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者之间是存在规格压制一说的,吹笛人是空间系专精,三头犬的能力涉及到空间和时间的领域,虽然这两者都属于高阶能力,单论其中一个,他远远不及吹笛人。
而小蝴蝶梅菲斯特的瞬移,只和空间系搭了一点关系,所以在虞鲤被囚徒堵在杂物间时,他没有贸然使用[瞬移]带她离开,而是先尝试用幻术蒙骗巨熊的直觉。
那时,飞艇外有三头犬在远程追猎他们,小蝴蝶一旦动用空间系的技能,必然会引起三头犬的注意。
吹笛人这一途里可以说是食物链顶端的存在,所以他只淡淡地看了小蝴蝶一眼,便能感知到对方拥有空间系的技能。
虞鲤承认……她当初给梅菲斯特发offer,的确是看中了小蝴蝶的好用。
虞鲤脚趾扣了扣地,耳垂发烫地低下头,含糊地说:“他是我的保镖啦,嗯,只会一点空间系的技能。
吹笛人静静观察着他们。
他穿着文雅的丝绸衬衫,贴合着挺拔修长的体型,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翻转着竖笛。
缄默片刻,他道:“所以,当初你连哄我几句都吝啬,就是因为找到了这种半吊子的替代品?”
虞鲤:倒也不算替身……百分之五十,微替吧!
虞鲤张了张嘴,看了一眼梅菲斯特,随后脸愈发涨红,内心抽泣地捂住了脸。
换做平时,虞鲤完全可以顺毛小乌鸦,但她刚刚得知这两天小蝴蝶一直在看现场直播,心态还没调整过来啊啊啊!
吹笛人看着虞鲤的反应,手背骨节暴突地攥紧长笛,内心嗤笑。
……这只虫豸有什么本事,让她仅是看一眼就脸红?
梅菲斯特轻叹一声,无奈地举起手:“事实情况就是小姐说的这样,我们平安无事地相处吧,恶魔大人。”
吹笛人阴森森地笑了:“和你这种脸都不敢露,投机取巧的蝼蚁,你觉得可能么?”
“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们阿尔法的小公主,”梅菲斯特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自己家的人总不会害她,”
欺诈师拥有善于侦破人心的天赋,隔着幻粉的雾气,他彩色的眼眸若有似无地扫过灰发恶魔的面容。
梅菲斯特悠然笑说:“毕竟,阵营问题可是个大麻烦啊……您也动用了不少小聪明,哦,我是说办法,才获得小姐的信任吧?”
“真奇怪,听说恶魔大人一向看不起人类,”梅菲斯特嗓音柔柔的,装作讶然地道,“但您的情话却无比真挚动听。”
“你是从哪位好心人那里学的呢,哎呀,真难猜。”
他握起右手,在左手掌心轻敲了一下,苦恼地困惑道。
虞鲤:……
小梅,你是只小嘴抹了蜜的扑棱蛾子。
吹笛人常年宅在古堡里,不常接触人类,此刻他陷入两难——解释了,梅菲斯特会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更多蛛丝马迹,不解释,那就相当于承认了这份羞辱。
虞鲤见到恶魔男性苍白的眉眼浮现出乖戾的杀意,耳羽如同虚张声势般炸开,像个蓬松的毛团,清瘦的肩也微微颤抖,就知道是时候给他顺毛了。
“好了好了,都是一些小事,没必要吵。”虞鲤连忙站出来,安抚自己宝贵的战力们,“谢谢你的、呃,认真监控,小蝴蝶。”
虞鲤掏了掏口袋,拿出一颗现成的宝石,扔给了他。
梅菲斯特轻松接过,笑着对她眨了眨眼,粉色的雾气缭绕,他重新变为一只翩然的迷你蝶,落在她的发间。
“你……”吹笛人的声线陡然转冷,眼瞳的鲜红像是要溢出来。
“你拿我的宝石,去养别的男人?”
看到他们的互动,吹笛人的神情凝滞了一秒,随即低沉而暴躁地质问道。
他大步跨到虞鲤的身前,脱去手套的修长指节扣住她的肩膀,强硬地将她提了起来,他的面庞泛上羞辱的绯红,尖牙也从薄唇下显露,浑身萦绕着冰冷可怖的寒意。
她把他当成什么?
他将恶魔的财富共享给人类女性,是赐福也是诅咒,但她却随手赠予了那个廉价的欺诈师?就像那是路边随手捡到的石头!
他的吐息炙热,指尖微微颤抖,并非全然出于愤怒,而是另一种……几乎打碎了他自尊的认知,自从梅菲斯特说出那些嘲弄之后,便在脑海里狼狈地扎根——
在她眼里,自己或许和那些虫豸没什么不同。
都是倒贴的、不值一提的贱货。
虞鲤借力站了起来,柔软的曲线紧贴他丝绸衬衫下的胸膛,柔软白皙的手臂如水蛇般绕过他的脖颈,吻上他毫无血色的唇线。
吹笛人狭长的血眸微怔,吐息倏然滞涩。
虞鲤含住他的唇,亲密地舔舐,吞吐,像品尝一块蜜糖般,黏糊糊的丝线流溢出来,将他们的下巴都浸透得晶莹湿亮。
她的手指梳理着他毛糙糙的羽毛,又灵巧地在他的胸膛前打转,吹笛人几乎被她又揉又亲得浑身发抖,难堪地想要用耳羽遮住眼睛,挡住他已然融化的、雾蒙蒙的视线。
他不想那么快的服软,还没有让人类女性尝到苦果,便轻而易举地被她引导出不堪的姿态。
然而吹笛人终究无力抵挡。
他的身体本来不该那么敏感,却在破身后发生了奇异的变化,青年的吐息变得粗重,指节失控地按在她的腰后,开始胡乱撕扯着她的衣裙。虞鲤笑着停下了接吻,他仍嫌不够,俯下身,捧着她的下巴,迷迷糊糊地啄吻着她的鼻尖,唇瓣。
像是向亲鸟祈食的幼鸦。
“求你……”虞鲤不配合他,他耳羽轻颤着,埋进她的肩窝,自己也不明白在求些什么。
“你明白了吗?小乌鸦。”
虞鲤亲了一口他的羽毛尖,“好啦,看着我说话。”
吹笛人下意识抬眸,盯着她红润开阖的唇瓣。
“我不是不珍惜你的礼物,”虞鲤解释道,“而是觉得你和我的关系已经非常亲密了,是比标记更亲近的关系,你与我共享财富,而我也将荣誉和真心都托付给你。”
“除了狼王和犬科组,以及以撒,其他人和你的地位都是不同的。”
吹笛人耷着耳羽,像是落水的垂耳兔,反应迟缓:“嗯……”
虞鲤笑眯眯说:“你的感想是?”
吹笛人目光依旧紧锁着她的唇,嗓音低哑:“……好想亲。”
虞鲤失笑。
已经被钓得迷糊了鸦!
“如果你没什么要朝我抱怨的,那就亲吧。”虞鲤大度地说。
说到这里,吹笛人似乎回忆起刚刚的失态,眸光骤然清明,俊秀的面庞稍显冷淡,抿着薄唇看她。
“诅咒也可以哦。”虞鲤温柔地逗他。
“你总是擅长……”
他从唇齿间挤出几个狠戾的字眼,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但真的诅咒又会伤害到她,示弱又会显得他毫无自尊。
吹笛人最终决定小发雷霆,给她一次教训。
“你最擅长惹毛我!”他恨恨地道,手臂报复地圈住她的腰肢,将两人一同摔进了柔软的床铺。
……
在飞艇上悠闲的时光一晃而过。
这三天中,姬竞择派人平息网络的舆论,监测反叛军之后的动向,十分忙碌。不过他还是抽空过来,虞鲤浑身萦绕着恶魔雄性的气味,没让哥哥照顾她,兄妹两人只是静静地待了一段时间。
哨兵间同性相斥,但姬竞择似乎不介意妹妹沾染着谁的气味,他难掩疲惫,不知不觉,躺在她的大腿上睡着了。
虞鲤对角落里阴暗窥视的小乌鸦安抚地笑了笑,蜿蜒流下的粉发与姬竞择的黑发交织,指尖温柔地抚摸着哥哥的发丝。
她真的觉得,和姬竞择现在的关系,是最舒服的状态。
虞鲤这几天跟路婧他们见面最多,主要商定阿尔法小队后续的计划,毕竟这是合宿,他们可能和外塔的人居住在一起,亦或者直接住到那群神话系哨兵的地盘。
至于精灵,似乎住的比较远,虞鲤没偶遇过他,不过听吹笛人说,他在虞鲤外出的时候过来拜访了一次。
“他来做什么呢?”虞鲤好奇询问道。
“……没说什么,发现你不在就离开了”
吹笛人突然掀起眼皮,目光幽深地看着她:“你这几天,确定是去见同伴,不是和那只蝴蝶私会?”
虞鲤困惑地说:“当然啊!梅菲斯特不经常变成原形的。”
“我昨天不是和你谈过心了吗,你怎么又……”虞鲤无奈地笑了起来,心中突然灵光一闪,“不会是那个讨厌的精灵对你说什么了吧?”
吹笛人冷冷地审视着她,像是重新认识了她一遍,随后轻哼了一声,变成乌鸦的形态蜷缩在床头,气成一团毛茸茸的煤炭。
快到中央塔了,小乌鸦可不能再飞走了啊……
为了解开吹笛人的心结,虞鲤决定找泽岚了解一下情况。
没想到的是,虞鲤几乎走到飞艇另一头才见到泽岚,虞鲤推开阅览室的大门,金发碧眸的青年长腿随意抻着,坐在书架的阶梯上。
“我对他说了什么?”听了她的来意,精灵合上古籍,碧眸平静地看向虞鲤。
“准确来说,是他向我咨询了一些问题。”
虞鲤瞪着他,精灵身材修瘦,皮肤白净,披风军服总是一丝不苟,不说话的时候还真的有几分渊博的学者气质。
虞鲤:“昨天你们都聊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他礼貌颔首:“当然,我没有从囚徒身上拿到想要的东西,昨天我拜访你,是想要知道囚徒的下落,或许日后,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离开时,你的那位恶魔看到了我手里的书本,犹豫片刻后,向我诉说了他朋友的一个故事。”
“他的朋友交了个花心的女朋友,花他的钱去包养了男模,被发现时,女朋友说男模只是玩玩,他和其他几个男人才是家。”
“恶魔似乎对人类的感情知之甚少,他问我,这个女朋友的承诺是否可信。”精灵敛眸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相当……离奇和有趣。”
虞鲤:什么朋友啦,分明就是他自己!
虞鲤心生不妙的预感:“你怎么回答的?”
按照精灵浪漫婉约的性格,应该不会劝分吧!虞鲤满头冷汗地回忆起昨天有没有说错的地方。
泽岚淡淡道:“我说,我只在联邦老人遭遇网络诈骗的新闻里听过类似的话术,并为他展示了几起相似的诈骗案例。”
“像我们这种神话系哨兵,退休后的养老金也比普通民众高得多,更应该提高这方面的警惕。”
虞鲤:???
这个铁直男,驽钝的野牛!
怎么会有这么不解风情的木头精灵啊!
“昨天的谈话就是这些了,你来得正好,”泽岚理性地说,“我已经先一步展示了我的友好,那么,我们之间的合作……”
“谁要和你合作了,多管闲事的臭直男!”
虞鲤脸色涨红地跳起来,想揍他一拳,看着他狠厉骨感的面相,心里不太敢,只好愤愤地拽了一下他的披风,气鼓鼓地转身走了。
泽岚:?
……
第三天晚上,飞艇抵达了恢弘的中央白塔。
虞鲤做好准备,跟着大部队走下飞艇。刚踏上地面,一队身着纯白制服的工作人员便迎了上来。
“欢迎来到中央白塔,”为首的接引人微微欠身,声音恭敬,“我是接待组的主负责人,收到上司的指令,接下来的十五天,请允许我们照顾阿尔法各位的日常起居。”
虞鲤警惕地打量着这群人,询问道:“你们的直属上司是?”
那位工作人员接过她的行李,笑道:“是神官大人。”
第232章
中央白塔巍峨耸立于夜色之中,犹如一座纯白的末日地标,周围众星拱月般环绕着建筑风格迥异的伴生塔。
——精灵的竖琴塔,独角兽的石像塔,以及不明神话种族居住的黑铁塔,如出鞘的利剑般肃杀庄重。
吹笛人现在还不方便暴露身份,下飞艇前便开传送离开,而泽岚似乎不打算掺和她和中央白塔的矛盾,不道而别。虞鲤带着路婧她们,跟着神官派来的人坐上悬浮车,不动声色打量着窗外的景色。
顿了顿,她询问开车的工作人员:“我听说这次合宿的地点并不是在中央塔内部,你们现在是要带我去见神官么?”
