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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出租屋 你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呢?

    宋南星听着温时熙的话, 完全愣在原地。

    温时熙抬手,摸了摸微痛的腺体。

    腺体摸起来有些烫,稍稍一碰, 又痛又痒。

    温时熙迈步, 靠近宋南星。

    两人站得极近,温时熙身体前倾,仰头凑到宋南星颈前闻了闻。

    是清新的柑橘味, 还混合着松香粉末的独特味道。

    温时熙轻轻抿唇, 想了片刻,开口道:“我要到发情期了。”

    宋南星闻言, 握着小提琴的手微微用力,琴弦轻轻蹭上背板,一股悸动直冲心头,心跳擂鼓不休。

    对宋南星而言,他喜爱的omega就站在面前, 还说着这样显而易见的邀请, 和引诱没有区别。

    可宋南星一时没动, 也没有说话。

    温时熙歪头, 看着宋南星紧绷的脸。

    片刻后, 温时熙不解道:“你是没听懂, 还是不愿意?”

    宋南星露出一点犹豫神色:“我……不是不愿意,就是……”

    温时熙见状, 立刻叫停道:“啊,不用这么为难。”

    温时熙见过各种各样的alpha, 也见过很传统的类型。

    “算了,是我问得唐突了。”温时熙道:“你当我没说,不过我得走了。”

    他得去想其他办法, 不然等到发情症状突然加重,还这样在外面的话,不光会很疼,还会很危险。

    宋南星见温时熙转身,呼吸一滞,下意识拉住温时熙的胳膊。

    “不是的!学长——”

    宋南星口吻急切:“我不为难,我就是……”

    他嘴唇嗫嚅,纠结了一下,才道:“既然这样,去……我家吧?”

    温时熙:“你家?”

    “嗯,我自己租住的地方。”宋南星道:“至少,不能在这吧?”

    温时熙倒是不挑地方,只是他听着宋南星的话,露出一点迟疑。

    片刻后,温时熙敛目道:“好,那去你家。”

    宋南星租住的地方,位于一处离海边很近的棚户区。

    计程车载着两人,把两人放在棚户区的主干道入口。

    温时熙下车,看向这片没有开发的区域。

    被市政规划遗忘的破旧棚户区,就像海港光鲜亮丽的另一面,充满潮湿与寒冷。

    倾斜的水泥柱,挂着露天电线,与一旁的矮房靠在一起。

    零星几家商铺门可罗雀,连行人都没有几个。

    温时熙微微不解:“你住在这里?”

    “嗯。”宋南星走到温时熙身边:“走吧。”

    两人穿过小街,拐进一条狭窄的小路。

    宋南星的家在小路尽头,打开房门后,他一脸笑意,回头对温时熙道:“欢迎学长来我家。”

    温时熙迈步走进房间,露出一点意外神色。

    宋南星的家很空荡,只有一些生活必备的用品,一眼就能望到头,是一间只有三十几平米的小单间。

    房内家具大多老旧,带着上个世纪的装修风格,木纹杂乱拼接,既廉价又逼仄。

    但到处都很干净,几乎一尘不染。

    温时熙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出租屋,站在门口处没动。

    因为临海的缘故,房内弥漫着潮湿,淡淡的霉味从木质家具上飘出,与空气里的潮气混合在一起。

    宋南星关上门,走到温时熙身边,“是不是……太简陋了?”

    温时熙看向宋南星,表情始终没有变化。

    “你要先去洗澡吗?”温时熙只问。

    一路上,温时熙腺体处的轻痛蛰伏回身体,现在已经几乎没有感觉了。

    可他不打算走,反正他的发情期就要到了,他需要alpha的信息素。

    宋南星没想到温时熙这么直白,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开场更好。

    “我有酒,学长能喝吗?”

    充满酒气的出租屋里,酒精发酵着海风的咸湿。

    安静的午后时光,棚户区里格外安静。

    温时熙没有拒绝宋南星私藏的廉价果酒,他靠在帆布沙发上,一边品尝着工业香精的味道,一边和宋南星渐渐聊起小时候的事。

    宋南星甚至没有一把椅子,只能坐在沙发对面的窗沿上。

    两人的交谈声在午后浅浅回荡,不知不觉间,从儿时聊到音乐,无论是少见的谱子,还是音乐历史、亦或是最近的演出,总能说到感兴趣的事。

    墙上的老式挂钟不断游走,时针缓缓下垂。

    直到接近暮色时,一阵安静中,空气中若隐若现的霉味与房里破旧的一切,使温时熙在恍惚间,突然对宋南星生出一种莫名的同类感。

    温时熙在很小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如果他的父母没有抛弃他,他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而就在今天,宋南星展示给他的一切,就像是他本应渡过的人生。

    狭窄破旧的家、生病的父母、还有必须不断拼搏,才能挣扎出一条前路,永远无法随心所欲,更谈不上自由。

    温时熙微微仰头,枕上沙发靠背的木质边缘。

    雪白的羊绒衫短绒蓬松,衬得温时熙整个人既干净又优雅,像只血统纯正的名贵品种猫,却慵懒地躺在破旧沙发上,跌落回低廉的猫窝里。

    上扬的下颌一路蜿蜒,曲线诱人完美,没入微偏的领口,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片刻后,温时熙忽而问道:“还不做吗?”

    宋南星闻言,露出一点赫然,继而,宋南星温声道。

    “我先给学长看个东西吧。”

    宋南星说着,放下手里的杯子,来到床边的高柜前。

    温时熙一脸狐疑,转头看去,看见宋南星从高柜上,取了一只水晶球出来。

    他疑惑起身,从沙发上站起,走到宋南星身边。

    宋南星晃了晃水晶球,□□中的雪花粉飘飘扬扬,落向下方的塑胶木屋。

    随即,宋南星把水晶球举到温时熙眼前。

    温时熙:“……这是什么?”

    宋南星:“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温时熙闻言,微微皱眉。

    论经验而言,温时熙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宋南星拿着水晶球,转身坐到一旁的床上。

    他坐着仰起头,拉过温时熙的手,双手环过omega纤细的腰肢,用四肢把温时熙圈在身前。

    两人一坐一站,宋南星坐在低处,抱着温时熙的腰缓缓靠近,用下巴轻蹭温时熙的小腹处。

    他拉着温时熙的衣服,缓缓道:“我知道学长是什么意思,可在那之前,我还有别的话想说。”

    温时熙低头,看向宋南星轻蹭他的头。

    宋南星像只粘人的大型犬,全身都热热的。

    温时熙:“什么话?”

    宋南星:“我知道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可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

    年轻人口中对未来的期许,就像空气中的咸湿的潮气,从每一件家具中散发而出。

    “学长。”宋南星稳了稳心神,认真看向温时熙的眼睛。

    “你真的不能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吗?”

    发问中,温时熙沉默了片刻。

    继而,温时熙推开宋南星的头。

    “我们还是说正事吧。”他淡淡道:“还是说,你是需要一段开场白才能不感到尴尬的类型?”

    宋南星闻言,眼里一片郑重:“我是认真的。”

    温时熙闻言,朝一侧偏头,呼出一口气。

    “不能直接标记吗?只凭本能的那样。”温时熙问。

    宋南星不解,轻轻蹙眉。

    “学长,我真的很爱——”

    “宋南星。”温时熙冰冷开口,打断道:“别再说了吧。”

    宋南星闻言,眼底带上一点不解的神色。

    温时熙见状,露出一点烦意,推开宋南星环在自己腰上的手。

    片刻后,温时熙叹出一口气。

    “还是算了。”温时熙漠然道。

    他说着,朝门口边的衣架走去。

    宋南星见温时熙突然要走,露出一点意外。

    宋南星连忙起身,跟在温时熙身后,不解问道:“为什么突然算了?”

    温时熙没答,只自顾自朝前走去。

    宋南星眉头紧皱,追着问道:“我知道我什么都没有,但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我会把所有一切都给你,也并不会要求你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爱,只是这样也不行吗?”

    说话间,温时熙走到门边。

    他听见宋南星的话,脚步停在原地。

    空气骤然停止,将空气中乱动的声音一点点凝固。

    莫名而来的安静中,温时熙微微皱眉,声音带着漠然,又格外缓慢。

    “你刚刚所说的,把一切都给我,却不会要求我什么,这就是你的爱吗?”

    宋南星:“……这样,还不够吗?”

    夕阳从狭窄的窗子照入,映在温时熙的侧脸上。

    温时熙听着宋南星的话,整个人站在原地,表情一片困惑,不解到无以复加。

    暂时忽略掉身后紧追的宋南星,温时熙其实一直都不是很明白,姜权宇到底只是需要他,用来缓解那些因童年阴影无法摆脱的焦虑……还是真的爱他。

    姜权宇只会从他身上掠夺自己想要的东西,像个不讲理的抢劫犯那样,从前抢走他的琴声,现在又说要他的爱。

    哥哥从没说过爱他,看起来也根本没打算说。

    可谈到把一切都给他,好像又没有人比哥哥,给他的更多了。

    无论是七年前,姜权宇为他放弃自己的梦想。

    还是七年后,姜权宇为他活成了一个不需要梦想的人,却还期待着他能梦想成真。

    温时熙轻皱眉心,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和姜权宇的关系,像翻转的水平线。

    他仿佛才像一个掌控者,操控着属于姜权宇的人生。

    所以,这就是爱吗?

    哥哥……爱他吗?

    房门一旁,宋南星看着温时熙的背影,觉得温时熙的样子怪极了。

    “学长,我说错什么了吗?”

    温时熙闻言,缓缓阖了阖眼。

    简陋的出租屋里,偏冷的空气,不断带走体温。

    温时熙缓缓开口,对身后的宋南星道:“如果是标记的话,我什么都不会拒绝你……可你偏偏说到爱,那我就不得不问问了。”

    他说着,转过身来,看向宋南星的脸。

    一直以来,在他面前和善努力的年轻人,眼底露着慌乱。

    温时熙神情自然,沉着问道。

    “我不喜欢兜圈子,所以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多少钱。是因为数额大到我无法支付,所以需要姜权宇来付吗?”

    宋南星愣住,双唇轻轻张开。

    温时熙嗓音淡淡的,缓慢道:“你是演得不错,可你忘了吗,我们读的贵族学校,每年光学费就要几十万,虽然你找了一把很便宜的琴……但光是你用的松香,一块就要几千块。”

    宋南星不可能是普通人家的小孩,温时熙早就知道。

    宋南星大费周章,不惜披着廉价的外皮,纠缠到最后,要价就一定高昂。

    他们是同类,却刚好相反。

    温时熙看起来贵得要死,可其实说到底,他什么也不要。

    温时熙说着,露出一点无奈:“宋南星,我不在乎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但你在这样的情况下说爱我,可就有点扫兴了。”

    第72章 晚霞 可我想跟哥哥待在一块。

    晚霞从一片淡淡的微光, 变得愈发浓烈。

    艳色的霞光照在温时熙的侧脸,给他的冷漠镀上柔和。

    温时熙看着宋南星紧抿的唇,直白道:“我看你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那我就走了。”

    他转身, 伸手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刚要穿上,突然感觉到身后人的靠近。

    宋南星欺身上前, 一手抬起, 手掌按在墙上,拦住房门方向。

    两句身体猝然贴近, 温时熙侧头,看向身后的人。

    “不是这样的。”宋南星垂着头,发梢轻轻蹭在温时熙的额角,缓缓道:“的确,是学长想的那样没错……可不光是这样, 我是真的, 很喜欢学长。”

    两人靠近的部位, 热源不断传来。

    温时熙却一片冷漠, 挑着刺耳的字眼, 反问道:“喜欢?”

    宋南星的脸色格外复杂, 却还是尝试着,想和温时熙解释清楚。

    “在学校排练的时候, 第一次听到那么好的琴声,就很想认识学长。可那时候, 学长一直和梁老师、还有程轩指挥待在一起,我只能远远的看着。”宋南星的声音带着一点幼稚:“在乐团再次看到学长时,真的好开心。”

    所以他的信息素才会那样冒失, 朝着想靠近的omega散去。

    宋南星像只做错事的大型犬,虽然任性堵着路,看起来却既顺从又委屈:“家里人要我想办法接近你,可我真的不是为了钱。”

    温时熙闻言,沉默了片刻,反驳道:“说什么不要钱,还不是想要更多。”

    温时熙转过身,看向宋南星。

    “那你更卑鄙啊。”温时熙道:“除了钱,你竟然还想要人。你说你是真的喜欢我,那这份喜欢里,钱占多少比重,人又占多少比重?”

    随着发问,宋南星望着温时熙平静的脸,眉心渐渐蹙起。

    宋南星:“你不愿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吗?”

    温时熙:“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想让我相信你喜欢我?”

    温时熙说着,轻叹一口气:“好,我可以试着这么做,不然你也不会连命都不要,跑回火场救我,可那又怎么样,正因为这样,我才一定要走。”

    对温时熙而言,宋南星没有那么难看透。

    因为看过太多双掺杂欲望的眼睛,宋南星的眼神中有多少炽热、又含着多少杂质,温时熙一眼就能看出。

    宋南星喜欢他,可那也不妨碍宋南星在喜欢他的同时,调查他的过往、计算他的价值。

    温时熙:“把手拿开。”

    宋南星眉头紧锁,看着温时熙的侧脸。

    僵持中,宋南星紧紧咬牙,不解问道:“你既然相信我喜欢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学长,我会改的,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温时熙有点头疼,用尽最后一点耐心道:“你不是查过我了吗,那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不要别人爱我。”

    “可你为什么不要!?”宋南星问道。

    宋南星觉得自己简直快被折磨疯了。

    温时熙不在乎他的企图、也不在乎他的喜欢。

    那温时熙到底在乎什么?

    宋南星一字一顿问道:“……你这难道,不算是在逃避吗?”

    温时熙闻言,露出一点迷茫。

    “逃避?”

    宋南星:“你既然相信我的喜欢,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那么多被你甩掉的alpha,里面难道没有一两个怀揣真心才接近你的吗?你不是感受不到,为什么每次都能走得那么干脆,这不是逃避吗?为什么要对别人的喜欢,这么避如蛇蝎呢?”

    宣泄一般的话语,带着细不可闻的回音,在房间里扩散开来。

    温时熙轻轻皱眉,眼底一片晚霞绯色,瞳孔轻轻晃动。

    逃避……

    所以他的不在意,原来只是逃避吗?

