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要出门。”
郁松洗完澡进卧室冒出这么一句。
“去吧。”
程澈正趴在枕头上看漫画书, 下.身穿了条短裤,还没到膝盖,露出修长紧实的双腿。最近接连下雨, 他睡衣洗了没干,随手扯了件薄毯盖住光.裸的背脊。
“嗯。”
郁松坐在地铺上, 目光看向程澈, 视线一寸寸从他身上划过, 最后停在那张薄毯上,提醒:“毯子。”
这是郁松晚上睡觉盖的毯子。
程澈回头, 把毯子丢给他, “我夏凉被呢?”
郁松把地铺上的夏凉被递给他。
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睡的, 夏凉被蹬到地上去, 洗完澡出来程澈随手又把郁松放在床上的毯子捞起来自己盖。
关掉灯后, 程澈裹着夏凉被问:“你明天要去哪里啊?”
“见一个网友。”
程澈一下坐起,掀开被子问;“你网恋了?”
不对啊, 他不是无CP吗?
郁松奇怪地瞥他一眼, “是之前我在数学论坛认识的网友, 上次证明题就是他出的, 他说我的证明思路对,但是方法不够简洁,肯定算了很久,他有更好的方法, 说要当面跟我讲。”
郁松认识这位将近一年了,两人一直都是网上交流数学题,这次题目他明明很自信自己的这个方法很完美,可是那人却说还差得多。
郁松不信。
只是这种事不能想,越想越别扭。难道真的有更好的方法?
程澈听完, 趴在床上笑笑,“小郁同学,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程澈转身看向郁松,挑眉说:“你就像条已经咬上鱼钩的鱼,鱼饵就是上次题目的最优解。”
郁松问:“你是不是觉得他在骗我?”
“不过他应该是真的有实力的,之前我们讨论过不少题目,认识挺久了。”不然郁松才不会同意见面。
“他有说在哪见面吗?”
“海川大学的图书馆门口。”
“什么?”程澈奇怪,“他是大学生吗?”
也不对啊,大学生这个时间也已经放假了,难道是研究生?
“不是,他说自己是数学老师,嗯……他还经常说如果我在生活中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不过我没找过。”
在讨论题目间隙,那人会时不时关心下他的生活状况,知道他父母早逝,借住在舅舅家,还提出过资助他,但是郁松都拒绝了,他可以自力更生。至于那人的身份,郁松倒没有追问过,他只对解题感兴趣,对其他的兴趣不大。
“男的女的?”
“不清楚。”郁松只在乎最优解。
“明天去看看就知道了。”程澈了解郁松这脾气,不让他知道最优解,晚上都睡不着觉。
“我还没去过海川大学呢,刚好最近赶上开放日,我们去逛逛。”
“你陪我一起去吗?”郁松眼角带着笑。
“对啊,万一你被什么人拐走了怎么办?”程澈轻笑道,“那没人给我洗碗了。”
“才不会。”
海川大学是海川市最为出名的一所重点大学,暑假开放日校园里挤满了游客。
程澈蹲在图书馆前的大榕树下,硕大的树冠刚好给他们遮凉,他们约在上午九点见面。
两人正在树下说话,突然一位白发老者走近,“你是郁松吗?”
郁松转身,看向面前带着眼镜,衣着朴素的老者,试探问:“付闻生老师?”
付闻生笑眯眯点头,“对。”
程澈对他们网友见面前把自己真实姓名告诉对方的行为表示不理解。可能像他们这种顶级学霸思想都比较单纯,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他这样想想。
只是他又在心底念了遍付闻生的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付闻生。
付教授????
电光火石间,程澈想起原著中对郁松有知遇之恩的一位老教授,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因为他德高望重,全文别人对他的称呼几乎都是付老师,付教授,还有人私下打趣,虽然姓付,但是实打实的正教授。
所以程澈一下没想起来这位付教授的名字。
难道真的是同一个人?
付闻生不应该高三才正式登场吗?现在才高一升高二的暑假啊,剧情难道都提前了?
就像每本龙傲天小说中都会出现的神秘老头一样,付闻生就是这样的角色。
在剧情刚开始,郁松还处于人生低谷期时,付闻生慧眼识英才,对他青睐有加,倾尽所有。尤其是付闻生一辈子没结婚,无儿无女,对待郁松视如己出。
郁松也非常感激付教授,两人师徒情深,甚至到剧情末期,因为云清的缘故,大牛绑架的就是这位教授,而付闻生也因为身体不好,在绑架途中心脏病发。
付闻生的去世导致郁松和蔺云清彻底决裂,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没过多久,蔺云清进监狱自杀下线,男主终为老师报仇。
“这位小同学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付闻生关心地问。
郁松也看向程澈,担忧地问:“是不是中暑了?”
付闻生也说:“中暑不能马虎,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程澈回过神,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我只是有点惊讶……”
“惊讶什么?”付闻生说话总是笑眯眯的,是个很好的老先生。
程澈尴尬地笑笑,“我没想您还会在网上和郁松讨论数学题。”
“我是年纪大,又不是老古董,我当然会上网了,要和新时代接轨,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小松和我说他才十五,我也不信。”
“你们惊讶我是个老头,我还惊讶你们年轻有为。”
付闻生起初是不相信郁松才十五岁的,要知道论坛上的题目都是顶级大学的研究生考题及以上,就连想要在论坛上访问注册,都得先解出一道CMO级别的竞赛题。
郁松性格低调,很少发帖,只是默默刷题,他以为自己默默无名,其实论坛上很多大牛都注意到他了,发过私信他基本都不回。
还是付闻生曾经指出郁松一个解法的不足之处,两人才认识。后来接触久了,付闻生才彻底相信他遇到了一个少年奇才。
付闻生把郁松和程澈带到他的办公室,程澈望着墙上的一排荣誉证书,感叹人和人的差别真大。像他这种路人甲如果在网上交友,大概率会被诈骗。男主则是网上随便认识一个人就是院士的级别。
这就是气运之子吗?
付闻生问了几句郁松近况后,欣慰地拍拍他肩膀,“我真是老了,后生可畏啊。”
郁松还是只关心一个问题,“您说的最优解是什么?”
付闻生示意他俩坐下,看向郁松的眼神愈发慈爱,“你证明这个题是不是用了三天左右?”
“嗯。”
“你怎么知道?”
付闻生笑笑,“你用的是递推构造法,从已知高围长小图出发,通过替换顶点为环或积操作扩展。这个方法虽然直观,但是构造的复杂度高,耗时久,而且难以达到最优围长界,我看过你解的题目,在这方面还属于初学范围,算下来是要三天左右。”
郁松听得很认真,眼神也变得专注,说着自己的解题思路。
程澈在旁边其实想打哈欠,但是碍于这两人还热情四溢,脸上只好陪着笑意。
这是在说中国话吗?hello?我怎么听不懂?
付闻生说:“我教你用代数构造的方法,半个小时就能解决。”
“真的?”郁松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相比之下,程澈脸都快僵了,视线在四处乱转,瞥见桌前一本摊开的旧书扉页上写着工整的八个字,谨以此书,献予吾弟,落款名字为付潮生。
看上去像个男人的名字,付老师的哥哥吗?
程澈还没想明白,郁松倒想起来程澈一听数学就容易睡觉的毛病,于是对付闻生说:“您简单给我讲讲大概思路就好,我回去再研究。”
程澈知道郁松是怕他无聊,赶紧说:“没事,不着急,我们都放假了,有的是时间。只要付老师不嫌我们就好。”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破坏男主在神秘金手指面前的初印象。
在郁松提出想离开之前,他主动说还没逛过海川大学,想出去走走,你们慢慢聊,不着急。
等程澈走后,付闻生望着他的背影笑道:“难为他在这听半天了。”
听不听得懂数学,一眼就能看出来。程澈那单纯的眼神,一看就是没有经历过高等数学的侵染。
郁松为程澈说话,“他武术很厉害,舞剑还上过我们高中宣传片,有一百多万赞。”
他不想付闻生认为程澈不好。程澈很优秀,他只是对数学不感兴趣而已。
付闻生也知道术业有专攻,点点头,顺着郁松的话夸了程澈两句,还说晚点把宣传片发他看看。
两人简单聊两句,又把话题回到数学。
中午付老师请他们吃饭,他很欣赏郁松,还问了问程澈的学习情况,看过宣传片,问他学过多少年武术,基础功看着就很扎实。
付闻生亲切和蔼,对郁松又有爱才之心,今天见面氛围都很好,临走之前还给郁松留了自己手机号,暑假他都有空,郁松可以常来海川大学找他。
“付老师人真不错。”分开后程澈主动提及。
郁松点点头,“很有学问。”
程澈笑:“毕竟是海川市的老教授。”
两人离开海川大学,去菜市场买菜后回家做饭,路上程澈想起看到的那个名字问,“付潮生是付老师的哥哥吗?”
郁松不知道,他没问过付老师的私人情况,“不过扉页上这么写,名字也很像,估计是兄弟吧。”
程澈点点头,没再问。只是经过小区门口时,总觉得有一道视线在看自己,他警惕地打量周围。
“怎么了?”郁松问。
程澈摇摇头,“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郁松也在周围扫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那估计是我没休息好,吃完饭我们早点睡吧。”
“好。”郁松仍不放心,频频回头。
小区门口停了辆保时捷,秦家丞通红的双眼透过车窗死死地盯着程澈,直至那道背影走远,再也看不见。
自那天以后郁松常常和付闻生见面,付闻生家有数不清的题目论文,郁松经常能在那泡一天。
付闻生将近古稀之年,没有结婚,没有孩子,平时只有位保姆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相处久了,程澈和郁松也认识那位保姆阿姨,今天郁松来向付闻生请教一道题目,见保姆不在,“付老师,刘阿姨出门买菜了?”
付老摆摆手,“小刘儿媳妇生孩子了,给她放假去照顾了。”
程澈将买来的水果放到厨房,关心问:“那您身边没人了?”
付老虽然精神尚佳,身体也不错,但毕竟年龄摆在这里,平时万一嗑着摔着都不是小事。
可偏偏他还不服老,“我能有什么事?你们别小瞧我。”
程澈笑笑,“谁敢瞧不上您啊,都是您瞧不上别人的份。”
“这还差不多。”付闻生握着笔的胡子抖了抖,招手示意郁松过去,“我看看什么题难住你了。”
两人在书房讨论题目,程澈来付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主动走到厨房把带来的水果洗了,付老年龄大,牙口虽然还行,但平常程澈和郁松也不敢买太硬的水果,大多是些软烂的桃子,香蕉,芒果之类的。
程澈洗了盘桃子端到书房,见他们讨论得架势就知道今天有的等了。
自从第一次见过付老后,郁松第二次再去找付老时,程澈就不想去了,对于主角的机缘,他只想离远点,免得出现张凌的情况,主角对他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可是偏偏付老还记住他了,不仅如此不陪郁松去,郁松就不说话可怜兮兮地看着你。程澈真是受不了郁松那可怜样,只好陪着一起来,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只是搞不懂郁松怎么想的,张凌不行,付老就行,男主心,海底针。
他摇摇头看着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新闻上说台风要来了,还不确定会不会改道,如果不改道,海川市就要迎来台风天了。
趁着现在天气还好,程澈跟书房的一老一小打声招呼,问他们中午想吃什么,自己顺便去超市囤货,郁松见他要出门,想和他一起,程澈让他留在家陪付老。
台风要来这个事情虽然还没完全确定,但是超市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囤货了。程澈推着购物车,分了两袋,付老一袋,他和郁松一袋。不仅如此还买了大胶带准备把付老和家里的窗户都贴上,给云清也打了电话,问他蔺家台风天有准备吗?听到都准备好了他才放心,又叮嘱他这两天别出门,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
从超市出来程澈手上提了满满两大袋东西,超市人越来越多,把他袋子最上面的面包都撞掉了。
他刚想弯腰去捡,一只带着腕表的手已经把面包捡起,放进他袋子里。
程澈抬头,在看清面前的人时怔神一秒,淡淡地说了句多谢,没有多停留直接离开。
“程澈。”秦家丞在后面喊道。
程澈停住脚,回头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秦家丞一眼不眨地看向程澈,相貌虽然有一点变化,但是并不大,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他绝对不会认错,他强压着内心的情绪,声音沙哑地问:“你不认识我吗?”
“我应该认识你吗?”程澈脸上笑意很浅,看不穿他的内心想法。
秦家丞向前一步,想要确认什么,“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程澈还没回答,另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
程澈回头看见郁松,“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买东西多,拎不下。”
“付老师呢?”
“在家呢。”
“都说让你别跟来了,我又不是小孩。”说话时,程澈将另一只手上的购物袋递给郁松。
虽然没有太亲密的话,但是秦家丞能察觉到程澈和面前的男生关系很好,两人之间的交流也带着熟人才有的亲密融洽。
郁松把两个袋子都接过来,奇怪地看了眼秦家丞,“回去吧,付老师还在家等我们。”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程澈跟着郁松离开,没有再去看身后的人,“台风天当然要提前准备了,付老师家和我们家都得各一份。”
等走远后郁松才问,“那人是谁?”
“不认识。”
郁松撇撇嘴意识到程澈没说实话,但是程澈不愿意说,他也就没再问了。
程澈也无意在这个话题多停留,“等会中午吃了饭,帮付老把家里收拾下,窗户贴上胶带,水和食物都准备好我们再回家吧。”
郁松点头,表示同意。
只是这个计划落了空,付老吃完饭下楼时把脚扭了,医生来看过,说不严重,但是总归一个人在家不方便,付老又不愿意因为这点事去医院。
程澈提出让郁松一个人留在这照顾付老,自己回去,话刚说出来,郁松脸上又是那副好像被抛弃的样子,眼尾低垂不说话,眼珠却又巴巴地盯着程澈。
付老躺在沙发上莫名觉得自己是棒打鸳鸯的棒槌,挥挥手说:“我这没事,你们都帮我家里都准备好了,这几天我又不出门,你们回去吧。”
虽然付老这样说,但是郁松和程澈不能真把付老一个人留在家,他本来就年纪大了,脚还崴了,如今又赶上台风天,怎么想都不放心。
程澈拿郁松没办法,只好说:“你在这照顾付老师,那我回去把家里窗户贴下,门窗关紧,带点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我就过来。”
“那你早点回来。”
“知道知道。”
刚出家属院楼,程澈又撞见等在楼下的秦家丞。
“程澈。”一见到程澈,秦家丞就迎上来。
程澈拿余光瞥了他一眼,知道这人肯定知道什么了,他停住脚步,说话声音都是冷的。
“谁告诉你的?”牛明嘉还是蔺云清。
秦家丞低声说:“没人告诉我,我看到你的宣传片了。”
“所以这段时间你都在跟着我?”程澈早就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没想到会是秦家丞。
“我想确认是不是你。”
“确认完了吗?”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段时间了。”
程澈对秦家丞没什么好说的,当年的事虽然责任不在他,可放火的人毕竟是他亲大伯。
他在大牛面前说得好听,仿佛已经忘掉了所有,但其实他只要看到秦家丞他就想到当年那场火灾,想到他爸妈困在那场大火中,永远都没有走出来,甚至那个纵火者最后也因为有精神病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程澈深呼吸两下,调整好情绪,嘴角带着惯常的笑意,“你要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以后别跟着我。”
秦家丞想要开口挽留,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看着程澈不断远去。
郁松站在楼上将一切收入眼底。
程澈将家里门窗关紧,贴上胶布带上换洗衣服直接回了付家。
再出门时,秦家丞已经走了,但是程澈的心情却无法避免地受到影响。
付老家三室一厅,主卧是付老在睡,其中一间客卧是保姆的房间,里面还放着东西,程澈和郁松也不打算进去,剩下唯一一间,程澈和郁松挤在一张床上。
外面开始下雨,雨水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风声越来越大,呼啸声萦绕不绝。
程澈洗完澡后正在检查房间窗户的封条,背对着郁松,身体微微颤抖,“你去书房检查了吗?付老师喜欢在窗户下看书,窗户一定要关严实,别让雨水飘进来了。”他语速很快,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
郁松走近说:“去了,都关严实了。”
“那就好,台风天老人在家要格外注意,尤其是可能会断电,一旦停电,各种用电用水……”
程澈还没说完,郁松就打断,“程澈,你哭了。”
“啊,是吗?”程澈抬手摸摸自己脸,仿佛毫无察觉,“可能是刚才开窗被雨打湿了,这雨可真大。”
郁松不想在这时候拆穿程澈的谎言,他装作信以为真,将手边的纸巾递给他,“是很大的雨。”把程澈的心都快浇湿了。
程澈接过纸巾胡乱擦了两下,嘴角挤出勉强的笑容说:“你快睡吧,我等会也去睡的。”
“还不困。”
程澈垂下头,盯着瓷砖一眨不眨,郁松不知道如何安慰别人,只好看着不远处的窗户说:“其实我们不该把胶带贴成米字型的。”
程澈抬头,“为什么?”
“要贴成‘麦’字形。”
程澈皱眉,“什么?”
“因为麦克风。”
沉默,长久的沉默。
程澈脸上露出点无奈但也真心实意的笑容,抬手在郁松脑门敲了下,“郁松,你安慰人讲冷笑话这个毛病,到底跟谁学的?”
“我爸。”
程澈面露惊讶,“真的?”
郁松轻笑,“小时候我爸每次把我妈惹生气了,就给他讲冷笑话。”
“你这都是听你爸讲得?”
“嗯。”
“我爸癌症治疗时,我妈经常哭,我爸就给她讲冷笑话,我妈就会一边骂他一边笑。你知道我爸给我妈讲得最后一个冷笑话是什么吗?”
“什么?”
“为什么小矮人爱游泳?”
“为什么?”
“不告诉你。”
程澈轻哈一声气,“祖传冷笑话,谜底不能外传?”
“是的。”郁松回答得煞有其事,“不过等我死的那天,你可以来问我。”
“我才不,那时候谁知道你在哪?”
“不出意外,我那时候应该在病床上。”
程澈:“……”
他算知道为什么郁松无CP了。
不过因为郁松这一打岔,他心里倒真的没有那么难受了。
郁松给程澈倒了杯温水,程澈接过杯子望着窗外的电闪雷鸣,手指捏着杯身说:“今天突然有点想我爸妈了。”
郁松无法判断程澈这句话中的爸妈是已经离世了,还是因为他来到了这个世界,所以和爸妈分开了。
不过程澈后面一句话就给了他答案,“他们当时去世对我的打击很大,我以为这些年自己已经走出来了。”但今天看到秦家丞还是想起过往的一切。
父母的离世对程澈而言就像是一场经久不息的暴风雨,往后此生他都走不出去。
郁松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在这个暴雨的深夜,两个人彼此感同身受对方心底的想法。
程澈提及说:“小时候每次台风天,我爸妈就会买只鸡炖汤,汤喝完了,台风天也停了。”
郁松偏过头看程澈,“所以你今天也买了只鸡?”