悬浮车沿着空中轨道疾驰,已经深入了白塔建筑群,神话系哨兵聚集之处。
神话系哨兵没有世俗意义上的道德观念,立场也多是混沌的,再往里走,就是龙潭虎穴了。
开车的工作人员一怔,从后视镜里瞥一眼她的神情:“您误会了,神官大人如今不在塔中,他与虞领队是旧识,得知友人要前来,他嘱咐我们务必要招待好您。”
“所以您不必住在塔外,等他回到塔里,或许会找您叙叙旧。”
虞鲤垂下眼睫,翻过自己的手心,安静地盯着瞧。
片刻,她听不出情绪地回道:“那还真是谢谢大人了。”
虞鲤心思通透敏锐,她意识到,神官不会见她……至少现在不会。
当初神官背叛阿尔法白塔,重创了变成她模样的恶鬼,以此作为给反叛军的投名状——虽然虞鲤知道,神官一定认出了那个“虞鲤”根本不是自己。
他离开的那天晚上,虞鲤半梦半醒之间,依稀记得有谁给自己披了件衣服,那余温太过真实,绝非她的梦境。
反叛军不知道神官和她青梅竹马的关系,在他们眼里,神官已经杀死过她一次,所以再次派神官接近她,并且杀了她,也十分合理。
……等到再次见面。
想到这里,虞鲤握了握冰凉的手心,有些茫然。
恢复记忆之后,她对神官的感情无疑是复杂的,但她从没有否认过想要立刻见到神官的心情,那份不安的冲动始终焦灼地鼓嚣着胸腔。
——无论是责怪也好,埋怨也好,哪怕绑回来好好教训一顿,总之让迦洛得到该有的教训,之后再将他圈养在身边,寻找延长他寿命的办法。
毕竟迦洛是她的所有物,谁让她当年不懂事捡了个废弃品,他不懂好好爱惜自己,虞鲤就要负起责任。
但虞鲤从没想过,他们再次见面,会有可能沦落到相杀的局面。
半个小时之后,悬浮车将他们带到目的地。
这是座财大气粗的高塔,有独立的x餐厅和小花园,中央白塔将阿尔法队伍单独安排进了军区核心,看上去是对友军的重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虞鲤沿着楼梯上到三层,推开门,走进卧室,透过奢厚的窗帘缝隙,她看到了临近的熔岩堡垒,恢弘的黑铁塔尖直指云霄,塔身表面仿佛流淌着永不熄灭的岩浆。
莫名的熟悉感在她心里一闪而过。
“基础用品我们已为您备齐了,如果有其他需求,请随时吩咐。”
工作人员将行李送到卧室,随后有礼道别,退出房间。虞鲤道谢,走过去关上房门,做完这一切,她松了口气,环顾着寂静的室内,轻声道:“梅菲斯特。”
顿了顿,小蝴蝶从她的长发间探出一对细细的触角。
“房间里有监控么?”虞鲤询问。
闻言,蝴蝶无奈地从她的长发间飞出,巡视了一下房间,确定并没有异常之后,轻轻停落在虞鲤的鼻尖。
虞鲤闭眼,伸出手心,拢住小蝴蝶。
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过于焦虑了。
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而带有敌意的,她以为来到中央塔就是离神官更近一步,她唯一的竹马、暗卫,庇护所——可事实上,她与他之间仍然横亘着无法跨越的距离。
简单的洗漱之后,虞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失眠了一段时间,她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唇角抿直,眼眶发酸。
月色泠泠,一道修长的身形投入余光之中,虞鲤眼睫颤了颤,听见耳畔一声无奈轻笑的叹息。
“您或许可以考虑雇用我陪您玩一场夜间游戏,消耗多余的精力吗,小姐?”
又来了……又菜又爱撩的小蝴蝶!
虞鲤翻了个身,悄悄看着梅菲斯特的方向。
“你有心理疏导的业务吗,头牌?”
梅菲斯特笑了笑,懒散地斜倚在露台栏杆上,抱臂眺望着窗外的月色,“咨询费可比陪玩贵得多。”
虞鲤脆弱地抽了抽鼻尖,“那还是算了,我没钱。”
老实说,梅菲斯特和她并不算是熟识,两个人的雇用关系比初冬的冰面还要浅薄,毕竟虞鲤只是给了他一部分定金。
他浪荡,轻浮,就连分内工作也是敷衍了事,不然也不会出现失误让她被巨熊狩猎,说不上是可靠的男人。
但这一刻,虞鲤抓着浸湿的枕巾,嗓音微微发颤,还是忍不住和他搭话聊天。
“这么晚了,你不去睡吗?”
梅菲斯特佩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掌轻抵唇畔,嗓音裹着几分慵懒:“这个啊……因为很闲,我白天也没有做正经工作,可不是特意来安慰您的。”
“摸鱼的话要克扣你的工资哦。”虞鲤威胁。
“哎呀,被发现了,”他笑着,投降般举起双手。绚烂的眼眸弯起,“就饶了我这一次?”
虞鲤忍不住闷笑了出来,积蓄的眼泪因为突如其来的笑意滑落,发觉梅菲斯特饶有趣味地注视着自己,她突然觉得难为情,将半张脸藏进了被子里。
房内寂静片刻,虞鲤的面颊在狭小的黑暗中升温,小声唤他:“梅菲斯特。”
“嗯,我在。”
他带着几分笑意回应道。
就是这一两句简单的回应,甚至说不上安慰,却让虞鲤的孤独被排解,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意识逐渐远去,即将陷入梦乡之前,虞鲤又眯眸咕哝了一句,话语模糊不清的:“梅、小梅……”
梅菲斯特微怔,随后俊秀的脸庞笑出酒窝,有些无可奈何。
“这是撒娇,还是您给我起的爱称?”
“……”
过了几秒,虫族男人只等到了虞鲤均匀的呼吸声,他眉头微挑,直起身,正想走近虞鲤,却又在看见她带着泪痕的睡颜时停下脚步。
“做个好梦吧,麻烦的小姐。”
半梦半醒间,虞鲤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替她擦干净眼泪,耳畔传来一句没多少抱怨意味的低笑。
……
第二天,合宿正式开始。
虞鲤带领队伍来到训练场,看到四周守卫着身穿黑红军礼装的哨兵,站姿饱含铁血军纪的冷肃,被军服包裹的肌肉轮廓强悍硬朗,彰显着龙类的力量感。
有龙族战士注意到了虞鲤,冰冷的金色竖瞳扫过她的方向,如同审视,尽管带着面具,虞鲤的后颈的汗毛还是情不自禁地竖起,犹如被顶级掠食者锁定的小动物。
军靴敲击地面,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当那道熟悉的,猩红的高大身影出现在视野尽头时,灼烈的岩浆气息滚滚而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虞鲤指甲死死掐进手心,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宛若要紧张地飞出。
……他们第一天的教官,就是红龙军团的将军,萨尔坎。
第233章
联赛在即,无数双窥探的眼睛盯着虞鲤的一举一动,昨夜,虞鲤抵达的消息就已经送到反叛军手中。
腐朽的元老们既窃喜于年轻的敌人困囿于他们的大本营,仿佛已经看见了利用她的血液制造出一架又一架战争机器的画面,然而,她身为黑暗向导立下的种种战功,又令他们心生忌惮。
常年藏在幕后的怪物,按照以往的惯例,传唤用名与利招揽的鹰犬。
这是一场恶魔内部的会议。
虞鲤飞艇降落之前,深夜,环形会议室中析出诡异的线条,堕天使身穿军装制式的风衣,大腿绑着作战腿环,站在墙壁的阴影之下。
他没有坐到自己的专属位置,而是指尖把玩着竖笛,抬起血红的眸,冷淡而又审视地望着其余大恶魔。
恶魔高管一共七人,有四人未到。
红龙,三头犬,被打成灵体的黑山羊,以及被他放逐到荒地的[囚徒]……当然,巨熊的原罪是懒惰,常年颓丧地躲在洞穴里冬眠,他的缺席,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吹笛人眸光静谧,扫过议会里的恶魔众,停在那一头最惹眼的火红色长发上。
如果有人类贵族在场,定然能认出这位联邦最著名的女高音歌手,莫伊拉夫人。
精神体是[报丧女妖]的恶魔高管,吹笛人关注她,并非由于她极负盛名的美貌,而是一丝本能的嫌恶……与忌惮。
似是感知到了同僚的视线,女人的面帘微微摇晃,清脆的珠玉碰撞声中,称得若隐若现的唇愈发艳丽。
那双狭长的眼睛比一般恶魔更加猩红不详。
[荆棘夜莺]的原罪是嫉妒,能力通过歌声发动,假若满足了条件,意志力薄弱的人类便会沉沦在她魔性的美貌之中,疯狂地迷恋、模仿她,并试图成为她,哪怕剥皮削骨。
为了得到她的一个微笑,人们不惜将财富,断肢,乃至于自我意志,悉数奉上,甚至追求者们还会自相残杀。
吹笛人耳羽警惕地竖了竖,略有不适地移开了目光。
恶魔之间的关系并不友善,不如说私下厮杀也是常事,只在上司开会时装装样子,没有生物会和钱过不去。
帷幕后散发出隐隐的臭气,等待中,吹笛人指尖旋转笛子的频率快了些。
大约十几分钟后,大门被暴力踹开,一道身穿黑红军礼装的高大身影长腿携风,大步迈了进来。
红龙周身翻涌着焦灼的热浪,明显处于暴怒的情绪之下,烈焰般的长发披散,一双粗壮后曲的龙角赫赫峥嵘。
“磨磨唧唧,还不开始?”他皱眉沉声道。
男人军靴敲地,旋身,掀开军服披风,大马金刀地落座。
尽管元老会是恶魔名义上的上司,也难以面对龙裔这般霸道凶残的怒火,幕帘下扭曲如潮水的影子不安地窸窸窣窣。
片刻后,有一道佝偻的身影直起,倒映在昏暗的幕布上,嘶哑唤道:“黑山羊,落座吧。”
议桌周围,恶魔们的表情各异。
前段时间,黑山羊在北地兴风作浪,最后把自己浪死的事件已经不是秘密,虽说深渊系很难被真正地杀死,在场的大恶魔都有复生的能力,却没想到他这么快便能回归。
银发乌肤的军官闲庭散步般从阴影里走出,轻笑了一声,从容坐下,修长的两腿交叠。
吹笛人和萨尔坎的目光一前一后睨向他,黑山羊恰好对上萨尔坎俊美的面容,不知为何,他肩膀绷直,游刃有余的笑容霎那间变得恶意满满。
他抬起修长的五指,隐忍地捂住唇,笑的气音艰难溢出,变成“嘎”的一声。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
吹笛人静观其变,而红龙额头青筋暴起,悍然抽出剑柄,在黑山羊桌前劈开一道深刻的裂纹。
他金瞳收缩,吐出低沉的龙语:“你在怪笑什么,黑羊?”
“哈哈,没有什么,”黑山羊仰头笑着,状似友好地道,“别太有敌意,我许久不见熟悉的同僚,一时情难自禁而已。”
“令人作呕。”
萨尔坎紧盯他片刻,低嗤一声,指腹按着剑柄,将长剑归鞘。
……一条蠢龙,一头脏污而又八卦的羊。
吹笛人对和那女人有交集的恶魔,态度是各打五十大板,百般聊赖地垂下目光。
这种制定刺杀计划的场合,囚徒在和不在都没区别,来了也是在会议室里打瞌睡,幕帘后的元老终于开启主题。
“萨尔坎,尊贵的赤色龙裔。”
“我理解您今日的愠怒。”
那非人的嗓音恭敬地请求道:“我恳请您、我请求您正面狩猎她,击溃她的精神,去掠夺那个曾让您体会到屈辱的女人,我们元老会,必会让她尝尽千万倍的……”
随着幕后之人的话语,萨尔坎的脸色愈发阴沉。
傲慢的黑龙擦拭着手中的白骨手杖,微笑着看了身边的小红一眼。
细密的红鳞攀上他的脖颈,侧脸,他投落在地面上的影子,骨骼不断扭曲膨胀,龙翼、利爪,狰狞伸展,如同一头沉睡的巨龙睁开双眼。
萨尔坎呼吸粗沉,瞳仁缩成一线金缝,室内被暴虐的龙炎席卷。
“砰!”
他猛地站起身,单靠龙裔顶格的体能,军靴踢翻整张长桌,砸向那堆遮遮掩掩的烂肉。
爆发的火属性精神力将黑山羊的银发吹拂向身后,让女妖的面帘如同风铃般不断碰撞。
吹笛人将手臂挡在眼前,淡漠地想。
一个不顺心,就用龙角无差别拱翻所有人么?
“你们这些蛆虫……”萨尔坎的声音压得极低,威严的龙语震动着空气,“也妄想指使,如何处置我的猎物?”
“有陪你们废话的功夫,那女人早在我的床上,哭着求饶了。”
幕布后一片死寂,他张扬明烈地大笑,军靴踏过满地狼藉,走出了没有议桌的会议室。
室内陷入静默。
继萨尔坎离开之后,黑龙优雅地拄着手杖起身,幕后被打散的影子重新聚拢,嗓音战栗而透着谄媚,像是换了另一个人的意识。
“黑龙大人,红龙阁下这是……”
金眼的龙王无奈笑笑,嗓音醇厚。
“他发怒的缘由,诸位已经亲耳听见了。”
黑龙没有解释更多,男人手杖轻点着地面,身影消失在门外。
虽然萨尔坎没给元老面子,但他的目的确实只有虞鲤,众恶魔纷纷离场,吹笛人脚步不着痕迹地顿了顿,余光瞥见女妖的身姿。
珠帘下朱唇轻启,侧脸覆着冷艳的釉光,她似乎轻声与那道阴影交谈着什么。
吹笛人眯起红眸,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
吹笛人会传送,但他还有问题问黑山羊,出门后,堕天使与魅魔极少见地并肩行走。
两头恶魔表面不动声色,背地充满杀意的精神力数次交锋,空间诡秘扭曲。
“你什么时候恢复的实体。”吹笛人指腹拨弄笛孔,异种从同事身后的黑洞浮现。
他眸光平淡:“你要为反叛军做狗?”
