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城堡

    医院外,陆是闻拦了辆车,和江荻一起坐上去。


    江荻找司机借了充电宝,给手机充上电,对陆是闻说:“加个微信,我把药费转你。”


    陆是闻正在回班主任老田的消息,看了眼江荻递来的手机,扫了二维码。


    江荻按下通过。


    江荻的头像是一棵火红的凤凰树,就是城隍庙里那棵。


    把钱转给陆是闻后,他便不再跟对方说话,扭头看窗外的街景。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好像不是回四中的路?


    “去哪儿?”江荻问。


    “我家。”陆是闻顿了顿,说,“我跟班主任请了一天假,你需要休息。”


    “?”江荻皱眉,“我休息去你家干嘛?”


    陆是闻轻飘飘看了他一眼:“那你会回自己家么。”


    当然……


    不会。


    他现在根本不想面对关逢喜。


    “如果你想回家,昨晚就不会待在学校。你现在应该也没有力气去解决家庭矛盾,不如先找个地方落脚。”陆是闻敛眸继续回消息,“我家还算宽敞,平时只有我自己住,也有多余的客房。”


    江荻头一次感受到跟聪明人交流的省心。


    事实上他昨晚也的确有想过这几天该去哪儿。


    回家跟关逢喜赔礼道歉是不可能的,那样对方之后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同他讲道理也没用,关逢喜压根就不是能讲道理的人。


    去小鹿的宠物医院暂住似乎也不现实。


    她自己平时就住店里,又是女的,多不方便。


    不然就只能找机会拿了身份证住酒店或者网吧了。


    可那样一晚起码得花几十块钱,家里有关逢喜一个败家老头已经够够的了。


    江荻越想越愁,越愁就越燥,只觉得脑瓜子又开始嗡嗡作响。


    一瓶功能饮料塞进他手里。


    江荻接过,但没拧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按着瓶身。


    陆是闻又注视他片刻。


    “江荻。”


    江荻闷闷“嗯”了声。


    陆是闻默了下:“刚才护士说的那些,你为什么不反驳?”


    江荻愣了愣,护士刚说什么了?


    “说我们关系很好。”


    “哦。”江荻漫不经心道,“没必要。”


    “嗯。”陆是闻点头,片刻后淡淡说,“既然如此,我就先当你是默认了。”


    “江荻,去一个关系很好的同学家,不需要有压力。”


    ……


    *


    虽然在此之前,江荻已经知道陆是闻家很有钱,但当他真的站在对方家独立的院落中,看着那气派的水池和精心修剪的花卉时,还是再次被颠覆了认知。


    这特码是桐城么??


    江荻依稀记得上小学时,班里有个小孩经常跟大家吹牛,说自己住在大城堡里,爸爸是首富,妈妈是h帮大佬。


    当时他口中形容的城堡就跟陆是闻家长得差不多,


    除了没有梦幻七彩瀑布,不养独角兽外。


    陆是闻开门让江荻进去,给他拿了拖鞋:“我给你找件衣服。”


    江荻身上还单穿着陆是闻的校服,也不知是不是去了趟医院的缘故,上面的檀木味淡了,多了些消毒水的味道。


    江荻换好鞋,在偌大的客厅里僵立了会儿,挪到沙发边慢慢坐下,一口接一口喝着那瓶功能饮料。


    ……不自在。


    浑身都特么不自在!


    江荻已经忘了自己上一次去别人家作客是什么时候了。


    他成绩差、混、不学无术、是父母们口中“成天跟这种人混在一起迟早完蛋”的“这种人”。


    江荻对自己从不缺乏清楚认知,更犯不着上赶着给别人找晦气。


    喝完这瓶水就走吧。


    “衣服可能有点大,你先试试。”陆是闻拿了件t恤从楼梯下来,在看到仅挨着沙发边沿坐,生怕烧了屁股的江荻后,话音停住。


    江荻倏地起身,头也不回:“不用,我先走了,校服明天还你。”


    他大步朝玄关迈去,将门把一拧——


    “汪!”


    江荻猛地被吓一跳,在看清眼前出现的大块头后先是愣了愣,接着很不确定地唤了声:


    “…路易?”


    “江荻?!”回答他的是同样面带震惊的小鹿,看看他再看看门牌,“你怎么会在这儿?”


    没等江荻回答,小鹿又拉长语调“哦——”了声:“你不会就是那位发烧的同学吧!”


    十分钟后。


    江荻重新坐回沙发上,一只手垂着摸路易的脑袋,抬眼看陆是闻:“这你的狗。”


    陆是闻点头。


    江荻的视线在一人一狗间来回了下,总算明白自己先前为什么会觉得这狗眼熟了。


    连表情都跟它主人一模一样!


    小鹿边喝水边接话:“小陆发消息跟我说,他在医院陪同学看病,让我把路易给他送来。开始我还以为保安会拦我呢,结果他认识路易,直接放我进来了。”


    “麻烦了。”


    “嗐,别客气!”小鹿还是觉得巧,“没想到你俩是同班同学啊,江荻你怎么搞的,怎么还生病了?”


    “着凉。”江荻觉得一句话也解释不清。


    小鹿又把注意力放到他的校服上,仔细打量着:“欸,你是不是缩个儿了啊?袖口长出一大截。”


    “……”江荻无语,心说我特么是弹簧么,还能任意伸缩?


