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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小星星变奏曲 温时熙吻了他,在此时此……

    站上世界顶尖的高度是什么感觉, 温时熙不清楚。

    但温时熙觉得,那一定比只做姜权宇的弟弟更好。

    从表演台望向观众席,金色熠熠生辉的大厅, 好像一眼望不到尽头。

    目之所见, 表情严肃的评委、静候的观众,还有闪着炽热的水晶灯,交织成格外遥远的风景。

    安静中, 广阔的大厅, 不知从何传来一道轻哑的咳声。

    温时熙眉心轻动,想到在那些古老的、不知跨越过多少历史的古董唱片里, 好像也有这样一声十分年迈的轻咳。

    他的呼吸缓慢又安稳,静静感受着时光的厚重,双眼格外明亮。

    脚步声中,温时熙走到钢琴前坐下。

    决赛要演奏的曲目,虽然在最初遭到了梁敏老师的反对, 但在温时熙弹奏过后, 梁敏老师想了片刻, 还是同意了。

    万籁俱寂中, 温时熙抬起手, 继而, 轻轻闭起眼。

    举世闻名的金色大厅,在这一刻, 变得悄无声息。

    下一秒,简单琴音跳脱而出。

    简单又纯粹的开场, 没有任何额外的修饰,也没有超高技巧的加持,就那样快乐又单纯的, 在琴键中轻快响起。

    几名评委老师拿着温时熙提交的谱子,表情一时难以捉摸。

    莫扎特《K.265》。

    C大调钢琴变奏曲,作于1778年,是以第一段简短旋律为基础,所创作的十二段变奏曲。

    本曲的旋律后来被改编成广泛流传的童谣《小星星》,因此也被世人改称为《小星星变奏曲》。

    钢琴比赛创办这么多年,温时熙第一个选择弹奏这首曲子的人

    很快,随着变奏开始,曲风开始不断变化。

    转入慢板后,由音乐编制而成的画面,从孩童欢乐的玩耍,变为静涌的水流,像少女青涩的心事,徘徊在星夜下的无数个夜晚,枕着思念与憧憬入睡。

    紧跟着,节奏仍未回调,再度朝着暗处前行。

    仿佛入秋的深夜,萧瑟又灰暗,肃穆透着寒凉,轻抚欧洲群山中的村庄与城镇,伴着古老的歌谣,煤灯焰心静静缓动。

    漫长的和弦,流淌过时间长河,再一次变奏后,音调骤然拉低。

    缓慢的低音和鸣中,浩渺的宇宙仿佛透过金色大厅的穹顶,笼罩在整座音乐厅四周。

    骨节分明的修长右手跨越琴键,来到最右的高音区。

    数以万计的群星,透过不断弹奏而出的清脆高音,仿佛一场庄重盛大的星系漫游。

    属于温时熙的星空,仿佛一场浩劫,从一支最简单的童谣开始,在众人毫无防备的瞬间,朝着四面八方袭去。

    几名评委虽然在很久前,就已经收到所有选手提交的曲谱。

    可没人意识到,一首经过调整的《小星星变奏曲》,竟然能饱含这样的能量。

    钢琴前,那副单薄的身影中,承载着无尽的情绪。

    可温时熙仍是面无表情的,甚至连眉心都没有皱一皱,只在快慢变更时,身体轻轻摆动。

    那张平静的脸,仿佛带着冷漠,像一名无可沾染的造物者,聆听着他所创造的一切。

    而当属于莫扎特的一切,终于演奏完毕。

    轻柔地旋律,带着波光熠熠的温柔,在众人目光所及之处缓缓诞生。

    修长的十指慢慢停下,一下一下,缓缓敲击着光洁的琴键。

    既灿烂又温暖的音符,轻轻停留在耳畔,像爱人虔诚的拥抱。

    不断推移的旋律,是浪声,是大海的心跳。

    而后,就在海面彻底暗下的那一刻——

    最后的高音轻声落下……好似入夜的海平面上,恍然亮起的,第一颗星辰。

    ……

    随着琴音结束,漫长的安静中,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灯光照着观众席无数面容,都是相似的动容。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名评委笑着鼓掌时,整个大厅才仿佛回到现在这一刻,望着台上的年轻选手,给予出热烈的掌声。

    没有选手会在这样的大赛,演奏《小星星变奏曲》。

    也根本没有人听过,这样的小星星。

    温时熙缓缓起身,朝着观众深深鞠躬。

    他的表情仍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喜悦。

    就像他只是在弹琴,不管发挥得好与不好、大家喜不喜欢,都与他没有关系。

    随着温时熙下台,观众席角落一道身影缓缓起身,朝着大厅外走去。

    姜权宇知道温时熙会弹奏什么,之前在别墅里,温时熙练习时,他就已经听过许多遍了。

    可最后的变奏十三,姜权宇并没有听过。

    那是温时熙即兴的演奏,是在刚刚的全情投入间,忽而完成的创作。

    他的时熙,就像一个永远充满惊喜的宝藏。

    后台,程轩等在舞台出口,看到温时熙下台。

    程轩的表情充满柔和,看着温时熙从帷幕后一点点走近。

    但一时间,程轩的眉宇间并没有那么喜悦,反而含着一点担忧。

    温时熙最后的变奏,不在事先提供给大赛的曲谱上。

    所以他也许会被取消资格,或者得到很靠后的排名。

    温时熙来到程轩面前,很快看到程轩眼里的担忧。

    温时熙想了想,开口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他下台后,自己也在想,好像不该那样做。

    “可……”温时熙道:“那时候,我好像,没法控制我自己。”

    金色大厅好似真的有魔力,那台历史悠久,被无数钢琴家抚摸过的钢琴,与他的心跳不断共鸣着,连灵魂都战栗。

    温时熙平稳道:“所以,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别再担心了。”

    温时熙和程轩一起返回后台,路上经过其他选手,被团团围住。

    比起观众,其他选手在一开始听出小星星的音调后,对于温时熙的选曲更加意外。

    一路上,温时熙花了一点功夫,才和热情的异国选手客套完,回到准备室里。

    程轩是特意来陪温时熙比赛,现在他演奏完了,没有其他状况,程轩很快就要离开这里,返回乐团准备今晚的演出。

    温时熙和程轩说了几句话,继而披上外套,把程轩送到协会侧门。

    侧门外,是一条长长的枯萎花墙,一直蔓延到街口。

    两人一路走到街口,程轩抬手和温时熙告别,转身朝街对面的停车场走去。

    车水马龙的维也纳街头,寒凉的微风吹过。

    铺满砖地的小街,不断有人擦肩而过。

    温时熙送走程轩,又吹了吹冷风,才慢悠悠往回走。

    正值夕阳落下的时刻,天上大片的霓光渐渐失去色彩,沉于昏暗的暮色。

    温时熙站在侧门外,望着晚霞发了一会呆,感觉心终于一点点恢复平静。

    他第一次那样被钢琴牵着走,结束后,就连心跳也不像自己的。

    汽车飞驰的噪音,与人群经过的喧闹,透过冷空气远远传来。

    温时熙看着天,望着晚霞消散,一时间,还是很讨厌这样无法挽留的东西。

    就像他刚刚应该更注意一点,不要毁掉他的比赛表演。

    如果他的比赛经验更多一些,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温时熙想着,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走回楼内。

    温时熙的表演顺序十分靠后,此时所有的表演都已经结束。

    他一路回到后台,打算坐在房间里,等待评委最终公布评审结果。

    随着温时熙走回准备室,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顾助理等在准备室门口,一边打电话,一边微蹙着眉,看起来像是有点焦急。

    这时,顾助理恰好转身,正好与温时熙对视。

    顾助理顿了顿,继而飞快挂断电话,一路朝温时熙走来,礼貌道。

    “温先生,姜总找您。”

    温时熙露出一点不解:“姜权宇?现在吗?我还要在这等评审结果。”

    “姜总就在楼上。”顾助理道:“不会有问题的,您和我来吧。”

    温时熙一头雾水,跟在顾助理身后,乘坐电梯一路来到顶层。

    路过办公区域,两人一路来到协会大楼顶层的宽大露台。

    远远望去,玻璃门外,姜权宇披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外套,正站在露台外的残阳里。

    温时熙走到门前,打开门后,迈上露台的岩石地板。

    平日无人到访的顶层,充满奢华的欧式元素,姜权宇站在立柱正中,听见门声,回头朝温时熙看去。

    男人从最后一点余晖中回眸望来,身影带着天光渐隐的暗色,举手投足尽是睥睨,眼中却又含着他全部的温柔。

    温时熙走到姜权宇身前,看了看四周。

    小天使造型的立柱围在两人四周,浅金与红棕交替的建筑外墙格外庄重。

    微风中,温时熙不解问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

    姜权宇:“给你奖励。”

    温时熙闻言,露出一点沉闷:“我可能拿不了第一了。”

    姜权宇表情平稳,没露出任何动摇。

    “可你弹的是最好的。”

    昏暗的天映着最后一丝晚霞,就像温时熙改编的乐章。

    只要再等上片刻,属于他音乐中的那颗星星,就会如期亮起。

    不知为什么,温时熙轻笑一声。

    一时间,他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姜权宇总是理所当然的说话了。

    温时熙抬头,看向姜权宇的脸,问道:“你要给我什么奖励,为什么要把我叫到这里来?”

    姜权宇:“上次在乐园的海边,你说过,很可惜,不能把夕阳留下来。”

    温时熙歪了歪头。

    “这是什么意思?”

    姜权宇听着温时熙的问题,朝天边看了看,耳边的小型耳机,汇报着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最后一道夕阳,正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中,从流动的云层中消失。

    姜权宇抬手,拉着温时熙的手,把人拉到围栏边,站在温时熙身后,双手轻轻搭在温时熙的腰侧。

    姜权宇:“夕阳的确会消失,我没办法改变。”

    男人的嗓音一片轻缓,与温时熙一同望向前方。

    “但或许,有我在,只要温时熙喜欢,天上就会有更漂亮的东西出现。”

    随着姜权宇的话音落下,昏沉的暗夜中,天边的第一颗星星,从地平线升起。

    星芒陡然入云,深入寂静的高空。

    紧接着,光芒刹那四散,化成灿烂的霓光。

    “嗖——嘭——”

    结束比赛的音乐厅外,散场的观众聚集在广场上,望着多瑙河方向突然出现的盛大烟花群,露出诧异与惊喜神色。

    漫天的光影,照亮云层一角。

    经过精心设计的烟火,将无数种颜色轻柔融合。

    不断盛开的烟花,连绵不断,红光映着天际,就像把无可挽回的夕阳,执着地留在天边。

    露台上,温时熙双眼微睁,看向那片盛大的“晚霞”。

    这是……姜权宇给他的奖励。

    那天在海边,他只是随便说了那样一句话,姜权宇也会记住吗?

    视线模糊的那一刻,是温时熙发觉,他好像无法望向那样盛大的景色。

    他这么荒芜,怎么能望向那么灿烂的光芒呢?

    可偏偏,这一切,又是姜权宇送给他的。

    他一个人的。

    温时熙的双手轻轻握起,看着那片格外炫目的天空。

    胸腔中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托起,在烟火的照耀下,从原本寒凉与干瘪,猝然变得温软又沉重,就像迸裂一般。

    这时,姜权宇微微低头,心跳合着烟花,轻声道。

    “温时熙,比赛的结果出来了。”

    耳边的蓝牙耳机里,顾助理尽职尽责,将结果告知。

    温时熙闻言,立刻回头转身,看向姜权宇的脸。

    他眼里充满流光,一时间,比天边的烟花还要明亮。

    温时熙:“出来了?我在第几名?没有被取消资格吗?”

    一时间,姜权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低头凑近温时熙的脸。

    “你这么想知道?”

    温时熙:“快说啊。”

    “那你要想想办法了。”姜权宇一丝不苟道:“求我,我很吃温时熙这一套。”

    温时熙见状,立刻从姜权宇身前挣开。

    他是真的很想知道结果,至少也要知道有没有被取消资格。

    姜权宇见温时熙要跑,一手拉回乱动的人影,将人抵在刻着小天使雕像的立柱上。

    姜权宇低头,在那双翻脸不认人的嘴唇上轻轻吻了吻。

    轻吻浅尝辄止,很快,姜权宇望着温时熙的眼睛,声音认真而缱绻。

    “我说过了,”姜权宇轻声道。

    “温时熙,你是最好的。”

    合着烟火,情话格外浪漫,将温时熙想要的答案奉上。

    通过投票,大部分裁判都觉得温时熙已经按照上交的曲谱完成了演奏,至于最后多出的部分,也在某种程度上进一步提升了作品的完整度。

    比赛或许有比赛的规章,但没有人能拒绝那样的琴声。

    有温时熙在,没有人能越过他,成为今晚的主角。

    多瑙河畔的烟花一刻未歇,在天边不断明媚。

    姜权宇抬手蹭了蹭温时熙浅色的嘴角,很快轻轻后撤,放开怀中的人影。

    姜权宇的脸上映着淡光,说道:“去吧,去参加你的颁奖典礼。”

    姜权宇说着,微微侧身,让出离开的道路。

    可一时间,温时熙望着面前忽而远离的身影,没有迈动脚步。

    他站在一片不断消逝,却又不断盛开的灿烂中,静静看着姜权宇的脸。

    不知为何,一个莫名的念头,突然闯进心间。

    下一秒,就在晚风忽而温柔的那一刻。

    温时熙迈步,跟随着光亮,朝着姜权宇走去。

    急切的脚步声,配合着上扬的下颌,温时熙一手拉着姜权宇的衣襟,将高大的身影拉下。

    一手环过颈侧的瞬间,柔软的唇瓣轻轻贴合。

    轻轻闭起的睫毛在流光中晃动,染上浅粉的暖色。

    温时熙双手环上姜权宇的脖子,体温因贴合而攀升,薄薄双唇轻轻吮过那双熟悉又陌生的柔软。

    突如其来的贴近,使姜权宇在最初愣了片刻。

    温时熙吻了他,在此时此刻。

    与任何情.欲都不相关,只是单纯的吻了他。

    微楞过后,姜权宇握住温时熙的窄腰,低头迎合着那道蠕动,轻轻交换浅吻。

    温时熙的吻,好像比晚霞和烟火都更令人心动。

    缱绻的风、掌心的温热、连同呼吸中属于爱人的味道,像一支更加曼妙的变奏曲。

    姜权宇始终不曾闭眼,目光深暗,望着温时熙近在咫尺不断晃动的睫毛。

    浅吻分开,继而,再度轻轻相接。

    他们好像从没接过这样温柔的吻,除了渐浓的情愫,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其他。

    就只是不断地缠磨、轻轻地吮吸,感受着轻蹭的酥痒,交换着温热的气息。

    心被喜欢的味道和触感一点点填满,前所未有的满足。

    既像梦境一样轻盈,又不用担心会醒来。

    很快,像小猫一样的软舌,轻轻舔舐过姜权宇的下唇。

    姜权宇双唇的味道,尝起来就像一片没有味道的热奶油霜,被稍稍濡湿,就会变得僵硬,带上难耐的克制。

    姜权宇察觉到温时熙的轻舔,眼底一片暗色。

    宽大的手掌抬起,轻轻捧起温时熙的脸。

    浅吻游离分开,只剩上唇浅浅贴合。

    姜权宇凝望着温时熙缓慢睁开的湿眼。

    “时熙,不可以。”姜权宇严肃道:“不然我就不能保证,会放你去参加你的颁奖典礼了。”

    温时熙声音哑哑的:“那等我忙完,我们再继续吗?”

