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300

    第291章 赤帝村寨胜!

    阎峥眉头微动,见梅云姣面上一片真诚,也松弛下来,伸手过去用力握了握:“谢谢,你也很强。”

    赢下这一场擂台赛,加上上一场苗云楼的胜利,三局两胜,这场擂台赛最终的赢家,就顺理成章的落在瘴河村寨了。

    他们竟然真的赢了。

    这么多年创立流浪旅客的土楼组织,为了积蓄实力,不得不带着所有人东躲西藏,终年难见天日。

    被围剿的最黑暗的时候,就连他也不知道,他的复仇究竟能不能成功,或许即便能成功,也必须先按耐起来,做上数十年见不得天日的阴沟里的老鼠。

    而现在,他居然站在阳光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堂堂正正的赢了一次?

    阎峥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人,一时间竟然觉得恍惚。

    “爹!”

    突然间,一道带着怒意的喊声拽回了他的注意力。

    陈怀安穿过人群,像一阵龙卷风一样,飞快席卷到了擂台前,一手拽着阎良的领子,一手用力拍着红鼓,怒道:

    “你又跟阎良沆瀣一气骗我,让他拖住我,背着我在擂台上拚命!”

    “我知道你能听见,别管什么胜负输赢了,那些都没有你身体重要,爹你脸都白成纸了,赶紧下来!”

    他拽在手上的阎良一脸生无可恋,对上阎峥难以言喻的目光,沉默的捂住了脸。

    周围的人还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刚听到“别管胜负输赢”,就已经面色变了又变,和身旁人暗中交换眼神了。

    这位冲过来的大少爷……是没看到刚刚的情况吗?

    什么叫“别管输赢胜负”,那不就是认输的意思吗,阎寨主明明都已经赢了,这要是让尸女听到,岂不会被笑死。

    梅云姣也被这一声“爹”吸引了注意力,闻言噗嗤一声笑了,揶揄道:

    “阎寨主,这是你儿子?”

    “他说的挺有道理嘛,”她眼波流转,看着阎峥严肃的面容上浮现出隐隐的无语,捂着嘴笑道,“要不你就听他的,干脆认输下去吧。”

    “……”

    阎峥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闻言抹了把脸,不由得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梅云姣的肩膀,示意她闭嘴吧。

    台下的人听不到擂台上的声音,然而原本生死角逐的擂台上,出现这种亲切的接触,是个人都能发现不对劲。

    陈怀安见状也愣了一下,眼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彷佛迎面遇到一盆冷水,被撕拉一声浇灭了。

    他转了转眼睛,终于看到一旁众人难以言喻的目光,沉默了一会儿,迟疑道:“赢了?”

    “当然!”

    苗云楼从一旁走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笑眯眯道:“多亏了老爹的雄姿英发,还有瞒着我把凶险无比的赶尸秘术告诉老爹的小哥哥一枚呀。”

    他漆黑的瞳孔里熊熊火光冲天,唇角微微上扬,盯着一旁嘴唇红的滴血的升卿,恶狠狠的笑道:

    “爹们总是想给儿子们撑起一片天,也不问儿子们愿不愿意,真是善解人意,有心了。”

    万鬼穿心,多么凶险,别说是在擂台上摇铃召鬼的阎峥,就连升卿,都可能会因为知晓失传秘术,被旁人盯上。

    老爹想要赢下擂台赛,是想保护在他之后上场的阎良,这本无可厚非,可尸女如此危险,就算认输又如何?

    即便最终阎良依旧没能赢下齐融,瘴河村寨直接输下擂台赛,也只不过是万里征途、从头再来罢了,又不是不能从长计议。

    何必将赶尸的法子告诉老爹,拚命一搏如此凶险的方法?

    升卿垂着头站在他身旁,摸了摸自己被撕咬过的嘴唇,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不能告诉苗云楼,阎峥是因为身受重伤,已经没有从长计议的时间,所以才拚死一搏,想要挣出一线生机。

    不成功,便成仁,比起苟延残喘,不如将生死置之度外,兵行险招。

    好在,阎峥成功了。

    升卿垂下眼睫,讨好的用小拇指勾了勾苗云楼,抿了抿唇,轻声道:“我们赢了。”

    是啊,幸好他们平安无事的赢了。

    陈怀安看着擂台上一片和谐的两个人,闭了闭眼,终于松了口气,狠狠拧了一把阎良的后腰。

    他抬眼看着阎峥苍白如纸的面色,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别开脸道:“……爹,你先下来吧。”

    “我以后再也不、不……咳,算了,以后再说吧。”

    就算阎良说的是真的,爹已经是将死之身,那又如何?

    现在擂台赛胜了,接下来的事情已然与他们无关,他们的时间还有很多,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会把爹的病治好。

    看在阎良还算有点良心,终究是把事情都和盘托出的份上,他以后再也不四处斗鸡走狗了。

    擂台上,阎峥看着陈怀安泛红的眼眶,不由得心头一软。

    他不动声色的拽了拽袖子,让长袖遮住了发黑的血管,对梅云姣微微点了点头。

    擂台上胜负的判定有三种,第一种是两人一生一死,活下来的自然获胜,第二种是像苗云楼一样,把祝炎打下擂台,留下来的就是赢家。

    最后一种是主动弃赛认输,梅云姣心说她可不想被踢下擂台,还是主动弃赛吧。

    现在胜负已分,一场父子的恩怨消弭的好戏也看了,梅云姣莞尔一笑,干脆的挥了挥手道:

    “好了,我代表赤帝村寨的选手,正是宣布我梅云姣弃赛认输!”

    “嗡——!”

    话音刚落,刹那间纸钱与黄土飞舞起来,无数经幡从两人头上飘落而下,金灿灿的映射着阳光。

    黄金四目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擂台,见状猛的敲击了一下鼓面,高声道:

    “擂台第二场比赛,瘴河村寨——”

    这个胜字还在他喉口中卡着,突然间余光内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的眼角闪过一道暗光。

    只见擂台鼓面上,那静静躺着的令牌动了一下,随即一只黑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飞射而出。

    阎峥正等着被经幡卷下擂台,只听身后传来一阵风声,下意识转过头去,却见黑蛇迎面猛扑上来!

    他瞳孔中一缩,迅速伸手去挡,然而中了毒的身手早已大不如前,这一下居然没挡住,黑蛇如同闪电一般在他脖颈上咬了下去。

    “噗嗤——!”

    金红的经幡被风吹起,骤然溅上了鲜艳的血迹。

    擂台上,阎峥猛的拽住蛇向外一甩,便把蛇甩飞了出去,另一只手用力捂住脖颈,血迹从指缝间蜿蜒而下,摇摇晃晃的继续向下走去。

    然而他刚刚向外迈出一步,身形就是一晃,随即一声不吭,立刻从擂台上摔落下去。

    “爹!”

    陈怀安见状瞳孔巨震,撕心裂肺的吼了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长刀,迅速冲了过去。

    他连忙去扶起阎峥,然而此时阎峥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没有焦点的动了动,最终凝固在陈怀安身上。

    几乎是几秒钟的时间,阎峥身上便开始浮现出大片大片的黑斑,他久久的凝视着陈怀安,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呵……”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布满了复杂的情绪,还没等看清,很快便都消失不见,就像巍峨耸立的山峦轰然塌陷下去一般。

    很快,阎峥的头便垂了下去,瞳孔彻底涣散,一动不动的停止了呼吸。

    “……”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陈怀安在一片死寂中,愣愣的抱着阎峥的尸体,慢慢伸手探向他鼻子底下,却什么也没感受到。

    “爹?”

    他茫然的动了动眼球,低下头去。

    浑身开始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大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心脏已经开始尖叫着抽搐,剧痛一瞬间蔓延开来,几乎要撕裂整个身体。

    爹就这么死了?

    不可能,这是梦吧,就算早已做好老爹终有一天离开人世的准备,也绝不可能如此突然啊,这怎么可能呢。

    也许是他睡糊涂了。

    陈怀安茫然的愣了一会儿,半晌,缓缓用匕首在手腕上割出一道口子。

    他盯着血液汩汩流淌出来,滴落在阎峥灰败的脸上,打了个寒颤,也不知是不是疼的,突然眼眶一酸,眼泪骤然夺眶而出。

    “呜——爹!”

    苗云楼胸膛剧烈起伏,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然站起身来,面色难看到发黑,盯着祝炎一字一顿道:

    “是你。”

    那块令牌是祝炎的藏品,明明梅云姣已经停止了令牌攻击,却突然在所有人都没防备的时候,窜出一条黑蛇。

    梅云姣是真心认输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祝炎送这块令牌给梅云姣,目的是帮她赢得擂台赛,如果赢不了,那就是置阎峥于死地后手。

    梅云姣在擂台上看了全程,见状心跳如擂鼓,短促的惊叫一声,闻声立刻明白了一切,转向祝炎怒道:

    “你做什么!我明明已经认输了,你竟然控制令牌偷袭阎寨主?!”

    “你认输,你能代表赤帝村寨认输吗?”

    祝炎推了推眼镜,根本不为所动,甚至在无数射过来的怒视中勾了勾嘴角,不屑的笑道:

    “梅云姣,你是娲泥生派过来帮我的,现在你却轻而易举的认输,我当然要帮你一把。”

    梅云姣闻言用力一拍擂台,咬牙怒道:“我是技不如人才认输的,我赢不了了,堂堂正正的认输,有什么不可以?”

    “谁说你赢不了的,”祝炎摊了摊手,惊讶道,“这不是就赢了吗?”

    他转头看向黄金四目,笑道:“傩戏领班,您说呢?”

    “……”

    黄金四目沉默了一会儿,无机质的目光扫过擂台,半晌,重重敲了一下锣鼓,沉声道:

    “由于擂台上仅剩梅云姣一人,擂台第二场比赛,赤帝村寨胜!”

    第292章 “我认输”

    哗啦一声,金红色的经幡再次垂落下来,裹挟着胜利者的村寨,分外喜气洋洋。

    然而在这经幡之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暗沉的印在上面,配合著欢快庆贺的锣鼓声,显得古怪而诡异。

    “哈哈哈好!”

    “祝寨主厉害,咱们最后一定能赢!”

    赤帝村寨顿时爆发出一阵流水般的笑声,祝炎站在众人身前,也勾着眼睛笑了起来。

    “三局两胜,现在我们打平了,”他扫视着瘴河村寨的众人,微微笑道,“下一场比赛,你们谁来?”

    “……”

    没有人一个人回答他。

    黄土之上,是一片蜿蜒爬行的涔涔血色,和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的死寂。

    阎峥的尸体还躺在陈怀安的怀里,已经慢慢冷却发硬,蛇毒在血管中飞快生效,让他整个人都开始泛上一层青黑色。

    陈怀安直直的盯着阎峥失去焦点的眼睛,一动不动,就好像也跟着染上了蛇毒,躯体一寸寸僵硬发冷。

    苗云楼闭了闭眼,把尚未流淌而出的眼泪咽了下去,按住陈怀安的肩膀,低声道:

    “陈怀安,你先回去吧。”

    “把老爹的尸体送回去,好好安葬下去,”他长呼了一口气,微红的眼眶逐渐染上血色,阴冷的缓缓道,“这事还没完,你先走,我们留在这里处理剩下的事情。”

    “走开。”

    陈怀安眼珠都没有动一下,声音如枯槁般灰沉,难听至极。

    他双膝跪在地上,没有理会任何人,眼眶里的泪水已经流干了,面颊上满是乱七八糟的泪痕,直直的盯着阎峥涣散的双眼。

    生命弥留的最后时刻,爹看着他,究竟想说什么?

