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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1章 公事 糖衣炮弹

    “我不担心他影响我, 可是你陪着我熬到现在……对不起,乘方总在给你拖后腿。”

    白逸脑中想着自己刚下单的东西,好言安慰他:“你知道的,我希望你好……”

    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啊!

    他什么都有, 他还有很多选择, 可他总是这么好,一旦选择了某一方, 就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他不嫉妒谁, 也不加害谁, 他自己就是一个庞大的利益体, 却总想着反哺每一个对他好的人——只要能帮助他, 愿意跟着他走,他就绝对不会让对方吃亏。

    连宁惟新都是一样, 小白一边怀疑他, 一边肯定他的才能,连不知道他为什么大半夜跑去白家惹事,都还想着回去问情况。

    “不许回去。”

    白逸也不想回去, 但是不回去的话显得自己太冷漠了。

    好在贺乘逍是非常好用的。

    “他是半夜来的, 肯定是遇到了什么急事。凌晨我心里放不下乘方, 没有回去看望他, 现在乘方已经证明了清白,我还是得去问问的……”

    “你不会累吗?”

    “……什么?”

    贺乘逍箍着他的腰:“24小时连轴转, 昨晚跟着加班的员工都放假了,你不会累么?”

    “可是我放心不下……”

    “那就是还不够累。”

    贺乘逍是个很优秀的学生, 被教出来的做题思路很有白老师的风范。他嗅着白逸身上的清香,他们是半夜接到的通知的,彼时刚好洗漱完准备休息, 被迫叫上了半个公司来加班——白逸的穿着比较随意,他的手顺着衣摆就探进去了。

    白逸去抓他的手,被他义正言辞地堵回去:“你压力太大了,让我帮你解压。”

    “这里是公司……”

    这里是贺乘逍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室,有床,本来就是休息用的,但用“公司”两个字来形容显然更刺激,贺乘逍果然脱离了疲态:“你好好休息,是对公司有利的。”

    “所以这是公事。”

    …

    哇啊啊——

    这是糖衣炮弹!

    可靠的老攻已经会主动帮他寻找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这就是形象的重要性,只要他对外形象足够好,不管他做什么都会有人替他解释的。

    白逸魂飞了,到底是顾及太累了不想收拾,没让他乱折腾。

    …

    一双手十指不沾阳春水,指腹柔软脱力,连床单都抓不住,只留下道道褶皱。

    灰色很衬白皮,清透如打光的玉石。

    “好了……够了……我不去就是了……”

    “这是为了公司着想。”贺乘逍一个借口能堵所有,“小白,你不为了自己考虑,也要为了环亚考虑……”

    白逸突发奇想:“这算加班吗?”

    贺乘逍茫然了一瞬:“我按乘方的加班工资给你算?”

    白逸见他上钩,顺势卖惨:“我给环亚打完工,还要给乘方打工吗?”

    “不是打工。”贺乘逍亲他额头,“都是你的,我们都是你的,只要你喜欢。”

    这才哪到哪啊,就一副昏君做派了。

    不得不说,在接受又一个追求者“背叛”后,他的忠心让人喜欢。

    白逸自认为是个有些折腾的人,从少年时期想要给自己弄一个“人设”开始,一路到现在,有时候演得多了,他也总想着做一些“违背人设”的事——和秦晟的友谊就是在这个基础上保留下来的。

    他在秦晟面前露过本性,想过或许对方可以成为一条裂缝,让自己有一个发泄的地方,不过很遗憾,最终效果并不完全让人满意——他和白逸又太熟悉了,欣赏不来白月光苦心营造的反差。

    贺乘逍真有福气,白月光精心设计的小巧思被他吃了一遍又一遍-

    宁惟新不想让别人以为自己心虚,所以跟着白父去了公司,看见白逸不在时,佯装惊讶:“白哥是不是又加班了?对不起,我好像又给您添麻烦了……”

    “你这孩子,这么总替别人着想。”

    宁惟新在总裁电梯里,小声道:“昨天上热搜了,我有些担心……会不会大家看见了,觉得我……”

    他乞怜很有一套,白父把他当自己孩子看,对裴知意更加不满:“我替小裴向你道歉,你们再怎么吵架,他也不能开车撞你——”

    叮咚。

    电梯到了楼层,方时已经等着了,正好听见白父这后半句,把怀里的文件抱直来:“白总,确实有一场车祸与宁先生相关,需要您处理一下。”-

    “是他突然冲过来,否则我怎么也不会撞到白先生啊……”

    镜头面前,一个中年男子哭得心酸:“我心里有愧疚,当年主动承担了大部分责任,也获得了白先生谅解,可是——可是我不知道会有人以这件事来打压我儿子的前途!”

    记者问:“那您今天说出这件事,是因为什么呢?”

    中年男子义愤填膺:“有人以这件事举报我儿子政审!可当年确实是意外!我希望能联系上白先生为我作证!”

    …

    在这段采访之后,一段监控录像被放了出来。画面中可以清晰看见,在汽车行驶路线的视线死角处先跑出来一个人,紧接着才是白逸冲过去把他推开——司机在靠近时已经猛踩刹车降低车速,却不可避免地把人撞翻了出去。

    白父自己就经历过车祸,此刻看见这一段,不可避免地头皮发麻。

    他的孩子……白逸差点也因为车祸出事,要不是对面及时刹车,要不是医院就在附近——甚至司机本人都比被救下的宁惟新更快地反应过来要救人!

    宁惟新跟着看完了,心里直呼要糟。

    中立来看,他在视频中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跑出去了,他也是半个受害者,可看视频的主体不一样,他接受到的信息也就不一样!

    “对不起,我那天不该乱跑的……”

    白父定了定神,问他:“你为什么跑出来?是和小逸吵架了吗?”

    ——是因为他向白逸下跪。

    曾经帮他赢得全网同情的一幕现在成了催命符,他对上白父的疑问头顶冒汗。

    “是一些误会……不是和白哥吵架,是我自己的原因……”

    白逸现在不在这里,他只能先缓冲一下!

    “当时有一些误会被曝出来了,连累了白哥,我太自责了,无颜面对他……”

    他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无辜,补充道:“您知道的,我是孤儿,第一次来大公司实习……我太怕弄砸了。”

    白父心软了:“不是你的错,我会追责那些抹黑你们的人。”

    宁惟新更着急了,抹黑白逸的水军是他买的,这怎么能追责呢?

    “这件事当时已经澄清了,再翻出来……”

    或许是对当事人的二次伤害。

    宁惟新以前的样子白父见过的,回想起他在C市山区里的生活,怜悯占据了上风,安慰他道:“惟新,你别怕,你现在有环亚做后盾,都过去了,你要好好向前看。”-

    白逸短暂休息了一个上午,下午就去赴了司机的约。

    对方颇为局促:“是我心急了,晚上没有联系上您,担心您不愿意帮忙,就贸然联系了媒体……”

    他手里还带了些特产:“这是家里做的,请您别嫌弃,您要是愿意帮忙,我们全家给您当牛做马都可以啊!”

    白逸醒后自己复盘过情况,对他没有过多追责。

    对方没有跑,及时将他送诊,而他也没有大碍,对他来说是可以轻拿轻放的。不仅如此,听说司机的儿子在备考,请求他不要给自己档案留下记录时,白逸也没有趁人之危,而是慷慨地配合了他。

    看情况是他儿子终于考上了,结果却被人以当年的事情举报了。

    “你放心,当时我没有追责,现在也不会追,我会让环亚官方出具证明,为您做辩解。”

    “太好了!”司机感激涕零,“对不起,擅自给您添麻烦了,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白逸联系了公关部那边草拟声明,状似无意地问,“因为您这边联系了媒体,所以我们为了公司形象考虑,会做一个大范围的澄清,如果有人找上您,还希望您配合,有问题随时联系我们。”

    “我没问题!”司机连忙道,“您一个大老板亲自来处理这些琐事,我心里也特别过意不去……”

    …

    他这一手误打误撞帮了白逸,没有他,白逸还要自己想办法“不经意”地旧事重提。现在有他闹大,自然可以顺水推舟。

    视频中宁惟新的行为还是引起了小范围的讨论,不过他确实是个很优秀的学者,有不少人为他说话。

    “他跑出来的时候都没看路,又是被推开才逃过一劫,吓到了反应比较慢也很正常吧?”

    “人家受害者都没说什么呢,有些人就开始挑事了?”

    “宁惟新是不是得罪人了呀?昨天晚上好像还有人曝光他抄袭说自导自演吧?不过现在好像已经搜不到了。”

    “心疼宁,这么优秀都有人要苛责……”

    “不知道他退出学术圈是不是与这些抹黑有关?”

    白逸趁乱放了点水军进去浑水摸鱼——“抄袭那件事不是钱氏道歉吗?得罪资本家,就要被这样整吗?”

    第162章 造势(上) 他不拒绝

    “这个救人的是谁呀?看背影有点好看!”

    “看起来好年轻!和小宁关系很好吗?”

    “我已经脑补了一百万字小说了!”

    白逸对着这几条消息, 发散了一下脑洞。

    他这张脸蛮适合走这种祸水路线的——白逸本人不想走,但宁惟新走了也差不多。

    ——也不是完全不能走,他这么好看,不用一下多浪费。

    白逸到现在还忍着没删他的原因很简单, 网上有人夸他好看!

    是的, 白月光就是这样质朴。

    他这么努力维持形象,没有人欣赏多遗憾, 奈何合作伙伴几乎没人敢这么肤浅地夸他, 只有每次逗贺乘逍的时候能逗他说几句。

    不过快下班了, 不能留了。

    他直接把火往钱氏身上烧, 他们本来近几年就因为发展规划不得不低调, 这回被强行炸出来,连带着前几年的事轻而易举就被翻了个底朝天。

    “两家听起来像是积怨已久?三年前没有占到便宜, 现在渡过难关了, 又开始仗势欺人了?”

    “之前一直有洗脑包说钱氏要搞垄断,拖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搞成功,不会是这个宁挡了路吧?”

    “我有点心疼了, 这不是把咱们当傻子糊弄嘛!”

    …

    “扯回我们头上来了?”

    “是的。”秘书恭敬汇报, “有一小部分人认为这是我们在报复宁惟新。”

    钱靳嗤笑一声:“报复?我还没有怪他给我添麻烦呢,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先前的炒作被裴知意捅了出来, 奔着咬他一口来的——肯定是他和宁惟新私下里又做了什么,才会这么心虚地想要排除情敌。

    他还挺好奇原因的, 毕竟他和裴知意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彼此算是有些了解,他不是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性格,会狗急跳墙, 估计是宁惟新真的惹恼他了。

    “查一下宁惟新昨天的行踪。”

    秘书那里有:“昨天出了点事,白家的台阶被人撞了个坑……”

    …

    接到钱靳的电话时,裴知意还没有完全消气,语气谈不上客气:“钱总有事?”

