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装模作样

    谢昀卿动作利落地换上象征天玄宗身份的素白长衫,将那身玄色暗纹锦袍与黑金面具一并锁入暗柜深处。


    他并未立刻去寻沈闻霁,而是拎着那包惹祸的红豆酥,气定神闲地踱入西厢角落里最僻静的雅间,不疾不徐地往那一坐,静待鱼儿上钩。


    果不其然,半柱香刚过,门外果然响起了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蹑手蹑脚的脚步声。


    谢昀卿的目光落在敞开的油纸包上,心思一转,唇角勾起弧度,他生出一计。


    要是直截了当地问,以沈闻霁那小骗子的机灵劲儿,必然百般抵赖。


    倒不如……以身作饵,诈她一诈。


    脚步声已至门前,谢昀卿修长的手指拈起一块红豆酥,作势便要往嘴里塞。


    “哐当——”房门被一股大力猛地踹开。沈闻霁的身影如同旋风般卷入,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嘶声制止道:“别!别吃!”


    谢昀卿的手堪堪停在唇边,指尖捏着的红豆酥摇摇欲坠。他抬起眼眸,眼中满是惊诧,无辜地反问道:“闻霁,你怎么在这?”


    沈闻霁根本顾不上回答,只将一根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飞快地闪身进来,反手将门栓死。


    谢昀卿忍俊不禁地盯着她看,好整以暇地用手托着下巴,明知故问地开口:“你是溜进来的?没有邀请函?”


    沈闻霁充耳不闻,一个箭步冲过来,目光死死锁定那包红豆酥,抬手仔仔细细地数了一下。


    “来得正好,一起尝尝?”谢昀卿状似随意地将自己手中那块红豆酥递向沈闻霁唇边,却被她一把攥住了手腕。


    谢昀卿挑眉,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幽光:“这是何意?”


    “你先别动!”沈闻霁语气急促,几乎是抢一般夺过他指间的红豆酥,“待会儿再跟你解释。”


    她再次低头点数,脸色骤然惨白。


    等等,加上谢昀卿手上那个,怎么数量还少了一个。


    她猛地回头,目光如炬,认真盯着谢昀卿的嘴巴。完了完了,在他微抿的唇角,真让她找到了一点点红豆酥碎渣的残余。


    “你……看什么。”谢昀卿声音哑涩,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他一动不动地望着沈闻霁。


    她突然的逼近,让他呼吸都停滞了半拍。


    沈闻霁抬手,抹掉他唇上的碎渣,面如死灰,声音绝望地逼问:“说!你是不是吃了红豆酥?”


    谢昀卿:“……”


    唇瓣上残留着她指尖微凉的触感,带着奇异的麻痒。谢昀卿下意识地舔了舔唇,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刚刚触碰过自己的手指,眼神晦暗不明,冷声开口道:“红豆酥?我没……”


    他话音一顿,望着沈闻霁期待的目光,话头突然一转:“红豆酥啊,我吃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沈闻霁倒抽一口气,用力捂住额头晃了晃,仿佛想把这晴天霹雳甩出去。但最后也只能认命般低垂下头,不敢看谢昀卿。


    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声音细若蚊呐,带着难以启齿的羞窘:“那……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谢昀卿的凤眸轻眯,声音冷冽:“怎么?你给我下毒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最多是下了点药。”沈闻霁的声音更小了,带着不知所措的慌乱,扭捏地试图辩解:“也不是刻意下毒,是我不小心送错了。”


    “呵。”谢昀卿气极反笑,冷冷瞥了她一眼,语气嘲讽拉满:“送人礼物还有送错的时候?那你本要送给谁啊?”


    “这你别管。”沈闻霁又急又臊,声音带着催促,狐疑地审视着他,“你到底有没有事?你是不是……根本没吃,故意诓我?”


