“在监狱塔时,你没有拒绝艾德里安的求爱。”
斯莱瑟沙哑道,压抑着的重低音有种别样的成男魅力,“年轻人容易冲动,如果你们有朝一日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拥抱,没有经验的毛头小子会弄伤您。”
虞鲤脸颊陷在艾德里安胸膛前,几乎能感受到蛇人作战服下的冰冷鳞甲,冻得她微微颤栗。
斯莱瑟手掌放在她的腰侧,帮她保持平衡,冰凉的指尖温度隔着衣料传来,脆弱的部位就那样被老师掌握。
并没有越界的举止,却像是某种衡量,渡上一层其他的意味。
“希望您明白,蛇人的身体构造与人类女性不同。”他的吐息吹拂着她肩部的皮肤,轻轻冷嗤,“……如果谁都可以,不如由我。”
蓦然陷入这种夹心饼干的状况,虞鲤瞬间反应过来,斯莱瑟的状态比她预想中的还要糟糕。
明明他们一直在一起,斯莱瑟是什么时候联络艾德里安的?
……对了,她跟季随云小声说话的时候,斯莱瑟沉默地站在他们身后看着,大约就是那时。
潜入组除了艾德里安,其他成员都是负责情报刺探一类的工作,无论是观察力还是五感都出类拔萃。
艾德里安带给虞鲤的印象太深了,她总是忘记这点。
仔细想来,严谨苛刻的斯莱瑟总是扮演着管家一类的角色。
老师条理分明地为她安排好一切事项,从不主动参与争端,有时反而会担任调停者的角色;但他的掌控欲又很强,无论何时,必须对她的动向了如指掌。
斯莱瑟……发现了多少呢?
虞鲤为尤修亚做深度净化那时,斯莱瑟当场捉住他们,虽然很快便敛去怒火,可那时,老师就似乎已经对她生出了一丝不似上下级之间的情绪。
——后来,虞鲤和狼王在山洞里互相安慰时,被小蛇告白时,甚至和季随云说悄悄话时,他都在场。
斯莱瑟本就压抑着自己的劣根性,用工作和药物麻痹自己,虽然他负责的多是基层事务,但斯莱瑟是骄傲于以冷静与脑力,在虞鲤身边取得的地位的。
但虞鲤总是在他眼前被其他男人夺取注意力。
他对自己的制约,仿佛都变成了没有必要的坚持,如果仅用那些东西便能取得她的青睐,他不妨也满足小姐。
斯莱瑟本就压抑许久,虞鲤的主动邀约是导火索,艾德里安和季随云对她的告白,成了焚烧着斯莱瑟理智的火焰。
虞鲤心思通透,立刻想明白了斯莱瑟崩坏的关窍。
两具强壮修长的男性身躯一前一后欺近,艾德里安修长的指尖握着她的手指,银发随着低头的姿势散落,唇峰微启。
涎水滴落,弄得手心一片湿意。
今天虞鲤穿得是通勤的长裙,因为天气转凉了,配套了长袜。
斯莱瑟冰凉的皮手套搭在边缘,陷入那片绵软的肉感。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像是检查她衣着的整齐程度,放在领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虞鲤咬紧唇,眼前浮起一片朦胧的白雾,打着颤。
如果不是艾德里安扶着她的胳膊,她怕是会滑落下来。
不得不说,老师的手段真的很涩气,难道他喜欢这种表面上穿戴整齐的样子吗?
跟他衣冠禽兽的本性倒是很像啦……
男人们佩戴半边银质面具,身穿不留一丝肌肤的紧身胶衣,阴冷而高大。而她衣衫凌乱,为了让自己站稳,不自觉地朝艾德里安的方向靠了靠。
覆面制服加有点像是审讯的场合,微微触动了她的内心的某条神经……虞鲤脸颊滚烫,呼出温软的热气,像是颗被两条蛇盘踞绞缠的苹果,散发出馥郁的甜香。
斯莱瑟眼眸略微浮现阴影,凝着她饱满红润的唇。
他手掌钳制她的脸,像是要将手指伸进她的口腔,虞鲤突然抿住唇,对他露出一丝可爱的笑意。
“带我到屋里去解释呀,副队。”她慢吞吞地说,“我不喜欢在外面。”
虞鲤靠着他,手臂像是菟丝子般,盘绕男人的肩膀。
斯莱瑟的指腹一点点磨过她的唇角,嗓音平静:“或许您知道,进去后会发生什么吗,小姐?”
“哦,我想我已经了解,因为我们的向导队长,是一个贪心的孩子。”
他轻笑,咬了下她粉嫩的耳垂,哑声询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斯莱瑟的手指滑落,勾了一下少女的裙摆,“是想要和上司一起背德的时候,还是被您的宠物舔手指的时候?”
……呜哇,黑化的副队果然喜欢言语方面的惩戒!
不过虞鲤不是很喜欢这样。
“你带我来这里,除了把艾德里安交给我以外,就没有私心吗,副队?”
虞鲤拍了拍艾德里安的脑袋,让大蛇暂时冷静,她的手心轻轻搭上斯莱瑟的肩膀,踮起脚,甜美的吐息靠近他,看进男人的眼底。
就在这即将要接吻的氛围之中,她伸出手,猝不及防地摘去了蛇副那张不漏破绽的铁面具。
斯莱瑟竖瞳急缩,阴沉扭曲的表情骤然显露在日光之下,喉间发出粗重而隐忍的喘息。
这还是虞鲤第一次真正见到斯莱瑟的脸,津津有味地打量着他。
男人的长相颇有蛇类的气质,眉眼英俊深邃,肤色是常年不见光的苍白,西方人的骨相,鼻端微勾,抿起的薄唇带着丝刻薄感。
面具摘下的那一刻,他从虞鲤的眼眸里看见了自己清晰的倒影,黑发的男人双眸隐隐猩红,嘴角微勾,脖颈汗湿的青筋跳动,一副被情绪驱使的模样,轻而易举地打碎了他苦心营造的教导者面具。
现在的他,跟自己唾弃的野兽没什么两样。
斯莱瑟的瞳孔竖直,手臂肌肉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抬起遮挡,因为负责情报的搜集,他常年佩戴面具示人,对暴露面容这件事分外敏锐。
面具对于他,就如同人们穿着遮掩隐私部位的衣物,甚至比那还要重要。
作为任何人都信任的副官,斯莱瑟对自己的定位也是如此,他难以接受自己的一切隐秘被暴晒在日光下审判。
向来从容不迫的老师,还是第一次流露出狼狈苍白的神态,有种高位者跌落神坛的爽感。
虞鲤轻轻按下他的手臂,抬起膝盖,隔开了与他的距离。
斯莱瑟下意识抬手,略带怒意地扣紧她的手腕。
主人隐忍愤然地排斥她的接近,肢体却在诉说着对她的向往。
“您的语言总是充斥着对我的曲解,为什么不好好向我坦白,你很想要我的关注呢,副队?”
强烈的耻感与兴奋在神经里交错,斯莱瑟低喘一声,低着头,嗓音沉哑:“……看来您也需要重新上课,学习怎么尊敬师长。”
虞鲤笑了笑,踮起脚,这次真的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斯莱瑟喉结滑动,微微拧眉,看着她。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我都为你解开心结了,所以我想看看你的脸,不可以吗?”
“虽然我觉得这样的你很不错,但我也有讨厌的事……”虞鲤抬起眸,小手捧起他的下巴,柔声对斯莱瑟道,“我喜欢适当的强势,但不要羞辱我呀,表白是可以的,但你那明显就是嫉妒嘛。”
斯莱瑟轻薄的眼褶跳了下:“那是您的错觉。”
虞鲤装作惊讶地指出:“我看你把我和季前辈的约定记得很清楚,不会我关注其他人,和他们说了多少次话,你都记录了吧?”
斯莱瑟:“……”
见老师沉默,虞鲤逐渐意识到斯莱瑟可能是来真的,睁大眼睛:“真的吗,老师,我能问一下,你对我是什么时候有那种感情的??”
斯莱瑟修长的指节屈起,敲了下紧皱的眉心:“你以为我刚才那么……”是因为谁。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阴沉、躁郁,恶念浓重。白天尚能保持正常,夜晚却总是梦见他的好学生,他抚摸着虞鲤的发丝,平淡地夸奖着她,教她学会服从。
不想再和她扮演什么老师学生的游戏,他看够了虞鲤的背影。
阴暗的妒火平息之后,他重新找回理智,想到刚刚用那样的状态和艾德里安一起,可能真的会发生让她哭泣的事。
想到此处,斯莱瑟眉头皱得愈紧,绿眸扫向虞鲤笑眯眯的脸。
他还要感谢这女孩以摘去面具的方式让自己平静下来,让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已经很成熟了,有自保的直觉和能力。
“你恢复了吗,老师?”虞鲤把手里的面具还给他。
“……差不多了。”斯莱瑟冷静地应声。
虞鲤笑嘻嘻地眨了眨眼,意有所指地揶揄道:“都是这么想的吗?”
戳破斯莱瑟的假面之后,她全然没了之前对副队的尊敬。
斯莱瑟沉默片刻,拦腰抱起她,走进宿舍,将她放在冰凉的餐桌上,艾德里安吐出蛇信,银发垂坠,也跟着来到室内。
虞鲤裙摆卷起,指尖攥住桌沿,传来的寒意让她微微瑟缩了一下,高大的两名男性站在她身前,他们的身形被紧致的胶衣包裹,勾勒出精悍且有爆发力的腰身。
虞鲤咽了咽口水,目光偷偷瞥向门口。
门被反锁了,从窗帘透出的热意熏红她的脸颊。
“容我问一句,小姐,”斯莱瑟俯身,皮质手套握住她纤细的小腿,他另一只手掌取下皮鞭,掀起绿眸看向他,“您精神力的容纳极限是多少?”
虞鲤小脸霎时变得苍白。
等等、她突然想起来的蛇的某个特质。
如果要同时净化他们,不会远远超过两个人的工作量吧!
第222章
“姑且事先确认。”
斯莱瑟修长的手指握着冰凉的皮鞭手柄,如同粗糙冰滑的蛇身般束在她的手腕上。
他手臂抵在她的背后,微卷的黑发垂在颊边,“您能接受吧,小姐。”
虞鲤吞咽的速度不由自主变快,脸颊泛起薄红,如同被春雨打湿的林花。
她像是推拒般的手指下滑,手心搭在他骨节分明的手背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虞鲤想要卸下自己的责任,沉溺在他人的慰藉中——尤其是在她知道,自己要离开阿尔法的前夕。
心中积攒的压力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虞鲤像一朵择人而噬的菟丝花,散发出甜美而又危险的气息。
为了让她得到安静的放松,斯莱德抬手覆在她的眼前。浓厚的黑暗中,耳畔只传来他的教学声。
视觉被剥夺,听觉便格外灵敏。他低声指引她想象进入一片森林,一个新的世界,舒缓着她的压力,提醒她注意呼吸,像是一场让神经都酥麻的asmr。
虞鲤仰起头,从唇间溢出一声小而满足的叹息。
“哦?”斯莱瑟顿了顿,敛眸,表情平静地看着淅淅沥沥的眼泪从指缝间滴落,“您未免过于感性,已经是一片凄艳的模样了。”
斯莱瑟微微移开手掌,动作停顿:“您……在做什么?”
虞鲤闭上眼,长睫抖动着,似乎觉得有些害羞,她低下头,银牙轻轻咬着大拇指,显现出一丝焦虑。
“……很奇怪。”
虞鲤双肩颤抖着,捂着脸,在餐桌上蜷缩起来:“我好像不太正常了,老师。明明很羞耻……但是,好喜欢。”
虞鲤前生今世都是性别观念比较保守的女性,她在蓝星拥有一个健康温馨的家庭,循规蹈矩地长大,甚至都没有早恋过。而胎穿到哨向世界之后,她不是被关在实验室就是待在阁楼上,完全就是一位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
在和哨兵相处的过程之中,她逐渐克服害羞,变得游刃有余。可他们不是由她主导,就是温柔体贴的类型,虞鲤还是第一次体验斯莱瑟这款引导倾向的男人。
而且……她发现,自己的反应格外满足,很喜欢被这么对待。
什么压力也不用承担,把自己的全部交托给另一个人。
意识到这点的同时,强烈的羞耻感伴随着异常的恐慌,如同海啸般冲垮了她的心理防线,虞鲤突然压力过载,忍不住想要哭泣。
其实虞鲤也弄不明白自己在脆弱些什么,她就是突然觉得很委屈,又担心自己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陌生而又失控的眼泪,似乎和现实里虞鲤无力掌控的白塔局势对应上了,让她想要逃避。
“不要伤害自己,小姐。”斯莱瑟轻叹一声,伸手扶起小声啜泣的虞鲤,让少女靠在自己的怀里,“抱歉,是我的疏忽,没能发现您心里的压力。”
他低眸看着她的侧脸,修长的指节一一揩去她的泪水,随后带着泪水的咸腥气味,温和却不拒绝地探入她微张的湿润口腔。
斯莱瑟喉结微微滚动,沙哑道:“……咬着我吧,用力些也没关系。”
虞鲤委委屈屈地含住了男人的一部分,润亮的眼神像是无辜的雌兔。
艾德里安来到虞鲤的另一侧,不断探出的蛇信捕捉到了泪水的气味,他俯身,银发流泻而下,恶劣的蛇信变得十分温柔,细致卷去她的眼泪。
虞鲤靠着斯莱瑟的肩,而艾德里安的手臂从后面抱住她的腰肢。
艾德里安嗓音微冷地询问:“你让她哭了,副队?”
斯莱瑟挑眉,阴翳的绿眸扫过她的脸颊:“或许?”
艾德里安道:“你的模式废话太多。”
蛇人男性的修长双腿变为蛇尾,如同脚环般缠上少女的脚踝,他舔起她微红柔软的耳垂,清冷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根:“你可以选择我,雌性。”
“虽然我不懂要怎么讨你开心,至少硬件不会让你失望,无论是什么方面的资本,我不会输给那些长毛的精神体。”
斯莱瑟哼笑:“看来你在别处也学到了不少,队长。”
艾德里安面无表情地“嘶嘶”一声,敷衍地带过了这个话题。
艾德里安是条学坏的小蛇,一边说着犯规的情话,一边用蛇信绕着她的耳廓舔舐,莫名的缱绻粘人。
正是因为对她的占有欲达到了极限,巨蛇才想要时时刻刻缠绕着少女,榨尽她每一丝自由的空气,不仅是自己独享的时间,哪怕和其他男人一起的工作时间,艾德里安也要让虞鲤离不开他。
虞鲤觉得有些痒,禁不住乐呵呵地扭了扭。但突然看到,艾德里安和斯莱瑟的反应异样。
虞鲤眼神顿时清澈了。
如果她没感觉错的话……?!