    让那个住在主楼里、不可一世的哥哥,像块望夫石一样,等着他忙完,再继续接没接完的吻。

    姜权宇闻言,露出一点微妙的神色。

    两人平稳地对视着,望着对方眼里无法抗拒的欲念。

    温时熙虽说要姜权宇等他忙完,却也没动,只静静抱着姜权宇的脖子,等姜权宇的回应。

    知道比赛结果后,颁奖典礼对温时熙来说,其实只是一摊麻烦事,没有任何吸引。

    那道不想分开的念头浮在他瞳孔最浅的表层,几乎昭然若揭。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烟花不断绽放。

    姜权宇终于开口。

    “你没有机会去颁奖典礼了。”

    男人的嗓音一如既往,霸道又矜贵。

    姜权宇低头,轻轻含住温时熙的唇瓣。

    “我刚刚决定,不放你走了。”

    第92章 引力 他愿意接受的那颗心出现。

    多瑙河畔的烟火表演, 吸引了全城的目光。

    几乎全欧洲的烟火,都被运来维也纳,在星空中不断燃放。

    温时熙喜欢的晚霞, 好像再也不会转瞬而逝。

    每当他再因为某些事情的消失而不快时, 都能想到今晚的烟火,和那个不断不断轻吻他的姜权宇。

    大赛组委员原本在比赛结束后,还安排了音乐会和晚宴等等活动, 让选手们可以更加深入探讨古典音乐。

    但顾助理出面, 以温时熙家人的名义,向组委会说明情况, 称他身体实在不适,连同颁奖典礼,一起翘掉了所有活动。

    稍晚一些,音乐协会大楼附近的西餐厅里,安静的高层观景餐位, 两道身影坐在桌边。

    窗外的烟花仍然在绚丽燃放, 温时熙一边把牛排送进嘴里, 一边漫不经心, 托着腮看着窗外。

    不多时, 坐在对面的姜权宇微微垂目, 淡淡道。

    “温时熙,好好吃饭, 吃完再看。”

    温时熙有点好奇:“会放到什么时候?”

    姜权宇:“十点。”

    几天前,姜权宇聘请的烟花策划公司向维也纳政府申请时, 政府专员委婉表示:再晚就扰民了。

    温时熙想了想,看向姜权宇,问道:“会很贵吗?”

    姜权宇闻言, 微微抬眼:“你还会关心这种问题?”

    温时熙:“单纯好奇。”

    姜权宇露出一点无奈:“吃你的饭吧。”

    温时熙仍然托着腮,端起手边的酒杯抿了一口。

    产自法国波尔多苏玳的甜红葡萄酒,喝起来带着一股发酵醇厚的甘甜。

    继而,温时熙放下杯子,道:“我吃饱了。”

    姜权宇看了看温时熙面前的盘子,几乎还有一大半,问道。

    “温时熙现在连吃饭也需要人哄了吗?”

    温时熙不大喜欢姜权宇的说法,但还来不及开口,先对着窗户打了个哈欠。

    生理眼泪在眼眶里打圈,温时熙哑哑道:“我就是突然有点困了。”

    比赛终于结束,好像一件事圆满完成,疲惫感很快随之而来。

    而且前几天发情,他也没怎么好好休息。

    姜权宇:“再吃一点,就带你回去睡觉。”

    温时熙扬手,把酒杯里的红酒喝完,强调道:“我不吃了,真的吃饱了。”

    一旁的侍者见酒杯空了,立刻上前,给温时熙重新倒上酒。

    姜权宇看了一眼酒瓶,表情略略低沉。

    温时熙一个人不知不觉喝了半瓶酒,肚子当然会饱。

    姜权宇没办法,只先好领着温时熙回酒店休息。

    随着轿车驶入酒店地下车库,温时熙经过一路摇晃,渐渐开始有点晕了。

    下车时,姜权宇脱下外套,把醉酒的温时熙裹起来。

    温时熙觉得姜权宇多此一举:“我不冷,马上就上去了。”

    姜权宇嗓音沉稳:“可我喜欢把温时熙像这样包起来。”

    姜权宇已经收到不少信息,是消息灵通的合作商们,得知他偏爱的弟弟获得国际钢琴比赛奖项,发来充满讨好的贺喜。

    姜权宇知道,从今往后,也许会有更多人知道温时熙。

    而温时熙的名字前,也不会再只有“姜权宇的弟弟”这一个称谓。

    隐藏在理智中被牢牢克制的黑暗,好像越来越难以维系,从动作中露出一点霸道。

    温时熙全身都被大衣裹着,低头嗅了嗅衣领。

    姜权宇的大衣上,有烟花的味道。

    两人一路上楼,回到房间后,姜权宇要先处理积压的文件,温时熙一人走进卧室,倒在柔软的大床上,蠕动着脱衣服,不多时,钻进舒服的软被。

    窗外的烟火还在进行,透过宽大的玻璃窗,照进温馨的卧室。

    继而,两分钟后。

    单薄人影只穿着一条睡裤,赤裸着上身,走到卧室门口,一张脸不快绷起,看向门外正在往传真上签字的alpha。

    姜权宇察觉到人影,抬头看向温时熙。

    白皙的皮肤浸在灯光中,睡裤松松垮垮挂在腰际。

    若隐若现的人鱼线一路向下,延伸进布料后方,经过光线点缀,成为一副格外勾人的光影画卷。

    姜权宇一时没动,只看着温时熙的身体。

    温时熙又打了个哈欠。

    “你还要忙多久?”刚刚打过哈欠的声音懒洋洋的:“都说了我困了。”

    姜权宇略略沉默,继而平稳问道:“嗯,所以呢?要哥哥哄你睡觉?”

    温时熙一时皱眉,退回房间里。

    房门飞快闭合,回答姜权宇的,是一声格外猛烈的撞门声。

    温时熙真的觉得姜权宇很烦。

    温时熙回到床上,背冲房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躺好。

    安静中,温时熙听着自己的心跳,飞快进入浅眠。

    不多时,约莫两分钟,房门再度打开。

    结束工作的漆黑身影走进卧室,坐在床边,看向温时熙的背影。

    温时熙半睡半醒,突然察觉到一股力量,把他的身体朝后拉去。

    宽大手掌捏在脸颊两侧,另一只手捉住两只纤细的手腕,一齐拉到头顶,

    惊讶中,深吻像攻略城池一样,闯进满含酒气的双唇。

    温时熙的手被人牢牢捏在头顶,白皙的身体一览无余,只能在床单上不断扭动。

    很快,姜权宇稍稍撤身。

    男人那双漆黑的眸子,看着温时熙大口喘息,露出一点满足。

    温时熙:“你做什么?”

    姜权宇:“再等我一下。”

    温时熙:“等什么?”

    “给爷爷回个电话。”姜权宇道:“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我再不理他,他也许会自己跑来维也纳。”

    温时熙死死皱眉。

    “麻烦你按时接他的电话好吗?”温时熙认真道:“我一点也不想见到爷爷。”

    姜权宇低头,贴了贴温时熙微红的嘴唇。

    “我很快就回来。”

    姜权宇放开温时熙的手,把被子拉好,盖住那具诱人的身体。

    很快,姜权宇走出房间。

    安静的屋内,温时熙一时无言,看向正上方的天花板。

    窗外的烟花,不断在房中投射出流动的淡光。

    温时熙想了片刻,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

    距离烟花燃放还有最后十几分钟,温时熙放下手机,视线再度看向窗外。

    他被姜权宇吓了一跳,好像又不困了。

    他的手机里,此时挤满了道贺的信息,有梁敏老师、宋南星,还有许多合作过的演奏家、乐团成员、以及原来的同学。

    就连爸爸,也给他发来了一条非常简短的信息。

    姜言:“时熙,祝贺你。”

    三十年前的今天,在金色大厅里,与温时熙一样获得至高奖项的那张亚洲面孔,就是因病陨落的姜言。

    温时熙看着手里的文字,轻轻抿了抿唇。

    其实他早就已经放弃,让爸爸认可他的钢琴。

    温时熙明白,比起被拒绝的他,身为病人的姜言,也许更痛苦绝望。

    所以他好像没办法怪什么,只是看着这条突如其来的短信,有些莫名的沉默。

    烟火的映衬下,温时熙的心一片平静,一下下点击屏幕,给姜言回复。

    “谢谢。”

    安静中,温时熙看着窗外,露出一点浅浅的笑意。

    接下来,温时熙依次回复几个人,通讯列表一路下滑。

    这时,滑动在屏幕的手指忽而停住,温时熙看着一个头像,想起件事来。

    那个很有品味的买家上次说,他也在维也纳,还看了半决赛。

    温时熙点开聊天记录,页面里还停留着他几天前发情时的询问。

    现在看来,莫名问别人是不是alpha,好像不是那么礼貌。

    温时熙很喜欢这个新朋友,至少这是第一个,与他的曲子共鸣的人。

    那天的夸奖,十分真挚沉稳。

    ——“这大概是我听过最好听的钢琴曲。”

    ——“像我和家人一起看过的晚霞。”

    稍稍思考过后,温时熙给对面发去一条信息。

    “今天的决赛,你也来看了吗?”

    消息发出,温时熙刚要放下手机。

    突然,房间里传来一道震动低鸣。

    “嗡嗡——”

    温时熙听到声音,微微抬头,看了看四周。

    视线环顾房间,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温时熙露出一点疑惑,重新看回手机。

    很快,就在温时熙的视线重新落在对话框中时,他突然握着手机愣了愣。

    房内一片安静,连呼吸都格外轻浅。

    手指在亮光中缓缓移动。

    温时熙打了个句号,发送出去。

    下一秒。

    “嗡嗡——”-

    外间的露台上,姜权宇披着毛衣,正在听姜鹤礼的废话。

    姜鹤礼好像察觉到,姜权宇在查自己的父亲,话中明里暗里,是想让姜权宇尽快回国,见面聊一聊。

    姜权宇就知道,爷爷这么执着地找他,一定是有什么事。

    他的确想见爷爷一面,直接从爷爷那里获知他的父亲到底都做了什么。

    只是姜权宇也明白,无论怎么样,爷爷是一定不会告诉他的。

    不多时,姜权宇实在厌烦,很快挂断电话。

    他返回卧室,只见安静的房内,床头灯微弱开着,温时熙背对着房门,低头坐在床边一角。

    刚刚不久前,温时熙从姜权宇大衣的内侧口袋里,找到一部没见过的手机。

    他解不开手机的密码锁,只每次给那位“有品味的买家”发消息时,这台手机都会显示收到新消息,时间一丝不差。

    床头灯的暖光中,姜权宇露出一点不解,一边朝温时熙走去,一边问道:“时熙,怎么没睡?”

    脚步声中,温时熙仍然低着头没说话。

    姜权宇一路走到温时熙身前,视线变化,看到温时熙的手中,握着他的那台秘密手机。

    姜权宇脚步一停,站在原地。

    除去窗外烟花的碎光,房中十分深暗,像是一潭静水。

    温时熙手指用力,轻轻捏动手机。

    “姜权宇。”温时熙静静道:“你为什么又骗我?”

    姜权宇活了这么多年,从来不屑于解释,也不喜欢解释。

    一片沉默中,温时熙见姜权宇好像没什么想辩解的,淡淡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装作一个和蔼的买家,和我讨论钢琴?你有这么闲吗?还是骗我很好玩,看我说谎很好玩?”

    姜权宇深沉道:“不是。”

    温时熙蹙起眉。

    他浅浅抿唇,露出一点难耐,问道:“所有的消息……都是你发的,是吗?”

    如同永夜一样的房间里,温时熙问着,眼里一片莫名的混乱。

    那个听到他的谱子,就说那是最好的钢琴曲,像灿烂晚霞的人。

    ……是姜权宇。

    一开始,温时熙很不解,那怎么会是姜权宇呢?

    可当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想了又想,忽而间发觉。

    好像……是姜权宇才对。

    安静中,姜权宇走到温时熙身前。

    男人低头看着那道混乱的身影,抬手轻轻抚摸温时熙的下巴。

    轻蹭过后,手掌一点点用力,托着温时熙缓缓抬头。

    温时熙感受着下颌传来的力量,一点点扬起脸,视线在不断上移后,看向姜权宇沉在夜色中的脸。

    对视间,姜权宇的眼底,是一片温时熙看不懂的寂寞。

    姜权宇嗓音深暗:“如果你真的很想要一个理由,那大概是我渐渐发觉,你好像真的不需要我。”

    温时熙卖掉钢琴离开,至少在那一刻,他没想过回头。

    温时熙从火场死里逃生,得知手腕受伤,也许再也不能弹琴,也没有联系姜权宇。

    就更不用提,那些来自姜权宇的电话,温时熙从不会认真去接,可陌生人的短信,温时熙却会好好地回复。

    姜权宇沉声道:“我的本意,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想骗你,我只是想走一条不干净的捷径。”

    温时熙:“那你能统统忘掉吗,你统统忘掉,我就原谅你。”

    姜权宇:“忘掉?”

    男人问着,渐渐露出一点落寞:“忘掉什么?”

    温时熙神情晦涩,打开自己的手机。

    一时间,忽而亮起的屏幕,显示的内容,不是那段旋律,也不是两人对钢琴的探讨,只是温时熙的一句询问。

    “你是alpha吗?”

    莫名的不解中,姜权宇一顿,双眼露出一道浓重的不自然。

    姜权宇有点没懂:“忘掉这一句?”

    温时熙:“嗯。”

    姜权宇的视线变得格外难以捉摸,透着漆黑的暗光。

    “为什么是这一句?”

    温时熙轻轻咬牙。

    很快,温时熙豁而站起,走到一旁,露出一点难看。

    不知道为什么,温时熙不想让姜权宇知道,他邀请alpha标记时的样子。

    他知道标记是什么,可他不在乎。

    但他不在乎,姜权宇呢?

    他那条信息,如果是姜权宇的话,一定能读懂背后的意思,也会想到,这七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姜权宇以为温时熙要走,迈步拉住温时熙的小臂。

    “温时熙。”姜权宇问:“你要去哪?”

    温时熙:“我想一个人待一会,想点东西。”

    “你要想什么?”姜权宇的声音轻轻绷起:“告诉我。”

    温时熙:“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是你先骗我的。”

    姜权宇的脸带上严厉:“如果是与我有关,就马上告诉我。”

    他们已经有太多误会了。

    不要再有更多了。

    温时熙双手微握,声音好似一片微凉的薄冰,含进体内深处。

    “姜权宇,别说你真的不在意,我和那么多alpha标记过。”

    温时熙不明白,他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要在意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奇怪的烦躁在心里愈演愈烈,温时熙手上用力,掰动姜权宇的手:“你放开我,让我一个人想一想,和你在一起,我没办法思考。”

    他说着,突然听到姜权宇沉稳开口。

    “我不在意。”

    既轻又缓的沉稳嗓音,幽暗到极处。

    温时熙微微一愣,眼睫微扬,看向姜权宇的脸。

    遥远的烟花进入终末,变得愈发灿烂。

    可那无数道光,却似乎连一颗光粒,都无法落在姜权宇的肩头。

    男人身上的晦暗,像席卷世界的阴霾。

    温时熙轻轻咬牙。

    姜权宇说的不在意,温时熙一个字也不信。

    他只是露出往日的淡漠,再次垂下眼睫,轻声道:“你怎么可能不在意?”

    姜权宇拉着温时熙的手,目光变得格外执着。

    姜权宇:“温时熙,你看着我。”

    温时熙一动不动。

    姜权宇见状,手臂用力,强硬把温时熙拉回身前。

    两人面对面,温时熙感受着手腕上的力量,好似格外厚重坚固,昭示姜权宇不说完接下来的话,是绝对不会让他走的。

    姜权宇:“你今天弹奏了《小星星变奏曲》对吧,可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改编小星星时说过的话吗?”

