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只能短暂拖延片刻时间。
“他怎么来得这么快?”沈闻霁猛地扭头看向晏叙,压低的声线里满是难以置信。
“啧,我就说该杀吧,起码能拖一拖。”
“闭嘴!”沈闻霁气得磨牙,“我养暗哨的灵石是大风刮来的?折损一个我都心疼。”
她恨铁不成钢地瞪眼:“更可气的是,他们被你养得如此笨,连拦人都不会,居然让谢昀卿就这样闯进来。”
晏叙眉心一跳:“别拐弯抹角骂我,你倒是想一想现在怎么办?”
回应他的是布帛撕裂的刺耳声响,沈闻霁直接蛮力扯开纠缠的衣带链扣,抬脚就踹向一旁心疼的晏叙:“愣着干嘛?去堵门。”
晏叙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被踹的小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沈闻霁,我这身行头值好几千灵石。你得赔!”
“赔个鬼,快去。”沈闻霁柳眉倒竖,语带威胁,“再磨蹭,别说衣服钱,今年的分红你也别想要了。”
“怎么拦?”晏叙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靠你这破屏障?靠这扇破木门?还是指望我穿着里衣出去跟他拼命?想扣钱直说!”
看着眼前这光动嘴不干活的猪队友,沈闻霁只觉眼前发黑。她今天来这儿,就是个错误。
屋漏偏逢连夜雨,伴随着屏障结界破裂的声音,沈闻霁呼吸骤停。
晏叙眸色凌厉,飞身而起,脚下蓄力踢在门口斜右方的木桌上。
“滋啦——”桌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尖鸣,沉重的木桌如同离弦之箭,轰然撞上紧闭的木门,两者相贴严丝合缝。
晏叙犹嫌不够,反身又是一脚补上,震得门框簌簌落灰。
沈闻霁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着衣服,心在滴血。这没轻没重的败家玩意儿,今年的器物损耗费,非得从他分红里扣干净不可。
晏叙却浑然不觉,气定神闲地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行了,这下总能……”
话音刚落,一道森寒剑气撕裂空气,裹挟着摧枯拉朽之势悍然斩落。厚重的木门连同堵门的实木桌,如同脆弱的纸片,瞬间被一分为二。
凛冽的剑气余势未消,四溅泄出的戾气居然汇聚在一起,直袭晏叙的面门。
晏叙脸色一沉,险之又险地侧身急避,手臂仍被几缕锐利气刃划开数道血口。
他余光扫过还在跟衣服搏斗的沈闻霁,无奈扶额。他就说吧,到头来,还得靠他争取时间。
眼中闪过认真的厉色,抄起本命长剑,身化流光,悍然迎上,同谢昀卿缠斗起来。
一时间,剑气纵横,灵力激荡。
在扬起的木屑和漫天飞舞的灰尘地遮挡下,沈闻霁捡起脱下的衣裙,身形微旋,手腕一抖,那件招祸的衣裙便被她精准地甩进了隔壁雅间的角落。
眼看战况愈发激烈,她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好,一个箭步冲到缠斗的两人中间,扬声断喝:“住手,有话好好说。”
剑光倏敛。
晏叙率先撤剑,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喘着粗气:“累死爷了……不打了不打了!谁爱打谁打!”
谢昀卿利落收剑,颀长的身影立在门口,逆着昏黄的烛光,周身散发着凛冽寒意,看不出喜怒的冷淡视线,流转在沈闻霁和晏叙身上。
沈闻霁穿着从未见她穿过张扬款式,衣领处微微散开,腰带松松垮垮垂在胯间,盘扣也仿佛匆忙扣上,甚至错乱了几个。
仔细瞧去,衣袍似乎还有被蛮力拉扯的痕迹。
她临时束发的男子发髻本就塌陷,方才这么一折腾更是松散开来,几缕青丝垂落颈侧,没入进衣衫内,平添几分凌乱遐想。
一旁的晏叙更是不堪,仅着一件单薄里衣,衣衫半敞,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谢昀卿蔑了他一眼,暗暗在心里讥讽:好一副勾栏做派,不愧是甲子号炉鼎。
多看一眼都嫌污秽。他视线冷然滑回沈闻霁身上,带着审视与试探:“此处,就你们二人?”
被谢昀卿这么盯着,她生怕露出什么马脚,忙不迭点头:“就我们两个,有什么问题吗?”
因慌乱而染上薄红的俏脸在灯光下分外鲜明,看起来还有些诱人,想要一口咬在她的脸蛋上。
谢昀卿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眸色幽深。
又在撒谎,小骗子。
见他不说话,沈闻霁给晏叙使了使眼色:快点帮我圆场。
圆场他不太擅长,但火上浇油晏叙尤为娴熟。
他清清嗓子,故意拖长调子:“问什么问啊,我俩这衣衫不整,你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吗?兄台没必要刨根问底吧?”
沈闻霁:“……”
我让你圆谎,没让你造谣。
服了,好大一盆屎扣下来了。
她抢在晏叙说出更离谱的话前,急声澄清:“你放心我们不是在修炼,他也不是纯正炉鼎体质,我们更不是炉鼎和使用者的关系,只是普通朋友。”
天知道,她多怕谢昀卿误会她靠炉鼎修炼。想起自己曾放话若发现他与炉鼎纠缠,就让他身败名裂……换位思考一下,谢昀卿也绝对干得出来这事。
为了捍卫自己真材实料的实力,必须掐灭晏叙这把邪火。
晏叙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地点头附和:“我们确实没修炼,我们是两情相悦,情不自禁……”
沈闻霁:“???”
