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收拾完, 正坐在贺乘逍大腿上调□呢,听钱靳的声音在室内回荡,白逸心里攀起羞耻感。
贺乘逍手臂环着腰,不让他下去, 在听筒里应付钱靳:“钱总误会了, 我提前与您沟通,也是出于对钱氏的尊重。”
“这么说, 我还得感谢你?”
“感谢谈不上, 毕竟钱总让位呈德的合作, 我对钱总感激不尽。”
“你——”钱靳勃然大怒, “怎么样?靠白逸爽不爽?”
“爽啊。”贺乘逍大方承认, 强调到,“我们是夫夫, 我为什么不能依靠他?”
许久不见, 他竟然连抱大腿都这么理直气壮了?
白逸神情微恼,贺乘逍谨记自己刚刚才把人得罪了,连忙找补:“我得养家, 钱总能理解的。”
“……”
养家!用得着他一遍遍提醒白逸和他已婚吗?
还真是一次走运就走了一辈子的运。
真让人羡慕的运气啊, 明明那么不起眼, 出身也不好, 却被他把人抢到了手,以至于他们恨得牙痒痒, 又无能为力。
更气人的事,有了平台, 这人似乎还真有两把刷子,能解他们燃眉之急,否则……否则他怎么可能带贺乘逍发展!这不是给情敌送分吗!
另外几个也是没出息的, 和白逸在国外相处三年,连个墙角都挖不动——
白逸当时走得那么伤心,现在也不过是因事回国,他和贺乘逍真的还是同心的吗?
贺乘逍要走也好,这样自己要对他下手,就不会触及联合利益了。
想到这里,他稍稍冷静下来,嘴上依旧不依不饶:“看来贺总对自己很有自信了,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报备环亚?”
“不劳您费心,我自会向他汇报。”
钱靳嘲笑:“也就是说,白逸还不知情了?”
白逸和贺乘逍对视一眼,陷入了沉默。
电话那头钱靳以为自己说中了,语气上扬起来:“怎么?贺总还没想好怎么说?还是说,想让白逸为了你,亲自上门向我道歉?”
贺乘逍脸色骤变,这话过于挑衅,其中恶意扑面而来。
他知道如果今天退缩了,拿不到白逸的信任,让白逸不得不为了长远发展继续和他们虚以委蛇,自己才是真的酿成大错!
怎么可能让白逸去道歉!
小白在钱氏酒店受伤两次的事他们还没有追究呢,怪自己没有能力追责第一次,才会让他尝到了甜头,搞出了第二次!
那是他的小白,所有人都想抢走!
——白逸怕他冲动,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贺乘逍顿时偃旗息鼓。
刚吃饱喝足,他理智值比较不在线,忽然觉得钱靳这么说话肯定引起白逸不满了,自己成功搞坏一个情敌在白逸心里的形象,方才他们关于要不要告诉钱氏的争端也可以完全被击倒。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白逸安抚自己,就是看不惯钱靳!
想到这,他眼前豁然开朗,心情很好地回答:“钱总不是心胸狭隘的人吧?这个玩笑估计小白听了也得吓一跳。”
“心胸狭隘我不敢自评,但我知道贺总这种行为叫做过河拆桥。”
“没有拆。”贺乘逍纠正他,“正常的工作变动,我本人非常敬佩钱总,也非常渴望和钱氏合作。”
“……”
这什么赖皮糖!饶是钱靳见多识广,也没想到他脸皮能这么厚:“光耍嘴皮子可是没用的,贺总,不会一点行动都拿不出来吧?连招个标还要白逸亲自到场,恕我直言,我可没有在你身上看见任何潜力。”
“知音难觅嘛,我非常爱白逸。”
“……”
钱靳想骂人,并且他现在就想一个电话打给白逸,让白逸听听这人的嘴脸。
在外衣冠楚楚装什么正经人,背地里不一定是个什么性格,这么讨人嫌,白逸肯定也不会喜欢。他肯定只是在那时没有遇见更好的选择,否则……他应该帮白逸的。
横跨数年,一丝后悔的情绪涌上心头。
如果他们几个人,有一个在当时对白逸伸出援手,恐怕早就得手了,而不是输给一个只能提供陪伴、还会把人气跑的穷学生。
他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也不可能有消耗不完的爱情。
钱靳不屑:“有野心是好事,也要看你吃不吃得下!”
贺乘逍不上当:“我要是吃不下,想必钱总也不屑于打这一通电话。”
“……”钱靳那头不知道砸了什么东西,忍气道,“贺总脾气这么大,看起来是对自己很自信啊?”
“彼此彼此。”贺乘逍才惹白逸生气了,卯足了劲要好好表现,“只是公平竞争而已,还望钱总给个机会。”
“这可是环亚和钱氏的合作项目,贺总自作主张,不怕环亚问责?”
能问责他的人就坐在他膝上,贺乘逍把白逸的手牵到颊边:“城西的项目已经收尾,事后的维护工作不在协定范围内。”
丢了钱氏已经合作结束的项目,拿了呈德一个刚开始的任务,贺乘逍又是环亚自己人,能有什么惩罚。
他根本不在意,受到影响的只有自己这边!
宁惟新给自己留了好大一个坑!
钱靳怒极反笑:“好一个公平竞争,希望贺总不会后悔。”
嘟嘟嘟——
他先一步挂断了电话,贺乘逍声音委屈:“你看,他好没耐心,一点都不懂双赢。”
“……”
出息了,学会倒打一耙了。
“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和他投了同一个项目。”-
宁惟新就在隔壁,钱靳不知道听了什么,认死了是他偷偷给贺乘逍放水,逼他拿项目。
可他那有那么多东西。
他又不是贺乘逍肚子里的蛔虫——被遗忘许久的心虚爬上心头。
不怀疑的时候,自己的不合理自然会有人解释;可他怀疑起来了,以前的纰漏同样也会被无限制地放大。
还要那个姓闵的,坚持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几次搞得自己下不来台。
不过——也别急,他还有准备。
趁着钱靳在打电话,他找到陈允绉的聊天界面,给他发消息:【去我家取一幅画送给弗兰德。】
他得抓牢这个新变量,可这个弗兰德似乎对自己兴趣很小,只能想办法投其所好。这件事还不能让“裴钱”二人知道,否则就要暴露自己四头吃黑的事了。
他简单描述完位置,手心有些冒汗。
只要他对白逸感兴趣,就绝对会喜欢这幅画。
一口气还没放下来,身后传来阴恻恻地声音:“想走?”
宁惟新收起手机:“没有,我在想。”
“小宁,其实我也有个问题,一直没有问过你——你为什么和穆教授的研究方向不一样?”
看来是钱靳动过找老师的念头。但这事宁惟新没法解释,实在是他要是和穆振荣一个方向未免过于露馅——
一条新消息适时地挤入手机,宁惟新连忙道:“白总喊我去家庭聚会,今天恐怕确实不方便留下。”
虽然很不屑于他们对白逸的信任,但不可否认,这是这些人表现出来的除金钱外第二大牢固的关系了:“白哥在宴席间受伤了,您不想去探望一下么?”-
对于父亲会邀请宁惟新回来一事,白逸已经不意外了,让他意外的是钱靳居然也在场。
白父轻咳一声:“小靳这孩子是来探望你的。”
钱靳带着厚礼,破天荒的打扮得有些沉稳:“抱歉,小逸,让你在我家受伤了。”
贺乘逍停完车跟进来,刚好听见这一句:“不知道钱总查出来是谁了么?”
“……”钱靳今天就是来表现的,自然压住了恼怒,“查出来了,是我管束不严,没有教好他们。涉事员工已经开除了。”
宁惟新是他的托,连忙追问细节:“那个员工怎么会领错白哥?是不是故意的?别有用心?”
“是这样的,在宴会开始前,张老先生更换了一次休息室,给阿逸领路的员工当时已经去楼下了,没有通知到位,是我们的错。”
他态度诚恳,看着确实有几分悔过,要不是提前听了他和贺乘逍打电话,白逸还真有可能被他糊弄过去。
不过也对,在他们圈里混的,哪个不会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只是他和钱靳两个走极端罢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两家有合作,他又是亲自登门,其实已经不便追究。
白逸开不了这个口,贺乘逍能开:“我听小白说,门外还有屏蔽仪,小钱总总不会是要屏蔽张老先生吧?”
钱靳面不改色:“我们有时候会承接一些商务会谈,为了保密需要,房间会安排信号屏蔽仪。这次也是工作人员操作失误。”
贺乘逍点了点头:“我想也是,所以城西的维护工作,钱总恐怕得处理好内部事务再向外考虑吧?”
第152章 “和解” 公平竞争
威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钱靳咬牙硬忍, 一方面他想在白逸面前表现得大方,另一方面他不想被贺乘逍察觉他的痛点。
他们才在电话里就此事起了争执,不欢而散,转头就被贺乘逍挑明了, 话里话外还要用这件事堵他的嘴!
自己今天来道歉, 态度肯定要到位,贺乘逍非要提起不相干的事!
他不过是仗着白逸惯着他!
越这样想, 他心底的积怨越深, 看贺乘逍越发不顺眼。
偏偏他得忍。
他还有机会, 白逸态度不明, 白父对贺乘逍看着也没有过多照拂, 可见也不是很满意。
“毕竟是我们和环亚联合打造的,中途退出才是不负责任的态度。如果可以, 我希望我们两家继续合作。”
贺乘逍不是想抢走这个机会吗?他倒要看看, 自己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找出什么借口!
——贺乘逍打直球:“那看来要和钱总公平竞争了。”
“……”
好像对这个答案也不是很意外。
也不知道说他胆大,还是说他一根筋好了。
他的想法其实很好理解, 排除一个不想做的选择, 走剩下的一条路就好。
白逸见多了弯弯绕绕, 即便是他这样的性格会惹出不少麻烦, 却因为好懂,反倒吸引他。
至少他从一而终的眼瞎, 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清高人设——这对于枕边人来说,也算是一种无比可贵的特质了。
别人或许不喜欢, 却误打误撞合了他的心意。
尤其是在这种他碍于情面不好开口的场合,很有用。
贺乘逍不礼貌提议:“既然是钱氏的酒店,更换休息室这么大的事, 居然都通知不到位,恐怕不是开除一个员工可以解决的了,钱总,得自查啊。”
“这是自然。”钱靳已经维持不住笑容了,索性面无表情,“钱氏高度重视这件事,是我亲自处理和调查的,小逸想知道什么细节都可以问我。”
宁惟新接话:“事关白哥,还是要再谨慎些好。钱总,现场有破坏吗?”
“不确定阿逸还有没有想了解的,暂时没有让人去整理,一切都还是原样。”
宁惟新扬起唇角:“白哥,要去看看吗?”