    谢昀卿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猛地抬手捂住左侧的太阳穴,发出一声痛苦压抑的闷哼:“呃……”


    为了逼真模仿乌奉那种面红耳赤的效果,他甚至不惜用背在身后的手偷摸运功,试图强行催逼丹田内翻滚的气血上涌。


    紊乱的真气如同脱缰野马,瞬间在经脉中疯狂冲撞。额角青筋瞬间暴起,豆大的冷汗涔涔而下,面色也因剧痛和强行催逼而染上不正常的潮红,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


    本想催逼真气装装样子,然而,他低估了体内那沉寂旧伤的凶险。气血翻涌的痛楚根本不用假装,便体现的淋漓尽致。


    “谢昀卿!”沈闻霁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冲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都变了调,“你怎么样了?”


    看来,他真的没骗她,那红豆酥他确实吃了。眼下这个症状,明显就是药效发作了。


    谢昀卿此刻已无暇伪装。旧伤被牵动,闭上眼满脑子的杀戮场面。刺目的红以及凄厉的惨叫如临其境,杀戮的戾气几乎要冲破理智。


    但睁开眼,他眼前却又是一片氤氲,借着模糊摇曳的灯火,他只觉得有人靠近。


    他猛地抬手,一把擒住身边人的手腕,力度是实打实的力气,捏得沈闻霁骨头都疼。


    可他却没半分松手的意思,死死拽着,双目赤红,声音沙哑到可怖:“你是何人?”


    遭了,谢昀卿都神志不清了。这个合欢宗的药除了翻云覆雨外,不会对身体还有副作用吧?


    沈闻霁手腕已经被捏得酸痛,但比疼痛更甚得是从谢昀卿手心传来的炽热温度,仿佛要融化她的肌肤,烧干她的血液。


    手这么烫?谢昀卿不会发烧变傻啊?万一他真的变傻了,不会缠上她吧?不会让她负责吧?


    越想越吓人。沈闻霁来不及挣脱,而是微微朝他倾身,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慌不择路地抚上了谢昀卿的额头。


    微凉的手掌带着清香扑面而来,轻柔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高挺的鼻梁,温软的掌心虚虚贴覆。


    那熟悉的气息,带着安抚意味的微凉触感,稍稍浇熄了谢昀卿脑中翻腾的戾气,他紧蹙的眉心缓慢舒展。


    几乎是本能地,他那只禁锢着她手腕的大手猛地松开,转而一把勾住了眼前人纤细的腰肢。


    不由分说的强势力道,把毫无防备的沈闻霁拽得一个趔趄。


    她惊呼一声,整个人几乎是跌扑进谢昀卿怀里。


    谢昀卿下意识地将滚烫的脸颊埋进沈闻霁的肩颈,像个寻求慰藉的困兽般急切地蹭动、深嗅,试图寻找令他心安神宁的独特冷香。


    但左蹭右蹭却闻不到熟悉的味道,只闻到疑似自己身上的气味。


    这也不怪沈闻霁,毕竟前几个小时,还是他本人威逼加亲手帮她脱下了外袍,换上了他自己的衣服。


    不过,意识不清的谢昀卿已经记不清这些,他只是本能地去找寻那股熟悉的清香,手掌开始带着焦躁和探寻的意味,在她背上、腰间毫无章法地游移、摸索起来。


    “你……放手!”沈闻霁又羞又急,奋力挣扎。可箍在她腰间的铁臂如同生了根,每一次扭动非但无法挣脱,反而被搂得更紧。


    “……”沈闻霁彻底无语了,暗自腹诽道:“这合欢宗的药也太猛了吧,居然把谢昀卿这种清冷的上仙逼成这样?”


    那胡乱窜动的手,拉扯她的衣带还不够,竟隐隐有向下探索,意图扯开她裤腰的架势。


    耳边响起晏叙说过的“神志不清”“兽性大发”“女扮男装暴露”。


    沈闻霁猛地打了个寒颤。


    在不安分的手即将靠近她亵裤的同时,她颤颤巍巍掏出幻术锦囊。


    “咻!”一道白光闪过。


    然而,谢昀卿即使意识混乱,对灵力的敏锐感知却刻入骨髓。他感受到一丝诡异的灵力波动,手掌条件反射地想要运行咒法,却忘记了此刻他正抓着沈闻霁的腰。


    “啊!”沈闻霁猝不及防地痛呼出声。


    那只原本在她腰后禁锢的大手,竟莫名其妙地五指收拢,在她腰侧最敏感的软肉上,狠狠掐了一把。


    剧痛让沈闻霁瞬间飙泪,却也让她灵光一闪,借势厉声喊道:“谢昀卿!你发什么疯?看清楚,是我,沈闻霁!”