    温时熙闻言,眼中露出一点一闪而过的迷茫。

    窗外的光芒,像一片片闪烁的星辰。

    姜权宇的嗓音,像星辰间摇曳的轨迹。

    “那时你说,莫扎特虽然给小星星编写了许多种变奏,可无论是欢乐的快板、还是抒情的行板,甚至庄重的慢板,小星星在你心里,永远都是第一次见到小叔时,他教你弹奏的那个曲调。”

    一时间,姜权宇那双寒凉的眼中,仿佛就像一望无垠,倒映着星空的海面。

    “温时熙,你做的那些荒唐事,是会让我不快。那些碰过你的alpha,我也想让他们从世界上统统都消失……甚至我有时恨你,也恨不得杀掉你。”

    幽暗的深海,不可到访的海底禁区,与地狱一般无二。

    姜权宇低声喃喃:“可……无论你做什么,都没关系。”

    在宇宙中,星辰间会因为引力不断靠近、碰撞、坍塌,在轰鸣与震动间,变为浩渺的沙砾。

    但所有的微粒,也会在引力的作用下,重组为一体,凝结成一颗崭新的耀眼星辰。

    曾经有太多人,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念叨着“爱”这个字,把心送给温时熙随意挥霍。

    可温时熙不要一颗真心。

    他没有理由的,拒绝着所有人。

    直到最后,他愿意接受的那颗心出现。

    站在烟火中的男人,表情格外郑重。

    姜权宇的眼中,染着最后一点微光。

    “什么都不重要。”姜权宇静静道。

    “就像你心里的小星星……你也永远都是我爱的那个样子。”

    第93章 悬崖 我想要哥哥的标记。

    窗外的烟花进行到最夺目的时刻, 全力以赴的盛放过后,渐渐沉入灰暗。

    夜空一片灰烬,像魔法终于失效的午夜, 夜莺呜咽着飞走, 片羽也没有留下。

    温时熙望着面前的姜权宇,突然觉得,哥哥的表情, 就像是站在一片被他操控的悬崖边。

    一股很恶劣的念头, 是他好像可以轻易把姜权宇推下去,从此以后, 再也不用担心任何有关哥哥的问题。

    可温时熙又好像没办法这样做。

    他没办法阻止姜权宇在他身边,侵略他、蚕食他,把他改造成不像自己的样子。

    烟花结束后,忽而的安静,就像全城都在静静等待着温时熙的回复。

    温时熙从童话中返回现实, 梦却还是没有醒。

    可温时熙只是轻轻念道。

    “为什么要说爱我?”

    静谧的夜晚, 照着迷茫的人影。

    “即使被你强行变成omega, 又被你抛下七年……”

    温时熙嘴唇嗫嚅, 接下来的话, 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这样的不甘心, 让他怎么说出口。

    漫长的时光中,每每有人提起姜权宇的名字。

    他的心都会跳动, 在被遗弃的角落,静静地回响。

    因为没法忘记, 因为一直想起。

    姜权宇为什么要突然说爱他?

    他能留住的东西已经不多了,为什么偏偏还要再一次抢走他的心?

    “温时熙。”姜权宇低缓道:“别再生气了,像个小包子。”

    温时熙淡淡道:“如果你再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和我说话, 我发誓不会再理你了。”

    姜权宇探头,靠向温时熙的脸。

    “因为是温时熙,我才会哄。”姜权宇声音带着一点刻意疏远的淡漠:“如果不用这种方式,我只会发疯地吻你、撕裂你,让你和我一起变得痛苦,你不会喜欢的。”

    姜权宇说话时,轻浅的呼吸打在温时熙脸上,连喘息都在克制。

    温时熙听着那些疯狂的话,脸轻轻皱起。

    可一时间,他好像终于明白。

    他和姜权宇就像两个不相信爱情的疯子,无法确信美好和温柔,只能从撕扯与纠缠、从对方满含痛苦的眼神中,找到被爱的证据。

    如果一定要下地狱,才能确定被爱的话,他只能和哥哥一起下。

    温时熙一张脸漫着月色的浅光,姜权宇的呼吸和他的心跳,渐渐变成同一种频率。

    温时熙微微垂目,看向姜权宇承载心脏的胸口。

    温时熙:“那就那样对我。”

    姜权宇可以吻他、撕裂他、弄坏他。

    哪怕像十八岁那晚一样咬他,咬到皮破血流,只是不要再食言。

    温时熙微垂着眉,在找回曾经遗失的时间后,看到了被抹去的自己。

    一声轻浅的叹息,带着释然与告别。

    可一时间,姜权宇却没有任何举动,他只是看着温时熙开合的薄唇,露出一点意外。

    突如其来的允许,充斥着赦免的味道。

    温时熙轻轻抿着唇,静静想了片刻,问道:“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我忙完之后,要继续接吻的。”

    月光照入房间,房内古朴的金属装饰边缘,泛着一片盈润的光泽。

    欧洲城市的夜晚,似乎更加漫长一些。

    时间变成不可琢磨的计量单位,流淌在不会枯竭的河流中。

    身影靠近、贴合,耳鬓厮磨。

    不断传来布料轻蹭的房间内,温时熙被人按在柔软的枕间,自上而来的亲吻,与不断重叠的时间线混为一起,既轻又缓,饱含喜爱。

    在双唇和软舌中不断交错的酒气,满是葡萄的香甜。

    信息素格外馥郁,漂浮在床褥间,围出一片只属于今夜的空间。

    软唇偶尔分离,姜权宇会安静看着温时熙的眼睛,看着那其中的倒影,只有自己的面容。

    不多时,温时熙朝姜权宇靠了靠,鼻尖贴在一起。

    清冷嗓音透着十足的软,像只撒娇的小猫:“哥?”

    姜权宇怎么停下,不继续了吗?

    姜权宇听着温时熙的声音,轻轻蹙了蹙眉。

    “我让人联系医生过来吧。”姜权宇用指腹轻轻蹭了蹭温时熙的脸,道:“你的发情期好像还没有过去。”

    温时熙的信息素,带着十足的引诱。

    如果不是温时熙看起来真的不生气了,姜权宇甚至觉得,温时熙是在故意折磨他。

    姜权宇说着,撑着身子起身。

    却不料,被身边的omega拉住。

    温时熙一脸不解:“我没有发情啊。”

    只是酒意上来,有一点点晕,可温时熙很确定,他的发情期已经过去了。

    姜权宇闻言,轻轻皱起眉。

    对视间,温时熙看着姜权宇坐起的身影,来不及脱下的衬衫只解开几粒扣子,露出一点坚实的胸肌。

    姜权宇的肤色比一般alpha更白一些,所以手臂上那些凸起的青筋才更明显,隐藏在衬衫下的皮肤包裹着肌肉,起伏若隐若现。

    温时熙缓缓坐起,靠近姜权宇。

    那双刚刚在不久前,通过抚摸钢琴得到世界关注的白皙双手,缓慢抬起,抚摸上衬衫的扣子。

    姜权宇见状,垂着头,用漆黑的眼睛,看温时熙一颗颗解开自己的扣子。

    说起来,温时熙还没试过,在不是发情期的时候,和alpha整晚待在一起。

    随着扣子解开,衬衫朝两侧展开露出内里的沟壑。

    姜权宇的腹肌没那么对称,可形状十分好看,指尖蹭过时,随着手臂冒起的青筋,腹肌也一同轻轻蠕动。

    温时熙看着姜权宇的身体,问道:“之后哥哥去健身房的时候,能带我一起去吗?从前我一个人去的时候,总有alpha盯着我看。”

    姜权宇不说话,只眼底流出深暗。

    指间一路朝上,温时熙带着为所欲为,触碰着这具属于他的、哥哥的身体。

    直到姜权宇实在忍无可忍,抬手握住温时熙的手腕。

    空气中的omega信息素,几乎浓到让人神志不清的地步。

    “不许闹了。”姜权宇道:“也不要这样释放信息素。”

    温时熙的信息素失调症,就是因为不能很好控制信息素导致的,一直这样,温时熙很快就会吃不消。

    姜权宇拉着温时熙的手,把人抱在怀里,严丝合缝贴在一起。

    继而,姜权宇抱着不能动的温时熙,一起躺回床上。

    “什么也不许做了。”姜权宇道:“闭上眼睡觉。”

    温时熙微微皱眉,头用力轻蹭,伸出被子,贴上姜权宇的颈侧。

    安静下来的深夜,温时熙透过紧贴的皮肤,听见姜权宇的心跳声格外沉重。

    心跳一下一下,像是那些永远不会宣之于口的诉说。

    温时熙安静了片刻,忽而想起一件事,问道。

    “沈初霁说……你在华盛顿的时候,曾经失去记忆力。哥,你怎么可以忘记我?”

    姜权宇闻言,捧在温时熙后脑上的手轻轻摩挲。

    “你那天一定没有好好听他说话。”姜权宇道:“他说的症状,是失去短期记忆力。”

    坐在琴房里的温时熙,刻在姜权宇的心里,是不可能忘记的。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我只是偶尔会忘记,我为什么会在华盛顿,你又为什么没在我身边。”

    男人轻诉的声音格外漫长,带着回忆泛黄的底色。

    初时抵达华盛顿,每次陷入迷茫,姜权宇都会拿出手机,想给温时熙打电话,但姜鹤礼不允许。

    有一次,姜鹤礼气急败坏,告诉姜权宇,温时熙已经死了。

    那一晚,姜权宇差点杀掉自己。

    姜权宇淡淡道:“温时熙,我不会忘记你的。”

    温暖的怀抱中,温时熙听着姜权宇的声音,睫毛轻轻眨动。

    温时熙:“哦。”

    纤细卷翘的睫毛轻扫在姜权宇喉结,轻痒直达骨缝。

    很快,被玩弄的喉结上下滚动,显出一点焦灼。

    温时熙感受着姜权宇皮肤的热度,缓缓仰头,吻上那块凸起。

    唇瓣刚刚触碰,喉结再次滚动,像是忽而触电一般。

    继而,轻吻碾磨在软骨上,轻舔带着舌间水声。

    姜权宇忍了片刻,终于后撤,低头看向怀里的温时熙。

    “别这么缠人,你不想睡觉了吗?”

    这时,温时熙刚要说话。

    两人的床头一旁,突然传来几声电子轻响。

    姜权宇闻声,轻轻蹙眉。

    这是总裁办公室专用的提示音,证明有人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姜权宇总裁办公室里的人向来有分寸,尤其是一定已经从顾助理那得知,他正在陪温时熙。

    姜权宇捧着温时熙的脸,轻轻吻了一下怀中人的额头。

    “等我一下。”

    姜权宇微微起身,伸手拿来手机。

    屏幕亮起后,姜权宇看向信息内容。

    顾助理:“关于之前您让我调查走.私工厂的事,我查到一些情况,与温先生有关,也许需要马上跟您汇报一下。”

    姜权宇的表情不动声色,心中一片不解。

    父亲的工厂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解散,不可能和温时熙有关。

    姜权宇放下手机,转头重新看向温时熙。

    视线中,温时熙已经撑着上半身,在不近不远的距离,一张漂亮的小脸格外寒凉。

    温时熙不等姜权宇开口,不讲道理地淡声问道:“你又要去忙?又要让我等你?”

    姜权宇想了想:“我很快就回来,而且我不在的话,你应该能睡得更好。”

    姜权宇说着,一手抬起,理了理温时熙乱乱的头发:“你有什么想说的,睡醒再说,我就在隔壁,不走。”

    温时熙双唇微张,一时愣住。

    就在温时熙微楞间,姜权宇已经起身,坐在床边,重新系上衬衫的扣子。

    温时熙看着姜权宇的背影,眼中一片愕然。

    ……姜权宇真的要把他一个人扔在房间里?

    姜权宇扣上衣服,起身朝房门走去。

    眼看姜权宇走到门口,这时,温时熙突然动了。

    他跳下床,赤着脚,一路追上要离开的人影。

    房门口,白皙手指拉住姜权宇的衬衫下摆,嘴唇不断抿动。

    姜权宇有点意外,回头看向温时熙。

    “怎——”

    “姜权宇……”温时熙开口打断姜权宇的话,嗓音哑哑的。

    那张总是冷漠的脸微微扬起,像是欲言又止,又像是如往日一样,准备为所欲为。

    安静中,温时熙磨蹭了片刻,才开口道。

    “标记。”

    姜权宇不是说过爱他了吗——

    “其他alpha的都不要,就只要哥哥的。”

    第94章 不要停下来 我们可以开始相爱了吗?……

    呼吸声落在安静的房内, 撩拨着每一寸触感。

    姜权宇在原地站了片刻,抬手握住温时熙拉他衣角的手,把温时熙拉到身前。

    身影交叠, 姜权宇浅浅抱着温时熙, 朝温时熙的颈后看去。

    浅粉色的腺.体安然缀在皮肤上,除了毫不节制的倾吐,没有红肿的迹象。

    温时熙见姜权宇突然检查自己的腺体, 双臂搭在姜权宇胸前, 把人微微推开。

    他皱着眉,仰头看向姜权宇疑惑的脸:“我说了, 我没有发情。”

    这下,姜权宇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那是喝醉了吗?”姜权宇轻轻嗅着温时熙口中的酒气:“难受吗?”

    温时熙握住姜权宇衬衫的前襟,眼里一片乱动的不快,用力道:“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说着,双唇微微开启。

    短暂的犹疑后, 温时熙眼中一片碎光, 吐出的气息甜蜜又温暖, 音调带着疑问与肯定重叠的颤音。

    “姜权宇……我们, 可以开始相爱了吗?”

    忽而安静的世界, 时光像戛然而止。

    就算绕了一些远, 一直到现在。

    但好像,他们可以开始相爱了。

    温时熙看着姜权宇眼底的漆黑, 几乎翻涌成浪,拥有搅碎一切力量。

    片刻后, 豁然抬起的手,用力托住温时熙的后脑。

    姜权宇重重吻上那张发问的嘴,像扑面而来的海啸, 将人拖入深海。

    不容反抗的力量,接管着一切动作,穿插进发丝的手指,握住凌乱的短发,不允许丝毫逃离。

    紧.贴的身体一再前袭,温时熙承受着席卷而来的掠夺,双唇被迫张开,感受着濡.湿的翻搅。

    贴合而来的下半身,衣物一经摩擦,在残暴的压迫中,不知为何变得格外滚烫。

    窒息感来临时,温时熙的舌尖不断用力,想将侵略进口中的元凶推出,却被反复品尝,渐渐失去力量。

    姜权宇簇拥着温时熙单薄的身影,朝床边走去。

    被不能阻挡的牵引一步步拖向床畔,温时熙除了回应那道令人疯狂的吻,任何事都做不了。

    仰倒进床褥的那一刻,紧贴在一起的身体终于分开,像剥离一样,暴.露在如水的夜色里。

    姜权宇膝盖抵在床沿,紧跟着俯下身去。

    靠近中,温时熙轻喘着,一双眼睛写满黏软,看向随之覆来的男人。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眼中的一切,好像都在诉说,温时熙刚刚的问题,早就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温时熙领口微敞,稍稍的停顿后,朝前轻轻吻去。

    被吮.吸发麻的双唇浅浅触碰,触觉好像不复存在,只剩一片相连的战栗

    姜权宇的嗓音,幽暗如深渊翻滚的地鸣。

    “时熙,真的要做哥哥的omega吗?”