她刚刚一时上头,想着净化就净化了,但这么多精神链接的话,她这条小鱼干不够分!!
“说回刚刚的话题,”斯莱瑟冷淡止住,询问她道,“您如果还不能接受蛇组,我们到此为止……请您牢记,主导权始终在您手上,小姐。”
虞鲤脸越来越红,眼神游移了一下:“也不是、只是刚刚,我是不是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您的反应很好,虽然时间出乎我意料,不过这正是我的目的。”
斯莱瑟观察着她的眉眼,若有所思地提出猜测:“您有异性方面的羞耻么?”
虞鲤脸红,迅速反驳:“我没有!”
“我是第一次接受这种放松……所以。”她略有些不安地绞了一下手指。
其实还有别的原因,不过仔细想想都和斯莱瑟无关,是她压抑得太久了,才会一下子爆发。
也许是虞鲤尽职尽责太久了,总觉得在危机来临的时候,还在这里享受实在是太罪恶了,就像是没复习的考试前还沉迷在手机的世界里一样,有种罂粟上瘾般的甘美。
即便所有同伴都没给她压力,虞鲤也还是被自己道德感和责任心推着向前走,因为她不想失去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好吧,虞鲤承认,现在她心里还是有一点羞涩的。
斯莱瑟闭了闭眸,眼睫在高挺鼻梁打下一片阴影,他哑声道:“如果是对自己未知的一面感到惧怕,那么,我和您拥有同样的经历。”
虞鲤疑惑地抬头看着他:?
在她的印象里,斯莱瑟一直都很成熟可靠,虽然碍于长辈的面子,有时候口不对心,但他自身的三观早已定型,不会在心理问题中挣扎太久才对。
“我一直知道自己的劣根性,但我始终认为自己能压下那些阴暗的冲动,怕有朝一日伤害到您,使您对我流露出厌恶的眼神。”
斯莱瑟掌心抚摸着她的下巴,皮手套带着冰凉镇定的情绪,像安抚着一只猫咪般,虞鲤舒服地眯起眼瞳。
“但对于您来说,这是没有必要的坚持。”
他眯起眼,线条优美的薄唇贴着她的颊边,嗓音慵懒喑哑,“您有抛弃我的可能,但除非是死,我们都不会对您放手,希望您不要有那么高的道德感。”
“我们是您的下属、工具,男伴,如果能让您开心,那便是我们至高无上的荣誉。”
“您喜欢被这样对待,我也希望这样服侍您,我们都坦率接纳自己的需求,这是奖励啊,小姐。”
虞鲤鼻尖通红,慢慢平静下来。
听着老师安慰的话语,他的手掌还放在她的脊背后轻轻拍着,虞鲤有种危险的预感,全身骨血却激动得叫嚣,额头发烫,想要尝试深度净化蛇组。
一定会是从未体验过的松弛愉悦。
虞鲤眨了下沾着泪珠的眼睫,手搭着斯莱瑟的小臂:“但是……不要羞辱,不要粗暴,可以吗?”
斯莱瑟低头,手臂撑着桌边俯身,吻了下少女红润的唇角,气息微微粗重:“当然。”
“如果您的精神力濒临极限,请随时叫停。”
……
同时为两人深度净化,这着实是件艰苦的事。
虞鲤恍恍惚惚地在斯莱瑟的宿舍待到深夜,也没能完全成功,到最后她的脑域完全紊乱了。
依稀记得的最后画面是斯莱瑟抱着她到落地镜前,抚摸着她的发丝,温和鼓励的画面。
……
直到第二天下午,虞鲤才总算脸色苍白离开,准备回到宿舍大睡一觉。
距离出发就剩最后一天半的时间,所有人都应该接到消息了,虞鲤准备睡醒之后,向大家告别。
“老婆,你终于回来了。”
在虞鲤刚到宿舍楼下的时候,身后突然包裹一道熟悉厚重的岩浆气息,带着温柔的笑意。
虞鲤心跳骤停,耳边拉响尖利的警报,怀疑以撒有什么捉三的天赋直觉。
怎么次次被他碰上啊!
“你……”
嗅到小鱼身上浓郁的气味时,以撒瞳孔竖直,恶魔瞳泄出阴暗血红的杀意,指腹拨开针织衫,死死盯着她脖颈印着一处浅浅的牙印。
“以撒,其实……”
自从以撒对她说出类似于求婚的话之后,虞鲤莫名就对纯爱大咪心虚了,她轻轻张口,想要安慰对方。
“那本来就是你的哨兵,算他们幸运。”
以撒眼睛红得几乎滴血,胸膛急促起伏,那滔天的阴暗怒火只喷薄了一瞬,下一刻便收敛得七七八八,只是后槽牙激烈地磨动,发出悚然的声响,像是吮血的野兽。
他牵动嘴角,英俊的脸艰难地露出了个扭曲的笑容。
以撒扣紧她的五指,额头埋进她的脖颈,低哑的嗓音像是祈求。
“……答应我,去中央塔之后,别再标记新的男人了,好不好?”
第223章
说实话,一到中央塔,标记哨兵就不是虞鲤能决定的了。
到时她势单力薄的,如果有能沟通的神话系哨兵主动送上门,她也无法抵抗啊……
“别担心,以撒。”虞鲤斟酌着顺顺大咪的毛,“我的标记只剩下几个名额了,阿尔法的战力我还没标记完,中央塔是敌人啊,我不会永久标记他们的。”
以撒眯眸,轻轻嗤笑,尖尖的犬牙蹭着虞鲤的耳垂:“也就是说,临时标记是有可能的?”
“这要视情况而定……你不会连临时标记的男人都担心吧?”
虞鲤打着哈哈,转过身,以撒呼吸微微一滞,手臂发力,用力将她揽进怀里。
虞鲤被迎面袭来的火热弹性堵得闷闷地咳了几声。
以撒阴沉笑着,摸了摸小鱼的发丝,仿佛接下了她的挑衅那样,以撒道:“当然不会了,老婆,还有谁比我了解你的身体和喜好?”
“我的自信,都是你的反应带给我的,”他挺了一下胸,虞鲤喉间愈发堵塞,以撒手指插进她的长发间,呼吸渐渐加重,“带我去你的宿舍吧?”
“好久没见我们的儿子了,让我看看小咪长大了没。”
虞鲤暗暗吐槽:还儿子呢,撒撒已经变成小狗猫啦!
而且他到底是想看猫还是想摸鱼,虞鲤心里清楚得很。
虞鲤挣扎着从他的胸怀里抬头,疲惫地说:“我今天不想……”
“不做什么,放心。”
以撒脖颈铃铛响动,双臂环住她的腰,低头,微厚的唇轻轻覆上她的唇瓣,指腹将她颊边散乱的发丝梳理到耳后。
虞鲤睁圆眼睛,手指搭上他宽阔的肩,拒绝自然而然地被他打断了。
不同以撒以往的侵略性,这是一个意外细腻而温柔的吻。
自从病房那次告白之后,他身上那种躁狂而暴虐的气质便有意收敛,现在的大咪,变得更像是一位丈夫了。
……虞鲤脑袋很乱,只能想到这个形容,以撒霸道张狂的外表之下,仿若沉淀着某种柔情。
“前几次你出发都是睡在沃因那里,”水声和含混的吞咽声细微搅动,虞鲤心跳频率加快,想要移开目光。
以撒捧着她的脸,性感的唇啄吻她的鼻尖,恶魔瞳温和地看着她,沙哑地说,“轮也该轮到我了吧?老婆。”
“……”
沉默良久,虞鲤轻叹:“跟我来吧,不要闹我哦。”
以撒笑起来,抱起她的身子转了一圈,又在她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像是只甜甜的大猫。
“谢谢老婆大人!”
虞鲤脸一红,装作嫌弃地推开他的胸膛,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水渍,还是第一次和他有了新婚夫妻感。
不对,她根本没有同意和他结婚,不要变得这么名正言顺啊……!
虞鲤带着以撒来到宿舍二楼,想起刚刚的慌乱,复杂地看着他:“以撒,下次你和我见面,能在光脑上提前约个时间吗?”
不然总是被他逮住自己和其他男人在一起,虞鲤的小心脏快受不了了。
倒不是觉得对不起谁,虞鲤身为百年难得一见的黑暗向导,必然会吸引着源源不断的哨兵,她能标记许多人,随手为哨兵们进行纯度极高的净化,并且不受哨向结合热的影响。
哨兵们对虞鲤的感情混合了爱、情欲,臣服与信任,被她标记的那一刻,无论是出于心理还是生理,哨兵们以后都不会再有伴侣了,也无法再对其他异性生出反应。
所有人,都仅是等待被她选择的男伴。
虞鲤早就不束缚自己,如果自身不排斥,和属下构建一段亲密的关系好像也不错,末日社会没有道德上的约束,所有人都默认了她的多情却无情——唯独占有欲极强的以撒是个例外。
看着以撒因为嫉妒发疯的样子,虞鲤曾感到困扰、烦恼,偶尔,也会有一丝难过。
这莫名的忧伤让虞鲤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或许的确是偏爱以撒的,只是她没办法给他承诺。
以撒不屑:“那我们变成什么关系了,我想来就来了,还要跟那群男人一起约时间?”
虞鲤:“……那你一般什么时候想见我?”让她避开点。
以撒捏了捏她的脸,眉眼间满是意气风发的得意:“随时随地。”
“哪怕在出任务,我一有空就在想你,老婆。”
房门打开,以撒横抱起虞鲤,军靴随意地反踢一脚,房门应声合上,两个人顺势滚到沙发上。
在沙发角落团起来的撒撒,霎时炸毛成了迷你剑齿龙,被他们的动静吓得喵呜汪大叫。
以撒手臂撑在她的脸侧,笑着压在她身上,低头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所以我每次一回塔就来见你了,当然,我最喜欢和你一起出任务,打架的时候也能看到宝贝的脸,更有力气。”
虞鲤的膝盖屈起,顶到以撒强壮流畅的腰腹,体温格外滚烫。
妖精打架时也更有力气吧,大咪……!
“说好了,不做。”虞鲤抿了抿唇,脸颊热烫地瞪着他。
“要这么绝情吗?”以撒笑容僵了僵,磨人地含吮起她秀挺的鼻尖,唇瓣,倒刺舌头微痒地轻舔着。
“……就这么抱着我吧。”虞鲤真的挤不出半分精力了,“其实,我每次出任务之前都会认真休息的。”
“就这次被蛇组的长鞭勾引走了,是吧?”以撒像是惩罚似地用牙尖磨了磨她的肩膀,随后用唇贴着她的锁骨,不甘地平复着呼吸。
虞鲤犹豫了下,随后解开松垮的针织衫,白皙的双臂攀上他的后背,两个人的身躯亲密无间地紧贴。
“如果你的伤恢复得还行,”虞鲤无奈而温柔地说,看着以撒的脸庞埋在胸前,“我知道你旷了很久,可以浅尝辄止,不要真的……进来。”
感受到了小鱼的纵容,以撒的呼吸稍稍加重,揽着她腰的力气收紧了些,但最终,他也没有向下舔去。
“……算了,小鱼。”以撒亲了亲虞鲤的唇角,“你好好休息,半个月后,我去中央塔找你。”
“我会学着比沃因更体贴,忍这一两次不算什么。”以撒笑了笑,手臂轻轻将虞鲤的额头按在怀里,颇具有安全感的强壮体型将她笼罩起来。
虞鲤有些困了,埋在他的胸肌前,鼻音慵懒地“嗯”了一声。
“我真的好想和你结婚,怎么办。”
以撒迷恋地嗅着她的发香,低声喃喃道。
“好好活着吧。”
片刻后,虞鲤轻声回应,纤细的指尖轻轻抚摸着他那一头如同流焰般的红发。
“以后别那么乱来,在战场别那么拼命,记得塔里还有我在等你,你的愿望……还没有实现。”
这也是虞鲤发自内心的祝福。
或许是跟以撒相处久了,偶尔,虞鲤会做有关于以撒的奇异梦境,梦里的那条世界线,没有她的存在,以撒更加疯狂、无序,骨子里对暴力的渴望到达了极致,哪怕是粉身碎骨的结局,男人也会大笑着迎接。
梦中的他,大约就是这个年龄,死在一次高危的污染区之中
醒来之后,虞鲤总是怅然若失。
他是一幕极致绚烂的花火,短暂照亮了这个步入泥沼的末日世界,然后拖着炫目炽烈的焰尾,毫不留恋地消失在了长空之中。
以撒的战斗方式一直很疯狂,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又亲眼见到他在演练里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虞鲤就隐隐提起担忧。
与其真的失去以撒,不如她来充当以撒的锚点。以撒会长命百岁,他们会一直相伴。
以撒笑了起来,“这么说,我是有机会了?小鱼。”
“如果你表现好的话,身体又健康,”虞鲤抬头,同样亲了亲他,“我会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的。”
……
最终,以撒说是来看撒撒的,结果却抱着她睡了一下午,撒撒好奇地来闻闻许久没见的亲爹,还被他嫌弃地提着后脖颈晃了晃。
撒撒四条小短腿在空中扑棱,粉粉的三瓣嘴对以撒破口大骂。
“怎么给我儿子调成这样了?”以撒皱起浓眉,“一张口就是汪汪叫,哪有一点猫的样子。”
虞鲤无语:“你送了猫之后又不管,一直是队长和犬科组带着撒撒……”
“在这点你比不上沃因希哦,对幼崽一点也不负责。”
以撒随手把撒撒放到一边,不在意地揽住她的肩,带着笑意的热气熏得她耳尖泛红:“猫是猫,孩子是孩子,如果你愿意和我有真的小咪,老婆,我一定一天都不让你带。”
虞鲤抬手锤了以撒一下,只当他是在开不正经的玩笑。
以末日的科技水平,生育早已不用再通过母体怀胎,如果她到现在还只是个普通的C级小向导,或许会和某个男人组建家庭吧。
不过现在的虞鲤经历了很多事,身边又很动荡,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要孩子的打算。
晚上送走以撒,虞鲤又回到宿舍睡了一觉,迷迷糊糊中,她隐约身周侵袭冰冷的雪松气息,依稀有冰凉的手套质感轻轻抚摸上她的颊边,滑过她的唇角,下巴——
最终,男人的手停在她肩带掉落的白皙肩头,沿着那些暧昧的红痕,轻轻摩挲。
虞鲤微睁开眼睛,却看不清什么,杂乱的人影线条隐没在黑暗中。
是梦……?