——不行!
这个宁惟新,真能忍啊,不愧是能在环亚苟三年的人才,他遇事是真能沉住气。在招标开始前锁他,打时间差提前送相似的礼物;被白逸掰回一局后,又迅速分析情况,假意关心他的伤口,断了他的先机。
稍微不留神,就能着了他的道。
今天他和钱靳一起来,摆明了是合作关系,现在一唱一和要自己回现场——他确实想看,可他不想让贺乘逍跟着!
故意布置那样一个场景,他就是想要利用自己的人设,逼自己咽下哑巴亏!
谁给他的底气?日薄西山的新河吗?别做梦了。
——白逸不愿自己出手,怕脏了形象,这才处处受制于人,给了它发展壮大的机会。
陈允绉眼光很好,也很会用人,虽然后续发展有些乏力,却也做到了临近上市,只要不作妖,无功无过地正向循环,完全可以长久发展。
宁惟新现在还不离开,卧薪尝胆三年,会不回去收割胜利的果实?他明明呆的不顺心了,却迟迟不肯离开——
要么他还要吸环亚的血,要么,他害自己之心不死——到了现在,后者已经很明显了。
即便他不谈感情,走事业去了,也不打算放过自己这个大血包。
他野心太大了。
毕竟,要是白逸真的能被搞下去,能给他带来的利益绝对是巨大的,足够他铤而走险。
好在他执行得也不是很成功——至少,跟了三年,一颗心都没栓住。
倘若真是什么天上掉下来的光环,让所有人莫名其妙都爱自己就罢了,这么不公平的事,他心生嫉妒走向偏执,完全是可以被理解的。
可白逸自己走出来的路,又怎么会不知道背后的努力。
他豁的出去这张脸,也能几年如一日地包装自己,还能给身边愿意相信他的人回报高额利益。
宁惟新想简简单单抢过去?门都没有!
“我——”
“不用了。”贺乘逍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直接把他要说的话堵了回去,“既然是合作伙伴,自然要相互信任,小钱总给出来的结论,我们信。”
没有把白逸逼出来回应,宁惟新不甘心:“白哥是当事人,或许会……”
“惟新,我们都相信小钱总,你不相信吗?”
宁惟新想过贺乘逍会“捣乱”,却没想到他这么喜欢把事情摊在明面上——长了一张嘴,怎么对“宁”爱搭不理,对白逸这么殷勤?
果然,没有什么性格使然,只有爱与不爱。
真让人嫉妒啊。
他把扭曲的神色藏好,眼底的关切真情实感,带着几分被误解的局促:“我相信的,只是怕白哥想再谨慎一点,学长,你怎么会这样误会我呢……”
“哦,不去。”
宁惟新:“……”
一拳打在砖墙上的感觉。
他一瞬间觉得贺白锁死挺好的,但凡少耿直一点,他俩都得散。
——偏偏就是一点都拆不开!
白逸不在,贺乘逍那么信任自己,和自己方向一致,让他误以为事情真的按照“剧情”发展着,即便是白逸不死,自己也能踩着三年的空隙上位——现在一切都被打回原形。
钱靳怪他丢了项目,裴知意连他过敏都不记得,兰迪留在S国,换来了个从零起步的弗兰德……
白逸绷住了,白父乐了:“好了好了,小逸你怎么想?”
“有些事……我相信钱总。”
白逸擂鼓的心跳逐渐平息,直接垂下眼,摆明了不想就此事继续交谈,“钱总的心意我收到了,礼物就带走吧。”
他竟是礼物也不收了。
钱靳对宁惟新微妙的不满再上一层楼,他是来刷好感度的,都怪宁惟新,非要多嘴那几句逼白逸回酒店——他们做了什么手脚,自己心知肚明就算了,他还非要舞到白逸面前!
不当场撕破脸,已经是白逸素质高了。
生怕他真给自己退回来,钱靳没有多想,直接上手拆了几件的外包装:“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你拿着玩就好。”-
他们虽然走了,但那个房间的布局像个定时炸弹压在白逸心头。他自己拒绝查看是一回事,贺乘逍不是在自责吗?他怎么会主动拒绝?
“有心事吗?”
白逸回神,点了点头:“担心你。”
地下室的惨白冷光落进车内,白逸的脸色看着不好,嘴唇抿成一条线,看着确实忧心忡忡。
“他知道很多风口,眼光很好,决策的正确率比我高太多了,甚至刮彩票都能中奖。”贺乘逍突然道,“你在担心他,对吗?”
“我这么弱小,你为什么不能担心我?”
“……”
不可思议的理由,如此理直气壮地认输,只为自己的偏爱?
这实在是……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和钱氏那边要不要我帮忙?”
“要。”
嗯?刚刚不是还在嘴硬?
不等白逸思考怎么敲打他一下,贺乘逍已经很自然地往后接了:“你知道的,他没有老婆,疯狗一样。”
“……”
醋坛子收收味!
白逸冷静分析:“这次是闹到了张老面前,他才会积极处理。”
不管钱、宁的真实目的是什么,白逸一句话在贺乘逍这里把他们的反常热情定了性:“你做的很好,我们确实不必要深究——”
“我知道。”
答应得太快,白逸都有些不敢相信。
刚才还小心眼地挤兑钱靳,现在这么快就不管了?我不管是人设要求,你也真不管吗?
“——因为他也不会承认。”
他们并排走着,白逸余光飞快地在他脸上扫过,看不出什么特别强烈的情绪。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专注手里的项目吧,乘方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我在S国那边——”
贺乘逍摇头,打断他,眼神却如猎鹰捕食,锐利如刀:“我不打算让乘方对外扩张。”
白逸一愣:“你是说——”
想做保密程度更深的项目,企业背景必须清白!
见白逸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没有明说的言外之意,贺乘逍原本还有些烦躁,现在被浇灭得彻彻底底,觉得自己和白逸真是天生一对:“……所以我不担心钱氏,我只担心新河,虽然他们发展暂缓,却依旧远超业内其他企业。”
贺乘逍担心新河……白逸却不担心,他知道新河背后是宁惟新,宁惟新费尽心思想要接近弗兰德!
自己是已经有国际项目,加上并没有这方面的技术,所以没有朝这个方向想过。可贺乘逍真是给他提供思路了。
夜长梦多,他得推宁惟新一把。
白逸沉吟片刻,做了决定:“我明天会邀请弗兰德来环亚参观。”
第153章 牵线搭桥(上) 弗兰德来访……
“白, 有一点我真的很佩服你们,你们的员工真是精力旺盛。”
虽然环亚的压力已经很小了,各种福利制度也尽量完善,但仍无法面面俱到地杜绝加班问题。
比如——
宁惟新从办公室出来, 他中途摘了眼镜, 似乎是想借这个动作来掩盖自己的刻意。
“白哥,弗兰德先生?”
弗兰德有些意外:“是你?”
宁惟新腼腆一笑:“我现在是环亚的员工。”
“白, 这……”
“我们下午签的那几条线原先就是小宁在负责, 他这几天要做一下工作交接。”
弗兰德听见负责人不是他, 松了一口气:“我相信你的安排。”
他们三言两语就把工作定下来了, 宁惟新察觉其中的问题, 顾不得什么装冷淡了,连忙追问:“您说哪条生产线?”
“明天就会通知到你了。”白逸占据上风, 却并没有发难, 而是完全遵守着正常工作交接的态度,让他看起来完全是出于发展考虑,“我们和新河那边的合作要推后, 中间的档期你去协调。”
宁惟新冷汗下来了。
这不行!他才惹钱靳不快, 白逸后脚就断他退路, 他夹在中间冷汗直冒。
可他又不甘心, 自己好不容易爬上来了,凭什么时间一到, 就要被打回人群?
白逸的家境已经很优越了,上天还要给他一副顶尖的容貌, 让他轻而易举获得比别人更多的资源——自己战战兢兢经营几年,不敢行差踏错一步,这是自己应得的!
即便是自己不退又怎么样?共享的技术版权, 他也不可能绕过自己独自去摘成果!
宁惟新迅速拿起情感作为切入点:“新河和我们合作的不是很好吗?他们在市场的占比也很大,是我们的重要合作伙伴啊?我们突然取消……”
“只是过渡而已……”白逸叹气,留了个破绽给他,“小宁,你应该为咱们公司考虑哇。”
宁惟新果然上套,做出一副为难、猜到了什么却不忍直说的模样:“可是……可是我觉得为了一方忽视另一方,是不道德的行为。白哥,我们这样不好吧?”
贬低别人,抬高自己,白逸尚没有开口,弗兰德已经接话了:“怎么,你觉得Astray比不上那个新河吗?”
坏了,险些得罪弗兰德!
白逸好阴险!
宁惟新连忙解释:“弗兰德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对你的看法不感兴趣。”弗兰德彬彬有礼地说着无礼的话,“白选择了我们,这是很明显的事实,我想你应该去执行。”
宁惟新的脸色凝固了。
弗兰德和兰迪的性格差异也太大了,以至于他想要故技重施都根本找不到方法。
他不喜欢白逸吗?宁惟新是不信的,毕竟从“剧情”来看,没有人会不喜欢“白月光”。
否则自己简单挑拨一下,又怎么会轻易触动他?
这就是白逸下的套,他仗着这些人对他的爱慕和维护,想要什么都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就能把别人的努力贬得一文不值!
一个心思如此歹毒的人,他就该烂在淤泥里,而不是继续不染纤尘地假清高!
——不过不管怎么变化,不管自己有多唾弃这种因为“光环”被众人追捧的人,他也清晰地明白,他们肯定喜欢白逸这款小白花类型就对了。
于是他诚恳地认错,把姿态放得极低,尽可能地表现自己处事的稚嫩:“抱歉,是我逾矩了,只是听说白哥和陈董是旧交,还以为……”
旁人在职场上露拙或许会获得反感,可只要他足够像白逸,这一切都是可以被豁免的。
该死的,主角。
…
“白哥果然是一心为了环亚发展,不会被私情所干扰。是我因为合作愉快,下意识想维护这段合作,才冒昧做出这种猜测,冒犯了白哥和弗兰德先生,抱歉。”
他直接深鞠躬,抬眼时眼眶有些红,里面透着顽强和安慰:“我还有些担心是我最近哪里做的不好,影响了白哥对新河的判断,所以才擅自加班弥补……既然是白哥的安排,我一定好好执行。”
不埋怨,不反对,出了问题从自身找原因;能力好,样貌好,即便是现在瞧着可怜,骨子里仍旧有自己的骨气,像极了被触动了底线,却为了大局忍让的小白花。
白逸比他还能忍,上去把他扶起来:“小宁辛苦了,吃了晚饭没有?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宁惟新一呆,没想到白逸不仅不挤兑他,还邀请他同行,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硬着头皮继续装弱:“我……我可以吗?”