“呵,究竟谁才是小狗?”
黑山羊露出慵懒华丽的微笑,小拇指勾着镂空的剑柄,在掌心里把玩了一下,挥刺而出,看上去毫无力道的一击,却让异种瞬间被分为两半。
滴血的剑尖朝吹笛人甩来,吹笛人蹙眉,爱干净的小鸟身影消失,稳稳站在二楼的雕花栏杆上。
像是喜暗的黑羽乌鸦,充满敌意地观察着对手。
“利益交换而已,你知道我没有接受刺杀她的任务,是担心她受到印纹的侵蚀?”
“就算那样,用恶魔的方式又有何不可……只要将她关起来,不断让她顺从,女人就会变得只渴求我们。”
黑山羊手套沾满血迹,笑道。
吹笛人眉头拢紧。
这是他们最初两个恶魔的彼此试探,黑山羊确然对虞鲤没有杀意,从异性的层面,他朝曾经的死敌发出了合作的邀请。
“……那女人是我的血奴,别做多余的事。”他冷冷地道,抬手召唤黑洞,就在将要离开前,他的长靴复又停顿。
黑山羊银色发辫搭在肩前,笑意美丽而颇有深意。
“我有一个问题,需要你解答。”
黑山羊:“哦?”
吹笛人侧对着黑山羊,耳羽抖抖,轻咳了一声,表情保持着平静:“我有一个朋友,他……交了个女朋友,但那个女人十分花心。”
“假如他们已经上过床,却拿我友人赠予的宝石包养了男模,没有发生关系,是不是证明,她对其他男人只是玩玩?”
精灵毕竟是独身主义者,吹笛人心想,或许黑山羊会比常年吃素的种族更有经验。
黑山羊倾听着他的话语,慢慢地,他的嘴角弧度不断上扬,几乎又要破功一次。
当初红龙以为只是亲吻就会让异性怀上他的龙蛋,带给了他许多乐子,连带着再次用本体见到萨尔坎,黑山羊便忍不住嘲笑出声。
没想到,他们恶魔里,还会有第二个这么纯情的家伙?
吹笛人冰冷的红眸刺向他,厌恶道:“萨尔坎那头蠢货,真该把你这张脸劈烂。”
黑山羊手掌抵在唇边,肩膀颤抖,忍着笑,
“哈……”
“你还没发现么,朋友。”他逐渐敛起笑意,带着贵族式的腔调。
“红龙的怒火,是因为反叛军耽误了他去见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啊。”
……
中央白塔,集训场。
如火的高温侵袭了整个场地,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是滚烫的,血液奔涌翻沸,虞鲤的额角不断滚落汗水,其他人的面色也都很难看。
萨尔坎的靴行声停落在她身前,军装包裹着宽肩窄腰,一头如火的长发流泻而下,爬行类特有的竖瞳锁死虞鲤。
“你,”他脱去手套,扔在地上,威沉道,“上来。”
训练场骤然死寂。
虞鲤心跳停摆一瞬,深深吸了口气,倒也不意外,在队员们惊愕的注视中走向擂台。
……早就预料到了的,萨尔坎当初受了那么屈辱的委屈,她又没有隐藏这一头标志性的粉发,肯定是会想要杀了她泄愤。
这估计也是反叛军默许的行为。
为了不血溅当场,得想想办法。
红龙军森严地守卫在周边,围栏在她身后闭合。
萨尔坎看着她,嗤笑,手臂肌肉开始异化,覆着赤红龙鳞的利爪破空而来,暴烈强悍的火精神力以他为中心炸开!
狂乱的热流掀起他的红发与披风,令他的瞳仁染上一层猩热,巨龙粗重的吐息带着硫磺味扑在她耳畔。
虞鲤是他爪下的猎物,灼烫的空气犹如火舌,贪婪舔舐过她的肌肤,虞鲤心火旺盛,唇齿间漏出细细的喘息。
她清楚地看见萨尔坎的表情,他喉结向下压了压,英挺欲感的鼻尖本能地嗅闻。
“您想要杀了我吗?大人。”
就在那双龙爪握紧她纤腰的前一刻,虞鲤灵巧地侧身躲开,面具下的蓝眸水盈盈望着男人,柔声说。
“是啊。”
他抬起爪尖,摩擦了下咧开的唇角,露出锋利的獠牙,英俊面庞流露出狩猎前的、狂热的蠢蠢欲动。
即将到手的猎物挣脱他的桎梏,猛兽被激发出了更强烈的兴奋度。
“……*死你。”他沙哑道。
虞鲤一僵:?
这是她那条喜欢埋胸撒娇的小龙吗?!
第234章
狂嚣的炎风携着霸道的威压朝四周席卷,男人火红长发披落,面容野性,唇角扯出一抹冷笑。
他军靴砸着地面,缓慢而从容地朝她走来,每步都震得心腔战栗。
靴声停顿,巨龙的阴影居高临下地笼罩住虞鲤。
自从被虞鲤背叛之后,他如同成长了许多,竖瞳一点点拉直,侵略的目光掠过她的脖颈,落在被作战服裹紧的曲线上。
虞鲤皮肤通红,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粉发黏在颊边。
恶魔七处的高管都有S+级,双龙又是神话系中的顶级战力,体魄能硬接榴弹,别说虞鲤了,他们一整支小队加一起都没有胜算。
虞鲤心里早知道小龙会恨她,还是不死心地用水芙的语气向他确认,听到萨尔坎发泄情绪般的回应,她心中就有数了。
身后已无路可退,她双眸亮起蓝紫交加的光芒,脑域如繁星般的诸多哨兵意识,属于吹笛人的印记回应了她。
巨熊刚被她强制契约,还没有超过五天时限。
升到S-级之后,虞鲤的所有技能也加强了,巨熊的意识混沌,是靠本能杀戮的恶魔,本就方便她操控。
虞鲤肯定打不过萨尔坎,无论是出于利益还是感情考虑,吹笛人都还是继续隐藏在恶魔七处更好,只要他将巨熊传送过来,一切都好解决。
虞鲤戴着面具,遮挡小半张脸。
似是因为紧张,她扬起小巧的下巴,一滴晶莹的露水流落,没入到作战服的领口,呼吸的起伏愈发明显。
萨尔坎低眸,削金如泥的爪尖威胁般拢住她的腰肢,喉咙不明显地动了动。
极近的距离下,他看见女人抬起指尖,似是要点上他的胸膛。
他紧盯着那抹靠近的莹白,瞳仁微颤。
下一秒,萨尔坎便看见这女人的手指擦着他的胸肌掠过,朝他身后勾了勾,像是召唤她的宠物。
萨尔坎还没反应过来,藏在披风下面的黑红龙尾便耻辱地、下意识地,像大狗般摆动了一下。
空间泛起涟漪,一道黑影撞进训练场,穿着严严实实的作战服,头盔下是金发蓝眼的颓冷面容。
他跃起,残暴的重拳砸落,冰原熊满含杀意地袭至。
吹笛人将囚徒及时传送过来救场,但在其他人眼里是凭空出现,虞鲤听到台下响起惊呼声,以及小婧高喊“鱼仔小心!”的高昂嗓门。
训练场的气氛瞬间紧迫,红龙军的战士们几乎同时绷紧身躯,瞳孔在瞬息间收缩成危险的竖线。
龙类精神体素质优越,对高阶恶魔的气息敏锐。他们收拢阵型,隔开人群,等待上将的指示,路婧猝不及防被掀得一个踉跄。
“靠!欺人太甚。”
路婧被伙伴搀扶住,怒骂了一声,阿尔法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包子,直接抽出手中的枪支,朝为首的领队开了一枪,明火在他脚边炸开。
路婧刚才以为囚徒也是来刺杀虞鲤的,场上的形势打消了她的疑问,但假如这群龙也加入,战局便不好说了。
她一路看着鱼仔走过来,不能让阿尔法的希望折在这里。
红龙副官侧头,对路婧投以漠然的注视。
路婧做出备战的手势,阿尔法全员利落上膛。
硝烟的气息在场中弥漫,没等红龙副官下指令,在场的东明、荒坂,中央三塔向导便召唤出精神体,亦或者抽出武器,齐齐对准了阿尔法小队。
战斗一触即发。
擂台上搏杀的节奏更加激烈,红龙和巨熊均是天赋点在近战上的恶魔,两人不闪不避,拳拳到肉,每一次拳脚相接都带出悚然的肉体捶打声。
萨尔坎的眼白血红,鼻尖与嘴唇像是龙的吻端,面容遍布红鳞,已经跟人形巨龙无异。利爪镶进巨熊的肩膀,溅起一小片血花,同时遍布骨刺的龙尾狠戾扫向巨熊的腰腹——
如果换成普通人硬接下这一击,下场必然是会被腰斩。
囚徒半阖着蓝眸,仍然是一副半梦半醒的模样,出招却不含糊。
他双臂交叉在身前,生生格挡下这一记,随后不顾皮开肉绽,染血的手掌拖拽着萨尔坎的龙尾,迫使他暴露背后的弱点。
风掀开他遮在眼前的金发,密度极高的肌肉再次发力,疾风骤雨般的拳头携带着凶戾的杀意轮番狂轰。
萨尔坎的原罪是暴怒,最容易被怒火蒙蔽理智,破坏力极强;而囚徒就是那种越打越冷静的类型,看似懒散,实则会判断出最省力的手段碾碎对手。
冰与火的精神力对冲,整个擂台在这场野蛮的角力中剧烈震颤,地面开始龟裂,碎石不断飞溅。
虞鲤指尖萦绕水流,凝成一面盾牌,保护自己。
囚徒看上去能和萨尔坎打得有来有往,但他受的伤更重,落败只是时间问题,虞鲤不再犹豫,眼中流传出紫色的光华。
囚徒目前只是被她的[主仆契约]束缚,没有标记,她没办法在战斗中治疗囚徒。
不管有没有用,她把自己的攻击技对红龙一股脑放了出去,包括那个还没来得及实验具体效果的新技能。
萨尔坎余光瞥到她粉发无风散开,回想起什么,停顿了一瞬。
飞艇上的那天,她也是这样戴着面具,站在舷窗边,身旁陪着另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当烙印完成,他第一次尝到被当做奴隶,随意驱使、摆布的屈辱。
无数个午夜梦回中,杀意不断膨胀,萨尔坎暴怒地立誓,再次相见时,他必然会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这女人。
这一天终于到来,却有碍眼的蝼蚁阻拦他。
同时,萨尔坎也意识到,囚徒的背叛,也是被她主动打上了那道耻辱的印记。
——她怎么敢。
“住手……你。”
他喉间发出低沉的怒吼,龙鳞下的肌肉绷紧到极致,将军服撑得欲裂,竖瞳阴寒。
她怎么敢再一次把主仆烙印打进他的脑域里,又怎么敢有别的狗。
红龙可怖的威压震慑地碾来,压迫向五脏六腑。
虞鲤心底浮现本能的恐慌,技能节奏没控好,释放得一团糟。
但她发现,并没有遭遇到萨尔坎预想中会有的抵抗。
红龙对她有杀意,又没重伤,不一定能契约成功。于是虞鲤使用了除[主仆契约]以外所有的攻击技,毒精神力顺利侵入了他的脑域,毫不留情地腐蚀他的精神图景。
萨尔坎的龙瞳骤然收缩,像是感受到了痛苦,对囚徒的反击慢了半拍,僵直的龙尾强撑着将囚徒抽开半步。
随后,虞鲤看着他左膝微微弯曲,几乎快要单膝跪地。
汗水滑过脖颈凸起的青筋,将军装领口的边缘沾湿。
他以爪尖撑地,吐息粗重,缓缓地直起身躯。龙族一向如此,即便受伤,也仍然保有骄傲。
红膜金瞳死死地望着她,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怒火……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困惑。
如同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虞鲤有些无法理解,他分明已经看到了自己准备使用技能,没有保护脑域,为什么露出这副表情啊?
而且,想杀了她的人,不就是萨尔坎么?