“是,每次台风天我都会买。”
“其实你看,你爸妈并没有真正离开你,这些曾经在一起生活的印记会一直陪着你的。”
程澈笑笑,用自己的水杯碰碰郁松的水杯,“其实你不讲冷笑话安慰人也不错。”
“我喜欢。”
“我知道,这也是你和你父母生活的印记,就像你爸也经常讲冷笑话一样。”
郁松唇角也浮起一抹笑,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早点睡吧。”
程澈起身突然想到一件事,“那你父母去世后,你最亲近的人就是你舅舅他们一家了吗?”
“如果你指的是血缘关系,那是。”
郁松接着说:“不过对我来说有血缘关系也不代表就是亲人,没有血缘也不代表不是亲人。”
程澈没想到郁松会和他有一样的想法,在这件事上他们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只是程澈希望到时候郁松的亲生父亲出现时,他能少受到些伤害。
窗外的雨一直下,两人在一张床上小声地说话。
郁松小心地和程澈保持着一掌宽的距离,宛如界限分明的楚河汉线。
次日早上起来时,付老师已经把鸡蛋煮上了。
“付老师,您起来得可真早。”程澈打个哈欠,把鸡蛋从锅里拿出来。
付闻生正在看手上的数学杂志,扶着老花镜说:“这雨下得太大了,根本睡不着。”
“听说今天才是台风天登陆的日子。”郁松在厨房帮忙,拿出昨天程澈从家里拿的汤底,探出头说:“付老师,我们早上吃云吞面怎么样?”
程澈自卖自夸说:“我们自己在家熬的汤底,可香了。”
“好啊。”付闻生拿起杂志走到厨房说:“听你们的安排。”
同时还把杂志上其中一页指给郁松看,“你看看这里,晚点说说你的想法。”
郁松擦擦手接过杂志,程澈看本来就不大的厨房挤满了人,“付老师,您赶紧去沙发上坐着吧,厨房地滑,您本来脚都崴了,就别到处晃了啊。”
付闻生在程澈敲了一记,“嫌我碍事?”
“哪敢哪敢,您去歇着吧,面马上就好,等好了我给您盛一大碗。”程澈摸摸脑袋,这一下也不痛不痒的,付老师就喜欢和他闹。
“这小兔崽子,把我当小孩哄呢。”付闻生笑着拿手指指他。
郁松扶着人到沙发坐下,两人拿着杂志讨论得有来有回,关于不懂的地方,郁松虚心请教。付闻生稍一点拨,他就能明白。
付闻生欣慰地点点头。
虽说平时保姆照顾的也很体贴,但是家里总是缺个说话的人。眼下有郁松和程澈在,空荡荡的家里都热闹不少。
郁松天赋高,是难得一遇的少年奇才,能陪他一起讨论研究。虽然性格傲气,偶尔还会因为一些分歧点和他争起来,但是只要能说服他,他也就夹起尾巴做人。
付闻生喜欢这个性格,骄傲但不自负。
一味顺从他,讨好他的,他嫌没主见。但太骄傲,甚至目中无人的,他也不喜欢。
郁松这样刚刚好。
至于程澈,虽然接触不多,但活泼开朗,武术本领也好,一看就是下狠功夫学过的,闲来无事还能舞剑打拳给他看。就是学习上不够上心,得让郁松多盯着点。但这也是无伤大雅的问题。
关键是这两个小娃娃都不嫌弃他这个老头,台风天还愿意守着他。
付闻生面上虽然没提,心底还是很受感动的,将近两月,两个孩子没少照顾他。
“是不是台风一过,你们马上就要开学了?”
程澈将面碗端上桌,“是啊,本来明天就要开学,但是因为台风天学校就延迟开学了。”
郁松帮忙拿筷子递给付闻生,“到时候我们就没时间经常过来了。”
“上学是要紧事,你们忙。”付闻生挑起一筷子面尝尝,竖起大拇指赞叹说:“小澈这面条做得真不错。”
“那是。”程澈得意地扬眉,“我把汤底留给您,我过几天开学也用不到。等到时候新保姆过来,您给她说一声,平时早上用来下面条吃很方便。”
“你们好好上学去,别操心我,等我有空了去学校去看你们。”付闻生胃口不错,一碗面几乎吃了个干净,程澈也没敢给他盛太多,毕竟岁数在这里。
付闻生吃完饭闲下来,招呼程澈过来,“上次给你那两套数学卷子写完了吗?拿过来我检查。”
程澈装死,说自己碗还没洗。
“小松去洗,你把试卷拿过来我看看,我可是专门找人要的题目,给你查漏补缺最好了,开学就高二了,考大学是个要紧事,你现在成绩上海川大学都还差得远,得上心。”
付老师一啰嗦起来,就跟念经一样。
程澈为了避免他再说下去,赶紧把试卷翻出来,坐在旁边听训。
“不错,比上次好点了,能及格了。”付闻生批阅着他的试卷,“有不懂的就来问我。”
“不过问小松也是一样的。”
程澈伸长脖子看自己的成绩,“郁松暑假两月天天帮我补习呢。”
“嗯,进步很大。”
“理综卷子也拿出来。”
程澈从书包里继续翻,“您可真全能,什么都能看。”
“当年我可是海川市的高考状元。”付老说起年轻的事,不免又是一番长篇大论。
程澈和郁松逃也逃不掉,只能乖乖在家听话。
台风过后,高二生活就正式拉开帷幕,程澈和郁松准备在开学前把房子退掉。
“这些锅碗瓢盆放哪里?”郁松正在打包收拾。
“放云清那,他不是在博雅附近有个房子吗?”之前程澈买的,后来到了云清名下。
“哦。”
程澈扫了一圈看还有什么没收拾的,“对了,我已经申请高二不住学校了。”
郁松皱眉,“那你住哪里?”
“我和云清一起住。”
第32章 鲨鱼 他不要和男主当同桌啊!……
郁松听完没有再说话, 垂下眼,安静地帮程澈收拾行李,只是在最后打包装箱前低声问问:“你以后都不回寝室住了吗?”
程澈想, “不出意外是。”
住寝室总归没有在家睡舒坦,而且云清黏他又黏得紧, 在寝室住总有可能被人发现他俩的真正关系。
林苑小区距离博雅高中只有十分钟路程, 是程澈当年养云清后买下的, 想着可能以后他高中用,现在没想到成自己读高中用的了。
想到这里他不免无奈地笑, 世事无常。
郁松注意到程澈的笑, 低下头一言不发。
这是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内里家具一应俱全, 这些年云清也没动过里面的布局。
郁松帮忙把程澈的东西放进他的卧室。
两间卧室, 不睡一起。
相比于郁松的沉默,蔺云清就高兴多了, 喊上原纷和宋子俊在外面餐厅定了个包厢。
宋子俊提及说:“对了, 梅姐说今年要换新的班主任, 她不当了。”
“我不当!”王梅言辞恳切地说, “我真的不当班主任。”
穿黑色polo衫的禾校长笑盈盈地给王梅泡了杯茶,“王老师不要着急嘛,请坐。”
王梅眉头狠狠地跳动,她就知道今天这次谈话肯定是鸿门宴。
禾校长依旧劝说:“王老师,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高二三班新来的班主任出车祸受伤了,这马上就要开学了,辛苦你了。”
“车祸还挺严重的,还在抢救, 也是可怜人。等修养好身体,少说也是半年以后。”
这意味着王梅至少要当三班班主任半年以上。
“不行,禾校长,我真不行。”
代班几天她还可以,当半年班主任她夭寿五年,班主任这个事真不是谁都能干的。
“你可以的,王老师,至于工资待遇方面,都不会亏待你的。”禾校长晓之以情动之以情,“我在家也经常听雅雅说,你和三班那群孩子关系好,大家都喜欢你,你要是当班主任孩子们肯定高兴。”
王梅态度依然坚决,“禾校长,三班这群孩子,雅雅最清楚了,一个比一个难带。”
“以蔺云清为首的那几个男生,原纷,宋子俊,郁启航,光这四个人,我头都要大了。”她真伺候不了这群大神。
况且禾雅还在三班呢,校长的女儿,那她的一言一行简直就在校长眼皮底下,她心脏承受不住。
禾校长这个笑面虎,安慰的话一句接一句,但寸步不让,“你不能光想那几个学生,郁松不也在你班吗?”
“我听说他最近都在参加竞赛,这是好事啊。郁松当年的成绩,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王梅纠正:“他是准备参加,还没参加呢。说到郁松,他也不是个好伺候的性格,说要参加竞赛,到竞赛班上了两天,嫌补习太基础,不来了。”
王梅说话都发愁,“我都担心到时候竞赛前,他又给我闹出什么幺蛾子。”
这一个个卧龙凤雏都在三班,当他们班主任?王梅真是嫌自己命长。
禾校长继续劝,“高风险高回报,我们先不说蔺云清那几个,就光说郁松,他但凡把心思用在考试上,你就省心多少,是不是?你放心,以后郁松参加竞赛,不论什么竞赛,只要他有名次,你拿到的奖金比学校规定的给老师的奖金再翻一倍,这也算是我给你的一个承诺,别的班主任都没有。”
王梅还是不乐意,“校长,一个学生不足以改变一个班。”
“但是一个学生能逼疯一个老师。”三班这样的学生还不止一个。
禾校长劝了半天,王梅还不肯接招,他只好严肃说:“王老师,这是工作。”
王梅恨得牙痒痒啊,这什么破工作。
说到最后,王梅也没办法,新班主任出车祸是事实,“我可以继续当代理班主任,但是您一定要继续找班主任啊!”
“放心放心,我马上就找。”
王梅走到三班时,心情沉重脚步虚浮,这简直晴天霹雳。
她今年刚满三十,未婚未育,正是年轻力壮,享受人生的时候。本以为能在一个超有钱的私立学校当个普通的任课老师上上课,领着丰厚的工资享受惬意人生,结果班主任三个字宛如紧箍咒一下就扣她头上了。
阿弥陀佛。
王梅调整好状态走进教室,无论心里再难受,但她不会把情绪随便发泄在学生身上。
“安静点!”王梅把教案丢到讲台上,“课代表把暑假作业都收起来,没写的把名字交上来。”
本来班上还在讨论新来的班主任会是谁,没想到只有化学老师进来。
宋子俊先问:“王老师,你是我们班主任吗?”
这个问题真是戳到王梅伤心处了。
“暂时是。”
学生们还想再问什么,王梅让他们安静上自习,自己坐在讲台上。
既然当班主任,总要对学生负责。
首先这个位置就要换,之前周凯博当班主任时嫌麻烦,半学期都不换一次位置。有些同桌混熟了,天天上课说话,比如说最后排的蔺云清和原纷,就不能让他俩坐一起。
程澈和郁松,这两人关系也好,虽然上课不说话,但是也坐一起很久了,郁松的性格,得多接触接触其他同学,扩大些交际范围,太闷了。
程澈嘛,性格好,跟谁坐都可以,但是自制力不太够,别人和他说话,他肯定会接茬,不能安排一个话多的人当同桌。
禾雅是班长,自律性强,女孩子个子也高挑,两人坐一起挺好。
要不让蔺云清和郁松坐一起?按郁松性格,肯定上课不会和他说话,肯定能消停点。
王梅说换就换。
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前二十分钟,把座位公布。
郁松听到程澈不和他同桌时,心情就很糟。又听到自己的新同桌是蔺云清时,逃学的心都有了。
冷着张脸帮程澈把位置换到第六列第五排,郁松自己还在第一列第六排,两人之间横跨整个班级。
崩溃的不止有郁松,蔺云清听到自己要和郁松坐一起,下意识就想找他爸救救他。
他不要和男主当同桌啊!
王梅平时虽然好说话,和学生打成一片,但是做事雷厉风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对于郁松和蔺云清纷纷找上门表示对换座不满意,她都一一打回去。
但是对于郁松,她还是网开一面。
“你要是拿金牌,同桌就随便你挑,其他免谈。”
至于蔺云清,也是软硬兼施。
“看你表现,别在学校惹事生非就给你换个同桌,上学期最后一个月表现不错,这学期继续保持。”
一下自习,蔺云清就跟长翅膀似的扑腾到程澈身边,不满地嘀咕,“我不想和郁松坐一起。”
“我知道,但是梅姐不同意,你总不能把位置搬到教室外面去吧,郁松也不是豺狼虎豹不会吃你了的,有事跟我说。”程澈安慰地拍拍他脑袋。
郁松也在这时走过来,“你寝室还有些东西是要今晚搬走吗?”
蔺云清一看到他就往程澈身后躲,程澈笑道:“等放假再搬吧,也不急在这一时了。”
“不过现在寝室就你和原纷两个人也挺好,洗澡都不用排队。”
郁松应了声,表情阴得快下雨了。
蔺云清等出教学楼分开后,才跟他爸吐槽,“爸,你刚才看见没?”
“看见什么?”
“看见郁松啊!我不想和他同桌。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程澈试图调节两人的关系,“其实郁松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最近你不招惹他,他也不没理你吗?之前说要和你算账的事情也没提了,你们俩这次能当同桌,说不定刚好能改善下关系。”
蔺云清不信,跟在他爸身边嘀嘀咕咕,睡觉前还不放心。
“等他赶紧拿金牌把我换走吧。”蔺云清洗完澡出来见他爸还在厨房不知道忙什么。
“爸,你在做什么呢?”
“把剩下的虾饺包了,你明天当早餐。”程澈低着头,手上灵活地取皮拿馅,右手食指捏出一个漂亮的褶皱。
“我今晚先包好放冷冻,明天早上拿出来蒸十分钟就能吃了,你天天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明天你带一份给郁松。他要是给你钱,你就收着。”
蔺云清现在都有点馋了,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已经包好的虾饺,程澈拍掉他的手,“刷牙后不要吃东西,而且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好吧。”
蔺云清围着程澈转圈,眼睛还盯着虾饺,“郁松如果不要呢?”
“不要你就自己吃。”
蔺云清刚上学的时候没有小朋友和他一起玩,程澈就在他书包里放不少小孩爱吃的点心零食,让他分给想一起玩的小朋友。原纷贪吃,就是这样被勾搭过来的,一直玩到现在。
没想到上一年级那点招式,上高二了还要用,程澈无奈地摇摇头。
早自习时,蔺云清把虾饺带过去,试探问:
“你吃么?我早上刚买的。”
郁松低头看着课本,冷淡说:“不吃。”
不吃就不吃!我自己吃!
蔺云清心底声音很大,但是说出来的音量却细若蚊蝇,“那我自己吃了。”
郁松微微侧脸,不是很想理蔺云清,但是余光却瞥见装饺子的盒子,神情瞬间平和了不少,“现在想吃了。”
蔺云清在家已经吃过一顿了,见郁松不吃,准备把他这份再给吃了,结果刚打开袋子,这货又说要吃了,他瞪了郁松一眼,不甘心地把虾饺递过去。
郁松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礼貌地说:“谢谢,你买的吗?”
“对啊。”
蔺云清眼巴巴地看着郁松打开盖子,慢条斯理地吃着虾饺。实际上心里已经把人骂了无数遍了,什么人啊,出尔反尔,就这还是男主?要不是我爸,我早就骂你了。
男主怎么了?我要是赢了,我就是男主了。到时候你才是反派。
你这臭脾气也没比我好哪里去,你也就比我聪明点,最后才赢了当男主。
你要是把我惹急了,我就……我就和我爸转学,躲你远点。
风水轮流转,总有你求我的一天!
郁松打断蔺云清的颅内吐槽,“你在哪里买的?”
蔺云清腹诽吃就吃,话还那么多,怎么不噎死你,但面上依旧微笑说:“小区门口。”
“多少钱?”
“十块。”
“那我等会把钱转你。”
“没必要,十块而已,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再给你带。”给你装点泻药,放点芥末,加点巴豆,嘿嘿,蔺云清在脑子里把自己想高兴了。
郁松轻笑一声,这个装虾饺的一次性塑料盒是他和程澈一起去买的。
开学前搬家,他收拾的厨房用具,盒子拿回来后一直放在柜子最里面,等再拿出来时盒子侧面都有一道压痕,因为不影响使用,他也就没告诉程澈。
程澈搬出寝室后,两人也不再同桌,虽然还在一个班,但是相处的时间远远减少。就连每个周周末,郁松都不在学校。
海川市所在的省份是竞赛大省,海川又是省会城市,但凡有点资历的高中,几乎都会抽出一批学生准备竞赛。尤其今年,海川市还是CMO承办地,承办学校为海川一中,因此市教育局牵头,从九月份开始组织几个重点高中的学生每周在海川一中进行联合培训,力争交出一份漂亮的答卷。
“博雅也是蹭上了,这次还能和一中三中联合培训。”一中三中都是公立重点高中,每年的状元都在这两个学校之间抉择,属于死对头学校。博雅是私立,一般这种时候都不会带他玩。
“应该是禾校长出力了,他不今年开学来就说要狠抓教学嘛。”原纷抬眼搭话说。
程澈和郁松坐在一排,安静地吃饭,听对面三人聊天。
宋子俊问程澈,突然笑问:“和禾雅当同桌感觉怎么样?”
郁松目光也看向程澈。
“禾雅人挺好的。”程澈和禾雅接触不算很多,这次当同桌两人也没有太多交流,禾雅性格不错,其他的就不了解了。
郁松低下头戳着碗里的饭,“看来还不错。”
“是还好。”程澈奇怪郁松的语气,但还是诚实回答了,禾雅人是还可以。
宋子俊不满意地嗤了一声。
程澈奇怪地看向他,“怎么了?”
蔺云清说:“别理他,他和禾雅关系不好。”
“关系不好?”程澈挑眉,打趣地看向宋子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两人最后可是在一起了。宋子俊也是反派F4中结局最好的一个,因为禾雅的原因,他消除对郁松的误会,最后继承了家里的产业,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日子。
原纷幸灾乐祸道:“之前他和禾雅当过同桌,不小心把禾雅惹哭了,禾雅直接告到禾校长那里去,宋子俊被他爸妈一顿狠批。”
“禾校长?”
“对啊,你不知道?禾雅是禾校长的女儿,博雅的雅就是禾雅的雅。”
宋子俊想到这里都还生气,“我当时都道歉了,我还说她要是不解气,打我两下也行,结果就在那一直哭,我真服了,我也不是故意的,都快给她跪下来了还没用。”
程澈笑笑不说话。
宋子俊还在吐槽禾雅脾气大,性子娇,程澈没再听,和郁松吃完就先离开,“那你周六周末都去一中了?”
“嗯。”
“放假那周也去?”
“对。”
程澈叹气一声,“好吧,那周末就见不到你了。”
郁松挑眉,声调上扬,“不是有蔺云清陪你吗?”