    “你胡乱攀咬,怎么?不许人追责?”

    “把人介绍给我的是钱总,哪里算得上胡乱攀咬?”

    钱靳懒得和他兜圈子:“他又惹什么事了?”

    他们这群人,利益一致时是盟友,利益相悖时是对头,裴知意自然不可能告诉他实情:“这你要问他,车祸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是猜不到细节,只是利大于弊保持了沉默。

    半晌,钱靳嗤笑一声:“所以你开车撞他?”

    撞他与此事无关,但钱靳能这样认为是裴知意喜闻乐见的,于是模棱两可地认下来:“给他点教训。”

    真相如何不重要,他们只是要一个一致对外的理由-

    “昨夜凌晨,钱氏股价大跌,但他们迟迟没有发声明,估计是在等一个触底反弹。”

    “宁惟新今天又请假了?”

    方时回答:“对,是您父亲给他批的假条,说让他好好调整心态。”

    宁惟新选择抱大腿的这几棵大树还真是枝繁叶茂。

    一个视频,能引起这么大的连锁反应,各方都在紧紧盯着宁惟新的行踪。

    他却藏在白家老宅里不露面。

    宁惟新对形势的判断是很正确的,他靠模仿白逸换来的帮助都是不可靠的,偏偏这几个黑心肠的也没有和他建立其他更良性的联系。

    如果他们都发难,靠他自己和新河完全没有抵御风险的能力。

    而白逸有。

    他们不是喜欢白月光吗?那他就找白月光要庇护。

    算盘打得很响,看网上的风向也确实如此,他们连贺乘逍都骂了,也舍不得骂白逸。

    宁惟新一是环亚的员工,二是白父半个干儿子,只要还想和白月光保持关系,都不会选择在这个形势不明的情况下贸然针对他。

    “估计下午能到热度高峰,正好我们也收割一波流量——给新河炒作一下。”

    方时惊讶:“为什么是新河?”

    “宁惟新倾力推荐新河的产品,说明新河一定有可取之处——把他们捆起来,务必不要浪费了小宁的好意。”

    小白总再温和也是个总裁啊。

    方时心里知道,这是宁惟新得罪人了,不过立场不同,他对宁惟新没有半点心疼。

    胳膊肘往外拐的员工可比业务能力平平的员工带来的损失更大,后者只是做不好手头的事,还可以换人补救,前者就是纯粹作恶,踩着旧人捧新人。

    他在和Astray的合作签约会上公然推销新河,早就在员工之间传开了。公司效益好,挂钩大家工资条,宁惟新这个损人不利己的行为,众人只是不明面说,私底下没少唾弃。

    学者又怎样?人品是真的不行。

    非蠢即坏。

    有资本推波助澜,宁惟新这个“顶尖学者”近几年在主持的项目很快就被扒了出来,其中新河相关的自然被着重描述。

    “当年WE的第二名,无资本纯实力,压着钱氏上位,宁果然很有眼光!”

    “优秀的人果然惺惺相惜!钱再打压又怎样,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这是蚍蜉撼树的典范了吧?”

    短短一个下午,新河股价一路走高,与钱氏的惨淡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加密项目可是国家认证的呢!感觉换上安心多啦!”

    这一条评论获得了极高的点赞,潜移默化的洗脑,押着新河走上了道德高地,给它带上对抗强权的帽子。

    白逸对效果很满意。

    钱氏集团那么大,不可能放任这种铺天盖地的抹黑横行,新河现在被捧得越高,能摔下来的就越惨。

    宁惟新想要新河做退路,自己就先断他的退路。

    “乘方和新河好像是竞品吧?乘方还是宁的老东家,他怎么和新河关系那么好啊?”

    “回楼上,优秀的人有眼光不是很正常吗?”

    “你们越说我越心疼他,做错了什么要被全网针对啊!”-

    求锤得锤,白月光一向很慷慨。

    在呈德的项目上,钱氏和乘方是竞品,现在情况稳定下来,白逸解除了相关消息的封锁,乘方泄密的事很快就为这出连续剧再推来一个高潮。

    “WE四年一届,这三家还真是撕得腥风血雨,一家出事,另外两家谁都跑不了啊?”

    “前两个是无凭无据的猜测,这个总是石锤了吧?我只是想要一个安全性,怎么就这么难呢?”

    “不说了,已经换新河了,支持国产,就这样。”

    涉及自己人,越早澄清效果越好,乘方的负面新闻并没有发酵很久,就迎来了反转。

    ——乘方列出证据,以公告的形式控诉污蔑。

    时间轴完整,虽然局部线索模糊处理,矛头指向却清晰明确——泄露是其他人造成的!而最有可能的就是新河!

    不少人刚对新河的升起的同情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

    “今天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吃瓜。”

    “所以乘方是清白的吗?是谁手段这么恶毒啊?要不是他们突然停电,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我不敢站队了,下午刚同情完新河,要不现在还是换回乘方吧……”

    新河没有背景,知名度相对低,在今天下午之前仍有很多圈外人不了解,但这一波三折的事件积攒了太高的热度,不管是吃瓜还是别的什么目的,大量网友涌入探讨,乘方作为四方中唯一正面公开回应的官方,关注度更是空前。

    尤其是白逸精心设计的那个细节——乘方三年前在WE上一战成名的项目,误打误撞破解了危局-

    巧合不能说明什么,但巧合会给人一种心理上的暗示。

    白逸的方针依旧是不直接抹黑、而迂回拉踩,从断电到“自救”,把前几件事积累的热度最大限度的转化为了自己人的利益。

    两家方向接近,一方暴雷,另一方公开澄清,贺乘逍告诉他,下午他们接到了不少不错的橄榄枝。

    “都别拒绝,你们的态度就是——先专心解决呈德的需求,要对接下的每个项目负责。”白逸教他,“合作是长久的事,网上风波未定,尽可能抓住这次机会,再签笔大单。”

    呈德本身就是个饵,有它做担保,至少可以引来和它相似体量公司的关注,在这个情况下一旦新河出什么问题,他们就完全有可能找乘方做替代!

    拿不到这么大的利益,可不白费白月光这几天的忍让了?

    “好的……”贺乘逍答应着,却不知道哪里触动了他的雷达,“小白,你对他们也是这样不拒绝的态度吗?”

    第163章 造势(下) 只是朋友

    哪里有不拒绝, 他口头上都很拒绝的。

    白逸脸不红心不跳:“我和他们只是朋友。”

    “我知道……”贺乘逍自责起来,“都是他们的错!”

    “他们也没有做错什么呀。”白老师循循善诱,“裴哥给你注资,钱二公子带你跨阶层, 弗兰德帮你提升海外知名度……这些都是你走到现在的助力呀。”

    “……”

    贺乘逍觉得很怪, 但是白逸说的太信誓旦旦了,浑身散发着信服力。

    “那我还要感谢他们?”

    白逸继续哄他:“感谢谈不上, 说明你值得。”

    贺乘逍刚发作的雷达立刻就被忽悠得晕头转向了。

    自己取得一点小成绩, 就有这么多公司前仆后继递合作, 这是在底层很难享受到的;同理, 小白这么优秀, 大家即便被拒绝了还是想跟他合作,也是情理之中的。

    小白好, 喜欢小白-

    鹬蚌相争, 渔翁得利。

    他们争来斗去,给乘方做了嫁衣。

    乘方在声明里面自证了清白,暗藏的矛头对准的新河, 却并没有再向外牵扯。

    都到了这一步了, 比得就是谁更有耐心。

    宁惟新和裴知意是经历过那场突兀的断网的, 知道白逸一定猜到了真相, 但他没有拆穿,选择了推给虚构的未知“攻击者”。

    对于白月光的“网开一面”, 宁惟新担心他别有用心,裴知意却认为这是白逸念旧情。

    他们都知道白逸最在乎的就是环亚, 他的不计较未必是真的不往心里去,还有可能是从内心和裴知意了断。

    “白先生,有人找。”

    白逸进了会客室, 并不意外瞧见了裴知意。

    “小裴总。”

    一个称呼就奠定了今天聊天的氛围,裴知意的手指攥紧:“你和我要这么生分么?”

    白逸一双眼澄澈,让他照影自惭,下意识辩解道:“对不起,我没能拿回画,那天太激动了,一不留神就撞上了你家台阶。”

    不管真实情况如何,冠冕堂皇的理由总要有一个。

    白逸不置可否,隔着一张桌子坐下:“所以今天来是?”

    “向你道歉,我怕文字不足以表示我的歉意。”裴知意站起身,朝他鞠了一躬,“对不起,白逸。”

    听得出来,他很诚恳,或许是真的想要一份“原谅”。

    白月光静静地看着他,久到裴知意浑身不自在,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时,才抢先开口:“没关系的,我理解,你也有难处。”

    裴知意如坐针毡。

    白逸有多善解人意,他就有多愧疚,自己做错了事在他这里毫无代价,毫无试错成本,以至于所有人都想拉他下来,并且这么做毫无风险。

    裴知意辩解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画在弗兰德手里,是新河送去的——恐怕是想跟你抢合作,技不如人,想走歪门邪道。”

    裴知意一句话说完,心悬到嗓子眼,等他的审判。

    “我知道了,可我不方便去要这幅画……”白月光语气遗憾,“看来我没有办法了……”

    “画里不是你!”裴知意快要被自责淹没了,“我是创作者,我说了算!”

    “那你画的是谁呢?”

    裴知意卡壳了一瞬,不情不愿地道:“……宁惟新。”-

    被宁惟新利用了这么久相似的容貌,可算用他的一回了。

    白逸还挺好奇,要是弗兰德知道新河背后是宁惟新、宁惟新又把“自己”的画像当作白逸的送给他时的心情。

    他太好奇了,也怕裴知意不做,所以在短暂地惊愕过后:“那弗兰德先生知道么?”

    这句话只是一个提示,并不是要裴知意作答,所以他很快就接上了下一句,白净的脸上突兀升起红晕,这薄红像从腮云里透出来的漂亮:“是……是我误会了?”