    不只是被咬,而是只属于他,由他而支配。

    温时熙闻言,呼吸愈发轻缓。

    有那么短暂的一个瞬间,温时熙觉得,他好像已经被那道嗓音,一丝不剩地占有了。

    他已经好像失去一切,只能在姜权宇的庇荫下存活,却又心安,好像可以相信,那能成为一个美好的世界。

    温时熙向来不注重什么仪式感,只是声音含着一点心动的颤音。

    “不要停下来。”

    颤音鼓动这耳膜,变成灼.渴的催促。

    月色中,姜权宇重新吻上温时熙的双唇。

    衣料渐渐从身上褪去,伴随着喘息,露出光洁的皮肤。

    姜权宇把温时熙抱在怀里,鼻尖凑近颈侧的凹处。

    心爱的omega依偎在身下,眼中充满清澈的甘甜。

    欲望在这一刻,几乎达到无法抑制的巅峰。

    姜权宇不会再停下来了。

    一个临时标记的咬痕,从来不是他想要的东西,也不是温时熙想从他这里得到的东西。

    凌乱的呓.语回荡在房间中,月光照着不断贴合的人影。

    分不清驱动每一个动作的依凭,到底是刻在基因中的本能,还是因为突然得到允可的深爱。

    温时熙感受到撕裂的轻痛,与发情期时完全不同的痛感,和来自心脏的意乱情迷,充斥在整个脑海里。

    他的发情期刚刚过去,无论如何吸入alpha的信息素,好像都没办法有一丁点的迷离。

    只剩被触碰的错觉太过混乱,像是醉酒一样的眩晕。

    心跳乱得无法平复,无法用节拍器上的任何节奏来定义,仿佛是曲谱上标注的自由节奏,只跟随本能演奏。

    呼吸与水声交错,几乎黏在一起。

    空气晃动,将两人拖入同一道心跳。

    从喉咙中漫出的低语格外亲昵,每当姜权宇轻柔下来,温时熙会像从前一样,表情格外疏离,只微微蹙着眉。

    可当姜权宇被缠磨得发疯,弄疼他的那个瞬间,软声又会尖锐起来,喊那个令他颠沛流离的名字。

    姜权宇——姜权宇——

    那片席卷他的海,既像八月平静无风的温暖太平洋,波光闪着璀璨,又像巨浪滔天的百慕大,吞噬着过往无法忘怀的一切。

    他的姜权宇的爱要如何定义,好像都不准确。

    有关他们的一切,每一个场景,每一句对白,都带着记忆犹新的清晰。

    一片幽暗中,姜权宇无论如何动作,始终注视着温时熙的脸。

    从前,属于姜权宇的每一分钟,不管在哪、不管在做什么,他都很想温时熙。

    而此时此刻,他就在温时熙的身体里……他却好像还是没办法,不去想他的时熙。

    姜权宇是一切始作俑者,可他的心,却一直被面前哭喊到嘶哑的人牢牢掌控,直到现在,好像更不属于他自己了。

    忽而的抱起,姜权宇坐在床头,拖着温时熙的身体,抱在身前。

    omega白皙的膝盖被迫跪在身体两侧,跨坐下来的那一刻,软声骤然失控。

    信息素的味道浓到令人无法呼吸,姜权宇用鼻尖轻蹭温时熙扬起的下巴。

    那股和他一样的味道,像季风来到两人不曾去过的时间线。

    南极的雪光映着海面,雪粒闪烁着阳光的七彩后调,体内停滞的心,在拥抱中找回遗失的跳动。

    “姜权、宇……”温时熙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在不断被侵袭中溃不成线:“……不、这样、太……”

    因为消瘦,温时熙的皮肤格外薄。

    宽大手掌抚摸过每一寸皮肤,只稍稍用力,就会在腰侧留下一道道殷红的指痕。

    轻吻像是安抚一样,落在微扬的颈侧,可很快也会不加控制,齿尖嵌入皮肤,直到皮破血流的极限,变成一道道与吮吸交错的咬痕。

    温时熙的嗓音一片沙哑,失神的脸上,泪痕一路蔓延到小巧的下巴。

    姜权宇吻掉咸热的泪珠,看着温时熙因他而崩溃的脸,心底一片无法克制的深暗。

    “时熙……”

    深暗的轻唤,像永不满足的干渴。

    爱意沉重无比,压迫着残缺的心。

    如同侵袭陆地的洋流,在沉沦中不断吞噬着一切。

    像台风中可以安全依靠的窗口期,除了紧紧靠泊在名为爱人的海港,没有任何出路。

    失神的空白中,温时熙一度连呼吸都停了。

    世界失去一切声音,只剩轰鸣的心跳。

    寂静的欧洲城市,街灯照着古老的街区,如童话般的夜晚。

    姜权宇目光深邃,握住温时熙的手,拉到嘴边,轻轻亲吻颤抖的指尖。

    亲吻轻柔极了,带着虔诚的味道。

    好似那年的雪落,却缱绻又温暖。

    温时熙全身紧绷,被彻底侵占的瞬间,心在害怕中战栗。

    被终身标记的感觉,像被拖进无底的裂缝。

    可他还来不及的哭喊,细软发丝再度被姜权宇的手掌侵入,发狠的拉扯中,深吻夺走所有话语。

    姜权宇像承诺的那样吻他,而后撕裂他,现在,又如说好的那样,发疯一样地,想要弄坏他。

    可为什么,他就是无法不爱姜权宇呢?

    心跳混乱跳动,被汹涌的爱意吞噬。

    直到信息素随着灼灼爱恋降临,温时熙的双目猝然失神。

    下落的手臂落在软床上,发出一道轻响。

    含着水光的双眼,因晕倒闭合,世界沉于纯粹的黑暗。

    浓重的喘息声,回荡在充满香气的房间。

    漫长的余韵过后,姜权宇看着温时熙昏迷的脸,伸手捏着温时熙朝一侧倒去的脸,缓缓转动,重新面向自己。

    那张写满情事的脸上,充满晚霞一般的绯色,又被月色浸透。

    眼角还含着泪痕,闪烁着比钻石还要剔透的碎光。

    姜权宇微微俯身,用干涸的嘴唇,轻轻蹭过温时熙已经毫无知觉的温软唇瓣。

    “时熙……”

    男人的喃喃声,含着缱绻的餍足。

    “好爱你……”

    哥哥真的很爱时熙,甚至从温时熙无法想象时候开始。

    姜权宇轻轻吻过温时熙脸上的泪痕,轻动中,身体根本无法阻止,变得再度渴求起来。

    就算是以及无法给予反馈的温时熙,仍然柔软滚烫。

    姜权宇在漫长的岁月里,隔着那层兄弟关系,与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忍耐了无法估量的时间。

    直到被允许触碰的今晚……那颗偏执的心,带上扭曲的热度。

    姜权宇望着温时熙的睡颜,眼中一片灰暗,像暴风雨再度来临前的静海。

    他轻轻抚摸上温时熙的后颈。

    温时熙好像从没有像现在这么乖过,被他这样完完全全握在掌中。

    烙印在体内的痕迹,像刻在心尖的誓约,盘踞在不可剥离的深处。

    年幼的温时熙,曾经无数次向姜权宇确认过,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时熙……”

    低沉的呢喃,弥漫在昏沉的亲吻里。

    “温时熙……”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

    第95章 亏欠 温时熙,什么也不要问。

    凌晨时分, 空气粘稠的房间里,一道人影终于起身。

    姜权宇抱着温时熙走到浴室,把人放在盛满热水的浴缸中, 洗掉那些凌乱的痕迹, 重新擦干后,又把人抱回床上。

    红痕交错的靡乱身体,躺在洁白的床间, 一时充满邀人再度沉沦的诱惑。

    姜权宇俯身, 在那张沉睡的脸上,留下一个轻吻。

    触碰的瞬间, 温时熙睫毛颤动,像一片轻柔的羽毛。

    软毯中,睡梦中的omega被惊扰,下意识朝alpha的方向靠了靠,动作带着依赖与亲昵。

    姜权宇目光一片柔和, 是前所未有的暖意。

    他贪恋了无数年的人, 这样乖顺的躺在身边, 只完整属于他。

    虽然内心的焦躁仍然泛滥, 像永远无法停歇的喧闹海风。

    可就在这片缕时光里, 一道久违的安宁, 终于降临在他的心间。

    一片安静中,姜权宇缓缓起身。

    他换上合宜的衣服, 踩着凌晨晦暗的光,静悄悄走出房间。

    套间外, 顾助理等在茶几一旁,正在核对华盛顿的投资比例,专注人影听到声音, 朝房门望去。

    姜权宇的神情一片舒缓,一路走到沙发前,在顾助理对面坐下。

    顾助理闻着姜权宇身上的信息素,表情十分坦然,没露出一丝讶异,只问道。

    “姜总,需要提前约各大财经新闻媒体来聊一聊吗?”

    既然知道姜权宇对温时熙不同于普通的弟弟,应对某些舆论的方案和通稿,顾助理早就准备好了。

    姜权宇坐在一片安静中,精美的皮质沙发泛着光泽。

    姜权宇点头:“你来安排吧。你刚刚信息里提到的,有关走私工厂的事是什么?”

    提到这件事,顾助理露出一点沉稳:“您是否还记得,我上次和您提到过,那家工厂曾经因车间规范不当,使得几名工人患上肺尘病,并且也没有对工人进行合理赔偿,只给了一小部分药费。”

    姜权宇点头:“我记得,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怎么会和时熙有关系?”

    “那里面其中一名病人……”顾助理认真道:“是温先生的亲生父亲。”

    月光中,姜权宇闻言,眼底微微发暗。

    顾助理拿起一旁的平板电脑,找出调查资料:“温先生的亲生父亲名叫乔林,当年他在那家砂石厂工作,患上肺尘病,因为索赔无果,他的配偶omega不得不出来从事体力工作,可那名omega本身就患有先天肾病,当时又因刚生下温先生不久,以及经历爱人出事、过度劳累等等原因,她的先天肾病一步步恶化,引发肾衰竭,整个家庭几乎陷入绝境。”

    顾助理说着,不知道这条消息,是否来得有点晚了。

    眼看姜权宇的缄默越发厚重,顾助理翻到第二页。

    “我托了可以相信的人去走访……许多当年住在乔家附近的人都能作证,温先生大概就是在那个时间,被乔林抱走,再也没有出现。我核对过温先生在大街上被好心人发现,送到警察局的日期,也都能对上……”

    姜权宇听着顾助理的话,手掌微微握起。

    片刻后,姜权宇道。

    “意思就是说,我父亲,是导致时熙家庭破碎,被父母遗弃的根本原因,是吗?”

    顾助理露出一点沉默:“……是的,姜总。”

    姜权宇坐在一片清冷中,眼中情绪缓缓流淌,令人看不真切。

    他脑子里唯一的画面,是第一次在家庭聚会上,见到那时又软又小的温时熙,躲在一脸冷漠的温尔昀腿后,怯怯地看他。

    昏暗中,姜权宇坐在沙发上,久久地出神。

    而后,他只嗓音沙哑极了,带着一点无法言说的易碎,吩咐道。

    “一定,不要……让时熙知道这件事。”

    充满信息素淡香的卧室里,漆黑人影离开不多时,很快返回房中。

    床上的omega还没察觉到alpha的离开,就被重新抱回怀里。

    温时熙被吵,眉心轻轻蹙起,在姜权宇怀中动了动。

    很快,温时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安静下来。

    刚刚被终身标记过的身体,对alpha的拥抱格外受用,又朝前贴了贴,整张脸埋进姜权宇的肩窝。

    依偎中,姜权宇感受着怀中鲜活的体温,眼里一片无法释然的暗流。

    夜色照着床榻,清辉格外冰凉。

    姜权宇听着温时熙的心跳,渐渐泛起的心疼,交杂在怜爱的最深处。

    原来温时熙原本平稳安定的人生,是被他的父亲一手毁掉的。

    温时熙曾经那么渴望的家人、想要的家,是毁掉他原本家庭的凶手。

    姜权宇无法想象,要是温时熙知道这些的话,会迁怒他吗?

    会离开他吗?

    会后悔被他标记吗?

    ……他和姜家,到底还要亏欠温时熙多少?

    短促的呼吸声中,信息素一同混乱起来。

    靠在怀中的omega察觉到那份不安,在黎明破晓前的暗夜里,缓缓睁开眼。

    一道格外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不解。

    “哥?”

    姜权宇眉眼微动,低头看去。

    温时熙半眯着眼,眼里一片初醒的茫然。

    因为标记的原因,恍惚间,温时熙好像可以看懂姜权宇那双平稳的眼中,蕴含着多么难过的心事了。

    “发生什么了吗?”温时熙问:“为什么皱眉?”

    姜权宇嗓音低缓:“没事。”

    温时熙想了想,淡淡说道:“我只问你一次,你如果不告诉我,我以后都不问了。”

    姜权宇闻言,轻轻在温时熙的鼻尖吻了一下。

    “温时熙。”姜权宇喃喃:“什么也不要问。”

    一时间,温时熙莫名极了。

    温时熙从前时常听alpha向他抱怨,爱得更深的一方,就更痛苦。

    温时熙也想继续不在意,可他不想让姜权宇痛苦。

    “你刚刚弄得我好疼。”温时熙忽而道:“一定要进得那么深么?”

    姜权宇微微一愣,看着温时熙平稳的双眼。

    “很疼吗?现在呢?”

    “很疼。”温时熙语调淡到极致,反而变成更加勾人的模样:“肚子里全是哥的东西,在别人的生.殖.腔里随意进出,有那么兴奋吗?”

    姜权宇闻言,呼吸微重。

    记忆中温时熙刚刚哭闹的样子,变得格外缠人。

    “你确定你要继续说这些话吗?”姜权宇问:“你也许就不能睡了。”

    温时熙在被子里动了动,一手贴在自己的小腹上。

    生.殖.腔里很烫,像是被姜权宇强行变成omega那晚,腺体凸起时一样的发烫。

    温时熙:“哦,那我睡觉了。”

    他三言两语把别人的欲望撩拨起来,一翻身,背朝姜权宇,自己准备睡觉了。

    很快,身后的人影贴合过来,那道偏高的体温像晚春一样温暖,包裹住单薄的人影。

    宽大手掌搭在omega凹陷的腰侧,姜权宇捏着温时熙的皮肤,在思考过后,给了温时熙两个选择。

    “是回国再做身体检查,还是在维也纳做身体检查?”

    温时熙:“什么身体检查?”

    “标记后的身体检查。”姜权宇道:“我不想你再疼,只是检查而已,你乖一点,听话去做。”

    温时熙想了想:“你上次给我安排的医生,本来约好发情后再去查一次信息素指标的,可以还找那个人吗?”

    温时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的信息素失调症,是因为分化还没有彻底完成。

    姜权宇:“当然可以,我来联系他。”

    纱帘外,晨光已经露出片缕。

    温时熙打了个哈欠,一张小脸困得迷迷糊糊的。

    被姜权宇从身后抱着,拥抱既温暖又舒服,像出海度假,漂浮在一片惬意的热带海洋里。

    温时熙闭上眼,声音软软的:“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姜权宇闻言,眉眼轻轻晃动。

    温时熙轻念出的“回家”,带着令人莫名心动的音调。

    姜权宇:“如果你不想留下来接受采访,或者在奥地利玩一玩,我们随时都可以回去。”

    温时熙:“那就快点回家吧。”

    反正在维也纳也没事做了,温时熙喜欢熟悉的地方,总感觉可以睡得更踏实。

    姜权宇轻轻笑笑,抱紧怀里的身体。

    温和的语调,在温时熙耳边轻声念道。

    “好,那等你休息一下,我们就回家。”-

    两天后,私人飞机再度升空,目的地是飘雪的海港。

    宽大的机舱卧室内,温时熙被高大身影压在柔软的床上。

    姜权宇抚摸着温时熙的耳垂,轻声问道:“漫长的八个小时……总要做些什么吧?”