“一顿饭而已,下班了都是朋友,你不用总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
白逸大方,衬得宁惟新有些斤斤计较了。他虽然摸不清白逸的用意,却也知道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咬牙应下来。
三个人的场合,话题不会特别深入,临近尾声,白逸的手机响了,他有意无意展示了一下来电提示,起身去外面接电话,给宁惟新和弗兰德留下独处空间。
来电人自然是贺乘逍:“什么时候回来?”
白逸拨着装饰花:“才刚吃完晚饭。”
贺乘逍比他想象的还要着急,虽然白逸报备过是和弗兰德一起,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忍耐。
再光明正大,那也是情敌!
白逸坏心眼地补充:“还有小宁,我们三个人,你别担心。”
宁惟新难道就可以吗?
装满醋的瓶子即便晃起来也是不响的,白逸喜欢循序渐进,不代表贺乘逍能跟着忍住。
“他们两个……那你今晚回家吗?”
“如果比较晚的话,可能就近住——”
“我来接你!”
“——就近住城区。”
“……”
心脏日常坐过山车。
贺乘逍又活了过来:“给我几分钟时间,关于你们和Astray的合作内容,我有一点建议……”
他竟是直接聊起了工作?
白逸在聚精会神听了一段,察觉他的小心机——如果谈感情,白逸肯定会让他不要胡思乱想,然后留他一个人消化;可他谈工作,这就是白逸感兴趣的话题了,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不仅没有拒绝的理由,还不知不觉把另外两个人晾着,真跟他打了几分钟电话!
谁说这人没有心机的。
发现他有段时间没有给出回应,或许是在走神,贺乘逍停下长篇大论,体贴地道:“……理论上大概是这样,我在家里搭环境跑了一下,结果是……你是不是要去忙了?”
他怎么这个时候停下!就卡在说结论的时候!
白逸磨了磨牙,在心里给他记了笔账。
自己现在确实应该去忙,但贺乘逍不说结论,把他的好奇心勾得死死的。他还不能追问,他才不想被贺乘逍发现这一招有效,以后反过来拿捏他。
白逸没有开口,贺乘逍的嗓音低落起来,像是在责怪自己的莽撞:“是我心急了……一切以你的安排为主,我在家里等你——”
“——有什么需求随时告诉我,我可以试着完善。”
白逸:“……”
演得好可怜好大度啊小贺。
实际上暗戳戳地拿结论勾引着自己?
真是学坏了。
透过玻璃的反光,他能看见宁惟新试探着向弗兰德搭话。宁惟新的骨相确实和白逸有几分相似,朦胧的灯光下,至少作为一个替身足够合格。
……他还是没有死心。
除了他高估了自己和弗兰德的关系状态——因为白逸觉得短时间内用不上,所以就退回朋友了,没有像别人一样刻意释放好接近的信号。
宁惟新想迈出这一步还挺难的。
但也不是完全有害,比如说,他可以代替白逸给弗兰德灌输一种“对白逸有感觉”的想法。
这可不是他故意的,白月光什么都没做。
…
“新河在接触Astray,我想我需要你的帮助。”
贺乘逍半点没有怀疑他的消息来源:“他们应该做不到两头兼顾,要是抢不过我们,确实有可能努力接轨国际,弗兰德是很好的切入点。”
白月光用温柔的语气说着命令的话,让人完全升不起拒绝的冲动:“所以,在我回来之前,把你的结论整理好,可以吗?”
“可以。”
白逸接着给他递甜枣:“我很希望早一点回家,但是如果真的没有那么早的话,还是想早一点休息的。可以辛苦你尽量简略和完善吗?”
他想休息!他累!
他们都是外人,只有自己是家!
贺乘逍瞬间心疼:“我这就去!你只要早点回来就好,这些就交给我吧。”-
白逸回来的时候,走路发出了一点动静,宁惟新止住话头,眼底划过一抹遗憾。
“……方才好像看见你们在聊天,怎么样?”
宁惟新勾起唇角:“白哥,您别误会,毕竟之前是我和兰迪先生合作,所以弗兰德先生询问了一些之前和乘方的细节。虽然您很想补偿弗兰德先生,但是——”
他目光转向弗兰德,像是在强压着心头的委屈,笑容勉强且苦涩:“——我不会推卸责任,当年的事责任在我,是我连累贺总了!”
第154章 牵线搭桥(中) 没有偏私
白逸几乎可以倒推他在弗兰德面前嚼了什么舌根。
“惟新想要补偿弗兰德先生么?”
宁惟新斩钉截铁:“对。”
“好。”白逸转向弗兰德, “您呢?”
弗兰德方才有些走神,对上他的目光有些愧疚:“嗯,我可以。”
“既然小宁想补偿,那我单独给你一条支线, 和弗兰德先生对接, 可以吗?”
宁惟新喜出望外:“我可以!”
白逸微微勾起唇角:“我很期待。”-
“回来了?”
“嗯。”
白逸觉得自己在这个场景与他对话的频率似乎有点高,就好像他们总是只能在夜晚见面, 等太阳升起来后, 就要各自投身繁忙的事业。
贺乘逍也忙, 他也忙, 两个人都不着家, 他回来的早的话,家里还会有些人气。可先回来的人总是先一步走入孤寂。
“最近好像你回来的会早一些。”
“以前总是你等我, 我想补偿你。”
还挺知错能改的。
贺乘逍一推镜框, 把电脑屏幕转向他:“我刚才在电话里说的就是这个。”
白逸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才扫了一眼, 就心里一紧。
“怎么会想到这个?”
“因为这是最早的, 他准备最仓促的东西, 也是我们最先发现破绽的地方。”
…
“钱氏是根据宁惟新的题目找到的那个员工背锅, 也就是说,他其实是知道有这么个人, 做过这样一个项目,并且有预谋的炒作。”
“你怀疑过, 对吗?”
白逸回答:“是的,但是这是没有根据的东西,怀疑不能作为证据。”
“所以, 我想要你签署一份文件,可能会动摇环亚接下来几年的发展方向。”
这么严肃?白逸正襟危坐:“你说。”
“环亚近几年发展的很好,几乎各个合作都有参与,与其说是宁惟新有意推动,倒不如说他是被动选择,这也是他想要跨入环亚的初衷。”
白逸悟了,有些不敢相信:“——你要替换掉他可用的生产线?”
“是的,所有。”贺乘逍眼神坚定,“以前我不知道他采用的环境,不能确定是对应的哪一步,但是我方才想到了——”
他手指在键盘上连点,一套虚拟系统展开,简单的卡顿后,放大的字符串弹出——这里原本是有预设动画的,现在动画内容被全部替换成了明晃晃的字符串,蛆虫般在屏幕上扭曲变形,熟悉的航班编号轻易唤醒困扰白逸多年的噩梦。
“这是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颤动,贺乘逍横在腰间的手臂就像某种支柱,将他从冲击中拉回,“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宁惟新试图替换乘方内网所用的系统,我用他连上了露华苑的本地环境,它就出现了——小白?”
这一幕太惊悚了。
本来航班编号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让白逸不得不去思考他和飞机直接有什么联系。几年在国外风平浪静,他以为自己跳出了“剧情”,又或是真的是某种冥冥中的自我暗示,并不能作为世界发展的依据时,贺乘逍又拿出这样的证据,告诉他“剧情”是真的,并且宁惟新早就在最无害的动画里留下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暗示。
不对,未必是宁惟新。
“连上露华苑的配置环境?”
他的脸色太难看,贺乘逍把屏幕转向一边,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对,没事的,小白,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梦”里“白”身死后,“宁”登堂入室,露华苑成了“贺宁”的港湾。
这一套绝对是他从“书”的后期带回来的,可宁惟新没必要留下这么明晃晃的提示——他生怕贺白发现不了这些?
如果说还有谁希望他们能发现——
它的开发者,确实还有一个人。
没有背叛,“宁”骗了所有人,包括“贺”。
他手握权利,又继承了“白”的社交圈,要对一个浑噩的“贺”封锁消息简直太容易了,所以“贺”知道的一定是“白”背叛了他,还要带着关键技术逃出国,在飞机上自取灭亡。
可即便是在这样的认知下,他依旧把航班编号写进了这套系统。
“我试着解析了它的环境,只有在这里,它才会运行这个结果,可在此之前,宁惟新没有来过露华苑,我不认为这是巧合,相反,我认为这也是他‘偷盗’的证据。”
白逸平复心绪:“你想更换什么?”
贺乘逍道:“从和Astray的新合作开始,改变其中一个小小的参数,让它无法与新河适配。”
白逸茅塞顿开。
宁惟新出手的还是太晚了,他的环境离不开环亚,所以他必须要通过环亚作为中转,再接通新河——这也是他弄醒白父的原因,没有这个因素,白逸不可能轻易放他过来。
所以只要在“中转站”上动一点手脚,他自身没有能力改变的话,所有的规划都会被打乱。
“好。”白逸果断同意了他的决定,“今晚我答应了让宁惟新参与项目,他肯定想要从中牟利,但我们可以学学他——交付不同的东西。”
宁惟新给乘方泼脏水的招数并不高明,替换了乘方交付的项目文件,利用“违约”逼迫乘方背下给Astray造成巨大损失的锅,险些祸及白逸。
如今他们也可以反过来,一切都交给宁惟新去推进,利用他的“先知”为这次合作的签署保驾护航,而他们作为决策层,只需要在最后的审批环节绕过他,直接修改合同的部分细节——
很有吸引力的方案。
和贺乘逍确认了彼此目标一致,白逸悬着的心落了一点。
“今天宁惟新说要一力承担当年的问题呢。弗兰德这次就是来收拾烂摊子的,你说,你这个当事人要不要洗刷一下冤屈?”
贺乘逍看弗兰德横竖不顺眼,即便是白逸就这样安安稳稳地呆在他身边,他都觉得不踏实。不是不信任,实在是他太受人欢迎了,他们不是完全对等的,即便是三年后,他也没有把握能在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
贺乘逍从工作上发誓:“我一定好好表现,为你争取利益最大化。”
感情上没有办法说服自己,那只能从小白最在乎的事业上入手了。
毕竟他跑路出国读个书,都还顺带开拓了S国市场。要说有什么能绝对栓牢他,那一定是环亚。
啧。
原来的吃醋对象还是人类,现在直接是公司了。
白逸果然受用:“那你接着说。”-
弗兰德收到了一份礼物,来自一个叫新河的华国小公司。
以他的身份地位,原本对这些是不感兴趣的,这种级别的公司根本递不到他面前。可对方向他透露了题材。
——这是一副价值两千万的画像。
他揭开画布,呼吸一滞。
画面春意盎然,青年提着花环赤足走在开满鲜花的草地上,溪流沾湿了他的衣摆,双腿在轻纱下若隐若现。
他们要用这幅画当敲门砖,向他换一个合作机会。
有意思。
结合今天宁惟新若有若无的暗示,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些人都认为他喜欢白逸?