她似乎有些痒,咕哝了一声,翻身重新睡去。
虞鲤没再感觉到异样的触感。
但莫名的,虞鲤总觉得有冰冷的视线缠绕着她,像是阴暗角落里雨后丛生的青苔,或是古宅墙壁蔓延的爬墙虎,无声无息,却无处不在。
……
虞鲤早上七点起来,明天就要前往出发中央塔,今天是她留在塔里的最后一天。
虞鲤昨晚睡得早,没吃晚饭,清早起来就有些饿,但意外的是,她迷迷糊糊地闻见和客厅一体的厨房位置,传来炒菜的香气。
有虞鲤宿舍密匙的只有姬竞择,她名义上的哥哥。
虞鲤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披上外套,穿着拖鞋下地,去卫生间洗脸刷牙,随后仍有些迷糊地坐到餐桌前,等着哥哥做完饭端上来。
“你几点来的,哥。”虞鲤打了个哈欠,说,“我怎么没听到你开门的动静?”
姬竞择把温热的粥端了上来,冰冷俊秀的青年穿着衬衫长裤,袖口折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领口的衬衫微微敞开,隐约可见锁骨下冰白的肌肤。
“不到一小时,”姬竞择眼睫低垂,声音平静,“饭菜是热的,刚端上来。”
“先吃饭吧,哥哥有话对你说。”
他摘下围裙,仪态端正地坐到她的面前。
虞鲤顿了顿,目光略有奇异地看着姬竞择的侧脸。
总觉得,很难把现在的哥哥,和他小时候温柔爽朗的样子联系起来,现在的姬竞择恐怕也是混乱的,他被元帅洗脑了那么久,连他自己都更习惯这副不近人情的面具了吧。
……可姬竞择抬眸看向她,虞鲤又觉得,那眼神并非是完全的漠然。
仿佛其中隐藏着深不见底的漩涡,暗流涌动。
“你昨天……不,”在虞鲤疑惑的眼神中,姬竞择指节微微收紧,黑发垂落,遮在墨蓝色的眼眸前。
他喉结滑动一下,改口道:“明天你就要出发,届时我也会乘坐飞艇回到中央塔,尽量与你一条航线,抵达中央塔之后,我会派人来暗中保护你。”
姬竞择直视着她:“你也可以来找哥哥,保护人会指引你如何联系我。”
虞鲤说:“噢……谢谢哥。”
她低头捧着碗,认真地喝着粥,姬竞择也沉默下来,两人之间陷入沉寂。
听到她唤自己哥哥,姬竞择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放松。
心底的那丝贪婪不断放大,吞噬着他的心神,要将他变为一头肚腹排空,饥肠辘辘的猛兽。
姬竞择墨蓝眸微沉,凝着她唇角挂着的乳白粥米,不由想道,若换做是抢占了他身份十数年的男人坐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神官大约会走到她身边,俯身,自然地舔舐她的唇角。亦或者用言灵操控妹妹主动走向他,令虞鲤跪坐在他的大腿上,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勺,两个人默契至极地接吻。
在他失去记忆的时间,他的妹妹被品行低劣的男人占有,身体也习惯了他的亲近。
而神官,没有血缘的制约,又占着抚养她长大的优待……好运得令人反胃。
“哥,你还有什么事吗?”
虞鲤今天还要和大家告别,花了十分钟解决完早饭,她看向姬竞择。
在姬竞择愈发暗沉的眸光中,虞鲤惊讶地发现唇边沾了一圈白粥,她脸红了红,连忙找到纸巾擦干净了。
“昨天你穿的衣物,沙发套,我都为你清洗过了。”
姬竞择嗓音平稳地说出意料之外的事。
虞鲤:“呃……谢谢?下次你不用为我做那么多,我自己来就好。”
虞鲤感谢完之后,突然发现哪里不对,但又没办法准确捕获那一缕异样。
“哥哥不反对你出去玩,但家是温馨而隐私的空间,只有亲人之间能够共享。”
姬竞择尝试露出微笑,眉眼显露出几分少年时期的清爽,或是太久不曾展露笑容,只有一些形似而已。
“你想带他们来也没关系,哥哥会为你打理好一切。”
他宽阔而有力的手掌搭上虞鲤的指尖,像是令人安心的承诺。
“无论如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妹妹。”
……
虞鲤去往监狱的路上,还在困惑姬竞择是怎么知道自己带以撒回家的。
……或许是闻到了气味。
哈哈,那样平静理智的人,总不可能是因为想要控制妹妹的交往,所以在家里装上监视器吧!
虞鲤爽朗地想通,来到潜入组,带上蛇组正副队二人,又下了一趟监狱塔,想要询问小蝴蝶愿不愿意护送她去中央军区。
他的幻术能够遮蔽行踪,本身又是S+级的哨兵,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过没找到人。
虞鲤只好给梅菲斯特的牢房留了一封信,诚恳地说明了她想见他一面的请求,并附上了小蝴蝶提过的包养定金。
总之,先忽悠梅菲斯特来见她,其他的等见了面再说!
这一天,虞鲤用来和众人告别——她本来还打算跟着枭队学射箭,不过现在看是肯定来不及了。
联赛开幕式的时候,中央军区会举行许多社交晚会,她作为参赛者之一肯定要出席,到那时,她估计会和空战组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花了一天时间把身边的琐事解决,虞鲤安心地睡了一觉。
第三天,早晨八点,虞鲤带着阿尔法的向导队伍站在停机坪上,身边陪着狼王、以撒,以及其他哨兵,看向遥远的天际。
——那是中央白塔的飞艇。
空气中弥漫着两股陌生而强大的精神力,笼罩盖来的压迫感令人心神颤栗,其中一道沉郁晦暗,而另一道青翠且充满生机,让虞鲤想到类似精灵的存在。
……是她未曾谋面的,神话系哨兵的气息。
第224章
带队出发的前一天,虞鲤除了和大家告别,还抽空见了住在神官居所的人鱼。
姬竞择是中央白塔的战力象征以及高层之一,目前处于半隐退状态,得知中央塔举即将举行集训之后,前天便给她发送了一份详尽至极的情报。
虞鲤反复看了几遍,记下重要的信息,但有些情报,她还要去向曾经被中央塔招揽的人鱼求证。
涅瑞斯在中央白塔居住过一段时间,可能知道一些高层视角不甚清楚的消息。
——说起涅瑞斯,因为自身忍耐力出众,他只用了十八天便度过了热潮期,除了虞鲤参加大型演练的那几天,其他时候她每隔两天便会来探望他一次。
从泰坦海回来到现在,他们也见过七、八次面了,因为人鱼的守妻奴属性和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每次见面都至少两小时以上。
虞鲤偶然在水池里窒息或者昏过去,人鱼都会立刻知晓,抱着她游回岸边,海藻般昳丽的长发笼罩着她,连着蹼膜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如同蟒身般的鱼尾托起她柔软的身躯。
虞鲤每次在他怀中熟睡过去,都能听见他轻轻哼唱的歌谣,末日的人鱼是妖邪的生灵,无论是堪比海兽的鱼尾、尖锐的獠牙,还是足以撕裂敌人耳膜的歌喉,都是侵略者的噩梦。
然而此时,人鱼的王裔,凶残而正统的海洋领主,却为爱人筑了一场微醺而安宁的梦乡。
“王后……”
虞鲤再一次来到神官的楼层,巨大的阴影浮向水面,哗啦啦的水声之中,一张眉宇深邃,如同雕塑般英俊的脸庞映在她的眼帘之中。瞳仁锐金,漫长的卷发蜿蜒在精壮的腰腹以及身后,一如乱舞堕落的蛇纹。
无论多少次见到这张脸,虞鲤的心率都会稍稍失控。
虞鲤现在已经了解涅瑞斯在面对自己时是毫无攻击性的,她笑了笑,脱下鞋,卷起裙摆,走到池边。
涅瑞斯温顺地游了过来,贪婪而温柔地凝视着她的脸庞,执起她的手背,轻吻了一下。
“你身上、有别人的气味,不止一个。”
人外哨兵的嗅觉只会更加敏锐,察觉到王后身边浓郁的雄性气味,他表情没什么变化,摆来摆去的尾鳍却低落地垂了下去。
虞鲤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
哨兵的五感未免过于好用了,这岂不是偷都没办法偷了……
好在涅瑞斯是浪漫的种族,雄性卑劣的嫉妒心只萌生了一瞬。他暴突的指甲缓缓收拢,平复心底那缕横冲直撞的杀意。
“抱歉啊,涅瑞斯,”虞鲤抚摸他的发丝,轻声说,“他们是我的属下,陪伴了我很久,你介意吗?
涅瑞斯将额头埋进她的锁骨,潮冷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既依恋,又透出一丝冷血生物的危险。
“……不带回家就好。”
他矜持而又优雅地回应道。
——王后虽然多情,却从未将男仆带回家中。
涅瑞斯身为人鱼领主,选择的伴侣自然也是全海洋最为优秀的雌性,涅瑞斯为她骄傲的心情从未改变,王后一人在外打拼,偶尔找些野男人纾解一下需求很正常。
她在陆地为自己购置了这样一座豪华的泳池,足以证明她的深情。
虞鲤心虚地僵硬了一下。
……这个家其实是她竹马的房子,暂时还是不要说了。
涅瑞斯的学习能力很强,自从跟她来到岸上之后,联邦语说得越来越流利了,虞鲤没有无视他为她所做的努力,开心地夸奖了他。
随后,她朝涅瑞斯问起中央白塔的情报。
虞鲤下到池水中,双腿跨在他粗壮的鱼尾上,涅瑞斯的臂膀将她搂在怀中,带着她在水中缓缓摇晃。像是保护着最珍贵的幼崽,又像是雄性在和心爱的伴侣亲昵。
“我在中央塔住了不久,没有怎么进行、社交。”涅瑞斯听了她的请求,沉思了一刻,“……但,王后,你抵达中央白塔之后,若有危机,可以藏到独角兽的塔中。”
虞鲤:“独角兽?”
涅瑞斯低头看着她,神情柔和:“嗯,独角兽是和我族同样忠贞的生灵……受精神体影响,他们大多被奉为祭司、神子,怀有奉献之心,会耐心倾听苦难者的请求。”
“而且,他们拥有、祓除恶魔诅咒的能力。”
涅瑞斯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在他们面前,你可以把遭遇说得再凄惨些,小人类,他们不是像人马那样随处播种的淫荡者,多加利用他们吧,那是独角兽一族的荣誉。”
虞鲤惊讶地看着涅瑞斯。
没想到她以为的傻白甜大鱼居然也有这样毫无道德观的一面!不过他是人鱼皇帝,本性就是野蛮而冷酷的。
如果不是当初人鱼一族需要人类的帮助,恐怕她误闯进对方领地的那一刻,就会被王裔就地格杀。
亦或者,失去了合作者身份的她,会被涅瑞斯当成猎物掠回部落之中,这位残忍而傲慢的皇帝,或许会将她锁在床榻上,以审视的目光窥探少女两腿之间的秘密。
满足他的好奇心之后,他可能会将她当做繁衍鱼卵的母体。
虞鲤叹了口气,心想和这些危险的人外打交道是真的不容易,差一步就要打出黑化结局。
她想了想,说:“好吧,谢谢你的情报,涅瑞斯。”
“真的没办法的时候,我会去找他们帮忙的,不过他们不一定会同意啦。”
觉醒者内部也有歧视链,神话系战士理所当然地站在金字塔的顶端,更何况,她是外塔来的人。
“……他们会追随你的,王后。”
涅瑞斯低声说道,目光动也不动望着她小巧清丽的脸庞,虞鲤耳根蔓延上了热意,侧过脸,回避他那过于直白的目光。
“那是因为……你把我看作了伴侣,才会这么想。”虞鲤脸颊发热地嘀咕道。
“任何哨兵在与你相处之后,都会被你吸引,亲爱的王后。”
涅瑞斯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脸,温柔地道,喉间哼出安抚的曲调:“你真诚,美丽,拥有一颗无畏的良善之心。”
“在红龙的飞艇上,你以惹人怜爱的小小身影,面对凶暴的敌人,毫不退缩,只为救下孱弱的同族。”
“从那一刻,我便为这颗陆地最勇敢的心所折服。”
虞鲤的脸红得快冒烟了,眼睛水光莹莹地转动着,手指羞涩地绞在一起,始终不敢和他对视。
谁受得了这样的轮番情话轰炸啊!
话说,他这么努力地练习联邦语,不会就是直率地对她说出告白吧?——毕竟虞鲤不是人鱼,听不懂人鱼王用声波送出的爱语。
和伴侣互诉衷肠,是人鱼镌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虞鲤快招架不住了,投降道:“好啦,不要再夸了!我会飘起来的喔。”
涅瑞斯微笑,冷峻的眉宇浮现出温情,“为什么不能夸?”
“正如同你违背生命的逃生本能,挡在同族面前,我也将悖逆人鱼杀戮的本性呵护你,人群之中,我只将你视作尘埃里的明月。”
涅瑞斯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手,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长发纠缠,鳞片的凉意与她的体温交织:
“我想让你知道,你值得所有的赞美和爱意。”
……
见过浪漫忠诚的大鱼,拿到了独角兽的情报,虞鲤又尝试通过脑域印记呼唤吹笛人。
可惜的是,虞鲤这段时间完全把他忘在脑后了,堕天使的反应冷漠又平静,貌似不打算来到她身边。
迫不得已之下,虞鲤只好向梅菲斯特发了offer。虽然他也拥有传送的能力,但距离似乎远远比不上吹笛人,否则也不会被监狱塔困住。
这勉强算是一个……代餐,啊不竞品吧。
黑山羊虞鲤暂时见不到,他目前还是灵体形态,来不来她的梦境由他自己做主,效忠全靠那只羊嘴上说说,虞鲤出发前,把和加百列联络的水晶球带上了。
加百列能通过这个水晶球为她赐福,光属性赐福能一定程度上限制恶魔的力量。
做完这些,虞鲤又从季随云那里得到一个信息。
——她从泰坦海救回来的一众治愈型向导里,那名叫小梢的少女,似乎想跟她一起回到中央白塔。
虞鲤十分愕然。
要知道,虽然她在泰坦海的行动里戴着面具,但她的能力和单兵队的作战方式已经暴露。小梢知道了反叛军的秘密,她一旦回到中央白塔,一定会被反叛军的人灭口。
虞鲤发送:[您把危险都对她说清楚了吗,前辈?]