“那不一样啊,他打球不好,我还是喜欢和你一起打球。”
郁松嘴角微翘。
有人欢喜有人忧。
程澈不高兴郁松周末不在,市一中倒有人高兴。
张凌早在竞赛教室里等着郁松了。
“咱俩坐一起。”张凌招手示意。
郁松坐过去,放下书包。
张凌笑道:“刚好我有个题不会,正想问你呢。”
郁松拿过张凌的试卷,安静地看题目。
“就是这里。”
“我看看。”
张凌扫了一圈,这次博雅一共来了十个人。
“你们学校就十个人?”
郁松看着试卷道:“预赛已经淘汰了一批。”
博雅毕竟不是竞赛强校,不比一中,三中。一中和三中预赛通过率达百分之八十。一个竞赛班三十个学生,能有二十四个晋级参加联赛。
本来这次联合培训只有一中和三中,还是因为今年海川市是主办地点,教育局出面才让这两个死对头学校资源共享。至于博雅能蹭上,完全是花钱的效果。一中三中出力,博雅出钱,就连学生能参加联合培训,也是花了大价钱。禾校长这回是卯足劲想让博雅争口气。
张凌听后说:“这样啊,我们学校这次对竞赛格外上心,毕竟东道主,不过听说三中也丝毫不让,两个学校都想要出个好成绩打脸对方,刚才你没来,已经有人在打赌今年第一会是三中还是一中的。”
郁松不置可否,把试卷上的一行解题步骤指给张凌看,“你这里算错了,所以后面都不对。”
张凌仔细一看,还真是,他查半天都没查出来,没想到郁松一下就看出来了。
“不过我赌今年第一肯定是你。”张凌笑着说。
“借你吉言。”
张凌改着错题问:“对了,程澈不参加竞赛吗?”
“不。”提到程澈,郁松眉眼柔和不少,“他现在目标是数学稳定及格”
基础太差,他和付老师给他补习一整个暑假,开学前最后一张试卷终于能及格了。
张凌轻笑,“我以为他成绩很好,他看着就很机灵。”
“别的地方是挺机灵的,一听数学就打哈欠。”能把他拽上及格线,郁松不知道费多少心思,自己上学这些年来,让程澈及格简直是他遇到最麻烦的题目。
张凌惊诧地看向郁松,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每次提到程澈时,郁松语气都轻快不少,甚至还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因为想换座位,所以郁松这段时间都很配合地上课写作业考试,他一向低调,在高手如云的联合竞赛班内也不张扬,老师怎么说,他怎么做,十分配合。
联赛定在九月的第二个周末,一试二试一起考。一试一百二,二试一百八,满分三百。
一试相对基础,难度比高考压轴题略高一点,这对郁松来说完全轻轻松松。
二试难度更高,题目更有挑战性,固定四个大题,基本上代数几何数论组合各一个,当然也存在杂交的情况。
其中有一道组合极值题,需要用到综合应用熵密度法,郁松多想了会,其他的都顺利解出,提前交卷。
二试考试时间一百七十分钟,二小时五十分钟,张凌和郁松一个考场,看见郁松九十分钟时就交卷了,望着自己还在奋笔疾书的草稿,无奈地苦笑一下。
今天放假,程澈答应郁松考完一起去饭,他刚在考场门口等了会,郁松就出来了。
“你怎么这么快?”
郁松无奈地反问:“还要多久?”
“第二场不是要考将近三小时吗?你一个半小时就出来了。”
一个半小时是最早交卷时间,不是郁松写完题目的时间,他还等了会才可以交卷。
“你都写完没?”程澈往身后的考点看了眼。
“嗯。”
郁松出来后也陆陆续续出来几人,但听他们的语气和郁松完全不同。郁松是全部写完出来了,后面几个人好像是全部放弃了。
其中有一个男生一直盯着程澈,神情微变。
程澈也察觉有道奇怪的目光,顺着视线看过去,并不认识这个人。
“去吃饭。”郁松伸手拉拉还在不停张望的程澈。
程澈回头:“我们不等张凌吗?”
“他今天考完要回家,他妈妈生日。”
“好。”
两人在商场找了家烤肉店,程澈看着菜单说:“对了,等会提醒我,去三楼买个玩具。”
“玩具?”
程澈把手机上和禾雅的聊天记录给他看,“你看就这个,禾雅知道我要来一中附近这找你,让我帮她代购,她今天要上补习班没时间。”
郁松接过手机看了眼,禾雅想要的是个联名款手办周边,这是最近很火的一款热门IP。
“好吧。”
郁松抬眼看看程澈,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话。
“你确定要帮禾雅排队吗?”两人站在队伍最末尾,看着长龙般的队伍,郁松不禁问。
“额……”程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但是他都答应禾雅了,临时反悔也不好。
“排吧,你先回去休息,刚考完试肯定很累。”一试二试加起来好几个小时,别在这这耗了,还不知道要排多久。
郁松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青影,低声说:“一起排吧,我回去也没事。”
程澈拍拍郁松脑袋,“那辛苦小郁同学在这陪我了。”
“不辛苦。”
只是两人排队排了快半个小时了,也没见队伍往前面挪动多少。
“还要等多久啊?”程澈蹲下,抬眼仰头说。
郁松垂下眼看程澈,他手臂搭在腿上,托着腮,两边的腮肉挤在一起,睫毛忽闪忽闪地扇动。
“你去找个地方歇着吧,我买好了去找你。”
“这多不好意思?”但程澈对这个想法很心动了,“我先去歇会,我们俩等会轮着排。”
“你去吧。”
程澈歇了十来分钟,将刚买的奶茶递给郁松,“你去歇着吧,换我来排了。”
“没事,我不累,你要是无聊可以到附近逛逛。”
郁松坚持,程澈也没再说什么,“也行。”不然两个人都在这排队也无聊。
只是走出去没多久,他回头看着郁松,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真傻,一个人在这排,要他换着歇会也不去。
郁松继续排队,专注看着手机中的题目,直到耳边传来程澈雀跃的声音。
“小郁同学,你猜猜我给你买了什么?”程澈将手背在身后,一脸神秘。
郁松眼睛倏地亮了一瞬,“给我买的?”
“对啊,猜猜看。”
郁松不知道程澈会给他买什么,压抑着心底的喜悦说:“我猜不出来。”
“你想想嘛。”
郁松问:“吃的还是用的?”
“都不是。”
“都不是?”郁松好奇又期待地问:“那是什么?”
“当当当当~”程澈从背后拿出一个浅蓝色鲨鱼玩偶,“瞧瞧和你长得多像,简直一模一样。”
郁松没想到会是一个玩偶,而且程澈居然说他们长得像,他高兴之余,接过那个傻里傻气的鲨鱼玩偶,放在自己脸旁认真提问:“真的很像吗?”他有这么傻吗?
“对啊。”
程澈一本正经地列出相似点,“首先你们都是鱼,你姓郁,他是鱼,这点没问题吧。”
郁松勉强同意。
“其次你们今天都穿了蓝衣服。”郁松今天穿了件蓝色衬衫,玩偶鱼身也是浅蓝色。
“这也能算?”
“当然。”
“第三点,你们的牙齿都尖尖的。”程澈手指张开,虎口拖着郁松下巴,“笑一个。”
郁松挤出一个笑,程澈看他露出两颗虎牙,笑得更开心了,“你有虎牙,他有尖牙。”
“最重要的一点,他是鲨鱼,你是傻鱼。”
“简直一模一样。”
“我才不傻。”
“不傻你在这一直排着,不跟我换。”程澈越看越觉得像,“送你了,辛苦排队的小鲨鱼。”
郁松爱不释手地抱着小鲨鱼,但还是不承认自己傻,“我还是更聪明一点。”
“不信。”
“你为什么不信?”
“聪明人不会和鲨鱼玩偶比智商。”
“……”
二试考完一周出成绩,省里组织集体批改试卷,在成绩正式披露给学生之前,已经在海川市竞赛组之间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第33章 竞赛后 爸,你喜欢男的吗?
“满分??”
“你们是说博雅一个叫郁松的男生, 一试二试加起来满分三百?”
一中竞赛组办公室内讨论得沸反盈天,省里五年没出过联赛满分的学生了。
他们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郁松到底是谁?”
“怎么横空出世了一个天才?”
“居然还是博雅的, 真不可思议。”
“之前从来没听说过啊。”
“会不会存在泄题的可能性?”
“是之前那个在市初中读书的郁松吗?”
“我听说当初他不是要去北京的少年班吗?怎么去了博雅?”
各种猜测不绝于耳,最终还是参加联合培训的一位女教师站出来说:“郁松确实也在这次竞赛培训的名单里, 平时在竞赛班的成绩就很出挑。”
只是没想到这么优秀。
“但性格比较沉闷, 也不怎么和同学交流。”
“怎么之前高一一年从来没听说过啊?平时成绩怎么样?”
另一位老师笑说:“平时交白卷, 我查了下,在博雅高一的所有考试, 全部白卷。”
“就上次八校联考都还交得白卷。”
“这么有个性?”
“我监考他二试, 一个半小时就交卷了, 一秒都不耽搁, 非常有个性的一个学生。”
“这样的学生怎么会去博雅?当年没把他招来我们学校吗?”
“谁说没去, 晚人家一步。”
“你们等着吧,以后有得是热闹看了。”
尽管对于郁松有各种疑问, 但是至少就这次联赛来说, 他的卷面整齐正确, 每个得分点应有尽有。
联赛成绩很快公布与众, 关于郁松的讨论愈发夸张。
张凌坐在教室里听着班上那几个最有希望的竞赛生纷纷讨论郁松到底是谁,他笑笑继续做题,旁边放着郁松的一份数学笔记。
“会不会作弊了啊?”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一个声音。
张凌还没说什么,另一个人就反驳道:“你自己不会的题目, 别人会的题目就是作弊了?”
“要是能作弊,你怎么不作弊个满分?”
如果程澈在场,就会发现这个男生就是那天他在考试遇见的男生。
张凌其实理解有人会为什么会怀疑郁松作弊,当初他和郁松初中一个班的时候就已经遭受过这种暴击了,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你们要是不信, 可以看决赛成绩。”张凌知道现在给郁松解释没用,郁松自己会凭成绩打脸所有质疑他的人。
另一边博雅教室办公室内,和一中质疑猜测的氛围截然不同。
禾校长都笑得合不拢嘴,“郁松就是郁松,平时交白卷又怎么样,随便一出手五年内唯一联赛满分。”
“一中和三中估计要气死。”
“他们天天吵得厉害,没想到郁松是我们博雅的。”
“这就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教导主任脸上也带着笑意,“这孩子实力是有的,就是脾气太大。”
“这次也亏王老师费心把人劝住参加竞赛。”
王梅此刻被围在人群正中间,着实体会到了一把师凭生贵,相比于禾校长的放心,她心里其实拿不准郁松的行事作风。
“郁松想一出是一出,这次满分,下次指不定就交白卷了。”她得把丑话说在前头,别到时候郁松交白卷又来怪她了。
“还是要和郁松多交流,了解学生的想法。”禾校长喝了口茶,“对了,郁松在哪?”
舆论正中心的郁松还在医务室。
程澈看着卷尺上的数字,皱眉说:“你为什么现在一八一了。”
一个暑假长高两厘米。
“是吗?”郁松看向程澈,“怪不得觉得你变矮了,原来是我长高了。”
那得意的模样,程澈简直想揍他。
郁松甚至还故意伸手在程澈头顶比了下,夸张地把手掌比到自己下巴处,“比你高这么多。”
“哪有?”程澈鄙视他,“一厘米而已。我之前也比你高一厘米好吗?”
“肯定不止一厘米,我还会再长的。”
“不信。”
原著中一辈子都没长到一米八,这才十六怎么就一八一了。
剧情崩,男主也崩。
校医听见两人说话,笑道:“之前营养不良长得慢,今天检查各项指标都正常了,青春期只要营养跟上了,长高也很正常。”
程澈想想也是。
校医又对郁松嘱咐,“每天按时吃饭,没事多运动。”
“好。”
有程澈在,他吃饭运动一直都很规律。
两人还没走出校医室,蔺云清就找过来了,“检查结果怎么样?”
“都挺好的。”程澈笑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化学及格了,刚才碰见梅姐告诉我的。”
“真厉害。”
程澈夸奖说,“进步很大嘛。”
之前只能考三四十分,这次能及格真不容易,程澈也知道蔺云清最近学习很上心。
蔺云清眉梢扬起,得意地炫耀自己及格的成绩。
程澈也很配合地夸他厉害,说他这段时间努力是有回报的。
宠溺的态度不言而喻。
郁松静静地站在一边,只要蔺云清出现,程澈的注意力就会被分走。
就像现在这样,蔺云清化学及格就能得到程澈毫不留余力地夸奖,亲昵地摸着他脑袋表扬他,仿佛这是件多么大的喜事。
可是自己全国高中数学联赛拿了满分,程澈只是说几句恭喜赞扬的话,再多的就没有了。
刚才长高的喜悦彻底被冲散干净。
他加快脚步,不想再听程澈对蔺云清的夸奖。
程澈奇怪地看着郁松背影,在身后喊道:“你怎么走这么快?”
“是你们太慢了。”
一直在庆祝化学及格,所以太慢了。
程澈追上郁松,提议说:“我们晚上去锦园吃饭吧,我订了蛋糕庆祝下。”
锦园是学校的食堂之一,里面的菜更贵点,程澈之前给郁松买蛋糕就是在锦园的蛋糕店。
郁松问:“庆祝化学及格吗?”
“那倒不是,给你庆祝联赛满分的。”订蛋糕时程澈还不知道云清化学成绩。
郁松愣了下,心里那点酸涩顿时被奶油填满,又不放心地问了句,“给我买的?”
“对啊。”
“不过你这么一说,我们也可以一起庆祝下云清化学及格,都是喜事。”
郁松拒绝,“我们给他改天单独再庆祝吧。”
“好啊。”程澈欣喜,没想到郁松居然还会愿意给云清庆祝化学及格,这说明两人同桌期间关系还是明显改善不少啊,三喜临门。
蔺云清也同意,“那明天我想吃奥利奥冰淇淋蛋糕。”
程澈爽快答应,“没问题,想吃什么都可以。”
蔺云清问:“是在锦园订的蛋糕吗?”
“是啊。”
“那还行,他家蛋糕挺好吃的。”
“是啊,你还给郁松买过。”
蔺云清哦了下,想起这是他爸之前帮他刷郁松好感度,此刻问郁松:“那个蛋糕咋样?”
郁松也想起这件事,是他遇到程澈的第一天。
郁松有了片刻沉默,一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程澈见郁松没说话,以为他没想起来,“想不起来算了,晚上再尝尝看。”
“好。”
只是联赛成绩已经出来了,郁松还有一件事要办。
换同桌。
“不行。”王梅坐在办公桌前批阅这次国庆前放假前的月考化学试卷。
郁松很给面子地没交白卷拿了满分,至于缘由,当然他们都清楚。
郁松皱眉,很不满意王梅言而无信。
王梅放下笔解释,“我们当时说的是拿金牌,决赛金牌,不是联赛。”
“言而无信。”
王梅替自己解释,“联赛没有金牌的说法,我可一直都说的是决赛金牌。”
郁松后悔当时没说清楚,真是狡猾的成年人。
“我会拿金牌的,我要换位置。”
“一手金牌,一手换位。”王梅现在就拿个萝卜吊着郁松,也不知道等拿了金牌后,她还能再想出什么办法。
“那你把蔺云清换走,我不想和他坐一起了。”郁松退了一步。
巧了,蔺云清也不想和郁松当同桌,刚才还来办公室找他,说想和程澈坐一起。
禾雅还不愿意呢,她觉得程澈当她同桌挺好的,也不愿意换。
王梅在心里祈祷郁松别再说出个程澈的名字了。
可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郁松沉默几秒说:“我之前的同桌就很好,我不想换。”
“……”
王梅按按眉心,开始发愁等郁松拿了金牌后,他的位置要怎么换。
校长的女儿她得罪不起,郁松她也惹不起,还有个蔺云清在中间扑腾,这也是个不省心的主,三天两头就来办公室嚷嚷换同桌。
王梅现在是挟程澈以令学生,跟蔺云清说的是,他好好表现不惹祸,就考虑把他和程澈换一起。和禾雅说得是,暂时没有给她换同桌的打算。和郁松更是说,只要拿金牌,同桌任他挑。
可是程澈就一个,根本不够分。
“我考虑下吧。”王梅苦恼地说,新班主任怎么还不来,她快顶不住了。
郁松又重复了一遍,“拿金牌换同桌。”
“知道知道,去上课吧。”
王梅头都要大了,她都说不当班主任了,谁都得罪不起,她决定把这个糟心事甩给程澈,让他到时候自己选。
联赛满分的成绩进省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张凌这次成绩也不错,两人基本上可以提前锁定省队的两个名额。
趁着国庆节放假,张凌带郁松和程澈到一中打球。
“看看我们学校的球馆咋样,比不上博雅财大气粗,但是换个地方新鲜下。”
张凌本来还喊了蔺云清,但是他说自己不是打球的料,要是打游戏可以喊他。
三个人打球,石头剪头布决定谁先捡球。
张凌看着对面两人齐刷刷的剪刀,以及自己明晃晃张开的掌心。
“我这臭手!”
程澈把剪刀举至眉心比了个耶。
“你们打吧,我捡球。”张凌把场地留给郁松程澈,“一局就换人啊。”
网球比赛一局谁先赢四分,并且领先对手两分就赢得胜利。
一局快点就四五分钟,慢点就十分钟。
张凌等了二十分钟,这俩还分不出个胜负。
“你俩是不是故意的?谁先领先一分,另一个就追平了。”完全不分上下。
程澈笑着往旁边走了一步,“小郁同学进步太快了,张凌你来吧,我去喝口水。”
郁松握着球拍,眉梢扬起问:“那你是不是承认你输了?”
“哎。”程澈止住脚步,转身回头:“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就不渴了。”
认输,不可能的。除非程澈主动想输,不然别人说他输,他是绝对不认的。
张凌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要是较上劲,谁都不肯低头,自己默默当球童。
放假学校没什么人,但还是零星有几个留校的。段世杰在操场跑步,远远看见郁松,主动过来打招呼。
“郁松,张凌。”至于程澈,他当没看见。
张凌捡起球问:“段世杰,你怎么没回家?”
“我刚去图书馆了拍了段视频素材。”
段世杰笑:“你们在打网球?”
“是啊,你要来吗?”张凌是个随和的性子,见段世杰这么问了,就顺口问了句。
没想到段世杰真的同意了,“不过我不太会,你们能教下我吗?”
“好啊,我们这有个网球大佬,他网球打得可好了,郁松网球就是他教出来的。”张凌伸手一指程澈。
“哦。”段世杰拉着脸,撇撇嘴说:“我怎么不记得程澈你之前会打网球。”
卧槽!
这人认识原身?
程澈当即大脑宕机,在博雅之前没人认识原身,所以他怎么做都不会有人怀疑他,但是段世杰很明显认识原身,他怎么装?