    是要骂他不肖子孙,终究担不了大任吗?还是安慰他,和他道歉,说以后自己不会再瞒着他了呢。

    他曾经那么不想听到阎峥说话,甚至在母亲去世、阎良被收养后,和阎峥大吵一架,不愿意承认阎峥是他的父亲。

    现在他迫切的想听到父亲对他的最后一句评价,却怎么也不可能听到了。

    陈怀安沉默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缓缓把头低了下去。

    他微微侧过头去,让耳朵紧紧靠在阎峥身上,似乎想听到一些什么,却没有贴在阎峥半张的嘴唇上,而是轻轻贴在了厚重的胸膛上。

    在他们父子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墙壁,由无数愧疚、保护、叛逆、不信任组成,隔绝了两颗心十几年,又被这突兀到来的死亡所打破。

    那些让他憎恶的不信任,藏着一个愧疚的父亲不遗余力的保护;对他再三缄默的守口如瓶,是一种不需要人理解的自我牺牲。

    陈怀安并非不知道,而是太清楚这座巍峨山峦身上的重担,才会如此激烈的反抗。

    他一心追逐着他的脚步,从言语上的反抗到行动上的抗争,心想也许总有一天,父亲会看到他的进步,看到他已经成长到可以接过他身上的担子。

    到那一天,不需要语言,他们之间的隔阂坚冰终究会被融化。

    可两个人都忘记了,再巍峨的山峰终究都会倒塌,不能再庇护住雏鹰,也无法成为追逐的目标。

    于是冷硬的语言成了寒冰冻成的戈矛利刃,当山峦轰然塌陷,再也等不到春暖花开、寒冰消融,永远扎在了活着的人心里。

    爹。

    陈怀安默默的趴在阎峥身上,听着杳无声息的心跳声,胸腔内剧烈疼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克制不住的想要干呕。

    身旁已经开始有人凑上来,小心翼翼的试图安慰他。

    他谁也没有看,换了一只耳朵贴在阎峥胸口,漠然的闭上了眼睛。

    “……”

    这是何等惨烈的一幕,所有人在这一刻,喉咙全部失声,没有人能说出哪怕一句安慰的话。

    苗云楼抹了把脸偏过头去,不愿再看下去,侧身对一旁的阎良低声道:“你先送他回去吧。”

    陈怀安现在状态不稳定,擂台赛还没有结束,如果再让他呆下去,以他现在的状况,也许会直接崩溃。

    “不。”

    出乎意料的,阎良拒绝了他。

    “我答应过他,再也不骗他,”他久久的凝视着陈怀安,沉声道,“他不想走,就让他呆在这里,我相信他。”

    为什么不走,他明白,陈怀安也明白。

    无论感到再撕心裂肺的悲伤,看到再惨烈的状况,他也不能离开,只能留下,留在这里接受一切,无论是好是坏的结果。

    老爹去世了,陈怀安就是新的寨主,所有事情都会落到他头上,从现在开始,陈怀安再也没有逃避的特权了。

    阎良没有看着苗云楼,眼眶发红,冷冷的盯着祝炎,转身对黄金四目厉声道:

    “我申请重新判定擂台赛胜负。”

    “这不公平,祝炎作为赤帝村寨的寨主,违规插手比赛进程,你判定的比赛结果有问题。”

    黄金四目静静的看着他,开口问道:“你有证据吗?”

    “他亲口承认,这不算证据吗,”阎良胸口剧烈起伏,面颊上的肌肉几乎在发颤,强忍着情绪,紧咬牙关道,“这不算证据,还有什么算?!”

    黄金四目根本不为所动,只是看了看擂台上的令牌,还有那条被甩在台上的蛇,淡淡道:

    “口头上的话如果算数,证据就没有意义了,这条蛇是自己窜出来的,从头到尾,祝寨主都没有出现在擂台上。”

    “不是我要偏袒他,”黄金四目低头看向阎峥的尸体,顿了顿,低声道,“是你们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祝寨主干涉了比赛进程。”

    “没有证据,这件事到此为止,请你们下一位选手尽快上场,还有,节哀。”

    黄金四目说完便退后几步,不再理会众人的言语,态度十分明显——到此为止。

    令牌是祝炎的藏品,梅云姣早已停止了令牌的攻击,甚至已经干脆利落的认输,这突然窜出的毒蛇,只能是祝炎的手笔。

    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可是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证明,是祝炎操控了令牌偷袭阎峥,而阎峥在黄金四目宣布结果前,便已经跌落下擂台,赢家只能落在赤帝村寨头上。

    一条性命,一场落空的胜利,到头来,只是轻飘飘的一句:

    没有证据。

    “谢谢。”

    祝炎闻言微微一笑,朝着黄金四目点了点头,笑意不达眼底,转眼冰冷冷的看着阎峥,歪头道:

    “你也听到了,裁判已经发话了,这一局就算我们赤帝村寨胜,别输不起。”

    “我记得你就是下一位参赛者,”他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既然没有疑虑就赶快开始吧,不要再拖时间了。”

    “……”

    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阎良闭了闭眼,沉默的站了出来。

    祝炎见状笑了笑,拍拍一旁齐融的肩膀,对他轻言细语道:“到你了,记住我说的话,不要让我失望。”

    在他身后,尹晦明和胖子被人一左一右按住了肩膀,手腕上被绑住了绳子,两双眼睛怒视着祝炎,却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们是齐融赢下擂台赛的奖励,也是他输了的惩罚。

    齐融仍是低垂着眉眼,闻言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推了推眼镜,站到了阎良身前。

    黄金四目见状一敲锣鼓,高声道:“第三场擂台赛开始!”

    “哗啦——”

    仍是那熟悉的经幡将两人卷上擂台,阎良紧闭双眼,用拇指留恋的摩挲了几下经幡上的血迹。

    这场擂台赛,他必须要赢。

    为了爹,为了陈怀安,为了村寨里的所有人,输的代价太过惨烈,哪怕赔上性命,他也必须要赢。

    双脚稳稳的站上擂台,耳边的一切声音彷佛隔了一层薄膜,匕首在手掌中无声无息的转了个圈,阎良缓缓睁开双眼。

    他冷冷看向对面的齐融。

    这个人,他听说过。

    他是赤帝村寨的军师,祝炎手下的走狗,无论什么事都有他出谋划策,就连昨夜夜袭村寨,都有他的手笔。

    论智谋,自己不一定比得过他,但只要先发制人,让他没有反应的机会,就能赢。

    一发毙命,机会只有一次。

    阎良无声的盯着齐融,匕首在手心中隐隐发烫。

    他一眨不眨的盯着齐融的神情,看后者被经幡裹挟而上,似乎还有些眩晕,难捱的闭了闭眼,向上推了下眼镜。

    等到齐融把手放下,终于抬起头来,就在那一瞬间,擂台上一阵暗色侵袭而过,阎良如同黑豹般骤然冲了上去!

    “噌——”

    几乎是眨眼之间,阎良便已经到了齐融的近前。

    匕首划破挡在两人面前的经幡,甚至发出了破空之声,刀刃上寒光凛凛,直直的射进齐融近在咫尺的眼眸中。

    再有一秒钟,这柄匕首就会插入齐融的眼窝,将他整个人捣碎。

    然而就在匕首距离齐融只有一寸,登时便要割破他薄薄一层皮肤时,突然微微一颤,停了下来。

    “我认输。”齐融道。

    他看着近在迟尺的匕首,退后了几步,在无数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伸手一撑擂台,干脆利落的翻了下来。

    第293章 寨主专印,暗度陈仓

    “……”

    认输?

    阎良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齐融跳下擂台,手中的匕首还闪着凛凛寒光。

    这柄原本要嵌入喉咙、划出飞溅的血液的匕首,此刻却毫无用武之地,只能僵硬的目送着齐融下台。

    发生了什么?

    他站在擂台上茫然不知所措,擂台下同样是一片死寂。

    齐融认输的太快,根本没有人反应的过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最后一场擂台赛,一赛定胜负,赢家通吃、输家查无此人,无数双眼睛都紧紧盯着擂台上的两人,等候着一场腥风血雨的争斗。

    阎良身手矫健,齐融神机妙算,两人的实力不相上下,这一场擂台赛必定要斗得难舍难分。

    甚至于台下的人,都已经做好了两人整整斗上几小时的准备。

    可是他们看到了什么?

    这才刚刚开始比赛一分钟,其中一个人竟然已经跳下擂台,主动认输了?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连显示屏外观看直播的旅客,此刻也已经在弹幕上炸了锅。

    【不是,这什么情况,台上这位小兄弟不是祝社长的人吗,怎么突然投降了?】

    【关键还没开始打呢,我都等着看这两个人打的你死我活了,结果一招还没过就结束了】

    【最重要的问题是他为什么要投降吧,这一场他投降了,按照三局两胜的规则,赤帝村寨就彻底输了啊】

    【我觉得会不会是祝社长对他太严厉了,你们看到没有,一开始祝炎社长还打了他一巴掌】

    【就这么点小事,至于直接认输?】

    【就算真的是因为这个,那他投降之后,依然是赤帝村寨的人,祝炎不得折磨死他,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然而无论他们再怎么不可思议,这场擂台赛的结局已经定下了。

    “当啷——”

    沉默在一瞬间飞掠而过,紧接着的便是擂台上一阵欢庆的锣鼓声,黄金四目高声喊道:

    “第三场擂台赛,瘴河村寨获胜!”

    “本次擂台赛已经落下帷幕,三局两胜,最终结果为:瘴河村寨【特殊旅客】获得成神资格,赤帝村寨落败,等待失败惩罚!”

    一时间经幡纷纷落下,在阳光下喜庆的来回摆动,黄土之上敲锣打鼓声阵阵作响,分明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气氛。

    可对峙而站的两方人马,却僵直在原地,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就连被宣布胜利的瘴河村寨众人,此刻也是满心的茫然,茫然中还夹杂着不敢大意的警惕,甚至有些怀疑:

    ——不会是这奖励有什么猫腻,齐融提前知道了,故意认输的吧?

    而最重要的,尹晦明、王见山与齐融是何等的交情。

    现在这两人还在祝炎手上,齐融跳下擂台,害得赤帝村寨满盘皆输,祝炎怎么可能放过他,放过他们?

    苗云楼眉头一皱,下意识觉得这事情有古怪,不由得看向祝炎,却见到一张怒气冲到了极致,铁青发黑的脸。

    祝炎死死盯着齐融,胸口剧烈起伏起来,沉默的一言不发。

    他废了这么大的功夫,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着赢下这场擂台赛,再一步步弄死洪长流,成为密林蛇沼区的地方神。

    等到那个时候,什么娲泥生,什么苗云楼,他根本不需要放在眼里,没人能再威胁他,他会成为神!

    而这触手可及的一切,就因为如此荒谬的一句认输,彻底化为乌有,灰飞烟灭。

    齐、融。

    祝炎闭了闭眼,三步两步上前,用力掐住齐融的下巴。

    “你很好。”

    祝炎呼吸粗重,看着齐融面色不变的神情,几乎气到发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立刻向身后一挥手。

    “你……你竟敢背叛我,你竟敢给我来这一套,齐融,你就这么急着去寻死,那我就成全你!”

    “给我把他们全都弄死,就现在!”他双眼通红,歇斯底里道,“不,给我一刀一刀砍死他们,我要让这个背叛我的贱人亲眼看着他们的惨状!”

    压着尹晦明和胖子的人应声,立刻提起砍刀,对准被五花大绑的两人就要下手,却听齐融突然道:

    “等等。”

    他从祝炎手中挣脱出来,推了推眼镜,冷淡道:“你不能动他们。”

    “现在后悔了?”祝炎瞪大眼睛瞥过他,疯狂的大笑一声,死死按住他的脑袋怒道,“你在台上认输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们呢?”

    “给我砍!”他狂怒道,“刀刀都必须见骨头,我要你看着他们两个是怎么因你而死的!”

    “哥,别求他!”