    刚才谈判时的戒备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自恼:“我……我误会裴哥了,对不起……”

    他脸皮薄是公认的,抬起双手捂住脸,白皙的手指半屈晃眼:“你……你和小宁……”

    “我和他清清白白!”裴知意心脏再次被唤醒,他本来就喜欢眼前这一幅皮囊,现在更是自认为见到了旁人不曾见过的景象,大脑迅速离家出走,只记得不能让他误会,“是他……是借他的动作做了点参考,你知道的……我……”

    真该死啊,自己怎么会鬼迷心窍认为宁惟新像白逸!他们确实在外表上七八成相像,可自己喜欢的并不只是一具皮囊,还有底下的灵魂——白逸不会给他带来这样的窘迫与麻烦,他们根本上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即便他已经有婚姻约束,自己也……

    白月光善解人意:“没关系,裴哥,我相信你。就是如果乘逍问起来……”

    “我会这样告诉他的。”

    裴知意说这话有些苦涩,他自己的作品被推到人前,被拿来刁难他的缪斯,而白逸的废物丈夫还在因此和他置气!但凡他有机会,他多想就这样狠狠地把贺乘逍踩下去,告诉白逸他不值得,让他回头看看自己的真心。

    ——但他现在不敢,因为他做了错事,白逸没有追究。

    他鬼迷心窍伙同钱、宁,想要把月亮拉进泥沼里。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再为自己的形象做一点努力:“之前……乘方不是有我一半的注资么?钱靳想收购,我没卖。”-

    白逸说好了要为司机澄清,环亚官方账号加上几家合作媒体一起宣传推热度,又加上司机儿子特别的经历,引发了不少人的共鸣。

    “我要是考了三年,被人举报一个早就和解的案子,我真的得疯掉。”

    “能这么做的肯定是身边人吧?当时都没有闹大,人家受害者都没要赔偿,也不知道是谁跑出来闹事?看不得别人家过的好?”

    “这几天还有人想带节奏说小宁见死不救呢,又是谁家的阴谋吧?”

    钱氏风评被害,紧跟着就要和乘方同桌竞标,这种大劣势开局,白逸再次给他们送了点东西。

    环亚的参数更换,对新河的打击几乎是灭顶的。好巧不巧,钱氏舍弃乘方就是想要去吞并新河,现在谈到一半,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和生吞苍蝇一样难受。

    白逸不追责,不代表呈德不追责,陈允绉这几天都是焦头烂额,忙着疏通关系请求网开一面。不过让人遗憾的是,即便是这样调查,也没有查到他们“主动”泄露的证据,所有攻击方都断在海外。

    “追责!一定要追责到底!”在和环亚的合作会上,张德兴完全没有收敛怒气,满座噤声,倒是贺乘逍不知死活地提醒他:“张老先前和新河好像是小宁引荐的?”

    宁惟新脸皮厚,他已经和裴知意闹掰了,新河又处境微妙,这边自然是必须要抓牢的,所以也跟了过来,正好被当面点名:“新河本身也挺奇怪的——”

    …

    “——新河本身也挺奇怪的!”闵敬语速急却稳地向钱靳汇报自己的结果,“三年前刚推出时没被发现,但现在曝光出来,其实漏洞挺明显的——巧的是为什么环亚可以刚刚好给他们做缓冲?两家不是上下游关系,这次又险些拖累乘方……”

    “他们应该不会恢复合作了吧?那这样我们以前的一些布置也要跟着被淘汰,最好的替代品自然就是乘方。”

    钱靳听见“乘方”两个字就眼皮一跳:“乘方不行,贺乘逍要和我们竞争。”

    “他反水,新河没用,我们自己的研发主力不在这个方向——宁先生最近也失联,几次咨询给出的建议都很有限,我们要现在拆一批人来做的话……”

    “之前,你那个学弟——就是被鉴抄宁惟新的那个,现在在做什么?”

    “因为咱们在A市封杀他,所以……”

    钱靳甩手:“给他一笔钱,买他那篇论文,直接照着乘方的开源做,避开私人专利就可以。”

    “什么?”闵敬震惊,“这是抄袭,它们早就做出来了,我们对着模仿是抄袭啊?”

    “有什么问题?”钱靳不太在意,“他贺乘逍有野心,也要看他有没有资本吃!”

    闵敬犹豫了,虽然早就知道这位的作风,但有一些提前被灌输给她的东西在心中发酵了许久,让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所以咱们确实是……从一开始就拿的乘方的东西吗?包括和宁先生之间的联系……”

    钱氏招揽了那位员工,并且以他的作品指认宁惟新抄袭,最后和解达到了一个表面的双赢,她有所怀疑,可毕竟是自己公司,再怎么说也亲眼见到项目组所有人的努力,就算基石有问题,上层东西也都是他们自己创作出来的。

    现在看钱靳的态度却让她心凉,不愿提及的猜测愈演愈烈。

    这几天网上反反复复有人说宁惟新自导自演,通过炒作博名声——她也一直有怀疑宁惟新不对劲,觉得他和自己的项目“不熟”,可此人名声在外,在核心技术的研发上又毫无破绽,只要不跳出他的规划,一切都非常符合逻辑。

    就这个“规划”让人起疑。

    宁惟新的应用能力是有限的,这个限制恰好局限在环亚、乘方、新河三家公司之间,就好像他只考虑过匹配他们的发展方向一样。

    第164章 坐山观虎(上) 擦边侵权

    天空有些阴霾, 宁惟新的兔子年龄大了,坐在书房里一动不动。

    宁惟新本人则以躲裴知意为借口,在白家老宅住了一周。

    白逸几乎也天天留宿在这边,却不见贺乘逍。

    “白哥, 你和贺总……”

    白逸最近也很忙, 白天集中处理环亚的事务,晚上还要分析几家的动向, 力图找到其中的平衡点。

    乘方能拿下呈德是占了个项目优势, 但是两家在城西是合作关系, 只是简单的维护工作, 并不需要特别高的技术含量, 所以相对发展稳定的钱氏优势更明显。

    这几天的造势狠狠推了一波乘方的流量。他们本来就是有实力的,只是不管白逸还是贺乘逍, 以前都不会从炒作入手——是宁惟新给他们的灵感, 宁惟新通过几次负面新闻,把自己炒得人尽皆知,树立了一个顶尖学者的形象, 拿自己的“实力”作为敲门砖, 无论走哪都能找到人捧场。

    同理, 乘方手头的优势项目积累上稍弱, 可同样也可以从其他方向——比如拉踩新河——来短时间内提升自己的影响力。

    白逸眼底露出轻微厌倦:“怎么了?”

    宁惟新在看他,在分析他。

    他们俩都知道对方在装, 只是不揭穿短时间内对他们都好。

    现在宁惟新身处劣势,他不能保证白逸倒霉自己会不会跟着下水——要依靠别人的人设建立形象就是很被动的, 可如果不模仿白逸,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近那几个人。

    “你们这样分居,是不是……”

    “不会影响环亚。”

    白月光回答的斩钉截铁, 神色中的疲倦却彰显着内心的不稳定。显然,他也在为此苦恼,只是强撑着不暴露在人前——

    ——白逸就是故意留一个破绽给他,让他朝着这个钻,免得从其他方向下手。

    “对了,我听父亲说,你和知意……”白逸不想让他多试探,先一步拿到主动权,“银柏确实家大业大,但我们白家也不是护不住你。小宁,你怎么想?要是他真的对你做了什么,我帮你处理。”

    “我没有……”

    “你们是在谈恋爱吗?”白逸真诚的仿佛从未发现过宁惟新的端倪,“他和你吵架?还威胁你?你还要工作的,我们没有办法面面俱到地保护你,但是只要你愿意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去沟通解决。”

    “我不是……”

    “他还威胁你了?”白逸眉头蹙起,眼神中有些失望,“你别怕,我可以让他来家里当面对峙,我们都护着你,你摆脱他一劳永逸。”

    宁惟新闭上嘴。

    他觉得白逸在反讽,但他们俩这个演技,确实是难以分辨真假了,他不知道白逸的目的,也不敢轻易煽动他得罪裴知意。

    剧情没写,他不知道白月光和他们反目成仇会是什么样的戏码,他也不敢赌。

    “抱歉……可以给我点时间么?”宁惟新故作苦涩,“我的事不要紧,我很担心牵连环亚,毕竟您和贺总现在也有点僵……”

    “是啊。”白逸顺着他的话说,愉快地让贺乘逍背锅,“他急于帮环亚升级系统,我也有些……”

    宁惟新:!

    还有隐情?

    即便认为这可能是白逸在挖坑,他还是想看看坑底的东西:“白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环亚系统升级过后,和乘方就不统一了。”

    宁惟新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剧烈起来:“他难道想要分家?”

    白逸像有一瞬间破功:“不,不是,你不要乱想。”

    宁惟新却敏锐地从其中挖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环亚有乘方的时候选择了新河合作,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要舍弃?他不是没猜过白逸知道了自己和新河的关系,所以快刀斩乱麻,可如果这一刀同样对环亚不利呢?

    他现在帮着乘方对付新河,如果新河下去了,乘方又分家了,环亚不就把打开的市场拱手让人了?

    而且裴知意说,他们俩因为画像吵架——“贺”是很敏感多疑的,白逸出国就是被他逼的,现在谁知道这二位是不是貌合神离?甚至说就连白父都对此有担忧。

    会是白逸连着贺乘逍一起演给他们看吗?

    可白逸就不怕闹了这么一出,利润拿到手,最后不离婚被名声反噬吗?

    “白”的行为逻辑很简单,最看重的无非工作和形象。他现在和贺乘逍表现得越冷淡,确实是能在短时间内让那几个人死心塌地表忠心,但他不可能完全不考虑长远发展。

    “白哥,你们的感情一定要好啊。”

    要么烂到分手就元气大伤,要么和好承受其他人被愚弄的后果。

    “先不说我了。网上的视频,那个司机家里需要澄清,视频会暂时流传一段时间为他正名,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放任流言牵扯到你。”白逸顿了顿,“你最近少看这些,冷处理需要时间。”

    “要是钱总认为我们旧事重提怎么办?”

    “他们理亏的事,自然是他们承担后果。”白逸在这一点上十分肯定,“最近也是乘方竞争的关键时期,我们和他们本来就在对立面上,难保他们想要通过你和乘逍来动摇乘方的形象。”

    很遗憾,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白逸也不得不考虑宁惟新可能存在的影响。

    宁惟新先发制人拿下了太多相关技术专利,即便乘方追着发展也一时半会无法完全和他的成果脱离,但凡这中间少一点利益牵扯,白逸下手的都不用这么艰难。

    宁惟新“醒”得太早,太知道这些项目最有技术含量的地方是哪里了,只要乘方要拿“书”里的项目,就无法避免要他的授权!

    他也因此有恃无恐,能大胆地在白逸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那怎么办?”即便是装的,宁惟新也摆足了担心的样子,“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

    “有。”白逸斩钉截铁,递给他一份授权书,“这一期签三年,我要你手里的全部授权。”-

    “又见面了,小钱总。”

    项目和市政挂钩,钱氏高度重视,他盯着白逸:“小逸不也是吗?不放心贺乘逍?”