他抬手抚上青年的背脊,他和兰迪同父异母,有些骨子里一脉相承的东西确实是不会变的,比如审美。漂亮的东方青年确实让人心动,来访以来,身边总有人在有意无意唤醒他数年前的情感。
毫无疑问,如果白逸是单身,他会试着追求对方;但他和兰迪确实也不那么一样,在有明确界线之时,他对于擅自越界并没有什么兴趣。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面对容貌确实有七八分相似的宁惟新时,他今天耐着性子听完了对方的话。
总有人想要利用这一点情感。
若是白逸亲自来,他完全欢迎。可偏偏是有人想要借此做交易。
“约见一下新河的负责人吧。”
“是。”助理无声地记录下行程。
…
“弗兰德先生!”宁惟新今天穿的比较正式——这也更加接近一些刻板的关于白逸的印象,让本就在此留了些心眼的弗兰德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很想进步的年轻人。
“这里是我们的优势项目,也是和Astray合作的重点,最新研发的这款框架,有两种内核……一个是我们自己的子公司乘方,一个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新河。”
弗兰德饶有兴致地追问:“先前听白说舍了新河的合作来签我们,宁,这是私心吗?”
宁惟新笑容缓缓收敛,有些惭愧:“我承认确实有一些这方面的因素,不过新河同样是一家科技实力很强的公司。虽然乘方是我们的子公司,但是我认为我需要对您负责,在推荐上不该有偏私。”
第155章 牵线搭桥(下) (加更)逼他违约……
他把双方都介绍了一遍, 只是在这种场合下提起其他公司,有些操之过急了。
但他和白家关系好,旁人不敢轻易揣测换掉贺乘逍是不是白逸的意思,毕竟这二位分居几年, 个中缘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宁对自己的合作伙伴也这么了解?”
宁惟新不卑不亢:“这是我负责的项目, 我想尽可能的做好。”
“好啊,那就让我看看这个新河的项目。”
自己的接近, 加上新河的送礼, 双管齐下, 只要产品势均力敌, 他有把握从弗兰德手里撬过来这个合作。
他和贺乘逍不一样, 即便没有这次,他还能有下一次。可自己手里的东西有实效性, 他强行推进了研发过程, 已经导致后续开发环节的断层了,要是再错过这个百分百可以适用的Astray的项目,能从剧情里拿来的东西就要告罄了。
高额回报, 值得一赌。
他不和白逸起冲突, 也就是为了关键时刻的狐假虎威!他不是假清高吗?东西到了自己手里, 看他还怎么拿回去!
宁惟新早就准备好了演示项目, 把屏幕投上大屏,流畅的切入和优越的性能迅速抓住了听众的注意力。
…
“很好, 很不错。”弗兰德一场看下来,目露惊喜, 对宁惟新的印象有所改观。
他有能力的,只是太想进步了,不过看在这张脸的份上, 一点点的野心是可以被包容的。
他很慷慨地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宁惟新脸上扬起明媚的微笑:“弗兰德先生,上次来得仓促,招待不周,不知道我这次是否有幸邀请您参观环亚的设备展厅?”
他口中“上次”,故意拉近自己和弗兰德的关系。
弗兰德没有揭穿他的小把戏,眼神落在他的脸上:“当然,我对环亚的发展道路同样充满好奇。”
眼看他们笑谈甚欢,就要结束这场会议,一声大喝制止了他们的动作:“等等!”
众人循声望去,是长桌中段的一位员工。
宁惟新看清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要遭,但他来不及找理由阻止,那位员工已经喊出来了后文:“宁组长,环亚更新了一遍接口参数,我已经配好环境了,我们再运行一遍新河的项目试试吧!”
宁惟新心里“咯噔”一跳。
什么叫“最新”?白逸又动了什么手脚?
他忙着拉拢弗兰德,竟没有看到会议开始后,工作群的通知!
事发突然,要是真让他挑出差错,自己未必能及时处理!
他冷静地拖延时间:“你搭载了新河的工程文件么?”
那位员工笑眯眯地开口:“不瞒您说,我准备这一天很久了——就是从新河跳槽过来的。”
站起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先前因为指认贺乘逍窃取机密的小组长。他当年一并入职了环亚,今天被白逸安排来做演示工作,本来以为是个多此一举的差事,没想到居然是个重任!
他手指稳健地在键盘上敲打,心头的激动有些按捺不住。
宁惟新胳膊肘往外拐,白逸选自己来抢风头,是要提拔的意思!
“方才已经看过了,不必浪费时间——”
“Astray是我们的重要合作伙伴,自己尚要谨慎,其他公司的项目更要排查再三!”前小组长不吃他的官威,“总不能出了会议室,出了问题,再要弗兰德先生回来处理吧?宁组长,听说您在乘方的时候就出现过交付纰漏,我想,咱们还是踏实一些的好。”
宁惟新咬牙,怎么自己要做点事,这么多人来阻拦?
归根结底都是白逸把他弄来的,还是白逸的错!
新河的项目他检查过无数遍,是“贺”的东西,他是“主角”,绝对弄不出什么残次品。
白逸这个时候改配置,不会是——
初始界面缓缓展开,众目睽睽之下,红色地感叹号迅速滚动,屏幕几次加载初始动画,可在新河的图标之后运行不出任何东西!
宁惟新的表情早就绷不住了,他情急之下找了个借口推脱道:“你跳槽来三年了,环境有所变化,还是在我这运行——”
“不对啊。”原先的小组长眼看升职加薪在前,干劲十足,毫不留情地戳穿真相,“这里的报错是环境不兼容——宁组长,你没有看出来吗?”
…
寂静。
会议室内无人开口,只有红色的报错信息在屏幕上快速滚动。
宁惟新额角冒出冷汗了:“配置这种东西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的电脑没有配好,我的是可以运行的,否则我也不会推荐给弗兰德先生——我是环亚的负责人,我怎么可能拿项目开玩笑!”
完了完了,怎么会运行不了?该死的贺乘逍到底动了哪里?!
他才刚刚和弗兰德签署完协议,现在就翻车——
该死!
看群里的消息,白逸肯定早就安排好这个员工来拆台了!他就是故意拖到自己签署协议之后,要逼自己违约!
白!逸!
他不是白月光吗?他不是清清白白从不害人吗?
他就是个偏心的月亮,从来都只照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他就是个假月亮!
任凭宁惟新内心焦灼,事态已经滑向不可挽回的地步。
前小组长态度认真,用询问表质疑:“可是乘方的可以,您说奇怪不奇怪?”
宁惟新必须挣扎:“乘方是我们的子公司,环境是统一配置的,本身就相互兼容——”
“我倒是推荐弗兰德先生选择乘方。”小组长态度诚恳地转向合作方,“我们是统一维护的,包括日后的更新工作也会更加匹配。您知道乘方承接的互联项目吗?咱们自家接口一致,传输效率能高10%,还能减少不稳定输出的磨合和损耗!”
环亚和乘方既然是一家的,自然有一家的优势,否则何必多开拓一条独立生产线!
宁惟新千防万防,连白逸都没有亲自到场,却不曾想被这样一个员工抢了风头,更别提对方还是自己亲手裁员的。
上一次反水,就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这一次更是见风使舵,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当众让自己下不来台!
他心里清楚,乘方不缺这一个合作,即便他拿走了,他们也能接到其他业务;可自己的水平有限,本来就是依附于剧情,所有的合作少一个都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他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一时竟也不知道白逸这版本“新”在何处——毕竟书里这个时候环亚早就没落了,谁会关注它有没有继续更新迭代。
要不是该死的“贺”套用环亚的模式,他又怎么可能陷入被动!
现在该怎么办?
新鲜出炉的合同像一道催命符,宁惟新甚至不敢回忆违约金的位数。
经年积累,只要一次就全然倒塌。
不,还没有倒塌。
只要弗兰德不追究违约——项目还没开始,只要他愿意和平解除,自己就还有机会。
而恰好,自己最大的倚仗就是这副与白逸相似的皮囊。
他设计陷害又如何?他的水性杨花就是自己的保护伞。
宁惟新道:“临时通知,白总竟也不告诉我一声。”
底下员工没有一个人附和他,显然他们都不想沾上这件事。
他们自己有乘方,是宁惟新非要推荐新河,现在新河出问题了,那肯定是宁惟新自己全责啊。
弗兰德的眼神也变了,方才还是欣赏的,现在转为狐疑的探究:“宁,你对环亚的发展没有了解吗?怎么会出现关键接口不匹配这种问题?”
“我们没有保留……”
前小组长急着打断他:“是因为我们的简化接口高度集成化,舍掉了部分被弃用的参数。”
“宁。”弗兰德终于开口,“你和你的产品,好像不熟?”
…
“更新的太突然……”
“但是你的组员似乎在短短几十分钟内就弄懂了,这听起来并不像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弗兰德一针见血,直击要害,“如果以你的水平都无法在短时间内重连的话——选择两家公司,不同的接口确实意味着一些问题。”
“是,环亚更新换代很快,如果从稳定性上来说,乘方比较占优势。”
既然新河已经处于劣势,那只能弃卒保车,先把自己保下来。
宁惟新当机立断调转话术:“……可以节省很多不必要的兼容接口,提升整体效能。”
前小组长却并不打算给他这个喘息的机会,抓住机会乘胜追击:“宁组长方才太急着签合同了吧?那这份合同还作数吗?”
第156章 过河拆桥 用力过猛
自然是不作数的, 可他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就是要逼宁惟新认自己冲动草率。
宁惟新因为自己的东西不多,很少与人合作,会议室呢一时暗流汹涌, 无人敢替他开口。
前小组长是白逸亲自挖来的, 有丰富的工作经验,做事能力不错, 现在又碰上环亚高层人员变动, 他跳出来难保不是得了授意。
倘若是宁惟新和白逸, 那他们毫无疑问是选择白逸, 自家的大老板, 最艰难地时候都挺住了没有降薪裁员,现在更是发展势头蒸蒸日上, 谁想不开去赌一个不带别人发展的人?
宁惟新心里慌乱, 却也知道此刻只有自救,强作镇定道:“弗兰德先生,选择权在您, 乘方同样不错, 如果您想要更改合同细节, 那这一版就作废处理。”
他拿这一手坑了一把贺乘逍, 白逸就反手坑他回来,谁说他大度?这明明就是睚眦必报!