    可温时熙从来没有机会,去声嘶力竭地,哀求过某人爱自己。

    所以他根本没有理由逃避,也不需要逃避啊。

    “宋南星。”温时熙淡淡道:“把手拿开。”

    老式时钟在安静的黄昏时分,发出恒定的走秒声。

    时间一点一滴消逝,像那些明知不可能拥有的东西,注定只能从指缝中不断流走。

    片刻后,宋南星轻轻阖上眼。

    宋南星知道,就算他的质问有几分道理,可说到底,他根本没有质问温时熙的资格。

    温时熙身上那些不可触碰的硬壳,他根本没有力量去撬动分毫,更遑论剥开,抚摸内里的软肉。

    泄气中,僵持的手臂缓缓下滑,让出离开的缝隙。

    不多时,房门发出轻响。

    门板短暂打开后,很快紧紧闭合,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是那道离开的身影,从今往后,也许一生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门外,落日从轻薄的云层里钻出,晚霞灿烂又明亮。

    温时熙迈步,踩着砖地,一步步走出小路。

    一边走,他一边抬手看了看表。

    五点十五分,距离姜权宇每天下午会到病房找他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还好他提早准备,中午就把手机开到了飞行模式。

    一片安静中,温时熙走出小巷。

    棚户区主干道一旁,黑色轿车停在路边,与一旁肮脏杂乱的小巷不配极了。

    温时熙看到车,脚步猝然一停。

    黑车一旁,一道人影晦暗难辨,站在路口一旁的寒风中。

    眼熟的黑色外套,包裹着那道还未恢复的身体,静静露出优雅又睥睨一切的高贵气质,却是拄着拐杖,自甘等在这样破旧的街头。

    迎着灿烂的晚霞,那道身影落寞极了。

    仿佛全身从上到下都十分冰冷,又让人不由产生出一种错觉,忍不住想要去拥抱他。

    随着脚步声猝然停下,那道身影蓦然一顿,随即转过身来。

    短短几米的距离,两道身影静静相望。

    姜权宇的身影,被一片杂乱肮脏簇拥,好像与一切都格格不入,却又一样破碎。

    周围分外安静,世界像停摆一样,被定格在这个瞬间。

    轻楞间,温时熙指尖微动。

    短短一瞬间,温时熙想不通姜权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又找人跟踪了他,还是查了宋南星,亦或是用了什么更极端的手段。

    可温时熙看着姜权宇眼里的担忧,像晃动不休的火光,一时间,突然什么都不想问了。

    一阵冷风吹过,站在巷口的姜权宇回过神来,微微皱眉。

    继而,姜权宇挪动脚步。

    拐杖落在坑坑洼洼的破损砖地,好像格外难走。

    可姜权宇就这样,什么也没说,朝温时熙走来。

    一贯一丝不苟的身影带着孱弱与病态,微垂着头,露出一点卑微。

    最初得到消息的那一刻,是姜权宇得知温时熙办了出院手续,然后就那样不见了。

    比起温时熙去了哪,在经历过剧院的火场后,姜权宇更怕在他无法知道的时刻,温时熙如果再次出事的话,他要怎么办。

    姜权宇不是想不到,温时熙为什么会和宋南星回家。

    Alpha和omega待在那样的房间里,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可他只要温时熙好好的。

    除此之外,一切都不重要了。

    人的底线,会随着经历一点点变低。

    姜权宇的执着与高傲,以及他对温时熙所有的期许,都像他沉在深海中时,从身体内挤出的气泡。气泡不断挣扎上浮,奋力地冲向天际,却又在海面上,一个接一个破裂,彻底消失在虚无的空中。

    就像他想要的一切,他的童年、他的梦想、甚至是他的温时熙,总会无疾而终地失去。

    他只剩最后一点点赖以生存的氧气,最后的愿望,只要温时熙不再受伤,除此之外任何事,他都能完全接受。

    站在冷风中的漫长时间里,姜权宇一度觉得,就算要他无数次拥抱这样的寂寞,去面对自己的脆弱,他都会来。

    他守在方圆几里,如果温时熙什么时候需要他,他就会在。

    这样一来,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好难过。

    小巷入口处,温时熙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身影,还缠着纱布的右手微微握起。

    视线中,姜权宇的身影一点点放大,直到烙在眼中。

    温时熙实在不懂,姜权宇为什么要来呢?

    又为什么,要等在这里?

    如果宋南星没说那些让他不快的话,两个人在那间出租屋里耳鬓厮磨、四肢相缠,一直待到第二天,难道姜权宇也要这样站上一夜吗?

    靠近间,姜权宇停在温时熙身前不远处。

    姜权宇看着温时熙微蹙的眉心,眼底露出不解。

    很快,那份不解渐渐染上暗色,男人嗓音一片沙哑,却带着小心翼翼的暗淡,低声道:“我,来接你,回医院。”

    温时熙闻言,手掌一点点握起。

    继而,温时熙一言不发,迈步越过姜权宇的身影,朝小巷出口走去。

    就在这时,熟悉的阻拦带着最后一点渴望,握住熟悉的手腕。

    温时熙被拉住,脚步停在原地。

    姜权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颤抖细不可闻:“你,又要去哪?”

    温时熙回头,刚想开口让姜权宇放手。

    可就在他回头的那一刻,一切声音卡在喉咙。

    安静中,姜权宇的脸浸在霞光里。

    那双眼睛反射着晚霞的流光,明明是一张格外冷峻的脸,却好像带着哀求。

    别走。

    姜权宇的眼睛,在求他不要走。

    恍惚间,温时熙的指尖抵入手心,指节一片失血的白皙。

    温时熙轻轻咬牙,想到了陈家乐不久前的话

    那句奇怪的问句,突然从一道伪命题,变成了此时的晚霞。

    ——如果有一天,姜权宇不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你真的会开心吗?

    温时熙呼吸一重,眉心拧在一起。

    姜权宇为什么明知道他会被其他alpha抱在怀里,也要在门口等他,接他回医院。

    为什么不像从前一样,随心所欲地闯进房间、或在见到他的第一刻,直接冷冰冰的管教他?

    温时熙死死咬牙。

    他不开心。

    他根本不想看见这样的姜权宇。

    温时熙冰冷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来?腿不是都快断了吗?”

    姜权宇的脸色顿了顿,沉稳道:“你自己偷偷从医院跑出来,还要这样没大没小吗?”

    温时熙:“我没让你来找我。”

    姜权宇:“所以呢,我不是已经来了吗?”

    “姜权宇。”温时熙口吻充满迷茫,对面前人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一片暮色中,海风寒凉又凛冽。

    姜权宇轻轻皱眉,端详着温时熙眼底的焦躁。

    片刻后,姜权宇轻轻呼出一口气。

    “你又在生什么气?”姜权宇无奈开口,想了想,脸色突然一沉,问道:“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温时熙看着姜权宇开合的薄唇,冷冷道:“嗯,有人欺负我了。”

    姜权宇闻言,脸色忽而难看,看了看身后的小巷。

    握着拐杖的手青筋微凸,漆黑的双眼,瞬间化为可怖的深渊。

    在这种情况下,温时熙说自己受到欺负,多半是被alpha……

    刚刚见到温时熙时,姜权宇忍了很久,才忍着所有崩坏的念头,没有去闻现在温时熙身上的味道。

    姜权宇口吻肃穆:“你先回医院,我来处理。”

    一时间,温时熙看着姜权宇突然可怕的脸,眼里的焦躁飘飘荡荡,化成混乱的浪涌。

    姜权宇为什么不生他的气呢。

    一旁的街道上,几个小孩跑过,一边叫喊着,一边朝不远处的海边跑去。

    温时熙的视线随着跑动的几人,望向日落的方向。

    海岸被房屋遮挡,只能看到大片的霞云。

    暖橘与蔚蓝在白色中交接,如梦似幻,宛如微风的霓裳。

    时间在天空上留下的印记,好似拥有十分温暖、又令人平静的力量。

    美丽的晚霞,就像一句晦涩难懂的情话。

    温时熙还是很想离开,把姜权宇也丢在这里。

    他想回到一个人的世界里去,他需要独孤。

    可一瞬间,他好像又突然开始接受,他和哥哥都曾被困在只有彼此的世界里,密不可分,就像流淌在血管内的血液早已被篡改,变成了一行相同的基因代码。

    尽管两人性格不合,所以也许一辈子,都要这样互相撕扯着,不解地纠缠,在伤害中伤痕累累的活下去。

    说起来,这样的爱,他为什么不能逃避呢?

    可……姜权宇在求他啊。

    一点点放弃中,温时熙轻轻呼吸。

    潮湿的冷空气,一点点吸进身体里,淹没掉所有离开的方向。

    温时熙轻轻阖眼,继而,他重新看向姜权宇,低声道。

    “哥。”

    姜权宇突然被叫,露出一点不解。

    温时熙:“我们走吧。”

    回医院,回家,哪里都可以。

    姜权宇不解,眼底露出一道不悦与难过交织的复杂情绪:“不是说被欺负了吗?……你想就这样算了?”

    温时熙知道姜权宇在想什么,大概是以为他被宋南星欺负了,却还要为宋南星求情。

    如果加上爱作为前提,姜权宇好猜极了。

    温时熙想了想,淡淡问道:“可我想跟哥哥待在一块,不行吗?”

    暖色的天际下,姜权宇微微怔住。

    温时熙说了一句有点粘人的话,却用着最轻描淡写的语气。

    让人听不出他到底有几分真心,还是只想把别人的真心玩弄在手心里。

    可一直以来,只要温时熙想,他总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姜权宇眼底一片疼爱,答允道。

    “好。”-

    轿车行驶在黄昏的高架上,温时熙安安静静坐在副驾驶,不知在想些什么。

    车内格外密闭,不多时,姜权宇微微疑惑。

    他感觉到温时熙的身上,好像并没有其他alpha的信息素。

    姜权宇还是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也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把一切彻底毁掉的冲动,换来和温时熙安安静静坐在车里的短暂时光。

    途径路口时,轿车缓缓转向,朝着海边的方向拐去。

    当车停在海边一处建筑工地入口,温时熙终于默默回神。

    他隔着玻璃看向周围,到处被铁皮圈着,除了气派的工地大门,四周格外荒凉。

    温时熙回头,看向正在停车的姜权宇。

    温时熙:“这是哪?”

    姜权宇熄灭车,神情顿了顿。

    回医院之前,姜权宇想带温时熙去个地方。

    是在很早之前,在游轮上和温时熙一起看过深夜的大海后,就想带温时熙一起来的地方。

    很快,姜权宇露出一个格外宁静的表情。

    姜权宇开口,安稳答道。

    “我的乐园。”

    第73章 进来 真的要吃掉我吗?

    日落的光透进海面, 整片海湾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

    浪涌化为宝石碎屑,反射着璀璨的光粒。

    海边,温时熙站在一块平整的巨大礁石上, 望着面前开阔的海面, 双唇微微张开。

    橘粉色的光倾洒在整个世界上,把一切妆点得可爱又温馨。

    轻柔的浪、温和的风、微凉的空气……

    温时熙转身。

    还有身后的姜权宇。

    姜权宇的乐园选址,位于一处海湾中, 像一轮新月, 拥抱着无边的海洋。

    位于月牙一侧海角的礁石滩,是姜权宇精心挑选, 策划举办全息音乐会的地方。

    温时熙一手抬起,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撩起。

    蓬松发丝染上落日的金光,在温暖的水天一色间摆动,圣洁又美好。

    在两人不远处,陪同的工地负责人见状, 退到很远的地方。

    一时间, 充满浪涌轻响的世界中, 只剩下两道身影。

    温时熙眼里含着剔透的柔光, 还有一点意外和惊奇。

    姜权宇走到他身后, 声音散在和煦的风中。

    “看你好像很焦躁。”姜权宇沉稳道:“所以想带你来看看风景。”

    温时熙:“这里这么偏僻, 你怎么会知道?”

    姜权宇看向海面,轻缓道:“还没回国前, 通过航拍选址时,看到这里的影像……想着一定要让你也看一看, 所以就选中这里了。”

    灰暗的日子里,连海港美丽的夕阳,都是遥远的梦想。

    而姜权宇能幻想出的所有美好, 都需要温时熙在身边。

    姜权宇缓缓转头,看向温时熙被晚霞照耀的脸。

    温时熙心里的大海,姜权宇一点也看不透。

    可姜权宇不希望,那是一片悲伤的、冰冷的大海。

    “你很喜欢海,从小就喜欢。”姜权宇嗓音低沉,缓缓道:“所以,我不希望在你的心里,大海是失去家人那天,一片浑浊又黯淡的灰暗……而更应该是,像这样的模样。”

    璀璨的、熠熠生辉的。

    和温时熙一样漂亮的。

    温时熙望向姜权宇的眼睛,看到那里被倒影填满,满满都是宠溺和温柔。

    温时熙猝然发觉,原来哥哥……也有这样温柔的时刻。

    把父母的骨灰撒入大海那天,他是曾看过很久的大海。

    隔着遥远的海面,温时熙看不到大海尽头的遥远大洲。

    明明是同一片海域,却只因一个人的归来,幻化成截然不同的景色。

    礁石起伏不平,温时熙扶着姜权宇,一起走到已经铺设好的平台上。

    两人有时说话,但大部分时间里,他们只是静静的走着。

    心跳在安然的休憩中,一点点平缓下来。

    海浪拍击礁石,清脆的声响中,温时熙站在平台栏杆前,望着面前的海,忽而开口,口吻漫不经心,一点点问道。

    “哥哥,爱我吗?”

    音调缓缓散开,一旁姜权宇微微一愣,身影在海风中轻顿。

    温时熙问着,目光变得格外困惑,对身边人轻声道:“今天有人和我说,爱是把一切都给对方,却也不会要求什么,这样无私的东西。我突然就发觉,如果可以这样简单定义的话,其实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哥哥就开始爱我了吧。”

    除了弹琴,温时熙从来不用操心任何事。

    就连弹琴,也是在琴房那一晚,姜权宇就曾经确认过的,温时熙自己喜欢做的事。

    发问中,姜权宇露出一点迟疑,像是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微风中,姜权宇想了很久,才回答道:“如果只是这样定义的话,的确对我而言,只要有我在,你就不用背负任何使命。”

    男人嗓音低沉,在浪声中深邃的回响。

    就像是在说,他那既没规矩又爱哭的软团子,从一开始就是自由的。

    迎着海风,温时熙无声地露出一点笑意。

    温时熙:“那你呢?你觉得爱是什么?”

    姜权宇露出一点深沉,眉心轻轻蹙起。

    温时熙见状,问道:“你没有答案吗?”