    白逸故意不提他的功劳:“他做好自己的技术就好。”

    毕竟是竞争关系,双方各自准备,没有过多寒暄。

    钱靳不急,听一些小公司发言完毕,好像要和环亚比一个最后。

    优势和技术无法改变,价格却是可以动态调整的,他们在这件事上都谈不上着急。

    …

    他们按兵不动,直到场上还剩下两家,钱靳终于动了。

    白逸提前知道他们要更换技术,此刻也提着精神提防着,可在看见他拿出的东西时,还是不可避免地皱眉了。

    这是一个擦边的项目,即便是他一个半外行人都看得出来,几乎所有的技术都贴着乘方的边展开,却没有一个落在乘方的侵权点上!

    满座窃窃私语,钱靳却很自信地拿出了授权清单。

    “钱氏的技术完全掌握在自己人手中,而乘方……”钱靳的恶意毫不收敛,“注册专利落到员工头上的话,可是很容易被限制的。”

    要说乘方有什么东西不在自己手里——他在点宁惟新!

    入职以后的工作成果很多与公司共享,尤其是这种关键技术,乘方不是慈善机构,自然也需要权利保证;可除去这些,他们还有一部分失散在外的,在宁惟新手里。

    宁惟新个人起步早,高中毕业就开始着手注册,不闹掰还好,如果闹掰,他是完全有底气完全带走的。

    太不要脸了,他不是为了竞争,他就是来纯膈应人!

    “怎么样?白总?”

    他当众点白逸,好像半点不顾相识一场的“情分”,满心满眼里只有把对方拉下去的疯劲。

    他不如裴知意瞻前顾后,裴知意希望白衣好,想通过联姻自然而然地得到他和他身后的东西,钱靳不一样,有没有环亚他不在乎,他只是想抢走这个人,大家都喜欢,他就想抢回去看看。

    白逸太会拿捏姿态了,善良,包容,他们身边多的是为了利益靠近的身影,便愈发衬得他清贵,高高在上,爱而难求。

    想看他摔下来,想看他摇尾乞怜,想看白月光成为绕指柔。

    听宁惟新说,白逸跟他打感情牌,要他的授权了——其实白逸找错了对象,找宁惟新没用,他要是愿意找自己,自己肯定会帮他的。

    “钱总,你扪心自问,这是你们的东西吗?”

    乘方有员工没有忍住,乘方成立时间短,员工大多数还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哪里容得下钱靳这种做派!

    “怎么不是?”钱靳的授权书人手一份,十分完备,半点不心虚,“不要血口喷人啊,年轻人。”

    白逸心里叹气。

    一个上午,其实他也就演了钱靳上场的这二十分钟。人都指名道姓挑衅了,他完全没有退缩的道理:“钱总说的这是哪里话,乘方的东西,自然是完全在乘方手里。”

    第165章 坐山观虎(中) 项目皆胡诌,勿深究……

    这和他们想象的反应不一样。

    白逸多高傲一个人, 低声下气地打感情牌,显然就是被乘方逼到一定的境界了——环亚升级了,但乘方坚持要分家,要用原来的基础——他们是这样判断的。

    他应该是不信任贺乘逍的, 否则不会一回来就组织全线更换——宁惟新也从和贺乘逍的交流中证实了这一点, 环亚的升级不是为了戒备别人,就是为了戒备乘方。

    白逸入职后, 贺乘逍在其中扮演了太重要的角色, 现在贺乘逍有了他心, 所以白逸一定要换掉, 彻底的换掉。

    他今天替贺乘逍出席, 在钱靳等人看来,也有这样的意图——他不想让贺乘逍再接触这么重要的项目了, 要边缘化他, 能拿回乘方最好,拿不回,也要尽可能的回收利益。

    钱靳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怜悯。

    他一直觉得白逸走错了路的, 他应该像宁惟新一样, 收起自己的性子, 做一个乖乖听话的宠物, 大家都会怜惜他的。但他太想搞他的事业了,选择了一条崎岖的路。

    白逸不慌不忙地站起身, 话里有话:“首先自然要感谢钱总对乘方的认可。”

    这句话要加一点压抑着的怒火,可以满足钱靳自负的心理。

    “其次, 环亚和乘方互为试点,我们带来的升级方案,已经投入过自身使用了。”

    …

    他什么意思?

    钱靳控制不住自己去瞪宁惟新, 而宁惟新对着手里的方案也开始冒冷汗。

    他现在知道白逸为什么要带着自己了,他就等着自己“通风报信”呢,他哪里是什么白莲花,他一整个黑心的。

    他们都知道彼此在演,只是白逸能利用的资源更多,他事情也做的更绝。

    他手里的东西和他们项目组所有人拿到的都不一样——

    白逸眼中波光潋滟,笑容仿佛某种安抚:“乘逍花了一点时间说服我,所以……”

    他从胸前袋中取出一个小u盘:“我们更新了一点参数,申请更换一下材料。”

    …

    白月光和钱靳是相似精英教育的产物,乘方的报告他早就烂熟于心,从小培养的表演能力让他在这种场合如鱼得水,能够最大限度地放大自家的优势。

    与此同时,宁惟新最想知道的东西也在屏幕上揭开。

    他这几天去接触贺乘逍,就是想通过他知道新河还有没有拯救的可能,贺乘逍给过他似是而非的承诺,他也很想为此赌一把。

    现在白逸将他的想法击碎了。

    白逸才是决策者,即便是到了他那里,贺乘逍的决定都不重要,他可以一锤定音,他有完完整整的决策权——自己太先入为主地相信贺乘逍对乘方的掌控了!

    他们有这个母子公司关系,又怎么可能在不撕破脸的情况下和平过渡!

    白逸带来的是一份截然不同的方案,其中他提到,环亚本身就是这种升级路线的试验品,并且运行良好,舍弃了冗余部分,极大简化了运行时间和空间。

    他有自信,因而声音温润如山谷潮湿的风。

    或许第一眼过去,白逸的衣柜很单调,总是千篇一律的白衬衣配西装,可他自己知道,这是最贴合他“形象”的穿搭,也是“人设”的“锚点”,让人能够轻易通过一些关键词来唤醒对他的记忆。

    外貌只是最无害的工具。

    一项项技术被陈列,宁惟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已经提前这么多年拿下的东西,居然被白逸在发展过程中完全舍弃!他和贺乘逍早就决定避开自己了!他们宁愿舍近求远,也要让自己从关键环节出局!

    他绝对是……和自己同样知情!

    他知道多少?

    他这么能忍?在见过“书”中“贺宁”的感情线后,他不是有精神洁癖吗?他能忍?

    ——还是他真的很有自信,除非他主动放手,否则绝对不会出问题。

    宁惟新要咬牙切齿了。

    他想要得到这几个人的帮助这么艰难,为什么白逸这么容易?为什么!

    就连钱靳,现在看向白逸的目光都是欣赏!

    而白逸——

    他在——欣赏宁惟新。

    宁惟新一瞬间如坠冰窟-

    真会演啊,白逸。

    他都不敢想,自己今天从这里离开,会在钱靳心里跌成什么形象-

    数据是最有力的支撑。

    基于环亚自身得到的样本成了最有说服力的证明。

    “乘方同样是城西开发的主持方之一,我们匹配过其中参数……包括环亚也在关键时刻提供过技术上的支撑……”

    “我们在创作初期就采取模块化理念,保证了其中的替换性上的优势。”

    “在此基础上,成本极大缩减,我们统一的接口采用了乘方优势所在的低耗能传输,一方面,保证了加密传输,另一方面,对外抵御风险的能力也提高了——前些天我们与新河比较上了热搜,至少乘方在同类型企业内,把自己的优势项目做到了拔尖。”

    不是想嫁祸他们吗?那自然是要让新河砸自己的脚。

    他们的抹黑就是乘方最好的自证!

    白逸的行为是有一些冒险的,毕竟今天带来的员工完全对此不知情,自作主张是大忌——但宁惟新带着钱靳配合的很好,他们惹起了乘方员工众怒,以至于比起深究为什么还有备选方案,被追着擦边抄袭更让他们愤怒!

    从这方面来说,宁惟新真是块很好用的砖头——没有他费力取得这些人的信任,白逸要拿他们开刀还要多费些神。

    与他们相比,钱氏的知情员工明显心虚了不少。

    那位返聘的员工赫然在列,经过上一轮的“封杀”,他明显老实了不少,不像之前那样就敢跳出来反咬钱氏,只是眼底的挣扎依旧没有藏住。

    钱靳是最淡定的,没有被白逸吓住,还不冷不热地开了句嘲讽:“看得出来,乘方很重视这次的机会。”

    白逸给了他一个笑容:“我们重视每一个机会。”

    “可据我所知,环亚转型后带来了不少环境衔接上的问题,甚至舍弃了新河这个合作方,这才导致了数据的泄露——如果按照你们的方案做,我们这边会不会有相同的问题?”

    “我们会协助呈德取证起诉网上的抹黑。”白逸大方挑明自己的目标,“漏洞源于新河,而我们和他们相对而言是完全独立研发的,在他们已经出问题的情况下,我们有把握比他们做得好。”

    对于到场的评估专家来说,他们在大体上的效果其实大同小异,白逸抓住的就是他亲手挑起的安全性痛点。

    …

    “白总,您怎么想到拿一套完全不同的备用方案?”

    白逸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钱氏员工,故意招来宁惟新:“这还要多亏小宁,提醒我版权的问题,我们是中途转型的,相应的研发起步晚,很多地方受制于人,虽然有小宁的加入,但还是不够……”

    “这倒确实,虽然有小宁,咱们也不能轻易放松……”

    宁惟新讪笑着,如芒在背,他根本不敢接这个夸赞,他觉得白逸每句话都是反讽。

    有比较机灵的员工提前打探:“白总,那乘方以后还是和环亚合并一条线吗?”

    他们已经到了车边,白逸还要再演一把:“这个……我和乘逍会再商量。”

    员工面面相觑,心中同样有疑问。

    对于上市公司来说,他们的体量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恰好环亚贺乘方又是这样相对割裂的个体,他们平时跟着贺乘逍,从研发到准备演讲,全程没有和白逸磨合过,今天又是他带着新方案来解围,让自己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贺总今天没来……”

    “来了。”

    员工话音未落,已经从拉开的车门里看见熟悉的身影。

    “您怎么在这里?不进去?”

    贺乘逍的理由并不算高明:“我们有猜到钱氏会针对我们,所以我留在场外更方便应对——而恰好,白总是很让人信任。”

    他的膝盖上还放着电脑,摘了眼镜挂在单口袋上,确实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员工们鱼贯而入:“这太突然了,钱氏太不要脸了,这么贴着我们的抄!难道就没有办法追责吗?”