萨尔坎被她自杀式的攻击之后,像是短暂地从怒火里抽离,冷静下来,他们静静对视了一段时间。
虞鲤眼眸扫了一眼台下,命令囚徒停下了攻击。
她当然看出,萨尔坎对他们留手,甚至没有完全龙化。
场下还有那么多敌人虎视眈眈,再打下去,对他们阿尔法没有好处。
“感谢您的指教,萨尔坎上将。”虞鲤率先出声,仰头看着两米多高的萨尔坎,蓝眸平静温和,明明是仰视的姿态,却让萨尔坎错觉自己才是那个被凝视的人。
“也感谢中央白塔对我们开放接触神话系哨兵的权限,让我临时标记了巨熊这么优秀的哨兵。”
虞鲤面不改色地扯谎,同时也表明了阿尔法的立场:“接下来,我们会努力磨练契合度,为联赛做准备。”
她上前几步,对萨尔坎伸出手。
“无趣。”
萨尔坎低眸,竖瞳在她白皙柔美的手心处停留,他移开视线,发出嗤笑。
“围在台下干什么,谁允许你们围观了?滚。”
他隐忍着怒气,掀开披风,毫不留恋地转身,喝令红龙军清场。
“没受伤吧?鱼仔。”
路婧走到栏杆边,护住走下擂台的虞鲤。
虞鲤摇了摇头,看着萨尔坎离开训练场的背影,紧绷的情绪微微放松,她这才感觉到自己出了一背冷汗,身体疲乏虚软。
第一天总算蒙混过关了,虞鲤也哄着吹笛人把囚徒传送到她身边,萨尔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对她出手。
……希望如此吧。
……
囚徒虽然好用,但因为懒惰的原罪,他沉睡三天才会有一天清醒。
第二天,虞鲤看着角落里冬眠般靠墙睡着的丈……恶魔,无奈地叉了下腰。
这什么破续航啊!
她说为什么小乌鸦对他没有像对梅菲斯特那样的抗拒,她只撒了撒娇就愿意把巨熊传送过来。
“小梅,你好歹是个S+,肉搏打得过萨尔坎吗?”虞鲤尝试求援。
“您说让谁去打龙裔?”梅菲斯特含笑问,“我吗?”
他很真诚,“我和那样的体能怪物可不在一个赛道啊。”
无奈之下,虞鲤只好带着长发里的小蝴蝶出发,决定随机应变。
今天还是照常的每日训练,让虞鲤有点心虚的是,萨尔坎似乎了解巨熊的习性,出现在训练场中。
这次他收敛了第一天的杀气,只是仍对虞鲤不太友好。
那双冰冷金色的竖瞳扫向她时,虞鲤心头一紧。
“上来。”红龙简短地命令道。
虞鲤再次被他叫上擂台,艰难地与萨尔坎周旋。
对方显然没动真格,甚至懒得摘下手套。但那戏谑而带着几分怒意的竖瞳,招式游刃有余,宛如恶劣的猛兽逗弄着爪尖下的野兔。
一个没留神,他将手臂卡在虞鲤纤白修长的脖颈间,指节扣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就这点本事?”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嘲弄。
虞鲤心中升起怒火,激活他脑域里的毒精神力,萨尔坎的手臂微微绷紧,眼角浮现出红鳞,瞳孔痛苦而又带着凶戾,盯紧她每一丝的表情变化。
他强劲有力的肌肉紧贴着她的大腿,军服面料下传来的高温烫得虞鲤咬紧牙关。
两个人暗暗较劲,谁也没有说一句话,谁也没有低头。
最终,虞鲤精疲力尽,带着腰间和膝盖的几处淤青,踉跄着下台。
虽然这些伤大多都是她被萨尔坎用格斗术制服,自己挣扎时磕碰出来的,但虞鲤对他的杀心确信无疑。
如果有机会,她也得想想怎么对红龙报复回去,虞鲤现在不会放任自己处于弱势地位太久。
第二天傍晚,训练结束,路婧扶着小鱼,陪她回到房间。
她笑着对路婧告别,合上房门,因为太过疲惫,她简单洗漱了一下,连晚饭都没有吃便睡下了。
深夜,一阵奇异缥缈的歌声闯入梦境。
虞鲤呼吸平稳,静静地聆听着,脸颊微红,唇边弯起甜美的笑容。
她的身体先于意识,迷迷糊糊下床,冰凉的脚心踩着地面,被歌声指引着走向房门。
她的心脏涌起莫大的幸福和安全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情报,下意识地认为现在打开门,就能见到她朝思暮想的人。
……打开门之后,外面出现的人,真的会是队长吗?
指尖触到冰凉门把的瞬间,一阵危机感爬上脊背,天生的敏锐直觉尖啸着警报,恍惚如潮水退去,虞鲤猛然清醒过来。
季随云曾经嘱咐过她的恶魔情报浮现在虞鲤心间。
用歌声迷惑人心,指引人们步入死亡的冥河。
——这是女妖的歌声。
第235章
虞鲤第一时间尝试通过标记给吹笛人发去信号,但就和她在飞艇上的那回一样,精神力莫名奇妙地中断了。
虞鲤立刻反应过来,来得恐怕不止是女妖,或许还有会吞噬时间与空间的三头犬。
虞鲤记起自己和季随云、斯莱瑟一同分析过的情报——
女妖是歌剧院的首席,用歌声蛊惑无数联邦的名流,暗地为反叛军牵线搭桥;而三头犬每回针对她的刺杀都参与,这两人是中央白塔保守派手中的底牌。
真是演都不演了!
虞鲤抵御着那阵歌声带给自己的吸引力,冷静唤道:“梅菲斯特。”
眼前绽开幻粉的雾气。
小蝴蝶的幻境能够蒙蔽人的知觉,摒弃内心的情绪,在这种时候拥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虞鲤逐渐镇定下来,思考应对的办法。
那阵美丽纤细的歌声犹如贴在耳畔低语,清冽的音色不断引诱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这片空间被三头犬封闭了,如果我想去找求援,该怎么做?”
蝴蝶从她的发间飞出,细细的足肢攀附着她的耳垂,有些微痒。
“三头犬的空间能力不是毫无破绽的,小公主。”青年柔和轻笑的嗓音传入她的耳中。
梅菲斯特给出貌似不靠谱的建议:“您也发现了吧?三头犬能完全掌控的只有这一小片区域,只要移动到走廊上,我就有机会将您传送到附近的安全点。”
“嗯,或许您可以打开门试试?”
虞鲤抿住唇。
……如果她打开门,就必须直面女妖的威胁。
既然无论留在原地还是出门都是死局,那她不妨赌一把,说不定还能收集到敌人更加详细的情报。
虞鲤无奈理了下凌乱的发丝,轻声说:“解除幻境吧。”
梅菲斯特:“您想好了?我可不保证能将您从女妖的魅力中顺利唤醒哦。”
“嗯,你在关键的时候出手就行。”
梅菲斯特翅膀翕动,朦胧的雾气消失。歌声再度传来,虞鲤眸光暗下,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充盈胸腔。
门把“咔嚓”转动,深重的夜色漫进室内,她恍惚抬头,对上一双美丽绝伦的双眸。
女妖红发黑裙,精致的面庞前,血红的珠串清脆碰撞,饱满的唇若隐若现。
虞鲤闻到了馥郁冰冷的香气。
对面的人轻轻哼着歌,微微俯身,将虞鲤的手圈在手掌。
女妖的手掌冰冷宽大,冷得不像是活人,修长的手指扣入她的指缝,不露缝隙地将她包裹起来,带着不容拒绝的掌控感。
虞鲤面颊微红,因为被女妖的歌声影响,她完全没有恐慌。
像是身在舞池中,受邀和最美丽的夫人跳一支舞,内心满是受宠若惊的期待。
女妖身材高大,冰雪般的气息罩下来,包裹着蕾丝手套的指尖抚摸她的发丝,像对待宠物般挑起她的下巴,轻薄的布料被少女呼出的湿润吐息打湿。
“张嘴。”恶魔下达指令。
那嗓音非人般漠然,听不出情绪,甚至连男女都无法分辨。
虞鲤不自觉地顺从。
恶魔遮挡了所有缝隙里射来的光线,眼前拢着浓郁的阴影,感官越发敏觉。一双血玛瑙般的目光沿着她的额心、鼻梁,落到微张的唇间。
恶魔在观察她,深猩的瞳火光幽幽。
耳边垂下一缕零散的红发,像是暗影深处、皮毛火红的猫科动物。
片刻,女妖低眸,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
带着毛骨悚然的嘉奖意味。
“……你合格了。”恶魔评价道。
黑裙的袖口滑落,女妖将虞鲤背过身,单手绕过胸前,从后面禁锢住她。
修长的手臂穿握过她的双肘提高,虞鲤如同提线木偶不能动弹。
红发垂落在虞鲤肩头,与她的长发交织,女妖的手掌贴着她的腰线,身躯修长沉重。
就像是、就像是……
旋转突如其来,黑色的裙摆如夜昙般绽放,虞鲤朦朦胧胧地看着门外地面洒落的月色。肌肉自发地调整重心,双脚笨拙地跟上了女妖的舞步。
黑裙的妖精吟唱着低柔的邀请,呼吸拂过她的耳廓,浅淡冰凉。
长而灵巧的手指轻轻点上她的下巴。虞鲤提起十万分的警戒,后来发现,女妖并没有亵渎意味的举动,更像是非常喜爱她这张脸,再加上现在引领着她跳舞,仿佛只要这么一直温顺,女妖就不会伤害她。
在女妖蛊惑的歌声中,虞鲤艰难调动起思绪,意识到了违和感。
女妖对她的亲密来得古怪。
就像是寻觅到了一只合胃口的玩偶,将她圈养在身边前,先通过观察口腔和牙齿,知晓她的健康状况;再裁出适合她的新衣。
在此之前,虞鲤做好了和女妖死斗的准备;可目前的状况,让虞鲤混乱地猜测,之前那些被女妖蛊惑的观众,是不是都成了她的人偶?
如果这样和她一直跳下去,会发生什么?
女妖的牙尖抵上虞鲤的动脉,睡裙凌乱不堪地贴在身上,膝盖上面束着一圈腿环,里面藏着枭送给她用来防身的小型匕首。
女妖垂眸,指甲在这里徘徊了许久,宛若将其视为不和谐的事物。
虞鲤激灵回神,害怕般瑟缩了一下,脚步踉跄地跌向外侧。
隐忍的试探与交锋中,她距离大门仅剩一步之遥。
“梅菲斯特。”
虞鲤忍无可忍地喊了出来,小蝴蝶的精神力顷刻驱逐了女妖歌声诱发的情感。
她眸光恢复清明,拼尽全力推开比她高了两个头的女妖,转身朝门外跑去——
女妖眯眸,略显粗暴地扯住她的长发。虞鲤没有回头,干脆利落地抽出匕首,斩断了那缕发丝。
刚才为了降低对方的防备,虞鲤强忍着没有咬下去,她已经忍很久了。
不过,她现在最重要的是逃脱恶魔们的围猎,和伙伴们会合。
虞鲤爆发出全部的体力奔跑,喉口漫上甜腥,耳边只能听到从胸腔挤出的“呼呼”粗喘。
这条走廊仿佛长得没有尽头,身后的黑暗追逐着她,像是一头张开巨嘴的怪物紧咬不放,沿途的感应灯亮起,却又逐一熄灭。
忽然,虞鲤眼前一亮,发现五十米之外的感应灯照常亮着,那就是领域出口!
跑到现在,三头犬都没有出现,回想起之前在飞艇上三头犬也是远程使用吞噬,他的本体应该是被反叛军囚禁在了某个地方。
看起来,他也并不是真情实意当保守派的乖狗。
梅菲斯特不是擅长正面战斗的类型,囚徒沉睡,吹笛人断信号联系不上。之前虞鲤顾忌着两头S+级恶魔的合作,才没有让梅菲斯特出手。
得知这个重要的情报后,下次她就不会陷入这么被动的局面了。
出口近在咫尺,一旦踏出三头犬的领域,梅菲斯特就能用瞬移带她摆脱女妖,就在这时,虞鲤听到身后那凄美的歌声兀然变为尖啸。
尖昂的音律震动脚下的地板,刺痛她的耳膜,虞鲤大脑“嗡”地一声,瞬间失灵。
因为暂时失去了听觉,虞鲤逃命的动作慢了半拍,余光瞥见漂浮的猩红,是女妖如一面巨大的蛛网,捕获她的发须。
虞鲤手起匕落,格挡这些坚韧又粘稠的怪异。离出口还剩最后十几米,虞鲤借了个巧妙的角度,让那些触手般奔涌推挤的发丝帮了自己一把。
虞鲤被高高抛到半空,越过了那道门扉,蜷缩起来,准备迎接落地瞬间的剧痛。
梅菲斯特发动了[短途瞬移]——
全身传来失重感,她坠入一个熔岩般强壮坚实的怀抱。
虞鲤嗅到一缕硝烟的气味,她有些失神地眯开双眸,看见萨尔坎红发垂落,竖瞳凝望着她的神情。
他薄唇动了动,似乎对她说了句什么,但虞鲤头晕地没有听清。
萨尔坎看着她茫然的神色,皱眉,大掌似乎要来触碰她。
虞鲤霎时应激地握紧手里的匕首,刺进男人被军服包裹的胸膛,高温的血液淅淅沥沥地溅上她的脸颊。
虞鲤警惕地躬起背,用力握着刀柄,关注着萨尔坎的一举一动。
假如他发怒回击,虞鲤拼了命也会斩杀这些恶魔,然后让小蝴蝶带着自己回阿尔法。
萨尔坎本来就对她有杀意,是他们阿尔法的宿敌。
萨尔坎巩膜血红,竖瞳紧缩又扩大,他低眸,似乎不在意胸前血淋淋的创口,只紧盯着她的双眼,身体微微前倾。
巨龙火炉般的体温接近的同时,也让胸前那柄刀锋一寸寸深入血肉。血液“呲呲”飞溅,他连眉宇都没皱一下。
看见她充满敌意的防范姿态,萨尔坎适时停下,用手指擦了下鼻尖,莫名带上几分烦躁的窘迫。
他顿了顿,拢起披风,轻柔地盖住只身穿一条单薄睡裙的虞鲤。单手伸进她的膝窝,避开血饱浸的前襟,将她小心拥在怀里。
萨尔坎的掌心覆上她疼痛的双耳,滚烫的体温透过相贴的肌肤,丝丝缕缕渗入她冰冷的身体。虞鲤怔愣,不由得松了几分力气。
她目光下落,看见萨尔坎的龙尾愉悦摇晃着。
明明被敌人拿刀威胁着,这头龙在开心什么?