季随云无奈道:[我已经劝说过了,但那名少女下定了决心,她的精神体有菲尼克斯的一丝血脉……就是传说中的不死鸟,虽然只是不死鸟的旁支,但她似乎有一次濒死时立即愈合的机会。]
[她还有朋友身陷中央塔里,承诺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希望我们塔里的攻击型向导对她的脑域下达暗示,忘记这段时间的回忆,等待合适的时间再想起来。]
虞鲤隐约猜到了小梢的意图。
她伪装成水芙第一次潜入中央白塔时——那处虚假的人造桃源,那些被豢养成羊羔的向导们的面容,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小梢曾也在循规蹈矩却衣食无忧的环境里长大,然而,花团锦簇的美梦以最残酷的方式被撕碎。当小梢知道,她们被培养得娇弱温顺只是为了成为祭品时,小梢决定自己化为一道愤怒的火焰,烧毁这片虚伪的乐园。
这无疑是有代价的,任何反抗都需要付出代价。
然而,总要有人站出来。
虞鲤沉默许久,最终说:[如果小梢想好了,就照她的意思办吧,前辈。]
[在我能看见的地方,我会保护她。]
一切匆匆忙忙地准备就绪,终于到了出发的这天。
中央白塔的飞艇在地面覆盖下巨大的阴影,虞鲤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当飞艇落地,一阵机械的嗡鸣声之后,舱门缓缓打开,舷梯降下。
几十名身穿制服的哨兵从舱内走出,站在长梯两侧,体魄高大而强韧,目光却混沌,从气息判断,至少都有S-级。
……这是迎接,还是押送?
虞鲤深吸口气,和身边的狼王、季随云等人对望一眼,随后转身,带着阿尔法的向导队伍登向阶梯。
她看到了一名身材修长的哨兵,金发碧眸,长发利落地扎起马尾,微微侧头看她,露出透明而尖巧的耳廓。对方领口系有披风,有着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清俊气质。
只有一个?
不对!虞鲤和恶魔七处打过交道,她明明感觉到了恶魔的气息。
“您好,请问您就是这次护送我们的……”
虞鲤露出礼貌的微笑,上前一步,虚虚抬手,因为知道神话系战士或多或少都有些怪癖,她没有贸然触碰他的肢体。
那哨兵睨了下她的手,随后移开视线,嗓音冷淡,“客套就不必了,跟我来。”
虞鲤笑了一下,没有在意。
他的披风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双腿修长,军靴踩在地面上的响声并不沉闷,反而透出一种轻盈感。
虞鲤盯着他年轻的背影,眸光扫过他尖而上翘的耳朵,心想他的精神体可能是[精灵]了。
精通音律,操控藤蔓,擅使弓箭的猎手,传闻中,他们都是声控、洁癖,还颇具哲学家的气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给你们一个警告。”
精灵脚步停顿,平静而轻淡的嗓音毫无情绪地传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走廊的灯光骤然明灭了一下,昏暗的光影在墙壁投射扭曲的轮廓。
“飞艇上沉睡着一只怪物,戴着面罩,高层为什么会将这东西放上来,或许你们阿尔法心里清楚……总之,祂大概每三天清醒一次。”
“每次醒来,飞艇所有人的情绪都会受到怪物的影响,有时会集体陷入昏睡,有时变得食欲旺盛,有时他们甚至会互相残杀……不想死的话,就在房间里老实待着,我不会管你们。”
虞鲤心想果然如此。
戴着面罩、时常沉睡,每次醒来都会用自己的欲望影响他人,正是巨熊恶魔[囚徒]的能力。
虞鲤试探地说:“这些表现很像七宗罪里的懒惰,暴食,还有愤怒,您在这架飞艇和他相处了很久吧,请问,他下一次的欲望会是什么呢?”
她语气诚恳地补充:“抱歉,虽然大家等级都很高了,我明白这是中央塔的试炼,但我总要对成员负责。”
那青年侧眸,淡淡地看向她。
随后,他优美的尖耳轻轻颤动,蓦然染上一缕微红。
虞鲤:……?
“不知道,”他顿了顿,依旧淡漠地说,“你们被影响的时候躲远点,我有洁癖,别弄脏了我的视线。”
第225章
精灵没有和他们互通姓名,带着阿尔法众人到达休息舱后,便完成任务离开。
虞鲤深吸口气,明白精灵没义务给她讲解那么多,想要弄清楚飞艇上藏了什么陷阱,接下来还得自己探索。
她环顾四周,打量起这条走廊,一共十三个房间,彼此距离不远,一旦遇到危险,大家可以迅速互相支援。
然而,走廊尽头是条死路,唯一的出口就是他们刚刚进来的地方……这意味着,他们要是被[囚徒]影响的敌人围起来时,也逃不出去。
加上小梢,虞鲤一共带了十名队友,除了她以外都是攻击型向导——但和她一样,都没有带上自己标记的哨兵。
攻击型向导的体魄比治愈型要强韧,却比同级哨兵差上一些,这架飞艇上的哨兵至少都是S-级,他们阿尔法的平均等级是A+,如果起了冲突,一定会吃亏。
虞鲤秀眉微微蹙起,心中思索。
……反叛军对他们阿尔法的恶意几乎摆在明面上了。
阿尔法如今必须按时抵达中央塔参加集训,不然反叛军肯定会借机取消他们参加联赛的资格,那样虞鲤也见不到元老会的成员了,可他们一旦踏上这架飞艇,便正中反叛军下怀。
如果阿尔法一行人在飞艇上出了意外,反叛军也能以“意外”为借口公关过去。
毕竟,除了阿尔法的情报机构和反叛军的鹰犬,没人知道囚徒被中央塔的叛徒招至麾下。
对于那群掌权者而言,舍弃一个没有理智的恶魔,换走一条黑暗向导的命,再划算不过了。
虞鲤攥紧拳头,看着守在走廊外的中央塔哨兵,压下心头转瞬即逝的杀意。她从C级一路磕磕绊绊地成长到现在,受过不少反叛军的迫害,心境已经变得成熟且冷静。
“小婧。”虞鲤小声对自己同样入选人气前十的好友说,“陪我去试探一下那些人有没有理智。”
——虞鲤从上飞艇的时候就发现了,虽然护送他们的哨兵都是高等级,眼神却灰暗呆滞,面庞消瘦憔悴,不清楚是不是受到了囚徒欲望的影响。
……可是,不应该。
虞鲤扮演水芙那次,去过中央塔,路程只花了三天半的时间,就算他们运气不好,赶上了囚徒今晚苏醒,那最多也只需要应对两次恶魔的精神污染。
仅仅两次欲望传播,就能将这些S-级的战士损耗至此吗?
路婧点了点头,她穿着作战服,扎着爽利的马尾,瘦高身形将小鱼护在身后,目光提起鹰隼般的锐利警戒。
虞鲤选了一名最近的哨兵,礼貌询问道:
“您好,我是阿尔法白塔的领队,我是第一次前往中央塔,请问我们大约什么时候能下飞艇呢?”
那名哨兵目视前方,嘴唇动了动,生涩地应道:“三天后,小姐。”
“我确认一下,”虞鲤顿了顿,平静询问道,“您指的三天,是按照联邦的算法,七十二小时对么?”
空气一刹那陷入凝滞。
肺部的空气被无形的力量挤压,五感短暂地被掠夺,虞鲤眼前一黑,后脖颈冒出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尖扎进皮肤,颤栗感沿着尾椎攀到神经。
等她恢复视觉时,像是触发了某种规则怪谈,那名哨兵缓缓转头——四周巡逻的,说笑的,值守的,大约十几名中央塔的哨兵,全都停下了看似正常的人类活动,齐刷刷地朝她看来。
十几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如同提线木偶,直勾勾地盯着她,有种恐怖谷效应。
这目光令人毛骨悚然,阿尔法全员进入备战状态,有人迅速拔出武器,有人召唤出精神体,所有人都浑身紧绷,等待着她的指令。
虞鲤保持冷静,轻轻按下路婧瞄准哨兵太阳穴的手臂:“别冲动,再观察观察。”
“情况不对,鱼仔。”路婧压低声音,指腹按紧扳机,紧绷的汗水沿着她的下颌滴落,像是加快的节奏镜头,一颗一颗砸落到地面上。
“我知道。”虞鲤注意到了这点,用气音道,心里读着秒数,同时用眼角余光注意着墙壁悬挂的时钟。
“回去后我们再商量对策,我怀疑祂在注视着我们,现在不是时机。”
剑拔弩张的氛围持续了大约两分钟。
等到那窒息的压迫感缓缓消散时,虞鲤注意到钟表的分针,已经过了十几分钟。
这印证了她的猜测——这座飞艇的时间流速果然有问题!
隐藏在不知何处的恶魔收回了注视,哨兵们的表情慢慢变得生动,脚步声,笑骂声再度传来,周遭的空气重新注入了鲜活的人气。
那名哨兵终于看向她,无光的瞳仁倒映出她的脸,露出一个微笑:
“当然了,就是三天,小姐。”
换做正常人,应该会一脸诧异地反问她脑子是不是坏了,而不是像个人机一样给出固定的答复。
虞鲤是个对怪物也很有礼貌的人,道了声谢,拉着路婧回到队伍里,让大家先回房间。
路婧一脸担忧,看上去还想对鱼仔嘱咐什么,虞鲤对她自然笑笑:“别担心,我没事,现在我们还没离开阿尔法军区,不会有危险。”
“等晚上我去找你,小婧。”
虞鲤回到一号房,锁住房门,靠在门板上,虚弱地长叹一声,用手背擦了擦汗。
“梅菲斯特,你在吗?”
虞鲤轻声唤道。
房内一片寂静。
虞鲤只好无奈道:“我给你加钱,我雇佣你保护我,这也是一种金钱关系吧。”
面前的空间萦绕粉红色的烟雾,随着梅菲斯特解除幻术,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青年拥有着一头橙红色的发丝,眉眼俊秀,标志的酒窝与尖尖的虎牙,散发着一种邻家哥哥般的亲切。
“您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骗子小姐。”
梅菲斯特无奈笑着,他的咬字又轻又绵,像是含着暧昧的情丝,让人忍不住想就这么一直听下去。
“我来这里只是想服侍您就寝,做些愉悦又安全的运动,这些打打杀杀的场面可不适合我。”
虞鲤吐槽:“落差有那么大吗,对了,你用幻术了吗,恶魔不会注意到这里吧?”
梅菲斯特轻笑,佩戴着露指手套的指尖翻出一只小小的蝴蝶,他的手指轻轻相扣,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无数只虚幻的蝴蝶包围向他们。
“放心。”他道。
虞鲤开门见山地说:“我怀疑这座飞艇上有两个恶魔,囚徒的能力你也知道了,而另一个恶魔的能力,我想和空间系有关。”
梅菲斯特:“因为时间流速不对?”
虞鲤:“嗯,我猜,飞艇室内的时间流速比外面快五到六倍。”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不过虞鲤本来就没想逃。
“囚徒的能力,应该是根据内部的时间流速计算的,外界的十二小时等于飞艇里的三天,所以我们每半天都要面临囚徒的欲望污染。
上船久的人,会逐渐被扭曲认知,失去对时间的感知,经历许多次污染之后,最终会成为他的傀儡,就和中央塔的那些哨兵一样。”
梅菲斯特用指节抵向下巴,若有所思地问:“嗯,那您打算怎么做呢?”
虞鲤:“我有个技能,可以强制契约恶魔,但前提是,我必须定位到他的所在。”
[主仆契约]——虞鲤对恶魔特攻的听话水……啊不,神技。
虞鲤晋级到S-级之后,主仆烙印的持续时间增加到了五到八天,并且可以同时操控两到三个高级战力,也不用像以前那样畏畏缩缩地担心恶魔提前挣断了。
虞鲤完全可以开发主仆烙印的更多功能,暴力而强势地驱使他们服从自己。
毕竟使用一次要花掉她一半的精神力,至少需要休息两天才能恢复过来,虞鲤要想保证契约百分百成功——一是定位到恶魔们的具体位置,二是最好把他们打到重伤状态。
就像红龙那次一样。
话说回来,虞鲤也不是第一次契约恶魔了,为什么反叛军还不清楚她拥有这项技能,一个接一个恶魔派过来给她送礼呢?
虞鲤短短迷惑了一下。
吹笛人尚能说心已经不在中央白塔,黑龙被她契约也不过是想要逗逗弟弟,萨尔坎当初流露出那么屈辱的表情,怎么没向高层告状?
还是说,红龙觉得被女人骗身又骗心这件事太耻辱了,索性闭口不提,准备以后千百倍报复回来。
“你能用幻术带我探索飞艇吗,梅菲斯特?”虞鲤问道。
梅菲斯特靠着墙壁,眸光扫过她的眉眼,轻柔慵懒地道:“外面那些巡逻的哨兵至少都有S-级,我带着小姐你到处移动的话,会被他们看出破绽。”
“那就只能去向精灵询问情报了。”虞鲤手握上门把手,突然回头看去,“拜托你继续贴身保护我啦,梅菲斯特,我会支付给你优渥的报酬的。”
梅菲斯特唇角微扬:“哦,夜晚也是吗?”