    起飞后的客机,舷窗外是一片浩渺的天空。

    温时熙还没试过,在离星星更近的地方做.爱。

    随着飞机不断飞行,越过时间的速度,时差被不断矫正。

    舷窗外的天飞快暗下,喘息渐渐失控。

    布满哈气的玻璃上,一只纤细的手掌撑上舷窗一角,缓缓下滑,留下一道水痕。

    随着高度下降,飞机潜下云层。

    纷乱的雪影映在舷窗外,与白皙的十指泛着同样的雪色。

    飞机在高空盘旋后,一路平稳降落,把一行人送达目的地。

    回家的路,温时熙陷在昏睡中,是被姜权宇裹在大衣里,一路抱回家的。

    他几乎连抬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直到回到家中,陷入沉沉的安眠。

    第二天一早,温时熙在熟悉的海浪声中,缓缓睁开眼。

    安静的卧室,空气中弥漫着令人舒缓的潮气,闻起来熟悉极了。

    温时熙伸了个懒腰,看向自己的房间,觉得心情非常好。

    海港昨天刚刚下过小雪,海岸上还留着一点没有化完的白色痕迹。

    按两人昨天说好的,姜权宇今早有个会议,应该已经早早出门了。

    温时熙打了个哈欠,起床后,一个人来到楼下找东西吃。

    阳光中,他走到一层客厅,恰好遇到回家帮姜权宇取文件的顾助理。

    顾助理见到温时熙,礼貌地打过招呼后,顺便向温时熙转达姜总交代的话。

    “姜总说,那些突然冒出来的传闻,他会马上处理好,您无需放在心上。”

    温时熙有点没懂,站在厨房门口,一边往嘴里塞夹心饼干,一边问道。

    “什么传闻?”

    顾助理:“您要是不知道的话,也不用特别去了解。”

    温时熙闻言,露出一点狐疑。

    不过温时熙想了想,左不过就是姜权宇又惹出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绯闻。

    类似订婚、隐婚、或秘密生子,诸如此类,大差不差的。

    温时熙捧着饼干袋,和顾助理告别后,走到沙发边坐下。

    他靠在阳光里,享受了一会独处的安静时光,把最后一块饼干吃完。

    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温时熙掏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里的名字,坐在沙发上顿了顿。

    很快,温时熙接起电话。

    清冷嗓音透着疏远与不解,平淡开口。

    “大伯?”

    以往姜敛有事找他,大多都会让刘秘书代劳,很少亲自联系他。

    通话那头的苍劲男声,透着虚假的和蔼。

    “小熙,听说你拿了钢琴比赛大奖,恭喜你。”

    温时熙可不觉得,姜敛突然给他打电话,只是为了恭喜他。

    “谢谢大伯,不过您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姜敛见温时熙主动问,也不遮掩,直白道。

    “这周末有时间吗,回老宅一趟吧。”

    温时闻言,更不解了:“我?回老宅?”

    姜敛口吻不疾不徐,缓缓道:“周末是爷爷的八十大寿,要在家里举办宴会。他打算在寿宴上,为权宇挑选合适的世家omega。虽然权宇肯定不会配合,可毕竟是老爷子的寿宴,权宇是一定会来的。但小熙,你应该不想一个人在家,就这样坐着等权宇回去吧?”

    姜敛脸上那副总是亲和的面具,扮演到极处,就像是一名真的在为晚辈考虑的大伯。

    “所以,你不如索性和哥哥一起,回老宅给爷爷贺寿吧?”

    第96章 绯闻 啊,我哥谈恋爱了?

    挂断电话后, 温时熙坐在沙发上,莫名思考了一会。

    不多时,温时熙趁着阳光正好, 换上衣服, 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海港今天天气很好,整个姜氏大楼沉浸在日光中,玻璃外壳光洁明亮, 看起来熠熠生辉。

    温时熙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 顺着客梯,一路来到大楼的一层大厅里。

    他今日穿着非常低调, 除去内里的羊绒衫与长裤,只套了一件没有任何装饰的深色厚外套,连个公文包都没有。

    温时熙一路走到前台,微卷的头发格外乖顺,大框墨镜遮住半张精致的脸, 朝前台的几人看了看。

    正在前台内忙碌的beta见到有访客, 站起朝他问好。

    “您好, 请问您有预约吗?”

    温时熙:“没有, 我找姜权宇。”

    前台态度谦和地拒绝:“不好意思, 姜总暂时不接受没有预约的会面。”

    温时熙坦然道:“我是他弟弟。”

    前台略略想了想, 问道:“请问您是温时熙温先生吗?”

    要说到弟弟,姜总只有这一位曾经名义上的弟弟。

    温时熙点头:“是我, 我找我哥有事。”

    前台迟疑片刻,又将温时熙上下看过。

    虽然温时熙看起来不像个坏人, 但每天打着各种各样名义来找姜总的omega实在太多,前台不敢直接放人进去。

    不多时,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工作区, 顾助理收到前台发来的询问信息。

    看到监控图像后,顾助理急匆匆下楼接人。

    阳光满溢的大厅里,温时熙不疾不徐,安静站在前台一旁等待,引来不少路过员工与拜访人员的好奇。

    一个散发着沉香的omega,静静站在阳光里,发丝泛着柔和的淡光,光是远远看去,都让人觉得美好极了。

    待顾助理匆匆赶到楼下时,温时熙已经被前来洽谈的合作商搭讪了。

    彬彬有礼的男人将手中的名片递给温时熙,做起自我介绍。

    “您好,我是联合集团的……”

    顾助理头疼极了,两步并做三步走到跟前,打断男人的话:“温先生,久等了。”

    温时熙闻声,捏着手上的名片,转头看向顾助理。

    温时熙歪了歪头,客观道:“不久,你还挺快的。”

    顾助理雷厉风行,挡掉搭讪的alpha,带着温时熙乘坐专用电梯,一路来到顶层办公区。

    顾助理:“姜总正在会上,他已经发消息告诉他了,但他还没有回,您先休息一下,等他一会吧。”

    整栋大厦最难企及的顶层,办公区一片忙碌。

    温时熙被顾助理安顿在办公区对面的休息室,不多时,他觉得有点无聊,走到玻璃隔断前,看向忙碌的众人。

    办公区内,有人对顾助理刚刚领上来的omega感到好奇,问道:“那人是谁啊?”

    顾助理头也没抬:“姜总的弟弟。”

    会议进行很不顺利,温时熙等了一个小时,姜权宇还是没有现身。

    有人看出温时熙无聊,把温时熙从休息区领出来,拉他一起聊天。

    像温时熙这种话不多又好看的omega,在这些禁欲多年的哥哥姐姐堆里,堪称是办公室之宝。

    几人闲聊几句,一名性格开朗的员工对温时熙问道。

    “你和姜总,真的没有血缘关系吗?”

    温时熙不解:“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你们信息素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呀。”那人道:“就算是亲兄弟,也很少会这么相像。”

    另一人闻言,忽而问道:“不过,你知道吗,听说姜总在和一个特别漂亮的omega谈恋爱。”

    一时间,坐在不远处的顾助理不动了。

    温时熙停顿片刻,表情微妙,道:“……啊,我哥谈恋爱了?”

    “都同居了,你不知道吗?”

    温时熙露出一点迟缓:“嗯,我前些天出国,刚刚回来。”

    顾助理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得给温时熙重新找个地方待着。

    会议室里的会议进行到午休时间,终于告一段落。

    姜权宇一脸冷峻,和陈家乐一同走出房间,一边翻看文件,一边朝着办公室方向走去。

    陈家乐围在姜权宇身边喋喋不休:“你不去可不行啊,就当给我一个面子,我家老头给我下命令了。再说了,好歹也是你爷爷八十大寿,你怎么能连面都不露一下呢?”

    姜权宇冷笑一声,口吻平稳:“八十大寿?”

    就算是虚岁,姜鹤礼也还差整整两年,才能算得上是八十大寿。

    走廊上,姜权宇一边走,一边把文件里需要重新确认的条款用笔框起来,继而合上文件夹,把文件拍在陈家乐胸前:“刚刚会议上有分歧的内容,你再亲自再盯一下。”

    陈家乐接过文件,锲而不舍:“你就回去应付一下,应付一下就行,你要是真把你家老爷子晾在那,以后也好过不了,你听我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人说着,迈进办公室的房门。

    姜权宇的口吻仍然是一片毫无余地的冰冷:“不可能,我不会回去配合他胡闹的。”

    这时候,姜权宇说着话,脚步忽而一停。

    办公室空气中漂浮的信息素熟悉无比,却不是他自己的。

    姜权宇的视线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内流转,最后看向办公桌后,那把背对着入口的办公椅。

    听见人声,坐在办公椅上的无聊人影转动椅子。

    陈家乐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所以都说了,你就回去吃个饭,吃了饭就走,温时熙难道这点事都不会相信你吗?那些omega又不是鬼,看一眼就会死——”

    随着办公椅旋转,陈家乐的话戛然而止。

    宽大的办公椅中,熟悉的人影随着旋转现身。

    消瘦身影坐在那把象征着无上地位的皮椅上,充斥着清冷的双眼,朝两人稳稳望来。

    陈家乐:“……”

    他好像看见鬼了。

    温时熙坐在椅子里,微微歪头。

    一片安静中,温时熙对两人问道。

    “什么omega?”

    宽大奢华的办公室内,姜权宇站在办公桌外,眼底露出一丝意外与喜悦的余晖,像冰霜忽而化开,露出一点柔软。

    继而,姜权宇一脸沉稳,答道。

    “没有什么omega。”

    “有。”温时熙道:“我听见了,什么omega?”

    姜权宇呼出一口气,没办法,解释道:“爷爷要在老宅办寿宴,安排omega和我见面。”

    办公室安静片刻,很快,温时熙表情淡然,莫名道。

    “哦,好事啊。”

    他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仿佛含着非凡的深意。

    陈家乐闻言,深觉此地不宜久留。

    “那个……既然这样,家事嘛,你们聊。”陈家乐晃晃手里的文件夹,撤身朝房门走去:“我先忙去了,事太多了,忙不过来都。”

    陈家乐溜得快极了,人影几步消失,随着房门再次关上,房内好像更安静了。

    姜权宇露出一点无奈,看向椅子上的人影。

    片刻后,姜权宇朝温时熙走去,口吻清淡,边走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可能听他的。”

    温时熙闻言,看着朝自己走近的人影,问道:“可你刚刚说不去,爷爷要做寿,你还能不去?”

    姜权宇绕过办公桌,走到温时熙身边。

    亲昵的靠近中,姜权宇俯身,伸手将温时熙打横抱起,自己坐在椅子上,又把温时熙放在自己的腿上坐好。

    姜权宇一手环着温时熙的腰,一手拿过桌上的文件,拿到面前看起来,边看边道。

    “嗯,不去。他愿意折腾,就让他折腾去。”

    温时熙靠在姜权宇怀里,一时没动。

    从前两次发情时,姜权宇经常这样把他抱在怀里,坐在办公桌前工作。

    以他的体型,这样刚好可以把脸凑在姜权宇的颈侧,汲取那些他喜欢的信息素。

    安静中,温时熙嗅着姜权宇身上的味道,想了想,问道:“那爷爷有心仪的人选吗?”

    姜权宇:“根据老宅这些天的访客记录,他应该是要在寿宴上当面看过,才能选出心仪的人选。”

    温时熙揽着姜权宇的腰,忽而道。

    “我已经答应大伯,周末会回老宅给爷爷贺寿。”

    姜权宇闻言,拿着文件的手微微一顿。

    温时熙:“这样的话,哥要一起来吗?”

    对于和姜权宇的关系,温时熙好像还来不及梳理。

    喜欢他的alpha那么多,排队都数不完,想靠近姜权宇的omega也一样多如过江之鲫。

    他们不是干净的家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纯粹的爱人。

    姜权宇视线游弋,从手上文件,看向怀里的温时熙。

    温时熙:“不行吗?”

    姜权宇:“所以你突然跑过来找我,就是想说这件事?”

    温时熙:“总不可能是好奇你的办公室长什么样子吧?”

    温时熙知道,大伯特意叫他回去,坏心昭然若揭,大概只是为了借他,进一步挑拨姜权宇和爷爷之间的关系。

    温时熙对那些家产纷争没兴趣,他只是想做什么就做了。

    姜权宇露出一点认真,看着温时熙在阳光中透亮的眼睛。

    那份探究带上莫名的旖旎,飘散在温时熙的眼底。

    温时熙知道姜权宇一定会答应,故而眼里格外坦荡。

    姜权宇不可以和其他omega有任何来往——就算姜权宇摆出这幅毫不在意的样子,是流言、是无稽之谈、是爷爷一意孤行,都不可以。

    诸如此类的消息,还有类似之前和唐叙之间的八卦新闻,这些事不能再发生,他不允许。

    片刻后,姜权宇望着温时熙眼里的淡光。

    “好,那就去吧。”

    姜权宇平静道:“去告诉所有人,我是你的。”

    第97章 寿宴 姜总,我们到了。

    姜权宇的话格外动听, 温时熙沉默片刻,又往哥哥里的怀里凑了凑。

    姜权宇很快处理完手上的文件,约好附近的餐厅, 打算领着温时熙去吃午饭。

    走出办公室前, 姜权宇朝身边的温时熙伸出一只手。

    温时熙低头,看了看那只宽大的手掌。

    从小时候开始,姜权宇讨厌别人碰, 却总会在陌生的地方牵着他。

    温时熙抬手, 手掌贴合,十指缠在一起。

    姜权宇拉着温时熙走出办公室, 两人走在绵软的地摊上。

    姜权宇边走边问:“吃完午饭,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温时熙道:“我开车了,自己回去就行。”

    姜权宇:“下次过来前,给我打个电话。”

    两人说着,路过刚刚拉着温时熙聊天的总裁办公室。

    温时熙想了想, 问道:“为什么要提前给你打电话, 方便你把哪个漂亮的omega提前藏起来吗?”

    姜权宇有点没懂:“……什么漂亮的omega?”

    温时熙:“你的同事和我说, 你在和一个特别漂亮的omega谈恋爱。”

    整个总裁办公室安静如鸡。

    刚刚还十分热情的员工们, 看着那两只缠在一起的手, 感觉后背麻麻的。

    姜权宇和温时熙拐进电梯间, 露出一点细不可察的笑意,道:“这么说的话, 的确很漂亮。”

    电梯门打开,姜权宇拉着温时熙走进电梯:“但你还是记得, 给我打个电话,我有时外出,不想让你扑空。”

    随着电梯门闭合, 空间顿时狭窄起来。

    机器运转的声音流淌在闭合的轿厢中,忽而成为心跳的伴奏。

    刚刚标记不久的两具身体,在今早姜权宇上班前,几乎一直贴合在一起。

    姜权宇在一片低鸣中,指尖缓动,轻轻蹭过温时熙光洁的手背。

    温时熙觉得自己的手背和心都很痒,看向姜权宇的侧脸。

    他有种很莫名的念头,觉得自己可能吃不了午饭了。

    果不其然,两人来到地下车库,刚刚坐上车。

    温时熙还没来得及拉安全带,姜权宇就欺身而来,吻上他的双唇。

    姜权宇捧着那张总是令人着迷的脸,一遍遍吻过温时熙的软唇中的每一个角落。

    片刻后,唇瓣微微分开,只剩银丝相连。

    温时熙呼吸微乱,露出一点莫名。

    “alpha就是随时都能发情吗?”

    姜权宇耐着性子,给温时熙科普:“如果omega在身边的话。”

    温时熙:“那你刚刚一见到我,就想这么做了?”