弗兰德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宁惟新有些骑虎难下了, 他很想要把这份合作给新河,否则也不会铤而走险在环亚的合作上公然胳膊肘往外拐。可白逸说更新了系统, 无疑给了他一份压力他在测试之前,也不能保证新河就能完美匹配!
他不知道离开了他的影响,贺乘逍会走向哪个方向!
可弗兰德给他这个台阶, 他决定再拖一拖:“环亚最近在系统升级,子服务不妨等弗兰德先生体验过了再决定?”
荒谬!
在离开会议室之前,一切还能收尾,完全可以作废处理,可他从这出去了,真的执行下去了,其中的损失就只能他自己担了。为了旁人的公司,至于吗?
果然,前小组长追问:“宁组长,你和新河很熟悉吗?”
“是合作伙伴,当然熟悉。”
“这也确实,毕竟新河这一块就是当时宁组长带来的,后续也一直是宁组长在跟进。不过——”他话锋一转,“我想我有权质疑宁先生的立场。”
宁惟新冷汗都出来了,贺乘逍要埋个定时炸弹容易,可他要排查却太困难了。
再熟悉,那也是一个大工程,根本不可能在短短几分钟内搞定。
“环境中一个小参数变动都可能引发大的连环反应,刚出的系统就让我实装,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你急着公开公司的内部变动,莫不是又想反咬一口?上次是咬贺总抄袭,这次要往我身上泼什么脏水?”
是啊,宁惟新固然可疑,这个人却有实打实的“前科”。
他所说的却是事实,这人污蔑贺乘逍,给乘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现在又在环亚大客户面前出风头,未必不是居心叵测。
“既然认为是脏水,那宁先生敢承诺自负损失么?”
不敢。
事实是现在运行不出来,他能不能改进还要等检查结果……不能拉环亚下水,他不敢自作主张!
他心头的不安愈演愈烈,凭直觉快刀斩乱麻:“那就等结果!我又不是新河的员工,他们的故障也并非我能处理。”
认输的话说出口,他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在椅子上。
见好就收,自己得见好就收,眼下的情况已经不可控制。新河做不了退路,前面一座大山虎视眈眈,他狡兔三窟的洞,兜兜转转全部系在一个人身上!
“这是环亚合作的一小部分,我们会尽快修改好细节给您过目。”
他要降低自身损失,竟是要让整个环亚背锅。
而对于Astray来说,只要有一方能兜底,他们并不在意具体是谁来兜。
双方隐约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一方都无法给另一方扣上帽子,双方的形象都出现了轻微的裂痕。
“好啊,那就听你的。”弗兰德围观一出好戏,心里有了计较,“不是说参观环亚么?我很好奇。”-
环亚的内部展厅简洁优雅,硬朗的机器外观与柔美的装饰线条完美融合,打造一种刚柔并济的效果。
方才的剑拔弩张被轻松的参观氛围冲淡,宁惟新独自神经紧绷,深知自己没有帮手,眼前这根稻草需要抓住。
除此之外,他还得想办法接近贺乘逍,问问他——
…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宁惟新目露担忧,“学长,这个人您了解么?白哥擅自用他,我怀疑他另有所图!”
贺乘逍来赴约,就是做好了听他忽悠的准备。宁惟新一上来就提起那位前组长,把曾经的污名重提,字字句句写满了对贺乘逍的关心:“乘方曾经与Astray有过不愉快,我只是两手准备,务必拿下这个合作,确保肥水不流外人田,可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想我的!”
贺乘逍静静地看他演:“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让白哥提防他,可我不知道我去说白哥会不会听,毕竟这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思前想后,只有学长或许还能相信我的话。”
那你想错了,学长也不相信你的话。
或许是贺乘逍之前帮他挡酒,给他释放的善意信号给了他足够的误导,让他在情急之时疾病乱投医:“另外,环亚更新了哪里?突然匹配不上,我得和新河那边沟通细节!”
“那就取消合作吧。”
“什么?”
他轻飘飘一句话,宁惟新险些破功,不可思议道:“总得有个理由吧?直接更换合作方,我是对接人员,会有些为难……”
“他们险些害你背上千万债务,小宁,你得谨慎。”贺乘逍耐着性子陪他演,“他们不值得。”
新河就是宁惟新自己的!值不值得哪里需要旁人说!可眼下贺乘逍油盐不进,他又不能真的去找白逸,他——
“不是说,见客户?”
一道冷漠至极的声音在他们身侧响起,白逸手中还拿着个托盘,看起来也是在这家店用餐,半点不管宁惟新,只冲贺乘逍:“小宁是你的客户?”
好喜欢。
冷淡的老婆只有跟自己在一起才会变软。
贺乘逍微爽地解释:“我总要和环亚对接业务吧。”
对接业务不找白逸,舍近求远找宁惟新,这问题可太大了。
宁惟新心思瞬间一动:“白哥,你别误会,是我向学长求助……”
白逸不给他眼神:“那你以后都和小宁对接吧,正好新河不续约,你的乘方顶上。”
别别别——
宁惟新是来挽回合作的,不是来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白哥!”他情急之下想去拉白逸,却见白逸一个踉跄没站稳,手里的东西被撞翻,冷盘泼了他一身。
宁惟新瞳孔一缩,不对吧,他明明不是那个方向用力?
但事情已经向某些方向发展下去了,白逸的身后,出现了另一道人影。
“宁惟新,你为什么推他?”
裴知意?
自己试着去画廊偶遇几次都失败了,他居然和白逸在一起?
“我没有……”
裴知意指了指监控:“我亲眼所见,还是说,你还想要证据?”
宁惟新百口莫辩,自知只能认下,眼中涌起泪水:“我是怕白先生误会学长,想要留住白哥才去拉他的,没想到会用力过猛,是我太着急了,白哥,可不可以原谅我?”
白月光的脸上已经浮现出屈辱之色,他拿起纸巾擦干净脸和手,轻声向侍应生道了谢。
“我不在乎你们如何,我只是不喜欢隐瞒和欺骗。”
看得出来,他在生气。
可到了这种地步,他也没有表现出来。
“正常的工作安排,小宁,你不用担心,会走正式流程。”
他铁了心要逼走新河!
他什么都有了,却连一条退路都不留给自己!
宁惟新的手悬在半空中,后知后觉贺乘逍脸沉了下去。
“宁惟新。”他的好脾气一扫而空,“你为什么推他?”
我没有推。
宁惟新知道争辩无力,于是转移火力:“学长,白哥和裴哥关系这么好,听说在国外也是相互照顾——我们是清白的,你不是最清楚么?可他不信任你!”
贺乘逍好像听进去了:“所以呢?”
“既然是因我而起,请让我帮你,好吗?”-
白逸的衣服脏了,他已经没有心思用餐,一言不发地去了停车场,裴知意担忧地跟上来:“你怎么样?他太莽撞了,他和贺乘逍——”
“我不知道。”白月光神情一瞬间有些脆弱,“他问我裴哥那副画像,我……我听说新河买了,继续留在银柏展出,我愿意花三千万买回来,我只希望婚姻稳定。裴哥,可以成全我么?”
他想要,裴知意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是看他到了这种地步还在苦苦支撑,连带着记恨起拱火的宁惟新。
虽然他给自己制造了机会,可他心肠歹毒!
自己本来想念旧情,把一切烂在肚子里,可他居然因为自己办事不利,要对已经挑拨成功的白逸穷追猛打,这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他不相信你,我相信你。我和新河的合作到此为止,不用你买,我自己去销毁那幅画!”
听他这样承诺,白逸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幅画贺乘逍没有提起,只是他自己一直想要销毁,觉得它是个不定时炸弹。
今天卖卖惨,果然引起了裴知意对宁惟新的不满,只是销毁不能保证真的消失,他还是得亲自拿到手。
“卖给我吧,裴哥,我不想占你的便宜。如果有必要,我愿意和新河续约。”
如此善解人意的白月光到哪去找!
贺乘逍不珍惜,自然有人来珍惜!裴知意恨不得连夜上位,立刻当着他的面给画廊打电话:“新河那幅画,把版权收回来,加价收,去谈!”
他为了表示忠心,特意开的免提,因而对面的回答也直接传入白逸耳中:“……那幅画被取走了。”
宁惟新把它拿走了?去了哪里?
白逸有猜测,裴知意却急眼了:“拿走了?什么时候?谁允许的?”
“两天前。”工作人员如实回答,“这幅画不是卖出去了吗?”
个中理由不便明说,裴知意也不会把自己的感情状态到处宣扬,被新河钻了空子,此刻有些不敢看白逸的脸色了。
“对不起……我帮你联系新河买回来?”
“多谢裴哥好意,不过,不用了。”白逸一定要他欠下这个人情债,“我会自己联系他们,今天是我冒昧了,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
自己给他惹了麻烦,他不仅不追究责任,还表示愿意高价回收,可自己连一个后续保护都做不好——新河拿着那幅画会做什么?没人能保证!那是白逸的画像啊!说是他的宝物都不为过,现在被拿走了,或许……或许还要被用来威胁白逸!
他眼睁睁地看着白逸拿起手机联系陈允绉,眼神越来越黯:“……我知道了,谢谢陈哥。”
“怎么了?”
白逸摇头,似乎有些难以相信:“怎么会……怎么会给他了呢?”
“给谁了?”
白逸难以启齿,只是让他别问了。
他去换衣服,裴知意心里着急,顾不了许多,给自己人发消息,让他们查那幅画的去向。
白逸透过单向玻璃看见他收起手机,这才推门下车,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方才被打扰了,我们换一家吧?”
“好。”
裴知意现在也不想看见宁惟新,那张脸固然相似,做出来的行为却让人不齿,哪里有白月光半点皮毛。
而他一心维护的破新河,现在还让白逸如此神伤!
如果说还有谁更知道宁惟新凤凰毛下面是怎样灰扑扑的本相,那毫无疑问有资助他走出来的银柏了。
他是有几分能耐不假,可他最初能走入大众视野的那场炒作,裴知意对内情知晓得一清二楚!
第157章 画像(上) 得不到的
新河把画收回去, 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威胁他,一个是拉拢别人。
他要宁惟新两条路都选不了!
还要宁惟新自掘坟墓!
他靠着拿来的东西享了七八年的盛名,怎么可能轻易让他脱身。
…
白家老宅和裴家比邻, 白逸和裴知意一路同行, 自然知道对方此刻在焦灼什么。
大好的机会在眼前,尽管白逸说了不用他帮忙, 可他都可以想象, 要是自己帮上这个忙, 能把贺乘逍衬托得多么不堪。
“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有些晚了……”
裴知意道:“先前银柏和乘方合作的项目, 你想不想看看进度?”