虞鲤还是无法相信萨尔坎。
她顿了顿,手腕微微旋转刀尖,冷漠地说,“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别动,接受我的标记。”
“以后无条件听从我的命令,明白了么?”
实际上,虞鲤没给小龙拒绝的机会。指尖已经亮起荧蓝色的标记光芒,靠近了他的胸肌。
但虞鲤看见他的黑红龙尾骤然一僵,随后疯狂弹跳,快要旋转出残影。
这就是他的回答。
第236章
虞鲤逃出了三头犬的领域,小蝴蝶在她即将被女妖追上的最后一刻发动了技能,把她传送到了最近的安全点。
——也就是萨尔坎的熔岩塔。
没错,虞鲤第一天来到宿舍,从窗外见到的那座恢弘至极的黑铁堡垒,就是属于萨尔坎的。
虞鲤解开红龙的领口,内衬被血浸透,沉重贴在蜜色紧实的胸膛前。
他红发垂落,握在她腰间的力道收紧。虞鲤轻哼,一手握着刀,另一手指尖闪烁着荧光,趁着萨尔坎没捏断她的肋骨,她迅速地在对方的胸口前留下标记。
“……你。”
萨尔坎双眸布满血丝,气息忽地粗重。
标记会使哨兵潜意识地服从,亲近向导,看见她因疼痛微微蹙眉,萨尔坎陷入她腰肉的粗壮指节缓慢松开,托着她的大腿。
虞鲤抽出刀,带着满脸不属于自己的血,疲惫虚弱,又有些可怜地冲他笑了一下。
“抱歉呀,我被恶魔追杀到走投无路了。”
“我需要可靠的战力,大人。”虞鲤手臂攀上他的脖颈,轻声说,“请您成为我的东西吧。”
虞鲤表面上柔弱地对他笑,实则汗毛炸起,时刻准备再戳他一刀。
她的听觉还没有恢复,只看见萨尔坎浓眉聚起,唇动,炙热的气息呼出在她的颊边,却听不到任何回应。
虞鲤指尖转动匕首,她有些绝情地设想着可能性。
……虞鲤的主仆烙印之前对囚徒使用,虽然她现在能够同时操控两到三个高级哨兵,但萨尔坎的实力几乎是哨兵天花板,契约不成还可能会惹怒他,不如更温和一些的向导标记。
标记不具备契约那样强制效力,虞鲤看重的是它所代表的“诺言”意味。
对被背叛过一次的萨尔坎,说不定会有奇效。
也许是手里武器带来的安全感,虞鲤回想起自重逢之后,萨尔坎明明能折磨她到求死不得,她却仍好端端地站在了这里。
无论萨尔坎对水芙是不是还有感情,只要有这一丝在意,虞鲤就能把这束缰绳,套在他的脖颈上。
萨尔坎盯着她的表情,视线下落,瞥到她使力到颤抖发白的指尖。
她只穿着一条单薄的睡裙,脸色苍白如纸,看似冷静的眸底闪过微不可见的恐惧,像是无家可归的小动物。
萨尔坎反握住开过刃的匕首,抢夺过来,不在意地丢到地上。
虞鲤惊讶地看见他胸膛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她被萨尔坎嵌住肩膀,提起来,裙摆飘落,忍不住惊慌地挣扎。
下一秒,她被扔到了床上。
上方伏下高大炙热的压迫感,虞鲤抓紧被单,本能地蜷缩起来,同时双眸亮起紫光,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预想中的侵犯并没有到来。
萨尔坎扯过昂贵的真丝被,不顾她满身血污,直接将她整个人包裹成不能活动的姿态。
然后,一双结实的手臂伸过来,将虞鲤牢牢搂进怀里。
巨龙甩着尾巴,默不作声地将鼻尖埋进她的脖颈里,轻轻嗅着熟悉的味道。
他一边用高挺的鼻尖顶她的脸颊,像是用嘴筒撞人,表达喜欢的狗狗龙;一边不安分地将龙尾探进她的被子下方,悄悄勾上她的小腿。
他控制着体表的高温,隔着被子传来的热意,温暖得几乎让人喟叹。
虞鲤仍然是半个聋子,无法和他有效交流,也弄不明白萨尔坎想做什么。她木然地被当成某种抚慰物,想要转过脸庞,却又被萨尔坎箍着腰,陷在床铺里。
……好暖和。
背后有头人形火炉贴着,驱散了虞鲤夜间奔跑的寒凉,虞鲤雪白的脸沾上一点粉,眼皮不受控制地变得沉重。
她心中没有放下警惕,可或许是太累了,虞鲤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没,闭眼小憩。
朦朦胧胧中,她闻到另一股岩浆的气息,似乎是萨尔坎唤了副官进来,交给了红龙军团长伤药。
冰凉的液体缓缓滴进她流血的耳道里,萨尔坎帮她处理完血迹,便用掌心捂住她的双耳,暖烘烘的,虞鲤舒服得轻哼。
不过几分钟,她就可以隐约听见外界的响动了。
侧脸传来灼烧的被关注感,虞鲤恢复了一点精力,虚弱望向他。
萨尔坎轻咳了一声,把黏腻对她撒娇的龙尾从被子里扯出来,眉眼霎时压低,充斥着阴沉的怒火。
“向我解释,背叛者。”他开口,嗓音低沉愠怒。
虞鲤:“……当初我有任务在身,不是想——”
“你什么时候契约的巨熊,”萨尔坎定定地望着她,“他比我更好?”
“……”
虞鲤卡壳了。
他在说什么啊?
总之,如果能安抚下暴君,先顺着他吧。
虞鲤无助地闭眼,疲惫回:“没有,你也见到了……论体术的话,还是你更胜一筹。”
床板忽然震动了一下,似乎被什么东西激动拍打,虞鲤吓了一跳,狐疑地观察萨尔坎。
他眉峰浓直凌厉,表情毫无变化。
虞鲤逃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在脑域里联系了吹笛人,他本该到得很快,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现。
“谁给你的胆子,敢第二次将龙王当成你的奴隶。”
他虎口掐住她的下巴,跨了上来,膝盖压在她大腿两侧,长裤被精壮健实的肌肉挤压绷紧。
“这不是奴役印记,和囚徒的不一样,你没有感觉到吗?”
虞鲤轻声说,“如果我现在再让你离开我,你会怎么做?”
红龙的瞳仁紧缩,整个房间的空气瞬间滚沸,他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肩胛骨发出扭曲的骨骼碰撞声,似是要展开龙翼。
飞艇上与她相处的记忆被唤醒,定格在了虞鲤最后强制命他带领红龙军归返的那句命令上。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萨尔坎不介意她是否有丈夫,也不在意她喜爱其他男人。她体质孱弱,为了保护自己,一点点善意的欺瞒,萨尔坎可以容忍,他们之间只是没有好好谈过。
如果她抛弃了她,欺骗就变成了背叛。
从泰坦海归来后,萨尔坎渴求看到她后悔的泪水,于是他接下了反叛军的任务,用强壮暴力的体魄,身为教官的权力,将她逼入身心的绝境。
他成功地打碎了她的意志,让她像是战败的猎物,朝敌人示好。
萨尔坎目光炙烫,沉沉扫过她被单薄睡裙包裹的身躯,脑海中满是占有欲浓烈的妄想。
……折断她的四肢,关在身边,让她成为龙裔的战利品。
“我不会离开的。”
虞鲤拍了拍他紧绷的手臂,温柔道:“有了这个标记,我们随时随地都能知道对方在哪,我需要你啊,小龙。”
萨尔坎冷笑,粗粝的指腹压上她柔润的唇瓣:“这张嘴说了多少骗人的话,谁知道你在哪又藏了个野老公。”
虞鲤眉眼弯弯:“怎么可能呢,我这次没带自己的哨兵过来。”
“我说过,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依靠你……”
身后展开黑洞,长靴落地,一双血眸阴沉沉地紧盯向她,如同暗中窥视的乌鸦。
虞鲤脊背攀过一阵寒意,面不改色地说:“只能依靠你们三个男人。”
虞鲤没有忘记藏在头发里的小蝴蝶,轻咳了一声,“所以,你们对我都是很重要的!”
“感谢你把我和这头蠢龙混为一谈。”
吹笛人微卷的灰发略有凌乱,气息低促沉冷,睨向两人。
虞鲤注意到他沾着黑红血迹的风衣下摆:“你刚刚去哪里……你受伤了?”
“你们互相表白的时候,我定位到了三头犬被反叛军关在了何处,那里无人看守。”
吹笛人冷淡道:“没打扰你们的好事吧?”
虞鲤默了下,说,“吹笛人……你来多久了?”
小乌鸦外表纤细文雅,其实是没什么安全感的性格。
最开始时,他虽然沉溺在人类女性的谎言里,却没有丧失多疑和警惕,从他们在北地山洞那段的相处就可以看出,他不惜放任她落在黑山羊的手中,也要暗中观察着她是否对自己真心诚意。
吹笛人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眼睛,轻挑了挑眉,话语凉丝丝的:“怎么,嫌我来早了?”
“我是不是得和三头犬大战几百回合,然后满身重伤地传送到你身边,眼睁睁地这么看着他对你为所欲为?”
虞鲤头皮一麻,无力解释:“我们没做那种事。”
吹笛人视线下落,看到萨尔坎解开的军服内衬,露出一截锁骨,以及烙在蜜肤上的小鱼标记。
“……这叫什么都没干?”
“可以。”他轻轻地表扬了一句,更像是嘲讽。耳羽从发间撑开,静默注视着虞鲤,视线里的压力仿佛带上实质的重量。
虞鲤头脑风暴,沉默的萨尔坎龙尾圈住她的腰:“在我的飞艇上,最后是这只鸟人接走的你?”
虞鲤没反应过来,出了声含糊的鼻音。
萨尔坎皱起浓眉,看她想躲,两指按着她的颊肉,将她的视线掰了回来,“那他之前出现在我的房间,摆出要杀了你的架势,只是做戏。”
“你们做什么了,”他红发垂落在虞鲤的肩头,“在我的床上?”
虞鲤:……救命,怎么一对峙全露馅了!
虞鲤额角沁出丝丝冷汗,想了几种措辞都像是狡辩,她有点想摆烂了。
“如你所想,我是她的第一个,也是最得宠的恶魔。”吹笛人冷冷地道。
萨尔坎额角青筋直跳,粗声道:“住口!屈服于人类,还视为荣誉,未免丢尽深渊系的脸面。”
“这话不该原模原样地奉还么?”
吹笛人打断,红眸打量他片刻,喉间飘出一声轻笑,“先对她摇起尾巴,她离开前哭着打滚的蜥蜴,是谁?”
两头大恶魔的杀意磅礴血腥地席卷室内,像是火药桶一点就炸。
但还好,似乎顾忌着虞鲤刚受了伤,他们虽一人攥紧长笛,一人军服下的肌肉虬结暴起,却没有真的动手。
虞鲤缩起来,目光放空,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从某种方面来说,红龙和吹笛人都是非常纯情且好搞定的恶魔。但因为他们实力恐怖,为了不让他们失控,虞鲤需要小心地维持这种危险的平衡。
找实力相当的第三人来制衡,是比较好的做法。
离联赛开幕就剩十二天了,她也的确需要更多的助力。
虞鲤心中闪过很多人选,中央塔的其他神话系哨兵她还没机会结识。泽岚的话……虞鲤和他有交情,但她不确定单身主义的精灵会不会愿意掺和进来。
囚徒不行,他一睡就是三天;加百列在北地,是北地新任的君主、教皇,帝师——他愿意跋涉万里陪在她身边,但北地正处于恢复元气的时期,以后和反叛军的争斗,大概率要倚仗北地的重工业支持,虞鲤不想让北地现在就失去统治者。
那就只剩恶魔了。
虞鲤不知道黑山羊已经恢复了实体,她有些头疼,直觉魅魔就算嘴上说着效忠于她,一旦让他捕捉到时机,仍会痴迷而又兴奋地用触手将她拖入情潮,将她变成欲望的奴隶。
是那种无论驯多少遍,哪怕戴上口笼,跪伏在脚边做出一副乖顺模样——
可背地却依然用看肉的目光紧盯着主人,涎水从口笼里不断饥渴滴落的……恶犬。
黑龙态度暧昧,不过有了小红这个突破口,可以尝试交往;女妖是危险人物,如果她下次仍将她当做宠物把弄,虞鲤这边会加倍报复回来。
想到吹笛人刚才说出的情报,虞鲤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
已知三头犬被关在某个封闭隐秘的场所,那里又没有人看守,是不是说明……
只要她和吹笛人想办法把他带出来,三头犬就有可能为她所用?
