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险些暴露

    合欢宗,炼制坊内。


    粉衣女子拉开垂落的锦缎帷帐,刹那间,流光四溢,一件蓝紫色长裙如星河倾泻般映入眼帘,裙摆在摇曳的烛光下更显波光粼粼。


    “这星河入梦的料子,可是宗主费尽心力寻来的珍宝。”粉衣女子眼波流转,好奇地压低声音,“可这裁剪的尺寸……绝非宗主所用。张长老,您可知这是给哪位贵人?”


    张长老闻言,抬眼看了看她,语气温和中带着一丝无奈:“今日胆子倒大,敢来打探宗主的私事了?”


    侍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小声道:“还不是因为宗主用了摄魂香秘法,这般煞费苦心,弟子实在好奇嘛……”


    “摄魂香秘法?”张长老脸色骤变,倒吸一口冷气,急切问:“宗主吩咐的?在衣服上用?”


    侍女茫然点头:“是啊,长老,有何不妥?”


    张长老捶胸顿足,懊恼不迭:“怎么能如此胡来?宗主她真是一意孤行。”


    这摄魂香秘法,传言为合欢宗开派宗主从上古神兽九尾狐仙处习得。


    凭此秘法,合欢宗人能轻易摄魂夺魄,令无数修士倾心,沉迷于他们的衣摆之下。


    而这秘法后期变得没落,甚至不再传授合欢宗弟子,主要有两种原因。


    一是大部分合欢宗的人不屑于用这种秘术,他们对自己的外在和能力高度自信,相信凭个人魅力也可以让人倾慕。这种秘法对他们来说,操作麻烦,吃力不讨好。


    二是当这个秘法被有心人公开之后,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之士,将内心肮脏阴暗的虚伪全部压下,把所有坏处一股脑地推给了合欢宗。


    说是因为他们的秘法,才让他们“迫不得已”。常常把合欢宗众人拉进自证旋涡,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久而久之,宗门也便不再提倡使用。


    当时还不是合欢宗主的沈青璃因爱上了沈闻霁的父亲,直球追爱无果后,擅自去藏书阁修习了这门秘法,并将其用在了沈闻霁的父亲身上。


    年轻气盛的沈青璃一股子傲气,只要她想的,就没有得不到的。也正因为此摄魂香秘法,她才孕育了沈闻霁。


    但终归秘法不是长久之计,后来这段强娶而来的爱情,最终仍是走到了末路。


    本以为沈青璃会长记性,殊不知她竟重操旧业,要将此等秘法用在女儿沈闻霁身上?


    真是造孽了。


    张长老扶额,进退两难。


    为了不避免打草惊蛇,她还是按照老宗主沈青璃的计划,将衣裙和信件交给了沈闻霁。


    毕竟这秘术开启可是有前提条件的,并不是看见或者触碰衣服就生效,而是要身着衣服之人与异性有超过十分钟的亲密接触才会生效。


    与异性亲密接触十分钟……嗯,沈闻霁应该暂时安全。


    但终究张长老不忍看她不明不白跳进火坑,于是忧心忡忡,反复暗示:“这裙子啊,它另有玄机。”


    沈闻霁:“确实很独特,这布料我从未见过,张姨有心了。”


    张长老:“……”


    榆木脑袋!气煞我也!


    她只得几近明示:“这合欢宗的裙子,不适合在异性面前穿。”


    “张姨放心,我在外很少穿女装。”


    得了这句保证,张长老才勉强松了口气离去。


    殊不知她前脚刚走,沈闻霁后脚便拆开了母亲的信,其上灵光浮动,现出字迹:


    明晚酉时,着新衣,南街仙缘桥下,有要事相商。


    母谕。


    沈闻霁的视线落回那件流光溢彩的蓝裙上,张长老的叮嘱在耳边一闪而过,旋即被她抛诸脑后。


    母亲,总归不算外男吧?


    次日,临近傍晚。


    南街上一路张灯结彩,叫卖之声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沈闻霁也是刚知道,今日竟是此地赫赫有名的花灯节。


    母亲约她见面的仙缘桥,也是一座很有名的百年老桥。


    有传言说此桥曾为牛郎织女鹊桥的一部分残骸幻化而成,故而通仙法。仅需在桥中央许愿转身,正缘或者想见的人就会出现。


    每年都会有来来往往的人,有祈求爱情的少年少女,有慕名打卡的旅人,也有白首同心来还愿的老夫老妻……


    而今日正值花灯节,桥上桥下人潮如织。


    沈闻霁一袭蓝裙,裙摆仿佛吸纳万千灯火,衬着她格外脱俗艳丽,美到不可方物。


    她站在桥中间,看着这繁华盛世,一时间竟多了几分融入。


    此刻她不再是百姓口中遥不可及的修仙人,而和芸芸众生一样,共看万家灯火,享星河灯影。


    右侧,一对璧人依偎低语,声音丝丝缕缕传进沈闻霁耳朵。


    “传言在桥心许愿可灵验了!你也试试?”