    “嗯。”姜权宇迟疑道:“我的确……不知道爱是什么。如果知道的话,也许我们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如果爱像报表上的数字,一切与之有关联的东西都能清晰可见,能用的手段也由法律和行业限定,他也许能处理得很好。

    可爱偏偏是没有法则的东西。

    温时熙听着姜权宇疑惑的声音,好奇道:“那在我问你问题前,你看着好看的风景,都在想什么?”

    一时间,姜权宇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静静地回想。

    继而,他缓缓答道。

    “在想风这么大,温时熙会不会冷。”

    姜权宇还是弄不清,要怎么去爱才算合格。

    他学不会体贴,但好在,他能记住温时熙和他说过的话。

    温时熙说过冷,他就会记得,最好把温时熙放在温暖的地方。

    安静中,温时熙沉默了片刻,不解问道:“这么好看的风景,你却只想我会不会冷?”

    姜权宇转头,看向温时熙,认真道。

    “这非常重要。比所有市政峰会、商业研讨都重要无数倍。”

    继而,姜权宇问道:“所以呢,你冷吗?”

    海风静静吹过,推着云层流动。

    心跳回响中,温时熙看着姜权宇不说话。

    姜权宇的答案像极了玩笑,却不知道为何,让温时熙心痒极了。

    那道心痒就像游走在神经细胞里的火星,一时到处绵延。

    而且姜权宇好像根本没察觉,自己其实说了一句很厉害的情话。

    “如果我说冷呢?”温时熙问。

    姜权宇:“那就带你回去。”

    “可我还想再看一会。”温时熙道:“我喜欢这里。”

    姜权宇闻言,轻轻皱起眉。

    片刻后,姜权宇无奈问道:“我如果把你强行带回去,你又会不理人了,是不是?”

    温时熙点头,重新看向海面,冷淡道:“嗯,会很讨厌哥哥。”

    姜权宇看着温时熙的侧脸,眉头皱得更深一点,又想了片刻。

    继而,他缓缓抬手。

    轻响细不可闻,在手指间轻声响起,短短时间,姜权宇的声音再度传来。

    “温时熙。”

    温时熙转头,只见姜权宇站在身边,一手拉着外套边缘,朝他敞开。

    内里的衣衫虽然还是一片冷漠的黑色,却似乎格外柔软,还带着温热的体温。

    “进来。”

    温时熙听着熟悉的命令语调,站在原地,轻轻抿了抿唇。

    熟悉的味道混合在海风里,朝他不断吹拂。

    像牵引一样,想将他引到温暖的怀抱中。

    可盛大的光影中,温时熙没有动。

    他只是漠然地、迷茫地,看着那道朝自己敞开的身影。

    海浪不断拍打礁石,发出不休的水声。

    一直到,姜权宇的目光在等待中敛起。

    那双眼里的晚霞,随着失落一点点暗下。

    温时熙指尖微动,呼吸微微一顿。

    姜权宇莫名露出的卑微,就像一道哀求的呼唤。

    让他突然有种冲动,想把姜权宇的心脏,从那具因为救他而布满伤痕的身体中取出,用温热的暖水洗干净,最后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姜权宇的乐园,就像他的那颗心,是一片一望无垠的荒芜。

    可既然,有这么好看的晚霞。

    风很温柔,海也很漂亮——

    下一秒,安宁的海边,世界突然悄无声息。

    在姜权宇眼底光亮消失的前一刻,温时熙迈动脚步,在几乎无声的世界里,朝姜权宇走去。

    原本空荡的心,在这一刻蔓延出爱人的轮廓。

    身影闯进温暖的外套,扑入那具因为等待,已经开始发冷的身体。

    衣襟款款摆动,姜权宇的身体被撞动,向后稍稍倾斜。

    很快,宽厚手臂带着意外的迟疑,还是将温时熙稳稳揽住,抱进温柔的外套中。

    在姜权宇挑选的天涯海角里,两道身影安静相拥。

    温时熙的脸颊,轻轻贴上熟悉的胸口。

    哥哥的体温,和他想象的一样温暖。

    他下意识尝试在哥哥的体温中找到儿时的曾经,可又在恍惚间,觉得现在也很好。

    属于他们的镜子,每一块都在,连裂痕都完整。

    那上面的裂纹,就像海面的波纹,反射出不一样的火彩,每一道都重要。

    因为姜权宇给他的晚霞,这片属于他的大海,他好像可以原谅那些来自分化的剧痛、和游荡在深夜的孤独。

    如果是逃避的话,他不想再逃避了。

    他也不要再回头看了。

    倘若一定要说原因的话,姜权宇给他的前方更漂亮。

    覆在后腰上的宽大手掌,像要将他一点点揉入身体。

    姜权宇的心,在温时熙闯进外套的那一刻,被贴合完整填满。

    沉重的呼吸深邃又绵长,像经过漫长的窒息后,在这一刻,终于重新活了过来。

    温时熙动了动,抬头从领口处钻出。

    他的脸看不出情绪,只是又问道。

    “姜权宇,你现在又在想什么?”

    两人的脸离得近极了,只稍稍前倾,就能触碰彼此的唇瓣。

    姜权宇眼底一片不可言明的翻涌,欲言又止,问道:“……你一定要问?”

    温时熙:“嗯。”

    姜权宇想了想,给了温时熙一个最准确的答案。

    “我想,吃掉温时熙。”

    内心的渴望被三番五次透支,分崩离析后,在这个被骤然填补的瞬间,变成滔天的欲望。

    温时熙拥抱了他,像恩赐了他一道短暂的许可。

    可无论是皮肤相连,还是进入彼此的身体,都好像不够。

    他想把名为温时熙的血肉,全部填补进自己的体内,变成彻彻底底的一部分。

    来自姜权宇的欲望直白又强势,温时熙听过,双眼轻轻眯了眯,淡淡问道。

    “真的要吃掉我吗,吃掉就没有了。”

    拥抱间,姜权宇轻声道:“嗯,不吃你。”

    温时熙:“除此之外呢?”

    姜权宇想了想,开口道:“在想我该怎么做,才能让温时熙乖乖待在我的衣服里。”

    温时熙歪头:“那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姜权宇经过深思熟虑,没想出什么有效方案。

    只能微微探头,用嘴唇轻轻蹭过温时熙的鼻尖。

    “时熙,别走。”

    姜权宇轻声道。

    一时间,姜权宇第一次说这样的话,看起来有点紧张。

    温时熙噤声,望着姜权宇躲避的眼睛。

    不多时,他还是不说话,却莫名阖眼,缓缓地,一点一点的,把额头重新抵回姜权宇的颈窝。

    “哦。”

    他可以考虑一下。

    比起刚来时,晚霞的浓光已然渐渐暗下。

    外套内,温时熙的手,捏着姜权宇的衣服,莫名闷闷道:“只是很可惜,不能把这样的夕阳留下来。”

    他讨厌脆弱易碎的东西,也不喜欢这样转瞬即逝的风景。

    姜权宇问道:“你想来的时候,我就带你来,这样好吗?”

    温时熙皱眉,冷淡道:“不好。”

    姜权宇闻言,想了想,但也没想到什么很好的方法。

    就算是身价不计其数的企业家,是能撼动世界的飓风,但好像也的确没办法,改变日升日落的轨迹。

    思考中,温时熙的声音再度传来,像被蒙在水中,听起来闷闷的。

    温时熙对着姜权宇承载心脏的胸口,开口道。

    “那作为替代,哥哥留在我身边吧。”

    姜权宇曾经答应过他,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他可以再给哥哥一个机会,要哥哥重新兑现曾经食言过一次的诺言。

    他不喜欢卑微的姜权宇,他要他们都回到原地。

    可姜权宇微微一愣,没有很快回答。

    对姜权宇来说,两人的这句承诺,像一个魔咒,曾经让他疯狂,对温时熙做出不可饶恕的事情,把温时熙从beta变成了omega。

    温时熙等了片刻,没等到回答,闷闷地漫不经心道:“啊,果然哥哥当年答应我的话,是骗人的。”

    温时熙说话时呼出的气,轻扫在姜权宇颈侧的皮肤上,像羽毛不断拂过。

    姜权宇忍着痒,缓缓道:“温时熙。”

    海风中,姜权宇的声音充满郑重:“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如果温时熙想要,无所不能的哥哥都会尽全力重新做到的。

    温时熙强调道:“这是你最后一次骗我的机会了。”

    姜权宇当然知道,也不会再有任何可能,让他离开温时熙了。

    “嗯,我知道。”姜权宇道。

    晚霞的霓光,渐渐融进夜色中,只剩一片淡雅的紫粉色。

    因为迟来,所以拥抱好像格外长。

    温时熙轻吸着姜权宇身上的味道,因为舒服和安静,渐渐觉出一点慵懒的困意。

    海鸟飞过不远处的高崖,留下一道成双的踪影。

    看着渐渐淡去的夕阳,姜权宇揉揉温时熙的头。

    姜权宇开口问道:“回去吗,要天黑了。”

    困倦中,温时熙刚要点头。

    就在这时,温时熙突然感觉心跳骤响,变得猛烈而不受控制,在体内混乱不休。

    同时,还不等温时熙开口,姜权宇同时感觉到怀中身体突然颤抖,代替了回答。

    姜权宇顿了顿,眼底很快闪过错愕。他很快抬手,扶住温时熙突然蜷缩的身体。

    信息素抑制手表发出蜂鸣,代表着温时熙身上的信息素突然浓烈,已经无法再通过抑制素遮盖。

    瞬间,姜权宇瞳孔微缩。

    “时熙?……你要发情了吗?”

    第74章 搁浅 喘息与爱语变成深海的序言。……

    温时熙眼神迷离, 稍一抬眼,眸中一片潋滟。

    以往熟悉的剧痛,因姜权宇的信息素中和, 对alpha的渴望冲破骨髓, 清冷神志瞬间垮成一片废墟。

    错愕间,姜权宇揽住温时熙的身体,快速看向周围。

    刚刚开始开发不久的荒凉海边, 过了下工时间, 除了堆积成山的建材,什么都没有。

    姜权宇掏出手机, 给等在不远处的工地负责人打去电话。

    很快,两名负责人驾着车驶离附近。

    夕阳还剩最后一隅,微光洒向海岸。

    涨潮时刻,海浪渐渐靠近,声声震耳。

    暗色的礁石群中, 两道身影像躲在一片被环绕包围的矮处。从岸上远远看去, 看不到任何踪影。

    礁石上, 温时熙全身滚烫, 口中呓语不停。

    以往发情期时, 比起情.欲, 痛感总会更强烈些。

    可有姜权宇在身边,痛感稍一减退, 大脑便不受控制,想要得到更多疼爱。

    信息素让他迷恋沦陷, 引着呼吸不断加重,渐渐变成急促的喘息。

    可随着他越吸越多,却感觉更加无法满足。

    身体各处好像着了火, 想要身边人一点点爱抚。

    姜权宇坐在礁石一角,侧抱着怀中不断扭动、与他轻蹭的温时熙,大脑中理智的弦绷到极致。

    姜权宇拆开温时熙手上的表,信息素瞬间蔓延,攀上最近的浪花。

    冰凉的信息素散在空气中,好像令人无法感知,只剩下自甘被他引诱的放纵。

    姜权宇一手揽着温时熙的腰,一手捧住温时熙的脸。

    “时熙。”姜权宇问道:“难受吗?”

    温时熙脑子里乱透了,听见姜权宇的话,皱着眉朝姜权宇靠去。

    他滚烫的额头贴上姜权宇的脸颊,闷哼道:“嗯……难受……”

    钝痛与愉悦,一同被放大,在浪声中翻滚。

    可这里不行,幕天席地这么放浪的事,就算是温时熙也没试过。

    但一时间,他的理智,又好像一刻也无法等待了。

    “哥……”温时熙低声喃喃,双手在宽大的外套中挪动,来到姜权宇的衬衫前。

    隔着布料,指尖摸索在身前坚硬的肌肉上,既然一点点朝扣子移去。

    温时熙始终没抬头,没看到姜权宇眼底骤然浮出的暗色。

    颤抖的手凭着感觉,废了半天功夫,终于解开第一颗纽扣。

    这时,姜权宇却突然动作,将温时熙在身前乱动的手牢牢抓住,继而,他托住住温时熙的后脑,朝着软嫩的唇瓣用力吻去。

    喘息混合着吮吸与啃咬,那道清冷的信息素带上甜腻,渗进礁石群的每一个缝隙。

    温时熙不断被吻,回应却生涩。

    之前姜权宇就发觉,温时熙好像很不会接吻。

    明明是个喜欢玩弄alpha的劣性omega,却在强势的深吻中,连呼吸都掌握不好。

    眼看窒息感不断加重,温时熙紧皱眉头,发出轻声的呜咽。

    姜权宇强忍停下,哑声道:“呼吸,用鼻子。”

    大口的喘息中,冰冷空气吸进体内,温时熙轻轻发抖,舒服得不断战栗。

    姜权宇望向温时熙已经毫无理智的双眼,其中一片靡艳,充满委屈与不快。

    就像是在抱怨身边的alpha太凶,又觉得还远远不够。

    姜权宇停顿片刻,继而,他双手环在温时熙身后,绕到同一处后,手上用力,拆下自己的新表。

    仿佛从海底深处蔓延而出的信息素,瞬间吞噬掉喘息稍歇的身体。

    下一刻,宽大手掌握住温时熙消瘦的下颚,将人固定在身前,重新占领那处轻肿嫣红的唇瓣。

    信息素汹涌,如同海啸一般,朝着那道身体灌去。

    温时熙被迫接受着一切,被困在外套中的身体紧贴在一起,眼角渐渐溢出水光。

    又太多了……

    体内不断跃动的愉悦,在四肢百骸间行走,化为一道道灭顶的涌动。

    原本还能保持理性的姜权宇,在不断的侵占中,眼底渐渐浮出毫无光芒的欲念。

    怀中omega滚烫的身体,让他迷恋沦陷。

    礁石中的意乱情迷,渐渐失去理智。

    对姜权宇而言,温时熙本就可以用任何方式,肆意地点燃他。

    混乱交缠的呼吸,想要在彼此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海水临近脚下,只剩最后一点距离。