    胖子低着头,似乎已经认了命,尹晦明在一旁拚命挣扎起来,怒视着祝炎,对齐融喊道:“不用管我们,哥,你快走。”

    “祝炎你这个王八蛋,”他眼看活不了了,干脆豁出去破口大骂道,“你早就该死了,我哥做的对,老天爷要真让你成神,那才真是瞎了眼!”

    “你给我闭嘴!”

    祝炎被戳中了心底已然破灭的希望,阴恻恻的盯着尹晦明,胸膛剧烈起伏起来。

    这个尹晦明刚进村寨,他便一眼认出来这是谁了。

    苗云楼与他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和气,然而为了不引人注目,又顾忌着和苗云楼偶有合作,他这才勉强留了这人一命。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与齐融沆瀣一气,一起反咬了他一口!

    祝炎一时间怒急攻心,竟然上前几步要亲自动手,却被人从后面用力拽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我说了,你不能动他们。”

    齐融盯着祝炎惊怒不已的眼睛,面无表情道:“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你赤帝村寨的人,而是归属于瘴河村寨。”

    “祝寨主,这两个人,你管不着。”

    “……”

    祝炎闻言睁大眼睛瞪着他,动作停顿了片刻,半晌,竟然噗嗤一声,扯开嘴角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齐融,你是不是疯了?”

    他惊异的望着齐融,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差点连眼泪都出来了,不可思议道:

    “你以为你是寨主,你说是就是?”

    “转移村寨需要两个寨主同时认可,连【特殊旅客】都必须盖章同意,你当我是傻子?会同意这种事,还会给你盖章?”

    然而齐融面色丝毫未变,只是道:“当然。”

    “如果没有两个寨主同时盖章,我怎么会如此干脆利落的认输呢?”

    话音刚落,只听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祝炎心头突突直跳,只觉得一阵不妙的预感,骤然回过头去。

    却见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偷偷摸摸的解开了绳子,身旁的看守全部被他打翻在地,捂着肚子站不起来。

    他把一脸怔愣的尹晦明夹在胳膊底下,一手举着三张身份牌,嘿嘿冷笑道:

    “祝炎你他奶奶的看清楚咯,从齐融下了擂台的时候开始,我们三个是瘴河村寨的人,爱认输就认输,你管不着!”

    “不可能!”

    祝炎根本没有同意过他们离开赤帝村寨,更没有盖过章,闻言只觉得荒谬至极。

    然而当他仔仔细细的看过去,把身份牌上的字样看清楚,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让他根本无法反驳。

    那上面盖着的印章清清楚楚,瘴河村寨与赤帝村寨的印章,一个不少一个不漏,端端正正的印在上面。

    寨主的印章有特殊纹样,还带着暗色的流光,根本不可能造假,这上面的印记祝炎一看便知。

    ——那就是赤帝村寨寨主的印章。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他大脑一片混乱,喃喃道,“你,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偷了我的印章?”

    突然,祝炎脑海中灵光一现,他猛然转头看向齐融,死死的咬着牙声道:“是你……”

    他每次为赤帝村寨做重大决定,包括昨晚防守黑喇嘛攻击,都需要用到寨主专用的印章。

    而每一次他做决定的时候,齐融都在他身边,甚至连印章都是他递过来的,接触印章的机会,不可谓不多。

    祝炎想来想去,只有这一种可能,不由得用力拽住齐融的领子,怒火中烧的恨声道:

    “你趁着我用印章的时候,趁我不注意偷偷拿了,是不是!”

    齐融不置可否的推了推眼镜,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站直了身子,对一旁的黄金四目道:

    “赤帝村寨失败的惩罚,应该开始了吧?”

    黄金四目闻言一顿,看着他镜片下黑漆漆的眼眸,缓缓点了点头,低声道:

    “当然。”

    “比赛最终结果,赤帝村寨失败,”他双手比了一个虔诚的手势,抬眼望向天空,沉声道,“请上天为此降下惩罚。”

    祝炎胸口怒火翻腾,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分外荒谬。

    一个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瘴河村寨,竟然就这么赢下了擂台赛,毁了他的计画。

    他用力闭了闭眼,大脑一阵眩晕,极度的愤怒之下,竟然开始缓缓平静下来。

    算了。

    瘴河村寨赢了又如何?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苗云楼的真实身份,只要他透露出去一星半点,这个流浪旅客就会彻底完蛋,阎峥已死,剩下的人根本不足为惧。

    反正即便是失败,他也不会死,无非是进度清零而已,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他不着急,慢慢来,慢慢玩。

    鹿死谁手,不到最后谁说的定呢?

    至于齐融他们三个……

    祝炎倏尔睁开双眼,阴冷的盯着齐融,竟是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极为可怖的笑容。

    几个苟延残喘的旅客,就算暴起咬了他一口,终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等惩罚结束,等整个景区参观完毕,他一定会让这些人死无葬身之地。

    “轰隆——”

    天空中传来阵阵雷声,似乎是听到了黄金四目的请求,云层里翻滚着隐隐亮色,准备降下惩罚。

    祝炎想明白道理,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他缓缓睁开眼睛,笑着看向齐融道:

    “等离开这个景区,我一定第一时间去找你,你觉得怎么死比较好看?”

    齐融闻言竟然也勾了勾唇角,雷电的亮光滑过镜片,反射出一抹冷光,他轻声道:

    “那也要你有命活着出去啊。”

    还不等祝炎反应过来,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天空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一道闪电轰然落下,降在了赤帝村寨头顶上。

    “轰——!”

    闪电浓烈的亮光晃的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众人不得不偏过头去,直到轰鸣声消散,才缓缓睁开眼睛。

    只见眨眼之间,天空中的乌云便已经消失殆尽,恢复了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而闪电落下的地方,是横七竖八的尸体,祝炎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眼睛瞪的极大,已经没了气息。

    第294章 占里换尸草

    祝炎就这么死了。

    而在他身后,所有赤帝村寨的人,包括梅云姣,全部都瞪大眼睛,僵硬的躺在地上,停止了呼吸。

    整整三百多具尸体,全部横斜在黄土上,大片大片血迹缓缓渗透下去,连灿烂的阳光中都带上了一丝血气。

    黄土上弥漫着无边无沿的死寂,直到浓重的血腥味飘到鼻尖,众人克制不住呕吐的欲望,才终于如梦初醒。

    发生了什么?

    整个赤帝村寨和祝炎,尽数死亡了。

    尸体就摆在众人面前,风中的血腥气做不得假,可是为什么?

    祝炎是【特殊旅客】,有他在,赤帝村寨就算擂台赛大败,也只是从头再来而已,怎么可能会尽数死亡?

    阎良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半晌,一阵说不清的情绪溢满了胸膛。

    就好像力气终于被抽空,他浑身上下都软了下来,不由得用力闭了闭眼,转身对众人高喊道:

    “祝炎死了!我们赢了!!”

    “阎寨主没有白白去世,我们赢了,我们报了仇,”他目光锐利,眼底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泪痕,对众人吼道,“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赤帝村寨了。”

    “阎寨主……”他微不可查的哽咽了一声,高声喊道,“也可以安息了!”

    眨眼之间,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响彻擂台,瘴河村寨的众人哭成一团,又笑成一团,一起颠来倒去的高喊着:

    “阎寨主请安息!”

    “阎寨主,祝炎终于死了,您安息吧!”

    陈怀安默默抱着阎峥的尸体,听着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与哭泣声,闭上了眼睛,干涸的眼底再次克制不住的涌上泪水。

    祝炎究竟为什么会死,怎么死的,他已经不愿意再追究下去了。

    他只知道,害过爹的人已经死了,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一想到爹的模样,便撕心裂肺的痛苦,却无能为力了。

    “爹,你看到了吗,”陈怀安闭着眼睛,一边流泪一边轻声道,“祝炎死了,是被雷劈死的,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一定要他死。”

    “您的仇已经报了,他再也不会害人了,爹,你要是在天上,睁开眼睛看看好不好?”

    周围是一片喧闹的喊声,有人在哭,有人在笑,而陈怀安却只觉得孤独,终是忍不住,低头大哭起来。

    他哭的那么无助,就像刚出生的婴儿,赤条条的被剥离出温暖怀抱,被人用力打了一巴掌,不得不睁眼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世界。

    陈怀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恍然间,只觉得背上一阵滚烫,一具躯体贴了上来,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别哭了,”阎良捂住他的眼睛,声音有些哑,轻声道,“爹看到你这么哭,会心疼的。”

    “我宁愿爹心疼,也不想让我再痛下去了,”陈怀安这次没有躲开,默默的流着眼泪,喃喃道,“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

    他难过道:“如果我再努力一点,更有用一点,爹是不是就会派我上去,那样他就不会死了?”

    “这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阎良向来不善言辞,此时也忍不住落了泪,握住陈怀安的手道,“爹在天上看着呢,别哭了,好不好?”

    陈怀安呜咽一声,从他手中挣脱开来,反手抱住他的肩膀,把头埋进了阎良的胸膛中。

    两个人就像小动物取暖一样,凑在阎峥的尸体前,共同蜷缩在一起呜呜哭泣,汲取对方身上的温暖。

    在这一天,他们共同的亲人离开了他们,阎峥给了他们一个家,一份爱,在他们生命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从今往后,只有他们两个相互扶持,走在这条满是荆棘的道路上,共同面对未知的一切了。

    赤帝村寨全军覆没,横七竖八的尸体旁,瘴河村寨一片哭笑喧闹声,无论是各种情绪,归根结底,都是一种放松的释怀。

    祝炎死了,没人会为他哀悼,他们在欢欣鼓舞、奔走相庆。

    然而苗云楼看着眼前漫山遍野的尸体,却是下意识按住升卿的手,倒退了两步,心头剧烈跳动起来。

    这不是他算计之内的。

    哪怕他再恨祝炎,也不会用如此惨烈的方式,拽着和他站在一起的所有人,无论善恶,全部堕入无间地狱。

    眼前这样的惨状,不仅仅是报复,更透露出一种漠然的睥睨。

    幕后之人的睥睨。

    “怎么了?”

    升卿眉头动了动,看向苗云楼难看的面色,不由得有些疑惑,轻声道:

    “我记得你和阎峥关系很好,祝炎害死了他,现在他也死了,你不应该高兴吗?”

    “……不,”苗云楼用力握着他的手,摇头低声道,“死人这种事,不值得高兴,如果是我亲手解决掉祝炎,也许还值得笑一笑。”

    他眼神沉沉,盯着那一片尸体低声道:“我更担心的,是祝炎之死,与阎峥的死、甚至和任何人之死都根本没有关系。”

    杀死祝炎的理由有很多,为了报仇,为了怨恨,但如果与这些理由全部无关,那就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这说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什么人能够毫无理由、随意的解决掉祝炎,他们这场生死攸关的擂台赛,也许只是一场儿戏,一个工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这一场大戏之中,他们究竟是黄雀,还是那个不知危险将至的螳螂?

    苗云楼闭了闭眼,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脑海中片段飞快闪过,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在天雷落下、祝炎死之前,曾经和齐融说了一句话。

    隔着滚滚雷声,齐融回应的声音不太真切,然而他远远看着齐融的面色,却觉得分外违和。

    齐融太平静了,平静的不合时宜,似乎根本不在乎祝炎会不会报复他,报复尹晦明和王见山。

    苗云楼几乎是立刻就确定了一点,齐融绝对早就知道,祝炎会死,就死在这一场天雷之中。

    他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齐融的方向,却发现他已经退进了队伍之中,和尹晦明与胖子抱在了一起。

    三个人沉浸在失而复得、死里逃生之中,甚至顾不上往祝炎这里看,齐融也露出一丝罕见的笑容,和他们抱在一起。

    苗云楼远远看着这一幕,在血雨腥风中意外的温馨,甚至不忍心去打扰他们。

    难道……真是他想多了吗?