    “小宁,我记得钱氏拿到了一部分你的授权吧?”白逸贴心地关心宁惟新,“只要你需要,环亚全力帮你维权。”

    宁惟新如坐针毡。

    偏偏不知情的前同事们还在纷纷对他表示关心:“就是啊,他们怎么就逮着你一个人薅?之前泼脏水说你抄袭也就算了,这次直接贴脸了!要是能告,咱们可绝对不能忍啊!”

    第166章 坐山观虎(下) 为他做主

    “我……我一定会追责。”

    宁惟新这话说的不是很有底气, 但是他一次只能应付一边。他坐在白逸和贺乘逍中间,如果再早一些,他或许会觉得自己还有一点可以争取的机会,但现在这个时机, 他只敢夹紧尾巴做事。

    “不过, 你说这钱氏也奇怪,怎么就逮着小宁一个人薅呢?”

    “或许是小宁的东西总和他们有共通之处吧——稍微改一改, 就能直接拿去用?”

    听着前同事的闲聊, 宁惟新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攥紧了。

    是啊, 钱靳敢肆无忌惮地照搬, 不就是因为前期他拿自己东西的时候, 一切都被合理解释了——是自己给自己挖的坑!

    “虽然惟新离开许久了,但是乘方这里记录很齐全, 要取证应该很容易吧?”

    “他们欺人太甚!”

    “我们这么多人的研发, 就被他们这样轻飘飘地抄过去!”

    “是啊,惟新可千万不能再放过他们了。”

    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宁惟新能有胆子这么做, 心理素质到底强大:“我不想因为我造成更大的损失——万一钱氏撤出城西, 我们也会受到牵连吧?白总, 会不会让您为难?”

    他想上升到公司的高度, 拖环亚下水,白逸不上当:“不会, 维护学弟的正当利益。”

    这就退回“学弟”了?关键时刻撇清关系真快。

    钱靳不是他能利用的,他必须快些找到新的“大树”——

    ——贺乘逍像是看不惯白逸不分责的行为:“小宁有需要也可以找我。”

    一个“也”字让宁惟新重新升起了希望。

    他们俩……不是一条心的?

    白逸费尽心思拿捏那么多人又怎样?最关键的一个、能影响世界发展的一个他不珍惜!

    …

    项目要做交接, 庆功宴推至周末。

    车到环亚停车场,白逸刚推开一条门缝,眼前多出一道影子。

    温凉的手掌抵在车框上, 来人微微俯身,有意替白逸防撞,恰好与他抬头对视。

    陈允绉温和一笑:“小逸,好巧啊。”

    白逸只是惊讶了一瞬,就在某人的死亡凝视中搭上对面伸出的手,借力轻飘飘下了车。

    “陈哥。”

    来人正是许久未见的陈允绉,他身上依旧是一身苦药味,依旧是那副病弱的样子。他这个身体帮他避免了不少伤身的社交,保养得还算不错。

    “我和小宁先回去了,乘逍,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陈董为什么会在这里?”

    除了贺乘逍,车上乘方的众人也都眼底升起戒备——他们前几天才和新河较过劲,现在也是一边倒地认为是新河的工作失误险些牵连他们,此刻又刚刚被钱靳的行为挑起来脾气,自然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

    “啊,贺总也在。”陈允绉仿佛才看见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我来挽回合作方啊。”

    是了,他们出纰漏是环亚退出服务造成的,倘若短时间解决不了,那恢复原状是最快的!

    贺乘逍的战意熊熊燃烧:“陈董有预约?还是特意在这里拦人?”

    “方特助说小逸不在,我刚想离开呢,没想到这么巧。”

    “这次升级我有参与,不如我来陪陈董聊聊?”

    白逸递了个眼神。

    “先和环亚的工程师聊吧。”

    乘方刚拿下的合同还要落实呢,贺乘逍可不能跟来。

    贺乘逍想忍,但是有点忍不住,又不能露出委屈,于是只能板着脸生闷气。

    外头阳光有些刺眼,陈允绉手里的伞朝白逸身上落下一片阴影,俨然一副保护的姿态。

    “这次升级涉及我们的内部调整,只要新河能和我们这边匹配上,我们是愿意提供服务的。”

    “但环亚并没有公开自由接口……”

    “这是出于加密需要——陈哥知道的,新河和乘方前几天才在因为呈德的事溯源,我们谨慎一些,暂时不敢公开外部连接。”

    宁惟新处理不了,才不得不让陈允绉来卖面子。

    他们现在必须要有样本才能分析,白逸釜底抽薪,把他们置于进退两难之地,一面迫切求变,一面想要修复关系——两边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新河还是根基太浅了,抗风险能力不够。

    陈允绉比他处理这些事的经验更丰富一些:“实不相瞒,钱氏找我们买专利了。”

    白逸佯装惊讶:“陈哥怎么会就到了这个地步?”

    “我们做涉密业务的,一点纰漏都不能有,呈德是前车之鉴,如果环亚没有办法帮忙,我们只能横向求变了。”

    白逸的手搭在桌上,他以为宁惟新能在多端着一点呢,要模仿自己也仿仿自己的清高劲啊,怎么这就向钱氏妥协了?

    白逸要动钱靳,能拿到的证据越多越好,在这件事上新河是值得争取的对象。

    “陈哥,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说。”

    “那幅画像,为什么要送给弗兰德?”-

    白逸看起来很难过,以至于前期的情绪稳定像极了某种被压抑后的隐忍。

    “我……”陈允绉有些不忍心骗他,可这个选择是他一同做出的,他难辞其咎!

    “我想投其所好。”

    他们是熟人,争论画中人没有意义,白逸也不想在这一点浪费口舌。

    “你变了。”

    陈允绉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

    他曾经帮助过少年白逸,对他是有情感基础的,现在用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的画像去讨好一个觊觎他的人,没挑明前他可以劝说自己这是为了利益,可对上白逸的质问,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对不起。”

    白逸目光转向失望:“知意和他打赌,赔进去了一点东西……还是没有拿回来。”

    “……”

    “我不想让他为难,也不想让你为难,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可是……”白逸神色黯然,“母亲离世的时候,一直是陈哥在帮忙处理,我早就把您当亲人了,所以……”

    他眼眶微红,强忍泪意:“你在我最难熬的日子里帮了我,只要你想,我会报答你的。”-

    “别再针对环亚了,白逸从头到尾没有惹过你。”

    被逼急了的宁惟新显得有些冷漠:“陈哥,你身体不好,比起他们,你毫无竞争力。”

    “大不了我不争了。”

    “呈德在追责,新河也没有完全退出市场,白逸可以救我们,你难道要为了自己迟到的善心把你自己推进死路吗?”

    他们在停车场争吵,陈允绉听完这句话,陷入了沉默。

    半晌,他才问:“你的东西,为什么要依靠环亚?”

    …

    环亚的停车场是有监控的,尤其是白逸在这里被赵东石埋伏过后,又排查了一遍死角,所以他们在这里就争论起来是极其不明智的。

    但毫无疑问,精湛的演技动摇了陈允绉的决定。

    他或许也开始后悔送出那幅画,如果画还在,这会是一个可以和白逸谈判的筹码,但他为了一个达不成的合作送出去了。

    “Astray那边,我记得你本科的毕设就被他们采纳了,这方面有没有可以下手的?”

    他其实也不能完全理解,宁惟新找上他的时候表现得足够优秀,三年前也是惊才绝艳的天才科学家,为什么会把自己走到如此受制于人的地步。

    宁惟新不说话却不是因为心虚,而是他当时拿出来的东西固然够用,却深知还有更加完善的版本——Astray数据泄露之时,他借口帮助乘方,糊弄着贺乘逍提出了一版改进方案。

    据他所知,这一版本因为白逸的介入,并没有真正拿给兰迪看过——也就是说,这其实同样是一个并未公开的版本。

    而且那天晚上他看着贺乘逍做,自己手中留下备份的时间绝对不会比贺乘逍手里的晚多少!

    要用吗?

    如果能拿出去,在天平上的优势几乎是压倒性的。

    “你有顾虑?”

    宁惟新摇了摇头,面对合作伙伴不信任的眼神,下定了决心:“它有一个更完善的版本……”-

    他们不吵架以后声音太小了,白逸听不到了,只是从高清监控画面中可以看到他们还商量了一些事。

    他这样挑拨,宁惟新还能把人骗住,还真是难缠。

    画面中宁惟新要下车了,白逸收回视线,把新河的评估报告重新调出来看了一遍。

    感情牌可以稳住一时,却不可能完全让陈允绉倒戈。

    他忽然有了主意,直接转发给了贺乘逍,问他的想法。

    【白兔子:陈哥毕竟帮了我很多,我又有些不忍心……】

    贺乘逍一个电话打进来:“你又心疼别人!”

    “要不是他们先遇见你,我肯定——”

    我肯定不会让你无助到这一点他们分内的事都记挂这么多年!

    工作,玩伴,他们只是提供了很小的一点点陪伴,却得到了这么长久的回报!

    “你要心疼他们,你不如心疼心疼我……”贺乘逍心里酸的厉害,几乎能吞没掉理智,“乘方刚刚被他们嫁祸呢,你怎么不为我做主。”

    第167章 截胡(上) 小吵怡情

    白逸耳朵麻麻的, 觉得自己的教育初有成效。

    “嗯……那我有点为难怎么办?”

    “你得倒向我。”贺乘逍说,“他们都居心叵测,利用你的同情心绑架你,要不是为了利益他们根本不会尊重你的想法——宁惟新给我发消息了。”

    哦?

    宁惟新在两边吃亏, 肯定会想其他的路, 贺乘逍无疑是一个危险又值得投资的选项。如果贺乘逍能帮他,新河能起死回生, 他就完全不必要受制于人, 被迫在几家人之间周旋, 去争取微小的利益。

    他用名誉包装自己, 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 但现在他们都怀疑他的真实能力——尽管可能到不了“剧情”的深度,却至少可以堵住他未来的发展道路。

    贺乘逍这边没挂, 换了个设备接宁惟新的电话, 直接坦荡地直播给白逸听。

    “学长,我听到了一点消息,和白先生有关!”

    白逸挑眉, 大概有了猜测, 故意装作被戳穿的语气:“乘逍, 可以别听吗?”

    贺乘逍一直是按照白逸的说法在和他和稀泥, 对他早就没什么耐心了,也没想过还能有一天听他说出真的对白逸不利的话:“什么?”

    宁惟新以为他在问自己:“学长, 我说了你可千万别生气……”

    白逸跟着说:“乘逍,求你别问了。”

    他求我!

    贺乘逍脑中一瞬间划过无数念头, 有宁惟新背着自己和别人有交易的,有白逸决定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纠缠在一起牢牢地束缚在心脏之上, 牵制着它的跳动,让它供血不足,让自己眼前昏黑。

    白逸求过自己很多事吗?