    姜权宇闻言,眼底渐渐浮出暗色。

    “啊。”姜权宇淡淡道:“刚刚看到你坐在我的椅子上转过身来,就想试试,把温时熙的衣服都剥光,再靠在那把椅子上,哭着喊哥哥,会是什么样子。”

    温时熙呼吸微微一滞,看着姜权宇冷峻的脸。

    很快,温时熙平静问道:“那为什么没做,是因为陈家乐在场吗?”

    他说着,嗓音变得格外低哑:“可现在……陈家乐好像不在了啊。”

    温时熙这个人,好像永远不知道收敛,也不知道深浅。

    位于停车场最安静的专用楼层,在其他高管不会到访的时间,黑色轿车成了不可踏入的禁地。

    直到车内的空气变得滚烫,刚刚还只会撩拨的omega,又咬着牙,说出求饶的话来。

    生殖腔被用力扩张,一丝不差地碾过,温时熙抱着姜权宇的脖子,哭声漫过水声。

    晚些时间,温时熙的午饭,是在家里的床上吃的。

    他还是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姜权宇每次都一定要进得那么深。

    可姜权宇甚至连一句情话也没说,只坐在床边,一边轻抚他的脸,一边问道。

    “不是说,只有哥哥进去过吗?”

    午后时分的温暖卧室,温时熙躺在床上,被折腾得狠了,甚至有点低烧。

    他试图和姜权宇讲道理:“可因为你,它很小,甚至连beta也不如。”

    缱绻的浪声中,姜权宇俯身,轻轻吻过温时熙的额头,平稳道:“嗯,关于这个,我应该比你更清楚。”

    温时熙轻轻抿唇,沉默了片刻,莫名道。

    “你可得意了吧姜权宇?终于把我变成你的omega了。”

    他说着,表情格外冷淡,一张脸写着不快和不甘。

    姜权宇微微抬眉。

    “怎么可能?”姜权宇嗓音低缓,说着,将温时熙眼前的碎发轻轻拨开,露出完整的眉眼。

    “时熙,你一辈子都只能是我的omega。”姜权宇目光幽暗,缓缓道:“这样的话,也许到死亡的那一刻,我应该会像你所说,稍稍得意一些吧?”

    海上的天气阴晴不定,翻卷海浪的狂风和静谧的小雪不断交替,使人觉出几分纷乱。

    接下来的几天,温时熙决定不再招惹姜权宇。

    他推掉了无数个想和他合作签约的表演公司,只在家安安静静写谱子。

    直到周末到来,坐落在近郊林间的姜家老宅,自上一次的葬礼过后,时隔几月,再度热闹起来。

    从清晨开始,未接到请柬却还是不请自来的人陆续登门,在送礼的同时,只为瞻仰老牌豪门的威赫与光辉。

    宁静的海边别墅里,温时熙被姜权宇叫醒,站在洗漱台前一边打哈欠,一边刷牙。

    姜权宇见温时熙这么困,问道:“还想去吗?”

    温时熙昨晚写谱子,一直写到夜里两点多,才被姜权宇强行抱回房间。

    而后又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重新下楼,完成了谱子的最后一个小节,才在天亮时分,一头扎回床上,高高兴兴地睡着了。

    满打满算,他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温时熙嘴里都是泡沫,皱眉道:“要去。”

    姜权宇双手抱臂,站在门边,眼里写满宠爱。

    临出门前,温时熙站在衣帽间,想找件浅色的大衣。

    别墅里的衣服,都是和姜权宇同品牌定制的,款式、颜色都差不多,温时熙怕爷爷刚一见到他和姜权宇穿着一样的衣服,就直接气得骂人了。

    却不料,他刚刚把一件月白色的大衣拿在手里,身后就直接被人披上了一件黑色的羊毛外套。

    姜权宇从后抱住温时熙,把人直接裹在外套里,嗓音一片低沉:“你去参加爷爷的寿宴,有什么好打扮的?”

    温时熙:“我就是想找件亮点的衣服。”

    “不行。”姜权宇淡淡下令道:“温时熙,穿和我一样的。”

    温时熙:“我就是不想穿和你一样的。”

    姜权宇皱眉,重复道:“所以我说不行,穿和我一样的。”

    姜权宇说着,环着温时熙的腰,托着温时熙的手抬起。

    他把那只十分贵重的百达翡丽,再次戴在温时熙的手上。

    温时熙默不作声,低头看着姜权宇把那块表戴好,嘴唇轻轻抿动,问道:“你知道我们今天要去哪吧?”

    “嗯。”姜权宇道:“知道。”

    温时熙:“那里没有人会不认得这块表。”

    姜权宇:“那从今往后,就没有人敢不认识你。”

    姜权宇说着,拉着温时熙的手,把人转过来。

    深邃瞳孔将面前的omega青年认真看过,温时熙披着他的大衣,带着他的手表,全身从头到脚都是他的味道。

    以往,姜权宇总会遏制不住地想,把温时熙藏在一个不会有人看到的角落,可此时,姜权宇忽而觉得,这样的温时熙,好像勉强可以给别人看了。

    “走吧。”姜权宇道:“我们去给爷爷贺寿。”

    姜鹤礼的寿宴定在中午时分,接下来一整个下午,宾客们都可以留在老宅里,欣赏老宅庭院里特意打理过的国宝松柏,以及珍藏的各类艺术品。

    而再之后的晚饭时间,是姜家人自己的聚会时间。

    按姜鹤礼的安排,他为姜权宇选定的相亲对象,应该会留到晚饭时间,在晚宴上正式亮相。

    低调黑车踩着寿宴开始的时间点,丝毫没有提前,带着傲慢与冷漠,驶入老宅正门。

    因时间刚好,整个前院门庭若市。

    因季节变化,特意命人重新修整妆点过的中式前院,青松映着白墙与灰瓦,一抹浅金点缀在道路两旁的镂空窗花,既显出冬日的肃穆,又充斥着家族的荣华。

    司机将车停在整个前院最中央的车位,下车后,走到后排姜权宇的车门边,毕恭毕敬打开车门。

    “姜总,我们到了。”

    低沉浑厚的引擎声、以及这幅旁若无人的尊贵态度,引来众人的目光。

    从众人的方向看去,一道格外雍容冷漠的身影,从车上迈步走下。

    男人的穿着算不上正式,只穿着简单的西服套装,披着一件带着灰色底纹的墨色大衣,可无论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能从那一身的威压里,透出十足的矜贵与威赫。

    周围安静片刻,渐渐响起小声的议论。

    “姜权宇”三个字此起彼伏,随着“掌权人”的称谓,在议论声中不断出现。

    乱流中,在前院负责迎客的年轻管家走到近前,朝姜权宇微微鞠躬。

    “大少爷,上午好。老爷说,您回来的话,马上通知您到书房见他,请您跟我来吧。”

    却不料,姜权宇闻言,只微微抬手,示意年轻管家等候。

    年轻管家露出不解,余光看向车内,隔着遮光的黑膜,看到车内好像还有一道身影。

    冬日宁静的风中,姜权宇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轿车另一边的车门边。

    众目睽睽间,这位身价不可估量的姜家掌权人微微弯腰,轻柔拉开车门,一手伸向门内。

    一时间,院内不少宾客见状,露出错愕与好奇。

    ……姜权宇竟然,在为别人拉车门。

    片刻后,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车内伸出,落入那只格外宽大的手掌。

    清贵omega带着一脸困意,眼睛半眯着,借着姜权宇手上的力量,跨步走下车。

    温时熙在姜权宇面前站定,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睛。

    他睡了一路,刚刚进门时,才被姜权宇叫醒。

    两人姿态亲昵,无论任谁看,都是一对情投意合的恋人。

    更不用提,两人身上特意没有用信息素抑制器完全遮盖的相似味道。

    姜权宇见状,问道:“真的很困?要不要找个院子,让你再睡一会?”

    温时熙让冷风一吹,困意消了大半。

    继而,他的视线看向四周,看到周围人投来的目光,仅剩的困意也顿时消得一干二净。

    “不用了。”温时熙道:“好冷,姜权宇,我们快点进去。”

    回到生活了十几年的老宅,温时熙没什么多余的新奇,只想着偏厅的玻璃房,那里比较暖和。

    姜权宇拉着温时熙的手:“父亲叫我过去,不知道要说什么,你想一起去吗?”

    温时熙不解道:“大伯?”

    大伯现在应该巴不得姜权宇带着他马上出现在爷爷面前,怎么会把姜权宇叫走?

    温时熙:“我可以一起去吗?”

    这时,一道格外浑厚的低沉嗓音,从前院连接中庭的花廊入口处传来。

    “权宇。”

    温时熙闻言,稍稍愣了一下。

    继而,他和姜权宇一同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老人精神矍铄,站在花廊尽头的青松下,任众人簇拥着,朝两人投来目光。

    姜鹤礼身穿一件银灰色的中式外褂,衣襟上银线绣着栩栩如生的松鹤延年,一片贵气与威严。

    阳光从松枝间穿过,落在姜鹤礼的脸上,映出一片斑驳的树影。

    照理说,姜鹤礼身为今天的主角,是不会亲自来到前院的。

    整个前院到此时,彻底安静下来。

    姜鹤礼在商界沉浮一生,眼神中暗含的压迫,带着岁月反复冲刷的坚韧。

    姜权宇感觉到温时熙的手微微收紧,回头看了看温时熙的脸,轻轻捏了捏温时熙的掌心。

    温时熙察觉到手上的力量,渐渐回神。

    众人的目光中,姜权宇重新转头,看向姜鹤礼。

    他口吻平淡,唤道。

    “爷爷。”

    第98章 阳光厅 姜家这场兄弟乱.伦。

    当着众人, 姜鹤礼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含着一道漠然。

    “小熙也回来了。”

    姜权宇一手揽在温时熙腰侧,沉稳道:“叫爷爷。”

    温时熙顿了顿, 唤道。

    “……爷爷好。”

    略带逾矩的称呼, 使得姜鹤礼眼尾微动。

    温时熙既不是姜家的血脉,也早已没有所谓的领养关系,是不配在这样的场合, 喊姜鹤礼一句爷爷的。

    姜权宇堂而皇之让温时熙喊人,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姜鹤礼阴沉着一张脸,将那两张面孔看过。

    随后, 姜鹤礼一拂身,朝身后的内院走去,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

    “进来吧,宴会要开始了。”

    随着姜鹤礼离开,人群散了些, 陆续走入内院。

    温时熙露出一点意外, 仰头看了看姜权宇。

    “爷爷就这样让我进去了?”

    温时熙还以为, 爷爷是特意出来赶他走的。

    姜权宇拉起温时熙的手, 一起迈步往里走。

    姜权宇口吻平淡:“爷爷去年在新西兰投资了一家高新科技度假社区, 所有合作商里, 负责核心技术的实验室,在昨天被我收购了。”

    不光如此, 还有许许多多的牵制,都在他的全盘掌控之下, 爷爷如果想保住投资和家产,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挑衅他。

    姜权宇不会带温时熙去一个, 可能会令温时熙感到难堪的地方。

    他会为温时熙把每一条路都铺好,温时熙只需要往前走,做任何想做的。

    温时熙:“一个度假社区,就能让爷爷忍气吞声?”

    姜权宇不置可否:“价值上百亿,甚至有可能取代瑞士,成为顶尖富豪们的新一代疗养度假区,他当然会忍气吞声。”

    随着入场,两人走入布置精美的内院。

    不少人朝两人看来,所到之处,周围总会格外安静些。

    温时熙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浸透在日光中。

    长相清冷的纤细omega跟在alpha身边,却没显出一丝依附,只神情漠然地,朝熟悉的四面八方看去。

    诸如此类的宴会,温时熙最讨厌了。

    从前他总是站在角落,那一道道目光,充满算计、考量、审视,从没有停止过。

    讨好与憎恶复杂交织,带着嫉妒、羡慕,又妄图靠近,难看得要命。

    混迹在人堆里的陈家乐看到姜权宇,举着酒杯,一路走到姜权宇和温时熙身边。

    “你们终于来了。”陈家乐喜气洋洋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改主意了。”

    温时熙朝陈家乐看去,看到陈家乐身后,还跟着一个熟人。

    脱掉白大褂、换上西服的沈医生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位医生,走近后,和姜权宇打招呼。

    “我还在和陈家乐打赌,你什么时候到场。”沈初霁说着,朝温时熙探了探头:“温先生,又见面了。”

    温时熙露出一点迟疑,不过很快,他想起沈初霁说过是姜权宇的发小,很小就见过他,所以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

    温时熙:“你好,沈医生。”

    沈初霁微微一笑:“还记得我?”

    温时熙想了想,回答道:“和沈医生聊天不怎么愉快,所以印象深刻。”

    温时熙身边的姜权宇闻言,眉心细不可闻地皱了一下。

    高大身影不着痕迹地朝前靠了靠,想挡住沈初霁的方向。

    这时,另一道身影从一旁出现。

    一名长相混血的年轻alpha走到温时熙身边,托起他一只手,微微俯身,拉到唇边,行了一个标准的英式吻手礼。

    “初次见面。”混血alpha笑容优雅:“我是姜权宇乐园项目的合伙人,见到你很高兴。”

    一时间,温时熙还没说话,姜权宇的脸彻底黑了。

    就算是和他交好的alpha,这样靠近过来,把温时熙团团围住,他也非常不快。

    “放手。”姜权宇冷声道。

    混血alpha从善如流,很快放开温时熙的手。

    可这一番动作,温时熙手腕上的家传腕表,在故意为之下,彻底暴露在众人眼中。

    不少人猝然愣住,望向温时熙的目光,变得晦涩又难辨。

    姜权宇带着一名omega一起前来寿宴的消息,很快传入所有来宾耳中。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宽大的阳光宴会厅内,众人渐渐聚齐。

    寿宴的开场格外简单,姜鹤礼像是心情不佳,只说了几句话,很快宣布宴会开始。

    随着寿宴开始,花园角落乐队开始演奏,小步舞曲优雅响起。

    姜权宇和温时熙始终站在阳光正好的观景区,姜敛作为儿子,一直簇拥在姜鹤礼身边,直到姜鹤礼下台,才在人群中消失。

    不多时,从刚刚就一直跟着两人的年轻管家,硬着头皮再次走上前来。

    “大少爷,老爷真的找您有急事。”

    姜权宇置若罔闻,只漠然道:“别再跟着我。”

    年轻管家欲言又止,继而实在没有办法,冒着被斥责的风险,靠近姜权宇,快速地低声说了一句。

    “老爷想和您谈谈有关那间砂石工厂的事,他听说您对工厂里的一起事故很感兴趣,还找到了当时涉事员工的遗孀。”

    姜权宇突然被人靠近,表情一片寒凉,可待他听清年轻管家的话,微微蹙眉,目光朝着年轻管家看去。

    温时熙站在一旁,因为离得很近,也听见年轻管家说的话,下意识抬头看向姜权宇的侧脸。

    在温时熙的视线里,只见姜权宇双唇微绷,脸上的表情幽暗极了。

    温时熙一时不解,是什么工厂事故,会让姜权宇露出这样的表情。

    片刻后,温时熙想了想,开口道:“你要是有事的话,你就去吧。”

    姜权宇闻言,沉默了片刻,不想把温时熙一个人放在这样的地方。

    温时熙见姜权宇不说话,觉得姜权宇的某些保护欲,其实很没必要。

    “不是还有陈家乐在吗。”温时熙道。

    姜权宇一脸深暗,看了看不远处的陈家乐。

    平心而论,陈小少爷好吃懒做、正事一件不干,但真的交给陈家乐什么事,陈家乐还是很靠谱的。

    至少今天的场合,有陈家乐陪着,他又已经深深警告过爷爷,温时熙应该不会有意外。

    想到父亲,姜权宇轻轻抿唇,眼底一片暗芒。

    ……父亲竟然用温时熙的身世来威胁他。

    姜权宇还记得,七年前,就是父亲跑到他的书房,暗示他温时熙想要和其他beta一起离开,怂恿他去查温时熙的行踪和留学申请。

    所有的一切,父亲都是一早就知道的。

    也许从温时熙迈进姜家,父亲就已经找到温时熙的父母。

    从他认真看向温时熙的那一刻,父亲也就已经预料到,温时熙会成为他的软肋。

    姜权宇抬起一只手,亲昵地蹭了蹭温时熙的脸颊,一边在面前的omega身上蹭上味道,一边嗓音低缓道:“我很快就回来,你就在这等我,呆在陈家乐身边。”