    沈闻霁这个名字恍若镇定剂,唤醒了谢昀卿混乱的意识。


    趁着他愣怔期间,沈闻霁借机去推他的身子。


    怀中温软的人要走,双手先比他的脑子作出反应,他下意识地往回一揽。


    这一次,不仅没能把人捞回怀里,他的手掌反而在慌乱中,结结实实地按在了沈闻霁两腿之间……碰到了一个不该碰的东西?


    清晰、坚硬、不容错辨的触感,瞬间贯穿了谢昀卿的四肢百骸。


    这个东西,谢昀卿熟悉无比,他没想到会长在沈闻霁身上。


    沈闻霁不是女生吗?可是怎么会……难道是他一直猜错了?是他误会了?


    她其实是他?


    根本不是他猜的女扮男装,只不过是因为沈闻霁生得过于俊美昳丽,骨相纤细,肤白胜玉,才让他产生了错觉?


    那之前自己的种种行为……谢昀卿的脑子乱作一团,想着刚才手掌的触感,他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抱歉……我……”他慌慌张张地松了手,语气也带着无措。


    看着谢昀卿这副样子,沈闻霁居然开始反省自己方才声音是不是太大声了。


    就算她心中有气,此时也烟消云散了,仔细想想,她确实不该怪谢昀卿。


    说白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自己,是她拿了红豆酥,是她把红豆酥送给谢昀卿,也是她自作主张闯进谢昀卿的屋子……


    罢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母亲给的药喂下去。


    沈闻霁敛下神情,垂眸看着谢昀卿,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声量,竭尽全力地哄道:“乖,张嘴。”


    她拿出母亲给的白玉瓷瓶,倒出一颗小拇指盖大小的褐色药丸,小心翼翼地递到谢昀卿唇边。


    毫无反应,谢昀卿像一个木偶娃娃,连眼睛都没转动半分。


    这家伙,不会真的傻了吧?她狐疑地盯着看了半天,最后实在是没招了。


    沈闻霁深吸一口气,耐心地半蹲下身,声音都变得矫揉造作:“小谢是乖宝宝对吗?快把药吃了,吃了就能快快好起来。”


    沈闻霁发誓,她对表姑家的三岁小孩都没这么有耐心。算了,谁叫她欠谢昀卿呢。


    好说歹说劝了半天,谢昀卿仍不为所动。


    沈闻霁心中的歉意荡然无存。


    她低声咒骂一句,一把掐起谢昀卿的脖子,强迫他扬起头。


    软的不行来硬的,她要把药丸强行塞进谢昀卿嘴里。


    说来也是奇怪,谢昀卿就是一个犟种。哪怕被人扼制住咽喉,除了眉头微微蹙起,其余反应几乎没有。


    嘴都不张,这该怎么喂药?沈闻霁头都大了。


    偏偏此时,晏叙焦急的传音如同催命符般在她脑中响起:“沈闻霁,你那边怎么样?还活着吗?”


    “暂时死不了。”沈闻霁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晏叙急的不行:“死不了就快撤。这边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醉花楼周边围了好多人,看架势要封楼搜查。你再不出来,可能就出不来了。”


    “知道了,我马上。”沈闻霁心头一凛,强行压下慌乱,越是危急越要冷静。


    现在就走吗?可是谢昀卿的药还没喂,万一他又像刚才那样复发怎么办?


    哄着来不吃,硬塞也塞不进去。


    沈闻霁的目光落在一旁的茶盏上。电光石石间,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极其俗套但或许可行的法子,是她曾在二师姐那里看到的爱情话本上所写。


    要不然?试试话本里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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