    “早试过啦。那年我求正缘,一转身……就看见了你。”


    两人如胶似漆,甜甜蜜蜜。


    沈闻霁心中微动,来了几分兴致。她素来不信神明,但此时在氛围的烘托下,也想亲自试试。


    倘若真的能有这么灵验,帮她找到感情的正缘,也会多一条应对母亲催亲的选择之路。


    鬼使神差地,她学着方才那位姑娘的动作,双手合十放于胸前,闭上眼晴,在心里默念:“若真有神灵庇佑,便请指我一条明路吧。不求轰轰烈烈,只愿得一人,懂我心意,敬我志向。携手度岁岁年年,看细水长流。纵前路飘摇,亦并肩同行,不负此生。”


    许愿完毕,她缓缓睁眼。


    眼前依旧是熙攘的人潮,精美的花灯。


    无事发生。


    一丝自嘲浮上嘴角。


    想来定是近日母亲逼的太紧,以至于她都病急乱投医了。


    “快看!那有烟花!”周围喧闹声四起,人人皆沉溺在突如其来的烟花盛宴之中。


    沈闻霁下意识随着人群的方向转身。


    脸刚侧过一半,她的视线还未触及天际炸开的绚烂,眼角的余光却先一步,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之中。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滞。


    喧嚣的人声、璀璨的灯火、升腾的烟花……一切背景都瞬间模糊褪色。


    桥下不远处,谢昀卿一身清冷如月的水蓝色素袍,正逆着熙熙攘攘仰头看烟花的人潮,直直朝她看来。


    两人的视线,就在这漫天烟花绽放的喧嚣顶峰,隔着涌动的人头,短暂地相交了片刻。


    沈闻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骤停。


    方才虔诚许愿的画面与眼前这惊悚的现实瞬间重叠。


    她祈求正缘,神明却让她一转身就看见了此生最大的宿敌?


    荒谬!离了大谱!这破桥,这破神明,一点也不准,再也不信了。


    电光火石间,沈闻霁猛地低下头,身体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佝偻起来,一手假意捶腿,装作腿脚不便的模样,试图扭曲身形,降低存在感。


    谢昀卿真的是阴魂不散,怎么又让她撞到了?


    偏偏不凑巧的是,此时她的身上正穿着母亲要求的衣裙。


    她现在!是女装啊!!!


    谢昀卿应该没看见吧?


    应该吧?应该吧……


    她脚步踉跄地向桥边挤去,必须立刻逃离他的视线范围


    直接跑回宗门?可还未到母亲约定时辰。若谢昀卿追来对峙,也毫无转圜余地,不行不行。


    于是,沈闻霁做出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她必须伪造不在场证明。


    事不宜迟,必须先把这件极易暴露的女装换了。


    可现在去买衣服?先不说大部分店铺已经关店休息了,其次万一从衣铺里出来被谢昀卿发现,更是说不清楚了。


    灵光一闪,沈闻霁想到了与晏叙共同经营的情报据点——茶社。在自己的地盘,总会安心很多。


    她运气还不错,晏叙此时此刻正好在茶社里。


    见她来了,他眉毛一挑,戏谑吆喝道:“诶?今儿吹的什么风,把咱们沈大……呃?”他看清沈闻霁一身女装,惊艳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化为促狭,“姑奶奶?您这唱的是哪一出?美救英雄?还是英雄……扮美?”


    沈闻霁懒得跟他扯东扯西,火急火燎地直接道:“快把你衣服脱了,给我穿!”


    晏叙:“???”


    “你讲点道理行吗?衣服给你了,我穿什么?”


    沈闻霁翻了个白眼:“我又不要你全脱了。给我外衣就行,里衣你自己穿着。”


    “姑奶奶,我服了你了!”晏叙呲牙咧嘴:“诶诶诶,我脱……我脱!你别拽,我这都是上好的料子。”


    屋内一团手忙脚乱,屋外此刻却如临大敌。


    谢昀卿不知以何为迹,竟追踪到了茶社附近。


    屋外镇守的暗哨隔窗而报:“主子,有人靠近。是放他进来还是格杀勿论?”


    晏叙随口说:“杀了吧。”


    “等等!”沈闻霁心头警铃大作,急声问道:“来人可是身着水蓝素袍,面容极冷,手持长剑?”


    “正是。”暗哨声音顿了下,问道,“那还杀吗?”


    “拿把破剑又有何惧?……”晏叙话还没说完,便被沈闻霁狠狠踹了一脚。


    沈闻霁瞪他,怒道:“杀什么杀?满脑子都是打打杀杀?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打得过。”


    “诶?你是不是瞧不起人。”


    “少说点吧!”沈闻霁心急如焚,晏叙那件衣服的扣饰繁复异常,链子与金丝盘扣纠缠在一起,她越是着急越是解不开,急得额角青筋直跳。


    晏叙却不紧不慢,甚至有时间调侃:“我知道了,这次来的人,是谢昀卿对吧?”


    提到谢昀卿这个名字,沈闻霁本就焦急的心又多了几分烦躁。


    她正想开口让晏叙别叭叭了,上手帮她整理一下衣服。


    下一秒,却从屋外听到了熟悉的冷淡嗓音:“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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