    没有。

    他做事光明磊落,没有什么不能摊在明面上说开的,即便是两人之间有什么误会,也总是自己单方面误会他,从来没有他做错什么的时候。

    他现在……

    “好。”

    白逸嘴角上扬,声音无措:“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以后会和你解释——”

    宁惟新也等不及了,声音里泄出一瞬压抑不住的喜悦:“弗兰德得到了白哥的画像——白哥默许了这件事!”

    贺乘逍陷入了沉默。

    他第一耳朵就知道这里面绝对有隐情,况且小白刚才还说了以后会解释,这绝对是宁惟新为了拉拢自己断章取义出来的内容。

    但是……

    他现在看不见白逸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这个“以后”是水落石出的以后,还是尘埃落定的以后。

    他总是轻易把心悬在他身上,被他牵着动,牵着跑,他不告诉自己要去拿,自己倘若走错了方向,绳索就会紧绷,一阵一阵地抽痛,直到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比起宁惟新,他觉得白逸或许也在难过,所以应该先安抚自己老婆的:“没关系。”

    宁惟新瞠目结舌,他想过贺白感情破裂,可明面上的婚姻还存在,贺乘逍这样的性格肯定会产生不甘心的念头,即便不发作,心里也会有疙瘩。

    他刚刚在说什么?“没关系”?

    他们……他是知情,还是真的不在乎?

    他有这么大度?

    宁惟新决定再试探一下:“弗兰德先生是和白哥一起回来的,他们在国外相处三年,关系一定很亲密,学长你也不要多想,肯定是我多心了……”

    贺乘逍不想听他说,想听白逸说,但是白逸不说话。

    “谢谢你,我会考虑这个问题的。”

    “好,好……”

    “还有别的吗?”

    “……”宁惟新噎住,“没了。”

    “好的,好好工作。”

    贺乘逍挂断了宁惟新的电话,忍者心里的酸涩认真地向白逸保证:“我相信你的。”

    “我知道我经常误会你,有一些我帮不上忙的东西你也不希望我担心,我们是有这种信任的,对不对?”

    “但是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就像应付小宁一样,你可以交给我,好不好?”

    他语气脆弱无助,白逸逗他:“我们要不要吵一架?”

    吵什么?

    什么架?

    谁要吵架!

    他迅速情绪稳定:“不吵。”

    虽然对小白护着别人不满意,但是怎么可以为了别人吵一架!那不是坏自己形象!本来就都是竞争对手,大家都那么能装,自己不能半路翻车。

    不惹小白生气。

    他强调:“不吵。”

    “好吧。”白逸有些遗憾,给他指明了方向,“你带着之前在环亚这里的备份去找陈哥。”

    贺乘逍兀自咕嘟冒酸水:“找他做什么?你没听刚刚宁惟新说吗?新河送的画!他把你——”

    ——当礼物。

    他看上的不止是白逸,还有他背后可以拿来交换的价值。

    白月光却总是纯洁善良:“陈哥为新河付出了这么多,他曾经也帮助了我,如果可以,我确实不想伤害他。”

    “所以你还是要包庇他们……”

    当然不是。

    白逸的眼睛眯了一下,像某种狡黠的小动物。

    宁惟新这么喜欢藏着掖着,那就让他和新河沾不上关系好了。

    “他怀疑宁了。”-

    和Astray的合作还是被新河截胡了。

    宁惟新公然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没有人施压,一点都没瞒住。原先结果未出,大家还只是私下里议论,现在公示结果后,看他的眼神也逐渐不对劲了。

    “真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人。”

    “他在乘方呆不住的时候,是白总给他的橄榄枝,现在怎么好意思背刺啊!”

    “没有人发现吗?他真的很没有团队合作意识……可能是个人能力太强看不上咱们吧,和他合作好容易被全盘否定。”

    宁惟新目不斜视地走进茶水间,这一点员工的议论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只要他工作不出问题,个人有一些怪癖都是正常的。

    更何况——

    “组长带飞还说的这么难听吗?”

    “听说新河是带着新技术找的Astray,宁估计是从技术角度看好他们的发展前景,结果我们反而和新河切断合作了。”

    “是啊,他们离开我们好像发展得更好了?”

    只要自己足够有能力,一切都是可以被合理化的。

    但他没有多得意多久,很快就被人拦下来了:“宁组长,新河那个新技术是什么哇?你有小道消息么?你当时想要维护合作的时候我们都不理解,现在可以给大家解惑么?”

    来人是邻组的员工,和他不是很熟。

    宁惟新有自知之明,未免多说多错,直接推脱:“抱歉,这是新河的机密,我不方便说,不过——”

    他露出一个有些遗憾的表情:“确实很不错,可惜我不太坚定,没能说服白哥。”

    员工惊讶:“原来是小白总的决定?难道是有别的什么隐患?”

    另一个员工插嘴道:“Astray是我们的大客户,有隐患小白总不会不提醒吧?不过听说过新河和乘方是竞品,难保小白总不是冲冠一怒为蓝颜。”

    “你说乘方那位?他们最近迭代的也很快哦,新系统太流畅了,导致我摸鱼都不好摸了。”

    “瞎说什么大实话!”

    “感觉他们在人性化方面的设计升级了,还挺好用的。”

    “可是这样也有点风险吧?”有人隐患地提了一下,“他们往模块化方向迭代,独立性又增强了。”

    宁惟新什么都没说,只是适时地露出了几分担忧。

    聊天的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彼此眼中看见了怀疑。

    …

    “新河那个技术没有公开,保密要求很高,我们从Astray这边也没有拿到有用的消息。”

    纸张翻动,白逸问:“他们对外说是……技术升级?”

    “对。”

    保密级别高,又是技术升级,好熟悉的套餐——他还有新东西?

    宁惟新还有没被榨出来的后手?

    新河发展疲软,他不救,总不能是专门留给弗兰德吧——不可能,他现在顾此失彼,两个人都对他起了疑心,能稳住他们肯定比抓一个新的要保险。

    如果排除那种可能,那会不会是——还和之前那个他们一直怀疑的技术有关?

    那个属于贺乘逍的半成品。

    不过他们恐怕拿不回来了。

    宁惟新知道“剧情”比所有人早,三年前WE前夕自导自演的抄袭事件就是实证,他完全可以早早留下证据,自己的鉴抄反而可能成为他获得众人怜惜的垫脚石。

    所以自己也不打算冒着这个风险,去直接拿回来。

    他和新河无非利益交换,现在连陈允绉都知道了宁惟新本人存在风险,新河继续和他捆绑,很可能跟着走向深渊——所以白逸递给他的不是向深渊的推手,而是一条退路。

    比如说,让他对宁惟新的风险评估再高一点,拆伙的利益诱惑再大一些——让他主动和宁惟新分家。

    第168章 截胡(中) 互相抢

    为了逼真, 白逸有段时间没有和贺乘逍住在一起了,今天也不过是借口拿文件回去一趟,与他简短碰了一面。

    贺乘逍衣服没换,桌上摊着一沓纸, 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他的行程白逸大概知道, 这次也是来问结果的:“陈哥什么反应?”

    贺乘逍没有直接回答:“一找我就要谈工作吗?”

    他是比白逸在人际关系上想的少一点,却不代表他不会胡思乱想。他觉得自己努力往上爬是为了和白逸相配, 可不确定白逸要不要等他, 或者从家世上就否定他。

    白手起家走到现在, 从努力程度上来看, 他自认比白逸身边那几个朋友强, 但从单纯的高度来说,还不够。

    尤其是弗兰德。

    他和白逸有交集的早, 两家又有很深的利益牵扯, 倘若他用合作来要挟白逸,自己几乎无力阻止——他大概也能猜到白逸让自己去见陈允绉的目的,这个庞然大物是可以被认为制造出裂缝的, 新河就是这只蚂蚁。

    和自己有关。

    他想到白逸在“日记”里写下的那些混乱又理性的猜测, 想到他在这些人之间周旋, 累了, 回到自己身边,自己就是他的港湾一样, 他就既甜蜜又痛苦。

    航线不产生交易是没有利益的,自己能做的只有给他一个休息的庇护所。

    现在是他愿意带自己去看看他承受的风浪, 自己应该更坚定地跟着他的。

    他的情绪变化比之前能藏住很多,离开白逸的庇护,他在名利场的社交必须独自完成。白逸的离开给他留下了一个很动荡的开局——一些人揣测他要被踹, 对他的邀请保持观望;一些人想要在他弱时趁虚而入,借他抱上环亚的大腿。

    他一面被吹捧,一面被打压;白天要为了各方的平衡和新的技术工作,晚上就抱着监控视频怀念自己曾经错过的没好,也逐渐能体会白逸为什么喝到有胃病也不推辞这些场合,甚至说自己有很多酒不是不需要喝,而是白逸替他交际完了。

    他的精力被极大地消耗着,在外应付别人,回来安抚自己。

    不该问的。

    “不想说就算了,我不问了。”

    白逸看着他神色变化,旁人可能被他故作云淡风轻的冷漠态度欺骗过去了,但白逸就是靠着细节和微表情来营造自己的“形象”的,他在没有突破口时,对面的任何一个细微反应都是他想要争取的希望——这样磨练出来的本能,应对一个贺乘逍轻而易举。

    他被保护得很好,他的拙劣演技骗不过同为人精的宁惟新,白逸必须让他痛心,才能达到他的“演出效果”。

    他们现在有一点相处的时间,确实可以给他一点甜头。白逸略带歉意地想着,只不过离开的时候他得再面临一次打击——他会补偿贺乘逍的,也希望他能再忍一忍,他可是“小说主角”,这点忍耐力应该还是有的吧?

    “剧情”里贺等宁等了三年,回来还忍着把人捧上巅峰,自己就是小心眼,没有表面上那么大度,幼稚地想要和“宁”比一比长短。

    之前通话的时候,自己故意引诱他同时回答自己和宁惟新,让他不得不听完对面的说法,还无法向自己求证,恐怕贺乘逍心里都要被掰碎了。

    白月光端起无情地架子:“时间有限。”

    贺乘逍在电脑上按了几下,调出一段画面——是餐厅监控!