“当然,不然你还想去哪里。”
虞鲤伸出手,轻轻拉了一下他脖颈上的项圈,梅菲斯特喉结滑动,顺应着她的力道俯身,耳廓泛上一抹红晕。
距离骤然拉近,他轻眨了下眼,纤直的睫毛轻轻拂过她的肌肤,一阵微痒,他下意识地敛去眼底的浮光。眼尾、双颊,连透明薄窄的眼皮都染上了微红。
吐息轻微颤抖着,整个人变得非常可口。
虞鲤好笑地看着他。
既然那么容易害羞,就不要总是撩人呀,小蝴蝶。
“……别突然袭击我啊,小姐。”
梅菲斯特抿着唇,身体微微紧绷,察觉到她玩味欣赏的目光,似是沉闷地松了口气,随后,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她面前。
一只蝴蝶落在她的长发间,像是美丽的发饰。
虞鲤推开门,寻找精灵的房间。
路过走廊的窗户时,虞鲤有意观察了一下,航速和天色都很正常,看来反叛军是想通过加速室内的时间,让他们遭到更多次数的污染。
虞鲤看了眼走廊里的挂钟,他们登上飞艇的时间是早晨七点,走廊里的挂钟却已经转了大半圈,内部已经快要过去一天……
室内过去三天的时候,飞艇内将会传播下一轮欲望——
在梅菲斯特的指引之下,虞鲤花了两个小时,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巡逻的哨兵,来到了精灵的宿舍门前。
大概精灵喜僻静,这条走廊都没有驻守巡逻队,她有些紧张,抬手轻轻叩响了房门。
过了半分钟左右,房门打开。
看到金发青年那张冷淡而又不耐烦的面庞,披风略有皱褶,像是刚睡醒,虞鲤露出友好的笑容。
“您好,打扰你了,我是……唔”。
虞鲤脸颊通红,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影响,水眸柔柔地看着他的脸,唇瓣呼出热气,尾音变为了甜软的喘息。
精灵皱眉,冷冽清明的目光扫过她动情的脸庞。
他的喉结在领口的包裹中微微滚动,嗓音沙哑疏离:“……别发出那种猫叫的声音。”
“我对放纵的游戏没有兴趣,不会接受你的引诱,人类。”
第226章
“抱歉、我有些……”
虞鲤露出有些茫然的神色,大脑晕眩,膝盖忽然变得软绵绵的,升温的吐息仿佛含着拉丝的糖块,眼神也微湿起来。
精灵眉头微拧,翠绿的眼瞳深邃幽静,衣衫整齐,端正冷淡的气质犹如学者,高挑修瘦的身形又如同负弓穿梭在林间的猎人。
虞鲤眼神朦胧:“请、请您帮助我……”
“你现在应该去找自己的同伴,”他顿了顿,理智地给出建议,手背微微发力,关上房门,“而不是留在这里为难陌生人,女孩。”
精灵是神话系精神体,自然的属性赋予了哨兵本人漫长的寿命和免疫污染的特性,自末日降临之后,环境日益恶化,近百年,再没有出过后天觉醒出精灵精神体的普通人。
因为人数稀少,这支精神体自带着一种俯瞰众生而避世的气质。
姬竞择在情报中批注道:他们个个都是贤者,虽然外表冰冷疏离,只要态度诚恳,他们愿意帮助你一点小事。若是过于棘手的请求,他们绝不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虞鲤伸出手,礼貌而急切地制止了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下一轮的欲望……是色欲?”
金发青年的神色没有变化,目光冷淡地落在她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指,命令般地道:“松手。”
“我、我不会对您做什么。”
虞鲤深吸口气道,指尖点亮一簇水色荧光,“我拥有净化技能,虽然不一定能克制囚徒的能力,至少……我能保持住自己的理智。”
虞鲤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压下生理性的颤音,嗓音愈发绵软。
一缕金发散在精灵薄而透明的尖耳前,青年略低下头,俯视着她。
“……我听说过您,”虞鲤轻喘着说,“精灵一支在中央白塔地位很高,不用像根基不稳的哨兵那样站队,但为什么,您会选择接下护送我们的任务呢?”
精灵的态度,加上姬竞择的情报,两条线索连在一起就能想通。
阿尔法和中央白塔近几个月频频爆发冲突,虽然高层瞒下了消息,但那些神话系战士必然都捕捉到了一丝风声,在联赛前夕,接下护送阿尔法队伍的任务,绝对不是件好差事。
对于厌恶麻烦的精灵来说,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这么做了。
那就只剩下一种原因——
“你在试探我么?”青年目光探究地逡巡她的脸庞。
虞鲤脸颊微红地笑了:“没有,我只是觉得,您要是和恶魔有私仇,不用拿我们当幌子呀,我也可以帮助您的。”
“我还要多谢您上飞艇时给我们的提醒,囚徒醒来时,不仅是我们阿尔法,那些哨兵也会在欲望驱使之下做出可怕的事吧。”
如果这轮欲望是愤怒,飞艇上大约会变成血腥的斗兽场;如果是色欲……呃,大概会沦为不太妙的派对吧?
“……我很感激,所以您想怎么做,我都可以协助您。”虞鲤轻轻地说。
她目光真诚地看进精灵男性的眼底。
虞鲤猜测,对方的目的应该是猎杀囚徒,但上船之后,发现他背后有庞大的势力庇佑,便打算等阿尔法的人上船之后再做打算,最好用他们遮掩自己的行踪。
阿尔法和中央白塔的关系已经陷入冷战了,虞鲤完全不介意再得罪一点,和这位精灵打好关系。
从刚才起,他便不怎么开口,静静地听着虞鲤喋喋不休的分析,虞鲤抬眸看着他的下颌线条,心里有点七上八下。
“没要说的了。”他忽然开口,嗓音平静中带有一丝质询的意味。
“嗯,”虞鲤困惑,“我的意思,应该全部传达到了吧?”
精灵突然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打开房门,率先走进屋内。
虞鲤:?
怎么他突然不太高兴的样子,难道还想听自己说什么吗?
虞鲤手撑着墙壁,走进精灵的宿舍。
这显然是一位对生活品质很有追求的精灵,所有家具都如同树枝自然长成,嵌墙的书柜上摆放着小盆绿植和各色书籍,窗边悬挂着一张藤蔓编成的床铺,看着就很舒适。
“泽岚维尔德。”他简短地自我介绍道。
虞鲤回复道:“虞鲤,阿尔法队伍的领队。”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离树枝沙发较远,又听说精灵有洁癖,便干脆站着了。
泽岚拿下墙壁挂着的弓箭,回头瞥见她强撑着站直的姿态,眉头微蹙,下一刻,新苗破土而出,一张崭新的树枝沙发在她身后凝成。
“节省体力重要,不用在我面前装乖。”他低头擦拭起弓箭,语气平淡地道。
虞鲤见状,只好坐下。
……咦,这位精灵,是不是还挺面冷心热的?
泽岚:“我的藤蔓有隔音效果,想问什么趁现在问。”
虞鲤已经了解到,在飞艇室内的时间流速比外面快六倍的情况下,外界每过十二个小时,飞艇内部便会迎来一次囚徒的欲望污染。
但是飞艇的航行速度并没有变快。
也就是说,三天半的行驶时间,阿尔法全员至少要经历七次欲望污染……恰好对应着恶魔七处代表的七宗罪名。
虞鲤不知道完整地遭受一轮七宗罪的污染会发生什么,看中央塔那些哨兵僵硬呆滞的状态,反正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他们从中央军区飞到阿尔法,恰好也是三天半的路程,已经被污染过一轮了。
而且,阿尔法小队不一定是在囚徒刚沉睡的情况下登上飞艇的,如果运气不好,按飞艇内六倍的时间流速算,污染还可能提前到来。
“您和飞艇上的哪只恶魔结仇?”
“囚徒,”精灵冷静地叙述,“他还是重刑犯的时候,我受人雇佣追杀过他,却被陷害,被他抢走了一样东西,这个仇我必亲手讨回来。”
“你只聪明了一半,另一头恶魔的本体不在这里,是通过某样道具,远程蚕食了飞艇内部的时间,配合巨熊围猎你们阿尔法。”
虞鲤接着问:“我们马上就行动吗,下一次污染是不是快要开始了?”
泽岚薄唇微启,语气带着淡淡的讽意:“迟钝。我想,你的反应已经给出答案了。”
虞鲤本就思绪艰涩,听到这话,忍不住鼓起脸颊。
尽管没有恶意,但他说话未免太严苛了——好像那种在训练时一边嫌弃你菜,但是又会手把手教你学会招式的直男导师。
但还是很生闷气!
“距离下一次污染还有三小时,现实世界里的半个小时。”
泽岚站起身:“另外提醒一句,你现在没有被污染,所以能及时发觉时间流速不对,相应的是,你对囚徒能力的抗性较弱。”
“即便你有净化技,直面囚徒之后,你的欲望会被成倍放大……别那么看我,你最好提前找个信得过的男人,我没有义务帮你解决需要。”
金发青年朝她走来,肢体优雅之中又带有一丝野性,不容侵犯的凛然高傲。
虞鲤愣了一下,不由得反唇相讥:“您放心,我不会玷污您的清白。”
“我们是合作关系,请您不要假设我会扯您的后腿,还有,如果我们合作顺利,我想您能把囚徒的处置权交给我。”
泽岚脚步停顿,神色没有变化,仅是确认道:“为什么?”
虞鲤不由得感到一丝挫败,对方好像没有听出她带刺的态度,是她太敏感了吗?
还是说他们觉得和普通人类共情没有必要,不想听的话自动屏蔽,总之绝不内耗。
虞鲤叹了一口气:“他理智混沌,估计对痛觉的感知也比不上正常人,你拿回东西后再怎么报复他也没有成就感,不如交给我。”
“我一直认为工具无罪,错的是豢养并驱使疯狗的人,不如让他将功赎罪,变成一条真正的疯狗,反咬幕后黑手一口,您觉得呢?
泽岚与她对视几秒,随后青年拢了下披风,眼眸微敛,默许了她的提议。
精灵武力值出众,而她拥有双系技能,还有[主仆契约]这个大杀器,两人没再耽误时间,准备出发。
——囚徒醒来的时候,会随机在某个房间显现出实体,他会走出房门,将自己的欲望如瘟疫般散播给飞艇上的每一个人。
虞鲤和泽岚必须趁着短暂的机会将其一击毙命,不然恶魔会再度挑选房间,隐匿身形沉睡。
下一轮欲望是色欲,还没开始,虞鲤便已经受到了微弱的影响,她和精灵的交谈花去了外界的十五分钟,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虞鲤焦虑地拿出光脑,让小婧他们反锁房门,别让外面那些已经成了傀儡的哨兵破门而入,同时也要小心门内突然出现一位高大覆面的斯拉夫男人。
只要她及时解决了恶魔,欲望的传播便会中止……希望不会出什么意外。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随着恶魔即将苏醒,精灵似乎捕捉到了他逐渐明晰的气息,追踪着囚徒的气息,带她穿过错综复杂的走廊。
就在接近,虞鲤的精神海突然泛起一道涟漪,吹笛人冷凝微哑的嗓音通过脑域印记传来:
“你在囚徒的飞艇上?”
“……别契约他,马上,我会来到你身边。”
第227章
不清楚是否因为他们身处于时间流速异常的空间,吹笛人的声音下一刻便消失。
虞鲤咬了咬牙,额角滚落大颗汗珠,每天在训练场锻炼的体能在这时候出了成效,哪怕她被影响得视野发红,也还是能勉强跟上精灵的步伐。
吹笛人能来最好,来不了也不强求,说来有些残酷,手下只有小蝴蝶能用的情况下,虞鲤给自己设了一道厚实的屏障,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方势力的哨兵身上。
“过来!”
一声冷喝响起,精灵修长的手臂猛然一拽,虞鲤踉跄地倒进他的怀里,能隔着白金军装感受到他修瘦却强劲的肌肉线条。
清新的木香包裹着她。
虞鲤急促地喘着气,压下心底那股莫名的冲动。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头观察向她原本经过的位置。
走廊的地板突然消失了几平米,下方是苍茫无垠的云海。
仿佛一张巨口,刮进的冷风飕飕,如果她刚刚直接走过去,一定会坠机。
“这是……?”虞鲤的嗓音隐有颤音。
精灵拧眉,撂下一句:“是那头三头犬,他的能力是吞噬时间和空间。”
随着泽岚话音落下,虞鲤蓦然觉得一股猛烈的失重感袭向头顶,他轻巧地跃上墙壁,仿佛无视了引力,整个世界都颠倒了,周遭景物急速向后掠去。
墙壁和地板在不规则地崩塌,消失,仿佛被吞噬了拼合在这座飞艇上的时间,退还到了还是零件和龙骨的状态,虞鲤几乎听见了那头暴食的犬兽一口口咀嚼着他们的生命线。
精灵面色冷凝,一条手臂托着少女纤细的后背,空出来的手单掌圈住了她的小腿,像是禁锢着一条不安分的猫。
“……别乱蹭。”
青年的喉结微微吞咽,低哑地警告道。
这时候还让虞鲤保持冷静,有些为难她了,虞鲤潮红的脸颊蹭着他胸前的风纪扣,像是嗅到了这具男性身躯中蕴含的精血和爆发力,馋得她有些失去理智。
“我等会找个安全的房间,老实等我回来,别找麻烦。”
他磨了下牙尖,发出一声低低的“啧”,语气有些暗恼:“就不该相信你们人类的自控力。”
泽岚确信,他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前有囚徒逼迫,后有三头犬追杀,精灵动作迅捷如风,不多时便甩掉了通过道具远程对他们使用能力的[暴食]。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暴食不会解体飞艇,反叛军仅是想将虞鲤逼入绝境,还需要留着她的命。
虞鲤满脸湿漉狼狈,咬着他披风的衣料,闷闷的呜咽溢出唇齿,忽然,她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告诉我该怎么做……”他们逐渐接近囚徒了,虞鲤无法抑制生理性的反应,手指拽着他的军服领口,在抽泣时极力保持着思绪的镇定。
“别逞强。”泽岚路过一间上锁的杂物室,长腿暴力踹开房门,将她丢了进去。
囚徒对睡眠有着极高的需求和要求,他不会选择这样满是灰尘的房间,就在泽岚即将合上门的一瞬,他垂眸,看见从门缝内伸出一条不要命的手臂,拦住了他的动作。
他隐忍地吐出口郁气:“如果不想找死,就听话点,回去。”
虞鲤死死扒着房门,拼尽全力和他较劲:“不回……!我说了我有技能可以契约他。”
泽岚烦躁地皱眉,语气也冷了下来:“契约,你确定你现在见了恶魔不会饥渴地扑上去?”
莫名的,他扫了一眼她纤细的腰肢,回想起刚刚抱她时的触感,少女身体很柔软,也很轻。
虞鲤有些崩溃,“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讨人嫌!”
泽岚面无表情,语气冰冷而迅速:“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没有讨人厌。”
她没有勉强自己,更不是抱着不想给对方添麻烦的心理,是虞鲤自己想要契约囚徒,瓦解恶魔七处,不然反叛军将永远不会停下对她的追杀。
她跟精灵萍水相逢,可就算对方与囚徒有私仇,自己借了他的便利躲过这次追杀,日后,虞鲤还是要面对着隐藏的危机。
身边毫无依靠的状态下,激发了虞鲤骨子里那点磨出来的狠劲。
“你……”
泽岚眯着眼,落地了半个音节。
下一刻,他瞳孔骤缩,取下背后的长弓,高马尾飞扬,青年手背拉满弓弦,一箭堪比万箭,凌厉的破空声中,直取目标的额心。
虞鲤心脏急速敲击着胸腔,听到了飞艇尽头传来的——沉重、缓慢,带着惊悚的压迫感,如同野兽般的步行声。
空气中仿佛都笼罩着寒风与硝烟的气息,像是虞鲤印象里,西伯利亚冻土的味道。
是囚徒!