    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垂眸沉思起来,却没发现一旁的黄金四目眼神闪烁,看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却露出了一抹狂热。

    黄金四目那张恶鬼面具都难掩震惊,抬眼望向上天喃喃道:“这是天雷……”

    赤帝村寨有【特殊旅客】在,根本不可能全军覆灭,可祝炎却死状如此惨烈,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虺神现身了。

    一定是虺神从沉睡中醒来,发现赤帝旅社流竟然想要将神位收入囊中,甚至取而代之,这才雷霆震怒,降下神罚。

    “难道……是因为虺神厌恶他,所以降下千百倍的惩罚吗,”他眼底迸发出狂热,立刻跪了下来,恳切道,“虺神大人,请您不要生气!”

    “赤帝村寨妄想取代您的位置,这都是他们的过错,您千万不要因此感到愤怒。”

    他虔诚的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向上天,试探道:“若是您不远有人代替您,不妨再降下天雷,让我们感受到您的存在……?”

    这几十年来,虺神从未在此现身,无数村寨都失去了虺神的庇护,陷入水深火热的斗争之中,永无宁日。

    他们无法联系到神明,感受到傩戏通神的影响力越来越弱,无可奈何,才出此下策选择其他人成神。

    可若是虺神能重新掌管这片蛇沼鬼蜮,他们这些虺神最为虔诚信徒,自然会获得遇上荣耀!

    “哗啦”一声,傩戏班子里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比着手势望向天空,满怀希望等着虺神现身。

    然而无论黄金四目多么期待,天空中依旧没有出现任何异相。

    方才令人心惊胆颤的层层黑云与天雷,就好像幻觉一般转瞬即逝,天空中晴空万里,端得一片宁静祥和。

    “喂,你在这里祈祷个什么劲儿呢。”

    黑喇嘛见擂台赛结束,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拍了拍黄金四目的肩膀,跟着他的视线抬眼看天,咧嘴笑道:

    “你那什么虺神说不定要死了,以后你的顶头上司就是我,你还不如给我祈祷祈祷。”

    祝炎和赤帝村寨离奇身死,所有人要么疑惑重重,要么欢天喜地,只有黑喇嘛,满地的尸体全然视若无物。

    在他眼里,这一切都相当正常,死一千个一万个人都很正常,只要不碍着他的路,发生什么都不干他的事。

    “闭嘴,虺神也是你能议论的?”

    黄金四目看着晴朗的天色,满心都是失望,站起身来对黑喇嘛没好气的冷冷道:

    “新神的选拔还没结束,你可不要高兴的太早,赤帝村寨寨主就是太过自信,他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祝炎死了,说明他是个废物,我可不是,”黑喇嘛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咧嘴笑道,“说吧,还有什么?”

    黄金四目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后面的竞赛啊,”黑喇嘛掏了掏耳朵,催促道,“就剩两个候选人了,接下来比什么,杀人?比谁杀的多?”

    “……”

    黄金四目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他的话,只觉得满心厌恶。

    这种粗俗的人,竟然也有机会成为新神的候选人之一,他们这些傩戏班子,还要传达他的旨意?

    他迫切的希望候选人中没有他,然而很快,“叮”的一声响起,系统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宣布道:

    【本次擂台赛落下帷幕,瘴河村寨胜,下面瘴河村寨与六盘水匪帮将一决胜负】

    【比赛的题目是——“占里换尸草”】

    第295章 一个成形的男胎

    【传说,换尸草是一种生在险峰的藤状植物,白色的花代表雄性,而红色的花则代表雌性,所以“换尸”也就是改变性别的意思。】

    【这种药草只在密林蛇沼区生长,叶子又泣又密,边缘还十分锋利。它的根部会长出不同的形状,有的是横着长的,有的是竖着长的,这一部分能够用来入药】

    【在占里村人的口中,吃了根部横着长的药草就能生女孩,吃了根部竖着长的药草就能生男孩】

    【不过,“换花草”单独吃下去是不会有效果的,必须和其他中草药一起服用才行,它是和其他七种药材共同熬制的,而且在制药期间,药师是不能开口说话的,否则这服药就会失效。至于这些药材具体要如何搭配,就只有药师知道了】

    【本次比赛地点:占里村寨】

    【比赛时间:一天一夜】

    【比赛背景:在隐居千年的占里村寨,所有家庭均保持着一男一女的平衡,这是因为,占里村寨用一种叫做“换花草”的草药来平衡胎儿的性别】

    【当女人生完第一个小孩后,倘若第一个生的是男孩的,那么“换花草”就会让她的第二胎怀上一个女的;倘若是女的,则第二也就必定会怀个男孩】

    【最近,占里村寨的泣娘怀有身孕,即将临盆】

    【泣娘第一胎是个男孩,而她在第二胎的胎动中,感受到即将生下男孩的迹象,而为了这一胎变成女孩,泣娘决定查找占里换尸草】

    【比赛任务介绍:参赛者将以药师的身份进入占里村寨,帮助泣娘找到占里换尸草,并制成最终成药让泣娘服用】

    【比赛规则:两方将各派出一位参赛者,参赛者将被发送至不同的“占里村寨”,每个“占里村寨”比赛进程单独计算,不会相互影响,直到泣娘诞下婴儿,“占里村寨”将融合在一起】

    【参赛者将有三次与外界的通话机会,每次通话有限制时间,不能是同一个人,可以在通话过程中求助】

    【比赛获胜判断:参赛者需亲手帮助泣娘,使其第二胎诞下的并非男婴、而是女婴,并交呈给寨主确认】

    【寨主将在“占里村寨”融合后出现,第一个将婴儿呈现给寨主确认的参赛者,将确认胜利】

    【注意!本次比赛为最终决赛,由瘴河村寨与六盘水匪帮共同进行对决,比赛进行过程中,禁止以任何形式伤害对方人员,违反一方将立刻失去比赛资格】

    【本次决赛获胜的一方中的【特殊旅客】,将获得成为新神的资质,请各位努力竞争!】

    系统话音刚落,只听一道摇铃声远远传来,声音越来越近,清脆的晃动在众人耳中。

    “叮铃……叮铃……”

    苗云楼按了按眉心,只觉得突如其来有些站立不稳,额头越发眩晕,让他眼前模糊起来。

    他瞥眼看向一旁,只见黑喇嘛同样一个趔趄,捂着脑袋骂了一声,便知道这摇铃声,便是将他们传入“占里村寨”的媒介了。

    接下来的一天一夜,除了短暂的通话,他将重新变成一个人独自前行,见不到升卿了。

    眼前越发模糊,苗云楼却紧皱着眉头,挣扎着掀开眼皮,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却被一双冰凉的手捂住了眼睛。

    “去吧,”升卿亲了亲他的嘴角,脸贴着脸低声道,“我等你回来。”

    “把手拿开,让我看看你,”苗云楼抓着他细长的手指,不情不愿的嘟囔道,“就看一眼。”

    “一眼也不行。”

    升卿不容置疑的下了结论,看着苗云楼耷拉下来的小猫批脸,轻轻笑了一声,凑过去又亲了一口。

    他叹气道:“你看我一眼,就更舍得离开我了,为了让你尽快回来,还是吊着你一会儿吧。”

    与此同时,几双手同时落在苗云楼身上,有的拍着他的背,有的拍着肩膀,就像是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试图把力量灌输进他的身体。

    “快去快回,”尹晦明的声音关切的响起,“注意安全啊,关键时刻给我打电话,我一定给你解决的妥妥的。”

    “你能行吗,”胖子在一旁假装怀疑,挨了尹晦明一脚,嘻嘻笑道,“有事还是找你王哥吧,王哥跟体型一样靠谱。”

    “小心行事,性命安全最重要。”

    夹杂在胖子和尹晦明嬉笑中的,是一个淡淡的男声,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苗云楼的肩膀。

    “不要掉进思维的陷阱,”齐融低声道,“随机应变。”

    苗云楼抓着升卿的手指不放,在黑暗中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权当回答了所有人。

    “当啷……当啷……”

    又是一阵摇铃的声音传来,这次摇铃声更加接近,几乎就在耳畔响起。

    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脑海中逐渐出现一片阳光明媚的陌生村寨,他知道,很快就要离开了。

    在最后即将离开的时候,苗云楼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挣扎着开口,对陈怀安与阎良的方向小声道:

    “对不起,你们会恨我吗……”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说者与听者却都明白,这话究竟说的是什么。

    在擂台上,苗云楼放了祝炎一命,换来与他互不相欠,然而就是这一放,间接导致了祝炎害死阎峥。

    若是当时他杀伐果断,将祝炎解决在擂台上,那么接下来所有的悲剧,就都不会发生。

    阎峥也不会以那样突兀的方式,跌入黄土之中。

    “……”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但苗云楼没有等很久,便听到了陈怀安的声音。

    “当然恨,”他生硬道,“恨死你了,你要是敢死在外面就完蛋了。”

    “快去快回,赶紧滚回来给我爹烧纸,”陈怀安声音沙哑,没好气道,“等我爹给我托梦,说钱够花了我才原谅你。”

    一旁的阎良无声握住了他的手,用温热包裹住他冰凉的皮肤。

    苗云楼垂下眼睫,无声的动了动唇角,想说些什么,却很快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开始发黑。

    他只觉得胸口一沉,来不及再多想什么,便很快坠入了无边黑暗之中。

    ——————

    “喂,喂!”

    似乎有什么人正在呼唤他,伴随着一阵敲门声,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声音里带着些许急切和期盼:

    “药师大人,您在吗,我姐姐要生产了,您能帮忙看看吗?”

    “求您了药师大人,我姐姐已经是第二胎了,临盆就是这几天的事,真的很重要,您在吗?”

    “……”

    在不停的呼唤声中,苗云楼从草席上缓缓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茅草屋,屋子里很空荡,没什么摆设,倒是有一个很大的木头柜子,上面摆着不少瓶瓶罐罐。

    床边的木桌上摆着不同的草药,空气中弥漫着的草药味,让人一眼就能认出,屋子的主人与医药脱不开干系。

    “砰砰——砰砰——”

    敲门声仍在不停的响着,苗云楼只停顿了片刻,便一个翻身,无声无息的下了床。

    他在女孩惊喜的目光当中拉开门,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眸,垂眸微笑道:

    “抱歉,刚刚睡着了,请进。”

    “太好了药师大人,您在就好!”

    女孩见他开了门,眼前顿时一亮,立刻转过身去,小心翼翼的将一个行动不便的孕妇扶了进来。

    “药师大人,”女孩一边扶,一边叽叽喳喳的解释道,“我姐姐第一胎是个男孩,第二胎想要一个女孩,您能不能帮忙看看,肚子里是男胎还是女胎呀?”

    被她搀扶着的孕妇小心坐下,肚子已经将衣服撑起来一个明显的弧度,行动十分笨重,显然是快要生产了。

    然而在她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孩子即将降生的喜色,反而紧紧的抿着唇,面色苍白,怎么也掩盖不住忧虑愁绪。

    和系统给的任务背景一模一样,看来眼前这个孕妇就是泣娘了。

    苗云楼垂下眼睫,微笑着勾起唇角,隔着桌子坐在了两人对面的椅子上,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却没有立刻接话,而是反问道:

    “你不是说,你姐姐马上就要生产了吗,是男是女,生了就知道了,怎么非要这个时候急着问?”

    “那怎么能行!”

    女孩闻言瞪圆了眼睛,似乎是很惊讶听到这种话,噗嗤一声笑了,清脆的笑道:

    “药师大人,第一胎是男孩,第二胎就必须是女孩呀,要不然就打破占里村寨的平衡了呀!”

    平衡。

    又是这个词,在任务里就多次提到过“平衡”两个字,与一些重男轻女的愚昧小地方不同,这个占里村寨,倒是男女一视同仁。

    听上去似乎很平等,只是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一定要让男女数量平衡呢?