虞鲤越想越觉得可行,心脏在胸腔里怦怦跳动。
她冷静下来,把自己的打算说给了两个恶魔听,当然没提标记的事。
吹笛人:“现在去找三头犬,你确定?”
萨尔坎金眸凛冽,也朝她投来目光。
“嗯,”虞鲤抬起手,捋起肩侧那一缕断发,浓密的睫毛在下垂的眼角伏着一小片阴影,显得既茫然又后怕。
“我今天刚被你的同事追杀,情绪很乱,不想看到内讧。其他的事回来再谈,可以吗?”
她抬起眸:“我想复仇,请你们帮助我。”
……
半小时后,吹笛人将虞鲤和红龙传送到关押三头犬的地点。
虞鲤披着件军装外套,落地后,好奇地打量四周。
这是一处小型基地,整个空间不足三十平米,中间摆放着一张不知道是用来审讯还是休息的铁椅,缠在椅子上面的束缚带已经磨损发黑。
角落里用挡板隔出个简易淋浴间,墙壁开了个巴掌大的洞,那应该是通风口,兼机器给他投食的通道了。
……什么家具都没有,生活条件好差。
犬科组是虞鲤的第一支哨兵小队,看到三头犬的生活状况这个样子,虞鲤不由得微微心软。
虽说他是敌人,但如果愿意跟她走,别的虞鲤承诺不了,至少会给三头犬提供一个温馨的小窝,每天稳定的三餐。
三头犬套着件病号服,过大的领口坠下,露出伶仃清瘦的锁骨,黑发间挑染的棕毛微微翘起,双臂被反绑在椅背上,看上去很乖巧。
虞鲤走近几步,在合适的距离停下。
“你关在这里,是被命令用能力追杀我的吗?”她斟酌了一下,试探道。
“当然了,我超乖哦,陌生的姐姐。”
“我是无害的,”他前倾身体,乱翘的黑棕发下露出鲜红的眼睛,唇窝边勾出小小的犬牙,“你愿意带我回家吗?”
第237章
神话系哨兵与精神体融合,他们身躯被强化的同时,会生长出符合神话生物特征的部位。接受了精神体所承载的族群记忆、习性,观念的他们,已经是非人的存在。
神话系哨兵多为先天觉醒,像人鱼、精灵,从生下来就能与自然沟通,将操控洋流或藤蔓的力量运用自如。他们在族群的庇佑下长大,成年之后,这些哨兵便成为了族群的守护者,使得他们一族在这末日中有个安全的栖身之所。
偶尔,也会有极少见的幸运儿。
如果父母不是觉醒者,孩童自主觉醒神话系精神体的概率不足千万分之一,但这奇迹在素君身上降临了,她双亲都是平民,自己却觉醒了传说中的句芒。
句芒掌管万物的生机,她用这本该温和治愈的力量,剥夺了无数异种的生命力,赢得了[杀神]的称号。
因为素君是平民出身,她在民间的威望极高,人人都艳羡素君,又都认为她的传说不可复制。
事实并非如此。
……只是,如果说素君是典型的正派人物,那么孽舌就是她的对照组。
同样平民出身,同样因为想要温饱加入了某方势力。素君一帆风顺,步步高升,孽舌却沦为了看门狗,在反叛军的命令之下,机械地去屠杀,去吞噬眼睛能看到的一切东西。
觉醒之后,孽舌长出了三个头颅。
他曾经是孤儿,没有本名,八岁便加入了反叛军,社会化程度为零。因此不觉得自己的形貌有多奇异狰狞,倒是十分喜欢那两个“兄弟”。
这样发生争执时他有三张嘴,别人怎么都吵不过他。
他们内部之间也会相互拌嘴、争吵,偶尔也会用额头碰撞彼此的头,大叫着咬掉对方的头发,发泄着常年被囚禁格外旺盛的精力。
孽舌十岁时,反叛军首领觉得他的三个头颅过于碍事,便在某一日下令让医生为他注射了镇静剂,通过手术摘掉了另外两个脑袋。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们做了个总部建立以来,最错误的决定。
恶魔七处的高管虽然听命于反叛军,却心思活络,并且要价极高,三头犬是唯一一头只要能喂饱他,就能乖乖听话去杀人的恶魔。
首领本意是为了提高他的工作效率,却没想到,没有“兄弟”消耗孽舌的精力,他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首先是精神状态变得病态亢奋。
自从“兄弟”消失后,他时常自言自语,情绪切换突兀,出现了人格分裂的前兆。
再其次,是敌我不分,能力的滥用。
三头犬的能力是吞噬时间和空间,这个技能的组合只要应用得好就是无敌的,但三头犬的神经时常处于疯狂的临界点,想让他精细地控制能力,基本上不可能实现。
于是,地狱般的景象不断上演,无论是束缚他的钢绳,墙壁……还是反叛军培养出来的研究员——
三头犬在露出笑和哭不断切换的癫狂情绪时,在睡眠时,会无意识、无差别地把这些东西统统嚼碎,吞入腹中。
电击,镇定剂,均无明显的效果。随着三头犬的等级晋升到了S+级,反叛军终于意识到,他们在试图驯服一只迟早会反噬主人的凶兽。
孽舌的原罪是暴食,本能催促着他无限制地进食。
更致命的是,他每次任务都会引发夸张的破坏场面,和反叛军需求的暗杀行动背道而驰。
对虞鲤的两次远程追杀,是反叛军挑在他状态比较好的情况下,令其行动的。然而虞鲤每次都轻易逃脱,三头犬的能力对虞鲤没有任何威胁。
到这一步,对于反叛军而言,三头犬已经没有价值了。
其实无论女妖和三头犬合作的这一次结果怎样,孽舌都注定成为废弃品。反叛军将三头犬运送到这一处老旧的基地,并提前疏散所有研究员和武装,为的就是赶紧抛弃这个祸害。
无论虞鲤做出怎样的抉择,在反叛军的眼里都有利。
他们不认为这年纪轻轻的向导能驯服一只拥有力量的恶劣疯狗,如果她真将三头犬捡回家,最好是让三头犬在发疯时狠狠咬伤她。
反叛军就能将虞鲤捉回来,用她的血进行下一步的人体实验,也能早早安心。
虞鲤看着面前清秀乖巧的男孩,慢慢靠近了他。
离得近了,虞鲤才发现三头犬蓬松的头发里藏着一对下垂的犬耳,又圆又宽,皮毛浅黄。
他笑眯眯地看着虞鲤,身后有条尾巴快乐地甩来甩去,毛茸茸的尖尖挂着点奶油白。
好漂亮的小狗!
“你愿意带我回家吗,姐姐?”
“我很能干,很听话,还会帮你做家务的,只要管饭就好。”
见虞鲤只是走近了两步,就又站住不动,他垂下无辜圆润的狗狗眼,清朗嗓音混着一丝变声期的沙哑。
“虽然我对你的初印象很好,但我们是不是要先彼此熟悉一下,再一起开始生活呢?”
在吹笛人审视并隐有警觉的目光中,虞鲤露出温柔的笑容。
他饶有趣味地扬起脸,红眸在碎发下显露出来:“要怎么熟悉?”
“耳朵和尾巴都可以让你摸摸哦,还是说,姐姐想要考验我其他方面的能力?”
虞鲤微怔,看见他舔了舔尖尖的犬牙,唇角翘起,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脖颈。
他笑着说,“我被训练得很棒,也很会咬人。”
虞鲤:“……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虞鲤叹了口气,觉得反叛军真不是东西,都把这么乖的狗狗关得会蹭着裤脚,本能地讨好人类了。
“吹笛人,萨尔坎,麻烦过来一下。”
虞鲤看了眼三头犬,转身,走到两个恶魔面前,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想带三头犬回去,养成自己人。”
虞鲤话音未落,吹笛人便像是要猜到她说什么,冷哼一声,抬手展开黑洞。看他要离开,虞鲤连忙上前,扯了扯小乌鸦的衣摆。
“他被丢在这里没人要,我又不是要标记他,只是看他可怜。”
“你是不是脑子坏了,”吹笛人嗓音淬了冰似的,隐隐沉着气,“三头犬是恶魔高管之一,你觉得反叛军会白送你一条好用的狗?”
虞鲤:“我当然没有那么天真,但——”
吹笛人:“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我身边很需要战力,我想在每一次追杀里活下来,见到你们。”
虞鲤嗓音放轻,蓝眸从下而上望着他:“我知道你的空间系技能是最强的,克制三头犬,有你在身边陪我一起养狗,我放心。”
虞鲤轻轻拽着他的衬衫衣角,每轻扯一次口中就念道:“拜托,拜托,拜托啦……”
吹笛人炸开的耳羽在她的攻势下重新合拢,看着她,不说话了。
虞鲤见他态度软下来,又去征询萨尔坎的意见。
萨尔坎鼻息间喷出热气,单膝点地,和她平视:“我无所谓,这种小事随你。”
看他还有想说的,虞鲤歪头:“什么?”
萨尔坎金瞳微微游移,军装后的尾巴烦躁地甩动,深蜜色的肌肤漫上几乎看不出的红晕,别别扭扭地补充道:“……你把刚才那套,对我也演一遍。”
他闷声:“你也那样求求我,我什么都会同意的。”
虞鲤呼吸一顿,睁圆眼睛,耳垂迅速热了起来。
可、可恶,怎么突然这样……让她也不好意思起来了啊!
安全起见,虞鲤没有接触三头犬,连带着孽舌一起,吹笛人将他们传送回了虞鲤的房间。
虞鲤还以为中间至少会迎来几波追杀,但回到房间后,周围仍是一片风平浪静。
反叛军怎么想的,真的要白送她狗吗?
“三头犬带回来了,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吹笛人将三头犬安置在虞鲤的隔壁,推门进来,军靴抵在墙壁上,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囚徒、孽舌,加上我和蠢龙,你手里看上去能用的恶魔有四头,但他们完全不可控。”
吹笛人一语双关,瞥了眼萨尔坎。
萨尔坎盯着虞鲤的侧脸,龙尾一点点攀上她的脚腕,见她没有抗拒,得寸进尺般,将下巴搭在虞鲤的肩窝。
忙碌一夜,虞鲤到现在也有点困了,她打了个哈欠,想争取在睡前定好接下来的计划。
“你们知道女妖的情报吗?”
虞鲤想了想,提问道。
萨尔坎:“莫伊拉不常来到中央塔,我们对她了解不多,我记得兄长偶尔前往她的歌剧院消遣。”
虞鲤想起女妖就是通过歌声进行攻击的:“黑龙的耳膜还好吧?”
萨尔坎拧眉笑了,丝毫不掩饰对黑龙的恶意:“可惜,我倒想看见那张傲慢的脸什么时候变得像条落水狗,但莫伊拉似乎能控制她的歌声。”
“一般情况下,女妖的歌最多让人对她着迷。”
虞鲤轻轻咬住唇,“被女妖魅惑的人里,女性比较多吗?”
腿侧仿佛传来指甲划过的冰凉颤栗,虞鲤对莫伊拉的性取向产生深深的怀疑。
“男女皆有。”
吹笛人看向她:“女妖是概念的恶魔,平常以女人的样貌示人,别把人类的性别观套在她身上。”
虞鲤恍惚:“也就是说,她也能切换成男性?”
“她切换性别有前置条件吗。”
吹笛人眯起眼,声音微微冷下去:“当她觉得,用男性的身份引诱,会更容易得手的时候。”
第238章
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为了不引人注意,虞鲤让萨尔坎回到塔里。
虞鲤原以为这一夜会平静地过去,没想到在她发困时,隔壁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噪音。
咯吱咯吱,像是凶兽撕咬家具的咀嚼声,喉间兴奋地发出哈气,听上去陷入了极端的兴奋状态。
紧接着,那被拴起来的少年,又开始躁动地哼出呜鸣。
还不是一般的狗叫,是那种介于狼和大狗之间的,“汪呜”的尾音拖长,十分的精神攻击。
虞鲤一个鲤鱼打挺,惊醒过来。
刚才他们带了三头犬回来,吹笛人将他拴在隔壁,门口下了空间禁制,如果没有虞鲤或吹笛人的允许,孽舌无法走出房间。
虞鲤以为出了什么事,带着吹笛人赶到隔壁,推开门,看到眼前犹如飓风过境的景象——解体的家具,到处乱飞的棉絮,掉皮的墙壁……虞鲤不由得瞳孔地震。
三头犬被拴着,盘腿坐在地板上,几缕黑棕发反翘,红瞳茫然。
嘴里还叼着自己的衣角,露出一段苍白劲瘦的腹肌。
“呃……孽舌,你是饿了吗?”