    温时熙察觉到姜权宇在解自己扣子,理智一闪而过。

    可他根本无法阻止,只能任凭周围的一切,让礁石、海浪一同成为欲望的载体。

    一时间,交缠下潜,情难自已,滚烫的触碰中,一点点剥开相隔皮肤的阻碍。

    随着夕阳渐渐被月光取代,暖光一点点变得浅淡,与星辉融为一体。

    黑灰色的礁石上衬着白皙皮肤,泛着象牙色的柔光,像釉质剔透的瓷器,纯粹又脆弱。

    姜权宇抱着相缠的身体,交颈而拥,嘴唇贴在温时熙的腺体一旁,留下一个轻吻。

    继而,他缓缓地、一点点地,轻轻舔舐那块散发着无穷甜蜜的粉色凸起。

    温时熙发出甜音,敏感的地方被人这样触碰,忍不住轻轻颤抖。

    每一个神经细胞都像被拷问一般,在快乐中趋于疯癫。

    温时熙实在无法忍耐,动作由原始的欲望催动,一口咬上姜权宇的颈侧。

    血液腥气弥漫在口中,带着浓烈的信息素,几乎将施暴者淹没。

    姜权宇察觉到痛感,微微皱眉。

    继而,他抬起手,轻轻捧上温时熙的后脑。

    捧在后脑的手不断轻抚,一下一下,带着疼爱和怜惜,与浪声同频。

    理智被不断拉扯,几乎血肉模糊。

    姜权宇太想就这样进入这具让他魂牵梦萦的身体,可他又很怕温时熙会不愿意。

    他强忍到极处,在一道海浪碎裂成无数水花时,觉得自己甚至恨不得杀了温时熙。

    可月光太美,因他发情的温时熙也太美,他什么都做不了。

    静谧的海岸,喘息与爱语变成深海的序言,交织在海平面上。

    赤裸的身体,像一尾搁浅在礁石的鱼,月光透过薄薄云层,在那道身体上投下皎洁的光影。

    信息素不断地灌注,很快让温时熙陷入昏暗。

    还未分化成熟的omega,就像一只极小的玻璃瓶,很快就能灌满,再吞不下一丁一点。

    海风中,姜权宇吻掉温时熙眼角的泪痕,又在他颤颤而闭的眼上,留下一个浅吻。

    温时熙还是很烫,分不出是因为发情,还是因为那些烙印在他身上的吻。

    直到风再次变得安静,姜权宇抱着那道昏迷的身影走出礁石群。

    幸而小腿上的疼痛,正好可以帮姜权宇保持理智。

    他双手稳稳抱着温时熙的身体,靠在露台围栏上,给留在附近的负责人打电话。

    “不,不用了,叫那个beta把我的车开进来。”

    不多时,轿车沿着提前铺好的材料运输路,一路开来海边。

    姜权宇把温时熙抱上车,和他一起坐在后排,把人放在自己怀里靠好,重新带上信息素抑制的手表。

    继而,姜权宇打开手机,递给司机。

    “去这个地址。”

    汽车稳稳发动,行驶在颠簸的小路,姜权宇揽着温时熙的身体,低头望去,眼里一片温柔。

    温时熙的额角处,汗液浸透发丝,紧贴在皮肤上。

    姜权宇抬手,用袖口擦掉那些可能会让温时熙着凉的冷汗,又把人抱得更紧了些。

    他没有标记温时熙,也没有做更过分的事,只解开温时熙的衣服,帮发情的弟弟纾解了三次,让突如其来的发情症状暂时减退。

    所以也许用不了多久,温时熙就会再次醒来,缠着他厮磨。

    行驶中,姜权宇打出电话,通知医生赶到陈家乐的别墅。

    医生说自己会马上出发,电话很快挂断。

    一时间,安静的车内,除了前排认真开车的司机,只剩下一道缱绻的气息。

    这时,一道连续的震动声在车里响起。

    姜权宇看了看手机,没有任何提示。

    他又看了看前排的司机,司机纹丝不动,好像都没听见这道声音。

    渐渐地,姜权宇感觉到,震到好像是从身边人身上发出来的。

    姜权宇看向怀里的温时熙,一时没动,想等对面自己挂断。

    可震动格外执着,在响了很久后终于停止,继而,再次连绵地响起。

    姜权宇皱眉,不想让温时熙在现在被吵醒。

    他朝着震动的位置摸去,从温时熙口袋里取出手机。

    温时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的机,屏幕显示着正在来电。

    昏暗的车内,姜权宇看着手机屏幕,眉心轻轻蹙起。

    “正在来电 –刘秘书”

    姜权宇一时不解。

    父亲的秘书现在还找温时熙做什么?

    姜权宇想了片刻,滑动屏幕,接通电话。

    他把手机举到耳边,很快听到对面道。

    “时熙少爷,您终于接了。”

    姜权宇没说话。

    对面的刘秘书听温时熙不说话,也没太在意,以为以温时熙的性子,只是不想理自己而已。

    刘秘书继续道:“姜总让我提醒您一下,您留在公寓里的钢琴,还请麻烦尽快运走。这套公寓,他想要在近期完成出售。”

    姜权宇微微一顿,低头看向温时熙并不安稳的睡颜。

    姜权宇本以为,温时熙是为了躲他,才要从公寓里搬出去。

    通话那头的刘秘书见温时熙还不说话,露出一点疑惑,

    “时熙少爷,您在听吗?”

    姜权宇轻轻抿唇,压下心间的不快。

    从小时候开始,温时熙就一直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小孩。

    可能连温时熙自己也没察觉,每次姜权宇带他出去度假,他在陌生的房间里,就算很困,也要熬一会,一直熬到睁不开眼,才能顺利睡着。

    “温时熙的公寓。”姜权宇冷冷开口:“告诉父亲,他不许动。”

    第75章 旋律 十分温柔、又浪漫,让他为之着迷……

    陈家乐海边别墅, 还是温时熙上一次离开时的样子。

    管家和佣人收拾好卧房时,姜权宇正好带着温时熙抵达。

    不久后,医生赶来别墅。

    熟悉的房间内, 水晶灯灯火通明。

    医生看过温时熙, 见到毫无伤痕的腺体,露出一点不解。

    姜权宇:“用于信息素提取的溶剂带了吗?”

    “带了。”医生道:“但您为什么……不直接标记?”

    就算只是临时标记,也好过注射提取液的效用。

    借着灯光, 姜权宇没有说话。

    片刻后, 姜权宇手机响起,他看了看手机, 起身往屋外走去。

    医生见状,立刻道:“姜总,您的腿——”

    姜权宇:“你照顾好他,然后再过来帮我重新换药。”

    来到书房,姜权宇接起电话。

    陈家乐单刀直入:“我不卖。”

    姜权宇:“给你市价两倍。”

    陈家乐:“……”

    姜权宇:“三倍。”

    陈家乐:“……为什么非要买我的别墅?”

    姜权宇淡淡道:“只是让你卖套房子, 为什么问题这么多?”

    “你根本不缺房子吧?”陈家乐很不解:“再说了, 你不是一直住在酒店里吗?干嘛看上我的别墅。”

    姜权宇想了想, 回答道:“温时熙喜欢。”

    上次让温时熙住到这里时, 佣人说, 温时熙喜欢在露台看海。

    陈家乐哀嚎:“可我也很喜欢这套别墅啊!”

    姜权宇:“明天一早, 我让助理直接汇款给你。”

    陈家乐烦得不行,挂断电话前嘟嘟囔囔:“……活土匪。”

    入夜的海面闪着星光, 一切归于静谧前,医生给温时熙注射过信息素提取液, 滚烫的体温终于稳定下来。

    医生又看过姜权宇的腿,伤口表面愈合很好,医生拆掉纱布, 又认真地嘱咐了一通。

    送走医生后,海边别墅终于归于安静。

    充满淡香的卧室内,床头灯轻亮着,成为世界唯一的光源。

    两道身影相对躺在床上,姜权宇将温时熙抱在臂弯里,信息素一点点释放。

    入夜时起了风,浪声顺着窗缝攀入。

    被信息素合围的空间,隔绝水声与潮气,就像雨中的避雨之所。

    温时熙感觉自己陷在一片柔软里,温暖又舒服,抚摸在脑后的手掌格外亲切,充满呵护的味道。

    发情期中的omega睡得并不安稳,身体反复高热,在后半夜时苏醒。

    温时熙一睁开眼,看到姜权宇双眼轻闭的睡颜,轻轻愣了片刻。

    继而,他想起被快感痛击昏迷时的回忆,甚至感觉体内还残留着当时的痉挛感。

    温时熙身体一僵,这时,环绕在腰侧上的手臂缓缓上移,托着他的后背,把他直接揽进胸膛。

    姜权宇微微弓身,抱住苏醒过来的温时熙。

    布料的摩擦声中,两具身体渐渐嵌合。

    温时熙被抱进温热的狭窄之地,片刻后,仅剩手掌还能动弹。

    “醒了?”姜权宇声音沙哑,散在安静的卧室中。

    温时熙:“嗯。”

    姜权宇:“闭上眼,继续睡。”

    一片安静中,交错的心跳渐渐变为同样的频率。

    而就在温时熙的脑海深处,昏迷时模糊的记忆,带着一段曼妙的旋律,在苏醒后仍然清晰,渐渐在深夜中残响。

    ……那是一段十分温柔、又浪漫,让他为之着迷的旋律。

    温时熙想了想,扭了扭身体,认真道:“不行,我要起来一下。”

    姜权宇听着耳边的轻蹭声,问道:“起来做什么?”

    温时熙:“我要起来……写点东西。”

    璀璨的晚霞,荒芜的乐园,和拥抱一切的海,只属于他的时光与画面,是一段独一无二的旋律。

    温时熙想捉住它,把它记下来。

    “不行。”姜权宇道:“你现在该睡觉了。”

    温时熙执拗道:“不要,放我起来。”

    姜权宇不解:“你要写什么,这么着急。”

    温时熙:“我要起来记一段谱子。”

    “谱子?”姜权宇想了想,口吻带上一点奇妙的微妙,问道:“什么谱子?”

    温时熙一愣,用力的身体停下动作。

    脑中对于未来的迷茫,突然好像清晰了些。

    一片高热中,温时熙低声道:“我的、谱子……”

    随着他的话,姜权宇闻言,双眼微微睁开。

    很小的时候,温时熙喜欢巴赫、贝多芬,大一些,温时熙喜欢李斯特、拉赫,还有许许多多奇怪又偏门的曲子。

    温时熙也曾经自己改编过童谣曲,比如小时候的小星星变奏曲、或者其他乐器的乐谱。

    可这些,都不能算作,是温时熙的谱子。

    姜权宇见温时熙不动了,身体一点点下移。

    挪动中,姜权宇找到温时熙的脸,和那张莫名迷茫的面孔对视。

    两双眼睛含着温柔与迷茫,额头靠在一起。

    姜权宇:“如果是温时熙的谱子,就乖乖睡觉,因为你不会忘记的。”

    从心中凝聚的音符,是不会随着一觉起来,就消失无踪的。

    浪声中,温时熙没有说话。

    他只身体渐渐软下,表示他接受了姜权宇的话。

    一片安宁中,姜权宇见温时熙不吵着下床了,再次开口,缓声问道。

    “那是一段什么样的旋律?”

    温时熙一张脸冷冰冰的:“很难听的。”

    因为是姜权宇给他创造的回忆,所以一定很难听。

    姜权宇:“那还真是糟糕啊,可你有办法让它变得好听起来吗?”

    说到音乐,温时熙永远有底气:“可以。”

    姜权宇望着温时熙半睁的眼睛,看见里面倒映着台灯的暖光。

    “那要夸夸你吗?”姜权宇道:“时熙真厉害。”

    夸奖一时入耳,既令人心痒,又让人生气。

    温时熙皱眉,抬手捂住姜权宇的嘴,还朝外推了推。

    “都说了。”温时熙冷冷道:“别再把我当小孩子哄了。”

    姜权宇倒是觉得,温时熙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件事,他现在十分清楚。

    被堵住的嘴唇微微张开,舌尖游弋,舔了舔温时熙的掌心。

    温时熙感觉到掌心的潮热与酥麻,瞬间收回手。

    姜权宇的脸重新露出,冷峻的脸在深夜中显得更加深邃。

    随后的欺身而来,既霸道又不讲道理。

    姜权宇贴着温时熙的脸,唇瓣浅浅贴合在一起,既像一个吻,又像只是安静地,和亲密的人粘在一起。

    “我当然知道。”姜权宇道:“别推我。”

    温时熙觉得姜权宇这话有点不讲道理,就像他刚刚推了他,所以姜权宇需要贴他更近才行。

    片刻后,温时熙缓缓闭上眼。

    因为发情期的影响,他没力气和姜权宇吵架。

    刚刚被舔舐的那一下,也让他生出许多旖旎的冲动来。

    姜权宇看着温时熙闭起的眼睛,睫毛安稳落在皮肤上,既长又浓,带着一点儿时的可爱。

    浅浅的低语声,淡淡交错在床间。

    “睡得着吗?”姜权宇问。

    温时熙轻轻道:“嗯。”

    姜权宇一手轻动温时熙的发稍,把那些乱掉的头发摆弄乖巧:“发情期过去,你打算做些什么?”

    “写谱子。”温时熙陷回舒服的臂弯,喃喃道:“然后找地方练琴……虽然演出取消了,但我快要比赛了。”

    姜权宇问:“曲目都选好了吗?”

    温时熙:“嗯,梁敏老师帮我选过了。”

    姜权宇听着温时熙慢慢变得低哑的声音,渐渐不再继续发问。

    他只是重新抚摸起温时熙的后脑,哄他的小朋友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海浪声渐渐消失在耳中,温时熙再度在信息素的包裹中,安静进入浅眠。

    日出时分,晨光像远浪蔓上海岸,又一点点攀上海崖上的别墅。

    温时熙从床上醒来时,腺体又有一点疼痛。

    他坐起身来,朝四面看去,没看到姜权宇的身影。

    纱帘隔绝掉阳光的刺眼,只渗进一片淡光,使得整个房间沉浸在清透的晨色中。

    这时,一道人影走入房间,见到温时熙醒了,露出一点意外。

    姜权宇本以为,温时熙会一直睡到中午才起。

    所以他已经洗漱好,要准备出门去公司,只是他在出门前,还想再看温时熙一眼,才会莫名回来。

    温时熙看见人,下意识挪动身体,朝姜权宇靠了靠。

    在alpha的信息素里浸泡了整整一夜,被发情期缠磨的omega既想要更多信息素,也想要面前的alpha。

    可姜权宇已经换好西装,明显是要离开了。

    温时熙仰着头,看着房门口的人影,眼里一片不快,微微皱眉:“……你要走?”

    姜权宇顿了顿。

    姜权宇:“不走了。”

    五分钟后,顾助理取消上午的会议,又花了点时间,把姜权宇的日程安排重新改过。

    在姜权宇身边多年,顾助理还是第一次用“姜总要在家陪家人”这种理由,取消掉姜权宇的各种工作。

    餐厅里,姜权宇和迷迷糊糊的温时熙坐在桌边。

    姜权宇眼看温时熙放下刀叉,问道:“不吃了?”