    苗云楼直觉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定和占里换尸草的秘密有关。

    他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的用手指点了点桌子,面上却没有丝毫显露,只是对孕妇和颜悦色道:

    “好吧,来,那我帮你看看。”

    苗云楼手边又没有超声波,当然不会看男女。

    但药师这个身份不是白给的,脑海中似乎有什么记忆,指引着他让孕妇拔下一根头发,将某种草药和头发同时放入水中。

    孕妇和女孩没有露出半点疑惑的神情,反而屏住呼吸,紧张的盯着那盆水。

    只一瞬间,那盆水便换了颜色,从草药中汩汩渗透出血涔涔的液体,刹那间染红了整盘水。

    苗云楼挑了挑眉,他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但余光瞥见两人瞬间煞白的面色,他就懂了。

    果然,这是一个成形的男胎。

    第296章 “丢失的山鬼”

    想也知道,系统不可能让他什么也不干、顺顺利利的拿下胜利,从逻辑上讲,这一胎也必定是个男胎。

    那么接下来,以他药师的身份,就要去查找占里换尸草,再与其他草药一起配上,将男婴换成女婴了。

    然而苗云楼尚且可以冷静思考,看到血涔涔的水盆,孕妇与女孩却瞬间崩溃了。

    “不……为什么会这样,”孕妇浑身上下都在发抖,死死盯着那盆水,恐惧的哭叫一声,喃喃道,“我的孩子,她、她怎么会是男孩呢?”

    “明明第一个孩子已经是男胎了,第二个就应该是女孩儿啊,怎么会……”

    女孩也盯着那盆血水瞧,反应没有孕妇剧烈,然而她却很突兀的抖了抖手,下意识远离了孕妇几步。

    苗云楼眼波一转,便瞥见了这个动作,心头微微一动,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

    有意思。

    他面上不显,仍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孕妇,关切道:“哎,先别急嘛。”

    “这种事情也说不准,”他开玩笑一般道,“虽然现在的胎像是男孩,万一生出来之后,变成女孩了呢?”

    “什么?”

    孕妇眼睛里还含着泪,闻言怔愣了一瞬,似有所感的抬起头来。

    只见青年搀扶着她,动作看着相当的关切,面上却没有丝毫担忧之色。

    他漆黑眼瞳如深潭一般,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彷佛透过她悲痛欲绝的皮囊,看到了那个静静躺在肚子里的孩子。

    孕妇闻言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触电般动弹起来,死死抓住苗云楼的袖子,急切的戚戚道:

    “药师大人,您有办法是不是?!”

    “办法倒是有,”苗云楼含笑道,“只是别高兴的太早,我只能一试,成与不成,还真说不准呢。”

    找到占里换尸草、制作成药、把药给泣娘喝下。

    这几个步骤说着简单,然而他现在还是半点线索也无,找一个没影儿的占里换尸草,还真不敢保证能找到。

    “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我也愿意尝试!”

    孕妇闻言依旧没有放弃,仍是死死拽着他的袖子,迸发出无尽的希望,眼眶中不停的涌出眼泪,苦苦哀求道:

    “药师大人,求求您了,无论是什么法子,您先试一试好不好,我求求您了!”

    苗云楼听着她的恳求未置可否,女孩在一旁看着两人,闻言突然惊呼一声,三步两步凑上前去,急切道:

    “药师大人,您是不是知道占里换尸草?”

    【叮!】

    【成功触发关键词占里换尸草,解锁下一步行动攻略】

    【相传,占里换尸草藏在悬崖峭壁之上,长在死尸堆里,必须经历过重重艰险,才能采到】

    【请参赛选手立刻前往悬崖山,找到山顶上的占里换尸草,在明日太阳升起之前,将占里换尸草带回占里村寨】

    系统话音刚落,女孩便捂住嘴,在一旁小心翼翼道:“药师大人,据说占里换尸草能让新生儿转换男女,我们一直以为只是传说,难道竟是真的?”

    她刚一说完,便恍然大悟,喃喃道:“怪不得寨主让我们来找您,原来传说是真的呀……”

    苗云楼没有看她,而是转头看向孕妇,见“占里换尸草”一出,她的面色却更加苍白,顿了顿,轻声道:

    “你怎么想?”

    “……”

    孕妇不安的捏着衣服,下意识抚摸上自己的肚子,却又触电般弹开,半晌,终是闭了闭眼,喃喃道:

    “麻烦药师大人了,请药师大人为我准备占里换尸草,我一定……以命相报。”

    ——————

    正午时分,苗云楼便提着一个不大的行囊,身后跟着两个人,一起来到了悬崖之下。

    这是一座笔直陡峭的山峰,好像要伸出手柄天空摘下,无比峻峭。

    这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根崖石都坚定不移地挤在一起,向四周铺展出一张薄薄的锋利网,一眼望去令人头晕目眩,彷佛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天气炎热,其中一个男人满头大汗,一直用手给自己搧风,见到悬崖不由得爆了粗口:

    “靠,那占里换尸草,就长在这种地方?他妈的还让不让人摘了。”

    “喂,嘴巴干净点。”

    另一个长头发男人瞥了他一眼,转头对苗云楼笑道:“药师大人,您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是不是提前就有所准备?”

    苗云楼看着两人期待的目光,眼波流转,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上午,泣娘得到他的同意,千恩万谢的回去之后,这两个人便自称是寨主派来的人,已经知道情况,准备随时协助他采摘占里换尸草。

    苗云楼一眼便看出这两人眼底的贪婪,却没有说破,只是微微一笑,便带上了他们两个。

    找换尸草多无聊,路上有几个乐子不是挺好的吗?

    “别着急呀。”

    他拍了拍长发男人的肩膀,用手挡住阳光,眯起眼睛仰头向上望去,只见悬崖上有一颗摇摇晃晃的植物,正柔柔弱弱的迎风摆动。

    “不管多陡峭的悬崖,只要能采到占里换尸草,就是好悬崖。”

    苗云楼收回目光,开始从背包里掏绳索,一边掏一边轻笑道:

    “没有精钢钻,怎么敢揽瓷器活,东西我当然都带了,一会儿我先上去,固定好石头再把绳索扔下来。”

    “那您怎么上去?”长发男人惊讶道。

    苗云楼微微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他想起泣娘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中有了些想法,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利落的给腰间挂上绳索,准备攀爬上悬崖。

    根据系统的提示,占里换花草生长在悬崖峭壁上,很难采摘。

    不过对于苗云楼来说,悬崖峭壁再怎么高耸陡峭,也只是让人如履平地的石头块而已。

    他甩了甩胳膊,肌肉在小臂上绷出一个明显的线条,摸了摸石块,便无声无息的贴在了悬崖上。

    对于这种悬崖峭壁,苗云楼有一套自己的攀岩方法。

    他根本不在乎身下是高空,整个人就像扭动的蛇一样,不到半个小时,便行云流水的爬了上去。

    等到手指抓住最顶上的石块,他便翻身一跃而上,把腰间的绳索解下来,牢牢系在一块大石头上,再随手抛了下去。

    这悬崖太陡峭,从高处看去,下面的人几乎和蚂蚁一样小。

    苗云楼擦了擦汗,没管底下那两个人,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向悬崖边那株植物。

    这东西和藤条一样,盘在石头缝里,叶子又细又密,边缘还十分锋利,就是占里换花草无疑。

    他侧头看了一会儿,随即伸手一拔,便轻松的将那东西弄了下来。

    “这么容易就拿到占里换尸草了?”苗云楼挑了挑眉,翻来覆去的折腾这株植物,嘟囔道,“不会有毒吧。”

    他不相信以自己的眼力会看错,也不相信以自己的运气,能这么轻易取得胜利。

    果然,当他翻开这株植物,看到占里换尸草的根部时,他便瞭然,为什么会如此轻易找到了。

    传说占里换尸草根部有横有竖,横着的吃下胎儿为女,竖着的吃下胎儿为男,这株占里换尸草的根部就是竖着的。

    而泣娘第一胎是男婴,第二胎想要女婴,这株占里换尸草就算是作废了。

    苗云楼倒是没有气馁,只是随手柄占里换尸草扔了,对身后刚刚爬上来的两人摊了摊手。

    “那不是我要找的东西,”他指了指一旁道,“还要再探。”

    两人顺着他的指向看去,只见在这悬崖之上,有一个黑黢黢的山洞,里面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也不知通往哪里。

    “这……我们就没必要进去了吧。”

    见到这幽暗的山洞,两人都有些退缩,长发男人嘴角抽搐了两下,挣扎道:

    “这山洞里面也没个照明的东西,不必非要进去吧,不如在悬崖附近找找,说不定占里换尸草就在外面。”

    “当然可以,”苗云楼一口应下,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手电筒,微微一笑道,“那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他的笑容转瞬即逝,没有给两人丝毫犹豫的时间,便打开手电筒,藉着强亮的白光踏入了洞xue。

    两人没想到他一定要进去,都是一愣。

    见苗云楼已经走进了洞xue,脚步飞快,再不跟上就彻底不见踪影了,两人对视一眼,咬了咬牙,终究是加紧脚步跟上了。

    “喂,等一下,”其中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气喘吁吁,紧赶慢赶才走到苗云楼身旁,质问道,“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们是寨主特意派来帮你的,你难道想甩开我们吗?”

    “怎么会呢。”

    苗云楼笑了笑,用手电筒晃了晃山洞里面,比了个收声的手势,低声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走的这么快吗?”

    “为什么,”胡子狐疑道,“不能是因为有鬼在后面追吧?”

    “当然不是,”苗云楼张口就来,“相传这个山洞有许多孔洞,极易迷路,于是有许多小孩在里面玩的时候,消失在山洞里面,被称作山鬼。”

    “这些孩子非常想家,所以每一个进山洞的人,都必须要加快步伐,如果被山鬼发现,就会被鬼上身,浑浑噩噩的一头扎进水潭淹死。”

    他的话在山洞中穿梭而过,被传出了一种鬼气森森的阴恻恻感觉,长发男人眼皮跳了跳,勉强笑道:

    “您这是从哪里看来的鬼故事,听着还挺吓人的。”

    苗云楼低声道:“这可不是故事。”

    他面上没有丝毫笑意,一边说,还一边用手电筒谨慎的照着四周,突然把手电筒一转,道:

    “你看,那是什么?”

    第297章 “哎呀,乌鸦嘴”

    手电筒的光猛然转向山洞深处,竟然真的映照出一个黑漆漆的影子,两个人被他吓了一跳,险些没站稳摔在地上。

    那黑漆漆的影子直直面向三人,在惨白的手电筒光线下,一动不动,显得格外阴森。

    就好像真是那些山鬼回魂了。

    长发男人心跳如擂鼓,咽了口唾沫,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凑上去仔细一看,却发现那黑漆漆的影子,就是块奇形怪状的石头。

    “你要我们看的,就是这块石头?”

    他抿了抿唇,胸膛上下起伏,直起身子,神色有些冷的回头看向苗云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喂,你是故意说鬼故事吓我们?!”胡子也反应过来,平白丢了个大脸,不由得恼羞成怒道,“吓人好玩是吧,你他妈的……”

    “嘘……”

    苗云楼却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往里看,歪了歪头,轻声道:“你们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沙沙沙沙……沙沙……”

    就像有人在听着他们说话一样,话音刚落,只听山洞里顿时传来一阵细碎的摩擦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爬行一样。

    那声音爬行的移速极快,而且越来越近,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众人近前。

    随后,那声音却突兀的停下了,就停在了三人的头顶。

    “……”

    山洞里猛的一下寂静了起来,只能听到阴恻恻的风声,还有三人微不可查的呼吸声。

    两人顿时如同被捏住脖子的鸭子,大气不敢出一声,惊恐的靠在一起,慌乱的环视着周围。

    “怎么办,真的有鬼,”胡子用气音急促道,“你听到没有,那些孩子回来了!”