笑容僵在程澈脸上。
郁松看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解释,“博雅体育课老师教过网球。”
段世杰本来就不喜欢程澈,现在也没有再多问。
程澈暗自长舒一口气,他没意识到自己在郁松面前早就掉马了,权当郁松只是顺口回答一句,心底决定以后再也不来市一中了。
郁松无奈,就这样还敢天天撒谎,说得话都漏成筛子了。
段世杰说不会打,是真的一点没谦虚。
程澈遇到和云清不相上下的水平了。只是他不想多和段世杰接触,以免被发现什么,教了两下就说自己累了,让张凌和郁松顶上。
郁松的性格完全是熟人勿近,生人别来。他和段世杰只是一个联合竞赛班的,话都没说过几句,根本不可能教他。
这一任务只好落在和段世杰同班的张凌头上,郁松和程澈的网球也暂时以平局落幕。
段世杰本来说打网球就是个幌子,想和郁松多聊两句,他平时除了上课外,还在网上当学习博主,听说有几十万粉丝,经常拍一些校园VLOG,对外经营人设也是高智学霸,交友圈也是各种竞赛得奖选手或者有钱有势富贵少爷千金。
郁松这种天才学神,自然是在他的交友范围内了。
程澈坐在球场边也看出来了,段世杰根本没有打球的心思,眼神都落在郁松身上。他拧开一瓶水笑道:“你怎么不去教段世杰?”
郁松不理解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去?”
“很明显段世杰不想让我教他。”程澈教他时,他脸拉的都快掉地上了。
“很明显我也不想教他。”也不想程澈教他。
程澈脸上笑意更明显了。
“你笑什么?”
“我笑你话变多了。”从前郁松遇到这种问题,一般以沉默为主,他性格寡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根本不想把时间花在这种无意义的问题上。
如果说之前程澈觉得郁松只是冷冰冰的龙傲天男主,接触久了就像是画龙点睛一样,发现郁松其实性格很有趣,整个人都很鲜活。看似成熟冷漠,有着超于常人的心智,实际上也才十六岁,经常会有少年的幼稚脾气,嗯……还很会讲冷笑话。
郁松轻哼一声。
程澈无声笑道:幼稚鬼。
段世杰在球场上苦逼地学打网球,实际上他根本对网球没兴趣,一扭头就看见在座位席上的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郁松姿态放松,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惬意笑容,很明显和程澈关系很好。
要知道在竞赛班的时候,郁松一整天都冷着一张脸,除了和张凌熟一点,跟谁都说不了几句话。
跟张凌虽然是朋友,但是却没有在他面前流露出这么放松的神情。
这个程澈又凭什么?
段世杰几乎可以肯定郁松完全是被程澈蒙蔽了,但凡他知道程澈在市一中做的那些事,肯定就不会再和他来往。
张凌也发现段世杰本心不想打网球,自己完全是对牛弹琴,借故休息,段世杰立刻凑到郁松身边问他上次联赛最后一个题怎么做的。
“哪个题?”
段世杰说:“组合极值的那个题。”
张凌这个题目也没全对,此刻也来了兴趣说:“那个题目我只得了三十二分。”
郁松回忆了下题目,“要通过模5分类控制数的分布,构造反例证明当k等于多少时,某行或者某列可存在k+1个数不形成三元等差,并且要通过Szemerédi定理证明k的临界性。”
“这样代一下答案就出来了。”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这个题目是1+1=2。
“你说慢点。”段世杰跟不上郁松的思路。
张凌也补充了几个问题。
程澈没仔细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听郁松嘴里叽里咕噜,跟念咒一样。郁松有个习惯,每次卡思路时,就要把现在的整个完整思路说出来,郁松解释说是因为语言化思考能激活大脑的不同区域,暴露思维盲点。
这还有个专业学名叫橡皮鸭调试法,开始他以为郁松在逗他,后来自己查了下居然真的叫这个名字。
从前郁松只是喃喃自语,后来暑假两月,他开始跟程澈说,发现效果很好。因为程澈不懂,所以郁松要跟他讲,就必须重新认真基础化地梳理一遍思路,这样更容易发现自己惯性的盲点。
从那以后程澈之后就被缠上了,有时候正在看电视,郁松从书桌前突然跑过来,拉着他就开始讲。
开始程澈还很懵逼,后来就完全随他去,反正他主要起到一个陪伴的作用,有时候郁松说到一半自己想明白了,又跑回书桌前继续奋笔疾书。
不过这个方法确实挺管用的,有时候程澈自己做题做不出来了,也嘀咕一遍,还真能想通。
真是被传染了,程澈垂下眼无声地笑笑。
郁松也发现他们聊天程澈插不进去,不过看他那神情不知道在想什么开心的事,还不如说是他不想插进他们的话题。
“你们可以去网上搜下,网上讲得会比我解释得更清楚。”郁松不想再和他们讨论了。
张凌也听懂了,不再有疑问,掏出手机突然对着程澈笑道:“我又看到你了。”
“我发现你自从给博雅拍了宣传片,你们学校宣传部的老师是不是盯上你了,拍个国庆为祖国庆生的视频也要拉上你。”
程澈无奈笑,可不是嘛,但凡要出镜的时候,他就是被抓壮丁的那个。
“不过有你的视频点赞确实更高,你属于流量密码了。”
程澈长得好,经常被学校拉着拍宣传,这次一个国庆采访视频又拉上程澈一起,不止老师愿意让程澈出境,校学生会文宣部的学生也乐意找程澈,他态度配合,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最关键是校文宣部部长是原纷,用原纷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有程澈这个羊毛不薅白不薅。
不过这次国庆视频除了程澈还有郁松,禾校长亲自点名,要把他们学校联赛满分拉出来溜溜。
相比于程澈脸上温文尔雅和煦大方的笑容,郁松简直是张死人脸,看谁都不耐烦,最后没办法是程澈采访,郁松答,这人才露出能上镜的灿烂笑容。
【突然有点磕上了……】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
【单论颜值确实很配】
【两人还是同班】
【我不了解他们的关系,我还不了解我的手机推荐吗?】
张凌看到这些评论起了层鸡皮疙瘩,这些评论对一个直男来说确实有点太超过了。
不过他突然抬眼看到对面拿着手机的郁松,心里冒出一个想法,他连忙甩甩脑袋,不能吧?
至于程澈,他根本不看这些评论,他平时不怎么刷短视频,闲暇时间就是练武打球上课写作业。
博雅发出的庆生视频又有几十万赞,程澈出境点赞率都很高,也不怪学校愿意拉他当壮丁。
段世杰也看到这条视频了,恶心死了。从前在市一中的时候,他就讨厌程澈。程澈当时性格算不上好,但是有个好皮囊,整天勾三搭四的,后来被班上其他男生的家长知道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天天勾引别人,闹了一场他没脸待下去才转学的。
没想到到了博雅还是这样,性格也比从前好多了,怪不得郁松也会被他蒙蔽。
不知道私下里怎么勾引人。
恶心恶心。
而且段世杰最近视频流量明显低迷,好几条视频播放才刚刚几万播放播放量,他真是烦死了,所以才想和郁松搞好关系,看能不能让他和自己一起录个VLOG,凭着郁松联赛满分的成绩,拉高下播放量涨涨人气。
他真是想不明白自己费尽心思拍个视频,还不如程澈随随便便配合学校拍的宣传,指不定私下投了多少营销费,现在装得冰清玉洁,真膈应。
他越想越笃定自己的想法,钻进牛角尖出不来。
几人聊了会后,郁松看向程澈问:“不早了,等会我们走吧。”
段世杰急切地问:“晚上不一起吃个饭吗?我请客,今天麻烦大家教我打网球了。”
郁松拒绝得果断,“不。”他和程澈之前约好要去看付老师。
程澈起身看了眼时间,确实不早了,也不能去太晚,还要绕路去买点菜,付老师念叨想吃他做的鱿鱼猪肉饼,前几天还提了个活动想让郁松和自己一起参加,但是郁松不感兴趣,他就是这样,感兴趣的往里搭钱也愿意,不感兴趣的不行就是不行,付老师这几天没少说他,他还是油盐不进,把老爷子气够呛,今天去了这一老一小指不定要怎么闹了。
一想到这个场景,程澈无奈地笑了,“我去个洗手间,等回来我们走吧。”
程澈一走,段世杰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没想到程澈变化这么大,我之前和他一个班的时候,他都不怎么说话的。”
郁松没接话,知道段世杰口中的程澈是原身。
张凌倒是很吃惊,“你之前和程澈一个班啊?”
“对啊,分班之前我和他一个班,他之前也是市一中的,你们不知道吗?”
张凌真不知道,他第一次听说。
段世杰小声说:“他不跟你们说也很正常,之前他从市一中转学的时候闹得很不好看。”
“怎么了?”
“好像是因为他骚扰同学,被学校劝退了,闹得挺不好看的。”段世杰说话时观察着郁松的脸色,担心自己的意图暴露太明显,“不过我也是听说的,具体我也不清楚。”
郁松冷声说:“不清楚就不要说。”说完直接离开。
张凌知道郁松这是不高兴了,原因也很明了。
段世杰对张凌解释说:“我也不是故意说程澈不好,只是我担心你们被骗。”
张凌起身也没再多说,“不早了,我也回去了。”
球场很快只剩下段世杰一个人。
程澈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郁松在走廊上等他。
“怎么过来了?”
郁松想起刚才段世杰的话,他其实并不在乎原身到底有过几个男朋友,但是他有点在乎,现在的程澈有没有过男朋友,或者女朋友。
“怎么了?”程澈见他一直不说话。
郁松问:“你谈过恋爱吗?”
程澈挑眉,这都哪跟哪啊,怎么突然说这个,他反应了下,意识到问题可能在段世杰那里。
原身的情况他真的不清楚,只是也没发现原身谈过恋爱,骚扰过原身的男生倒有几个。
至于他自己,青春期最容易早恋的年龄,在武校这种和尚班,连个女孩影子都见不到。后来开武馆了,又要养云清,和女生有过最亲密的接触,就是和防疫站的护士小姐姐合力把不愿意打疫苗到处跑的云清摁住。
郁松嘴角的笑意更冷了,“不会多得记不清了吧?”
程澈故意伸出手数数,“确实,让我数数。”
还真谈过这么多?!
郁松气得半死,往前走不理人,他才不要听程澈的恋爱史。
谁在乎?搞笑。
博雅最新的视频在网上有几十万点赞。蔺云清也不意外地看到视频了,他属于他爸的巡逻犬,每条他爸出镜的视频他都会仔细翻阅,夸他爸的点个赞,说他爸不好点个踩。
只是这次看到评论的蔺云清,脸上浮现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包。
他爸是直男好吗?
再说了,他也不想给自己找个男后妈,况且还是自己同学,平白比自己高个辈分,想想就不能接受。
网友真是啥都能磕,他挨个点了举报,又不放心地给他爸发个消息。
【爸,你喜欢男的吗?】
万一他爸真喜欢男的,以后给他找个男后妈,他也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程澈奇怪地看着手机,这一个二个今天都怎么了。
【?】
【没事,不喜欢就行,我不太能接受男后妈。】
【……】
【有时间想乱七八糟的,多做几张试卷。】这都什么跟什么。
蔺云清被骂一顿老实了,也彻底放心自己不会有个男后妈的事情了。
他躺回床上,无聊地点着屏幕上的游戏,坦白说,他不止不想要男后妈,他连后妈都不想要。
根本原因是他爸结婚肯定会有自己的小孩,那是他爸亲生的孩子,如果这样他就不是他爸唯一的孩子了。
就像蔺海涛一样,有了知睿知梦对自己关心就少了,虽然他不稀罕蔺海涛的关心,可是如果他爸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后,对他的关心肯定也会减少。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蔺云清就很烦,他把手机丢到一边,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自私,可是他本来就是个自私的人,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
可是爸爸应该会想结婚吧?有个自己的家庭,孩子,追求自己的幸福。
那到时候我是不是就成多余的?排除在爸爸的家庭之外了。
蔺云清越想越烦,他可以保证,就算他爸以后有了亲生孩子,他也绝对会比那个亲生的小孩更爱他爸。
当然爸爸没有其他孩子是最好的……
蔺云清陷入纠结。
他又烦闷地拿起手机,无聊地刷着屏幕,直到看见一条视频,心底那点纠结迅速被冲淡,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愤怒。
第34章 风波(上) 程澈是你叔叔?
视频内一个带着特效, 挡住脸的博主将博雅有关程澈的宣传片全部截图出来,阴阳怪气地感叹:“人生的容错率真高,在市一中因为性骚扰同学被劝退, 摇身一变到了博雅又成为正面典型。”
“不理解为什么博雅会选择这样的人宣传?”
同时也还附上了一张程澈被市一中劝退的通知书。
下面的评论各种声音都有。
【卧槽,真的假的?男同骚扰同学被劝退?】
【额, 之前程澈的同学, 他当时确实因为这件事被劝退了, 没想到转去博雅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
【不知道博雅怎么想的,选人拍招生宣传片不先了解下吗?】
【谁知道怎么拍上宣传片的吗?】
【人前显赫, 人后遭罪, 这也算是给自己卖出个好价钱】
【从前在市一中这一套不管用, 这是在博雅抱到大腿了?】
【找一个xsr别人的学生拍宣传片, 呵呵, 避雷博雅】
【性骚扰就性骚扰,不会说中国话?非要用缩写?】
【怕被起诉造谣呗, 所以只敢用缩写】
【让子弹飞一会】
【不过说真的, 程澈的人品和博雅也算是双向奔赴了, 冷知识今年高中数学联赛, 博雅横空出世了一个满分天才,据说这位天才每次考试都交白卷,怎么就这次突然满分了?】
【博雅有钱买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楼上好蠢,要是能买到题, 一中三中不知道买?】
【博雅真是越扒越有】
【能不能别转移话题,视频只说了程澈被劝退的事情】
【造谣上瘾了?一群SB,拿个不知道真假的劝退书自己说自己信,证据呢?蠢货】
剩下的评论蔺云清没有再看,重重地把手机摔倒在上。
国庆放假七天, 程澈和郁松第一天去一中打球结束后,就去看了付闻生。
程澈记得付老师爱吃清蒸鲈鱼,路上买了条新鲜鲈鱼。
付闻生知道他俩要来,一早就等着了。保姆刘阿姨也放假回来了,此刻开门接过他们手中的菜问:“都买了些什么啊?”
“没买什么,就一条鲈鱼等会清蒸,买了干鱿鱼,还有梅头肉,晚上我下厨弄个鱿鱼猪肉饼。”
刘阿姨笑道:“好啊,那我把干鱿鱼先去泡发,你们陪付老师说话,今天知道你们要来,早早就等着了。”
付闻生也听见门铃声走过来,郁松上去扶着他问:“付老师,您脚好点没?”
“早就好了。”付闻生拉着他们说话,听说郁松联赛满分的事情,将他表扬了一番,又压着高兴的情绪让他不要骄傲,还有决赛。又问了程澈的成绩,夸他有进步,不要懈怠。
程澈和付老师说了会话,不想听他俩讨论题目,起身去厨房和刘阿姨说话,帮忙准备今天的晚餐。
郁松坐在客厅和付老师说这次联赛题目,付老师点点头,评价说:“出题还算有点水平。”
餐桌上付闻生提及另一件事,“对了,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郁松沉默,付闻生提的是海川大学举办的一个跨学科青年学者峰会,郁松看过流程安排,主要是社交性质的,他对这些不感兴趣。
付闻生爱惜郁松的能力,愿意为他铺路,“很多时候这种场合都必不可少,专心研究是好事,但也不能闭门造车,你以为世界上所有的好事都能从天而降吗?”
程澈听见这句话没忍住笑。
郁松望向程澈,确实会有好事从天而降。
付闻生敲敲程澈的脑袋,“就你会看热闹。要不是想着你去了无聊,我也要你去。”
“别别别,郁松一个人去就行了。”程澈连忙拒绝。
“你自己好好考虑。”
“晚点给我答复。”
在几人说话时郁松的手机一直在震,见付老去问程澈最近成绩情况时,他才拿起手机,一看全是张凌发来的消息。
【你看到这个视频了吗?】
【关于程澈的。】
【真的假的?】
郁松简单看了眼视频内容,面色凝重,程澈用勺子给他舀了勺鱿鱼猪肉饼,问:“怎么了?”
“没事。”郁松嘴角露出一点安抚的笑意,只是指尖快速在屏幕上回复一句,别发给程澈。
张凌:【知道,没有发。】
郁松问:【你知道发视频的是谁吗?】博雅的学生应该不会发,程澈在学校人缘很好,而且如果是因为同学嫉妒,早在暑假之前的宣传片就发了。
张凌:【我去问问,我怀疑是段世杰。】
只是这句话刚发出来就被撤回了。
张凌又编辑为:【我去问问。】
郁松和张凌有同样的想法,只是碍于程澈和付老师都还在,他没有主动提这个话题。
饭后付老师又拉着程澈下象棋,程澈一直没有看手机的功夫。等一局结束他去洗手间时,郁松单独找付老师在书房谈话。
“怎么了,小松?”付老师第一次见郁松这么为难的表情。
“付老师您刚才说得事情,我决定去了。”
“行啊,这是好事。”说实话他都做好郁松不去的打算了,“不过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郁松沉默半响,面色凝重说:“还有件有件事想请老师帮忙。”
付闻生认识郁松很久了,一直都告诉他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但郁松的性格,很难会开口有求于人。
如今这是第一次,听他的语气,付闻生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你说,什么事。”
郁松将手机上的视频给付闻生看。
付闻生没想到居然是为了程澈的事情。
坦白讲,他现在对程澈印象是不错,但是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毕竟也才认识两个月,不敢轻易下结论,“当时程澈转学是因为什么原因?”
郁松解释说:“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但是付老师你相信我,这件事和现在的程澈真的没有关系。”多得他真的没办法说。
付闻生听出了郁松话里有话,也明白他有难言之隐,沉默几瞬还是选择相信郁松和程澈。
“放心吧,这件事我来解决。”付闻生拿起桌上的手机,翻出一个电话号码。
“是我,付闻生。”
“嗯,尽快。”
挂掉电话后,付闻生劝慰说:“别担心。”
“小澈知道这件事吗?”