    温时熙无精打采:“不吃了。”

    他欲望正浓,但不是食欲。

    姜权宇见状,同样放下刀叉。

    姜权宇起身,走到温时熙的椅子一边,继而附身,把人从椅子上抱起来。

    姜权宇本想让温时熙好好吃完饭,可温时熙全身都发着诱人的味道,还摆出这样一副态度。

    随着抱起,温时熙在失重感中,揽过姜权宇的脖子。

    温时熙不解:“做什么?”

    姜权宇抱着人走出餐厅,朝楼上卧室走去:“不是不饿吗,带你回卧室休息。”

    温暖的阳光里,温时熙重新回到床上。

    继而,姜权宇放下他后,却突然走到一旁的书桌后坐下,随手翻看起文件。

    温时熙眉头紧锁。

    他已经发现姜权宇没有标记他,在这种状况下还能忍着不动他……难道姜权宇的身体是有什么毛病吗?

    房门紧闭不久,房内一片信息素弥漫,就像一个温暖又安全的巢穴。

    可巢穴里的alpha却始终坐在书桌后,一丝不苟地看文件。

    不多时,姜权宇实在不解,抬头对上温时熙的眼睛。

    姜权宇:“一直看我做什么?”

    温时熙:“你在干嘛?”

    姜权宇:“工作。”

    七年来,温时熙从没想过,会有alpha能在发情期的他面前工作。

    温时熙实在不能理解,歪了歪头,直白问道。

    “为什么不标记我?”

    第76章 发情期 时熙,不要把脸遮起来。……

    姜权宇一手抬起, 抵着下巴,看着温时熙的眼睛,他想了想, 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温时熙:“不知道。”

    姜权宇问道:“我是你什么人?”

    温时熙皱着眉顿了顿:“……哥哥。”

    姜权宇点头, 温和道:“哥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但等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你的alpha,我们再来谈标记吧。”

    温时熙眉头深深拧起。

    “姜权宇。”温时熙问:“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温时熙实在不解, 姜权宇推掉所有外出, 明摆着是要和他共度发情期。

    但又在为他搭好巢穴后,就坐在一边看文件?

    姜权宇:“我不会让你难受的, 医生一会就会到。”

    温时熙:“我不需要医生。”

    姜权宇看着温时熙的脸,双眼轻轻眯起。

    姜权宇问:“那你想要什么?”

    温时熙直白道:“alpha,我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比打针更好。”

    姜权宇将温时熙的脸仔细端详,没看出其中有一丝心虚的模样。

    温时熙丝毫不把那些过往放在心里, 一时间, 姜权宇几乎分不清自己是应该高兴, 还是应该生气。

    他只沉默片刻, 周身气压越发低沉。

    低压中, 姜权宇起身, 走到床边。

    男人背着光,表情看不真切。

    姜权宇脱下西装外套, 随手扔在大床一角。

    手背因忍耐布满青筋,粗暴拉开领带。

    继而, 高大身影下沉,朝着温时熙而去。

    温时熙发觉自己现在真的一点也猜不透姜权宇的心思,只感到姜权宇的信息素陡然危险, 弥漫在周身。

    姜权宇握住温时熙的手,把人压回软床。

    “温时熙。”姜权宇声音低沉,看着身下近在咫尺的脸:“我知道你这七年是怎么过的,所以别再说这种话来激我了。”

    那些曾经在温时熙身上留下过痕迹的alpha,姜权宇阴暗到最深处时,恨不得统统杀掉。

    他看着温时熙颤动的睫毛,解释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也不想你后悔。”

    纠缠间,温时熙呼吸着那道幽暗的味道,脑中渐渐迟钝。

    温时熙觉得姜权宇的话有点难理解,他为什么会后悔?

    一时间,因为靠近,身体内忽而爆发的欢愉,好像是姜权宇正在用信息素,一点点喂饱他干涸的身体。

    可温时熙实在受不了了,什么都可以,一个吻、一个咬痕……真的什么都可以。

    “姜权宇……”温时熙的声音带上一点晃动,软软唤道。

    姜权宇闻声,很快察觉到温时熙身体的变化,眼底一片隐忍。

    片刻后,姜权宇道:“既然这样,说你再也不会接受其他alpha,我就给你。”

    温时熙的双眼,只能最后睁开一点点缝隙。

    一贯强硬的哥哥,仍然说着强硬的话。

    可那双望着他的眼中,却含着请求的余韵。

    就像是在说,求求你了,让我成为那个例外的唯一吧。

    很莫名的,温时熙想捉弄一下这样的哥哥。

    他睁开双眼,露出一点清明。

    “不要。”温时熙故意道:“那放开我,我会离开这里,自己想办法解决的。”

    姜权宇闻言,双唇微微张开。

    温时熙挣开姜权宇的手,朝大床另一侧挪去,做出一副要下床离开的样子。

    这时,刚刚挣开的手却再次拉住他。

    正处在发情中的纤弱身体被人大力拉回,重重落回柔软床榻。

    温时熙抬头,看向姜权宇充满深暗的眼。

    里面暗含着几乎滔天的爱与恨,控诉着他的薄情。

    下一秒,自上而下的深吻,瞬间填补了身体里渴求的空白。

    经过无数次印证,事实证明,只要是温时熙想要的,他总能得到。

    不加控制的啃咬落在下唇上,殷红瞬间溢出。

    席卷一般的给予,克制融在其间,细不可察。

    姜权宇知道,温时熙说要他留在身边,其实是一条没有公平可言的割地条款。

    但爱好像就是这样,是磨灭一个人自我意志的魔鬼。

    姜权宇怕温时熙不愿意让他标记,也不想,成为温时熙在发情时的一颗药丸。

    可姜权宇除了在任何时候妥协,没有其他选择。

    明明他才是alpha,但在温时熙面前,他却好像只能是个没名没分的哥哥。

    舌尖闯入口腔,将里面的空气尽数掠夺。

    他唯一能做的报复,亦或是讨好,就是在这样的时刻,让温时熙因为他,感受窒息的欢愉。

    温时熙发出轻哼,身体骤然被点燃。

    濡湿的双唇不断交缠,好似无法停止品尝一样。

    温时熙最后的念头,是突然冒出来,他好像不可以这样引诱哥哥。

    可姜权宇触碰他的地方都好舒服,就像一位统治者巡视领地一样,将他的每一寸皮肤一一抚摸,给他留下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被他人占有的战栗。

    双唇稍一分开,一道呓语从温时熙口中沙哑唤出。

    “脱、脱掉……”

    不要衬衫。

    可下一秒,深吻再次袭来。

    就像是在告诉温时熙,在这样的时刻,他除了被疼爱,不许再提出任何要求。

    手掌没入发丝,按住不安分的头。

    亲吻时而深入,如同侵略一样,把一切弄得红肿又破损,时而温柔,寸寸游弋,吮吸过每一处泛着浅红的黏膜。

    渐渐,当深吻也变得不够,温时熙轻轻扭动,不断推动姜权宇的胸口。

    姜权宇被推,直接握住那只不安分的手。

    却也一时起身,望向身下满布泪痕的青年。

    温时熙的声音一片绵软,声音带着渴求的乞怜:“哥哥……”

    姜权宇轻轻咬牙,记忆格外清晰。

    那一晚,温时熙也是这样,满脸都是眼泪,哭着喊哥哥的。

    可那时温时熙口中的恐惧与害怕,在今天,已经被情.欲完全取代,一道变成甜腻的催促。

    居高临下看去,落在柔软大床中的青年满脸浅粉,眼神水光泛滥又迷离。

    完全的予取予求,无论碰哪里,都会换来一阵颤抖。

    胶着中,姜权宇再度俯身,朝着温时熙的一处炽热含去。

    温时熙全身紧绷,呜咽与喘息渐渐变得混乱,完全不受控制。

    当发觉所有挣扎都无济于事,修长手指抓住姜权宇的墨发,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能在关节处,泛出浓浓的艳色。

    姜权宇像化身大海,将他拖进无边的深渊中,只能在快乐中无力地挣扎。

    湿滑的触感,像涂抹蜜汁一般,反复游弋不停,永无休止。

    温时熙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发情期,以往和alpha共渡时,他承受不了信息素的冲击,很快就会晕过去。

    可姜权宇好像突然吝啬于喂给他想要的信息素,只摆弄他的身体,让他沉浸在纯粹的感官中。

    一时间,原本的擅长,仿佛变成陌生的不擅长。

    温时熙一张脸红透了,眉头紧皱,抬起手臂,挡在自己的眼前。

    不多时,姜权宇的声音沙哑至极,在只有两人的房间中幽暗响起。

    “时熙,不要把脸遮起来。”

    温时熙的声音软到极处,混合在呜咽声中:“咬我……快点……”

    他要想尖齿用力的嵌进皮肤,直到血痕溢出,溃烂、留疤,在疼痛中被填满。

    男人低吟的浅笑声传来,轻缀在房间中。

    可一切的始作俑者,一点也没按温时熙所说,咬上温时熙想要的地方。

    尖齿咬上滚烫的白皙皮肤,在各处绽放,留下一道道痕迹,却唯独不愿疼爱耳后那块不断颤抖的腺体。

    神志消散的瞬间,是温时熙在反复哭闹过,仿佛一次次深陷不可挣脱的浪涌。

    泯于极限的晕厥,意识溃不成线,只能最后感觉到姜权宇含着一口冰水,与他唇瓣相接,轻轻哺入口中,中和掉脱水带来的干涸。

    继而,一切在缱绻的相缠中,渐渐散于安静-

    海崖之畔的浪潮声中,几次日夜交替,温时熙经历数次发情,感觉全身都像被人细细碾磨过,没有一块完好无损的部位。

    直到三天后,发情高热减退的那天,他终于从迷离中苏醒。

    全身赤裸的青年睁开双眼,在良久的迟钝后,一点点坐起。

    温时熙盖着薄被,白皙的肩膀露在月光中,望着被海风轻轻吹拂的纱帘,坐在床上,又持续发了两分钟的呆。

    空荡的思绪,如同空空如也的身体。

    他体内的所有水分,好似都随着这几天的意乱情迷排出。

    只留下一种餍足,盘桓在大脑最深处。

    一时间,温时熙像只刚刚睡醒午觉的猫,什么也不想去想。

    渐渐地,腹部的饥饿感,终于在发情症状消褪后一点点浮出。

    温时熙看了看周围,此时正值夜晚,姜权宇不在房内。

    窗子开了一道缝隙,空气格外清新。

    床褥应是收拾过了,到处干松又温暖,散发着洗涤剂的清香味道。

    他的身体也是,没有汗液盘踞的黏腻感,只有一股好闻的香波味道。

    温时熙撑着绵软无力的身体,从床上起身。

    感官一点点复苏间,温时熙走到浴室。

    他来到水池前,迷迷糊糊捧着凉水洗了洗脸。

    继而,带他看清镜子里的身体,神情一片微妙。

    温时熙:“……”

    真壮观啊,姜权宇。

    齿痕错落有致,几乎布满全身。

    温时熙抬手,蹭了蹭那些红印。

    他有点难想象,在那些迷离的时刻,姜权宇是怎么充满耐心、又像个疯子,在他身上留下这么多痕迹的。

    温时熙微微侧身,对着镜子,看向自己耳后。

    充血减退的腺体附近一片干净,没有任何红痕。

    温时熙看着没有标记痕迹的腺体,不可思议地“哈”了一声。

    这时,浴室门外传来脚步声。

    温时熙走出浴室,站在门口处,看到姜权宇返回房间,眼底正充斥着慌乱。

    很快,在看到温时熙的那一刻,姜权宇眼底的慌乱尽数消褪。

    温时熙微微开口,刚想开口说话,突然感觉到喉咙一片干涸,几乎发不出声音。

    这几天,他好像是喊了太多了。

    姜权宇从以为温时熙离开的恐惧中返回现实,拿起床边叠放整齐的衣服,一边展开,一边走到温时熙身边。

    姜权宇皱着眉,把衣服披在温时熙身上。

    “起床为什么不穿衣服。”姜权宇问:“发烧怎么办?”

    温时熙不说话,看着姜权宇给他一个个系上扣子,就像小时候那样。

    继而,温时熙淡淡问:“哥哥还要帮我穿裤子吗?”

    一贯清冷的嗓音问出这样的问题,充满勾人的意味。

    但姜权宇想了想,问道:“那取决于,你想在床上吃东西,还是想去楼下餐厅。”

    温时熙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只咽了一些从姜权宇口中渡过的营养液,现在醒来,必须先吃饭。

    半个小时后,温时熙坐在床上,磨磨蹭蹭喝完粥,又把咬了一口、但不爱吃的软饼原封不动放回盘子里。

    姜权宇叫佣人收走餐盘和小桌,重新坐回床边,抬手摸了摸温时熙的额头。

    温时熙已经不烧了,除了还是一副软绵绵的样子,发情期好像已经过去。

    姜权宇:“现在十点多,还想睡吗?”

    温时熙摇头,问道:“有纸笔吗?”

    他能在没有琴的情况下,通过想象,完全把那段旋律先记下来。等到明天白天,再去排练室或者其他地方找钢琴一点点完善修改。

    姜权宇闻言,对温时熙道:“不睡的话,跟我下楼,给你看个东西。”

    别墅一层,巨大的玻璃窗外,干净整洁的花园露台,矮灌木从修建得当,十分雅致。

    露台外,海面映着高悬的圆月,景色正当好看。

    而落地窗内的花厅正中,一架经过调音师精心调教的古董钢琴,立在花厅正中,沉浸在月色里。

    温时熙站在花厅门口,露出一点意外神情。

    这是……曾经在凌霄那里看过的,去年在柏林拍卖会上,那台上世纪的古董琴,他喜欢的博兰斯勒。

    温时熙没想到,姜权宇竟然想办法把它买下来了。

    柔和月光照在钢琴上,泛着岁月留下的温柔痕迹。

    安静中,姜权宇的声音随着月光传来:“时熙,给你两个选择。”

    他站在温时熙身后,平稳道:“嘉林璟府那套的公寓,已经不属于我父亲了,你可以回家,我保证,不会再有人要求你离开那里。”

    姜权宇说着,走到温时熙身后。

    温时熙所有需要、喜欢的一切,姜权宇都了然于心。

    他也非常乐意,把这些都奉给他的温时熙。

    姜权宇的下巴轻轻蹭在温时熙的头顶,声音带着蛊惑与诱哄,缓缓说出他给温时熙的选项二。

    “或者,你留在这里……和我一起。”

    第77章 同居 他想要的海角。

    月光轻柔, 照着花厅中靠近的身体。

    温时熙露出一点意外,回头看向姜权宇。

    不远处客厅的灯光透进来,柔光浅浅的, 到处充斥着夜晚的宁静与安详。

    温时熙一时没回答, 只想了想,问道:“我之前就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一直住在酒店里, 不回老宅?”

