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死,但是他不甘心给沈霆誉做垫脚石而死。
沈危靠墙休息一阵,喘着气思考家中的尖锐物品放在哪儿,想起来后,往客厅蹦去。
他用手臂将客厅中的酒瓶扫下,酒碎了,酒液洒了满地。
沈危缓慢弓腰,将酒瓶身碎片拾起,一下一下割断束缚自己的麻绳。
他想,好在沈霆誉没有用量子绳捆住自己。
不过,眼下他也来不及深究。
麻绳松绑,绳子簌簌掉落。
沈危手脚终于自由,他面无表情,把断了的手腕大力接回去,而后暂时用一块木板固定住伤处。
抑制剂.....
沈危重新走进卧室,单手拉开抽屉,他之前把抑制剂和诊断病例放在一起。
抽屉里,除了病例之外,再无抑制剂的影子。
有的也只是以前a性别专用的抑制剂。
抽屉被“砰”地关上。
沈危心烦地靠墙休息。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再不采取治疗措施,他恐怕真的会让沈霆誉如愿。
此时,模糊的吵闹声进入耳朵。
沈危下意识往外看去,夕阳落山,屋内静谧无声,衬得远方的吵闹声更加明显。
天空发紫发红,像是烧起来般,屋内没有点灯,紫红色的光映在略微空荡的房间。
有黑压压的一群人堵在小区门口,沈危家的地势较高,能看见小区门口状况。
不难想象,这些人都是为何而来。
他的通讯器不见了,是被沈霆誉收走的,眼下,他和外界断了联系。
本来干净的家中,现在全是凌乱的脚印,沈危望进垃圾桶里,有玻璃碎渣。
沈危用仅存的一只好手把垃圾桶翻转,里面的东西被腾出。
他细细辨认着,是麻醉剂。
但由于给他注射的人不知剂量,导致他提前苏醒。
沈危撑着身子,沿房间的边缘走了几圈,终于发现异常。
在锦缎窗帘下,某种粘稠液体浸湿窗帘底部。
他捻一点,有油滑感,还有某种刺鼻味。
这是油!
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沈霆誉要放火烧死他。
沈危冲进卧室外的阳台,却发现窗户被死死封住!他隔着玻璃落地窗往外眺望。
屋子外围、房屋远处、全是隐藏起来的人——
监视他的人!
不对劲。
沈危猛地从床上扯下被单,往厕所冲去。
他拧开水龙头。
一滴水也没有!
他赤脚跑进书房。
沈危顾不得手腕疼痛,他艰难搬起角落里防火的保险箱,往玻璃窗砸去。
巨响后,保险箱被弹开,玻璃窗没被砸开。
最初装修时,沈危选取的是防爆级别最高的玻璃。
额角渗出冷汗,脊背窜起寒意,沈危暗想不好。
他现在被困在自己的屋子里,出不去!
所有的门、窗全都被封死。
神经高度紧绷,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引起他的注意。
一道极其轻微的摩擦声、弹片声响起。
沈危拖着身子,推开书房的门,看向客厅。
一道火舌猛然上窜,沿着窗帘布料迅速吞噬整个屋子。
火光映着沈危的脸,明明距离尚远,他却感到灼人的温度。
记忆窜上脑海,沈危被钉在原地,腿脚挪动不了分毫。
记忆里的那场大火还在炙烤着他,如今的火,就和那时候一样。
布料燃烧,发出难闻的气味,沈危扶着门框,看见火势以极其惊人的速度蔓延,高温扑面,火光映天,滚滚黑烟被紧锁在屋内。
可见度迅速下降,沈危缓过神,缓慢扶着门框坐下。
来不及了。
呛人黑烟被沈危吸入肺腑,沈危又起身,赤脚弯腰走进自己的卧室,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在耳畔响起。
他把卧室门关上,燃烧声、爆裂声暂时被隔绝,沈危躺回床上,等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黑烟开始从门缝中弥漫进卧室,温度骤然攀升。
沈危忍不住呛咳,整个肺部都在瘙痒,体内的热意也不断上浮,空虚感、疼痛感、窒息感几乎完全占据他的大脑。
他觉得自己的整个人开始悬浮,变得轻飘飘,身上开始往外渗汗。
他埋进枕头中,那股烧焦的味道散不开,凝结在一团往他的鼻腔里撞。
他紧紧蜷缩着,嘴唇开裂渗出鲜血,意识开始模糊,开始解离。
卧室门被高温炙烤、变黑、扭曲,最终,轰然倒塌。
火势裹着噼里啪啦声往卧室里闯。
喘不上气,残存的意识已经分不清身体还是四周更热。
他渴望空气,渴望能够有水,哪怕一滴也行.....
他睁着眼,却什么也看不清楚,黑烟从房屋的各缝隙中溢出。
模糊的警报声响起,忽远忽近,或许是临死前的幻觉......
沈危彻底失去意识。
大火,燃了一夜。
-
好渴.....