“麻烦老师先别告诉他。”
付闻生笑笑,“知道了。”他抬手拍拍郁松肩膀,疼爱地说:“还真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发愁。”
郁松在老师面前丝毫不避讳地承认,“是的。”他不想这个视频对程澈带来不好的影响。
付闻生的笑容更爽朗了,“原来你小子也有求我的时候,我还以为就你这脾气,要跟我一直斗到底呢。”
郁松态度谦和道:“我们属于正常的讨论,不是跟您斗。”
“你怎么说都有理,出去吧,免得程澈这小子趁我不在,偷偷动棋局耍赖赢我。”
付闻生这一个月没见到程澈和郁松了,郁松还有求于他,今天兴致格外高,出书房后又拉着程澈杀了两局,程澈看时间不早了和付老师告别,说过几天再来看他。
走出家属楼时,程澈注意到郁松今晚的异常,关心地问:“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
“晚上也没吃多少,你这样容易长不高了。”
“有个题比较发愁。”
郁松这样说,程澈没有怀疑,他就是遇到难题茶饭不思的性格,非要算出来不可。
“别想那么多,世界上未解之题太多了,要是你遇到的每个都这样,还活不活了。”
“别的题目不一定需要马上解决,但是这个一定要越快越好。”
“什么题啊?”程澈勾起一点好奇心。
“说了你就想打哈欠,等会在路边睡着了,我不会背你回去的。”
郁松快走几步,程澈在后面追他,“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这么明显吗?”
“超级明显!”
两人坐同一班地铁,程澈问郁松带没带地铁卡,他手机没电了。
“带了,你用地铁卡,我扫手机。”郁松把地铁卡递出去。
程澈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郁松在听到这句话后舒了一口气。
地铁人不算很多,程澈和郁松找了两个空位坐下,“你要回学校吗?”
郁松看着手机上弹出的蔺云清好友请求,抬眼问:“我不去学校还能去哪?”
“你去我那住呗。”
“明天我们一起写作业。”
郁松暂时没给出答案,低头看手机,点击同意后,蔺云清的反应果然不出他所料,现在加他,只可能是为了网上视频的事情。
蔺云清:【程澈在你身边吗?】
郁松:【在,他还不知道视频的事情。】
蔺云清:【ok,那就好,先别说】
郁松:【知道】
程澈见郁松一直低头看手机,也不说话,胳膊肘戳戳他,“问你话呢?”
“好,我晚上去你那。”
“行。”
程澈刚走到三楼,门就从里面打开。
“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了?”程澈惊讶问。
蔺云清总不能说是郁松在手机上跟他说的吧,含糊道:“听见你们上楼的声音了。”
“这是什么时候练就的顺风耳?”
“刚练的。”
程澈也不是真奇怪这一点,只是故意逗云清,闹了两句后说:“晚上郁松睡我们这,明天我们一起写作业。”
“好。”
“我记得家里有新的毛巾和睡衣是不是?你去找一下。”程澈给郁松拿了双新拖鞋,让蔺云清去给郁松找毛巾睡衣。
郁松这是第二次来林苑小区八栋302,上次是帮程澈搬东西,两室一厅还有个书房,一共一百二十平左右,比他和程澈之前暑假租的房子要大得多,听说是蔺云清自己的房子,写在他名下。
这样的房子,蔺云清不止有一两套,而郁松却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寄人篱下,随处漂泊。
郁松换好鞋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宽敞的客厅,不菲的装修,能理解程澈为什么愿意和蔺云清住这里。
他和程澈那两个月的出租房实在太简陋了。
他与其说是讨厌蔺云清,不如说是讨厌现在一无所有的自己。
“云清,我充电器呢?”
程澈的声音让郁松迅速回神。
他收敛情绪道:“你手机给我吧,用我的充电器。”
“好啊。”程澈把手机递过去,已经没电关机了。
郁松接过程澈的手机,没有再还给他的打算。
国庆第一天又是和张凌打球,又去见了付老师,程澈洗完澡和郁松说句早点睡,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蔺云清坐在客厅握着手机,面色阴沉问郁松:“程澈还不知道对吧?”
“不知道。”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程澈的手机,明显没有充电。
“视频下架了?”蔺云清握着手机本来想再看评论,结果显示无法查看。
郁松也确认看不到视频了,应该是付老师联系的人。
“怎么突然下架了?”
蔺云清没想通,本来他通过他舅舅那边直接让网站下架视频,但是他舅舅反而把他教育了一顿,不要做这种事情。他舅舅对他要求严格,平常自己的事情,他愿意管,但是程澈在舅舅看来现在就是个不相关且劣迹斑斑的同学,蔺云清又没办法说这是他爸,只能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得听训。
但是通过蔺家他亲爸这边,夏英肯定要插手,她一插手,准没好事,麻烦会更多。
他私下联系了之前认识的一个律师,打算先起草一份律师函给发视频的人,结果没想到律师函还没出去,视频就没了。
郁松没解释。
蔺云清说:“不过下架了就是好事。”
“对了,你认识陆新恒吗?”
“不认识。”郁松反问:“发视频的人?”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蔺云清虽然不喜欢郁松,但不得不承认他脑子转得快。
发视频账号是个小号,只发过这一条视频。
“他是谁?”
蔺云清把手机丢给他,“市一中的一个学生,之前和程澈是同学。”
郁松翻着资料看,“我还以为是段世杰发的视频。”
“段世杰又是谁?”
郁松把今天打球的事情简单说了下,蔺云清撑着下巴若有所思,起身打个电话,“我再找人查下。”
挂断电话后,蔺云清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可乐,其中一瓶丢到郁松手边,郁松专注地看着手机,虽然视频下架的很及时,但是还是引起一些骚动,博雅官号下有不少质疑程澈的评论。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夜灯,蔺云清盯着郁松,突然喊道:“郁松。”
郁松瞥他一眼。
蔺云清问:“你相信程澈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吗?”
他现在才后知后觉,郁松从头到尾都没怀疑过程澈真的骚扰过男同学。蔺云清知道真相,知道他爸和原来的程澈不是同一个人,所以无条件相信他爸。可是郁松不知道,但是也没有怀疑过。
这点着实让蔺云清感到意外。
郁松不想和他讨论这种事情浪费时间,“我相信程澈。”从始至终都相信,就连那些心知肚明的谎话也都愿意装聋作哑地相信。
蔺云清褐色的瞳孔安静地看着郁松,目光变得认真,如果说从前他愿意放下和郁松的恩怨,是因为他爸的劝告,他不愿意违背他爸的意愿。
那么现在听到郁松如此毫不保留地信任他爸,蔺云清才第一次真正地接纳郁松。
“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玉坠当时丢了我很着急,所以没查清真相就怪在你身上,包括后来一直找你欺负针对你,我现在真心跟你说句对不起,不管你以后是想报复我,还是怎么着,我都没意见。包括你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尽力帮忙的。”
蔺云清语气诚恳,不似作伪。
他一直都瞧不上郁松,但是今天真的让他刮目相看了,就连听说这件事的原纷都还找他又说了一次,让他不要被程澈骗了,但是只有郁松坚定地相信程澈,就连视频发出到现在,也选择瞒住程澈,避免他受到不应该承受的伤害,蔺云清真的很感动。
所有真心对程澈好的人,蔺云清也都会拿出百分百的真心对待他们。
对于蔺云清的道歉,郁松表示知道了,但他现在不想关心这个,他在想后续的解决方法,这件事不可能一直瞒住程澈,他总会有知道的时候。
“你准备怎么办?”郁松问蔺云清。
他现在还坐在这里,就想看看蔺云清能为程澈做到什么程度。
蔺云清喝了口可乐说:“我打算明天直接去找陆新恒。”
“然后呢?”
“问他为什么发这个视频啊,最好让他发个澄清视频说自己是造谣。不过这些得先瞒着程澈,等澄清视频发了再跟他说。”
“如果他不愿意发澄清视频呢?”
“我明天带着律师一起去啊,我认识这个律师很厉害的,之前在蔺家的公司当首席,后来因为和老蔺理念不合才出走的。”
蔺云清已经打算好了,“陆新恒要是不愿意澄清,他们家就做好打官司的准备吧。”
郁松没说话,蔺云清握着易拉罐笑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会找人直接把陆新恒打一顿啊?”
“我有时候做事是挺傻逼的,但是对程澈的事情,我是一万个谨慎,我要是真找人把陆新恒揍一顿,程澈麻烦就更大了。”
郁松后仰靠着沙发,抬手遮住眼睛,他不想在这听蔺云清剖析自己对程澈的真心。
蔺云清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这些话,可是他却不行,只是他突然想到什么,放下手审视地看向蔺云清。
“你和程澈是什么关系?”
“啊?”蔺云清没想到郁松会突然问这个,他之前和他爸已经串过词了,“我们俩小时候就认识,后来他家里出事我们就断了联系,他刚来博雅我还没认出他来,后来才说开。”
这和程澈说得几乎一模一样,但是郁松并不算完全相信,他见过牛明嘉,这个程澈名义上的远方表哥,三十岁出头,和程澈关系非常好。
如果程澈真实年龄是十七,那牛明嘉和程澈相差十来岁,又是远房表哥,关系不应该这么熟悉,但两人说话互损的语气没有任何间隙,看上去更像是平辈。
郁松怀疑牛明嘉的真实身份是程澈的朋友,而且关系非同一般。
包括之前在超市和付老师楼下的遇见的那个男人,也是三十出头,很明显和程澈也认识,虽然程澈在这一点撒谎了。
如果牛明嘉和超市的男人都属于程澈的交际圈内,那他初步推测程澈真正的年龄也在三十左右。
郁松脑子一团乱麻,梳理一遍这几个人的关系,又问蔺云清,“你认识牛明嘉吗?”
“啊,认识啊。”
“你和他什么关系?”
蔺云清察觉郁松不对劲,“他是我一个叔叔,你问这个干嘛?”
“叔叔?程澈说那是他表哥。”
“辈分不一样啊,又不是年龄相同辈分就一样。”蔺云清不想和郁松继续这个话题,郁松太敏锐了,他拿出手机说:“现在关键不是我叔叔,关键是程澈这个视频。”
“等等。”郁松察觉自己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所以其实程澈是你叔叔?”郁松眼中带着隐隐的期待,“有血缘关系吗?”
“这都什么都什么啊。”蔺云清都快被郁松绕晕了,“你这么说也差不多,但是我从来不喊他叔叔。”我都是喊爸爸。
“我们俩没有血缘关系。”
“好吧。”郁松遗憾。
“别说这个了。”蔺云清真不想和郁松聊这个了,感觉再聊几句,他爸重生的事情就瞒不住了,“万一程澈明天知道视频的事情怎么办?最好明天就让陆新恒澄清谣言。”
郁松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视频的事情,暂且打住不再问。
“陆新恒和程澈有什么私人恩怨吗?”关键在这里,不然无缘无故为什么会发这个视频。
蔺云清撇撇嘴,“据说当初是因为他,程澈才转学的。”
“哦。”郁松在思考没说话,他和原来的程澈接触不多,但直觉他不会干这种事,性格不像。
蔺云清烦死了,“我在找营销公司,看能不能控下评论,太恶心了这群人。”他真的想不管不顾地把陆新恒揍一顿,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动,不然他爸有理也变没理了。
两人都因为视频的事情一夜无眠,而漩涡中心的当事人程澈一夜无梦,睡到大天亮。
他从卧室里出来看见蔺云清和郁松坐在客厅说话,气氛看着还挺融洽和谐。
他不敢置信地眨眨眼,一觉醒来我穿越到男主和反派和平共处的世界了?
第35章 风波(中) 爸,郁松太仗义了
郁松见程澈醒了, 起身说:“洗脸吃饭吧,刚才去楼下买了早餐。”
“你们俩怎么这么早?”程澈奇怪问,郁松起来这么早他还可以理解, 偶尔他想到如何解题了,半夜都会起来。
蔺云清起这么早就很不对劲了, 程澈狐疑地将视线转向他, “你昨晚是不是熬夜打游戏了?”
“没有玩很晚。”蔺云清没法解释, 也没法不承认,只能嗯嗯两声。
程澈不免提醒, “别总是一放假就熬通宵。”
“知道知道。”
郁松把楼下买的包子推到程澈手边, “快去洗脸吧, 不然等会都凉了。”
程澈随口问句:“哪家买的?”
“小区门口。”郁松极轻地挑眉, “蔺云清给我带的早餐不都在这家吗?”
程澈和蔺云清对视一眼, 眼珠转得飞快,最后镇定地笑道:“是的。”
“他家早餐挺好吃的。”
“好吃他下次还给你带。”
郁松看向程澈微笑说:“多谢。”
蔺云清摆摆手, “哎呀, 没事没事。”
洗漱完后程澈拿起桌上的包子, 去找自己的手机, “怎么还是没电?”开机都开不了。
“是不是坏了啊?”蔺云清装模作样地拿起手机看了眼,“昨晚上充了一夜不应该啊。”
郁松也接过看看,“我再换个充电器试试,你先吃早餐吧。”
手机还没在程澈手中待二十秒, 就被这两人拿走了。
“你俩今天怎么这么奇怪?”程澈咬着包子,一脸疑问。
蔺云清反问,“有吗?”
“我觉得我们挺正常的。”
程澈摇摇头,“不对”,他伸手指指他俩, “你们俩肯定有事。”
蔺云清都快抓耳挠腮了,郁松从卧室走出来补充说:“没什么,他昨晚跟我道歉了,让我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蔺云清连忙点头,“对,郁松原谅我了。”
郁松斜他一眼,还是敷衍地嗯了一声。
程澈颇有些意外,“真的假的?”
他之前费尽心思都没让这两人关系有所改善,怎么就一晚上突飞猛进了。
他不会又穿越了吧?
蔺云清赶紧说:“大家都是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说开了就好了。”
程澈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简单吃了顿早餐后,三人就在写作业,本来是三人围在餐桌前,写着写着就只剩下程澈一个人了。
蔺云清和郁松坐在客厅,盯着手机不知道在干嘛。
“你们在干嘛?”程澈扭头问。
“打游戏。”蔺云清说。
“郁松?”
“看论文。”
“好吧。”程澈站起身,“你们俩中午想吃什么?我去买菜回来。”
听到他要出门,沙发上的两个人齐刷刷地抬头,视线黏在他身上。
程澈往卧室走想要拿手机出门,郁松抢先一步说:“你手机好像坏了,充不进去电。”
“啊?”
“怎么突然坏了?”
蔺云清也说:“坏就坏了,改天我们买个新的。”
程澈皱眉,从郁松手里接过手机,确实开不了机,他按着开机键尝试几次还是黑屏,放弃说:“那买菜钱你俩出。”
“好。”
“没问题。”
林苑小区不远处有个菜市场,程澈喜欢在这里买菜,趁着程澈在摊位前挑菜的功夫,郁松把手机上的消息给蔺云清看。
“你们俩在这嘀嘀咕咕说什么了?”程澈买好空心菜走到他俩身后,蔺云清迅速收起手机,“没事,我和郁松在聊天。”
“你俩感情真好。”程澈不理解,怎么一夜之间就好得跟一个人似了,说话也不让他听。他真的怀疑自己又穿越到什么平行世界了,一个男主反派相亲相爱的世界。
郁松听到这话有点反胃。
“要不中午买只鸡吃?”程澈问。
两人都没意见。
程澈挑了只文昌鸡,让摊主帮忙剁开切块,等待的功夫,程澈瞧见曾经一起拍过博雅宣传片的同学也和妈妈在一起买鸡。
“罗浩然,好巧啊。”两人虽然不算多熟悉,但是在学校见面也是会互相打招呼的关系。
罗浩然也瞧见程澈了,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想要上前和他说话,又被自己妈妈拉走。罗妈妈上下打量着程澈,目光带着嫌弃和很明显的厌恶。
之前程澈也见过罗妈妈,还夸过他呢,今天是怎么回事。
程澈奇怪地看了眼自己,和平常也没什么区别啊。
蔺云清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罗妈妈拉着罗浩然绕开他们。
郁松挡住了罗浩然母子和程澈之间的视线,“早点回去吧,外面天热。”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程澈问,“你刚才有没有看见罗浩然妈妈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啊。”
“没有东西。”郁松接过摊主剁好的鸡块,“他们估计有事吧,跟你没关系。”
“不对。”程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回头眼中没有任何笑意,“你们绝对有事情瞒着我。”
蔺云清上前拉着程澈胳膊往家走,“真没事,能有什么事。”
程澈抽出胳膊,琥珀色的瞳孔沉静幽深,他天生笑眼,看谁似乎都带着似有似无的三分笑意,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清楚,他真正生气的时候,眼中一点笑意都没有,只有不怒自威的锋利,刺人的很。
蔺云清其实有点怕他爸板着脸不说话的样子,当即垂下眼不敢直视人,一个劲朝郁松使眼色。
郁松也少见程澈如此严肃的模样,知道蔺云清这个时候指望不上,上前一步缓声说:“是有点事情。”
“和我有关系?”程澈脸色略微好转。
早知道不该让程澈出门的,郁松和蔺云清打算等会直接带律师去找陆新恒的,等发了视频澄清也好过现在让程澈直面网暴,但眼下已然瞒不住了,只好回答说:“是。”
“和我有关系,为什么瞒着我?”程澈不理解。
郁松顿了顿,解释说:“我和蔺云清想着晚点告诉你,可能更好。”
“好不好是由我自己决定的。”
“我有权知道有关于我的事情。”
程澈语气坚定,没有回转的余地。
“我告诉你可以,但是你不要冲动,也要答应我们一件事。”
“你先告诉我,答应你什么事。”
“这段时间先别看手机。”
程澈眉心皱起,并没有同意,“是有人要联系我吗?”
“不算吧……”蔺云清挠挠头。
“你们俩到底说不说?”
蔺云清和郁松对视一眼,还是郁松先开口问:“你认识陆新恒吗?”
陆新恒,这个名字程澈在原身备忘录里见过,怎么突然跟他有关系。
见程澈一时没说话,蔺云清以为他不知道原身的事情,于是提醒,“你之前在市一中的同班同学。”
“哦,他怎么了?”
郁松解释说:“他说你之前是因为骚扰男生才被市一中劝退转学去了博雅,现在有很多人网暴你。”
程澈明白他俩今天为什么不让他看手机了。
“我明白了。”
“回去吧。”
程澈淡定地让郁松和蔺云清倍感意外,他们以为程澈起码会有点反应,伤心难过生气,但是没想到程澈情绪这么稳定。
“你没事吧?”蔺云清不放心地问。
“我肯定有事啊!我等会就要去找那个什么狗屁陆新恒算账。”程澈是要回去拿手机联系这个陆新恒的。
他才不是乖乖挨打的性格,敢发视频污蔑他,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他正愁不知道怎么给原身报仇,自己送上门来,连本带利全给他清算了。
惹到程澈,他算是踢到铁板了。
蔺云清以为他爸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你手机号被泄露了,现在一打开肯定有很多人骚扰你。”
“那就挑一个告,杀鸡儆猴。”程澈说完还补充,“不接受和解。”
开什么玩笑,真把他软柿子捏了?
程澈雷厉风行地让郁松和蔺云清咂舌,郁松又跟他说了一遍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程澈听完迅速捕捉到一个关键点,“视频为什么会突然下架?”
“我和付老师说了。”
程澈望了郁松一眼,他没想到郁松会去找付老师,毕竟付老师在整个原著中都算是郁松的专用金手指。但是他现在没有多说,只是提及:“那等我解决完陆新恒的事情再去跟付老师说谢谢。”
旁边的蔺云清更震惊,视频下架是郁松找的人吗?