    姜权宇闻言, 微微敛目,不解问道:“你怎么会觉得, 我会回老宅?”

    温时熙知道,姜权宇和大伯之间的关系一直十分冷淡,可是:“爷爷不是也回来了吗?”

    “那是他自己要回来的。”姜权宇漠然道。

    姜权宇说着,拉着温时熙的手,一起坐到花厅一角的沙发上。

    他从后面抱着温时熙, 把人圈在身前的怀里, 一起看窗外的星星。

    “在华盛顿的时候, 我和爷爷的权利之争一度摆到明面上, 可他根本不知道, 美联储里的资产只剩很小一部分, 绝大部分资金往来,在进行各类投资时, 已经被我转移到苏黎世的私人瑞士银行。他大发雷霆,说要和我断绝关系, 在这次回国前,忙着瓦解我一手搭建的投资产业,已经有半年没和我说过话了。”

    商界波诡云谲, 所以姜权宇花了很久,才创造出属于他的帝国。

    一个足够坚固、能成为庇护所,拥有力量的商业帝国。

    温时熙:“可你一出事,爷爷就回来了。”

    姜权宇平稳道:“嗯,所以在姜家,属于他名下的资产,我一分也不会动。他可以安度晚年,只要不再惹我。”

    温时熙沉默片刻,问道:“你……是因为我,所以很生爷爷的气吗?”

    姜权宇的表情暗了些,他是很生气,可说到底,比起生爷爷的气,他更怪自己。

    姜权宇微微低头,在温时熙的后肩上蹭了蹭。

    他露出一点漠然,像是在面对某些他无法掌控的事情,变得格外疏离起来。

    “没有生气。”姜权宇道:“我只是单纯地觉得,那不是我的家。”

    对姜权宇来说,自从母亲离世后,“家”的概念就一再模糊。

    因为母亲临终前的话,姜权宇很难把那栋老宅当做他的家。

    他身边的家人,无论是突然把他当做继承人的爷爷,还是总对他一片冷淡的父亲,好像都和家人的概念相差很远。

    所以他不屑于回老宅,宁可和总裁办公室的人一起住在酒店里,哪怕像个没有归处的孤魂野鬼。

    温时熙闻言,静默了片刻,开口道。

    “可,哥的家人都在那里。”

    姜权宇轻嗅着温时熙身上的味道,轻声答道。

    “我不要需要家人,我只要温时熙。”

    轻念的声音太过温柔,像漫无方向的风,想找到无迹可寻的归处。

    温时熙神情缓顿,微微侧头,想看看身后的姜权宇。

    但他只稍稍动了动,很快停下。

    温时熙记得,姜权宇说的话,和七年前一模一样。

    那份执着简直虔诚得可怕,承载着让人无法喘息的重量。

    安静中,温时熙看着星星,没找到留下的理由。

    他已经一个人生活得太久了,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和另一个人,和平地一同生活在一所房子里。

    但温时熙也没有不愿意,他只是觉得,姜权宇用一台钢琴来引诱他的做法,好像有点幼稚。

    不多时,温时熙开口,回应耳边的呼吸。

    “反正就算我回公寓住,哥也会想办法进来的吧?”

    姜权宇闻言,轻嗅的动作渐渐停下。

    温时熙想了想,问道:“我留下的话,还是像以前一样,每天回来一起吃晚饭吗?”

    姜权宇双唇微微张开。

    许是季风到了时节,沿着北纬线一路向东,返程的航向珊珊迟来。回忆中无法寻回的海角,也许并不遥远。

    姜权宇轻声道:“嗯。”

    “你愿意的话。”-

    海港入冬以来,天气总是多变。

    一切都像随着季节渐渐凋零起来,可当小雪落上海岸线,纯白覆盖一切,所有凋零又都像可以被原谅。

    温时熙在第二天收到陈家乐的消息,汇款通知里的数字,根本不容陈家乐拒绝。

    而房屋过户协议里的名字,不是姜权宇,是这所房子的新主人,“温时熙”。

    姜权宇带着整屋的文件搬进别墅,住在温时熙的隔壁。

    偶尔晴天,温时熙坐在花厅里弹琴。

    休息的间隙,他听着窗外的浪声,会不时出神,觉得时间的刻度忽而模糊起来。

    浪声中,温时熙花了一点时间,将心里的旋律写出,而后,他开始忙碌起来,一边仔细思考,打磨他写出的音符,一边练琴,准备月底的比赛。

    几首和梁敏老师讨论选择的参赛曲目,都很符合温时熙的表演风格。

    细腻、浪漫、又充满史诗式的壮阔。

    钢琴声久久地徘徊在浪声里,像属于海洋的一部分。

    每天白天,温时熙练琴、看比赛资料,偶尔累了,就找古董唱片来听。

    忙到天擦黑时,姜权宇就会回家,和他一起吃饭。

    晚饭大多是温时熙喜欢的清淡菜系,摆盘精致又新奇,偶尔会配一点红酒。

    两人会在装修温馨的餐厅里,安静地吃晚饭。

    之后的休息时间,姜权宇仍然有忙不完的工作。

    温时熙在一层花厅弹琴,姜权宇就在不远处的客厅里,和助理一起处理文件。

    如果从海面朝岸边远远望去,那栋立在海崖上的别墅,会从天黑时开始,一直到入夜时分,从一片灯火明亮,渐渐熄灭一盏盏灯光,只留下一道光亮,是花厅钢琴一旁,用于看谱的立灯。

    届时,悄无声息的深夜,连虫鸣声都没有,除了琴音,世界一片安静。

    姜权宇会在温时熙必须睡觉的时间,来到花厅,行使他作为哥哥的权利,叫温时熙回房间睡觉。

    温时熙被人打断,会不满地坐在钢琴前,和哥哥吵上两句架。

    继而,琴声会消失,休憩在宁静海湾中。

    想象中的争吵,在暖阳和明月中,好像微不足道。

    唯一令温时熙无所适从的,是他发现,他好像不能漏接姜权宇的电话。

    如果他漏掉电话,那天回家的哥哥,会变得十分不讲道理。

    姜权宇会把他压在那台漂亮的古董钢琴上,发狠一样亲吻他裸.露在居家服外每一寸皮肤,打扰他很久很久。

    因为每天待在一起,温时熙有时会觉得,他好像开始了解姜权宇了。

    姜权宇像一只奇怪的困兽,明明已经如愿以偿,却好像又生出更多的、无尽的焦虑来,陷在无法逃离的折磨中。

    当那份折磨蔓延到温时熙身上,只能靠一遍遍亲吻,反复触碰到红肿流血,才能缓解一丝一毫。

    姜权宇一直在按时吃药,药瓶摆在床头,一个算不上显眼的位置。

    可温时熙像一颗更好的药,比普通的药片更温暖,每每触碰,手掌轻抚在衣下薄薄的胸膛上,甚至能感觉到皮肤下的鲜活血液,在掌中徐徐流动。

    随着时间推移,一日下午,温时熙练琴时,佣人前来找他。

    姜权宇让助理打来电话,通知他晚上有事,今天没办法回家吃饭了。

    温时熙随口答了一句,并没有多想,继续弹他的琴。

    只是傍晚时的晚饭,因为格外安静,他吃得很快。

    一段日子以来,距离前往维也纳参加比赛的日期越来越近,温时熙难免有一点焦躁。

    他看了历年的比赛视频,能走进那间演奏厅的参赛钢琴家,都对曲子有自己独特的理解。

    他想要更多时间,用更多的练习,去触碰作曲人在画下每一个音符时,脑海中的画面。

    而直到深夜,在温时熙不知不觉的演奏中,一道晚归的疲惫身影途经客厅,放慢脚步,来到琴声轻柔的花厅。

    温时熙正在弹奏的曲子,是他打算在第二场中表演的曲目。

    肖邦的夜曲Op.9-No.2

    悠扬悲伤的曲调,每一个音符的节拍强弱都恰到好处,演奏得完美无瑕。

    只一道浅浅的焦躁,隐藏在和弦中。

    温时熙因为练习太久,好像反而捉不住曲中的情绪了。

    不多时,温时熙决定停下。

    漫长的尾音中,修长十指离开琴键。

    温时熙在椅子上坐了一会,打算起来接杯水再继续。

    随着起身,他的视线划过花厅一角的宽大沙发,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姜权宇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此时靠在沙发上,双眼紧闭,像是已经在琴声里睡着了。

    男人睡颜沉静,没有往日的凛冽,一贯一丝不苟的西装微敞着,像是在温柔的琴声中,卸掉了一身厚厚的冰霜。

    温时熙微微停顿,呼吸在安静中变得轻缓又安定。

    不多时,温时熙走到姜权宇面前。

    他微微弯腰,朝姜权宇看去。

    作为alpha来说,哥哥的长相一点也不粗犷,是他喜欢的类型。

    可说到喜好这件事,温时熙也觉得,是因为他在青春期时,好像只喜欢过哥哥。

    月光中,温时熙抬手,想捏捏姜权宇的脸,顺便把人叫醒,一起回房间睡觉。

    可他刚伸出手,指尖刚刚碰到姜权宇的鼻子,手就被人捉住。

    诧异中,只见姜权宇手上用力,拉着温时熙跌进沙发上。

    很快,姜权宇挪动身体,把重心不稳的温时熙牢牢抱住。

    温时熙侧靠在姜权宇的身上,心跳漏跳一瞬,问道:“你没睡?”

    姜权宇的声音很哑,还带着一点点酒气:“嗯。”

    “那干嘛装睡?”温时熙挪动身子:“捉弄我?”

    “别动。”姜权宇轻声道:“我只是在听你弹琴。”

    姜权宇说着,想了想,迟疑道:“但听起来很乱,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温时熙轻轻抿唇,皱了皱眉。

    连姜权宇都听出来了,看来他弹得真的有问题。

    温时熙:“……没出事,我只是觉得,好像一直弹不好。”

    姜权宇闻言,认真想了片刻。

    温时熙这样窝在家里准备比赛,已经很多天了,反反复复就是那些曲子。

    就算抛开他对温时熙的偏爱,温时熙弹奏的水平、甚至情感,也早已是无可挑剔的水平了。

    根本就不存在,温时熙口中的“弹不好”。

    姜权宇揽着温时熙的腰,手掌在柔软的腰侧轻轻捏了捏,提到:“你之前想去看的歌剧,因为火灾中止的那场。表演团队在巡回表演离开前,在城南的海港老剧院,安排了一场特别加演,就在这周末。”

    姜权宇说着,朝温时熙凑了凑。

    鼻尖轻碰在一起,姜权宇的口吻既不容拒绝,又小心翼翼。

    “温时熙,我们去看歌剧吧。”

    第78章 周末 你这么不乖,还是应该关在笼子里……

    温时熙也明白, 他不能这样不停地弹琴,状况只会越来越差。

    周末的邀请,像大人吸引小孩子去游乐园的手段, 听起来十分生动。

    温时熙本以为, 在剧院遭遇了那样可怕的事故,他也许会害怕歌剧。

    可当姜权宇邀请他的那一刻,他没有任何恐惧。

    他很喜欢威尔第的作曲风格, 欣然同意前往。

    可就在周末前一天, 温时熙刚刚吃完午饭,突然接到一通电话。

    姜权宇总裁办公室里的所有人, 只有顾助理与温时熙接触多些。

    顾助理顶着被炒鱿鱼的风险,给温时熙打来电话,问道:“请问,这周末,姜总是约好和您一起去看歌剧吗?”

    温时熙坐在卧室的书桌前, 有点不解, 坦然道:“是我。”

    姜氏大楼中, 顾助理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玻璃前, 语气平稳, 解释道:“是这样的, 我们一直在争取一名日本乐园大亨,希望他能加入乐园建设担任顾问。之前几次邀请, 过程都不顺利,昨天他好不容易松口, 愿意周末约姜总见一面,可姜总却直接拒绝了。”

    顾助理说着,感觉自己很头疼:“……我还没有向日本方面转达拒绝的消息, 想问您一下,看歌剧的话,能不能改个时间?毕竟经过评估,无论是宣传价值、还是实际价值,那位顾问都十分重要,至少也要进行一次会谈,再争取一下。”

    温时熙想了想,不在意是不是一定要去看歌剧。

    周六不行的话,周日也可以。

    不是这个表演团,其他团都可以。

    温时熙答允道:“好,我会和哥哥说一下。”

    因为阴天,温时熙有点犯困,练琴练到手腕微酸后,他打了个哈欠,上楼返回房间。

    傍晚天黑时,姜权宇准时回家。

    温时熙睡得正迷糊,突然感觉一道微凉的身体,挤入温暖的被子。

    霸道的入侵带着一点晦暗,对着睡眠中软绵绵的身体袭来。

    唇舌缱绻相缠,抚摸在迟钝意识上的一道道触感,唤醒睡梦中的身体。

    “唔……”

    温时熙渐渐醒来,感受潮热的亲吻,生出一点不解。

    灼热的气息间,姜权宇察觉到怀里的人醒了,放开柔软的唇瓣。

    “怎么突然睡午觉?”姜权宇问。

    温时熙双眼半睁,眼皮再次贴合,喃喃道:“阴天,不喜欢。”

    海边本就潮湿,像这样的阴天,钢琴也会发出哑音。

    姜权宇抬手,虎口微张,捏住温时熙的脸,指腹蹭过水光微亮的下唇,嗓音一片强势:“练琴、听唱片、写谱子、睡觉,你到底还有多少理由,可以随心所欲的不理我?”

    温时熙感觉没睡够,打了个哈欠。

    继而,他任困意蔓延,散漫问道:“哥哥都说是随心所欲了,还要什么理由。”

    温时熙嘴上一片疏远,身体却朝被子里挪了挪。

    他讨厌冷空气,也讨厌被吵醒,如果不是姜权宇的吻很舒服,他又要生气了。

    姜权宇见状,说道:“不许睡了,要吃饭了。”

    温时熙:“不吃了,困。”

    姜权宇闻言,看着温时熙紧闭的双眼,认真地想了一会。

    温时熙睡得格外坦然,还往姜权宇的怀里蹭了蹭。

    不多时,温馨的大床上,姜权宇在怀中人再次入睡前,忽而哑声开口问道。

    “你知道,每次你不接我电话的时,我都在想什么吗?”