    温时熙微微偏头,躲了躲酥痒的轻蹭,嘟嘟囔囔道:“哥是年纪大了吗,别这么啰嗦。”

    姜权宇面露宠溺,转头看向陈家乐。

    他唤了一声陈家乐的名字,把人叫到跟前,又说了几句话,才终于与年轻管家一起离开。

    随着姜权宇离开,温时熙站在充满阳光的一角,无聊地看了看手表时间。

    深蓝色的表盘沉在阳光里,钻石星盘闪着刺眼的光芒。

    温时熙在安静中沉默片刻,往人群里看了看,没看到姜言和温尔昀的身影,不知是不是姜言的精神疾病又在反复发作,所以连这样的场合也无法前来。

    而除去姜言,姜家其他旁支的亲戚、以及与老爷子交好的世家,几乎全部到场。

    宴会觥筹交错,伴随着音乐,气氛却不那么和谐。

    隐藏在众人眼底的窃窃私语,像一道无形的气压,弥漫在空中。

    随着姜权宇离开,众人的目光变得越发露骨,不时望向站在阳光里的温时熙。

    在场的所有人都认得,温时熙是姜家的小少爷。

    两个月前,温时熙的领养关系突然被曝光,一并曝光的,还有领养关系早已被解除的消息。

    温时熙胡闹多年,至少在场任何世家,家中都没有像他一样,能把私生活过得如此秽乱的omega。

    谁都能看出来,那时的姜家,是把温时熙当做一个没用的包袱,彻底扔出了家门,划分好了界限。

    可就是这样一个养子,再次出现,竟是攀上了自家的大哥……

    私下胡来乱搞的事,谁家都有那么一两件。

    可像姜权宇乱来到这种程度,还把人带到家宴上的,实属闻所未闻。

    而且看到温时熙手上的表……只怕等不到午间开席,姜家这场兄弟乱.伦,就会传遍整个海港。

    人群中,有alpha见姜权宇离开,朝温时熙走来,想确认一下他身上的信息素。

    却不料,大胆的alpha还没能走近,就被陈家乐叫住,拉进一场莫名其妙的寒暄。

    随着时间推移,演奏乐团从小步舞曲,改为演奏三拍的童话风圆舞曲。

    音乐渐渐变得曼妙,无论周围人如何看待,温时熙始终安静站在阳光里,耐心等姜权宇回来。

    不多时,一道人影越过陈家乐,靠近温时熙,站在垂目的温时熙身边,双手轻轻抱臂,靠在立柱上。

    沈初霁的声音隔着圆舞曲传来,莫名问道。

    “和姜权宇在一起,感觉怎么样?”

    温时熙闻声,微微转头。

    沈初霁作为姜权宇的心理医生,曾经劝过他,只有离开姜权宇,才是对他们都好的方式。

    温时熙想了想,嗓音微凉,问道:“沈医生是来兴师问罪的吗?因为我没有进遵医嘱。”

    沈初霁一笑,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看你好像很无聊。”

    温时熙听着沈初霁的嗓音,沉默了片刻,问道:“说起来,我正好也有事想问问你。”

    温时熙说着,指尖轻轻摩挲,犹豫问道:“如果我留在姜权宇身边,他可以不吃药吗?”

    沈初霁略略想了想,答道:“如果你是问我的建议,那我认为,姜权宇最好还是不要停药。”

    “他吃的药真的没有任何副作用吗?”温时熙问:“对精神或身体,任何方面的。”

    “没有,艾玛斯汀对人体没有任何副作用,可以被各器官完美代谢掉。”沈初霁道:“姜权宇几乎无法对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东西产生精神依赖,所以他目前对药品的依赖,是一件好事,并不是坏事。这也是通过我的不懈努力,一遍遍告诉姜权宇,让他确信,只有足够正常才能把你留在身边,才能成功这么一点点而已。”

    温时熙皱眉:“你真的不是在用姜权宇做什么奇奇怪怪的实验吗?”

    “怎么可能。”沈初霁失笑:“你应该也清楚吧,在大多数情况下,被爱是需要理由的。当人找不到自己被爱的理由,会每天陷在恐惧中,所以姜权宇需要一点额外的原由,不论是让自己做得更好,还是不断重复吃药这个简单的动作。”

    温时熙轻轻抿唇,找不到反驳的方向。

    片刻后,温时熙道:“如果硬是停药,会怎么样?”

    沈初霁想了想,用了个相对轻松的说法:“会变的更缠人吧?”

    或更加疯狂,把温时熙彻底囚.禁在身边。

    温时熙微微一顿,一时没法把姜权宇和缠人两个字联系起来。

    与此同时,就在两人说话时,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在姜家任职多年的老管家,正板着一张脸,一步步穿过人群,朝温时熙走来。

    陈家乐看到人,甩开正在闲聊的alpha,连忙走回温时熙身边。

    陈小少爷背对老管家,看着温时熙,掏手机给姜权宇打电话。

    继而,陈家乐口吻轻快,对温时熙道。

    “公主殿下,我看有反派要来找你麻烦了。”

    第99章 威胁 从地狱跑回来找您。

    温时熙沉默了一秒, 看向陈家乐的眼神一言难尽。

    继而,温时熙远远望去,看向走近的老管家。

    身为姜鹤礼一直带在身边的老管家, 老人总是穿着一身黑色制服, 一本正经、严格到可怕。

    老人一路走到温时熙正前,陈家乐手里的电话还没打通。

    随着站定,老人朝温时熙微微行礼。

    肃穆沙哑的嗓音响起, 带着不可违拗的沉重。

    “时熙少爷。”老管家道:“家主叫您过去一趟。”

    陈家乐先一步开口:“姜权宇要温时熙在这里等他, 我看老爷子也正忙,晚点行吗?”

    老管家甚至没看陈家乐, 只看着温时熙的脸,沉稳道:“走吧,时熙少爷。”

    温时熙知道,迟早都要有这一出。

    自从爷爷回国,忍了这么久没找他, 今天终于忍无可忍了。

    “你们在这等我哥回来吧。”温时熙对陈家乐和沈初霁道:“我去找爷爷。”

    温时熙大概能从姜权宇的只言片语中猜到, 姜权宇已经为他做了所有准备。

    爷爷这最后一点怒意, 他没道理还要躲。

    陈家乐劝道:“你别去, 我怕姜老爷子给你活吃了。”

    老管家闻言, 沙哑声音像刮过木板的枯枝:“陈家少爷, 这样调侃长辈的玩笑,还是少开为好。”

    温时熙看向陈家乐:“我去一趟, 很快就回来。”

    “……”陈家乐豁出去了:“那我跟你一起去。”

    反正惹急了姜家老爷子,陈家乐大不了出国躲两年。

    温时熙认真道:“真没事。”

    这是他和哥哥从小长大的地方, 着实没什么好害怕的。

    温时熙:“而且有些话,我也想和爷爷说清楚。”

    陈家乐眼看拦不住,心里有点没底。

    可既然温时熙都这样说了, 他也没办法再拦。

    一片欢快的乐曲声中,温时熙随老管家迈步离开,朝着内宅方向走去-

    正值萧瑟的中式小院中,姜权宇穿过石子路,直直迈入正厅。

    父亲正在和刘秘书商讨一份文件,见到姜权宇进来,将文件阖上,示意刘秘书暂时离开。

    随着刘秘书走远,脚步声渐渐消失。

    两人对视片刻,姜权宇微微抬手,一边调整袖口,一边姿态睥睨,淡淡问道:“父亲找我,有什么事?”

    厅内,两道本该相似的身影,一时格外不同。

    姜敛:“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凌家供应商集体断供的事,是你唆使的吗?”

    姜权宇闻言,看了看姜敛身后的方椅

    他迈步,走到姜敛身边,继而越过那道微微佝偻的身影,随意坐在厅内的正坐上。

    修长身影半靠着水漆靠背,透出一股格外高高在上的贵气。

    就像他早已越过面前的父亲,坐上了姜家的交椅。

    姜权宇淡淡道:“这种小事,我不记得我有没有做过了。”

    姜敛的视线随着姜权宇的动作,看向正厅台上。

    明明身为父亲,却见姜权宇如此心高气傲,姜敛的神情渐渐阴沉了些。

    姜敛:“我知道你在调查我当年的工厂。”

    姜权宇:“所以父亲当年,真的是在走私吗?”

    姜敛轻轻咬牙,认真道:“权宇,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和你母——”

    姜权宇听着,快速抬手,打断父亲的话:“别说你是为了我和母亲。”

    虽然小时候的许多事,姜权宇都记不清了,可他记得母亲总是给父亲打电话,问父亲为什么一直不回家。

    那年在巴黎,母亲死的那天,是哭着出门的。

    因为父亲明明答应母亲到巴黎看她的演出,然后接妻儿一起回国,可姜权宇一个人坐在医院的停尸房等啊等,直到爷爷身边的秘书长赶来,母亲的尸体被火化,父亲都没有出现。

    方椅上,姜权宇淡淡道:“这种话,父亲骗骗自己就行了。”

    姜敛听着儿子的控诉,声调微高:“你根本不知道二十几年前,整个姜家有多难,如果不是我——”

    “所以我已经打算,让你早点休息。”姜权宇纹丝不动,只抬头,看着父亲的眼睛。

    安静的中式厅堂,到处沉淀着古旧封建的味道。

    可漆黑人影跨越辈分与年龄,将眼前人的一切牢牢握在手中。

    姜权宇静静开口,在四下无人间宣布,当做给父亲留下的最后一点颜面。

    “下周我会正式发出通告,解除父亲在姜氏的所有职位与头衔,昭告董事会。你手中原本就没有姜氏的股份,所以你没有任何权利提出异议,也不会有股东为你说话,你可以直接死了这条心。”

    姜权宇说着,微微仰头,口吻充满不屑一顾。

    “至于你手里的那些小公司,如果你老老实实闭嘴,从此不再给我惹麻烦,只在院子里提笼架鸟渡过余生,我会给父亲留下一两个,当做平日的消遣。这样一来,还是会有人,尊称你一声‘姜总’的。”

    姜敛闻言,脸上渐渐露出不可思议,将面前端坐的人影看过。

    渐渐,那双眼充满阴鸷,像只牢牢锁定腐肉的秃鹫,尖锐又可怖。

    “权宇。”姜敛低声道:“你不能这么对待你的父亲,爷爷不会同意。”

    姜权宇闻言,轻轻摇头:“看来姜鹤礼什么也没告诉你啊……我在华盛顿花了三年时间成立风投公司,成熟后,第一年的回报额,就已经远超整个姜氏的全年收入,现在整个姜氏集团除了姜鹤礼手中还有一点个人股份,其他的控股企业,一条条资金链查上去,实际的控资人,都是我。”

    姜权宇不喜欢合作共赢,他只喜欢一个人吃掉所有的份额。

    姜敛闻言,眼底露出一抹愕然。

    姜权宇说着,缓缓从椅子上站起。

    那双寒凉的瞳孔,仿佛无法融化的冰川,覆盖上轻晃的姜敛:“话说到这,我想你清楚自己该怎么选择。”

    姜敛双手紧紧握起,眼中血丝轻现:“归根结底,你这样对我、威胁我,不就是警告我,不要把工厂的事故告诉温时熙?”

    姜权宇不可窥探的眼底,在听见姜敛提到温时熙名字的时候,几乎一瞬暗下,

    “父亲不用试探我。”姜权宇静静道:“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无论是七年前,还是现在,温时熙的确是我唯一的弱点。”

    姜权宇其实分不清,让父亲迷失的到底是金钱还是权利。

    又或者,父亲只是单纯的恨他。

    姜权宇露出一点轻蔑的笑意:“只不过,现在的你要想好后果,再来碰碰看。”-

    前往主楼的路上,温时熙格外安静,只静静走着,听着自己的脚步声。

    姜鹤礼此次回国,还居住在原本的小楼里。

    温时熙一路走进小楼,脚步微微停了片刻。

    儿时的记忆,总是随着老宅熟悉的一草一木被唤醒。

    温时熙还记得,他那时总会跑到小楼里来找哥哥,高兴就撒娇,生气就撒娇的更厉害。

    相同的场景下,老楼的陈设一直没变,只是稚嫩的脚步与沉稳的脚步重叠在一切,青涩的身影也渐渐被淡香取代。

    姜鹤礼的书房位于朝南的阁楼,此时此刻,姜鹤礼正阴沉着脸,庄重坐在书桌后。

    老人脸上深深皱起的纹路,每一条都是不可侵犯的岁月工笔。

    不多时,老管家领着温时熙走进房间。

    温时熙站在门口不远处,待老管家退出房间,看向书桌后的爷爷。

    两名保镖站在门口两侧,像是堵住出路一般,守着人有进无出。

    房门闭合,房内一片安静。

    书房中漂浮着淡淡沉香,雕花镂空的中式家具,到处充斥着威严与厚重。

    桌案后,姜鹤礼抬眼,看向面前的温时熙。

    不加遮掩的厌恶与藐视,盘踞姜鹤礼眼底深处。

    没有任何貌似温情的开场白,更没有无关紧要的训斥。

    姜鹤礼只是表情寒凉,缓缓开口:“你知道……”

    老人的嗓音一片空洞,一字一顿问道:“我究竟花了多少心血,才把姜权宇培养成现在的样子吗?”

    温时熙平稳答道:“爷爷没有培养过我,我当然不可能知道。”

    姜鹤礼的声音带着笑意:“二十七年……我把姜权宇从一个只知道哭着找妈妈的小孩,培养成现在的样子——可他竟然爱上自己的弟弟,甚至带你回家,任所有人,把姜家的脸面踩在脚下。”

    姜鹤礼说着,双眼轻轻眯起:“亏你还真敢来啊,难道你以为,我会让你走出这个房间吗?”

    温时熙听着爷爷的威胁,神色淡淡的:“不放我走,然后呢?像七年前那样,再威胁哥哥,把我随便送去哪个alpha床上吗?”

    姜鹤礼的双眼暗如死水:“我真的这样做,你能怎么样?”