    “别慌,别自乱了阵脚。”

    长发男人比他冷静一点,然而此刻脸色依旧十分难看,咬紧牙关慌乱道:“我听说鬼怪靠声音辨认活人,你千万不要乱动,别惊到了它们。”

    他一边小心翼翼的环视着四周,一边查找着那诡物的踪迹,突然看到苗云楼面色有些异样:

    “你做什么?”

    苗云楼摸了摸下巴,皱着眉头看了他们一会儿,突然眉心一动,后退了两步。

    “怎么了?”

    胡子现在精神十分敏感,见他发出声音,不由得惊道:“你后退什么。”

    “嘘,别说话,”苗云楼面色严肃,微微皱着眉头,缓缓指向他们两人头顶,“它就在你们头上。”

    话音刚落,只听“哧溜”一声,两人头上骤然落下一阵灰尘碎石,似乎有什么东西直奔两人而来!

    “啊啊啊啊救命!救命!”

    “操/你爹的,你别往我这里靠啊,快跑!”

    两人眼前扑簌簌满是灰尘,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险些吓得肝胆俱裂。

    他们如同受惊的鹌鹑一般,窜起来就要拚命,慌不择路的往山洞外跑去。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苗云楼挡在他们身前,突然上前一步,猛然伸出手向两人头上抓去。

    “哎呀,你们跑什么?”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抓着手上那条食指长的小蛇,看着两人灰头土脸、满面惶恐的样子,困惑道:

    “一条蛇啊,又不是什么鬼什么仙儿的,它这么小,还是个宝宝呢,你们两个至于吗?”

    苗云楼一边抚摸着蛇鳞,一边笑道:“还是说,你们两个真的相信了我的鬼故事,以为山洞里有鬼?”

    “你他妈的……”

    两人登时愣在原地,胡子反应过来后,太阳xue抽搐了两下,整张脸都开始发红,青筋暴起,破口大骂起来:

    “拿一条蛇来吓唬人玩,操你妈的,老子今天非要教训你不可,你给我等着——”

    他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往苗云楼那里走,身后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胡子没有回头,大骂道:

    “别他妈拦着我,滚!”

    他想把人甩开,身后那东西却还是不停的拍着他,甚至拽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来回几次,胡子也不耐烦了,回过头恶狠狠道:“老毛,你是不是有病,我要揍他关你什么……”

    一个“事”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在他身后,是一个身高不到一米的小孩,满面青黑,两只眼睛不停往下流淌着血泪,浑身上下浮肿的厉害。

    它倒吊在洞顶上,一下一下拍着胡子的肩膀,见他看了过来,缓缓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嗡的一声,胡子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长发男在他身后,哆嗦着指着他头上的东西,眼睛都直了,胸口剧烈起伏起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胡子和他脸上的婴儿大眼瞪小眼,直勾勾的盯着看了一会儿,冷汗密密麻麻的沁出来,嘴唇蠕动了两下,脱口而出道:

    “跑——”

    这个字还没彻底说出口,那倒挂在洞顶上的血婴立刻变了脸色,整张脸凶神恶煞的皱了起来,猛然向他扑过去!

    “啊啊啊——我的眼睛!”

    他惨叫一声,用力捂住自己脸,倒退了几步,血一下子从里面飙了出来,甚至溅到了长发男脸上。

    那血婴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还不罢休,两只血手紧紧抓住胡子的头发,还在不停的撕扯着他。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胡子满脸都是血雾,根本看不清前面,胡乱的在身前挥手,试图把血婴甩下去。

    他感觉到浑身上下都剧痛无比,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一边动一边吼道:

    “快来帮忙啊,快!”

    长发男如梦初醒,这才一抹脸上的血迹,手忙脚乱的想要上前,把血婴扯下去,身后却是猛然一重!

    另一只血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爬到了他身后,拽着他的头发,用力就是一咬!

    “啊啊啊啊——”

    长发男被猝不及防的咬到了脖子,尖叫一声,慌乱中失去了平衡直接摔倒在地,眼前猛的一黑。

    身后的血婴还在发出那种咯咯的声音,拽着他的头发不让他动弹,那股腥臭的味道徘徊在他身后,近在咫尺。

    长发男剧烈的喘息起来,恐惧几乎淹没了他的全身,他哆嗦着手想要翻过身来,却被狠狠按在地上。

    要死了,动不了了……

    血腥味越发浓烈,血婴就在他脖颈之后,似乎是笑了一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张开血盆大口,迅速就要咬下去!

    “噗嗤——”

    一枚子弹从斜刺里飞出,狠狠的穿透了血婴的身体,血婴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被直接打爆了。

    夹杂着血液的腐臭液体尽数洒在了长发男脖子后面,他被这气息恶心的差点吐出来,趴在地上干呕了几下,勉强抬眼看去。

    只见苗云楼一手稳稳的抬着土枪,枪口正对着他身后。

    他的另一只手已经被血液浸的全湿了,滴滴答答往下流淌着血,手里拎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

    “不好意思,这次算我的。”

    苗云楼随手柄东西一扔,甩了甩手上不属于自己的血,对准胡子脸上的血婴又是一枪,那血婴噗嗤一声炸开了。

    “没想到这山洞里还真有脏东西,”他对瘫倒在地上的两人歉意的笑了笑,“有点大意了,啧,我这乌鸦嘴。”

    “呕……”

    两人根本没有回应他的话,被腥臭的血液遮的满脸都是,克制不住的瘫软在地上,拚命呕吐了起来。

    苗云楼也没放在心上,摸了摸下巴,盯着山洞里那黑乎乎的水潭,有个想法在他心底逐渐成形。

    这些血婴面色青黑,身体浮肿,身上还有一股水腥味,一看就是淹死的。

    在这山洞里面,唯一跟水有关系的,就是这一谭池水,如果这些血婴都是在潭水里淹死的,会不会占里换尸草也在里面?

    这种联想可以说是毫无依据、狗屁不通,但苗云楼就是有种莫名的感觉,占里换尸草就在潭水里面。

    按照景区一贯的个性,目标物品永远是在最危险的地方,现在这种情况,最危险地方应当就是……

    满是溺死血婴的幽深潭水。

    但是就这么下去肯定不行,他身份受限,用不了内核欲望技能,土枪在水下又用不了,万一遇上密密麻麻的血婴攻击,他就能直接嗝屁了。

    苗云楼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眼睛一转,便看到背包里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装备,突然灵机一动。

    水潭底下如果有血婴,人是肯定下不去,但只要人不下去,换其他没有生命的东西下去,就可以了。

    我不去就山,山可以来就我嘛。

    他顿时笑了起来,拍了拍地上两人的肩膀道:“哎哎,别吐了,开始干活了。”

    这两个人虽然目的不纯,胆子小本领还不大,但至少还算人,能帮忙做一点他一个人做不了的事。

    “想找到占里换尸草的话,接下来的话都听好了,按照我说的做,别走神。”

    苗云楼从背包里翻出一层保鲜膜,把他带上的手电筒整个缠上,又在旁边固定上几个燃烧棒,用绳子拴在手里,就跟流星锤一样。

    他检查了一下流星锤,自我感觉良好,便从背包里掏出两个钓鱼鈎,笑着对两人道:“你们两个一左一右站在水潭边上去,快点。”

    “你要干什么?”

    那两人对血婴还有些心有余悸,满脸惨白,不敢过去,警惕地盯着他道:“别告诉我你要拿我们开路。”

    “想什么呢,”苗云楼道,“拿好钓鱼鈎,去水潭旁边等着。”

    “接下来都给我集中注意力,水下照明撑不了多久,我把东西放下去,只要照到类似换尸草的东西,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钓上来。”

    第298章 血婴溺潭,下水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巨响,苗云楼没等两人质疑,便把手里的流星锤整个扔了下去。

    “噗通!”

    黑沉沉的潭水被炸起大片水波,燃烧棒立刻燃起亮眼的冷焰火,在水下滋滋作响。

    手电筒也在保鲜膜下顽强的发著光,和冷焰火一起沉入谭底,瞬间照亮了水下的一切。

    这一幕太过壮观,两人看到潭水被照亮这一幕,连质疑都忘了,长发男人不由得屏住呼吸,夹杂着恐惧的喃喃道:

    “这些都是什么……?!”

    那一池幽暗的潭水下,有无数溺死的婴儿睁眼看着他们,露出口中尖利的牙齿,密密麻麻瘆人极了。

    这些婴儿脸上青黑一片,有的甚至不成人形,显然是刚一出生,便被人溺死在潭水之中。

    这些孩子也不知道死了多久,这么小的孩子,按理说应当不会有意识,可他们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全是恨意。

    苗云楼在岸上拽着流星锤,目光一眨不眨直视着潭底,手臂绷紧,扯着线一点点向周围探过去。

    冷焰火的光亮已经在减弱了,他见两人还在发愣,“啧”了一声,一边用余光警惕着血婴的动向,一边对两人道:

    “愣着干什么,给我好好盯着里面,有占里换尸草的踪迹,就立刻钓上来!”

    “哦哦……对!”

    两人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抓着钓鱼竿,探身向潭水中看过去。

    随着冷焰火扫过的谭底越发明晰,里面的血婴也开始躁动起来,整个潭水就像活了起来一样,开始不停翻绞,还在发出奇怪的声音。

    几个血婴缓缓浮上水面,冷冷盯着几个人,尖叫着试图抓住苗云楼的脚,被土枪一下子爆头。

    “砰!”

    “继续。”

    苗云楼头也没抬,一手端着枪,淡淡道:“潭底不大,占里换尸草如果在水下,很快就要露面了。”

    这些血婴在他面前,根本捞不到一点机会,刚一上岸露头,就会被秒杀。

    然而随着冷焰火的光越发微弱,即将燃烧殆尽,潭水里血婴的目光也越发凶恶,开始成群结队,一批一批的试图上岸。

    几滴水溅到了长发男人身上,他冷汗顿时冒了出来,对上潭水里血婴恶狠狠的眼神,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两步。

    不妙啊。

    水面已经开始翻腾起来了,若是这些水婴再窜出来,他万一反应不过来,被一口咬下水潭,就再也没法上来了。

    长发男人用余光瞥着专注的苗云楼,和胡子不动声色的对了个眼神。

    他们跟着药师来这里,只不过是听说要来找占里换尸草,也能来凑一个好处。

    这东西神秘无比,自古以来只有得到传承的药师知道在哪里,寻常的人,哪怕是村民对换尸草都知道的并不真切。

    这么厉害的草药,要是他们也能跟着找到一两株,带到山外面去卖了,岂不是可以大赚一笔。

    只不过看现在的情况,再不走,别说捞一笔好处了,他们连命都要丢在里面。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长发男余光见苗云楼还盯着潭水里,不动声色的比了个眼神,示意胡子悄悄把东西放下,跟他一起离开。

    两人趁着苗云楼疑惑的“嗯”了一声,低头看向水潭的时候,缓缓放下鱼鈎,一点一点往后退。

    苗云楼就好像没看到他们一样,一直盯着水潭,两人离开的异常顺利,几秒钟后,便消失在水潭旁边了。

    潭水离洞口还有一段距离,直到苗云楼彻底消失在视线内,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此地不宜久留,”长发男人拉上胡子急急的向洞口赶,心跳极其剧烈,抹了把汗,压低声音急促道,“你看到没有,那个药师的眼神,他根本不是人!”

    “不是人?”

    胡子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追问道:“你什么意思?”

    长发男人道:“当时血婴出来的时候,他脸上一点惊慌之色都没有,你看他的手,他甚至能把血婴徒手掐死。”

    “况且,你没发现,他带的工具是什么吗?”

    “不就是采草药的东西吗,”胡子抓了抓头发,二丈摸不着头脑,疑惑道,“手电筒什么的,咱们也带了啊。”

    “没那么简单!”

    长发男人怒道:“燃烧棒、冷焰火、甚至他背包里还有绳索和铲子,这些东西哪是采摘草药?那是盗墓贼才带的!”