只能说,虞鲤对刚带回家的漂亮小狗还是有滤镜,更何况孽舌还是头实验犬,瘦成这样,应该是没有很好地被照顾过。
“啊,抱歉,姐姐。”
孽舌看到虞鲤的脸,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错事,鬓发旁的宽耳朵不安地缩起。
“我时不时会失去理智,醒来之后,周围就变得一团糟了。”
吹笛人指尖转着长笛,冰冷的视线压着跪在地上的孽舌。虞鲤接受了他的解释,蹲下来,对男孩伸出手:“没关系,你只是没办法控制自己,对吗?”
孽舌点点脑袋,垂着头,让他的圆润眼角看上去格外无辜。他双手背在身后,膝行着靠近她,乖顺地将下巴搭在她的手心中。
少年从睫毛的阴影下偷偷看着虞鲤。
虞鲤笑着挠挠他的下巴:“好狗狗,好狗狗。”
孽舌眯起眼睛,耳朵趴成飞机耳,蹭蹭她的手心。
虞鲤去小x餐厅里拿了点压缩饼干和面包,掰着喂给三头犬。
他跪在虞鲤面前,仍比坐下的虞鲤高了一截,碎发后露出颈线,清瘦的脊背微微弓起,鼻尖嗅嗅她手里的面包。张开唇,连她的手腕一起含入嘴中。
小小的犬牙抵着血管,湿漉漉的舌反复舔舐吞含,他玩得很开心,蓬松的尾巴欢快摇起。
“不能吃我哦!”
虞鲤捏起拳头,作势要敲他的额头,孽舌期待闭眼。
下一秒,落在额头上的暴力变成了轻柔的抚摸。
啧,小气,孽舌撇了下嘴。
不过这样也很好,他着迷地轻嗅着她的气味,舌头忍不住想伸出来,死死抵着犬牙忍住,吞咽着分泌过剩的唾液,压抑地喘息着。
牙尖痒得厉害,却并非出于食欲。
孽舌眯开眼睛,朦胧无害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想要咬住什么……孽舌幻想道,温热的、香甜,带有生机的东西。
虞鲤给三头犬喂完食物,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她朝门边探头,吹笛人早已不见踪影。
他估计懒得管虞鲤了。
虞鲤摸摸三头犬的发顶,准备站起身,也不打算补觉了,随便洗漱一下换个衣服就去训练场。
三头犬咕哝一声,咬住她的裙角,黏人的小狗从背后贴向她,少年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包裹她的体温也要高上一些。
“好啦,我今晚还会再来看你的。”虞鲤笑着躲开,说道。
“我等你回家,姐姐。”虞鲤走一步,他又贴了上来,嗓音闷哑,“我乖乖待在房间,不会乱跑。”
孽舌抬起手腕,露出项圈和被铁链磨红的皮肤,“只是,锁链一直拴着……好疼。”
虞鲤愣了下,心里也觉得这样一直拴着他不行,但他们才相处一天,谁也不能确定他会不会突然暴起咬人。
三头犬半跪在地上,湿润的视线从下方传来。
虞鲤最终轻轻拍了下他的脸。
“不要装可怜。”
“你一直很乖的话,我会看见的。”
收服三头犬之后,反叛军对她的追杀短暂地告一段落,虞鲤难得过了几天平和的日子。
女妖不知道潜伏在哪里,虞鲤本想找机会见一次黑山羊和黑龙,也完全寻觅不到踪迹。
于是虞鲤把心放在了自己身边已有的四头恶魔身上。
经历那次追杀之后,虞鲤和萨尔坎的关系有了明显的缓和,但两人在训练场上仍旧针锋相对。
红龙不再恶劣地戏耍她,也不再将她禁锢在怀里,说一些赌气又明显中伤的话。而虞鲤对和他的每一次战斗都提起认真的态度,观察他的每一次出招,私下询问他格斗技巧。
虞鲤还顺便问了,他们重逢那天,红龙为什么会对她说“*死你”……这样的话。
“你从哪学来的啊。”
红龙将她抱在膝上,指腹沾了点药膏,笨拙而又认真地为她扭伤的脚踝涂药,虞鲤好笑地捏他的鼻尖。
萨尔坎耳廓微红,咳嗽着将她的手攥在大掌里,低而快速地说了声:“哦,对不起。”
“我又不能对你说,‘去吃龙粪,’’你像个还在吃奶的龙宝宝’这么恶毒的话。”
他说,“我想让你认错,不是想真的羞辱你。”
虞鲤无语凝噎。
果然人外哨兵和人类的思维方式有很大差异,对她来说,龙族骂人的话语简直就是幼儿园级别的对喷。
“这样的话,不要再对女孩子说了,很不礼貌。”
虞鲤指尖缠着他的一缕红发,把玩着,“而且,从生理角度来讲,也不可能实现。”
女生其实是耐力强的一方,恢复得会更快一点。
萨尔坎的金眸微微停顿,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扶着她腰的五指微微分开,一只手就能完全握住。抱起来的话,连站在靴面上都很勉强。
“你在想什么,怎么不回答我?”
虞鲤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
红龙喉结滚动,侧过头,流着汗,吞咽声略有些狼狈和剧烈:“……你说得对,不反驳。”
虞鲤对萨尔坎知错就改的态度很满意,站起身,却被他粗壮的龙尾圈住,虞鲤再次跌倒在他肌肉紧实的大腿上。
“我从前只专注杀戮和带兵征战,确实什么都不懂。”
他满满接住虞鲤,炙热的体温从背后压上来,龙尾不安分地磨来磨去,低声说着:
“所以,你留在我身边,慢慢教我。”
……
距离联赛开幕还有九天的时候,囚徒醒来,虞鲤用标记替换了他的主仆烙印。
“以后留在我身边做事吧,反叛军能给你提供的资源,我也试着给你争取一下。”
虞鲤蹲在他面前,笑着补充道,“我不需要你太辛苦,只要求你不来碍事……啊,一直睡觉也可以。”
囚徒脸庞是带着冷感的英俊颓靡,深邃的眼窝伏着阴影,他缓缓抬头,灯光刺得他眯起眼睛,只隐隐窥到冰湖般的深蓝。
他全身被黑色的作战服包裹着,胸肌雄阔,战术带勒出饱满紧致的弧度。
虽然外表看上去像是叔感成男,但他过得堕落厌世,把选择的主动权完全交给别人,那种是死缠烂打就很容易追到手的类型。
他身上有种酒精、灰尘和冷风的味道,莫名很适合出租屋,破旧旅馆的场景。
虞鲤知道他曾经是联邦的死刑犯,恶行累累,但和他相处之后,虞鲤又觉得,他不像是会主动屠戮人命的恶魔。
有时候会盯着他的脸想,这个人在想什么,他的梦里会重复着怎样的景象呢?
为了掌握巨熊恶魔的力量,虞鲤这几天也让斯莱瑟那里往深处查了一些情报,目前只知道囚徒曾经是靠近巨人山脉的边境,一家地下酒馆的打手。
边境远离联邦中心,虽然民风淳朴,但一些蛮荒习俗也保留了下来,比如台下的人赌钱,格斗场上的人赌命。
为了使这种血腥娱乐更有刺激性,灰色地带的人有“养蛊”的传统,他们会收留一批幼小的孩童,将他们圈在一起,养到能拿起刀的年纪,最后将这群早已熟悉彼此的孩子关在铁笼里,令他们自相残杀。
只有一个幸运儿能踏着“家人”的血活下来。
那个恶魔就是囚徒。
囚徒被判死刑的理由,虞鲤也知道。他十八岁时,屠杀了那条边境线所有地下赌场的有关人员,老板、打手,乃至观众,制造了数百条人命的惨案。
中间发生了什么,虞鲤不清楚,但大概能猜想到他做出了怎么样的抉择,又想怎么耗完自己的后半生。
虞鲤托着脸看他:“一直被人当武器驱使也很累的,不如到我这里好好休息,你觉得呢?”
囚徒半阖眼睫,片刻后,面罩下嗓音嘶哑:“……给我伏特加。”
虞鲤眼睛亮了起来,觉得有戏!
“保证伏特加管够,你再偶尔给我抱一抱。”
他低笑一声,紧绷的战术带微微震颤起来,像头冬眠的熊,尾音黏糊倦怠,“这具身体,你爱怎么用都行。”
……
距离联赛开幕只剩七天。
今早起来,虞鲤有点低血糖,休息了一会儿才缓过来,点开终端。
季随云发来了行程通知,沃因希他们今天便坐上飞艇出发,在开幕式前便能赶到中央白塔。
听到这个消息,虞鲤心脏忍不住雀跃起来。
肌肤黏着一层滑腻腻的汗水,很不舒服,虞鲤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卡着点推门出发。
……最近似乎是压力太大了,缺少休息。
刚走出古堡,虞鲤迎面撞上一道雪白的身影,她身形晃了晃,被陌生的青年扶稳。
一缕银色的长发从他的肩头垂下,如同月光。
“你似乎受到了恶魔的诅咒……不止一头。”
身穿神袍,秀雅的青年眸光闪了闪,担忧地蹙起眉:“或许,你需要一些帮助吗?”
第239章
石膏塔,医务室。
洁白的大理石地面可以清晰地倒映出人脸,窗纱滤过的日晕梦幻洁净,虞鲤跟着名叫珀西的白发青年来到他的医疗室。他微笑着示意虞鲤坐下。
“只是一次检查,请不用紧张。”
他的嗓音温吞,银睫根根分明,像是主持礼拜的牧师一般,拥有着宽宏温柔的气质。
虞鲤坐在他对面,从早上醒来开始,那种头晕恶心的感觉,在面前的青年轻柔地将手掌覆上她手背的那一刻,便奇异地缓消了。
珀西盯着她的双眸,轻声问:“除了不适感,您精力不足的症状出现多久了。”
“请放松,我不会将您的隐私传播出去,有什么顾虑和疑惑,都可以对我坦诚讲明。”
话语带着耐心的引导意味。
虞鲤手抚着沁出细汗的额头,头疼地回想了一会儿,似乎从来到中央塔的第一天,她就开始出现精神上的焦虑,也逐渐变得体虚。
原来她以为是想见到神官的愿望落空的缘故,如果是被恶魔诅咒了,那就不是她自己的问题。
“……大概有一星期了。”虞鲤干涩的唇蠕动一下。
“好的,”他轻轻地提问,“我可以冒昧提问一句么?”
“请问。”
珀西神情隐有担忧:“您是否有和恶魔进行过深入的接触?”
“您的体内,有浓郁的深渊系气味……您的精神力属性并不是能够完全免疫恶魔侵蚀的神圣系,如果和他们过度亲密,会对您的身体造成极大的损害。”
“请告知我,”他蹙起眉,“您是否被恶魔诱骗了?”
虞鲤:……
她一时愣住了。
在和恶魔的交锋之中,虞鲤每次都占到了有利的地位,随着吹笛人、萨尔坎、囚徒,均成为了她的哨兵,虞鲤失去了警惕。
尤其是小乌鸦。
虞鲤没想到,哪怕是她自己愿意,也会引发这样的问题。
虞鲤避开他的目光,吐出一口气,“我知道他的身份,这和我自己的选择有关。”
“我想,您是被欺骗了。”
珀西安静地看着她别开的脸庞,长发青年似乎认定她是无辜的受害者,抿了抿唇。
虞鲤看看窗台上的花,又看看地板。
如果她说出自己喜欢,估计会让小哥惊慌失措吧……
从被珀西带进石膏塔时,虞鲤就知道了他的精神体是什么种族——是认为人类本性至纯至善,心中毫无杂念恶意的独角兽。
他们诞生在自然之中,是美与灵性的化身,因为天性喜爱人类,他们走进人群之后,通常会选择牧师、医者,教师一类的职业,散布悲悯与慈爱。
人类对独角兽一族心存感激吗?
当然。
但虞鲤也是常在觉醒者论坛冲浪的,因为人类物种多样性,每有提到独角兽的情报帖,下面就会有抖机灵的评论,开一些过分的笑话。
皆因觉醒了独角兽精神体的哨兵心性单纯,长相圣洁,无条件溺爱人类,并甘愿为信徒奉献出一切。
萨尔坎现在是她的小龙,虞鲤不担心训练迟到又被针对的问题,她诚恳地询问:“我身上的诅咒,是因为和恶魔走得太近染上的吗?”
珀西银发垂落,鼻尖克制地轻嗅:“不……你身上的诅咒气味,和留在你体内的气息,并非出自同一头恶魔。”
他温顺地俯首时,银发流散在背部,自带森林静谧的气质,像是只皮毛华贵的宠物。
虞鲤:“有办法祛除吗?
“当然……”他的吐息温热地喷洒在她的手腕上,嗓音轻缓,“只是,您需要神圣系的精神力,为您净化。”
虞鲤蜷了下指尖,心里吐槽她几乎是这个时代净化量TOP的向导了,到头来还要向别人求医么!
“您有结识的,神圣系的人选吗?”珀西抬眸看向她。
谨慎起见,虞鲤摇了摇头。
青年那双玫红的眼睛笼着清晨的雾气,看进虞鲤的眼底。虞鲤脊背微微紧绷。
等等,虞鲤想起独角兽也属于神圣系。他们只是刚认识了十五分钟,总不至于献身吧!