她的呼吸凝滞,血液“唰”一下汇到头顶,泽岚从门缝里和她对视一眼,虞鲤点了点头,猫悄地踮脚退后。
囚徒既然已经出现了,他们便也不再争执。
按照最初说好的,泽岚作为主力,虞鲤从旁辅助。
精灵的一箭虚化出十几支残影,当命中人体的那一刻,箭箭便化作真实的伤害,即便是精密的高科技义体也会被瞬间炸熔。
密密麻麻的箭影刺向发出斯拉夫男人的头盔,心脏,全身上下的所有要害之处,更多的箭矢紧随其后。
虞鲤这个角度看不见囚徒的身影,但能听到坚实的肌肉和战术头盔被穿刺的沉闷声响。
——箭头刺进人体皮肤的响声固然可怖,然而,更让虞鲤提心吊胆的是,那些锋锐的杀器似乎并没有给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箭雨像是遭到了什么阻碍,再也无法寸进,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面上。
囚徒虽然慵懒颓靡,但他显然拥有着远超人类极限的体魄,能够应付大多数时候的偷袭。
他刚刚清醒,便遭遇了袭击,虞鲤听到野兽的吐息变得粗沉且暴虐。
弥漫的硝烟,迸发的电火花之中,他的选择是以暴力破局。
男人随手抓住几支箭头,箭杆在他手中发出脆响,细细的粉末从他掌心里落下。血腥的气浪从虞鲤眼前掀过,巨大的冲击力迟钝两秒才将地板震得碎块飞溅。他像是冬眠苏醒的野兽,眨眼间便凶悍地袭向泽岚。
在他们交战的残影之中,虞鲤看见他散乱的金发下,露出的一双深邃忧郁的冰蓝色兽瞳,半张英俊的脸庞覆在蛛网面甲之下。
他挥出一记暴烈至极的重拳,巨力撕裂空气,像是活生生要将对手砸成骨泥,那残酷的压迫感之下,泽岚不得不跳跃躲避,落地时打碎了玻璃,借力翻到机翼之上。
万米高空之中,狂乱的气流并未给他造成影响,泽岚目光冷峻如冰,单膝抵着支撑的平板,指尖微微用力,重新拉开弓箭。
好机会!
虞鲤眼眸陡然亮起紫色荧光,打算趁着囚徒背对她时,发动[虚弱]。
但虞鲤的精神力还未凝聚成毒液,便看见囚徒打碎了那一整面舱壁,他的动作如同巨熊轻而易举地将古树连根拔起,单手便折断了那根泽岚所在的机翼。
虞鲤的笑容僵住了,一滴汗从脸颊滑落。
不是,他超人啊啊啊啊?!
泽岚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不过他反应灵敏,在那之前便跃到了飞艇的顶部。
虞鲤心惊胆战地看着斯拉夫男人握着那根不知道几吨重的机翼,懒倦一挥,扔到了云海之下。
随后,他静静转过身,睫毛浓密,颓丧半阖着的异国蓝瞳看向自己的位置。
虞鲤不由得咽了下口水,警惕地隔着门缝和他对视,像是身无寸铁的人类在野外遭遇了一头食人的棕熊。
生物本能尖啸着发出警报,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可她已经无路可退。
对于能轻松折断机翼的恶魔男性而言,区区一道杂物间的门自然算不了什么阻碍,门缝被缓缓推开,随着他的逼近,逆光的影子被拉得极长。
虞鲤额头冷汗涟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表现震慑住了她,让她意识到自己或许连和对方同归于尽的资格也没有。
只要他再往前一步,她和小水母就自爆全身的毒素……
虞鲤的身躯仿佛沉在了凝固的池底,呼吸滞涩,倏然,她面前升起一道粉红色的烟雾,虞鲤意识到是小蝴蝶在释放幻术,心下一喜。
巨熊恶魔的瞳仁微微失焦,沉默地扫视了一眼忽然空无一人的仓库,脚步停在原地。
而这时,虞鲤绕开杂物箱,宛如一条逃生的小鱼,一溜烟地从他身边游了过去。
自由的大门近在咫尺!
下一瞬间,一只掌心布着粗茧的大手握牢她的颈骨,虞鲤像是被掐住后颈的猫咪,全身僵硬,尖叫卡在喉口,一下子被提到了他的怀中。
幻术对这种靠直觉屠戮人类的凶兽不起作用……!
他俯下身,面甲的冰冷质感紧贴她的后颈,隔着一层阻碍,如同野兽般深深嗅进少女的香气。
他大约两米多高,能完全将虞鲤拢在他的阴影之下,虞鲤后背紧贴着他覆着战术带的胸肌,坚实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充斥着男性的荷尔蒙。
虞鲤轻弱地喘息一声。
……对她而言,囚徒既是影响着她理智的罪魁祸首,这具暴力且强壮的男性身躯又是能带她步入极乐之境的解药。
逃生的恐惧与自我献祭的冲动激烈地对抗又交织,一种受虐般的快感在身体里爆发,她的意识不由得愈发朦胧。
“香气是从你身上传来的,”他低沉而冷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冰凉的战术手套收紧在她的后颈,“小蚂蚁。”
虞鲤心脏怦怦跳动,指尖交替亮起蓝紫色的荧光,却又没从他身上感觉到杀意,陷入了僵持。
吐息沿着她的下巴,肩颈,肋骨,像是野兽衡量着他的猎物,最终,男人高挺的鼻梁陷进女性温软的小腹之中,像是察觉到丰沛的香气来自于这里的胞宫,出自男性贪婪的本能,用鼻尖顶了顶。
“啧,外面吵闹,但她很香……”他不耐烦地自言自语道,随后手指揉了揉她的后颈,将她夹在臂膀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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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带回去,当抱枕。”
男人拥有着山岳般的压迫感,说话却带着慵懒含糊的尾音,喜欢说一些单字,像是随时能打起哈欠的瞌睡熊那样。
虞鲤迷迷糊糊地被抱了起来。
眼前的景物在她模糊成斑斓的光景,一线汗珠坠落的刹那,虞鲤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不是她失去意识了,而是一个黑洞恰恰好好地包裹住了她!
虞鲤落进一个纤瘦而颇为安心的怀抱,另一个恶魔脱下风衣,温柔地披在她的双肩,将她湿透的全身包裹住,虞鲤恍惚地抬眸,看见一对毛茸茸的黑色耳羽,和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冷淡高雅,颇有古典贵爵气质的吹笛人轻轻拥住她,喉结滚动了下,嗓音轻颤着道,“我不知道你要面对的敌人是囚徒……抱歉,是我来晚了。”
虞鲤像是收到了他的道歉,虚弱地依靠着他,笑着摇摇头:“没关系……接下来拜托你,可以吗?”
吹笛人看着她,手指抚过她潮红的脸颊,耳羽垂下,低低“嗯”了一声。
吹笛人将她传送到了走廊尽头,和囚徒所在的杂物间大约有五十米的距离,虞鲤眼角闪过一抹金色——精灵重新回到了飞艇!
事实上,她和泽岚分开还不到两分钟,虞鲤却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漫长。
失去猎物的巨熊进入暴怒状态,然而在他对泽岚发起攻击的时候,吹笛人敛眸,抬起长笛,指腹优雅地按住笛孔,四周的空间如同漩涡般诡异转动,巨熊的攻击次次落空。
意识到这个恶魔在协助自己,战斗途中,泽岚回头打量了吹笛人一眼,又看到他保护着人类女人,眉头紧锁。
精灵没多作分心,调整状态,再次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巨熊固然实力强大,可精灵是和他同等级的对手,外加吹笛人的帮助,很快便落入下风。
这时,他们附近的地板开始寸寸消失,三头犬重新定位到了他们的所在,试图通过吞噬空间制造陷阱。吹笛人是空间系的专家,只轻挥了下长笛,那聒噪的动静便戛然而止。
虞鲤幻觉般听到了一声小狗拆家时,仿佛被主人制裁时的哼唧犬鸣。
吹笛人用苍白的指尖揉了揉眉心:“吵闹的看门狗”
虞鲤打起精神,连番对巨熊使用[虚弱]和[时间停止],囚徒的反扑格外猛烈,即便有吹笛人的限制,这条走廊的墙壁和建筑结构也无一幸免,几乎倾塌成一片废墟。
吹笛人似乎意识到了虞鲤想要做什么。
在巨熊重伤,为她复仇之后,吹笛人不动声色地在囚徒身下展开传送的黑洞,似是要将同事传送到荒无人烟的地带,让其自生自灭。
虞鲤虽然快要昏睡,但反应比吹笛人更快,在巨熊被黑洞吞噬的一瞬间,她双眼亮起紫光,将主仆契约打在了他的脑域之中。
——契约成功。
属于囚徒的烙印刻在精神海里的一瞬间,虞鲤拍着胸口缓了缓,重重松出口气。
这下等她到了中央塔,虞鲤也有喘息的时间了。
“你这女人……”
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她还是不管不顾地契约了自己的同事,吹笛人俊秀的脸庞浮现出气恼的热意,耳羽炸开,长出黑色利甲的指骨箍住她的细颈。
但还是没舍得用力。
“别生气呀,小乌鸦。”
虞鲤晕晕乎乎,不在意地踮脚,亲了一口他的唇角。
“我现在好难受,麻烦你帮帮我……”虞鲤磨蹭着他的肩,眼角含泪,嗓音逐渐软了下去。
吹笛人顿了顿,松开圈住她脖颈的手掌,占有欲极强地握住她的腰身,视线阴沉地扫过不远处的精灵男性,以及她发间的小蝴蝶。
“我知道你中了囚徒的能力。”
他冷冷地说,“这里有三个男人,你想用谁解决?”
第228章
飞艇突兀震动了一下。
虞鲤抱紧吹笛人,连忙稳住身形,那不是错觉——这条走廊的墙壁几乎被囚徒的巨力粉碎了,强力的冷空气灌进舱体,机舱内气温骤降,地板蔓延上了一层薄薄的冰花。
虞鲤本就不适,随着气压降低,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入了世界游园里无形的过山车,从至高点疯狂地俯冲下来,耳朵像是被针扎般的刺痛。
吹笛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切断了暴食的远程啃噬之后,消失的地板和零件并没有重新出现,飞艇的机构已经支离破碎。
这时,飞艇内部又传来沉重却又奇异统一的脚步声,摇摇欲坠着脚下承载的平台。
“……这架飞艇还有几十名囚徒的傀儡。”
虞鲤想起什么,一颗心瞬间坠落谷底,她攥紧吹笛人风衣的绒毛领口,干哑地说道。
“小婧,小婧她们还在面对危险,你快带我过去,我……”
虞鲤双唇无力地开合,清丽的脸颊如同蒙着水雾的芙蕖,眼睛通红,连话都已经说不清了。
“你们有多少人。”吹笛人苍白修长的手骨握住她冰凉的指尖,鸽血石般的红眸看进她的眼底。
虞鲤努力让自己维持着理智:“十个人……还有一个向导女孩,是治愈系。”
吹笛人心中计算,加快语速:“我在开启传送时是没有战斗力的,距离越远,传送的人越多,准备的时间就越长,你打算怎么做?”
虞鲤几乎算不上一个战力了,精灵在和囚徒的恶战中体力也有损耗,虞鲤手下能用的只有梅菲斯特,但他又是悠悠哉哉,对一切都漫不经心的性格。
小婧她们不知道有没有受到囚徒的影响,不过手边没有哨兵操控的攻击型向导,战斗力是远远不及平时的。
姬竞择的飞艇和他们是同一条航线,就距离他们不远,能节省小乌鸦传送的时间,但如果到了哥哥的飞艇上,就必须炸了这里,以免后患。
虞鲤牙齿狠狠咬向唇瓣,从接到中央白塔的集训通知,到明知道飞艇上有针对他们的困兽,还是不得承担起领队的责任正面迎战,到现在,愤懑、后怕,巨大的耻辱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她眼眶酸涩得发红,心中燃起一团邪火。
人家想让她死,难道她还得小心翼翼地恭维反叛军么!
只有中央白塔来接阿尔法成员的飞艇炸了,虞鲤几乎可以预见暗地窥视着他们一举一动,如污泥般恶心阴晦的元老会又会拿这件事做多少文章。
那又怎么样,她连那群老登一块炸,死死死!
虞鲤说:“东北四点钟一百二十千米,把我们所有人传送到那架飞艇上,你做得到吧?”
虞鲤看了一眼精灵:“对了,让泽岚跟我们一起走,等我们离开之后,飞艇上就没有活人了,我希望你能把这里处理得干净一点。”
她的语气近乎冷酷。
“真是疯狂的女人,”吹笛人听不出情绪地笑了一声,手指包裹着黑色的皮手套,长笛抬起她的下巴,“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成为人类的走狗?”
吹笛人明面上的立场仍是反叛军,如果暗中为虞鲤效力的事被发现,尽管不能拿堕天使怎么样,但会暗地里用各种恶心的诡计针对他。
虞鲤眨了下眼,踮脚靠近他,亲了下男人的竖笛吹口,仿佛某种甜蜜的暗示,“我选择了你,所以我确信你会帮我。”
虞鲤笑眯眯地玩了个谐音梗:“因为,你是我最喜欢的恶魔鸦~”
吹笛人沉默片刻。
“……还算及格的回答。”
他轻咳了一声,微微抬起下颌,耳羽暗爽地抖抖,仿佛这是理所当然般的。虞鲤莫名幻视一只挺起胸脯,骄傲炫耀羽毛的小乌鸦。
吹笛人垂眸,忽然问,“你喜欢看一场什么颜色的烟花?”