他们都知道白逸对工作上心, 这是裴知意原先为了补偿他才递来的橄榄枝,虽然后来不是他在跟进, 但好歹是挂在他名下。
白逸犹豫地望了眼天色:“好。”
…
裴家人大多已经迁居国外, 偌大的宅子只有一些守家的佣人。
白逸跟在裴知意的身后,视线掠过一些熟悉的景致。
他们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要说不怀念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分怀念有利有弊, 需得拿捏好度。
白逸让视线在那些地方刻意多停留了几秒, 很快就被裴知意发现了, 很显然,他也想到了同样的事。
“阿逸……”
“嗯?”
他看着白逸出神:“对不起, 是我惹的祸患,我会解决。”
“不怪你。”白逸摇头, “你说过,你准备的不是那幅画。”
裴知意被点醒了,是啊, 他想画什么画什么,不该露出来的完全可以私下里藏住,要不是宁惟新拿错,又怎么会捅破窗户纸!
他本来是有机会,至少以亲人的身份和他相处的,被迫保持距离了三年,不敢寸进,怕把人推远。
“你如果难过,不想让伯父看见,我可以陪你。”
“不用了。”
白逸跟着走上台阶:“我来是对我的工作负责。”
他堂堂正正说“工作”,身处狭长的玄关,他们在被迫靠得这么近的狭窄空间内也毫无暧昧,让裴知意甚至有些心虚,烦躁地扯了一把身上的挂坠。
这些链条是引人注目的,走在聚光灯下,和那些板正的老古董形成鲜明的对比,也是他自认对家中不妥协的象征,可白逸是标准的好孩子,身上的配饰从来不会喧宾夺主——又或是那张脸,也没有什么能够喧宾夺主。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曾经他对宁惟新产生过些许兴趣,可再像的替身也比不过从未染指的正品。
或许是婚姻,白逸看起来并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高冷,而是更倾向于一种良好教养带来的克制理性,这是一层让人想要窥探的外壳。
冰山是寒凉的,无味的,但他不是,他是软心的冰淇淋,让人觉得可以咬一口,透过霜衣可以窥到内里的柔软。
如果一直得不到,他们会把他放在天边。可白逸总给他们一种可以得到的感觉,好像只要再努力一点,再多努力一点,就能被他认可自己的真心。
“离开他吧,他不值得。”
“是工作中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他完美交付了。”
“那就好。”
裴知意更烦躁了,他甚至觉得白逸愿意重新踏足这里是为了给他的丈夫收拾烂摊子,而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年少的交情。
“我哪里不好吗?”
“你很好。”白逸坦然,“只是这样不对。”
这样不对!
他知道,他不说破,他该死的高尚的道德感。
裴知意一瞬间轻易坠入大网:“你今天也看到了,他不值得。”
“我可以偷偷的,不告诉他。”
“我就在你隔壁,我们还是合作伙伴、青梅竹马,我们有无数相处的理由。”
…
白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不好。”他说,“你不要这样想了,如果是乘逍哪里得罪了你,我就——”
叮咚——
裴知意的手机先一步响起,他退开一步,接通了电话。
“什么?”-
“抱歉,小白,我知道那幅画的去向了。”裴知意的脸色微愠,方才的试探与亲近已经一扫而空,“我现在就去处理,你等等我。”
“是谁?我可以出钱买回来——”
“不用。”裴知意太想在他面前表现了,向他保证,“我会拿回来的。”
…
“他联系我了。”
白逸是独自回了老宅不假,但贺乘逍长了腿,可以跟过来啊。此时舒服地和老婆贴贴,跟他汇报今天的成果:“Astray,银柏,两头施压,宁惟新有些着急了,本来拿了个项目在问我,半路接了个电话就跑了。”
联想了一下宁惟新此刻可能面对的水深火热,白逸一点同情心都没分给他。要不是他想捆绑自己的形象,也不会走到进退维谷的地步。
他送画给弗兰德,想要换那个合作,可见在他眼里,这是一个利益大到足够冒险的项目;既然他的反应已经指好了路,白逸也可以放心大胆地往上面走。
不管和哪一方合作,出力的都是贺乘逍,只是一个是剧情中的,一个是现实中的;现实中的这个被他拿的稳稳的,还成功卡在宁惟新和Astray签约的关键时刻完成了系统的迭代,值得表扬。
他一直不动宁惟新,还有一个原因,他不确定宁惟新会做到什么程度。
“贺”手里是有环亚的项目的,所以“宁”很有可能也见过。他见过,就可能动手脚,白逸深知堵不如疏,于是从选择向乘方转型开始,就一直在思考革新环亚底层逻辑的念头。
只不过工程量太大,他和贺乘逍也需要这三年的缓冲期。
并且,结果很好。
宁惟新改不出来的。
他曾经拿来替换乘方的半成品被贺乘逍摸透了,白逸只有一个要求,要和那个不兼容。
“先前Astray数据泄漏我就有担心,虽然泄露的是他们的数据,但因为量太大,其中必然还混了我们的东西。环亚的系统太老了,我要新的。”
把人气走了,就这么点纽带牵着,相似的时间点,相似的心境,却给了他不同的灵感。
他要避开宁惟新的东西,还要避开新河的东西,所以必须完全的从零起步,组装一个截然不同的东西。
“我没有想过,新河对环亚的依赖程度会有那么高。”贺乘逍有些吃醋,毕竟在他看来,新河的董事是陈允绉,而陈允绉曾经为白家打过工,和白逸有很深的交情,现在复出还一直抱着环亚吸血,指不定心里还在觊觎环亚。
“他们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退回三年前没有环亚插手的版本,可这同样意味着,这三年他们都白做了。”
白逸不说话,他现在应该对陈允绉表示关心的,可是他不太想关心宁惟新,果断继续装高冷,让贺乘逍自己猜。
贺乘逍确实在继续往下猜:“如果他们向你求助,你不准帮他们!”
白逸为难:“可是小宁也想……”
“他都那样对你了!”贺乘逍都急了,他今天眼睁睁看着白逸衣服被弄脏,却不能维护他,还要给宁惟新“留退路”,避免逼太紧狗急跳墙——他本来想助推一把的,要不是白逸态度坚决说还想给他一个机会,连这点体面他都不愿多给。
有人出头,白逸就可以安安稳稳当小白花:“他也不是故意的……”
他忧思难掩,任谁见了都要心生怜惜,身为受害者还替加害者说话,却并不是因为没有发觉,而是总想寻求两全其美的结果。
“他就是故意的!他今天还说你想搞走新河的合作是针对他!”
白逸佯装惊讶:“怎么会呢?”
“他觉得你一回来就针对他,把他做了三年的项目一锅端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想我……”
白逸眼圈微红,抓着贺乘逍领口的手指发白,被他心疼地握在掌心:“总之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再怎么做都感化不了他!他对你已经有偏见了,不是你对他好就能化解的!”
“是啊……”白逸好像听进去了,“可你骗我你去见客户,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一幕么?”
这下轮到贺乘逍紧张了:“是,我怕你犹豫……我想让你看清他,对不起,我就擅自答应了他的邀约。”
白逸眼睛眨了眨,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神情:“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白逸不说,继续让贺乘逍猜。
他知道贺乘逍要去哪,要见谁,约裴知意过去都是故意的,哪里有什么可以误会的东西。但比起他来说,贺乘逍自己脑补的显然更有理有据前后连贯——训练好的老攻是这样的,会自动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贺乘逍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觉得白逸越看越委屈,忍不住道:“你不要管他们了好不好?我好怕你因为他们伤心。”
第158章 画像(中) 混淆是非
尽管白逸有自信画像不会给自己造成很大的影响, 但他是个注重细节的人。
“好。”
…
“为什么把项目给新河?”
白逸次日直接把宁惟新叫来了办公室,将文件推到他面前:“写一份书面说明。”
宁惟新觉得他在滥用职权:“白哥您忘了?三年前兰迪先生就放话说不和乘方合作,所以我就选择了新的合作方。”
“没有书面说明就是可以争取。”
横竖都要争取,他凭什么帮乘方?
“我争取了, 是弗兰德先生选择的乘方。”
“会议室有录像。”白逸十指在桌面上交握, “你的组员在推荐时弗兰德的态度有明显的动摇,是有争取的可能的, 而你误判了形势。”
“但弗兰德先生还是保留了和新河的合作。”
看起来他昨天又做了什么, 今天才会如此志在必得。
不过让他再如意几天也无妨, 新河的隐患, 白逸是一定要铲除的。
“环亚的这次更新不开源, 你要怎么处理与新河的适配问题?”
宁惟新并不慌张:“白哥这个问题有些外行,内部如何不重要, 只要有对外接口和调用功能说明, 都是可以通用的。”
“惟新,你进来这几年都在忙和新河的合作对吧?”
“是的。”
“昨天你和乘逍谈的,你来对接乘方, 你考虑的怎么样?”
这么容易就退让?宁惟新觉得其中有诈, 但一时摸不透真相。
“贺”什么都能容忍, 除了对感情的背叛, 而事实也确实如他希望的那样,从任何角度来看他们的感情都回不到最初了, 甚至说昨天贺乘逍虽然对他有维护,在他离开后, 还因为自己的冲动道歉了。
看上去像是一些藕断丝连的责任感在作祟。
白逸甚至没有推开裴知意——如果不是画的事情暴露——白逸提到他们因为画的事吵了一架,为了安抚贺乘逍的情绪才被迫选择大出血把画回收。他明明这么想撇清自己和画的关系,并且也很成功, 现在被旧事重提,难道能忍?
他对自己都睚眦必报,对贺乘逍有那么能忍?
宁惟新是不信的,他向来觉得白月光的大度随和是装出来的,本质上只是一个披着华丽外衣的黑心尾巴狼,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允许枕边人侮辱他的形象。
“白哥,您和贺总不要在因为我吵架了,昨天真的是意外,我也被吓到了……”宁惟新蓄泪,“我知道我和您相似的长相容易带来一些误会,但我从来没有动过歪心思!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删除学长的所有联系方式!”
从宁惟新突然开始语气激动,白逸就已经可以很熟练地预判要有突发事件出现了。于是在办公室门被推开时,表现得比他还要无辜:“我知道,我要是不信任你,又怎么会让你负责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我和乘逍的问题,是他管不住自己,我知道你是无辜的。”
他这一套话术下来,给宁惟新都弄懵了。
这不对吧?“水性杨花”的不是白逸吗?这么就这么三句两句被他把贺乘逍扣成过错方了?白月光混淆是非的功力恐怖如斯!
他自己和那么多人不清不楚,仗着自己的形象近水楼台抢资源——宁惟新都要同情贺乘逍了,只是和自己呆了一会,就能盖过白逸的过错了?