    “你看他那种不把诡物当回事的眼神,还有他掐死血婴的手段,他根本就不是人,他就是墓里爬出来的鬼。”

    只怕从一开始,这药师就看穿了他们,没揭穿他们的身份,只是因为想把他们带进山洞里,和血婴一起分而食之。

    那双漆黑的眼睛,分明带着笑意,却比满是血婴的深潭还要让人恐惧,浑身上下鬼气森森,他根本就不可能是人。

    长发男人一边说,一边警惕的回头看,生怕被苗云楼听见,心脏跳动的几乎要弹出胸膛,拽着胡子匆匆道:

    “总之,我们不能再呆下去了,谁知道药师和那些东西是不是一夥的,我们快走,走——”

    他这一拽,却感觉不对,手上就跟拉着个铁块一样,怎么也拽不动,胡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重了?

    “……”

    长发男人心脏突突直跳,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想法,不受控制的钻进了他的骨髓。

    不对。

    不对。

    他额头上冷汗缓缓冒了出来,僵硬的回过头去,只见三只血婴正趴在胡子身上,张着满口尖利牙齿,一边笑一边盯着他。

    在血婴下面,是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的胡子,脖子已经被齐根咬断,血液汩汩向外流淌出来。

    ——————

    【叮!】

    【触发占里换尸草任务线索——血婴溺潭】

    【血婴溺潭:因婴儿在此溺死而得名,无数婴儿因为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刚一出生,就被溺死在潭水里,令人唏嘘】

    【而占里村却与众不同,虽然生活在大山之中,却从不重男轻女,男女一视同仁,因此制作成药的时候,需要这一潭充满血婴怨恨的水入药】

    【参赛者须知,占里人生男生女并不是只由换花草决定的,因为这个寨子里还有两潭神秘而古老的两池潭水,一口是男潭,另一口是女潭】

    【只要喝下映射古井中的水,再加上换花草的配合,生下的孩子的性别便能如自己所愿】

    【恭喜参赛者,您找到的潭水正是女潭,请将潭水中的一部分水装入药瓶,完好无损的带回村寨制作成药】

    潭水里,冷焰火已经彻底熄灭了,保鲜膜里满是水渍,手电筒顽强的闪烁了几下,便罢工的熄了灯。

    “……”

    苗云楼摸了摸下巴,半晌,看着手上多出来的药瓶,克制的翻了个白眼。

    刚刚藉着手电筒最后的光亮,他看清了水潭底下那株占里换尸草——根部已经浮了出来,是竖着的。

    白费力气,又用不了了。

    他嘴角抽了抽,直起身来,随手柄流星锤的绳子扔到潭水里,转头对两人道:

    “不用看了,里面的东西我用不……上?”

    刚刚观察占里换尸草的根部,太过于专注,不知什么时候,水潭边上的两个人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他都没发现。

    苗云楼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种地方凶险异常,血婴在潭底虎视眈眈,难道这两人是一个不注意,被拖进潭中了吗?

    可就算再猝不及防,被拖入潭水中,总会下意识喊出声音,不可能他一丁点都没有发觉。

    那就只能是这两个人趁他不注意,自己偷偷跑了。

    自己的选择,那他也就不强求了。

    苗云楼啧了一声,甩甩头不再想这两个人,拿出手中的玻璃药瓶,俯下身子单膝跪在地上,把药瓶沉入水中。

    系统只说要一部分潭中的水,那把药瓶装满就差不多了。

    他没当一回事,捏着药瓶,在水里捞了一下便拿了出来,却见药瓶里只有薄薄一层水渍,几乎什么也没装进去。

    奇怪,刚刚没沉进水中吗?

    苗云楼皱了皱眉,又试了一次。

    这次他拿着药瓶在水中浸泡了整整一分钟,然而当他提上来的时候,瓶子里依旧只有一丁点水,勉强能晃荡着听个响。

    这个小药瓶只有巴掌大小,根本不可能装多少水,整整一分钟,只装进去一个瓶底,绝对不正常。

    这个任务有古怪。

    【叮!】

    【注意,制作成药的潭水,需要用血婴的怨恨与怒气入药,药瓶中装入的水位与怨气有关,请参赛者务必装满!】

    “用怨气入药?”

    苗云楼闻言眉心一动,不由得轻笑了起来,笑声清亮,在山洞里却显得格外阴恻恻。

    “知道的说你们是为了孩子好,”他笑道,“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把孩子养成什么诡物呢。”

    “还用怨气入药,真是闻所未闻,长见识了。”

    苗云楼一边说,一边晃了晃药瓶里薄薄一层水渍,勾起唇角又笑了笑。

    药瓶中接了多少水,只和怨气有关,那像他这样在潭面上接水,恐怕一天一夜都接不完。

    怨气最浓重的地方,不就是血婴身边吗?

    他为了不直面那些成群结队的血婴,准备的这么充分,没想到最后还是要下水,早知道不用那些冷焰火了,浪费钱。

    苗云楼叹了口气,三下两下把外套甩开,开始利索的脱衣服,不到一分钟,便只剩下一个短裤了。

    他看着幽深的潭水,把长发紧紧绑在脑后,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随后一个猛子便扎了进去!

    第299章 活着的水潭

    “扑通——”

    转眼之间,黑暗与冰凉的触感彻底包裹住苗云楼。

    在这种地方,潭水算不上冷,然而那种无孔不入的窒息感觉扑面而来,仍然让人感到极为不适。

    苗云楼捏着鼻子,缓缓让全身下沉到水底,手里拿着药瓶往怨气最重的地方怼。

    很快,他便感觉到有一些凝结成实体的怨气在逐渐靠近,显然是血婴注意到了他。

    走开,苗云楼一翻手腕,指尖寒光凛凛,心说不要来影响我,我就接个药而已,真烦人。

    出乎意料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些血婴听到了他内心的声音,居然缓缓退了回去,只是在他身边围着,没有上前一步。

    它们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他,即使隔着一层眼皮,也能感觉出里面的怨恨,却始终没有靠近。

    苗云楼皱了皱眉,只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深究。

    他动了动手腕,感觉到在这种浓重的怨气之下,药瓶很快便已经装满,足够入药了。

    太好了,终于可以走了。

    这地方怨气浓重,给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处处透露着诡异,似乎下一秒就要发生什么意外,能尽快离开就最好。

    苗云楼把塞子盖上,能感觉到那些血婴还在自己身旁没有过来、不会威胁到他,于是憋起一口气,立刻就要上岸——

    “唔!”

    他狠狠的撞上了什么阻隔,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这是什么东西?

    刚刚他下水的时候,是直着把身体沉下来的,绝对没有任何阻挡,更不可能把他整个人拦下来。

    苗云楼心头一跳,立刻伸手摸过去,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头上竟然有了一层光滑的屏障。

    甚至他把手往一旁探去,周围也都是这种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屏障,触感冰凉光滑,却怎么也捅不破。

    怪不得那些血婴没有靠近他,原来是被这一层隔膜挡住了!

    苗云楼咬了咬牙,胸腔里氧气不足,已经开始烧灼起来,让人迫切的想要上岸。

    冷静,冷静。

    他抑制住呼吸,整个躯干部分不动,让身体消耗氧气的速度降低到最慢,用手指慢慢的去触碰隔膜。

    这一层隔膜非常奇怪,不像是什么常见的材质,甚至在他手下在缓缓蠕动起来,就像是某种活物一样。

    不过如果是活物,倒更好办了。

    苗云楼眼中冷光一闪,他反手从身后扣下一块石头,用力砸向那层隔膜!

    “哗啦——哗啦——”

    隔膜在被他砸上的一瞬间,整个水潭都波动起来,发出某种奇怪的声音。

    与此同时,苗云楼感觉到触碰着隔膜的手指传来一阵灼烧,他触电般猛的把手收了回来,心中惊骇不已。

    不,不是这层隔膜是活物,而是这整整一池潭水本身就是活的!

    也许是怨气过于浓重,经年日久累积下来,潭水恐怕已经产生了灵性,被怨气感染,变成了某种山野中的诡物。

    而这一层隔膜就是它用来消化猎物的腔体,而现在它释放了类似胃酸的东西,要消化他了!

    “咕嘟咕嘟……咕嘟……”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想要攻击的想法,潭水开始汩汩波动起来,隔膜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越缩越紧,烧灼感也越来越强烈。

    苗云楼胸口的氧气几乎已经消耗殆尽,肺叶都快烧干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猛的砸向手腕!

    【滴滴——滴——系统跨时空联系为您播报,温馨提示,您还有三次场外援助机会,请问您想联系谁?】

    “唔唔唔(王见山)!”

    【好的,已收到您的请求,正在为您转接给旅客王见山——滴!】

    “喂?!苗……导游10036,”胖子的声音很快传来,焦急道,“你赶紧从水里出来,那些血婴离你越来越近了!”

    他们在外面看着参赛者直播,能即时看到苗云楼此时的状况,却看不到那层透明的隔膜。

    苗云楼沉下心来,努力用模糊不清的声音道:“旁边有……咕嘟膜……我……咕嘟咕嘟……不去。”

    “什么,你出不去?”

    胖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紧皱着眉头,盯着显示屏里面色逐渐发青的苗云楼,低声道:

    “你打电话给我求助,肯定已经有想法了吧,你是想让我帮你看什么,还是注意什么?”

    苗云楼手指在身边划了一圈,又指了指头上,眼前一阵阵发黑,一点点强撑着勉强道:

    “咕嘟……帮我看……哪里咕嘟咕嘟……波动最咕嘟……小……”

    如果整个潭水都是活物,它的消化路径应该就是先软化身体,吸引猎物进入,再硬化消化腔,让猎物无法逃走。

    而这层隔膜就是它的消化腔,那么这个活物一定有个类似口或者肛/门的器官,让它把消化剩余的废物排泄出去。

    这个不参与消化的器官,波动一定最小,也最有可能成为他的突破口。

    果然,很快胖子那边便传来声音,急切道:“妈的,还真有,就在你右手边上两点钟方向。”

    “整个水潭都在动,只有那里平静的跟什么一样,绝对有问题!”

    右手边两点钟方向。

    苗云楼闭了闭眼,含糊的和胖子说了一声,便挂断了通话。

    他攥着那块尖锐的石头,无声无息的靠近胖子描述的位置,感受到水波最为平静的一个地方,停顿片刻,直直的向上捅去!

    “哗啦啦——哗啦——!”

    水潭瞬间整个扭曲起来,就像是被捅到了痛处,开始发出尖锐急促的水声。

    苗云楼被水波摇晃的七荤八素,肺里开始燃起灼烧的剧痛,疼的几乎要昏厥过去。

    他咬紧牙关,强行把嗓子里腥甜气息压下去,感受到那层薄膜有一刹那的波动,立刻撞了上去。

    彷佛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在水中传开,那层隔膜短暂的消失了,苗云楼一个猛子冲了出去。

    “哗啦!”

    上半身终于露出水面,苗云楼趴在岸边上,虚弱的吐了一口血沫,不敢停留,呼吸了几口气便强撑着爬了上来。

    他拖着身子走到没有水的地方,这才像一滩烂泥一样,整个软倒在地上,感受着火烧火燎的肺部,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海藻般的乌黑长发铺散在地上,向下的滴滴答答的渗透着水渍。

    苗云楼面色惨白发青,呼吸微弱,黑发铺散在雪白的皮肤之下,整个人如同水鬼一般,透着湿漉漉的阴寒气息。

    血婴开始顺着水潭边,慢慢爬上来,手脚并用的向他爬过来,离他越来越近。

    “干什么。”

    苗云楼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偏过头去,半阖着眼皮道:“给个中场休息时间行不行,刚出来就要害我,不太人道吧。”

    那几个血婴听后停顿下来,沉默片刻,用黑豆一样的小眼睛互相看了看。

    半晌后,其中一个血婴把另一个血婴的胳膊摘了下来,举着那只青黑浮肿的胳膊凑上去,嘴里啊啊了几声。

    苗云楼翻了个白眼,把胳膊推走,没好气道:“啧,我知道你们不是人,人道就是个形容词好吗,就算你是鬼也不人道。”

    这些血婴居然还挺聪明,还知道人鬼有别呢,也不知道谁这么狠心,把它们活生生沉入水潭。

    这么小就听得懂人话,长大了得多聪明,真是作孽。

    他躺在原地发呆走神了两秒钟,突然反应过来,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狐疑的盯着几个血婴。

    “不对,你们听得懂人话?”