……
五秒后,虞鲤和吹笛人赶到他们的宿舍区域时,眼前的景象混乱到了极点。
中央塔的哨兵们早已经失去了理智,又被囚徒的欲望影响,面色炽红,仿佛眼前不是同事和敌人,而是一堆可供发泄的肉块。
除了包围路婧他们的傀儡,更多傀儡在走廊、楼梯,赤花花的肉体堆叠,空气被一种异样的狂热浸染。
路婧正带队抵抗着突然暴乱的傀儡们,女人手臂稳定地举起热械,枪口喷吐火舌,每一枪都精准地命中目标,但傀儡们都已经成了血人,还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嘴里不由自主爆了句脏话。
“小婧,带所有人过来!”虞鲤喊道。
“收到。”
路婧回头看了一眼虞鲤和她身边的恶魔,没有多问,朝天花板打了一枪,肃令所有人撤退。
小梢已经被洗去了记忆,但在刚刚的战斗之中,短发少女被保护在中间,仍力所能及治疗着受伤的阿尔法小队。
吹笛人定位到虞鲤所说的坐标,幽暗的传送门打开,离小梢最近的女向导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家的崽,笑着推了小梢一把,声音温柔:“快走吧,小家伙,别耗在我们身上。”
小梢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应,女向导已经挡在了她身前,手中的武器猛然挥出,利刃铿锵,硬生生架住了傀儡的突袭。
小梢踉踉跄跄地来到了传送门处,咬了下唇,身上明明灭灭地亮着治愈的荧光,求助般地看向虞鲤,眼神茫然又不安。
“我该进去吗……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从中央塔来到这个地方。”
后知后觉的恐惧溢上心头,她脸色苍白如纸,双臂抱紧自己,单薄的身体轻轻颤抖着,可在一无所知时,她的勇气却又比退缩的念头先行一步。
就算是从小被豢养的柔弱白兔,也会从野性的同类身上,汲取某种坚韧的力量。
虞鲤露出安慰的笑容:“相信我们,你先进去,我们随后就到。
你是个非常勇敢的女孩子,小梢,感谢你的勇气和帮助。”
小梢看着虞鲤,不知为何平静下来,点了点头,纤瘦的脊骨一点点支撑起来,抬脚踏进传送门。
最脆弱的小家伙离开之后,天生战斗欲强烈的攻击型向导们再也不压抑自己,一通狂乱的暴打,虞鲤也被带得热血起来,在肾上激素的作用之下,她双眸发红地挤榨精神力,不间断地使用治愈和攻击技。
粉发无风散开,如同海洋猎食者的触手,血液溅到了她颊侧温柔展开的梨涡上,流淌的红线渗进了她平静微笑的眼底。
吹笛人吹奏着竖笛,眼含笑意地欣赏着虞鲤食人花的一面。而精灵则是一边用弓箭协助阿尔法撤退,一边连连瞥向她的侧脸,碧眸探究般地审视着她。
她这模样……与传闻里圣女的形象相差甚远,青年拧起眉毛,却又感受到了人类女性魔魅的吸引力,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队伍没有失去理智,仍以撤退为主。
路婧和虞鲤、以及吹笛人,是最后进入传送门的三个人。
在他们身影消失的前一刻,吹笛人指节轻轻一挑,竖笛低沉的嗡鸣沉到了飞艇底层的枢纽,发动机的结构悄然扭曲,负责输送能源的齿轮和管道排异般崩裂,金属错位分解。
紧接着,油箱的接缝处开始渗漏,一粒火星子毫无预兆地落入其中,如同滚油般迅速膨胀、暴烈——
遽然间,狰狞的气流卷着炽光直冲云霄,吞没了整架飞艇。
咆哮割来的热风将虞鲤的粉发卷起,她回眸,最终看了一眼身后的景象。
“赤色的焰火,喜欢么?”
“他们已经没有神志了,”吹笛人红眸妖异,平静地陈述出这个事实,“与其让他们加害更多人,不如成为讨你开心的燃料,这样,也算死得其所。”
恶魔男性握住了虞鲤微微颤抖的手。
虞鲤笑了笑,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虞鲤一踏出黑洞,浑身的力气便丧失殆尽了,她膝盖塌软,向前倒去,迎面被一个雪松冷香的怀抱接住。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见了姬竞择清冷如玉的面庞,和他身后的一众下属。
虞鲤喘息着,手指抓紧他胸膛的军装,发丝凌乱地垂在脸侧,随着呼吸起伏轻轻晃动。
发热的大脑渐渐冷静下来,另一种热意却点燃了脆弱的身体内部。让她仅是被哥哥拥抱,脑海里便忍不住产生了那样的幻想。
“辛苦了,好好休息,这件事的后续交给我处理。”
姬竞择佩戴着指挥手套的手掌轻轻拍了拍虞鲤的后背,黑发垂落,额头自然而然地和她相抵。
虞鲤和姬竞择治疗关系是保密的,见到不近女色的姬首领拥抱着友军的领队,第一次见到虞鲤的亲信和军团长们强行压下心底的惊骇,没人敢出声。
姬竞择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仿佛与妹妹如此亲昵是再正确不过的事。
哥哥冷峻清贵,可现在的虞鲤哪受得了这样的诱惑。
“……谢谢你,哥。”虞鲤伸手轻推了推他,有些疲惫地请求,“我现在很累,能安排一间房让我休息一会儿么?”
“嗯,哥哥陪你睡。”
——哥哥和妹妹?一起睡??
这是正经的兄妹吗??
周围军官神色越发正派,军姿笔挺,目光肃然注视着前方,生怕被姬领袖看出破绽。
虞鲤无奈解释道:“谢谢,不过我身体很难受,想要独处的空间。”
“……”
姬竞择敛眸看着她,黑蓝眸如同浓墨般深不见底,他掌心贴合着她颊边的肌肤,静静抚摸了她许久,才在她的额间烙下一吻。
“我派秘书带你过去。”
虞鲤松了口气。
虽然在恢复记忆之后,姬竞择莫名笼罩着阴沉的掌控欲,至少现在看来,他还是很尊重她的意愿的!
虞鲤的身体反应还没有消退,全靠S-级的精神力压制着,但她身边的男人太多了,她先糊弄一个是一个,只要不打起来就好。
虞鲤准备跟着秘书离开。
“等一下,妹妹。”
身后传来姬竞择冷沉的唤声,“他们为什么跟着你?”
虞鲤的脚步微微一顿,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见如背后灵般跟上她的两名男人,恶魔眼皮低垂,指尖转着竖笛。
而另一边,金发精灵泽岚正提着弓箭,马尾高束,跟在她身后的另一侧。
在飞艇上,虞鲤亲口说了自己是她最钟爱的恶魔,吹笛人眯起眸,红眸警惕地掠过他:“是啊,[守林人],你跟着她做什么?”
虞鲤心中做小笔记:守林人,这是精灵的代号吗?
“你带我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打算负责了?”
泽岚身材修长,单眼皮,下颌骨削瘦,面容带着狠厉冷淡的质感。巡侠的作风就是干净利落的,于是他盯紧她,毫不废话地问了出来。
……好吧。
“是这样的,哥,”虞鲤望天,硬着头皮解释,“他们只是担心我,毕竟我现在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是么,我也很担心你。”
姬竞择迈步走来,唇边露出淡淡的微笑,手臂自然地将她拥在怀中,敏锐的年轻元帅垂落蓝眸,捕捉到她眼中突然泛起的水雾。
她的脸颊晕染玫红,膝盖微微并拢,空气中弥漫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甜香。
男人的手掌沿着虞鲤湿漉漉的发丝滑落,嗓音温和:
“你们想做什么,带上哥哥一起吧。”
第229章
虞鲤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论如何,她的羞耻心没办法让她在一众队友面前和哥哥继续纠缠,虞鲤的意识快要融化了,白皙的手指搭上他的肩膀,迷迷糊糊地说:“……先带我离开这里吧,哥。”
“嗯,走了。”姬竞择平静地扫了一眼虞鲤身后的男人们,俯下身,手臂稳稳托起她的腿窝,打横抱起了妹妹。
虞鲤全身一轻,粉发丝丝缕缕垂落,脸颊无力贴着他的胸膛,好像再自然不过般的。
吹笛人凝着人类首领,瞳孔微缩,漆皮手套下的手背爆出苍青色的脉络,载满恶意的气场以他为中心扩散。
精灵抱臂,高束的金发从肩部流淌而下,神情冷淡自若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青年幽碧的眸光扫过她意识不清的面庞,自然系敏锐的觉察力几乎瞬间让他认清了这对兄妹之间异于常人的亲昵,莫名的,他心里涌起微弱的嫌恶,泽岚别过目光,懒得再看。
……她是圣女还是魔女,连亲哥都在她的食谱里?
精灵一族通常被打上高冷、优雅、疏离的标签,他们崇尚艺术与诗歌,拥有着吟游诗人的气质。
然而,泽岚却是个横冲直撞的意外,他从小便被作为守卫精灵领土的战士培养长大,拳头能击倒野牛,箭矢能穿透狂风,性格并不像同族那样矫揉做作。
恐怕让那群家伙看见眼前这“兄妹相亲”的一幕,立刻便要变戏法似的拿出竖琴,就地作诗了,泽岚冷笑着想。
精灵虽喜好浪漫,却是有名的单身主义者,泽岚对虞鲤展现出的矛盾和多情之处感到不适……却又被勾起了一丝兴趣。
他睨了一眼身边的恶魔,心想,她是不是什么种族的男人都吃得下。
……算了,和他没关系。
如果不想被当成这位魔女的猎物,就最好别想那些多余的事。
然而,看见姬竞择抱着虞鲤走向房间,泽岚几乎没用大脑思考,下意识抬起长靴,跟上了他们。
吹笛人脸色愈发阴沉,耳羽毛蓬蓬地炸开,身形融入如墨水般晕开的黑洞之中,霎时越过精灵的身位。
“如果你也想当她的狗,至少先学点先来后到的规矩。”恶魔低低地嗤了一句。
泽岚:?
泽岚皱起眉,回应简洁而有力:“你想多了,我只是跟着她去找自己的房间。”
“别把你那没骨气的想法套在别人身上,”泽岚指腹磨挑了下弓弦,冷而笃定地补充道,“恋爱脑味熏到我了,恶魔。”
吹笛人眉眼结出冰霜,修长的指骨攥紧长笛,他看着前方虞鲤垂落的发丝,将胸腔中那股幽晦浓郁的杀意暂且平复下来。
路婧扶着受伤的同伴,望着三名男人簇拥着昏迷的少女离开,脸色复杂地憋成了酱色,欲言又止。
他们猝不及防和对面终于敢喘口气的军官对视,两方人马大眼瞪小眼,空气弥漫着尴尬而微妙的氛围。
众人的脸色五彩缤纷,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盘,什么颜色都有……黄色最多。
刚才那是,什么情况?
本来就有两名男人想陪虞领队就寝,哥哥想要加入,于是变成了多人小游戏?
虞鲤没想到的是,她只是想逃避尴尬的局面,却让背地里的传闻变得更加银乱了。
……
在三名神话系大佬的对峙氛围下,秘书冷汗津津,效率极高地带他们来到一间空置的休息舱,仿佛多待一秒就会窒息似的。
“稍等,酒井秘书。”
正当可怜的生活秘书想要躬身告辞时,老板的指令淡淡传来,姬竞择深蓝眸扫了一眼跟到门口的精灵男性:“你再替这位精灵朋友安排一间新的卧室。”
秘书不得不顶着压力,敬业的笑容中透出一丝勉强:“好的,请问您有什么要求吗?”
精灵喉结动了动,还没回复,姬竞择便代替他道,“离阅览室的位置近一些,听说精灵一支喜欢古籍,那边氛围安静,不会有人打扰你。”
秘书深深低头,心想阅览室几乎在飞艇的另一头,当然不会有人打扰他了。
泽岚挑了下眉,没说什么,颔首道:“多谢了。”
精灵最后打量了眼姬竞择怀中的虞鲤,见她只是闭着眼,像是静静等待着雄蛛厮杀之后留下最强者的雌蛛。他心中烦闷,掀开披风,干脆至极地转身离开。
“哥……”
听着精灵的脚步渐行渐远,虞鲤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一些,在场的男人只剩下两个……唔,是两个吧?虞鲤晃了晃脑袋,总觉得忘了什么,但想不起来。
姬竞择低眸,手指轻柔地穿过她的长发,下巴搭在她的肩窝,流着同样血缘的异性身躯不再有阻碍地紧贴,嗓音低沉含笑:“哥哥在,还想要什么?”
虞鲤闭了闭眼,压下骨血里的悸动。
虽然她身体里只流着一半姬家的血,但那股源自基因与本能的吸引仍旧深深牵引着她与姬竞择。
除此之外,他们还是世界上唯一的黑暗向导,与最强大的双S哨兵,再没有一对夫妻、一对兄妹的羁绊能超过他们,他们之间将会是最正确的结合。
但虞鲤觉得,自己和姬竞择的关系还没到那种地步。
……虞鲤不想屈从欲望,和姬竞择的过往早已经是旧照片里的回忆了,如今的姬竞择,对她而言,远不如她身边的任何一位哨兵亲近,羁绊也不如其他人深厚。
更何况,虞鲤至今没有释怀,姬竞择刚恢复记忆时,曾以冰冷而严厉的姿态,试图修正他们之间的一切。
——是的,和妹妹在一起,对那时的他而言似乎是一道毁灭性的灾难,连带着自己也好像沦为了他完美人生里一个需要被纠正的错误。
那时虞鲤也处于茫然无措的状态,身前身后都是看不透的迷雾,迫切需要有一个知晓往事的人无条件的支持与陪伴,然而,姬竞择将她心里那点微弱的期待彻底打碎了。
现在,虞鲤也只是暂且对他打开了心扉。
姬竞择是她的刀,是她尚处于试用期的哥哥,仅此而已。
于是虞鲤沉默片刻,说:“我想要你暂时离开这里,哥哥。”
“放我下来吧。”虞鲤望进他的眼底,轻微挣扎了一下,他握着她的肩不动,没有松开的迹象。
虞鲤低下头,带领他慢慢放了下来,令她意外的是,姬竞择顺势将修长的指骨挤入她的指缝,牢牢紧扣,如同彼此缠绕的藤蔓。
他的视线幽深,粘稠,冷峻清贵的面容下,像是藏着一头饥渴的兽,指尖摩挲着她的掌心,薄唇轻贴着她的眼角,带来一星湿漉的重量,“你不要哥哥了么?”
虞鲤张了张口:“不……我只是。”
虞鲤想了想,直视着他:“兄妹之间,不应该是恋人的关系吧?”