这也太仗义,太哥们了吧!
昨晚他提到这件事的时候,郁松居然都没说,还做好事不留名,太牛逼了!
不愧是男主。
程澈回家找到充电器给手机充电。这两人还合起伙来蒙他。
男主和反派第一次联手居然是骗他一个路人甲手机坏了。
程澈感动之余也有些淡淡的无语。
就在程澈准备直接给陆新恒打电话约他出来时,陆新恒的电话先来了。
昨晚视频下架没多久,陆新恒就发现了,再发出去就限流,他以为是被人举报触发了什么平台关键词,也没有当回事。
就在段世杰准备让他再发一遍时,陆新恒起了别的心思,凭什么段世杰让他发就发,仗着网上有几十万粉丝,搞个什么学霸人设,就以为自己是人上人了,要不是他家里关系,他连联赛都参加不了,陆新恒他爸是市一中副校长,他在市一中横行霸道惯了,受不了段世杰颐指气使地指挥他办事。
他起初发视频也是为了给程澈个教训,谁让他当初不知好歹。
反正刚好视频限流了,他还不如趁此去找程澈敲打敲打他。
程澈正愁瞌睡没人递枕头,陆新恒一约他见面,他当即就同意了。
只是郁松和蔺云清不放心。
“你确定不需要我们一起吗?”
程澈反问:“你们觉得陆新恒能打得过我?”
郁松说:“这不是打架的问题。”
“这是基本人身安全的问题,你们俩保护好自己就行,就陆新恒那种下三滥,我对付他绰绰有余。”
郁松还是不太放心,他担心程澈有什么意外,“你们在哪见面?”
“之前一中的旧校区,那被废弃了,平时没什么人去。”不给自己和原身报这个仇,他就不姓程。
郁松不放心,“那我们在门口等你,你有事打电话。”
蔺云清也是这个意见。
“好。”程澈知道他俩好心,也没再阻拦。
十月的海川气温仍居高不下,晚秋的落叶飘进这所废弃的校园长廊上,程澈站在走廊一角,长身而立,垂眸看着手机,神情认真地看着屏幕。
陆新恒踏上台阶时,险些没认出程澈,不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焕然一新,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程澈生得白,但不是那种扎眼的瓷白,而是更温润的光泽,他今天穿了件淡蓝色短袖,下身的黑色长裤衬得他腰细腿长。
甚至瞧着比之前看着很好看了。
只是在程澈回头的瞬间,他心猛然跳了下。
如果他够敏锐就会意识到这不是心动的跳动,是第六感对恐惧的预判跳动。
不过这一念头转瞬即逝,他对程澈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了,以为是个怎么捏都不敢反抗的软包子,不然当初怎么会被逼得退学。
“程澈,好久不见。”陆新恒主动打招呼。
程澈微笑,这一笑让陆新恒心跳更快了。
“是好久不见了。”程澈姿态放松地看着陆新恒,视线审视地打量着他,开门见山说:“视频是你发的?”
陆新恒不紧不慢地解释,“其实整个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说话同时还上前一步,拉近和程澈的距离。
程澈也不躲开,嘴角仍然挂着云淡风轻却又迷人的笑容,“那是什么样?”
“视频虽然是我发的,但不是我录的。”
“嗯?”程澈没听明白,“那是谁录的?”
“程澈,我也是被逼无奈的,你知道吗?”
程澈还真没看出来陆新恒的无奈。
“其实我也不想发这个视频的,都是段世杰逼我的。”陆新恒把自己摘了个干净,“我做这些我也不愿意,你看我这不就把视频下架了,出来找你说清楚嘛,都是误会。”
如果不知道视频是郁松找了付老师,程澈看他这言辞恳切的样子,说不定还真有可能相信一二。
“他为什么想让你发这个视频?”程澈饶有兴趣地问。
“他嫉妒你呗,你随随便便给学校拍个几十秒的视频都几十万点赞,他现在流量不行,总要搞个大的。”
“这样啊,原来你也情有可原啊。”程澈语气乍一听还挺善解人意,细琢磨总怪怪的,不过程澈也没给他琢磨的时间,继续问:“你不发视频会怎么样?”
陆新恒本想好好威胁下程澈,但是一见到他就改变了主意,如果可以他还是想和程澈好好在一起的,先礼后兵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他粉丝那么多,随便在粉丝群里说点我什么,我就等着被网暴吧。”
“这种事他做多了,早就得心应手了。”
“做多了?”程澈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陆新恒见程澈已经完全相信他的话了,不禁又往程澈身边挪了一步,“对啊,你不知道吗?之前他和室友闹矛盾,他就在粉丝群说别人孤立他,实际上是他自己霸凌别人。”
程澈摇摇头“没想到。”
“是啊。”陆新恒试探性地又靠近程澈。
程澈也没躲开,“所以他威胁你,如果不发视频就网暴你?”
“差不多是这样。”
“那你怎么又下架视频了呢?”程澈偏过头问。
“程澈,其实你知道的,我心里一直有你,我不愿意和他同流合污。”
程澈没忍住笑了,陆新恒被笑得有些心虚,“你笑什么?”
“我只是太感动了。”程澈睁眼说瞎话,“可是你把视频下架了,他再找你麻烦怎么办?”
“没关系的,程澈,只要我们能在一起,什么困难都不是问题。”这架势还真有点海誓山盟的意味了。
程澈问:“可是我有说要跟你在一起吗?”
陆新恒顿时收起笑意,“程澈,那事情的走向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了。”
“比如说?”
“我不用说你应该就清楚,段世杰如果想对付你,有得是办法,他家里什么条件你又不是不清楚,但是你和我在一起就不一样了,我爸副校长,他要想在博雅继续读书,就不会和我们对着干。”陆新恒以为程澈又犯起以前宁死不屈的老毛病了,此刻板着脸给他分析利害。
“因为你爸是副校长,所以当时你追我不成,才说我骚扰你,市一中才把我劝退了,我只能转到博雅读书,是这样吗?”
陆新恒察觉程澈今天很奇怪,暗处总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不太自然地说:“当初也是你太犟了,非要去闹。”
“确实,我当初要是答应和你在一起,也不会被劝退,还是我不识趣。”程澈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知道就好。”
程澈说完拿起放在护栏上的手机,把镜头对准陆新恒,“那大家都听到了啊,不是我骚扰同学被开除,是陆新恒同学追求我不成,让他的副校长父亲劝退我,我才迫不得已转学来到博雅。”
“现在陆新恒又和段世杰在一起发视频诬陷我,我也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想出这个办法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陆新恒脸色煞白,迅速意识到程澈在干什么,“你他么在开直播?”
“嗯哼?不行吗?”程澈还把直播画面给陆新恒看,“人还挺多,现在六万了,刚才我们说得话大家都听到了,希望大家能还我一个清白。”
在陆新恒大脑空白的瞬间,程澈抽空还感谢了下别人送的嘉年华。
弹幕刷得飞快,陆新恒直觉自己完了,反应过来后上前就想去抢程澈手机,程澈那身手,陆新恒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反而是镜头把陆新恒的丑态全部拍了下来。
可惜直播还没持续多久,就被人切掉了,看来陆新恒的校长父亲发力了,不过程澈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挥挥手朝陆新恒潇洒地说:“拜拜哦。”
蔺云清和郁松站在校门口,全程目睹了这场直播。
“卧槽,这人好恶心!”蔺云清已经把直播全程录屏了,“呸呸呸,还想占程澈便宜,恶心死了。”
起初郁松以为程澈会去把人揍一顿,结果没想到程澈会采用这么刁钻的方式以牙还牙,在恶心陆新恒之余,又为程澈感到骄傲。
在来废校区之前,程澈就已经想好对策了,网暴他?不过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他倒也没想到这次还有段世杰的事情,反正话都是陆新恒说得,怪不了他,让他们狗咬狗去。
在听到程澈决定开直播的消息时,其实郁松是有些担心的,直播不像视频,事态的发展很不可控。
事实证明,程澈很好把控了和陆新恒的对话,他要做得就是快速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过也亏得程澈之前看过原身的备忘录,对事情有个大致的了解,知道转校的真正原因。不然他也没有把握见陆新恒。
还没等程澈走出废校区大门口,迎面就遇见了赶来的郁松和蔺云清,刚才直播被封了,他们就看见陆新恒想要抢程澈手机,担心程澈出事。
“我能有什么事,再来十个陆新恒都不是我的对手。”
程澈反过来让两人放宽心。
直播虽然被封了,但是录屏到处飞,之前各种辱骂程澈的言论被人淹没,取而代之的则是段世杰和市一中的号被评论淹没。
【麻烦市一中给个解释,好大的官威】
【被骚扰的人反而被劝退,6666】
【讨厌的人了终于被发现,段世杰之前还作弊被抓过,我评论这个,你们说我爹妈飞了】
【无法无天】
【冷知识,段世杰是G三代】
【啊啊啊,我就知道我没看错程澈】
【史上吃得最快的一个瓜,前一天晚上被发视频造谣,第二天直接把人约出来现场直播澄清】
段世杰和陆新恒越扒越有,包括他们爹妈也都没放过,他们怎么利用舆论对待程澈,如今舆论就怎么对待他们。程澈风评又大逆转,云清找了律师和公关公司,剩下的就不用他们再操心了。
“晚上吃点好的庆祝下。”程澈关掉手机,坐在车后排悠闲地说。
郁松笑着望向程澈,他以为程澈需要别人保护,但其实程澈比他想得更强大更让人着迷。
网上纷纷扰扰说什么得都有,而当事人程澈此刻正在家里喝鸡汤,上午买得鸡鲜美无比,不喝可惜了。
蔺云清捧着碗说:“我猜陆新恒和段世杰现在肯定很头疼。”
“他们肯定会想联系程澈。”郁松推测。
程澈放下碗,唇角轻扬,看向他俩说:“我手机坏了啊,他们想联系也联系不上。”
郁松和蔺云清同时低下头,知道程澈是在点他们俩。
程澈眼中的笑意更盛,他其实没有怪这两人的意思,这种感觉很奇怪,被两个年龄小的男生照顾,不过倒也不是很不排斥。
只是对郁松,他心底还是震惊的,云清相信他,是因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郁松这么无条件相信他,程澈说不吃惊是不可能的。
不止如此,就连蔺云清都开始说郁松好话了,“真的,爸,郁松太仗义了,我觉得我自己以前真是看错人了。”
“我还问他了,他说他完全相信你。”
“这就是男主吗?我都有点崇拜他了。”
程澈揉揉云清脑袋,“郁松人是挺好的。”
“你们俩能和平相处是最好的。”
“没问题,我把他当我亲哥。”
程澈笑笑,“我没有再养一个儿子的打算。”
“我就是那个意思嘛,不是真让你养儿子。”
郁松还在洗碗,程澈瞥了眼厨房提到另一件事,“上次直播有很多人打赏,我看了眼一共有六万三千八百五十二,剩下我打算再凑个整,给原来的程澈立个墓碑。”
对于占用了别人身体这件事,程澈不知缘由,但非常感激,感激这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男生,因为他的离世,自己才能重生,如今帮他澄清了真相,也算了程澈心头一件事。
只是原身没有什么亲人,程澈还是想给他立个碑,如果原身是和他一样去了另一个世界,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是最好,如果没有,程澈也希望他能早日安息。
蔺云清没意见,“但是名字怎么写?”
“就写程澈,不过不能在我们附近立,不然被人发现了很难解释,找个好点的墓园,也算是我能为他做得为数不多的事情了。”
“行。”蔺云清举双手赞成。
“对了。”程澈想起另一件事,“你知道为什么你和原来的程澈会有这样的谣言?”
“哦。”蔺云清挠挠头,“之前他刚转来我们学校的时候,陆新恒来纠缠过他,当时正撞上我心情不好,我刚好准备带人揍陈昊,顺便也把陆新恒揍了一顿,我当时不知道他叫陆新恒,他走之前就造谣嘛,估计就是这样传开的。”
程澈心里有数了。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落下帷幕,国庆七天假很快过去,收假当天的晚自习教室里一片忙碌。
“作业借我抄下,我没写。”
“你们快写,我下自习了要交给老师的。”
“你们就交了十本,居然让我和老余说收齐了?!”
“没事,老余年纪大了,看不出来。”
“老余是年纪大,不是老年痴呆好吗?你们快写,不然我要记名字了。”
程澈作业都写完交上去了,这时候在低头改错题。
教室里还吵吵嚷嚷地解决国庆作业,突然瞬间鸦雀无声,静悄悄地没一个人说话。
王梅站在后门,手上拿着一大沓试卷,穿过整个教室走到前门,把试卷丢在前排几个人手中,剑眉竖起,“拿下去发了,看看你们上次考的成绩。”
程澈还没等到自己的试卷,王梅就走到他桌前,“跟我出来。”
第36章 风波(下) 如果不能保住你,他就退学……
我这是考得有多差, 还要被单独拉出去思想教育?程澈还在思考自己的化学成绩,王梅在走廊处问:“你最近有没有和别人打架?”
“没有。”
王梅又问了一遍,“说实话。”
“真的没有!”
程澈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
“我再问你一遍,你老老实实告诉我, 你绝对没有和任何人动手是不是?”王梅再三确认。
程澈就差对着灯发誓了, “我最近要是和人打架了, 我化学一辈子不及格。”
王梅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小兔崽子, 你怎么不发誓数学不及格?”
“您不刚好在我面前吗?”程澈笑笑。
“到底怎么了, 王老师。”
王梅抱胸严肃道:“现在段世杰父母在办公室, 说你把他揍了一顿, 现在喊你过去负责?”
“我揍他???”程澈一头问号, 冷笑说:“我要是真想对他动手,他爸妈今天不应该来博雅找我麻烦, 而是应该去火葬场给他们儿子收尸。”
王老师在程澈脑袋上又打了下, “这种话等会千万不能说知道吗?”
“行行行。”程澈倒要看看这群奇葩又有什么下三滥招式。
“反正等会去校长办公室, 你只要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就行, 没干过的就是没干过,其他的别担心,有老师在呢。”王梅拍拍程澈肩膀安慰说,“段世杰家里那边听说在省里还有点关系, 不过别怕,咱没做过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别人污蔑我们。”
程澈没想到王老师这么好,他其实真没指望学校这边能为他做什么,大不了他再转学, 或者不读了继续回家开武馆,但是梅姐都这么说了,他绝对不可能让段世杰一家得逞。
王梅又安慰程澈,“你放心吧,禾校长绝对站在你这边。”
这句话让程澈更意外了,“禾校长?”他和禾校长都没见过几次面,禾校长认不认他都要打个问号,难道也这么相信他吗?
王梅瞥了程澈一眼,“你还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还没开学直播视频满天飞的时候,郁松就去找过禾校长说明这件事了。”
“这样啊。”程澈明白了,禾校长不一定认识他,但肯定认识郁松。
要说全校学生中禾校长最看重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宝贝女儿,另一个就是郁松。
王梅见程澈真的不知道,于是说:“郁松猜到段世杰或者陆新恒父母会来学校找你麻烦。”
这两个人家长都不是省油的灯,家里都有背景资源,如果真要权衡利弊,禾校长是很有可能舍弃程澈的。
程澈夸道:“真聪明。”
王梅停住脚步,欲言又止。
“你真不知道这件事?”
“我能知道什么?我刚才才知道,我居然‘揍了’段世杰啊。”程澈真不知道。
王梅唇角紧抿,“郁松跟禾校长说,如果不能保住你,他就退学。”一个程澈对禾校长来说不算什么,但是郁松就不一样了,往后十年,禾校长都不一定能在博雅遇到郁松这样的天才学生。
程澈听完面露错愕,男主这么仗义吗?
怪不得原著中主角团的人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男主都能做到这个份上,这谁不愿意啊。他也愿意。
王梅见程澈真的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也没再多说什么,“反正别怕,等会有什么我们就说什么,有我和禾校长在呢,到时候可能让你回去歇几天,你别紧张。”
程澈明白。
一对中年夫妻坐在校长办公室的沙发上,女人穿黑色连衣裙,手上提着大牌的链条包,眼睛都快竖起来了,男人一身西装,看着倒是人模狗样的,和段世杰有几分相像。
这两人看来就是段世杰父母了。
程澈一进办公室,那两人就像是沙发上有弹簧,一下就弹起来,指着程澈鼻子骂。
禾校长和王梅在中间劝道:“家长冷静冷静。”
“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
女人最先开口,“我跟他这个小混混有什么好说的,要么赔钱,要么坐牢。”
程澈双手插兜,挑眉看着段世杰妈妈,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就算送我去坐牢也得拿出证据吧?你们但凡能拿出证据,早就报警把我挂网上网暴了,何至于在这胡搅蛮缠。”
“你的宝贝儿子到底被谁打的,你不如回去好好问问他。”
段世杰父亲听见这话也怒了,口不择言道:“你这个人说话什么态度,难不成我们家还诬陷你。”
“天天在学校不三不四的,父母死得早,没家教是这样的。”
程澈嘴角笑意收敛,目光凌厉,抬腿上前一步,王梅连忙挡在他和段世杰父亲中间,声色严肃道:“麻烦这位家长注意个人素质。”
说完回头看程澈一眼,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程澈看在王梅的份上,攥紧的拳头松开,讥讽说:“我父母死得早没家教,有些人父母活着,照样也没家教。”
段世杰母亲抬手就想给程澈一巴掌,程澈眼疾手快,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他倒不是害怕这个女人动手,他怕段世杰一家又讹上他了。
他可没有动手,别把什么屎盆子都往他身上扣。
段世杰母亲扑了个空,王梅扶住她,“您先冷静下。”
程澈冷眼看着在他面前撒泼的两人,怪不得段世杰这么奇葩,父母更神经。
“你们无论是想送我去坐牢,还是想让我赔钱,都不可能。”程澈还是那句话,“段世杰的伤到底怎么来的,你们自己好好去问他,别在这像个疯子一样到处撒泼。”
这下段世杰父母还没说话,王梅先批评程澈,“你这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吗?有什么事情都要冷静解决,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十七岁的人还不懂事,要多大才能懂事?”
“我看我跟你也说不通了,禾校长这孩子让他回去好好反省几天,最近也别来学校了。”王梅说完程澈,转头就要求禾校长让程澈回家反省。
禾校长也顺着她的意思,“是不像话,回去好好反思,等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找我和你班主任。”
程澈没动,王梅瞪他一眼,“还不快回去反省,还等我送你呢?”