    一时间,青年态度格外漠然,像是真的不在乎会被怎么样,所以根本没什么好要挟。

    七年前,姜权宇就是因为这句威胁,放弃了自己的梦想,被困在姜家这个笼子里。

    温时熙无法想象,姜权宇那么疼他,当时究竟会有多害怕。

    可其实,温时熙自己一点也不怕。

    温时熙神态自然,漠然道。

    “我会杀掉那个alpha,想尽一切办法,从地狱跑回来找您。”

    漂亮青年的口吻淡极了,透出一点岑寂。

    不在乎的东西越多,就越不会被要挟。

    无论是七年前还是现在,比起被孤零零留在哪里,温时熙什么都能做。

    平稳的回答中,姜鹤礼听着温时熙的话,缓缓皱起眉来。

    微妙的气压间,姜鹤礼的脸色一片暗沉。

    姜鹤礼非常清楚,姜权宇早已脱离掌控,握着整个姜家的命脉,也刚刚用海外投资敲打过他,绝对不能对温时熙动手。

    可姜鹤礼没想到,过了七年,温时熙和姜权宇一样,变得难对付极了,连一点威胁都不怕。

    姜鹤礼压下怒气,换了个语气,提出谈判的条件来。

    “你想要什么,一家公司、一个乐团?”姜鹤礼问:“离开姜权宇,拒绝他,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无论是让姜言出面,恢复你姜家养子的身份,把你打造成传世的钢琴家,什么都可以。”

    姜鹤礼难得耐下性子,可一时间,温时熙只是淡淡道:“如果爷爷就是想说这个,我不会再要姜家的东西了。”

    姜鹤礼:“就算是姜权宇,也总有做不到的事情。我会给你一切,并且不会干涉你任何选择,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可以找律师来签合同。”

    温时熙:“我说了,我不要姜家的东西。”

    姜鹤礼□□脆拒绝,神情渐渐寒凉透骨。

    温时熙那张精致又淡然的脸,光是摆在那,就已经足够令人不快,更何况,他还三番两次出言顶撞。

    安静中,姜鹤礼抬眼,朝门口的两个保镖递去眼神。

    两人得到信号,快步走上前来,拉住温时熙的两只胳膊。

    温时熙刚刚回头,还没来得及挣扎,被人一左一右牢牢按住。

    他的手被人大力拉起,一名保镖解开他手腕上的表带卡扣,将手上的手表直直摘了下来。

    继而,一个人继续按着温时熙肩膀,另一人拿着手表,迈步上前,将手表送到姜鹤礼的手中。

    温时熙见到手表被人抢走,一张淡然的脸刹那紧紧绷起。

    他用力挣动,一双杏眼死死盯着姜鹤礼手中的手表。

    温时熙:“还给我。”

    姜鹤礼:“你不是说,你不要姜家的东西吗?”

    温时熙轻轻握拳:“这是我的东西。”

    这是姜权宇给他的,是他的东西。

    姜鹤礼看着温时熙那张冷漠脸上猝然出现裂缝,轻哼一声,揶揄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提出的所有条件,你向姜权宇开口,他一样会给你,所以你才有这么大的口气,说你不要姜家的东西。”

    温时熙被训练有素的alpha禁锢着肩膀,根本没法动作。

    他无视掉姜鹤礼话中的讽刺,只认真重复道:“还给我。”

    姜鹤礼举着手表,看着温时熙眼里的寒凉。

    ——温时熙这个人也是奇怪,说要把他送到alpha床上毁掉,他连眼都不眨一下,但一只手表,却露出这样的表情。

    信息素随着动作,缓缓漂浮在空气中散开。

    姜鹤礼闻到熟悉的味道,眉头轻轻锁起。

    姜鹤礼:“你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变了,是怎么回事?”

    温时熙闻言,见实在挣扎不开,动作缓缓停下。

    他看着姜鹤礼的脸,眼里一片森然。

    “原来爷爷叫我来,是为了问这个。”

    温时熙的嗓音,简直冷透了。

    “可我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是不是要给爷爷详细讲讲,您耗费所有心力养大的姜权宇,是怎么和弟弟上床的,是怎么像一只野兽一样,把信息素灌在弟弟的生殖腔里,缠着我,求我,不让我离开?”

    第100章 条件 真的,什么也没答应他吗?

    清冷声音说着露骨至极的话, 听起来胆大极了。

    房间内的气氛跌破冰点,姜鹤礼的脸色难看到极处,布满皱纹的手用力握住表带。

    姜鹤礼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我从没见过你这么牙尖嘴利的omega……真想把你扔到发狂的alpha堆里, 看你被折磨到哭都哭不出来的样子。”

    温时熙:“可爷爷没这么做——是因为不敢吗?”

    姜鹤礼闻言, 深纹交错的双睛缓缓眯了眯,含着被挑衅过后的幽寒。

    不敢?

    可很快,姜鹤礼淡淡地冷笑一声。

    随着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去, 老人缓缓放下手, 将手中的表放在桌面上。

    指尖一点点松开,离开那只已经不可能真正重新夺回的手表。

    姜鹤礼:“姜权宇都和你说了什么?说他几乎已经拿到姜氏所有股份, 只除了我手里的一点原始股,当做对我的怜悯,所以你可以随意对我耀武扬威?”

    温时熙听着姜鹤礼干哑的嗓音,皱眉间,微微顿了顿。

    “他没有这么说。”温时熙道:“他只说, 他收购了爷爷海外投资里一家很重要的研究室。”

    姜鹤礼闻言, 阴暗的双眼露出一点暗芒。

    老人看着温时熙开合的嘴, 一时没说话。

    温时熙身上的信息素, 缓缓与房内的沉香味道相融, 变成一股格外深邃的木质调。

    姜鹤礼闻着温时熙身上与姜权宇格外相似的味道, 在良久的沉默后,终于露出一点沉稳。

    老人抬手挥了挥, 示意保镖放开温时熙。

    “你这样三番两次放肆,就是因为仗着姜权宇喜欢你?”姜鹤礼静默开口:“我的确没关注过你, 因为那没有必要。你是为了帮助姜言治病才会被姜家收养的,可你一点用也没有,一直以来, 你在我眼里,甚至不如我院中的一棵罗汉松来得更有价值。可我没想到,姜权宇竟然会这么宝贝你。”

    姜鹤礼说着,口吻充斥着不容反驳的威严:“可你别忘了,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牢靠的东西。也许很快,姜权宇就会腻、会烦、会对其他omega产生新的渴望,所有的alpha都是这样的,不过是生理本能而已,姜权宇也不会例外。”

    温时熙神情淡漠,一时间没懂姜鹤礼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只道:“如果有一天,哥哥变得不再爱我,我也不会再爱他。”

    “可你是omega。”姜鹤礼道:“姜权宇的确需要牵制我,但无论是截断哪一条资金链,我的投资都会受到不可预估的风险,可你知道,姜权宇为什么会选择收购那家研究室吗?是因为那里的研究课题,是帮omega摆脱被alpha支配的束缚——姜权宇是我一手养大的,我非常了解他,他想要的东西,会永远牢牢握在手里,不留一点逃脱的缝隙。”

    老人的声音带着蛊惑,一点点轻念道。

    “也许一开始可以,但时间一长,你不会喜欢这样的生活,你会窒息、会发疯,或者会在无法逃脱的深渊里,恐惧着未来某一天,姜权宇会爱上别人。但你要知道,就算他爱上别人,他也不会放了你。事到如今,只有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在收购彻底完成前,得到那些还没被销毁的研究资料,把你送到国外,也许还能试试,把你重新变回beta。”

    姜鹤礼的嗓音格外深沉,话音静静回荡。

    声波映着温时熙露出意外的脸,在房内不断扩散。

    温时熙:“你说、什么?”

    把他,重新……变回beta?

    姜鹤礼的确不敢,在姜权宇的全面掌控下,对温时熙做什么。

    恐吓、威胁,都只是谈判的开场白,是甜蜜诱惑前的铺垫。

    老人不想在这个年纪,承受来自继承人的怒火,说到底,姜鹤礼只是想让温时熙彻底的离开。

    姜鹤礼一辈子都在和人打交道,深知只有能打动对方的利益,才能作为谈判的条件。

    温时熙想要的,而姜权宇给不了的,只有一样东西。

    姜鹤礼缓缓道。

    “温时熙,离开姜权宇,回到你本来的人生——没有信息素失调症,也不需要alpha,自由又轻松,意气风发到拥有整个世界,那才是本来的你。”-

    光线正好的阳光厅,主人久久不见身影,宾客的议论声随着时间,渐渐不加收敛。

    诸如“勾引”“廉耻”“兄弟”等等字眼,在众人的交谈中不断出现。

    直到姜权宇迈着沉稳的步伐返回,阳光厅才一瞬安静,众人的目光,也再次变得遮遮掩掩起来。

    姜权宇一路走回陈家乐两人身边,没看到温时熙的身影,一边走,一边皱起眉。

    待走近后,姜权宇问道:“时熙呢?”

    陈家乐一张苦瓜脸:“被老爷子叫走了……我劝过了,他说没事,一定要去。”

    一时间,随着陈家乐的话,姜权宇身边的空气骤然降温。

    一股可怕的寒颤袭上心头,姜权宇果断转身,打算去爷爷那里找人。

    而就在他转身的同时,两道身影由佣人们一路跟随,一同返回厅内。

    走在人群最前的青年神情平静,一手搀扶着身边的老人,一同来到人前。

    姜权宇微微一愣,看着温时熙与爷爷一起出现。

    远远望去,温时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态度谦和地站在老人身边。

    姜鹤礼甚至还与温时熙一起,同人说了一会话,才叫温时熙附耳过来,告诉他可以离开了。

    因画面过于离奇,姜权宇一时没动。

    厅内的其他人大多和姜权宇一样,对姜鹤礼突然变化的态度十分不解。

    怎么姜鹤礼看起来……还挺喜欢温时熙的?

    不多时,温时熙从姜鹤礼身边离开,一路朝姜权宇走来。

    他步伐自然,与姜权宇对视后,一路走到目光莫名深暗的姜权宇身前。

    两人站得很近,温时熙拉了拉身上的衣领,白皙的修长十指穿插在黑色的衣襟处,显得格外光洁。

    他抬头,睫毛一片细闪,信息素在不经意间,缓缓泻出一缕。

    “干嘛这么看我?”

    姜权宇:“爷爷都和你说什么了?”

    温时熙双唇微动,说道:“没说什么。”

    姜权宇皱眉,口吻强势又认真:“告诉我。”

    温时熙闻言,语调格外漫不经心:“还能说什么?说给我一家公司、或者一个乐团,以及各种各样令人心动的条件,让我离开你。”

    姜权宇看看温时熙,又看看不远处的爷爷:“……你答应他了?”

    以姜鹤礼刚刚的态度,没有别的可能了。

    却不料,温时熙只微微歪了歪头。

    “姜权宇。”温时熙问:“你在说什么鬼话?”

    温时熙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手表:“对了,手表掉了,哥哥能重新帮我戴一下吗?”

    姜权宇的眉心仍然轻轻蹙在一起,微微低头,看向温时熙手里的手表。

    继而,姜权宇抬手接过手表。

    男人一言不发,轻轻托着温时熙的手,重新将手表戴好。

    深蓝表盘衬在纤细的手腕上,姜权宇指尖轻动,蹭过温时熙手腕上的疤痕。

    温时熙感觉很痒,轻轻动了动。

    姜权宇捏住温时熙轻动的手,问道:“告诉我,你们到底说什么了?”

    温时熙:“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些,我没答应他。”

    姜权宇:“你没答应他,你们怎么会一起回来?”

    温时熙:“不然呢?爷爷要在一气之下,把我绑架到你找不到的地方,这样才合理吗?”

    姜权宇一丝不苟:“对,这样才合理。”

    温时熙浸在光里,望着姜权宇紧张的脸,露出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

    温时熙:“那你就当我答应他了,反正是你自己非要这么想的。”

    姜权宇的眉心越皱越深,听着温时熙的话,神情格外不解。

    姜权宇太了解姜鹤礼的为人,爷爷绝不会这样轻易就接受温时熙。

    “时熙。”姜权宇拉住温时熙的手腕:“真的,什么也没答应他吗?”

    新风系统吹出的徐徐暖风,吹动两人身旁的帘幔。

    清透的玻璃窗,反射着温时熙静默的脸。

    安静中,温时熙仰着头,看向姜权宇的眼睛。

    “嗯,没有。”-

    日光倾城的时刻,姜家待客的宴厅准备好一切,迎入今天前来道贺的客人。

    温时熙跟着姜权宇坐在爷爷身边,一顿饭吃得很不在状态。

    空气中似有若无的香薰味道,不知为何,让温时熙格外难受,只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在外人面前,姜家好似一派祥和。

    大伯甚至还开口,询问了温时熙是否身体不适。

    餐间,各家陆续前来敬酒,一并送上贺礼。

    礼盒一个接一个打开,各色精致礼物,大大方方在众人面前展示。

    一家和姜家合作多年的大型化工集团,给姜鹤礼送上一瓶拍卖价高达六百万的昂贵红酒。

    姜鹤礼当面启瓶,交给佣人醒酒后,分倒给在场来宾。

    喧闹中,温时熙举起酒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酒香格外醇厚,带着橡木与坚果混合起来的植物香气。

    但他只轻轻抿了一口,很快放下杯子。

    不甜,温时熙不喜欢。

    在他一旁,姜权宇见状,把自己的杯子递给温时熙。

    “你喜欢的。”姜权宇道:“我让人去我房间取出来的。”

    是温时熙十五岁时喝过的,Petrus酒庄的“红酒甜心”。

    后来姜权宇从世界各地买了许多支同样年份的,存放在酒柜里,等着温时熙长大,和他一起喝酒。

    温时熙眼睛亮亮的,从姜权宇手里接过杯子。

    洋梨与莓果的清甜弥漫在杯中,红宝石一般的色泽,看起来格外诱人。

    甜的,温时熙很满意。

    整场饭宴,除去一开始围坐在一起吃饭,姜鹤礼很快就起身去接受礼物,姜敛也一起陪同,直到此时,渐渐进入尾声。

    按姜权宇和温时熙的原定计划,他们吃过饭就会找借口离开,不会留下配合姜鹤礼去见什么omega。

    因姜老爷子看起来对温时熙很满意,众人渐渐围拢到姜权宇身边,同他一并攀谈。

    约莫几分钟,温时熙觉出一点厌烦,看了一眼姜权宇,眼里浮出无聊神色。

    他借口去洗手间,一个人来到略显安静的走廊,打算洗把脸,然后就叫姜权宇离开了。

    宴会厅里,顾助理用平板电脑打开几个新闻页面,递到姜权宇面前。

    距离两人在宴会上现身,刚刚过去一个小时,就已经有好事的媒体,在公众平台发布了姜权宇带omega弟弟一起回家的香艳新闻。

    顾助理微微弯腰,俯身在姜权宇耳边问:“我们在主流媒体那提前准备好的通稿,要在什么时间发布?”

    姜权宇想了片刻,沉稳道:“再晚些吧,就让他们传。”

    传得越离奇、越背德、越不伦,让所有人都知道。

    这样一来,他和温时熙的名字,一辈子都会绑在一起。

    他们是兄弟,也是彼此的爱人。

    顾助理点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姜权宇:“通知司机和陈家乐他们,等一会时熙回来,我们就准备回家了。”

    自从答应了温时熙一起前来,姜权宇做了许多准备。

    虽然温时熙和爷爷的谈话并不在计划内,但毕竟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两人平静的前来、并平静的离开,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他的资产大多都在海外,不用担心会受到什么冲击,至于姜家,他不在乎。

    而网上那些流言蜚语,本就是温时熙想要的,他们安安静静回家,不会被影响一丝一毫。

    顾助理:“是。”

    顾助理闻言起身,打算去找人。

    就在这时,宴会厅门口方向,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姜权宇闻声,朝门口望去。

    阳光正中,门外的走廊边,一道身影不断颤抖,扶住墙壁才堪堪站稳。

    墙壁一片冰凉,温时熙小口的轻喘着,双手用力握拳。

    他体内的剧痛突然叫嚣,连呼吸都像刀割一般,汹涌的信息素骤然动荡,突破手表桎梏,从单薄的身体中冲出。

    被惊吓到的omega女士立刻走上前去,查看温时熙的情况,可一时间,信息素快速扩散,席卷入整个宴会厅。

    西装革履的alpha们,被骤然浸泡在信息素中,短暂失神,眼底露出秽乱。

    不明所以的beta们发出询问,场面一时混乱。

    人影攒动间,姜权宇一脸愕然,从椅子上起身。

    他闻着空气中熟悉的味道,推开挡路的人影,朝宴会门口飞快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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