    温时熙:“……想什么?”

    姜权宇认真道:“你这么不乖,还是应该关在笼子里。”

    温时熙:“……”

    温时熙不困了。

    随着温时熙睁开眼,姜权宇的脸沉在昏暗的房间中,只能看清轮廓。

    温时熙:“……可你不会那样做的,对吧?”

    “嗯。”姜权宇道:“应该不会。”

    温时熙觉得姜权宇的说法有点微妙,继而,他在逐渐清醒间,想起一件事,开口道:“我们下次再一起看歌剧吧,我听说了,你有工作要去日本。”

    姜权宇闻言,露出一点不解。

    很快,姜权宇没问温时熙是怎么知道的,只道:“刚刚在回家路上,我已经回绝对方了。”

    温时熙:“不是很重要的邀请吗?”

    一片安静中,姜权宇缓缓道:“不重要。”

    温时熙闻言,轻轻皱眉。

    姜权宇见温时熙皱起眉,耐着性子道:“我们已经约好了,周末去看歌剧。而且,那是我的乐园,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完成它,不需要温时熙操心。”

    温时熙:“……”

    爱去不去。

    后来的晚饭时间,温时熙给顾助理发去短信。

    温时熙:“姜权宇说,他已经回绝对方了。”

    顾助理很快回复:“好的,给您添麻烦了。”

    姜权宇坐在餐桌对面,见温时熙打字,手机又震动,问道:“在和谁聊天?”

    温时熙:“有礼貌的alpha。”

    姜权宇拿筷子的手微微停顿,看向温时熙。

    “有礼貌的alpha?”

    温时熙想了想,觉得顾助理每天活在姜权宇身边已经很辛苦了,好心撒谎道:“一个很有品味的买家。”

    “买家?”姜权宇露出疑惑。

    温时熙:“之前准备去维也纳时,本来想卖掉我的琴,碰到一个很好的买家。”

    姜权宇眉心微动,迟疑了片刻,问道:“是吗?”

    很快,姜权宇恢复如常,只气压低了些,端起红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晚饭后,温时熙坐在客厅的暖炉边,抱着平板电脑,看上个月在圣彼得堡演出的交响乐视频。

    不多时,他的手机发出震动。

    温时熙拿起身边的手机,看到一条消息。

    上次火灾后,从昏迷中苏醒,温时熙以为自己的手部神经受损,曾经给那位好心的卖家发出过一条短信。

    间隔数天,对方像是终于想起这么一件事,回复他道。

    “您好,很抱歉现在才回复,不过这么快决定再次出售,是出什么事了吗?”

    温时熙想了想,下意识探身,朝客厅另一边看了看。

    姜权宇正带着耳机,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脑开线上会议,神情一片平稳。

    温时熙摸着下巴想了想,收回身子,给对面回复:“打扰您了,不过,我应该不会再卖我的琴了。”

    不多时,手机再次震动。

    对面:“那真是可惜了,我很喜欢你的那架钢琴。不过你这样说,是卖琴时的困境,已经解决了吗?”

    温时熙倒不觉得,那能算是困境,可他还是道:“嗯,已经解决了。”

    至少,他现在和姜权宇住在一起,不用再担心会没地方放钢琴了。

    对面人发来询问:“恭喜,不过既然这样,关于博兰斯勒的定制系列,你有什么推荐,可以和我聊聊吗?”

    短信时断时续,温时熙和对面人聊了一会,大多都围绕着钢琴和音乐。

    良久后的深夜时分,姜权宇合上电脑,走到温时熙身边。

    温时熙坐在壁炉前的软垫上,靠着沙发一角,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手机上的未读消息还未打开,静静躺在消息通知栏里。

    阴天的湿气好像格外沉重,轻易就能把人卷进梦中。

    映着壁炉的火光,姜权宇抱起温时熙,一步步迈上通往卧室的台阶。

    第二天的周六,清晨一早,日光倾城。

    姜权宇准时醒来,来到温时熙的房间,却发觉温时熙已经起床。

    他在别墅里转了半天,才看到温时熙正裹着厚厚的大衣,站在一层的花园里呼吸新鲜空气。

    姜权宇站在露台门口,唤道:“时熙。”

    迎着晨光,温时熙转头。

    姜权宇:“冷不冷?”

    “不冷。”温时熙道。

    姜权宇:“我们上午出门,去外面吃饭。”

    温时熙想了想:“行。”

    因是加场,歌剧被老剧院安排在下午两点。

    出门时,姜权宇站在玄关处,看着温时熙换好衣服,从楼梯上一路走下。

    温时熙很多天没出门,裹着厚厚的浅色羊毛大衣,整个人带上一点清冷,衬得他更消瘦了。

    颈侧被人恶劣印上的红痕被围巾遮挡,只露出鼻尖与眉眼,明明裹得严严实实,却充满诱人的吸引。

    姜权宇睫毛微垂,望着温时熙一路走到身前。

    继而,温时熙见姜权宇不动,只看着自己,不解问道:“怎么不走?”

    姜权宇眼底浮上一点暗色,仿佛连整个玄关都变暗了些。

    视线粘稠阴暗,盘踞在面前好似风光霁月的青年身上。

    姜权宇认真道。

    “我突然不想让温时熙出门了。”

    这样的温时熙,只适合关在家里,给他一个人看。

    温时熙闻言,脚步默默一停。

    很快,温时熙冷声道:“不要再胡说八道了,快走。”

    晴好的日光中,两人上午出门,在附近的私房菜馆吃过饭,来到剧院时,正好是歌剧入场的时间。

    姜权宇订的票,是温时熙喜欢的二层看台。

    因为事故的原因,这次加演,并没有多少人到场。

    至少温时熙一眼看去,看台上只有寥寥几人。

    老剧场里,到处都充满着洇湿的老旧味道。

    温时熙和姜权宇一路来到座位上,刚刚坐下不久,一道眼熟的人影入场,很快在人群中,看向温时熙所在的方向。

    照理来说,人的年纪越大,就会越惧怕死亡。

    可对于高桥洁老人来说,他已经经历过大半人生,亲临泡沫经济、起死回生,一生在商界沉浮,跌宕起伏,现在退休闲散在家,本不怕什么意外事故。

    可话虽如此,但如果有人为救他而死,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高桥洁迈着步子,走上同样喜欢的看台位置。

    继而,老人缓缓迈步,走到温时熙的座位一旁。

    温时熙见有人走到身边,不由抬头看去。

    意外间,温时熙愣了愣,打招呼道:“……你好。”

    老人的表情看不出情绪,只道:“你的身体,这么快就好了?”

    温时熙没把老人当朋友,那天救人,也只是下意识间的举动,故而只淡淡道:“年轻吧。”

    一时间,高桥洁有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

    老人沉默片刻,继而转头,转向温时熙身边的姜权宇,想挑个好欺负的。

    老人看着姜权宇。

    “姜理事锲而不舍给我发了六版合作函,怎么轮到我给姜总发邀请,你却一口回绝我了?”

    第79章 玩具熊 你把小熊都弄脏了。

    发问中, 姜权宇露出一点莫名,继而,他将面前的老人仔细端详, 渐渐回想起来。

    “你是……”姜权宇问:“高桥洁?”

    两人中间的温时熙闻言, 微微愣了愣。

    温时熙回想起顾助理说的“日本人”,抬头看看老人,又看了看姜权宇, 意外道:“这么巧?”

    “不巧。”高桥洁老人道:“如果姜理事收敛一点, 不把拒绝的理由说得这么堂而皇之,我就不会来了。”

    高桥洁实在不能理解, 像姜权宇这样的商人,怎么会为了看歌剧拒绝他的会面。

    不过高桥洁想想那天,姜权宇一个人站在歌剧院外,看着温时熙和另一个alpha一起入场的样子,倒也能猜出七八分了。

    一开始, 老人只是突然, 对姜权宇从完全无视, 变成有一点感兴趣。

    可之后的背景调查, 却让高桥洁几乎整夜无眠, 特意从日本搭乘航班飞来海港, 只为现在的会面。

    几十年前,亚洲歌剧的圈子就这么大, 没有人不认识姜权宇的母亲。

    高桥洁沉声,对姜权宇道:“你出来, 我们聊聊。”

    却不料,姜权宇稳坐在座位里,固执道:“虽然很意外, 能在这见到你,但歌剧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不想在现在离场。”

    姜权宇的回绝仍然利落,不容一点更改。

    老人闻声,望着姜权宇的眼睛,从里面看出一点故人的影子。

    继而,老人想了片刻,气鼓鼓沉身,一屁股坐在温时熙身边的座位里。

    温时熙被夹在中间,一时有点沉默。

    不多时,歌剧开场。

    随着开场,帷幕缓缓拉开,精美的布景中,豪华的贵族大厅,正在举行晚宴。

    演员们在舞台上愉快地跳着宫廷舞蹈,气氛一片盛大。

    作为威尔第的经典歌剧,《弄臣》一共三幕,加上两次二十分钟的休息,一共会演出近三个小时。

    直到最后一幕,卑鄙无耻的弄臣从此刻手中接过装有尸体的袋子,却发觉袋子里装的是自己奄奄一息的女儿。

    少女明明已经知道,她心爱的公爵是个喜欢玩弄女性的败类,却仍然愿意为公爵而死。

    一场由权利、爱情和人□□织的歌剧落下帷幕,描绘了一场一往情深的悲剧。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温时熙坐在椅子上想了片刻。

    对温时熙而言,他不能理解少女的爱,在他看来,这只是艺术家对爱情的歌颂与向往。

    不多时,身边的姜权宇见温时熙不动,唤道:“时熙。”

    温时熙转头,看向姜权宇。

    姜权宇:“在想什么?”

    温时熙:“在想威尔第创作时,认不认为,吉尔达的爱是愚蠢的。”

    姜权宇想了想,不认同道:“至少在我看来,吉尔达是个很聪慧,又果断勇敢的人。”

    温时熙闻言,歪头看向姜权宇:“看来我们对聪慧这个词的理解,有很大歧义啊。”

    姜权宇漠声道:“她只是用自己的生命,换了对她来说更值得的东西,这不是愚蠢,只是你无法认同她的价值观而已。”

    温时熙皱眉,刚要反驳,被身边的老人打断。

    高桥洁幽幽开口,对温时熙问道:“你和他争什么?那是个冲进火场救你的蠢货。”

    温时熙闻言,沉默了。

    片刻后,高桥洁望着正在谢幕的舞台,用身边两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对温时熙问道:“姜权宇有求于我,可我正好欠你一个人情,你要是开口我帮他,我就帮他。”

    老人的声音不含玩笑,引得温时熙转头。

    一时间,以温时熙的能力,他无法估量出,高桥洁的这句话能值多少钱。

    可他觉得,他也不需要知道。

    温时熙淡淡道:“姜权宇说,那是他的乐园,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完成,不需要我操心。”

    高桥洁一顿,看向身边青年冷漠的脸。

    很快,高桥洁失笑,脸上的皱纹随着笑意加深,视线流转,越过温时熙,看了看坐在另一边的姜权宇。

    高桥洁笑过,用奇怪的中文发音说道。

    “原来姜理事这么有信心,怪不得拒绝会面时那么干脆。”

    姜权宇坐在原位,沉稳回答:“是我和家人有约在先,所以只能拒绝您的好意。”

    “家人……”高桥洁顺着姜权宇的话念着,徐徐道:“真是个方便的称谓啊。”

    随着谢幕结束,厅内散场,几人起身朝出口走去。

    高桥洁和两人一路穿过走廊,走到老剧院门外。

    潮湿的冷空气,纷纷卷着城南的萧瑟。

    迎着渐晚的天色,老人想了想,叫停准备离开的两人。

    “姜理事,我们聊聊吧。”

    姜权宇闻言,低头看了看身边的温时熙。

    很快,姜权宇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周一到公司一起聊一聊。”

    姜权宇还是想把这个周末,完全交给他身边的温时熙。

    温时熙因为练习太多心浮气躁,姜权宇只想多陪陪他。

    高桥洁微微皱眉,看着姜权宇的眉眼。

    “我们不聊合作。”老人沉声道:“我们聊聊,你的母亲。”

    几分钟后,安静的车内,温时熙一个人坐在副驾驶,隔着玻璃,看向车外不远处的两人。

    姜权宇与老人站在干枯的树下,不知说到什么,两人同时沉默。

    车内的暖风恰到好处,温时熙看着姜权宇露出一点落寞,轻轻眨眨眼。

    可一时间,温时熙没有任何想去听一听的念头。

    温时熙知道,姜权宇不会愿意,让他知道他的那些伤疤。

    姜权宇这个人实在太高傲了,连消沉都吝啬。

    而温时熙也不想去看姜权宇溃烂的心,对他来说,姜权宇愿意在他面前呈现出什么样子,他就愿意认为姜权宇是什么样子。

    不多时,姜权宇与高桥洁道别,返回到车上。

    随着车门打开,冷气跟随姜权宇一同进入车内。

    温时熙看着高桥洁朝停车场另一头走去,问道:“你们这么快就聊完了?”

    姜权宇微微停顿,手搭上方向盘。

    “嗯。”姜权宇道:“因为,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

    温时熙转头,看向姜权宇微凉的侧脸。

    “也是。”温时熙缓缓道:“如果突然有人冒出来,要和我聊一聊我的父母,我应该也没什么好聊的。”

    姜权宇的母亲出车祸去世时,姜权宇只有六岁。

    二十七年过去,姜权宇还能记得些什么呢。

    安静的车内,姜权宇问:“回家吗?”

    温时熙想了想,开口道:“之前搬家时,我租了一个小公寓,正好今天出门了,我想过去取些东西。”

    “好。”姜权宇答允道:“东西多吗?用不用安排其他车一起?”

    “不多。”温时熙说着,拿出手机,把小区地址发给姜权宇:“走吧。”

    位于海边的老小区,到处充满上世纪的工业气息。

    姜权宇开车拐进小区时,看着爬满枯黄植被的墙体,微微皱了皱眉。

    “温时熙。”姜权宇一边开车,一边问:“这就是你给自己找的房子?”

    “嗯。”温时熙十分坦然,看着车窗外的老楼:“这里特别好。”

    随着深入小区,两人终于找到一处可以停车的空位,轿车稳稳停下。

    两人下车,刚刚打开车门,耳边就隐隐飘来五花八门的乐器声,混乱地交杂在一起。

    一时间,姜权宇的眉皱得更深了。

    姜权宇拉了拉外套的领子,用温时熙刚刚的描述,淡淡问道:“特别好?”