程澈知道王老师和禾校长这一唱一和是为了保他,段世杰父母天天在学校闹他也不得安宁,还不如让他先回去几天,免得被这对疯子缠上。至于其他的,王梅把程澈赶出去,用口型无声说:“别担心。”
程澈感激地看王梅一眼。
段世杰父母还想再说什么,禾校长抢先开口,“两位家长先冷静,咱们现在是法治社会,说话做事都要讲究证据,你们说我们博雅的孩子对段世杰动手了,我们也理解你们当家长的担心,但是谁家孩子不是孩子,你们心疼你们孩子,我们也心疼我们孩子,有什么证据我们就拿出来摊开说,如果程澈动手了,我们绝对不姑息他。如果不是,我们也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往博雅学生身上泼脏水。”
禾校长平时看似慈祥和蔼,一副老好人的模样,此刻说话态度意外的坚决,寸步不让。
禾雅一见程澈回来,连忙问:“什么事啊?梅姐喊你出去干嘛?”
“没什么。”程澈安抚地笑笑,说话间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郁松也走过来担忧地问:“是不是段世杰父母来了?”
程澈嗯了一声,“他们告到禾校长那里去了。”
见郁松一脸担心,程澈笑着说:“没什么事,没有为难我。”
禾雅细眉拧紧,告诉他:“没事的程澈,我会跟我爸解释清楚的,等过几天没事了,你再来学校。”
蔺云清骂了句脏话,“这一家子怎么阴魂不散。”
“我没事,就回家几天。”程澈要带的东西不多,就拿了两份练习册,简单收拾下就离开教室。
郁松和蔺云清送他到学校门口。
蔺云清让他等等,“等司机来了送你回去,他们一家真的好神经,别又在哪堵你。”
郁松也是这个想法。
程澈想说还真没几个人能把他怎么样,但是为了避免让他俩担心,还是决定等司机来了再走。
等司机过来的功夫,程澈把办公室的情况简单说了下,“我真没什么事,梅姐和禾校长人都挺好的,很护着我,你们也别担心。”
临走之前程澈对郁松说:“梅姐跟我说了,小郁同学,谢谢你。”
郁松反应下说:“不用谢。”
“我走了啊。”程澈挥挥手上车了。
蔺云清不明白这两人在说什么哑语,“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郁松见程澈消失在远处后收回视线,“没什么,我在想段世杰的事。”
蔺云清气愤道:“说不定是他和陆新恒狗咬狗,然后诬陷在程澈头上。”
郁松稀奇地看了蔺云清一眼。
“你这什么眼神?”
“变聪明了。”涉及到程澈的事情,蔺云清智商会比平常高一点。
“那是。”蔺云清眉梢扬起,“绝对就是他俩内斗。”
“可关键是,现在怎么办?”
郁松倒是不担心学校这边会劝退程澈,禾校长还指望他拿金牌,当状元。
他暂时没有回教室,在一处花坛坐下,拿出手机翻着和郁启航的聊天记录,将其中一张截图上的头像给蔺云清看:“你觉得这个人和段世杰像不像?”
蔺云清凑上去说:“这也拍得太不清楚了吧,灰不拉几,滤镜拉满的,谁知道啊。”
“不过看着侧脸有点像,我记得段世杰鼻子上有个痣,这个头像上也有。”
郁启航今天没来学校,郁松也没办法当面问他。
“这是什么照片啊?”
“之前暑假的时候,郁启航给我发过一张微信红包踩雷截图,问我要不要一起玩。”
“其中有个人的头像就是这个。”
郁松怀疑这人是不是段世杰小号,段世杰所有社媒照片都是自己头像。
这人极度自恋,表演欲又强。
所以郁松怀疑他是不是也私下网赌,又习惯性自恋地把头像换成自己照片,只是不敢放全照被人认出来,所以只漏了一点脸,而且那个号的微信名叫D,郁松猜是段。
“什么是红包踩雷?”
郁松不想和他解释。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联系不上郁启航,还要让蔺云清试试。
“一种线上赌.博的方式,庄家先在群里发红包,比如说发两百,那么会在红包上标注一个名字,假设为200/2,那么200就代表这个红包的金额,2代表数字‘雷’”
“如果你抢的红包为12.91,最后一位数字为1,那么这些钱就归你,但是如果你抢到的红包为12.92,那么你就踩雷了。”
蔺云清好奇问:“踩雷要怎么办?”
“踩雷就赔钱,规则很复杂。”郁松也是因为郁启航从小一起长大才知道这些。
“这么坑!”蔺云清异想天开,“那我能不能抢完就走?”
郁松见他一脸感兴趣的样子,安静看着他半响,“程澈要是知道你对这个感兴趣,你猜他会是什么反应?”
蔺云清这人自制力不强,如果沾上网赌肯定甩不掉。
郁松其实现在有机会把蔺云清往深渊推一步,但他不想让程澈难过。
蔺云清立刻怂了,嘟囔说:“我没说要玩啊,我就是好奇问问,问问又不犯法,我不会玩的。”
郁松没理他。
“你别跟他说啊。”
郁松唇角微扬,这个倒是提醒他了,他没答应,转移话题说:“等郁启航回消息看是不是他。”
郁启航今天感冒没来学校,他早就看到郁松发的消息了,但是不想回。
但是郁松好像猜到他在想什么,过了会发了个红包过来。
郁启航秒收,“有事?”
郁松把截图上的头像圈出来,问他人不认识这个人。
一般来说线上网赌谁都不认识谁,但是郁启航不一样,他现在是拉人头的那个,还真认识。
“认识,有事?”
郁松问:“是谁?”
郁启航没回,郁松又发了个红包。
“我只知道他姓段,聊过几次天,其他不清楚,得瑟的要死,没聊几句就说自己家怎么怎么样,这有投资那有厂,鬼知道真的假的,不过出手倒是挺大方的,就是运气不好,亏了好多。”
“知道手机号吗?”
“知道,给钱。”郁启航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敲诈郁松的机会,准备狮子大开口。
蔺云清皱眉看着他俩的记录,没忍住道:“我来跟他说。”
蔺云清给郁启航发了消息,郁启航态度就好很多,他还想和蔺云清重归于好,很快就把知道的信息都发他了。
蔺云清给了他个红包,没再多说。
“卧槽,真的是段世杰,手机号一模一样。”蔺云清惊叹地看向郁松,更加坚定了要把他爸的事放严点,不然就郁松这敏锐的直觉,肯定就知道他爸不是原来的程澈了。
“接下来怎么办?”蔺云清问。
“去找段世杰。”
段世杰万万没想到郁松会来医院看自己,他最近因为受伤一直没去学校,今天爸妈出门去找程澈了,他一个人在病房正无聊,郁松主动打电话过来说来,他赶紧把病房位置发去了。
“你怎么今天没上晚自习?”段世杰笑着问。
“请假了。”郁松淡淡的脸色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只是视线停在段世杰脸上,看着他额头的伤口说:“你伤好点了吗?”
段世杰本想说好多了,但是话到嘴边又改口说:“还是很疼。”
他本以为郁松会安慰他几句,没想到郁松低头翻着手机,轻描淡写说:“疼就长点记性。”
“什么?”段世杰以为自己听错了。
郁松翻出手机,把他参与网赌的一系列证据全部翻出来。
段世杰眼睛瞬间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郁松,反应过来后伸手想要去抢手机上的照片。
郁松收起手机,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床上的段世杰,“你的伤我不在乎是怎么造成的,但是你最好和你父母说实话,这件事和程澈没关系。”
段世杰双手攥着身下的床单,近乎用仇视的目光看着郁松,“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郁松没回答这个问题,“你有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中午之前,我要听到你父母去给程澈道歉的消息。”
“不然这些东西会被谁看到我就保证不了了。”
网赌已经涉嫌违法了,如果郁松把这些证据全部发出来,他就不只是网上塌房了。最关键的是,如果他舅舅和他爷爷知道,他就死定了。
“我要你保证,我们去道歉后,你绝对不把东西发出去。”
郁松不想和他浪费时间,“你现在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你自己好好考虑。”
丢下这句话就离开。
转天程澈还在家里睡觉,枕头边的手机嗡嗡地响。
“喂。”程澈闭着眼摸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好奇是谁。
“我是段世杰。”段世杰声音有些急迫。
听到是段世杰的声音,程澈直接就挂了,他可不想和这人再有什么交流,万一说句话就讹上他了。
但是段世杰不死心地打了好几遍,还不断给程澈发短信。
【程澈对不起,这件事我知道错了,你能和郁松说下吗,我真的知道错了,能不能把那些东西都删了。】
什么东西?
程澈一头雾水地看着手机。
段世杰都快急死了,他昨天晚上跟他爸妈说了,自己的伤不是程澈弄得,是陆新恒打得,但是他觉得是因为程澈引起的这件事,所以才说是程澈揍得。现在他不想让他父母去博雅闹了,最好能给程澈道个歉。
段世杰父母这种没理都要搅三分的人,怎么可能去道歉。
“本来你的伤就是程澈引起的,说是他揍得也不算错,跟那个小混混道歉?你没看他昨天在办公室的态度。”段世杰母亲纵然生气儿子骗了他们,但是还是觉得自己儿子被揍和程澈脱不了关系,断然不可能道歉。
段世杰父亲更别说了,昨天在禾校长办公室那么飞扬跋扈,怎么可能去给程澈道歉。
段世杰怎么说都没用,他给郁松也打电话发消息,但是郁松根本不理会他,他只好来找程澈。
程澈根本不知道咋回事,但是他也没有回段世杰消息。
段世杰的短信不断轰炸过来。
【你要是不回我信息,我死了都怪你。】
程澈眉头一挑,这又威胁上他了?
他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但是为了弄清楚怎么回事,还是给郁松打了个电话,等到课间操休息时,郁松才回。
听到程澈的问题后,郁松冷漠地说:“他这种人贪生怕死,嘴上天天说要死,实际上惜命的很。”
“他现在这样说,也只是为了道德绑架你。”
觉得全天下所有人都对不起他,真给段世杰一把刀让他去死,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捅向别人。
程澈倒有些意外郁松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郁松作为男主,在剧情中绝大多数时候都挺伟光正的,性格孤僻,但底色还是善良的,只要别人不招惹他,他是不会针对别人的,就像这次段世杰的事情,郁松完全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其实只要他父母别找我麻烦就行,证据一直在你这,他肯定也不会再胡来的。”因为段世杰和陆新恒的事,程澈这段时间都没消停过,如果真要继续追究,不知道要纠缠到什么时候。原身的事情也澄清了,段世杰和陆新恒也自食其果,陆新恒他爹也被停职了,程澈不想再和这种人多接触。
郁松没说反对的话,“知道了,你别担心了,我等会会联系段世杰的。”
“你什么时候来上课?”
“明天?我现在还没起来呢。”程澈打了个哈欠。
听筒另一边传来郁松浅浅的笑声,“那明天见。”
“好。”
“对了,你哪来的证据?”程澈突然问。
“郁启航给的,明天见面再和你说。”
“行,那明天见,放假请你吃大餐。”
郁松在挂断前说:“昨天我找郁启航说网赌的事情时,蔺云清在旁边看上去很感兴趣,还问我怎么玩的。”
“什么?!”程澈一下坐起。
“你问问吧,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之前也经常和郁启航一起打牌。”
“行我知道了。”
“明天见。”
挂掉电话后没多久,段世杰就消停了,应该是郁松联系他了,程澈本想给蔺云清打电话的,转念一想马上到上课时间了,等晚上回来再收拾他。
说了多少次不许赌,不许沾这些,还敢有兴趣?
程澈气得睡不着索性起床,刷牙的功夫,看见大牛发了条朋友圈。
【天气真不错,调休日最适合钓鱼。】
配图是他不知道在那个犄角疙瘩钓鱼的配图。
程澈在下面回复了句:【空军佬】
刚发出去这条评论没多久,大牛的消息框就弹出来了。
【不好好上课,偷玩手机!】
【在家反省,没课上。】
大牛的电话直接打过来了,他没关注网上的事情,程澈为了不让他担心,也没说,此刻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你咋回事啊,在学校跟人打架了?”
程澈擦了把脸笑说:“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就不能是我太优秀了,学校担心我去了让其他学生自卑,让我暂时收敛下锋芒吗?”
“滚吧,真不要脸。”
“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程澈就简单说了下,大牛直接爆粗口,“他家哪的啊?”
“算了,别找麻烦了。”程澈戏谑说:“听说人家省里有关系呢,不是我们这种老百姓能惹得起的。”
“叫什么?我哪天给他家举报了。”
程澈笑道:“等见面了再跟你说吧,你在哪啊,我来找你钓鱼。”
大牛也没心思钓鱼了,直接找了家餐馆,约程澈来吃饭。
程澈撑着下巴挑剔地说:“你这找的什么店啊,这鱼一点都不新鲜,真够难吃的。”
“随便找的,你明天才去上课?”
“对啊。”程澈嫌弃地放下筷子,“有这钱还不如我俩去市场买点菜,我回去做。”
“是够难吃的,算了,别吃了,等会去买菜你晚上做吧,反正你明天才去学校。”大牛挑挑拣拣地说了个半饱,又问起程澈学校的事情,“那人叫什么,这么拽?”
“段世杰,他爸妈叫什么,我倒不清楚,只知道听说省里有关系,什么关系不知道。”
说出段世杰这个名字后,大牛冷笑一声。
“你认识?”
大牛嫌恶心地说:“怪不得这么嚣张。”
“谁啊?”
“你知道段世杰喊秦家丞喊什么吗?”
程澈挑眉一笑,“总不可能喊爹。”
大牛晦气地说:“和爹也差不多了。”
“秦家丞上面还有个姐姐,你还记得吗?”
程澈只知道秦家丞有个姐姐,但是叫什么还真忘了。
大牛讥讽道:“秦家丞姐姐叫秦家欣,秦家欣儿子就叫段世杰。”
“秦家丞是段世杰亲舅舅。”
第37章 换位 这是巧合还是黑幕?
程澈听完倒没什么反应, “是就是呗,反正这件事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
大牛知道程澈不想讨论秦家的事,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不过说真的,你那个同学郁松人真不错, 好几次都帮你, 够仗义的, 改天喊出来我请他吃饭。”
“行啊,下次放假我喊他出来玩。”
“对了, 你是不是发工资了?”
“发好几天了。”
程澈一笑, “那我今晚要吃波龙。”
“哈?我看你像波龙。”
话虽如此, 大牛还是去海鲜市场挑了两只小臂长的波龙, 又买了些其他配菜, 两人在家看电影喝啤酒美美地吃了一顿。
反之段世杰这边就没这么轻松了,秦家欣转天回到秦家对着自己父母说:“爸妈, 你看看你现在的学生好嚣张, 把小杰打得, 身上都是伤。”
顾云枝心疼外孙, “怎么成这个样子了,是哪个学生,这么嚣张,无法无天了?”
秦平知道自己外孙的脾气, 虽然看着伤口心疼,但还是不免多问了句,“怎么回事?”
段世杰怎么可能说是自己的错,“陆新恒自己没追到程澈,还害他退学, 发视频又赖在我身上,我和他争论他就揍了我一顿。”
顾云枝气得不行,“你跟你舅舅说了吗?怎么能随便打人呢,我现在就给家丞打电话,天天就顾着工作,自己亲外甥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也不管不顾。”
秦平听见程澈这个名字,愣神片刻。他虽然已经退下来很多年了,但还远远没到糊涂的时候,这些年自己女儿女婿打着秦家的幌子,在外面不知道怎么飞扬跋扈,他很多事已经鞭长莫及了,儿孙的造化全看他们自己了。此刻他看段世杰吞吞吐吐的样子,也能猜出事情的真相不一定就像是说的那样。
“你刚才说那个退学的男生叫什么名字?”秦平问。
“程澈,怎么了,爷爷。”
顾云枝刚才只顾着生气,没听清这个名字,眼下听到程澈的名字也愣住,“哪个程,哪个澈?”
“禾口王的程,清澈的澈。”
秦平暗暗摇头,他们家真是和叫程澈的人犯冲。
顾云枝嫌晦气地说:“叫这个名字的人事都多。”
她转头去给秦家丞打电话,让他给段世杰做主。
秦家丞最近在国外出差,今天刚下飞机,顺路去安保公司转转,大牛正在楼下抽烟,远远瞥见秦家丞过来,转身当作没看见,偏偏秦家丞还喊了他一声。
“秦总有什么事?”大牛掐灭烟头,挤出个膈应的笑容。
秦家丞近乎可以肯定大牛来上班肯定是程澈劝的效果,眼下也不和他兜圈子,“我知道程澈回来了。”
大牛也从程澈那听说秦家丞去找过他,他本来不想说段世杰的事,此刻遇见秦家丞,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说:“秦老板,小澈能回来也算是老天开眼,你们秦家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些小市民,我们就想讨口饭吃,该上班该上班,该上学上学,过点自己的小日子,惹不起我们总躲得起吧,但是你们家没必要追着小澈不放吧?”
秦家丞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连忙追问:“你在说什么?我们家的人去找小澈了?”
“他们怎么会知道小澈回来的事情?”
大牛不耐烦道:“你回去好好问问你的好外甥,你们家的人发视频污蔑小澈是同性恋,骚扰同学,还造谣自己身上的伤是小澈打得,你回去好好问清楚好吧,小澈因为你姐和姐夫去学校闹,都没能去学校上课。”
“秦老板,小澈能活着不容易,算我求你了,你们家让他过几天安稳日子行不行?”大牛不想再和秦家丞待在一个空间,把事情说清楚后就径直离开。
秦家丞接到他妈电话时,碰巧也在往家赶,他姐和段世杰都在客厅上坐着,还没等他姐开口,秦家丞面色凝重地打断说:“你们不用说,我都知道了。”
顾云枝气愤道:“那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去找人给小杰一个公道。”
秦家欣见自己弟弟脸色难堪,还以为是心疼外甥,又补充说:“除了那个陆新恒,还有个叫程澈的,也不是什么好人,父母死得早根本没人管,怪不得是个小混混,一点家教都没有,你不知道他在校长面前好嚣张。”
听见这句话,秦家丞似乎再难压抑自己的情绪,程澈父母为什么死得早,秦家的人难道不清楚吗?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一定会给姐姐姐夫,还有世杰一个交待。”
虽然秦家丞保证会给出一个交待,但是秦家欣一家却莫名察觉到一丝不寒而栗。
一周后,秦家丞把整个事情所有来龙去脉全部丢到秦家欣桌上,包括秦家欣老公段昭腾这些年在公司里如何中饱私囊,贪污受贿。姐姐姐夫从公司捞了多少,所作所为他不是不清楚,不过顾及情分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每次他都顾及家里,家里这些人顾及过他的感受吗?
十五年前如此,十五年后又是这样,受到伤害的从来只有程澈。
他给了秦家欣两个选择,要么交出手中的所有股份,要么送段昭腾进监狱。
赔钱或者进监狱,他们不是也这样为难程澈的吗?
秦家那边已经闹翻天了,程澈倒安宁的很,回学校后段世杰那边再也没来找过他的麻烦,甚至段世杰父母还主动来赔礼道歉过一次,态度要多谦和有多谦和,程澈怀疑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你说他们怎么回事啊?一天一个花样。”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间,程澈凑过去问郁松。
郁松也不太清楚,不过以他对段世杰一家的了解,愿意主动道歉,肯定是遇到比给程澈道歉更麻烦的事情,这种麻烦已经大于他们所珍惜的脸面身份。
他怀疑还有人在帮程澈,可是会是谁呢?