“若您实在苦恼的话……”他的声音很低,耳尖微粉。
虞鲤倒吸一口凉气,对独角兽看到弱小的受难者,就舍身帮扶的本能感到震撼。
放在现代,有一个叫“白骑士综合征”的心理疾病和他们的状态很像,指的是患有“白骑士”的人喜欢帮助他人走出低谷,获得心灵上的满足。[1]
但独角兽对人类的奉献欲,似乎是不求回报的。幸好他们在中央白塔休养,几乎不踏足外界,否则真的很容易被拐骗啊。
“感谢你的诊断,我想起我是同伴就是神圣系的,你不用为了我……这样。”
“而且,我们才第一次见,我是感谢你的,但果然还是太难为情了!”
虞鲤略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手缓缓从他的掌中抽出。
珀西眼眸有些茫然,握住她的指尖,因为皮肤瓷白,眼角、颊边,浮现的红晕愈发明显。连眼睛也是红通通的,仿佛是那种一掐就能留下痕迹的体质,十分敏感。
“神圣系的精神体十分少见,希望您意识到,健康才是最宝贵的事物。”
他看了她一眼,垂眸,语速快了些:“您不用害羞。”
青年纤秀的脖颈曲线几乎看不出喉结轮廓,轻声道:“这是医者的义务。”
“我不会用恶魔那样的目光凝视您,您可以放心……对我敞露。”
这性格真的好容易被欺负,不、她在想什么啊……!受到恶魔诅咒的缘故,虞鲤的思绪也开始跑火车,虞鲤剧烈地咳嗽起来。
“谢谢,我还是先去问一下我那个同事吧,呃,其实我从亲近的人那里听过你的名字,你记得人鱼王涅瑞斯吗?”
虞鲤的本意是打算分散珀西的注意力,把涅瑞斯搬出来,说明她和涅瑞斯之间的关系,拉远和独角兽的距离,让单纯到有些执拗的独角兽不必再纠结这个事。
珀西疑惑顿了顿,似是回想了一番,温柔地“啊”了一声。
“您是涅瑞斯的……”
虞鲤犹疑:“他是我的哨兵,应该算是我半个契者?”
珀西定定地看着虞鲤,随后笑了,感叹道:“原来您和我难得的友人还有这样一层缘分。”
“涅瑞斯是占有欲很强的性格,怎么会放恋人来到中央塔,你们的关系……确定了吗?”
虞鲤没品出来珀西的话意,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公务在身,要先拿到成绩,赚到钱,才能回去向他求婚。”
珀西沉默片刻,随后伸出指尖,将她那一缕碎发挑起,细心别到她的耳后。
一阵微凉的触感碰了下她的耳垂,很浅。
“一个人来到中央塔,很不容易,我理解您的不安。”
“请放心,”他温和地说,“我会代替友人,照顾好他的伴侣。”
虞鲤:……
怎么觉得这话有些奇怪?
……
和珀西互留了联络方式,虞鲤翘了上午的训练,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假如从她来中央塔的第一天就中了恶魔的诅咒,谁会早早地盯着她,对她下手呢?
小乌鸦不可能,萨尔坎、囚徒,都是近战类型的恶魔,对咒术一窍不通,三头犬刚被她救出来,能力也和下咒无关。
剩下的只有两个可疑人选,黑山羊,以及女妖了……
黑山羊目前应该还是灵体状态,好久没在梦里见过他了。而女妖曾经追杀过她,虞鲤更偏向女妖,但她的直觉又在隐隐警告她有不对劲的地方。
头又晕了起来,虞鲤向后躺在床上,把自己摊开,又懒洋洋地翻了个面,试图用紫外线灭杀那些污秽的螨虫!
休息了一段时间,虞鲤从床底下拖出自己的行李,拿出联络加百列的水晶球。
确认是不是黑山羊很简单。
就像当初他在加百列面前,用触手绑缚着他的圣女,一点点令她堕落那样——
到了晚上,虞鲤会和加百列在水晶球里见面,并请求他帮忙净化体内恶魔的诅咒。
假如魅魔一直注视着她,虞鲤大概已经有思路,怎么引他现身了。
第240章
加百列所赠予的水晶球,原理大概是通过模仿空间系和幻境系的觉醒者能力,使两人的思维,在一个特殊的空间进行远程对话。
黑山羊能影响他人的思维,侵入梦境领域。也就是说,他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在虞鲤的脑域里,窥见她和加百列的交流。
加百列清冷肃正,常年禁欲修行,是黑山羊最厌恶的那种人格——无论实力是否达到了的“神”的层次,他们俱为肉身,如何不能受到欲望的影响?
黑山羊在北地对加百列的迫害,有身为政敌的立场因素,最主要还是因为他想要击碎圣人的面具,看清冷的高岭之花堕进泥淖。
因为看见了预言中的场景,黑山羊察觉到虞鲤是加百列的突破口,而在追寻圣女的过程中,他对虞鲤产生了一丝趣味。
黑山羊对北地政权的兴趣本就不大,追求刹那而永恒快感的魅魔盯上了更有趣的目标,漫不经心地脱身。
而黑山羊假死之后,加百列虽然没有过问,但从他给了虞鲤水晶球的举动,以及后续的叮嘱来看,加百列始终防备着她被恶魔侵扰。
黑白教皇是彼此的头号雷点。
如果她跟吹笛人和萨尔坎接触,黑山羊觉得毫无威胁,并不现身,那么,当她拥抱加百列呢?
北地和中央塔有着时差,虞鲤等到晚上,那边应该是政事告一段落的午休。她将手覆上水晶球表面,注入精神力,发出见面的请求。
几秒之后,加百列回应了她。
眼前的景象解构重组,幽微的光线穿过教堂繁复的穹顶,在地面收成一束,虞鲤看见神像下方伫立的十字架,溅着新鲜的血迹。
加百列被重重的锁链禁锢在十字架上,微卷的金长发被血粘成一绺一绺,低垂的纤长睫毛滴落血珠,面庞挺括俊气。
明明是忏悔者的沉静姿态,却带上些禁忌的情色意味。
这还是虞鲤第一次在清醒时见到加百列受刑,呼吸不由得急促了些。虞鲤缓慢地吞咽,像是怕惊扰神明,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
……在虞鲤看来,加百列已经是完美的存在了,哪怕人们不再信仰他,他从无怨愤,而是恪守职责。成为北地掌权者的如今,天使长更是不卑不亢,忠贞守节。
他没有犯下过错,又想要忏悔什么?
鬼使神差地,虞鲤在他身前停下。
加百列似是听到了脚步声,眼睫颤动,一线暗沉的金芒凝着她的脸,像是太阳的暗面。
锁链纹丝不动,他近乎虔诚地受刑,只低哑道:“……圣女。”
因为虚弱,他的尾音变成了一声压抑的低喘。
不知道为什么,这沙哑的呻叹让虞鲤深深吸气,压抑着跳得激烈的小心脏。
“……你这是。”
虞鲤张了下嘴,看着他犹如雕像般庄重的脸庞,直觉泛起一抹异样,话音在舌尖转了个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他们只是关系普通的契约者,不明不白地追问,或许会触犯他的隐私。
她上前两步,凑在他耳边,压低声音,“我想让你帮个忙,引出黑山羊。如果你不方便,那就好好休息,我去找别人。”
加百列微微抬眸,看着她,眼角沾着深红的痕迹,宛如粘稠的血泪。
他平静回答:“你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圣女。”
虞鲤咬了下唇,瞥了眼他破碎的衣袍,犹犹豫豫地告诉他,“这可能会冒犯到你……你介意吗?”
“你永远不会对我造成困扰,”加百列告知道,“我的荣光和名誉皆属于你。”
虞鲤安心地舒出口气。
“我中了恶魔的诅咒,精力一点点被他蚕食,”虞鲤下定决心,“我……需要和您肌肤相贴,是要紧紧拥抱的那种。”
“请您进入我的精神图景,帮我净化诅咒。”
话音未落,加百列眼睫抖了抖,手臂肌肉紧绷,锁链发出微不可闻的响动。
空气凝滞,他深深地注视着她,眸底晦暗。
他们之间,静得只听得到血液滴在地面上的“嗒”声,以及两人都微微加重的呼吸。
虞鲤感到一点不可说的羞赧,稍稍回避他的目光。
“可以。”他笃定道。
诶?
虞鲤下意识担忧道:“这会不会让你提前失……”
“我可以,为你治疗。请向我索取,圣女。”
他喉结微微滚动,“这是我的愿望。”
加百列金发及腰,冷感的肌肤布着触目的红痕,像是宁静温驯的圣人。
既然天使长表明了自身的态度,虞鲤也不再矫情,她的确需要加百列。
北地的炽天使一脉,一生只会认定一名圣女,就像是加百列对她剖开忠心一般,她也会陪加百列共同担负起责任。
虞鲤低头看他被绑缚的四肢,感觉站着怎么都不方便,小声:“锁链能解开吗,这样会不会很难受啊。”
加百列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那就这样吧。”加百列不能活动,就要靠虞鲤来主导了,她的脸颊热气腾腾。
她的手臂勾上了他的脖子,犹豫一下,靠在他的怀里。
加百列安静地承受着,只在身躯缓缓覆上时,似乎压到了他的伤口,潮红爬上他的脖颈,轻而急促地低哼了一声。
锁链晃得声音大了一些,但很快停止。
虞鲤八爪鱼似地抱紧他,努力扩大肌肤接触的面积,半眯着眸,手摸索着向上,似乎想要找到个支撑点。
加百列的呼吸有些紊乱,但仍然端庄,投向她的目光圣洁怜悯。
似乎像是安抚,又像是鼓励,他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她柔软的指侧,坚定有力地撑开她的指缝,彻底地十指交缠,汗水黏在一起,牢牢地反扣在掌中。
虞鲤轻“呜”一声,勉强站稳。
她一只手被他握牢提高,另一条手臂环着他的颈后,她侧身抵着他,两个人近乎亲密无间地贴合,隔着单薄的白袍,虞鲤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体温。
“对不起,是我……”
虞鲤因这股沸热瞬间清醒,加百列的精神力却已经灌注到了她的脑域之中,这时退开会让治疗中断。况且,她迟钝地反应过来,这是由她的选择而带来的后果。
加百列脖颈的青筋微微凸起,闭眼喘息着,垂落的金发扫过她的锁骨,带来骚动的痒意。
他一身长袍被鲜血浸透,衣料紧贴在肌肉上,狰狞地黏合在一起。
虞鲤咬着唇,心惊胆战地说,“用不用,我帮你清理?”
“嗯……”加百列没有拒绝,汗水黏湿鬓发,鼻音不似之前那般矜持,变得低沉粗重。
虞鲤战战兢兢地伸手,扶住他,指尖缠上水流,慢慢抹去他不体面的污迹。
锁链突然剧烈地晃动,这次动静比前两次都要激烈,“哗哗”声之中,他仰头,修长的脖颈拉成一道凌厉的弧线,喉结狠狠滚动。
虞鲤吓了一跳,连忙松开,“很疼吗?”
“没关系,”他金眸失神片刻,俯身,茫然地没有挣扎。
“……刚才那样对我,我能忍受。”
虞鲤放下心,继续为他清理,“那我就继续了?”
加百列额头抵着她的,金瞳氤氲水雾,笑意满足而温和。
话音落下,虞鲤耳垂烧红,心里充满了愧疚感。
加百列是被牵扯到这件事的,如果不是解决她的麻烦,这位高洁的圣职者,至少不会被她困在这里,不去履行北地君主的义务。
总有种,玷污了神明的罪恶感。
她指尖颤栗着,另一道念头悄然升起——这是无垢的教皇只对她展现的隐秘一面,心尖荡开一种难以忽视的满足。
温煦洁净的精神力一寸寸碾进她的脑域,奔腾涌过,暖流漾遍四肢百骸
虞鲤的意识模糊起来,整个人渐渐放松,宛如徜徉在洒满阳光的海滨,她开始习惯般地敞开精神通道,只觉得这是正常且必要的治疗。
毕竟加百列也一切服从于她,不是吗?
……但是,她似乎忘了某件事。
随着温暖袭来,虞鲤闷闷地发出一声呜咽,薄润的眼角下洇开一点水光。
脑域里攀附的粘稠阴影被剥离,逐渐在身后凝成一道虚影。
——是黑山羊!
虞鲤的眼眸缓缓聚焦,手指搭在加百列肩上,似乎想要推拒,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扣住下巴,抬高,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
加百列眼眸微红,散落的金发柔丽而狼狈。
“只注视我。”他道。
加百列并非世人信奉的那般无私。
他拥有着耻于出口的占有欲,比任何人都渴望被触碰。
他观看了水晶球里无数种和圣女迎来的结局,自小接受的保守教育,让他为未来那犹如野兽的自己感到羞愧。
因此他数年如一日将自己绑在十字架上忏悔——然而,与虞鲤初遇之后,加百列意识到,唯一避免那些结局的办法,是自己不曾和她产生交集。
这是加百列比之堕落,更加不能接受的局面。
他窥到了所有的可能性,所以,他知道该怎么不知耻地引诱她,浇灌她,令她深深地感到欢愉。
“真是情意绵绵的场面。”
乌肤的男人将手掌搭上她白皙的肩头,缓缓收拢。
黑山羊斯文俯身,抵着她耳畔笑道,“可以让我也加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