黑发蓝眸的年轻元帅动作顿住,虞鲤的话语像是一记来自几月之前的回旋镖,携着凌厉的风声,分开额发,正中他的眉心。
虞鲤看见他的眼底有错愕,隐痛,以及更加沉郁的……她分辨不出的感情。
梳理着她长发的指节骤然僵硬,所有情绪一瞬抽离了这具身躯。
他恢复记忆之后,一点点捡起的温情如春雪遇阳般迅速消解,仿佛又回到了他作为元帅手下人形兵器的时光。没有感情,没有欲望,躯壳里空无一物,偶尔可怜地梦见些不甚清晰的碎片,却无处寻找是否真有那样一双那样温软的小手拥抱过他。
吹笛人本待在角落,阴郁地注视着面前这一幕,听到这话,恶魔唇角翘起,耳羽抖起来,手掌开始整理繁复的领结。
像是梳妆打扮,做起侍寝准备的小鸟。
“所以……”虞鲤慢吞吞地说,“我同意你用哥哥的身份陪着我,但在我做好心理准备之前,我希望我们都不要越过那条线。”
“我不想,再失望一次了。”
姬竞择沉默了许久。
“……晚上,”他喉结滚动,手指小心地抚摸她的脸颊,溢出的嗓音有些语无伦次,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或者明天,哥哥会来找你,上药、按摩,想吃什么,都可以对哥哥说。”
“让我贴身照顾你,好么。”
虞鲤诧异地睁圆眼睛,“你为什么要为我做那么多呢?”
姬竞择深深注视着她,黑蓝眸泛着血丝,嘴唇动了动,虞鲤只读到了一个模糊的音节。
下一刻,他高大的身躯便如同倾颓般的,俯下身,额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
她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安慰般地轻拥住他:“嗯,我也喜欢你,哥哥。”
“不是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又重复了一遍,绝望地轻声说:“我爱你,妹妹。”
……
姬竞择离开之后,虞鲤疲倦地招了招手,小乌鸦支棱起来,走到她身边,脱去她肩上披到现在的风衣,抱起她的身体。
“没有碍事的人了吧。”
吹笛人手掌攥握她的腰肢,甚至没有抱着她走进去,而是用瞬移将她压到了床铺。
德米安轻轻哼笑一声,用长笛抬起她小巧的下巴,恶魔的舌变得细长,亲吻她的唇,立刻便狡猾地变成其他形态,像是带着倒刺的蛇身,亦或者布满吸盘的触手。
“……嗯,你很喜欢?”
看着她迷蒙的神情,吹笛人满意地眯起眼睛,修长的手指缓缓地触到她脖颈的拉链。
“想要舌头,还是别的,都能变成你最喜欢的形态。”
吹笛人俯身,红眸沉暗:“这里没别人在,要不要试一试恶魔的审讯。”
第230章
堕天使并不擅长打斗,刚加入恶魔七处时,德米安多执行的是谍报任务。
他借着贵族身份,如鱼得水地混迹在联邦名流之间,为了维系人际关系,他不得不走出古堡,参加各种各样虚伪的社交场合。
贵族子女的成人礼、婚礼,一代家主衰老离世的葬礼。
而他出席的这一场丧葬,几十年前,德米安曾借着另一个身份,参加过对方的满月宴。
人类就是如此,生命短暂如同蜉蝣。
无论周围的人是笑是流泪,吹笛人站在喧嚣的人影里,始终正装优雅,冷眼旁观着不同人短暂的一生
除了以欲与爱为食的魅魔,恶魔都有喜饮人血的天性,在他的观念里,人类不过是会行走的血包。
为什么要在意这么脆弱的物种?甚至产生情绪和感情,简直……无趣。
虞鲤咬住大拇指,有些羞涩和焦虑地看向吹笛人。
“别……一直盯着。”
“你到底,想不想,不行就换人。”那目光仍然灼灼,虞鲤逐渐有些恼羞成怒,她深吸口气,闷闷地说道。
“你要换谁?”
看她想要抱紧自己,男人眯了眯眼,手掌强硬地阻止了她的退怯。
虽然气音保持着冷淡的低沉,但看他像颗毛栗子般炸开的耳羽,紧缩成一线的瞳仁,被口液浸染的红润双唇,都在彰显着他格外亢奋的事实。
虞鲤身边没有阿尔法的杂种陪着,姬竞择又被她彻底拒绝——在这间卧室,这架飞艇上,无可置疑,他是最受宠爱的男人。
前几次,因为她身边的看门狗太多,贪婪的恶魔总是直接步入正题。
饱餍之后,他心甘情愿地被这女人当成狗一样驱使。
除此之外,他还要忍受虞鲤的冷暴力,因偏爱其他男人对他的欺瞒与忽视,直到下一次,她遇到危险,觉得堕天使有些用处,再勾勾手指把他召过来。
……吹笛人未曾想过,自己会被曾经看不起的人类羞辱至此。
她该受一点惩罚。
征服欲,爱,与焦渴难耐的心情蒙蔽了他平日警惕的战斗意识,吹笛人已经全然忘记了虞鲤发间还藏着一只虫豸——那只蝴蝶似乎也有意隐匿着自己的存在,浑身萦绕着一层薄薄的粉雾,只从虞鲤发间露出一双纤细的触角。
看见眼前的景象,那双触角害羞般地蜷缩了一下,最后还是如同天线般捋直,定定地看向他们的位置。
吹笛人轻喘着,清俊的脸庞倒映在她的双眸之中,想要将他的巢穴、灵魂牵系之所,看得愈发透彻才好。
他抓住她痉挛的指尖,有力喂入。
这是犯规的,超出人类承受极限的感官体验。
虞鲤眼前笼罩浓重的黑雾,涌入的精神力让她的瞳仁无意识地震颤翻过,五感失灵。每一簇火焰都被平息,每一寸灵魂的缝隙都被填补。
眼前空白一片,全部的视觉都快要湮灭。
在这场几乎不敢细想的神合中,男人的气息低沉亢热,溢散的空间能力恍恍惚惚地将虞鲤的意识传送到了不同的时空。虚幻的景象反馈在她的视网膜里,一场又一场转瞬即逝的流火。
她仿佛从高天的云海中降落,突然出现在一座被细雨笼罩的贵族庄园,被哀伤的氛围萦绕,虞鲤见到了看上去更为年轻的吹笛人。
灰发青年身穿黑西装,执伞而立,阴影遮住清隽锋利的面容,微微抬起眸,沙哑而警惕地道:“人类?”
……德米安?等等,不是他。
或者说,不是虞鲤认识的那个小乌鸦。
虞鲤迟钝地打量四周,指了指自己。
吊唁般无言的人群往来穿行,唯有他能看见自己的意识。
这个时期的德米安,貌似还不是恶魔七处的高管,只是一位有些特殊的贵族青年。眼中没有她熟悉的阴郁和占有欲,取而代之的是年轻的傲慢。
他审视着虞鲤的虚影,似是冥冥中察觉到了什么,唇角溢出冷笑。
“某一个时空的我品味还真是糟糕,”他冷冽缓慢地道,“居然和食物纠缠不清。”
虞鲤情不自禁地反驳,“……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满。”
“现在的你讨厌我们,以后可不一定。”
毕竟刚刚只是听见可以侍寝,就迫不及待把她抱回巢穴的小鸟,就是你啊。
他微微敛起下颌,吐出的字句冰冷:“别自作多情,人类。”
“你们是低劣下等的动物,区区数十年生命,连当作长久血包都不够资格。”
“你身上带着另一个德米安的气味,不过是[我]一时兴起而已。”
昏暗天光下,细雨渐歇,她的面容变得明晰。
年轻的德米安看着她的脸庞,鲜红的瞳仁细细收缩成一线,语气却仍然冷傲。
“……我绝不会爱上人类。”
男人抬手,漆皮手套即将触到虞鲤的瞬间,她的身影消散。
虞鲤的意识回拢,看到现实的天花板。
链接的准备完成,锁骨下方那片皮肤微微发烫,在他有韵律的轻咬和舔吻间,血管沸热,烧得她全身虚软。
“这是什么。”虞鲤哽咽着问道,声音软绵。
“是让你不会过早离开恶魔的终身契约。”
吹笛人嗓音喑哑,像是抚摸着作品的艺术家,轻吻上她雪白的心口,“与你共享生命的、我的标记。”
……
第三天中午,虞鲤睡在宝石堆里,背后垫着吹笛人的绒毛大衣醒来。
恶魔耳羽轻轻颤动,睁开红眸,看见虞鲤呆滞的眼神,他愈发俊秀的眉眼露出笑意,捧着她的下巴,迷蒙懵懂地亲了上来。
虞鲤本能地张开了唇,伸出舌与他纠缠。
……男色误人啊!
小鱼啊小鱼,你马上就要到中央塔接受考验了,怎么还如此耽于玩乐呢?
清晨的微光洒进室内,睡在巢穴里的小乌鸦也清醒了。
在吹笛人没开窍时,和他光是普通的接吻就已经能花去四个小时,更别说进化之后的他了。
吹笛人注视着她,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腹,低哑地道:“吃个早饭,再起床吧?”
虞鲤瞥了眼外面的天色,忧愁地说:“我怀疑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吹笛人微怔,似乎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安排,翅膀耳愉悦地扇了扇:“嗯,那就两顿一起吃。”
虞鲤:??不愧是象征贪婪的恶魔!
虞鲤扭了扭,几颗昂贵的宝石滑落,滚进身下夸张的宝石堆里。
虞鲤瞥了眼,霎时被金钱的光芒刺了一下,问句被打断,变成一声模糊的呜咽,抱紧了压上来的恶魔男性。
“你怎么,给我……这么多。”
虞鲤眼眸流露笑意,白皙的指尖轻轻揉捏着他像是开屏般高高翘起的羽毛耳,像是逗弄一只快乐到几乎要融化的小鸟团子。
“……和恶魔做交易的人,都将受到诅咒。”他目光扫了一眼那些宝石,眸光茫然地闪烁了下,立刻冷淡地威胁道。
虞鲤怀疑吹笛人是神志不清的时候主动爆金币了,但又不好意思承认,忍着笑说:“难道是我误会了,这些财富应该都是你自愿上供的吧?”
“哼。”
德米安嘲笑人类的无知,嗓音里却毫无杀意,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
“……我会永远缠着你,”他将她拉近,撞了一下,气息沉闷,“这就是我的诅咒。
……
下午,虞鲤结束了和小乌鸦的战斗,洗漱换衣,神清气爽地走到阳台上,暖烘烘地晒着太阳,打开终端。
路婧,姬竞择,还有阿尔法白塔那边,不少人都给她发来了信息。
路婧:[啊啊啊鱼仔,速醒,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姬首领怎么是你哥啊啊?!]
路婧:[我看你和姬首领挺亲密的,就没阻止你哥带你走,等会儿我们轮流派人在你房门口守着,发生了什么记得dd我们,或者在室内尖叫也行!]
路婧:[噢,你哥派人带我们处理伤势了,季前辈也跟我视频通话,解释了你和姬竞择的关系。那我们先撤啦,鱼仔!]
路婧:[小心身体(黄心)]
虞鲤:?
小婧最后一句话是怎么个事?
虞虞鱼:[111小婧,我没事,满血复活了!]
虞鲤先给路婧报了平安,询问了大家的伤势恢复情况。接着,她切出界面,一一回复了其他人的关心消息。
飞艇明日下午便会抵达中央白塔,虞鲤刚刚得知,从事发之后,载着阿尔法成员飞艇爆炸的新闻已经在网络上井喷似地发酵。
虞鲤浏览了一眼网络热搜词条,前几个词条明晃晃地有针对性。
#飞艇事故为何中央白塔无一人幸存。#
#姬竞择亲信声称救下阿尔法盟友,将召开新闻发布会。#
#阿尔法蓄意炸毁飞艇#
#治愈型向导炒作阴谋#
虞鲤接收了季随云给她发送的这场舆论战的始末资料,揉了揉太阳穴,如今的情况跟她预想中的大差不差。
虽然整件事完全是反叛军的手笔,但他们威信极高,暗杀行动又做得极其隐蔽,几乎没留下任何把柄——虽然虞鲤只要把作战头盔的录像公布出来就能破局,但那样也会打草惊蛇。
反叛军估计也没想到她有魄力炸毁飞艇,可能此时内部也是惊诧不定,把恶意的舆论引向她,是打压也是试探,这是那群迂腐的老贵族惯用的手段。
不过,虞鲤一点都不担心!
那架飞艇本就是为她设的局,黑匣子不可能被找到。更何况,以目前的技术水平,末日世界还没有能力伪造全息作战录像。
活该他们吃下这次自作自受的闷亏。
虞鲤决定不看网络不自搜,保持心态。
她忍了这次,也不是全无收获,虞鲤满意地伸出精神力丝线,触碰了下脑域里属于囚徒的印记,巨熊传递回的情绪有些茫然,也有一丝亲近。
他的精神烙印是一个凶暴的巨熊头像,森冷之中又带有一丝倦懒,很符合本人的气质。
她打算回头挑个时间,让小乌鸦把囚徒传送到自己身边。
姬竞择要隐藏实力,这样她在中央白塔就有三个可用的战力了!
等……
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虞鲤突然想起一件被忽略好久的事,身体僵硬下来。
“梅菲斯特,你在吗?”她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询问道。
空气蔓延开沉默。
眼前升起一团幻觉般的粉雾,梅菲斯特的身影隐约浮现,不知道为什么,虞鲤只能看见对方红得发烫的耳根,英俊的面容被刻意掩藏起来了。
“……您终于想起我了呀,小公主。”
他轻咳一声,努力保持着嗓音里游刃有余的笑意。
意识到这两天他一直在自己身边,虞鲤的脸不知不觉也红透了,手指蜷起,脚趾开始扣地。
救命!!
“你……为什么,不、不离,呃……”虞鲤支支吾吾地捂住了发烫的脸,声音跟水母吐泡泡似的。
梅菲斯特无奈轻笑起来:“我又不知道那恶魔和你的关系如何,怎么能随便离开?我想要保护你啊,小姐。”
“当然,等我意识到你们的关系不对劲时,你们已经非常热情地直奔主题了。”他顿了顿,抬手刮了下耳垂,闷声嘟囔了一句。
“你不是能瞬移离开吗?”虞鲤叹气,没多深究他那会儿是怎么想的,“算了,这件事不要告诉他。”
“什么事不能告诉我。”
另一道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虞鲤脊背一僵。
恶魔穿着修身的丝绸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隐约露出少女留下的吻痕,他抬眸看着梅菲斯特,嗓音冷淡:“他的能力,也是空间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