    “我怕描述不清楚,直接录下来了。”

    好好好,科技改变生活。

    白逸在他身边坐下,被他很自如地揽住肩膀,然后点了播放。

    画面中的人物落座,礼貌交谈,像看小电影一样。他靠着贺乘逍怀里,也有些怀念这种亲昵的时光。

    他也不是很想忍,一忍三年,回来就引得贺乘逍主动了一次,他是一个正常成年男性,有自己的想法和需求。

    得抽空找个借口刺激他一下。

    贺陈简单寒暄过后,贺乘逍带着一贯的直接单刀直入,把带来的东西递给陈允绉:“看看吧。”

    监控有角度,贺乘逍坏心眼地在自己胸前也装了一个,所以捕捉到了陈允绉的反应。

    他由戒备转为凝重,甚至不自觉摩挲了一下纸张。

    贺乘逍自己复盘过一遍,知道大概对应在那一页,翻给白逸看。

    果然,还是和之前有关。

    他们早就知道的,新河有一个致命的问题,曾经想找贺乘逍解决,但是贺乘逍太忙了,当时没能给出解决方案;后来给他们指出了一条作为替代品的新路,让他们寻求环亚的帮助,帮他们暂时渡过了难关,成功交付。

    新河不可能一直原地踏步,他们一直在走,但是神秘“主创”迟迟没有给出有效的修补方案。

    “他们是拿来的,又因为第一个项目就是政府相关的涉密项目,没有办法大刀阔斧地推翻,或者说主创没有自信能够再做出一个旗鼓相当的平替,所以不得不选择瞒下这个秘密。”

    这件事已经暴露了,陈允绉作为内部人员早早知情,他一直在为宁惟新收拾烂摊子,扶着空壳往前走。

    视频继续,陈允绉很快就掩饰了失态,心理戒备再度上涨,直到看见下一个内容才再次破功。

    宁惟新的毕设是公开的,A大官网上就可以查到,没有人怀疑它的出处——但是他拿出来的新内容,新河现在的发展规划,被旁人摆在了他眼前。

    陈允绉经历了短暂地震惊后,情绪激动起来:“贺总,你窃取我们机密?我可以告你的!”

    两家因为呈德的事正在闹呢!从他的视角来看,贺乘逍这是威胁!

    他不是没有猜到过其中可能有猫腻,但他是商人,他需要为自己的利益考虑,不管宁惟新是以什么手段得到的这些,如果东西是宁惟新的,陈允绉就能获利,反之,一切都会反噬。

    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在最开始上贼船的时候他就无比清楚且默认纵容。

    贺乘逍没看出来,以为他在反咬一口,白逸却看出来了,确认了陈允绉知情。

    天天盘那个佛珠手串,原来是做贼心虚。

    好遗憾,他其实有幻想过陈允绉不知情这一微渺的可能的,但是陈允绉让他失望了。

    “不,这是乘方的东西,我在三年前就给环亚备案过了。”

    “所以呢?贺总想要向我证明这是你的东西吗?”陈允绉看穿他尚不知,“贺总轻便,舆论或是报警,你非法窃取新河机密的事都是板上钉钉。”

    “你想岔了。”贺乘逍诚恳地道,“我只是想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和我不是利益的对冲方。”

    他的让步让陈允绉有些意外,开始审视这个早早被他们踢出局的“竞争对手”:“你想说什么?”

    “版权属于谁,对你不会有任何损失,只不过,属于我的话,新河现在面对的风险可以极大降低。”

    “……”

    “你能反应过来,就是也发现了端倪吧?他不能给你后续利益,但是我能。”

    这是他的东西,即便拿不回来,他也有自信。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拿的出什么样的证据?它的前身的归属早就默认公开,这一点没有任何争议。”

    “那就把那个也拿过来。”

    陈允绉惊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只是个建议,您可以再想想。”

    陈允绉冷静不了:“贺总空口无凭,想要污蔑我的员工?”

    贺乘逍不揭底牌,只是一味地挑拨离间:“有人告诉我弗兰德得到了一幅画像,你猜猜是谁?”

    这些人喜欢打哑迷,搞利益交换那一套,他学不来,也不喜欢,他就有一个很直接的想法,谁都不能动他的婚姻。

    白逸看到这一段,也挑了一下眉。

    会虚张声势了,小贺?

    拿宁惟新搬起来的石头砸回他脚上?他是拿准了……拿准了陈允绉自己会想。

    贺乘逍自己不一定能完全想明白,但他确信陈允绉能想明白——这是他们生意人的通病。

    “事情重大,可以把文件留给我,我回去调查一下么?”

    “不行。”贺乘逍说,并且还骗了他一句,“这里的监控我提前让人弄坏了,我不想走到那一步。”

    哇。

    要是监控真坏了,那自己在看的是什么?

    撒谎可不是好孩子的行为。

    这一招虽然简单,但确实好用。陈允绉朝四周看了一圈,果然望向这边,并且没有发现异样。

    贺乘逍估计是把原来的真弄坏了,然后又自己偷偷放了个小的上去。

    怎么这么损啊。

    他准备齐全,陈允绉态度跟着松动了:“说说你的想法吧,贺总。”

    第169章 截胡(下) 裴知意翻车

    贺乘逍的想法就是白逸的想法, 他们俩之间不搞欺瞒那一套——除非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或者白逸想逗他。

    白逸问他:“监控是偷偷放的?”

    “嗯。”

    “这么坏吗?”

    “哪里坏了!”贺乘逍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小白道德感太高,连带着他也不常把事做绝, “不这样, 他怎么能放心?”

    贺乘逍自己都不想泄露,这份交易才更加可靠。

    “可以。”

    白逸倍速听完了他们俩打哑迷, 想起身却失败了。

    “我得回去了。”

    “不留一晚上吗?”贺乘逍问, “他们都想等我们离婚, 我们这样也是为了让他们相信我们要离婚, 可是我难受。”

    白逸超绝不经意地剐了他一下, 然后神态冷漠:“不行。”

    很好,很好。

    一看就是为他守身如玉。

    他坐的板正, 是贺乘逍揽着他, 一切都是贺乘逍主动的,抓住他细白的手腕,把他的手抬起来, 上面的他们的小戒指被保养的很好, 小钻石一颗都没少, 一颗颗熠熠生辉。

    白逸的手很漂亮, 他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各个细枝末节都照顾到了, 因而单是一只手都匀称漂亮,整体肤白, 只有关节泛着粉。戒指卡在无名指上,圈口和指节宽度接近,卡的很稳。

    “留下来吧。”

    成年人有成年人的相处方式, 更别提他们老夫老夫。这只手在他手里揉捏变形,多了几道秾丽的红。

    “时间很重要,你知道的,他们喜欢打时间差。”

    “好吧。”

    贺乘逍一只手牵着他,一只手给他看手机上的消息——

    #Peri翻车-

    “吃瓜还得是有钱人的舒服啊。”

    “一个逼宫上位,一个拔*无情,建议锁死。”

    “最近翻车的企业有点多啊?银柏是搞艺术的吧,是不是艺术家都有点怪癖?”

    白逸滑下去,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

    “是谁爆出来的?”

    “阿青。”贺乘逍点开图片给他看,“我联系的。”

    白逸花了一点时间去回忆,想起来了这人。

    他们的交集不多,但让人印象深刻,一次是在兰迪的接风宴上,他给贺乘逍通风报信;另一个是和裴知意滚床单,差点被送进局子里,白逸出面去捞的人。

    贺乘逍和他还有联系?

    “别误会,我只是比较有成人之美。”听得出来他咬牙切齿,很想把屏幕上的画作销毁——白逸用形象进行默认的交易,他想要把这些有形的证据毁掉,“阿青爬裴知意的床是钱靳害的,让他一个人背负罪名有点太狠心了,所以我帮他了一把——你一贯心善,会理解我的吧?”

    “你想让银柏和钱氏……”

    “他们俩想做利益绑定,也要看被当做利益交换的人是否愿意。”

    裴知意才刚刚引起白逸的失望,现在旧事重提,在某种程度上能最大程度地刺激他。

    大家都在演,只有他连环翻车,这种对比之下,他不会甘心继续保持合作的。

    消息是阿青提供的,他不愧也是模仿了白逸多年的人,在镜头之下,演得楚楚可怜,把裴知意锤成了渣男,而自己则是该死的恋爱脑。

    他给自己立的这个形象很有意思,让人听了恨其不争,又心生怜悯。

    明明是受害者,却爱上了加害者。

    白逸:“……”

    他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做的也没有多高明,现在还出淤泥而不染纯属同圈衬托。

    花边新闻最惹关注,更别提裴知意本身是一个有关注度的公众人物,他往期的作品被扒出来讨论,包括那副指代不明的画像。

    有人认为画中人和阿青有几分相似,于是@他询问。

    这条评论明显买了热度,底下盖楼还在增加,裴知意想要遮掩的东西再一次被赤裸裸地拉出来审判。

    “是阿青?还是替身?”

    “玩的真花。”

    “不要再给艺术家这个名词泼脏水了……”

    银柏还在装死,白逸猜测在和阿青谈判。

    他切入的这个时间点很关键,裴知意太想洗白自己了,这个污点有机会一定会想办法抹除,来表忠心。

    ——他会说是谁呢?

    只要不是白逸,新河都会在Astray那边翻车。

    白逸心中压着的大山被砍开了一道口子,有碎石落下来。

    这一点点动不了根深蒂固的银柏,却可以间接撬动新河。

    “你会不会怪我?”

    白逸能看出贺乘逍的目标,所以不会因为这个和他产生什么误会。

    他另辟蹊径找到了一条祝福语:“我很希望裴哥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而不是……”

    一面是朋友,一面是受害者,他肯定不能草率站队。

    “他只要站稳受害者的立场就好了,这件事对他不是完全有害的。”

    …

    “陈董,我们被卡门槛了。”

    新河正在缩减版图求稳,他们手上目前最大的项目就是Astray的,可是从银柏事件发酵到现在,Astray的态度也是180度大转弯。

    明面上这场舆论和他们没有关系,他想要防备都无从下手。

    新河和银柏在表面上的交集很少,宁惟新又是一贯的两头撇清,按理说Astray不至于因为银柏的事重新评估新河,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交集吗?

    ——白逸的画像?

    总不能是弗兰德觉得画画的人不专一,所以……

    他亲自检查了一遍宁惟新交上来的东西,脑中不自觉浮现出贺乘逍来找他时的场景。

    贺乘逍和白逸明显是分头行动了,他们俩具体什么情况自己摸不准,但是哪怕是为了利益,短时间都不会离婚,只有那群昏了头的才觉得现在可以趁虚而入。

    裴知意一直跳的最欢,他翻车也最狠,居然傻到去找替身睡觉——替身?

    那幅画他有扫描件,调出来看之后,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

    遮住了脸,画上的人,裴知意想说是谁就是谁。

    他们都知道是白逸,但弗兰德没见过改稿前的样子,他对这个兴趣不大,会收下只是因为一些萌芽的好感!

    他们的这一层纽带断了,估计Astray那边在敲打自己呢。

    他以前觉得留着个和白逸长相相似的宁惟新在身边没什么不好的,他像,还能拉动利益链条,给点机会就有股劲往上钻,可这份相似成了回旋镖。

    或许贺乘逍的提议不错。

    “既然卡了就先卡住自保,另外,清点一下我们公司的专利。”

    员工面面相觑:“陈董,我们要倒闭了?”