身上骨节仿佛被打碎又被重新拼接,轻轻一动,痛感如潮水席卷全身。
僵硬的指节抽动,昏暗灯光下的人艰难睁眼。
暗黄的光因电压不稳,闪烁两下。
照不亮这方空间,霉湿味充盈鼻腔,手腕、脚踝处的束缚环冰冷,束缚环的隔层里放了什么东西,似乎是药物,此刻正刺激着他的神经,沈危小口呼吸,挣脱不掉,他眼珠缓慢转动,打量周围的环境。
视线内只有一张桌椅,亮度极低的光源来自于头顶上的灯,墙上挂着什么,看不清,附近除了身下的床,什么也没有。
空间十分陈旧,虽然空间的主人做过了清洁,但是整个房间渗透出来的霉味,仍然挥之不去,这个房间没有窗,空气中的灰尘几乎让人窒息。
十分原始的一个住宅,沈危几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房间了,偶尔在下城区的时候,才能见到这样原始简陋的房屋。
喉结滚动,仿佛有刀子滚过咽喉、肺部,沈危又闭上了眼。
他不再去想,疼痛让他无暇再分析眼下的情况。
这难道是沈霆誉折磨人的新手段么。
沈危想,看来他大发慈悲,饶过自己一条命。
身体的痛苦让沈危停止思考。
强烈的濒死感让他迸发强大求生欲,他忍着疼痛,向外喊着,试图让人发现这个房间中还有人。
身上的通讯器没了,根本没办法和外界联系。
嗓子已经沙哑,他发不出任何明显的声响。
束缚环相碰的声音撞进沈危的耳膜,太阳穴都跟着抽痛。
在密闭的空间内,不知时间,沈危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呆了多久。
他试图制造一些声响,以便有人发现他。
然而,回答他的是,沉默。
那股恐惧感又萦绕心头,和他在大火中的心态,如出一辙。
身体发热,发痛,沈危曾经从未有一刻像此刻一般煎熬,身下汩汩热流缓慢流出,辛辣豆蔻味从腺体慢慢泄出,极其微弱。
肯定又是沈霆誉搞的鬼。
身体受伤又被沈霆誉囚禁,却恰好撞上了他的发.情期。
......豆蔻味缓慢充斥空间。
他不知道沈霆誉多久会来,沈危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缓慢进气、出气。
沈危想,不能坐以待毙。
他艰难起身。
然而头顶的灯泡,闪烁两下,熄灭了。
啧,沈危皱眉。
他拖着酸软的身子,起身在房间内寻找钥匙,试图逃出这个空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腺体的异样越发明显,发热、肿胀,他能感受得到自己,马上要分化热最难受的时候了。
需要去医院。
沈危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开始翻找房间中的抽屉。
束缚环将他的双手牢牢束住,他只能以被捆绑双手的姿势,翻找钥匙。
抽屉被拉开。
里面的东西被分门别类收集好。
里面有很多照片、小物品、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布料。
他随即略过那些东西,用手翻找着房间钥匙。
照片被翻乱,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混杂在一起。
骤然间,沈危顿住。
照片上的主人公,好像......是他?!
他弓腰,凑近被他翻得一团乱的抽屉。
照片......耳钉......抑制手环......甚至还有自己的学生证?!
沈危能明显记起其中的一两样,是他曾经丢失过的,剩下的,虽然是他的东西,但是什么时候丢失的,他已经没有了印象。
为什么,它们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曾经丢失过的贴身衣物,这也是他的。
还有,他曾经当作垃圾扔掉的饰品。
他迅速地查看这些照片,都是不同时候的他,有喝酒的他,有训练的他,还有......和别人上床时候的他?!
照片无一例外,主人公,全是他自己。
身边的环境,和眼前的东西,透露着种种诡异。
他全身汗毛竖起。
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一双眼睛。
沈危不知道。
他有些迟疑,这些,真的是沈霆誉做的吗?
昏暗环境中,除了视觉之外的其他感官变得敏感。
不远处,手边的门口处,响起脚步声。
沉稳、有力、不疾不徐。
这个脚步声不属于沈霆誉。
来人不是沈霆誉,或许是他的什么下属。
时间或许已经过去了很久,整个空间里,是极其浓郁,强度极其高的豆蔻味,这浓度高到足以让一个顶级的alpha失控。
沈危身上有些黏腻,这让他很不舒服。
周遭的霉湿味争先恐后的进入鼻腔。
脚步声一下、一下、又一下。
随即,在在门口停下。
那人却驻足停顿,片刻后,钥匙插入锁孔,轻微的咔哒声响起。
沈危捂着后颈腺体,死死地盯着近处的门。
门打开了——
没有光亮泄进来,外面是黑夜。
一双长腿迈进空间内,昏黄的侧光勾勒出来人的高大身影,是个身材很好的alpha,应该是属于顶级的那一卦。
沈危没有移开视线,一直长久地注视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
头顶的灯泡复又闪了一下,又以极其微弱的光亮着。
直到来人的脸被光映亮,高挺鼻梁溜着一圈光,浓郁的眉眼随着他走动的动作忽明忽暗,薄唇抿起又往上勾出很轻微的弧度,另外半张脸隐在阴影,连光影都偏爱这张周正的五官,然而,他的眼睛如同深渊,少有光亮,此刻却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愉悦感。
沈危呼吸停滞,方才还镇定自若的表情转瞬崩塌。
吼出来的声音变了调:“江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