    “啊啊啊。”

    为首的血婴点了点头,脑袋不小心掉了下来,在地上轱辘了几圈,它连忙把脑袋捡起来安上,又点了点头。

    苗云楼眉头一挑,抱着胳膊质问道:“那你们刚才为什么攻击我?”

    这些血婴在他上岸之前,明明凶得很,甚至几次想要啃他的脖子,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

    血婴呆呆的站在地上,好像不知道怎么解释,突然看到他手里拿着的药瓶,眼前一亮,咿咿呀呀的挥舞起胳膊来。

    苗云楼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到手里那个药瓶,不由得微微一怔,若有所思的动了动手指。

    “你是说……因为这个药瓶,你们才不愿意攻击我……”

    这个药瓶什么纹样都没有,材质也普通极了,就算这些血婴因为药瓶才不攻击他,也不会是因为药瓶本身,而是——

    电光火石间,苗云楼灵机一动,脱口而出道:

    “你们看到这个药瓶,又看到我收集水潭里的水,知道我是药师才不攻击我,是不是?!”

    “啊啊啊——啊啊!”

    血婴顿时激动起来,几个血婴开始挥舞着胳膊满地乱爬,为首的血婴似乎智商更高一点,保持住了理智,抱着脑袋不停点头。

    苗云楼见状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由得捏了捏眉心。

    血婴因为得知他是药师,于是没有攻击他,甚至对他有一些微妙的好感,态度十分温和。

    为什么?

    按照系统背景所说,这些血婴都是因为重男轻女,而被溺死在水潭里的婴儿。

    那么它们不攻击药师,难道是因为将心比心,希望药师能够找到占里换尸草,制作成药让孕妇服用,不至于像它们一样被抛弃吗?

    苗云楼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血婴都已经被怨恨侵蚀了,却仍然向善,这不太像景区中的诡物。

    然而想要验证这一点,清楚这些血婴是不是真的想要帮他,却有个非常简单的办法。

    苗云楼盯着领头的血婴问道:

    “既然你们明白药师是什么人,那你们知不知道,横根的占里换尸草长在哪里?”

    第300章 一模一样的村庄

    血婴的反应很快,听到占里换尸草几个字,立刻伸着胳膊,为他指了一条路。

    “啊啊啊,啊啊!”

    它们一边语无伦次,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先是摇晃手指,仿真草药的摇曳姿态,又做各种鬼脸,表示里面很危险。

    这条路通往山洞深处,里面隐隐约约能看到些许红光,透露着某种异样的色泽。

    苗云楼已经做好了血婴闻声色变、或者根本没有回答他的准备了,没想到如此轻易就得到了答案。

    况且……

    他撑着身子站起身来,看向山洞深处的红光,微微眯了眯眼。

    这本就是他下一步想要探索的地方,也是推测最可能生长占里换尸草的地方,这些血婴,当真没有骗他。

    “好吧,算你们过关。”

    苗云楼叹着气嘟囔了一声,拽着装备胡乱塞进背包中背上,就准备离开。

    不管这些血婴是因为什么才告诉他占里换尸草在哪里,总之通过刚刚它们的反应、以及并没有趁他虚弱偷袭的动作,可以看得出来,这些血婴对他并没有敌意。

    没必要过于纠结血婴的古怪之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趁早找到占里换尸草。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些事情的诡异之处,在他找到占里换尸草之后,就能彻底捋清楚了。

    临走的时候,苗云楼还随手揉了两下血婴的脑袋,血婴呆呆愣愣的,似乎不太习惯这种触碰,一时间没按住,不小心又被碰掉了。

    “……抱歉。”

    苗云楼又紧急折返回去,把血婴的脑袋牢牢按了上去,才彻底背过身去,向山洞深处走去。

    这山洞在悬崖峭壁之上,仅仅是洞口处的水潭,便已经如此邪性,很难想像山洞深处又是一番什么景象。

    方才在水潭里太浪费了,手电筒经此一役,已经彻底用不了了,冷焰火也没剩下几根,必须省吃俭用。

    山洞深处却并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幽暗,反而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丝火光,暖洋洋的映照在石壁上。

    苗云楼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方才窒息的灼烧痛感还弥漫在肺部,他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悄无声息的向前探去。

    走了大约十分钟左右,只见山洞从狭窄之处骤然变得宽阔,地上有一堆燃烧着火焰的柴火,正在劈啪作响。

    而在这一堆柴火旁取暖的,正是两个及其眼熟的人。

    三双眼睛相对之间,苗云楼不由得一愣:“你们俩还活着?”

    长发男人和胡子也是一愣,随后迅速站起身来,怒道:“操,说什么呢,什么叫还活着,我们俩活的好好的!”

    “我们还想问你呢,”长发男人怀疑道,“那么多血婴凑在水潭里,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我怎么知道。”

    苗云楼眨了眨眼,看着两人狼狈的样子,歪着头笑道:“可能我看着比较讨喜吧,不会让孩子觉得不堪入目。”

    “滚!”胡子怒道,“老子这是硬汉!谁跟你一样娘们兮兮的。”

    苗云楼笑了一声,没跟他计较,只是绕过这两个人,随手柄背包卸了下去,舒缓的靠在墙壁上。

    他闭上眼按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刚才在水潭底下窒息的那股劲儿,还是没有彻底代谢掉,现在他每呼吸一口气,都觉得肺疼。

    见到熟人终究让人感觉放松,虽然是两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好歹也是活着的两株草,活蹦乱跳的。

    等一会儿他顺着血婴指路,去查找占里换尸草,这两人还能帮帮忙。

    苗云楼掀开眼皮,打量了一下两人虽然容貌狼狈、却没什么血迹的样子,随口问道:

    “刚才水潭里的血婴虎视眈眈,你们什么装备都没有,怎么活着跑到这里的?”

    “还有这一堆柴火,”他提了提地上的柴火,一撩眼皮,奇怪的笑道,“这么湿的地方,你们那儿来的柴火,又怎么燃起来的火?”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胡子恶狠狠道,“不关你事。”

    苗云楼耸了耸肩:“我就随便问问。”

    他四下环顾,只见此地除了一堆柴火、四面石墙以及两个狼狈逃窜的人以外,没有任何东西,不由得疑惑道:

    “我看你们见到我的时候,神色相当惊讶,想必你们逃跑的时候,没有等我的意思。”

    “那你们就算要跑,也该向外面跑吧,怎么往山洞里面跑呢?还是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昏头转向,跑错了路。”

    不知是不是火光的原因,长发男人面色看上去不算好看,显得有些僵硬的阴沉,低声道:

    “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就别问那么多了,我们已经找到占里换尸草在哪里了,等等带你一起去。”

    “真的?”

    苗云楼也就随口一问,对这个任务目标更感兴趣,闻言立刻瞪圆了眼睛,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们还挺厉害嘛,随便逃跑就能找到关键,所以占里换尸草在哪儿?”

    长发男人道:“就在山洞里面。”

    他和胡子同时站了起来,一人抄起一根柴火,藉着跳跃火苗的光亮,一左一右指着山洞深处,异口同声道:

    “来吧,你跟着我们,我们带你去找占里换尸草,跟我们走吧。”

    苗云楼见状心头一跳,只觉得这两人似乎有些古怪,和之前比起来,好像有了什么变化。

    然而容不得他多想,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就像从石头缝中钻出来的一样,带着撕心裂肺的哭叫。

    “啊啊啊啊——呃呃——啊啊啊——!”

    一听到这声音,两人面上立刻出现某种惊惶之色,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整个人都开始瑟缩起来,拚命拉扯起苗云楼,催促道:

    “快走,快走!”

    “怎么会追到这里?!该死的,就不应该留在这里!”

    他们动作极其迅速,飞快的灭掉篝火,彷佛两只惊弓之鸟,竟然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等等,那是什么?”

    苗云楼皱了皱眉,不顾两人的拉扯,侧耳仔细辨识着声音,半晌后问道:

    “好像是哭喊声,都是女子的声音,还有一些……是孩子的哭泣声?”

    “这到底是什么的哭泣声,”他心中传来一种不好的预感,眉眼一沉,冷声道,“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

    “不……千万不能被它抓住……”

    长发男人眼睛凸出的瞪了起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喘息声极其剧烈,咬着指甲神惊恐道:

    “快走,被它抓住,我们都会没命的。”

    “走,快走,我们去占里换尸草那里,它不敢进去那里的,快走!”

    最后一声简直是从长发男人嗓子眼里尖叫出来的,两人紧紧抓住苗云楼的胳膊,不顾任何事情,迅速向山洞深处走去。

    苗云楼想要挣脱开来,却发现这两人力气出奇的大,竟然一手拿着火把,一手牢牢的攥住了他,将他连拖带拽的向山洞深处带去。

    在不断跳跃的火光中,这两人在石壁上的投影越来越奇怪,从勉强能维持住人形的影子,变成了某种模糊的轮廓。

    那种尖利的声音还在后面锲而不舍的追赶,他们的奔跑速度却越来越快,很快便甩掉了那声音。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那声音终于消失殆尽,而长发男人和胡子也放慢步伐,缓缓停了下来。

    “到了,就是这里。”

    长发男人拽着苗云楼,拐了个弯,转到一个洞口,对他道:“进去吧,就是这里。”

    苗云楼也没有反抗,只是眯了眯眼,上前一步,踩在洞口处向下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山里一个巨大的空洞。

    这片空洞里面极其古怪,竟然是一片木质结构架成的建筑,就像贴着石壁建造的工程,却并没有完工。

    这种与人类生活非常接近的工程,出现在与世隔绝的荒野山洞里,却只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苗云楼被两人带着向前一步,发现这片木质结构的工程内,竟然还别有洞天。

    在这片空洞之下,是一个村庄。

    村庄里甚至还有人在走动,孩童在里面追跑打闹,嬉笑着绕着村庄跑,村门口贴着春联,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

    然而苗云楼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上下极为不舒服,好像被某种虫子爬满了全身,骨头缝都在恶心。

    那一片村庄,和占里村的构造一模一样。

    所有一切的细节,甚至连村口的瓶瓶罐罐,都和占里村完全重合,只是区别在于,这里追跑打闹的人,都不是活人。

    “药师大人,你怎么不下去?”

    长发男人贴在苗云楼身后,疑惑道:“你不是要找占里换尸草吗,换尸草就在村子里,你对村子多么熟悉,为什么不去?”

    “也许药师大人不下去,是在害怕吧。”

    胡子在另一边举着火把,笑了起来,缓缓道:“药师大人这么多年,见过了多少惨死的婴儿,他见到这么多熟悉的面孔,还敢下去吗?”

    在火光的映衬下,这两个人面上呈现出一种极为古怪的神色,就好像是溺水后充血的惨状,令人难以直视。

    而那种阴恻恻的病气,苗云楼只在一种人脸上看到过。

    ——死人。
图片
新书推荐: 无声炽热[破镜重圆] [足球]马大喵与主席的闺女 声控漫画家GB 好事多磨 真酒在名柯世界贴贴 怀了豪门大少爷的崽 [足球]主职算命,兼职踢球 被虐的反派受总是痴迷我 兄长被认回东宫后 女装后成了校草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