“两情相悦?”谢昀卿声音一顿,“你们不都是男子吗?”
“啧,谢兄此言差矣。”晏叙依旧嬉皮笑脸,“男子怎么了?断袖分桃古已有之。不信你问问闻霁,她是不是喜欢男子?”
沈闻霁气得差点背过气去,生怕晏叙再给她扣什么乱七八糟的帽子,她一把拉住谢昀卿的手腕,把人往外拽:“我这位朋友脑子有点癔症,他胡扯的,你见谅,有事我们出去说。”
谢昀卿手心微转,反客为主,修长有力的手指瞬间扣紧了她的手腕。他垂眸,目光落在她一身狼狈上:“你就……穿成这样出去?”
“我……”沈闻霁语塞。低头看看自己这身衣冠不整的样子,确实丢不起这个人。
“连自己的衣服都穿不好吗?”谢昀卿微微俯身,凑近她,鼻尖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唇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要我帮忙么?”目光扫过她身上的外袍,声音陡然冷了下去,“不过……这不是你的衣服吧?”
沈闻霁立马反驳:“胡说八道。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
“他的。”谢昀卿斩钉截铁,语气嫌恶,“全是他的味道,难闻死了。”
真是狗鼻子,每次都能通过味道分辨。
沈闻霁低头想嗅,却被谢昀卿抬手托住下巴,宽大的手指抵在脸颊,粗粝的指尖捏了捏软肉。
手感实在太好,谢昀卿不由自主舒缓了眉眼,低哑开口:“别闻,难闻。”
晏叙:“?”
喂!这礼貌吗?我还在这呢。
他小声吐槽:“凡夫俗子,不懂欣赏!我那可是上好的千年沉香熏出来的。”
无人理会他的抗议。
谢昀卿修长的手指已灵活地探向她胸前错乱的盘扣,慢条斯理地解开,粗暴地扯掉纠缠的流苏链子,手掌顺势搭上她的肩头,作势就要帮她脱下这件难闻的外袍。
沈闻霁警惕地护住胸口,蹙眉问道:“脱掉的话,我穿什么。”
谢昀卿打开随身携带的乾坤袋,从一种素色崭新的衣服里,精准的掏出一件和他身上同款的水蓝色衣服。
沈闻霁眼睛一亮,伸手去接:“多谢,我自己来。”
谢昀卿却将衣袍搭在自己臂弯,并未立刻递出,状似随意地开口:“这件我穿过一次。”
他顿了顿,目光沉沉地锁住她,“你不介意吧?”
“我……”
“毕竟。”他不等她回答,便慢条斯理地打断,语气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酸意和嘲讽,“旁人的衣服都穿得,以我们的交情,穿我的旧衣……想必更无妨?”
沈闻霁嘴角抽了抽,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咬牙道:“我当然不介意了。”
这家伙又阴阳怪气地揶揄她!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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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热闹的南街,灯火如昼,人声鼎沸。
两个身着同款水蓝长袍,身姿出众的身影并肩而行,格外引人注目。
沈闻霁试探问道:“你怎么出现在茶社?”
谢昀卿偏头看她,昏黄灯火在他深邃的眸中跳跃:“我看见一个酷似你的姑娘来到此地,我是寻她而来。”
“哈哈。”沈闻霁干笑两声,掩饰心虚,“原来如此,花灯佳节,谢公子定是与佳人有约。不过嘛,那茶社今日歇业,并无外人,更无女子。想必谢公子是认错人了。”
她脚步加快,试图溜走:“既如此,就不打扰谢公子赴约了,咱们就此……”
“等等。”谢昀卿长臂一伸,轻易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眸光幽深,语气平淡却字字敲在沈闻霁心上:“确有约。可惜……那位佳人似乎并无赴约之意,即便近在眼前,也佯作不识。”他微微俯身,靠近她耳畔,气息微拂,“你说,她这般行径……算不算是在戏耍于我?”
这话怎么感觉别有深意?好像意有所指。
她猛地停步,惊诧地看向他:“你……你该不会想说,是我约的你吧?”
“不然呢?”谢昀卿懒懒挑眉,眸底暗流涌动,“总不能是我骗你吧?”
“那可不一定,某些人心机深沉,罪大……”
“唰!”一封保存良好的信封被谢昀卿捏在两指间,递到了她面前,他似笑非笑地说:“这封信可是你给我的。”
“胡说!我从未……”沈闻霁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死死盯着那信封。
那材质、那纹路,分明与母亲给她的那封一模一样。
想起母亲今日的失约,难道母亲是借此引她与谢昀卿见面?
谢昀卿冷笑一声,将书信塞进沈闻霁手中:“你就是在戏耍我。”
沈闻霁方才那点理直气壮瞬间烟消云散,她扯出一抹讨好的笑:“抱歉哈,可能是一场误会。这样吧,你尽管提要求,我尽量都满足你。”
“都满足我?”谢昀卿轻笑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