    边上传来声轻笑,很短,很低,像个错觉。


    但江荻还是听到了,扭头向陆是闻开火:“好好一土狗,你干嘛给它起个洋名?”


    还路易…怎么不叫乔治、佩奇、托马斯小火车?


    陆是闻淡淡:“陆地的陆,随我姓。”


    “哦。”江荻重说,“好好一狗,干嘛给起个人名?”


    “咝你屁事怎么这么多!”小鹿忍不住骂。


    陆是闻颇有耐心地解释:“它是我从狗肉车上救的,想它今后能活的容易些,就叫陆易。”


    江荻闭嘴了,又垂眼看了路……陆易一眼。


    这何止是活得容易,活得比他都滋润!


    小鹿喝完水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一拍脑门站起来:“我得走了,还要赶回去给一只布偶做绝育。”


    江荻也跟着起身:“我也…”


    陆是闻坐着没动,一条胳膊看似随意的搭在沙发上,屈指轻轻叩了下。


    陆易立刻心领神会,跑到江荻脚边仰头望他,发出哀求的呜咽声。


    江荻最见不得小动物卖惨,坚定的意志瞬间有些动摇。


    “你这么急着走干嘛?又不学习。”小鹿说,“多陪陆易玩会儿呗。”


    “呜~”陆易用头去拱江荻的手心,再次看他,眼睛湿漉漉的。


    江荻泄力。


    陆是闻将小鹿送出门,回来就看到江荻蹲在地上揉陆易的耳朵。


    他的头微微垂着,露出后颈一小块凸起的椎骨,长期藏在发尾的皮肤比别处更苍白。


    陆是闻盯着那块骨头看了会儿,将视线移开。


    “饿么?我平时不爱吃零食,但可以叫外卖。”陆是闻说,“还是你想先睡会儿?”


    “不困。”江荻直起腰,“你家厨房在哪儿?”


    陆是闻侧开身,偏头往一处看,江荻朝厨房走去,陆是闻和陆易默默跟在他后面。


    江荻先到洗碗池边洗了手,打开冰箱门。


    陆是闻家的冰箱是双开门,很大,但里面相当空。


    除了整齐摆放的矿泉水,就只有一盒鸡蛋,一袋进口风干火腿,和一点小油菜。


    在一旁的料理台上,江荻又翻出包没拆封的挂面。


    原来有钱人家也吃挂面。


    “阿姨一小时后来做饭,会顺便买菜过来。”陆是闻说。


    江荻捋起袖子,将鸡蛋、番茄通通拿出来,熟练地择菜放到水管下洗,头也不抬:“要什么阿姨,哥给你做。”


    陆是闻抿唇,静静看着江荻行云流水的动作。


    “锅放在…”


    江荻扭脸看他,在对上陆是闻疑问的神情后自暴自弃地叹口气,挥手:“算了,你一边玩儿去。”


    陆是闻没走,上前跟江荻一起找锅:“家里都是你做饭?”


    江荻随意“嗯”了声,从橱柜里拎出锅加了水放在灶上。


    “跟阿姨说一声,让她别来了。”江荻等水开,习惯性地想掏烟抽,才发现自己还穿着陆是闻的校服。


    “你去换衣服吧,我看着锅。”陆是闻说。


    江荻点头,到客厅拾起陆是闻给他的t恤去卫生间换。


    这一去时间有点久,等再出来时,陆是闻就发现江荻的脸绷得更紧了。


    t恤的袖子被他全部挽上去,像个运动背心。


    陆是闻知道江荻多半是嫌衣服大,又不想看起来太明显。


    他的胳膊很细,肌肉线条却十分漂亮,薄而紧实,一看就经常运动。


    陆是闻没有拆穿江荻那点小心思,对他说:“水开了。”


    江荻走到锅边抵开陆是闻,把青菜放进去烫熟捞起,又往另一口煎锅里加了点油,将火腿切成薄片煎出香味,开始煮面。


    二十分钟后,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摆在餐桌上。


    汤色奶白,小油菜挺阔翠绿,中间还窝着个白生生的荷包蛋。


    江荻给陆是闻递筷子,陆是闻接过道谢。


    江荻借着给面条吹气,偷偷观察对方的反应。


    只见陆是闻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咽下后也抬头看他。


    江荻赶忙怒喝了一口汤,烫得差点喷出来。


    “有点咸。”江荻冷声说,“不好吃就倒掉。”


    “不会。”陆是闻夹起荷包蛋,“很好吃。”


    江荻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这反应挺傻逼的。


    难吃就难吃,他紧张个屁啊!


    吃完饭,江荻又琢磨着要走。


    打开手机就看到关逢喜给他发了十几条语音消息。


    无一例外都在骂他,嗓音洪亮、底气十足、精神抖擞,一听就活得好好的。


    陆是闻刷完碗,带他的狗儿子去了院子里。


    江荻隔着落地窗朝屋外看去,只见对方正背对着他,站在花架旁打电话。


    高挑的身影浸没在仲夏夜将黑不黑的天色中,等电话挂断后也没着急马上回来,在一旁的竹椅上坐下,一只手垂着摸狗儿子的头,另只手时不时凑向唇边。


    姿势娴熟的在——


    抽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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