    温时熙懒得跟姜权宇吵架,迈步朝前走去:“特别好。”

    公寓位于顶层,六层楼的高度,光爬楼就要爬上半天。

    两人一路上行,来到门口,温时熙一边微喘,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继而,他打开房门。

    小公寓虽然外表破旧,但内里装修十分干净,采光也很好。

    姜权宇随着温时熙进门,关上门后,渐渐环顾四周。

    因为面积很小,地上铺满了长绒地毯,只有玄关处有一片空地。

    温时熙脱下鞋,一边朝内间走,一边格外随意,指着房中一块空地道:“本来是打算把钢琴搬到这里的,地方我都空出来了。”

    姜权宇看了看那块空地,如果放了钢琴,只怕房里也不剩什么地方了。

    很快,姜权宇同样脱下鞋,随着温时熙走到内间。

    连接露台的巨大玻璃窗迎着海面,海上的波光仿佛直接映入房内,在墙壁上投射出一片片起伏。

    房内,温时熙一路走到玻璃窗前的床边,拿起床头的玩具熊。

    温时熙第一次改编小星星时,姜权宇送了他这只玩具熊。

    现在,温时熙又在尝试写谱子,每次出神时,总会不由自主想起它来。

    姜权宇表情微顿,认得那是他送给温时熙的玩具。

    温时熙拿着玩具熊,看向姜权宇。

    海面波光映在身后,给温时熙的发丝染上晃动不休的柔光。

    温时熙:“这风景是不是特别好?”

    姜权宇双唇微动,道:“比想象要好。”

    继而,姜权宇看向温时熙手里的玩具熊,问道:“你就是来取这个?”

    “再拿点衣服。”温时熙说着,走到露台边,靠上房门边缘,忽而道:“说起来,我很好奇,哥哥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送一个男孩子玩具熊?”

    那时候,比起玩具熊,温时熙更想要个小汽车来着。

    姜权宇闻言,回想片刻。

    很快,姜权宇表情沉稳,看着温时熙浸在碎光里的身影,回答道:“因为,你那时候穿的小熊袜子很可爱。”

    温时熙闻言,回想自己小时候的样子,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姜权宇虽然没有笑话他,但事到如今,温时熙一点也不想听姜权宇讲他小时候有多幼稚。

    这时,隔壁的小提琴声缓缓飘入。

    学生演奏的声音略带生疏,显然还没将演奏的曲子完全掌握。

    温时熙顿了顿,想到了一个超好的反击点。

    一时间,被光影环绕的青年淡声发问,带着一点恃宠而骄的任性。

    “姜权宇。”温时熙问:“我听陈家乐说,你拉小提琴来着,是吗?”

    房间入口处,姜权宇指尖微动。

    凌乱的琴音,和心跳同频。

    回答前,姜权宇额外花了两秒时间,想好了要怎么把陈家乐扔去印度分公司。

    继而,姜权宇承认道:“嗯。”

    温时熙:“那怎么又不拉了?”

    姜权宇的神情纹丝不动,客观地自我评价道。

    “难听得要死了。”

    一时间,温时熙实在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他很快收敛,抬起手,遮掩一样摸了摸鼻子。

    可这实在太好笑了。

    温时熙忍着笑,往日总是冷淡的表情一度变形,像是在刹那间,整个人突然生动起来。

    姜权宇见状,微微歪了歪头。

    继而,姜权宇迈步,朝窗边那道眼含笑意的身影走去。

    姜权宇走到温时熙身前,霸道抬手,从温时熙手上直接抢走玩具熊,甩手扔到一旁的床上。

    温时熙眼里的笑意消不下去,只重叠出一点诧异,不知道姜权宇干嘛突然要把他的熊扔走。

    继而,姜权宇欺身向前,双手捧起温时熙的脸,朝自己凑来。

    靠近间,姜权宇看着温时熙的双眼,那道弯弯的眼睛里,含着动人的浅笑,像浅滩上明亮干净的清透水纹。

    宽大身影把那道水纹抵在露台门上,朝着水纹下柔软的双唇轻轻吻去。

    浅吻间,姜权宇亲过那两片嘲笑他的薄唇,一点点缓慢轻蹭,唇纹互相碾磨。

    姜权宇沉声道。

    “温时熙,不许笑话我。”

    温时熙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呼吸,问道:“为什么要拉小提琴啊,姜权宇?”

    姜权宇想了想,也说不出一个确定的答案:“我只是觉得,我总要做点什么,不然就不能呼吸了。”

    温时熙:“那现在这样,你就能呼吸了吗?”

    一时间,两人离得这样近,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吐着对方呼出的灼热气息。

    可氧气往复来回,被一次次消耗,也是会窒息的。

    姜权宇微微垂目,看着温时熙随着眨眼晃动的眼睫。

    “你呢?”姜权宇只问。

    一时间,上位者口吻认真,就像是在说,其实姜权宇能不能呼吸,并不重要,而温时熙能不能呼吸,才是最重要的事。

    必须相爱到没法喘气,才能算□□。

    可姜权宇不想,让温时熙喘不过气。

    声音飘散间,温时熙轻轻抿唇,望着姜权宇的眼睛,静静想了片刻。

    姜权宇的眼眸里,像沉浸着由无数星辰组成的广袤宇宙。

    片刻后,温时熙终于开口。

    他问道:“难听得要死了,是有多难听?”

    姜权宇双眼轻眯,看着温时熙亮晶晶的眼睛。

    姜权宇:“刚刚说过了,不许笑话我。”

    温时熙:“什么时候拉给我听听?回家后吗?”

    明言的挑衅,但短暂的暂停过后,换来意料之中的不悦。

    而姜权宇的不悦,温时熙太熟悉了。

    每当姜权宇发觉搞不定他时,充满爱.欲的动作就会愈发粗暴。

    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是无法抑制的征服,又是犹疑的确认,与试探的讨好。

    姜权宇只能一遍遍确认,现在的温时熙不会拒绝他的身体。

    再用那些快感,讨好他面前的omega。

    可当温时熙察觉到姜权宇的呼吸带上一点喑哑,滚烫指尖探入衣摆的那一刻,温时熙陡然察觉到一点危险。

    身为omega,温时熙根本受不了这样的肆意玩弄。

    他的身体渐渐发热,下意识汲取起空气中淡淡飘散的信息素。

    很快,姜权宇察觉到温时熙的声音忽而动听,微微诧异。

    下一秒,温时熙被人抱起,一同来到软床上。

    姜权宇把温时熙环在身前,从身后轻轻咬住温时熙的耳廓,omega发热的身体,所有敏感的地方,被环在衣内的手掌接连触碰。

    一时间,温时熙被人完全掌控,像身后人手里的一把提琴。

    他被操控着发出各种声音,每一次按压,都像将琴弦恰到好处地按在合适的位置,另一手操控琴弓配合,演奏出曼妙婉转的长音。

    恍惚间,温时熙刚想叫停,睁眼时,突然与刚刚被扔到床上的玩具熊对视。

    身后的姜权宇见到温时熙微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很快,男人的声音含着一点笑意,缓缓传来。

    “时熙,怎么能对着小熊兴奋啊?”

    温时熙呼吸一重,刚要挣扎,身体被别人捏在手中,只能发出一道哑音。

    “姜权宇……”温时熙咬牙轻唤,却根本挣开不开身后人的怀抱,只能任凭姜权宇的手在身上游走,软声要求道:“把我的熊拿走……”

    日光渐渐昏暗,姜权宇含着温时熙的耳廓,水声交缠中,幽暗嗓音直直沉入耳中。

    “不行。”姜权宇道:“就看着它吧,不是特意回来取的吗?”

    不讲道理的拒绝间,姜权宇把温时熙牢牢抱在怀中。

    姜权宇的掌心一片炽热,不多时,日光变幻,沉入海面深处。

    漫长的时间里,温时熙偶尔睁眼,都会看到面前不远处的玩具熊。

    直到脑海中烟花四起,他终于发出一道再也无法压抑的闷哼。

    脱力的喘息,带着窒息过后的喑哑,回荡在一片黑暗的房间里。

    双眼闭合间,温时熙窝在姜权宇的怀里,感觉思绪一点一点抽离,想要直接睡过去。

    安静的房间,一时只剩心跳晃动不休。

    姜权宇抱着温时熙喘动的身体,感受着温时熙的每一个呼吸,视线缓缓看向两人身前不远处的玩具熊。

    一道水痕黏在绒毛上,泛着亮亮的水光。

    喘息渐熄间,姜权宇的声音一片干渴。

    “时熙,你看……”

    哥哥的嗓音带着一点教导意味,一字一顿道。

    “你把小熊都弄脏了。”

    第80章 灯火 这么快就醒了?

    释放过后的疲惫盘踞在整个大脑中, 温时熙闻言,低声反驳道。

    “是你弄脏的。”

    情事过后的嗓音格外柔哑,听起来酥酥麻麻的。

    姜权宇没争论, 只把怀里困倦的身体放到床上, 让温时熙躺好。

    “睡一会吧。”姜权宇俯身,在温时熙的额角上轻轻亲了一下,亲吻带着喜爱:“醒了带你去吃晚饭。”

    温时熙顿了顿, 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片刻后, 他重新闭上。

    “嗯。”

    昏暗的房间里,姜权宇起身, 走出房间。

    温时熙听着那道脚步声走到客厅,躺在一片柔软中,安静地沉思了一会。

    之前发情时,姜权宇也是这样,只不断摆弄他的身体, 用手或嘴巴帮他发泄。

    就算他那时被信息素控制, 哭闹着要哥哥进来, 姜权宇也没有做。

    理论上来讲, alpha能忍到这种程度吗?

    房内一时安静, 而后飘来乱七八糟的练习声, 有小提琴和长笛,声音隔着墙体, 又混在一起。

    噪音变得模棱两可,却好像更催眠了。

    温时熙只想了片刻, 很快进入浅眠。

    几天以来,盘踞的体内的焦躁与乏味,在看歌剧时一点点缓解, 最后在欲望的释放中,被纯粹的愉悦彻底抹去。

    十几分钟后,姜权宇重新走回房间。

    男人安静坐到床边,低头看了看温时熙的睡颜。

    整个房间中都是温时熙的味道,清凉混进浓郁的海洋香水,填补进渴望的身体。

    晚些时候,温时熙从睡梦中苏醒。

    温时熙只睡了一小会,睁开眼时,看见姜权宇坐在床边不远处的椅子里,开着一盏小台灯,正在随手翻看桌上的软皮书。

    一间隐匿在老旧小区里的小房子,在乱糟糟的乐器声中,围出一小片温暖的灯火。

    仿佛将一切嘈杂隔绝在外,既舒适又安心。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气质雍容,与这样狭窄的公寓格外不搭,却安静地守在房内,静候着那道休憩的人影。

    温时熙没出声,只躺在床上,这样平静地看了一会。

    他知道,等下起来后,他收拾好东西,会和姜权宇一起去吃饭,然后一起回家。

    属于未来的时间一时清晰起来,从原本迷茫的未知,变成可以预测的已知。

    这时,坐在床边的男人抬头,看向温时熙微睁的眼睛。

    姜权宇放下书,声音格外低缓。

    “这么快就醒了?”

    温时熙不想再睡了:“嗯。”

    他已经没事了,得起来,去他的未来了。

    灯光中,温时熙起床收拾好要带走的衣服,又把小熊上的……擦干净,和姜权宇一起出门。

    温时熙很喜欢这间小公寓,在彻底贫穷前,也许会一直持续缴房租,偶尔回来坐一会。

    去餐厅的路上,温时熙坐在副驾驶,突然接到梁敏老师的电话。

    安静的车内,温时熙接通电话,把手机放在耳边。

    简单的开场白后,梁敏老师口吻犹疑,问道:“时熙,你和乐团里的宋南星,是吵架了吗?”

    温时熙举着手机,露出一点不解,答道:“唔,算不上吵架吧。”

    他只是拒绝了宋南星的表白,也没打算离开交响乐团。

    只不过是最近恰好没有钢琴协奏曲的表演,所以不需要去排练而已。

    温时熙问:“怎么了吗?”

    梁敏老师徐徐道:“是这样的,明天晚上有场表演,宋南星需要一个钢琴搭档,主办方要求的曲目很难,同期的学生都没法驾驭。我原本让宋南星直接联系你,可他支支吾吾不说话,我就想,干脆给你打个电话问问。”

    梁敏老师说着,口吻带上一点担忧:“宋南星是交响乐团创办人的外孙,性格可能乖戾些,是他哪里惹到你了吗?”

    作为介绍人,梁敏不想让温时熙在乐团里受委屈。

    温时熙闻言,微微顿了顿。

    宋南星是乐团创办人外孙的事,他可是第一次听说。

    很快,温时熙转头,看了看身边开车的姜权宇。

    温时熙侧着头,对手机那头的梁敏老师道:“我们没吵架,是什么表演?”

    一旁的姜权宇闻声,听到温时熙提起表演,朝温时熙看了看。

    梁敏老师:“二重奏,你不是从原来的房子搬出来了吗,我想你也许有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

    “嗯。”温时熙想了想,对老师道:“既然这样,老师别担心了,我给宋南星打电话。”

    随着温时熙的话,姜权宇微微皱眉,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稍稍一顿。

    不多时,温时熙挂断电话。

    安静的车内,温时熙的口吻漫不经心,对身边人道:“我明天晚上可能要去工作。”

    姜权宇嗓音平稳:“我可以说不行吗?”

    温时熙看着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宋南星的名字:“我好像没问哥哥行不行。”

    姜权宇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

    “在哪表演?”

    温时熙:“我问问。”

    说着,温时熙拨出电话。

    姜权宇不说话,只朝窗外看了看,眼底露出一点暗色来。

    不多时,通话接通。

    温时熙没开口,等了片刻,直到对面人开口。

    宋南星声音微低:“学长。”

    温时熙视线微垂,直白问道:“明天的表演,除了我,还能找到其他人吗?”

    宋南星:“……梁敏老师给你打电话了?”

    温时熙靠在头枕上:“嗯。”

    宋南星:“我还在找。”

    明天就要演出了,换而言之,就是找不到。

    温时熙的口吻不咸不淡,问道:“知道找不到人,为什么要答应那么难的曲目?”

    宋南星一片沉默。

    温时熙:“是故意的吗?”

    宋南星:“学长,我……”

    宋南星欲言又止,通话顿时充满局促。

    温时熙呼出一口气:“你把曲目和地址发给我吧,我需要提前多久到场?”

    不多时,通话挂断,温时熙把手机放回兜里。

    昏暗的车内重归安静,气氛一时微妙。

    姜权宇的脸看不出情绪,只在停顿过后,问道。

    “我的时熙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好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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