没事,剧情中那么虐“宁”,现实中让他净身出户也不错。
宁惟新想了想,添了一把火:“我昨天看见学长的戒指小票了,他肯定是想要跟您解释的,白哥,你千万不要误会他。”
他可看见了,白逸手上还是旧款,可见贺乘逍也生气了,哄都懒得哄了。
这样性格的两个人,就该让他们相互折磨!
“怎么回事?”白父听完了他们的对话,走进室内,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我听说了,小宁本身也是为了环亚着想,没有恶意。只是你和乘逍……他翅膀硬了,还会跟在环亚后面吗?”
白逸不在,宁惟新成了白父没有正式官宣的半个儿子,比不擅交际的贺乘逍倒要讨人喜欢许多。
“他……”白逸眼中隐忍划过,故意让宁惟新看得真切,“嗯,会的。”-
“你说他只是为了乘方才忍受贺乘逍?”
宁惟新笃定地点头:“他们吵架了,您亲眼所见,而且还分居了。”
“可他也没有接受我……”
宁惟新劝说他:“白哥的性格您还不知道吗?在婚姻存续期间,他不可能做这种事的……可他在知道后还愿意亲近您,这本就是一种倾向。”
裴知意把玩着手里的东西:“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
“我怕我在环亚不能立足。”
裴知意嗤笑一声:“你找上我的时候倒是很有野心,怎么,一个国家级的学者,离开了环亚,你没有自立门户的底气?”
宁惟新不敢说没有,他这几年经营的形象深入人心,绝对不可以让这些人知道真实来源,否则一旦自己的利用价值只有这张脸,他恐怕再难和他们走上同一张谈判桌。
“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况且白哥他们对我有知遇之恩。”
“知遇之恩换你拆散他的婚姻?”
宁惟新摇头:“不幸福的婚姻不应该继续,这是他的枷锁。”
“如果我把那个新河收购给你,你能取代乘方吗?”
他要收购新河?给自己?
宁惟新心如擂鼓,他无数次比对过新河和乘方的发展方向,强行占据了不少专利,可乘方总能另辟蹊径查缺补漏,和他相互制衡。裴知意还不知道自己和新河的关系——这一点他选择陈允绉没错,他有一定人脉,轻易不会查他的底——可即便自己去了新河,恐怕也难以改变现状。
他要破局,一条路是需要贺乘逍告诉他怎么改,另一条路则是把乘方踩下去,让他和环亚割席,逼环亚重新改回旧版本。
前一条路他在试探了,昨天差一点就能说服贺乘逍了,后一条目前来看也是前途光明,白逸不信任他,他做的东西就有被否决的可能。
“取代乘方可以放长线,但是裴哥您需要抢在前面。”宁惟新因为擅自把画送给弗兰德,导致裴知意翻脸一事,在他面前谨慎了许多,“现在只有您知道确切消息。贺白的婚姻和环亚的股价息息相关,白哥最看重事业,除非贺乘逍犯了大错,否则不会轻易放弃他,并且——他还要和他一致对外。呈德的那场招标会就是最好的例子。”
贺乘逍不关心受伤的白逸,哪怕他嘴上说得冠冕堂皇,环亚乘方不分家,可细节上是骗不了人的。
如果没有人压着,属于他那一份“光环”就会崭露头角,到那个时候,利益至上的白逸更不会离开他。
“环亚自作主张地升级,很多配套设施必须同步更换,可它们生产力有限,做不到同时完工,其中有时间差。要弄贺乘逍,完全可以从呈德入手。”
他分析到这里,自觉找对了通路,没有察觉裴知意眼神中的疑惑:“呈德和新河合作的三年,要更改加密数据,需要大规模数据迁移。而环亚现在就更换系统,势必影响新河原有的效果,很容易在交换过程中出现泄露——而这个泄露,是完完全全由贺乘逍造成的。”
对呈德下手?那可是张德兴,业内元老级别的人物,回国都是带着津贴落户的,宁惟新好大的胆子!
裴知意不置可否:“你需要展现你的价值。”
宁惟新明白他想要自己去承担后果,可他做“错”了事,确实需要拿到新的筹码。
“那白哥那边……”
白逸亲自来要画,裴知意也没拿到手,估计得和弗兰德交换些东西。
提到这个裴知意就烦:“新河为了这个合作还真是不择手段,连送礼这种馊主意都拿得出手,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要不是对你有用,我现在都想给它们碾死。”
他太生气了,新河为了讨好他的时候,可以出两千万买画;要利用别人时,又不经过他的允许随意转赠,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不能对弗兰德发火,暂时还要利用新河,所有怒气尽数压在贺乘逍身上。
“他不是在和钱氏抢什么代理权?手太长了——钱靳那边也是找的你合作吧?你干脆把环亚这边辞了,去专心帮我们做事,扳倒了贺乘逍,我们不会亏待你。”
宁惟新连忙给他补充细节:“城西那边的事,他想拆伙单干,钱总也在生气呢。”
第159章 断电 断他网!
深夜, 乘方内部灯火通明,难得的加班。
每个人都面色凝重,一个个屏幕上扫描器不停地运作着。
“呈德的系统遭到了外部攻击,现在已经从物理上断开联系了。”安然汇报了最新的情况, “正好是卡在交接过程中, 看起来是某个竞争对手做的。”
能做大,一路上肯定是动过不少人的利益, 时间上肯定来不及一一排查。
“还要麻烦你稳住呈德那边。”
“我知道的。”
贺乘逍在带人溯源, 白逸直接以环亚董事的身份过来主持大局。
“有怀疑对象吗?”
安然迟疑摇头:“暂时没有能拿出证据的。这次数据做了分区处理, 被公开的部分已经被迁移过来了, 可咱们这边目前并没有出现无关数据的丢失——我倾向于认为它们是在迁移前就被拿走了, 对方等到我们迁移结束才公开。”
“你是想说……新河那边的问题?”
安然点头:“不一定是他们监守自盗,但责任一定在他们。但这次泄露很微妙, 对方卡在了我们到手的点, 从表面上把我们定成了过错方——自证太困难了,或许我们应该直接去找新河的问题。”
“恐怕不行。新河本身的服务就是有断点的,以前是环亚的屏障弥补了, 现在和环亚解除合作——它有一定的责任, 却没有办法全责。而且现在乘方已经接手, 难以界定丢失时间。”
安然忍不住道:“他们不可能没有应对措施, 这次说不定还是故意暴露的,就是要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 让乘方和环亚来收拾烂摊子!”
话虽如此,在他们找出确切证据之前, 也拿新河毫无办法,最坏的情况不是弄丢合作——张德兴应当是理解的,但是拖久了势必影响口碑, 或许还会祸及乘方在谈的其他项目。
那几个人利益连成一片,但凡有一个突破口,就能联合起来朝他们身上咬下一片肉。
“甚至有可能,真的是外来攻击者。”
倘若是新河监守自盗,他们倒还有个排查目标,可要是真有这么巧,新河才放出漏洞就被人攻击了,追溯的难度又会升级。
他们尚在讨论,安然的电话响起,她看了一眼来电提示,直接走近白逸开了免提。
“……这次丢失了一部分很重要的数据,我们需要排查损失,必须重新连接设备。你们能有把握做好传输加密吗?”
…
“他能答应?这么明显的陷阱?”
宁惟新举起工作群里的通知,紧绷了一晚的神情总算有所松动:“他答应了。”
呈德要的这批数据是他们从国外施压的,新河那边擅自拦截了他们的东西,只要白逸敢重新开放连接,他就还能继续上传嫁祸。
招数不一定要多么精妙,只要让他们找不到,无法界定,拖垮了流程,就足够了。
毕竟这个体量的公司每天的进账都是极其可观的,白逸造成的损失,他要是无法填补,还拿什么去挽回他所谓的口碑。
裴知意对他谈不上信任,但和弗兰德对赌换画的事也是宁惟新牵线的,勉强算是给自己提了个凑合有用的建议。
姑且可以试试吧。
虽然会赔上一点环亚的利益,但只要白逸愿意,他可以和他共享裴家。
只是他复盘了一遍计划,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大的问题,却心慌得厉害——宁惟新分析的也没有错,出了事是新河背锅,再不济中间还有宁惟新挡着,横竖牵扯不到他这里。
而且时间太断,乘方那边未必能在保障传输的基础上成功溯源。
时间一分一秒的临近,就在宁惟新按下上传键的同一时间,手机的信号突然断开。
“**”裴知意一条消息发不出去,忍不住骂了一句,屏幕的荧光落在他们脸上。裴家的佣人去排查故障,宁惟新盯着“发送成功”的提示,不详的预感到达了顶峰。
为什么裴家会突然断网?
这一片没有施工消息,他家住郊区别墅,又偏偏是这个节骨眼上。
断网能给白逸带去什么好处吗?
忽然,他盯着屏幕上的时间,瞳孔骤缩。
——时间差!
他顾不上和裴知意解释,举起手机就往外跑,跑出了别墅大门,信号恢复了一点,一条消息如催命符弹出。
——“因为乘方内部跳闸,推迟五分钟连接。”
白逸给乘方断电了!
也就是说……在他们恢复链接之前,自己这边还在往外泄露数据制造假象!
是白逸!绝对是白逸制造的断网!
他站在院子里,后知后觉地望向隔壁,裴知意已经跟了出来,神情不耐烦道:“你发什么疯?”
宁惟新穿着拖鞋就跑出来了,他还以为他要靠两条腿逃跑呢,此刻见他望着院墙发愣,有些莫名其妙,警告道:“你别又刷什么花招。”
宁惟新问:“查出断网原因了吗?”
“还没有,你在急这个?给他们一点时间也不要紧。”
宁惟新摇了摇头:“或许你还记得,三年前让乘方在WE上大放异彩的技术吗?”
裴知意确实记得,那时他刚回国,靠着投资乘方重新和白逸有了交集,还把人约出来拍了不少照片。
“什么极端环境中的信号传输?好像被拿去给飞机上联网了吧?有什么问题?”
宁惟新抱紧了怀里的电脑,故作镇定:“我去外面找信号看看情况,我还是不放心。”
裴知意也不放心:“你要走得走多久?开车出去。”
“好。”宁惟新心如擂鼓,跟着他上了车,出了院子,在裴知意询问他要去哪里时借口跳下车,扭头就往隔壁的院子跑去。
他怎么会忘了!白家和裴家是邻居!
他已经知道这事完了,但白父还可以护住他!
裴知意短暂愣了一下:“你又做什么?”
宁惟新头也不回,边跑边喊:“我找信号!”
一直看他快要跑近白家的大门了,裴知意才确定他又古怪,油门踩到底冲着他就撞了过去,宁惟新几步跳上台阶,避开了第一下。
裴知意这一撞惊动了白家的佣人,自己也冷静下来,浑身戾气下车:“你给我回来!”