    倒闭谈不上,但他要狠心去裁大动脉。

    ……

    “你找Astray赔罪为什么不告诉我?明明我们可以咬死是白逸的,现在为什么又要说被银柏欺骗?你知不知道这样说裴知意那边……”

    “裴哥那边怎么了?”

    白逸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宁惟新想说的话,他演都没有心情演了,感觉事情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进行,他预判不了,也无法阻止,现在最希望做的就是找到陈允绉说清楚,定好接下来的方向,但白逸居然——让他加班了。

    他要上班,不可能成天围绕着那几个男人转,但忽略了他们同样是很有想法的投资人,在自己的决策带来一定的利益冲突时,他们有自行选择规避风险的权力!

    要不怎么人人羡慕总裁呢,他可以代表董事会做决定,定下的方向就是发展的方向;宁惟新为了藏身幕后,大多情况都通过陈允绉来控制新河,没想到他居然越过自己做了决定。

    还能补救,他完全可以推锅为裴知意心思被拆穿的诡辩,而不用背下拿画骗他的罪名。

    他不能加班,他必须亲自去协调,把事情拨回正轨——

    “我们高度重视你手头的合作,也希望尽快定下来,所以只能辛苦你了。”

    “白总!”他忍气吞声,“我今晚有事。”

    白逸点了点窗外:“那你选一个人接手你的任务吧。”

    接手任务还是接手职务?

    一切情况未明,环亚的工资不低,抛开他的心结不谈,作为退路其实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只是他做不到。

    他们组的成员几乎都和他合不来,因为他实在是太喜欢一个人包揽了,几乎不与他们合作。如果给了他们,搞成了合作项目,自己的小动作会很明显。

    但即便是这样紧迫的时间里,他还是很快挑好了接班人。

    “让珊珊来吧,她之前在乘方也负责这样的对接,上手应该快,我相信她。”

    “珊珊?”白逸点了点头,“不错的选择,她这几年工作能力也很出众,我计划下半年在A大再开一场招聘……小宁,你的手机又响了,可得快点交接了。”

    第170章 蚁穴(上) 共同目标

    宁惟新不用看都知道大概是哪些人在找他, 他的业务能力称得上不错,有一定的技术含量,短时间内帮他跟进度可以,但更具体的落实还需要时间。

    他急着走, 只能先交出手里新拿到的还没开始的项目, 并安慰自己等安抚完那几个男人,这些合作还会回到自己手里的, 白逸想裁员没那么容易, 自己没做错过什么, 手里还断断续续对接了过一些重要合作, 可以说掌握了大量环亚的内部信息, 就单凭这一点,白逸就不敢把他逼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宁组长, 你去吧, 这些资料我帮你来整理。”

    跟他一起调任的吕珊珊目前仍然还在员工层,没有宁惟新提拔得快,但也算稳扎稳打, 比在乘方的人缘好了很多。

    “这些资料很重要, 保密性很高, 珊珊你一定要多留心。”

    “我会的。”

    宁惟新走得太匆忙了, 再次引起小规模的不满。

    “他又不加班,也没规划好路线, 现在把大家留着……吕姐,你得拿主意啊。”

    “事关大家奖金, 还是慎重对待得好。”

    他充耳不闻,现在也没时间搭理说闲话的人,才到门口, 迎面装上一个人。

    “怎么会——”

    裴知意!

    他的脚步紧急刹车,低下头就往一边躲,自己坑的最惨的就是裴知意,其他人都没翻车,就裴知意被牵扯了!

    但裴知意显然看见他了:“小宁?在躲我?”

    宁惟新讪笑:“没……没有……裴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裴知意皮笑肉不笑,目光狠厉地盯着宁惟新:“自然是来找我的合作伙伴……聊聊合作的事。”

    “裴哥,我们出去聊。”宁惟新无处可躲,只能主动上前抓住他的胳膊,硬拽着往外走。裴知意肯定有车,他们可以在停车场聊——

    才走出环亚大楼,“咔嚓”一声伴随着闪光灯响起,来人晃了晃手里的相机,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裴知意触电般甩开他,想去抢那个人手里的相机,那人不躲,而是扬声问:“裴先生,不知道您画作的主角到底是您身边这位,还是一心爱您的阿青先生?您出现在环亚楼下,是否有别的目的?”

    “没有,聊工作,其他无可奉告。”

    “您不用担心,我们都知道,艺术家或许会有很多灵感缪斯,包括——”黎垣目光往环亚扫了一眼,眼底地挑衅已经漏出来了。

    他话里的第三个人指代很明显,他倒要看看裴知意会不会说!

    裴知意没有丢掉脑子,即便他步步紧逼,也坚持住了自己的底线:“银柏会发官方公告,我需要工作,请您停止无端猜测!”

    他自己身上的危机,不能再扯到小白了,不然还得把白逸卷进来!本来他就有愧疚,想要把人摘出去——阿青是钱靳弄来的,被白逸捞出来后就拿钱跑路了,怎么会这个时候跳出来!网上流传的那些暧昧的照片——他一开始就想好了讹自己,只是时机不对,藏到了现在?还是说谁给他了底气?

    不知道,来不及调查,他被宁惟新拉着的样子被拍下来了,现在不堵住这人的口,有关自己的花边新闻只会越传越离谱。

    他可以花钱对外封口,但圈子小,稍微一点点风就吹得人尽皆知,他就完全没有竞争力了。

    甚至说——

    他猛地回头,问宁惟新:“是你?”

    如果说这件事对谁有利,宁惟新无疑是其中之一。他最近口碑岌岌可危,几人虽然没有直接下手,但都刚出了一点警告的风声,随之而来的怜悯把他高高捧起,只有他知道自己身处空中楼阁。

    这个时候,他们中随便某一个人都可以带他走,条件就是退出竞争——他选中了自己?

    宁惟新自己还摸不着头脑,百口莫辩:“我不知情!”

    “不知情你为什么会独自下来?”裴知意指着前台,“甚至她们都没有下班!”

    宁惟新自己胡搅蛮缠了多少事,占了多少便宜,现在轮到自己头上了,冷汗都下来了:“裴哥你相信我……”

    裴知意却想到了更多,比如说他逃进白逸家不露面,比如说他对白逸看不惯的态度,心中再有多少想法都被你完全推翻了,不顾他的躲避,反手抓起他的手腕:“好吧,我承认了,画作上是小宁。我和阿青是被人陷害,我正在寻求小宁的原谅——”

    如果说宁惟新身为知情人,一定要帮着另外几人害自己,那他也别想全身而退:“我和小宁因为银柏的资助结缘,他知道我的品行,我想,小宁你一定会原谅我吧?”

    银柏的资助……裴知意疯了吗?他要把自己的成名仗揭出来?

    “我们谈谈……我们谈谈!”宁惟新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他因为知道的东西太多,太想利益最大化、面面俱到地布局了,这也导致他把自己和这几个人的利益都捆得非常深,他就是一个纽带,所在的绳索牵一发而动全身!

    裴知意是在威胁自己,他怀疑是自己做的局,可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电光石火间,他望见落地窗边的白逸。

    是他要害裴知意!绝对是他!可裴知意不相信!自己的信用在裴知意这里打了折扣,可白逸依旧高高在上的形象良好,他和裴知意关系多好啊,连那样的针对都能原谅,裴知意怎么会轻易相信是白月光要害自己呢?

    形象,又是形象。

    他靠形象立稳了人设,自己到头来还是拙劣的模仿者!

    他尽力了,裴知意用言外之意敲打完他和钱靳,不再管偷拍者,被他拉去了停车场,然后捏起宁惟新的脸。

    “您真的很像他……你该庆幸你长了这样一张脸……”

    宁惟新还是怀着几分侥幸,想要再争取他一次:“是白逸要害你……”

    裴知意手劲很大,把他甩在地上:“我想你可能忘了,我会帮你,一是这张脸确实得天独厚,二是我要得到他——你做的太差劲了。”

    “难道你以为你做的很高明吗?一个我,一个钱二,还有一个Astray?你倒是野心勃勃,胃口真大啊。”

    宁惟新没有跟他争辩,只是尽可能地示弱,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无辜可怜:“我只是想要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是我急功近利了,这次阿青的事是以前埋下的隐患,与小钱总也无关的。裴哥,我们是一伙的,你得相信我!”

    “我看你和钱二才是一伙的吧?费尽心机让我出局?”裴知意半个字都不信,“你知道我现在要拿回他的信任还有什么路吗?”

    “什……什么?”

    裴知意在他身边蹲下:“当然是告诉他,你们害了我,然后把你推出去……”

    “不要!”宁惟新冷汗直冒,“你没有发现么?刚刚我们在门口的时候,白逸就在大厅里看着,他袖手旁观!他无动于衷!他不在乎——”

    话音戛然而止,宁惟新想起了更可怕的事。

    是他忽悠裴知意,自己可以帮他追到白逸的。

    结果他们这群人忙忙碌碌了三年,在白逸心里一点波动都没留下——自己食言了,完蛋的还是自己!

    “你听我说,我们都被他耍了……”

    白逸有一点是没有猜错的。初来乍到的宁惟新,要同时傍上三条大腿,他有且仅有一个快速捷径——利用他已知的关于“书”中“白月光”的部分,比如说给他们树立一个共同的敌人,教唆他们针对打压贺乘逍,然后自己趁虚而入,试图把贺乘逍撬走——可他同样被书中的情感蒙蔽了,他看不起书里的“贺宁”,他太想把对面的两个人都踩下去了,以至于自己做出的选择一直与说服他们的理由产生了微妙的冲突。

    在这个基础上,新河又不足以作为后盾,为自己遮风挡雨……

    同样一本书,他和白逸都没有打算修改剧情,因为他们都想要拥有这份上帝视角——只有事件按照书来发展,他们的所知才会变成现实,他们才能利用信息差最大程度的变现。

    可他们面临的却是不同的处境。

    自己要跨越阶级,其实是要进行一定程度的扭转的,但他束手束脚,一方面不想放弃“已知”,一方面又没有自身能力去抓住风口,两方对冲,本质上一直没有挣脱“书”带来的原生困境。

    浪费了……都浪费了。

    他们都在积累资源,但自己拥有的东西在没有庇护的情况下,可以轻易被掠夺。

    如果裴知意这件事是白逸挑出来的,他想做什么呢?

    好像不难猜。

    “裴哥,你听我说……”宁惟新挣扎着按住裴知意,不让他脾气上头对自己继续输出,“不管你怎么想,你现在只有和我们合作——我们才是利益共同体,你抛开个人情感想一想,白逸不会主动帮你得到他,我们的共同目标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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