宁惟新和白家佣人熟,推开他们就往里跑。
裴知意想追,被拦下:“裴先生你做什么?大半夜撞我们家台阶?”
裴知意说不明白,但知道宁惟新在逃跑,一定是方才的事出了问题。
断网……断网会怎么样?跟乘方的项目有什么联系?
他的思绪被逃跑的宁惟新打乱,一时找不到其中那根线,直到自己的手机响起。
“裴,你那边好像出了一点小意外啊。”
他怎么就知道了?
只是几分钟断网,怎么好像所有事都崩了?
可他现在最快的方案也就是询问弗兰德:“怎么回事?”
弗兰德的中文比兰迪正统一点,听着像某种斯文的嘲讽:“你们公布数据太早了。”
太早了……乘方还没开始?
裴知意明白过来,关于宁惟新没头没脑的那句话也找到了对应的去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毫无疑问,方才他们集体断网的时候,宁惟新的电脑或许还在工作!
所以它把东西发出去了,而他们却都没有收到推迟的通知!
就这么几分钟时间差,被白逸抓稳了一个破绽!
他盯着白家的院子,两家这么近,白逸完全可以在自己家屏蔽裴家的信号;而他对乘方的项目十足了解,只要稍微控制一下信号强度……
就可以打出一个微妙的时间差。
宁惟新已经发现了,但他不说,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他和白父胜似父子,如果运气好,事情没有暴露,只有裴知意要向他追责,那么白父完全足以护住他!
或许他选择把锚点放在裴家,也是早有这个用意——方便他及时寻求庇护?
他害了自己,还想全身而退!
裴知意控制住脾气,给宁惟新打电话,发消息,告诉他自己不追责,可宁惟新已经选择了装死。
不过宁惟新不可能在里面躲一辈子的。
裴知意没有多留,转身就走。
他们早就定好了替罪羊,即便没有宁惟新,新河这锅也背定了!-
在查到新的泄露时,乘方众人的心态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真的不是我们的问题!”
“是呈德有内鬼?或者是别的什么合作方,总之是他们的人!因为我们的推迟是公司断电这个突发情况造成的,没有人能预判!”
白逸坐在百叶窗后听他们分析,心情很好地弯起眼睛。
——怎么可能是突发情况。
上次兰迪的事给了他启发,这次断不了老裴的,他完全可以断自己的啊。
第160章 时间差 成功自证
“我已经向呈德那边解释了咱们这边的情况!他们很重视!表示一定会追查!”
“感谢这场意外的停电, 居然给我们变相证明清白了!”
“要是被我知道是哪家公司在对我们动手脚,我一定要去——浇死他们的发财树!”
白逸莫名打了个寒颤。
哪家公司动手脚?宁惟新现在好像是环亚的。
贺乘逍的声音随之响起:“好了,先干活,注意加时间戳。”
“明白!”
白逸心放下一半, 恰好方时给他回报老宅的情况:【宁先生果然来了, 另外,听佣人说, 有人开车撞了台阶。】
【白兔子:有人受伤吗?】
【方时:应该没有, 宁先生正在向白总卖惨。】
“卖惨”形容得可太到位了。
此刻的书房里, 宁惟新眼泪不要钱地往下砸, 他穿着拖鞋抱着电脑就往外跑, 这一路狂奔十足狼狈,再加上裴知意开车撞台阶的事, 白父心里的天平下意识就倾斜了。
“小裴这孩子欺负你?我帮你找他要说法!”
宁惟新不担心裴知意把自己抖出去, 他们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虽然自己的指认对于银柏来说不算什么,但足以破坏他在白逸心中精心营造的形象。
现在对他来说正是竞争的关键期, 他绝对不会希望这样一点分歧导致前功尽弃。
手机在不停地振动, 可想而知是裴知意在疯狂给他发消息, 堵他的嘴。
他们还要合作的。
宁惟新擦了擦眼泪:“是我不小心弄坏了裴哥的画, 我太害怕了就跑出来了,裴哥也不是故意的……”
白父蹙眉:“这孩子平时不像这么冲动——你别怕, 今晚就收拾一下在这边住下。”
“好。”
宁惟新乖巧答应,他原先就在这里住过, 现在正好搬回原来的房间,东西都齐全。
他特意观摩了一遍风向才打开手机看消息,才一眼就后背冒汗。
裴知意发了一张照片, 手中提着的正是他的兔子!
动作真快,这就跑去自己家里把兔子拿走了?
宁惟新犹豫片刻,兔子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一想到这原本是白父送给白逸的礼物,他就心里膈应,只是养了这么多年,一直有拿它立人设,不好销毁——要是裴知意能把它弄死——不行。
还不能死,不确定它的死会造成什么影响,还要靠他收买白父的心。
宁惟新打字:【这是白总的兔子。】
【裴:不装死了?】
【小兔子乖乖:事发突然,我也只是为了自保,想必裴哥可以理解。】
裴知意气得踹了一脚墙壁,一个电话打过来,还被宁惟新挂断了。
【小兔子乖乖:裴哥应该也不想引火上身吧?】
他反向威胁起自己来了!
不过是个闲暇时期的替身,他倒胆子大!
【裴:管好你的嘴,你难道很干净?】
宁惟新盯着这样子,心头怨气冲天。
干净?他干干净净的时候,什么都得不到,什么好处都被白逸拿走了,他就像世界的中心,所有的风口和偏爱都向他倾斜,即便自己这么努力破局,在他们眼里仍旧是个跳梁小丑!
【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要大家都跟我一样,我不会对你多做什么的。】
他要做什么?
他看起来不是这么睚眦必报的性格,难道是事关白逸真的刺激到他了?
什么叫大家都跟他一样?
宁惟新脑袋嗡嗡的,把事关自己的几件事都捋了一遍。
裴知意知情的应该有限,也没有特别致命的,最重的自然是——
他颤抖着打开热搜,眼前一黑-
“前排吃瓜,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怎么又曝出来了?得罪人了?”
“但这要是真的,就有点……”
“他可是国家级学者,还需要炒作?是不是间谍在黑啊?”
“早就澄清过的烂瓜也拿出来说?营销号真不要脸。”
“支持宁维权!一个早就被澄清的抄袭不能束缚一个学者的前途!”
…
白逸忙到后半夜,一切有条不紊地开始传输,这才闲下来看消息,此时宁惟新相关的热度已经被降下去了,但被方时保留了证据。
【白兔子:[截图]是谁压的?】
【黎垣:我还以为白总有新欢呢。】
【白兔子:告诉我,我告诉你这件事的利益方。】
感情牌固然重要,但利益的交换才是最可靠的,黎垣这人是自己送上门的,立场也算不上坚定,比起相信他会老老实实办事,不如用他想要的捆住他。
正好把这三年耽搁的交情续一续。
黎垣不多废话:【钱。】
关于宁惟新的炒作,其中有三个当事方,宁惟新本人,钱靳,和裴知意。
结合今晚的事,白逸心里也确定了方向。
他猜到今晚肯定会有人搞事,这几天一直让人跟着宁惟新,自然没有错过他的进出裴家。
但万一裴知意只是幌子呢?
不过现在确定了,裴知意就是参与了栽赃乘方的事。
童年时期对自己照顾有加的邻居哥哥,留学时八面玲珑的贴心竹马,白逸知道他对自己有想法,也默许他觊觎自己,来从中抽取利益,可他不该对自己下手。
这让白月光很失望。
他以为的喜欢一个人,是希望他好。
但是一个钱靳,一个裴知意,都变得想要拉他下水——也不排除是自己钓太狠了,适得其反了。
还是贺乘逍好,怎么刺激都死心塌地。
白逸一边想着,一边匿名下单了点东西,之后才回复黎垣:【宁,钱,裴。】
【黎垣:爽快。】
这事现在不急着曝出来,但手里多一个秘密,他们干这一行的能换到的筹码也更多。
平心而论,白逸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合作方。他要求不高,打钱快,极度爱惜自己的羽毛,和他相关的基本上不用筛选,直接删就可以。除此之外,他会送来利益。
他带来的从来都不只是某一笔合作,而是还有足够份量的后续利益。
这样的甲方,谁不喜欢。
【黎垣:他自导自演炒作这一出有什么好处?他一个学者,为了自己出来工作做铺垫?】
【白兔子:你不是拿到过么?一段音频。】
【黎垣:他现在在环亚任职,会不会影响你?】
【白兔子:所以你压住这段音频,他现在还没到出事的时候。】
这段音频是钱靳留给黎垣的,拿来只会帮钱靳从这件事里脱身,而白逸看他也早就不顺眼了,能一石三鸟绝对不会放走任何一个。
【白兔子:这事见好就收,他们利益挂钩,不会真把对方搞死。另外,明天给我留个位置,我要放乘方的消息。】
…
天蒙蒙亮,乘方的员工换了一班,贺乘逍短暂地进来休息。
“怎么样?”
“我一开始担心是我们的问题,所以一直在排查,刚刚已经把他们要的数据传输完成了,剩下的就追查泄露方了。”
“你有想法么?”
白月光不愿意亲自指认别人,于是故意让他作答。
贺乘逍眼睛明亮,斩钉截铁道:“新河!一定是新河!”
“这件事和他们脱不了干系,不管是他们监守自盗,还是他们的漏洞造成的泄露,他们都必须承担责任。”
说完,他看白逸没什么反应,有些担忧地提高声音:“你不会是不相信——”
“我们刚刚和他们解除了合作。”白月光没有给他发难的机会,“他们的系统被迫倒退三年,恐怕环亚也要担责。”
不是在原谅别人就好。
贺乘逍突然俯下身,把他从座位上抱起来往后走:“那也是他们抗风险能力低,要是能坐实了,我们正好去抢他们的业务——发展方向这么接近,乘方就是最好的替代品!”
白逸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由他自己说会破坏他纯洁善良的形象,所以要引导贺乘逍这么做才行,要把自己摘出去。
他被放在休息室的床上,手机被抽出来扔在一边,贺乘逍用被子盖住他,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心疼地遮住他的眼睛。
“连累你加班,它太过分了。”
白逸的睫毛在他掌心里颤,挠得他心痒。
“嗯,他太过分了。”
语气像哄孩子似的,贺乘逍却意外受用。他每天都要担心白逸被各种人抢走,现在终于搞垮了一个,心里舒服多了。
“你先休息吧。”白月光的体香在他鼻尖萦绕,“父亲说小宁去我们家了,我得问问情况。”
“他又有什么事?”
白逸怕他熬夜脑子转不动,这回给了一个明显的提示:“他几年前WE预选上被摸黑抄袭一事是自导自演,凌晨又被人翻出来了——不过我担心影响到你,已经让人去处理了,你不用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