“喂,你怎么不说话?”程澈凑近问。
郁松回神,“我在想他们家怎么回事。”
蔺云清插话说:“谁知道呢,脑子有病呗,反正别找程澈麻烦就行,后面的事都让律师解决吧。”
“是这样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程澈真不想沾惹这些麻烦。
但生活偏偏不如意啊。
“是这样的,程澈,你听老师说。关于咱们班换位置这个事情,老师想要找你商量商量。”
程澈疑惑地说:“您想换就换,我坐哪都没意见。”
“不是你有意见,是老师有点问题想要请你帮忙。”
程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请我帮忙?”
“是的,老师决定把这个重要任务交给你,咱们班位置怎么排,你回头整理一份新的座位表交给老师。咱们班不是还没有副班长吗?就是你了,这就是你上任的第一份工作。”梅姐拍拍程澈肩膀,感叹自己终于把这个锅甩出去了,“老师充分尊重你的意见。”
充分尊重四个字发音极重,程澈眉头一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梅姐上次那么护着他,这份情义他还没忘。
不就排个座位吗?包他身上了。
“那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谈恋爱的不能放一起啊。”梅姐知道班上有那么几对,但是只要别太过分影响成绩,她就当不知道,毕竟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很能理解少年之间美好的悸动。
程澈比了个ok的手势,“还有别的吗?”
王梅话锋一转又笑着说:“真有谈恋爱的啊?有谁啊?”
“梅姐您别害我了,我要是说了,回班上不得被群殴。”
“嚯,这么多?”
程澈装傻不接话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爱说话的不能放一起,关系太好的也不能放一起,还有这几个人不能放最后一两排,不然离得远简直无法无天了。”
王梅交代一番注意事项,程澈一一记下。
晚自习时他就在忙这件事。
禾雅是班长,也乐得愿意帮程澈忙。
“你不能把卫宝槿和贺明远放一起,不然他俩晚自习肯定要亲嘴,整个教室都会变成他俩的大床房。”禾雅指着其中一栏说。
程澈惊讶,“他俩在谈?什么时候的事?”
“对啊,有一个多月了,你不知道?他们还发朋友圈了。”
“我不知道!”
“贺明远和姜玲也不能在一起,他俩是前男女友,闹得很难看,你要是不想姜玲天天来折磨你,你就赶紧换个人。”
程澈再次惊讶,“我不知道!”
位置一晚上排得怎么样不清楚,但是八卦程澈听了个够。
下第一节晚自习后全班都打听到程澈要排座位,位置上被挤得水泄不通。
“澈哥,我不想坐第一排,求求你了,给我换个位置吧,我请你吃饭。”
“亲爱的副班长,帮我和宝槿排一起好吗?”
“澈哥,你千万别把我和禾雅排一起,我宁死不屈。”宋子俊挤进来,抓着程澈的手就差声泪俱下了。
禾雅不甘示弱,“你放一百个心,我就算坐教室外面,也不和你同桌!”
蔺云清趁混乱拿起程澈的笔,在两个空位上填着自己和他爸的名字。
郁松在人群外安静地看着程澈。
程澈不堪其扰,挤出人群说:“我再考虑考虑,你们别挤。”
等走出教室,程澈才喘口气,对着身旁的郁松说:“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梅姐要把这件事交给我了。”
“真是吃力不讨好。”
说真的程澈都担心郁松也跟他说,自己想坐哪里坐哪里,还好郁松倒没提这个要求,反而安慰说:“换位置是很头疼。”
“是啊。”程澈靠在栏杆上,身体后仰看天,夜晚的星空繁星密布,晚风吹过他的校服衣摆,一晚上都吵吵嚷嚷的,此刻的安静显得尤为珍贵。
他看向郁松笑,“其他人我不管,不过我可以给你开下后门,你想坐哪里跟我说,我给你排上。”
郁松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我面子这么大吗?”
“当然了。”
郁松轻笑着拒绝,“不了,你排位置已经够为难了,我坐哪里都行,你先排其他人,随便给我安排个空位就可以。”
不愧是男主!
程澈大为感动。
“不过到底怎么排啊?为什么排座位这么困难,就这么几十个人,感觉我怎么排,总会有人不满意。”程澈转身枕着栏杆,侧头看向郁松发愁地问。
郁松想想说:“要不我帮你写个程序,随机排位置,事先跟大家说清楚,到时候用教室的电脑投屏程序演示结果。机器排的位置,纯看运气,大家就算不满意也只会自认倒霉,或者来找我,怀疑我程序问题,怎么样?”
“真的吗?会不会很麻烦你啊?”程澈真的很感动,怪不得原著中郁松身边有一群心甘情愿的小弟,他也很愿意为郁松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啊!
“不麻烦,很快的,明天不是有信息技术课吗,上课就写了,明天晚自习就能用。”
“可是有几个人不能坐一起,还有些人不能坐最后一排,梅姐特意交代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以在代码里限制。”
“好!”
程澈把这个提议告诉梅姐,王梅也同意,这样她以后换位置就不用发愁了,只要把限制规则告诉郁松就行。
郁松行动很快,当天晚自习第一节课,全班目光都聚焦在教室的投影大屏幕上。
王梅已经事先从郁松那里知道程序怎么用的呢,私下实验过几次,效果都不错。
“我事先说好,我们这个程序公平公正公开,所有解释权都归郁松,当然有人要是不服,也可以私下找郁松battle。”
拜托,谁会去找郁松解释啊,他那张脸,看着就不用开空调了,况且谁敢质疑联赛满分的学神。
“等会只启动一次程序,要是谁有意见,就等下个月再来。”
王梅说完点击启动按钮。
郁松设计的这个程序,很有彩票开奖的意味,从教室第一排第一列开始,一排结束继续下一排。滚动人名,一个个开奖。
教室里吵吵嚷嚷说什么都有,很多是对这种换位方式的新奇,看见谁被排在第一排了,当事人会感叹倒霉,其他人则会笑嘻嘻地庆祝他好运气。
王梅看着班上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眼神温柔,这群小兔崽子们,不调皮的时候看着还真是顺眼。
郁松的名字在第三列倒数第二排,程澈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郁松的同桌会是谁。
之前私下跑过几次程序,郁松的同桌谁都有,各种概率,不知道这次会是谁。
不消多会,屏幕上显示出硕大的程澈二字。
王梅眉头一跳,这是巧合还是黑幕?
第38章 补习 老天,他到底是怎么喜欢上这个笨……
王梅当然没说出来, 毕竟这程序她自己也点过好几次,每次郁松和程澈的位置同桌都不固定,她回头看眼郁松, 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古怪,看来这次还真是巧合。
蔺云清早早就知道他和他爸不能坐一起了, 他的同桌是禾雅, 两人在第三排第二列和第一列。
程序跑得很快, 屏幕上显示着最后的结果,王梅拍拍手, 示意大家趁着晚自习结束前赶紧把位置换好。
程澈搬完桌子微笑说:“同桌, 我俩又坐一起了。”
郁松淡淡地嗯了一声, “真巧。”
CMO决赛前两天是放假那周的周六, 郁松到程澈家睡。两室一厅的房间, 云清住了一间,程澈和郁松一间。
“早点睡吧, 这几天好好休息。”程澈给两人盖好被子。
如今进入十二月, 海川市温度虽然不至于到零下, 但毕竟不是夏天, 程澈给家里换了厚被子。郁松要来,总不至于让人打地铺,双人床上又给他加了一床被子,两人分别睡在两个被窝里。
白天太阳足, 程澈把被子拿到阳台晒了一下午,盖上身上暖烘烘的。程澈一躺下就打哈欠,闭上眼前还不忘叮嘱郁松快睡。
郁松低下头嗅嗅被子上温暖的味道,他的床铺一向很薄,舅妈给他准备的棉被总是不够厚, 入冬后,程澈让他从家里搬了一套厚被褥去学校寝室。
他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
“怎么还不睡?”程澈注意到郁松还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腿有点疼。”
“腿疼?”程澈回头问:“撞到哪里了?”
“不清楚,就膝盖那一块,最近总是疼。”
程澈起身打开夜灯,“我看下,不会是上次打球摔那一下骨头错位了吧?”
郁松的性格很能忍,不像云清,手指破个皮就要哭天喊地找程澈,如果郁松说疼,那就说明是真的有事了。
郁松也坐起,掀开被子屈膝把睡裤撩起来给程澈看,“白天不疼,就晚上睡觉的时候疼。”
“多久了?”程澈掌心握住郁松膝盖,小心地捏捏,“这样疼吗?”看着没有皮外伤,也没有红肿错位的迹象。
郁松体温要比别人低一点,尤其冬天,格外明显,晚上睡觉时膝盖冰凉,很久才能睡着。程澈掌心的温热穿过皮肤,渗进骨头,真的缓解了不少疼痛。
“就最近几天,没有很久。”
“有一周了吗?”程澈垂下眼捏捏郁松两腿的膝盖,小腿的骨头也没长歪,看着一切正常。
郁松僵硬地嗯了一声。
“嗯?一周了?”程澈抬眼问。
“没。”郁松连忙改口。
他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程澈手指上,温热的指尖不知道下一秒会落在哪里,像是一颗颗火苗从天而降。
自父母去世后,他第一次在冬天过得不那么狼狈。
程澈不放心地又检查遍,问郁松几个症状,长舒一口气,“没什么大毛病,青春期长太快了,肌肉的适应程度跟不上骨头生长的速度。”毕竟还没成年,出现生长痛也很正常。
“你坐着吧,我去拿个热毛巾,你以后晚上用毛巾热敷下会好点。”
程澈掀开被子朝外走去,“不过要是疼的时间很久,我们就要去医院看看了。”
郁松看着程澈背影点点头。
程澈到洗手间,用热水烫烫毛巾,经过云清房间时发现屋里还亮着灯,他走过去敲敲门。
“云清,早点睡觉。”
“知道了。”云清很明显还在打游戏,程澈顺便问他骨头疼不疼。
“不疼。”云清不明所以地回答,注意力还集中在游戏上,手指快速操作着屏幕。
“不疼就行,早点休息。”
“好。”
答应得挺痛快,谁知道晚上几点睡。不过好不容易放假,程澈也随他去了,拿着热毛巾敷在郁松膝盖上。
同样都十六岁,怎么区别这么大呢?
云清但凡有郁松一半省心,程澈就谢天谢地了。
“等毛巾冷了告诉我,我再去换下。”程澈想想补充下:“明天可以去买个暖水袋,疼的时候热敷下,这样会好点。”
“热毛巾只能暂时对付今天晚上。”
郁松点点头。
“好点了吗?”
“好多了。”
“那就行,不过一般不会疼很久,青春期长身体是这样。”
“你之前也这样吗?”郁松抬头问。
程澈回忆了下,上辈子是有这样的经历,当时他爸妈还在,就算是生长痛,也不过是平淡生活中一点微不足道的插曲。这辈子重生到这具身体时,身高已经定型了,倒没有这么多事。
“偶尔也会疼。”程澈没有多提,转移话题说:“多补补钙就好了,明天炖个骨头汤补补。”
“我做吧。”
“好啊,刚好我省事。就是便宜云清了,明天让他洗碗。”只要郁松来,买菜做饭洗碗都是他包揽,程澈知道他是不想欠别人。
十二月下旬CMO决赛成绩出炉,郁松又是毫无疑问的满分第一。
相比于周围的惊讶,最为淡定的就是郁松和程澈。
程澈是因为知晓剧情毫不意外,郁松则是对自己能力的毫不意外。
全国前六十名进入国家集训队,入围分数线82,郁松满分126,第二名才111,相差十五分,断层第一。
“你想好去哪所学校了吗?”程澈趴在桌上看向郁松。
自从决赛成绩公布后,好几所大学都主动找过郁松好多次问签约的事情。
郁松摇摇头。
“你想放弃保送?”
程澈现在已经达到郁松不开口,光看他眼神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或许吧。”郁松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虽然程澈相信以郁松的成绩,就算再参加高考也能考上自己心仪的学校,但是保送多省事啊,程澈感叹:“错过这个机会多可惜。”
“程澈。”郁松黑漆漆的眼眸落在程澈身上。
“嗯?”程澈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早餐碳水吃多了,第一节又是语文课,他现在犯困得厉害。
“你有没有想过去哪所大学读书?”
“嗯……”程澈闭上眼决定趁着课间再睡会,含糊地说:“我还不知道,我现在就勉强够一本线。”这还是郁松每天填鸭式补习的效果。
“你想留在海川吗?”郁松又问。
程澈不知道,声音越说越小,“我去哪都行,哪个大学要我,我就去哪。”
他又不像郁松,大学随便选,像他现在的成绩,都是大学挑他,他倒是想去北大清华,那人家能要吗?
郁松垂下眼没说话,下节课还没打上课铃,王梅就把郁松喊去办公室。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想好和哪所大学签约?”王梅接手三班班主任时,以为郁松会是个超级大难题,毕竟这位大神交了一年白卷的事情,全博雅的老师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她都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没想到高二一开学郁松这么配合,该参加竞赛参加竞赛,该参加月考参加月考,也不存在交白卷的问题。
起初老师们对郁松之前的成绩还有些疑问,觉得他在故弄玄虚,以交白卷来掩饰自己高中后成绩平平的事实,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现在只要考试,郁松就是断层第一,和第二名的成绩永远拉一大截。
海川市高中老师们私下还开玩笑,从前一中和三中为了争全市第一打得不可开交,现在还是打得不可开交,不过是为了争第二。
所以现在郁松想干什么,只要不违法乱纪,老师们也都随他去,最大限度地尊重他的意见。就像现在这次保送大学,他们也不干涉。
只是郁松迟迟没有决定,王梅担心他又出幺蛾子,不得不来多问几句。别人都羡慕王梅,有郁松在,自己脸上也沾光,只有王梅心里清楚,这个孩子想一出是一出,自己沾不沾光另说,提心吊胆倒是真的。
见郁松迟迟没说话,一个不妙的预感涌上王梅心头。
“你不会打算放弃保送吧?”
王梅说这话时蹭的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
别的金牌选手放弃保送,王梅相信他们可能是深思熟虑过的选择,但是郁松放弃保送,王梅真的不太放心。不是不放心他的实力,是不放心他的性格,郁松有时候做事让人摸不清头脑,王梅都担心他高考交白卷。
“我会参加高考的。”郁松只留下这句摸棱两可的话。
“保送是件大事,你好好考虑清楚,机不可失。”
郁松淡淡道:“我明年还能拿金牌。”拿IMO金牌还有保送机会。
王梅没脾气了,“行行行,你愿意再折腾一年就折腾一年,你要是不愿意保送,你就参加高考,只要你别给我高考交白卷就行,不然我迟早被你吓出心脏病。”
“好。”
王梅又嘱咐几句,还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不要任性,不要意气用事,做事要慎重考虑,有困难及时和老师说,包括从联赛开始一直到这次金牌,学校每次都给了郁松一大笔奖学金,保证他的生活。
说到最后王梅又想起一件事,“过几天海川日报的记者要来学校采访。”
“不想。”
郁松不喜欢接受采访,聊竞赛又没几个人听得懂,问来问去,问得都是他不喜欢的内容。诸如什么有女朋友吗,考试前紧不紧张这种无聊透顶的问题。
王梅无奈笑笑,“你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他们问我的那些问题也没考虑我的面子。”把他当kpi刷,随便问几个糊弄人的问题,一篇捕风捉影报道就出来了,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话题,父母双亡,家境贫穷,自强不息,天才少年,没劲。
“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会和禾校长那边说,不过可能到时候会找你拍个照,这个你配合下总没问题吧?”王梅也教郁松一年多了,知道他这脾气,也没多强求。
“嗯。”
海川日报的记者本来都做好给郁松来一篇专题采访的准备了,没想到禾校长亲自出面回绝了。
“这孩子性格太孤僻了,平时只知道学习,实在应付不来这种场面,你们如果真心想采访,可以问问他的班主任,王梅老师,一位非常年轻而且有实力的老师,和学生关系好,教学质量也过硬,是我们博雅的王牌老师。”
这次采访的记者是一位名叫孙斌的男人,听到禾校长的话非但没有打消念头,反而跃跃欲试,一个孤僻,性格骄傲,父母早逝的少年天才,采访起来才有话题度。
少年心比天高,一旦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必然能掀起巨大的流量。
可是无论孙斌怎么好说歹说,禾校长都笑面虎地拒绝。
博雅现在只出了郁松这一颗独苗,往后再二十年,他都不一定能再遇到这种孩子了,他可得护好了。
孙斌知道从禾校长那里说不通,于是佯装放弃,“不采访,一起拍张照片总可以吧,不然我们也没办法交差啊。”
“这没问题,我等会就把郁松喊来,到学校大门口拍张合照。”
禾校长朝门外喊一声,“柯老师,帮忙去找下郁松,我们到学校门口见。”
郁松还在教室里教程澈算物理题。
“程澈,你又忘了算摩擦生热的能量了,我和你说过这一点最起码不下于五次。”郁松捏捏眉心,戴上眼镜。
给程澈讲题的难度远大于做CMO决赛题。
程澈一看到郁松戴眼镜,就知道他的耐心已经到极点了。郁松从来不对程澈发脾气,但不代表他有很多耐心。
每次戴眼镜就代表郁松已经没有耐心了,必须要找个东西封印自己,不然他真的想上去咬程澈。
眼镜就是他克制自己情绪的工具。
调整好自己情绪后,郁松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拿过草稿纸画受力分析。
“重力势能会转化为动能,焦耳热。”郁松顿顿,笔尖停住,余光看向程澈,问:“还有什么?”
“嗯……”程澈支支吾吾没说出来,理综中最差的就是物理,尤其是这种电磁感应题,他真的无能为力。尤其每次讲题时,郁松会故意在程澈不会的地方停顿,问他答案是什么。
程澈活了两辈子,最紧张的时候就是郁松和他讲题时,停顿的那十几秒。
黑框眼镜上薄薄的镜片映出郁松黑漆漆的眼眸,细碎的刘海挡住他眼底的情绪,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轻敲着桌上的稿纸。
“还有什么?”郁松又问了一遍,声线比刚才更冷。
程澈一紧张,大脑就宕机,根本给不出答案。
郁松叹口气,手指向上推推眼镜,“摩擦热啊,我刚才不还说,你忘了摩擦生热吗?怎么又不记得了啊?”说到最后,郁松彻底没脾气了,认命地又给程澈仔仔细细讲了遍受力分析。
老天,他到底是怎么喜欢上这个笨蛋的。
程澈凑过脑袋认真地看着稿纸,郁松视线停在他温润的侧脸,抬起手用笔帽戳戳他的脸,脸上瞬间多了个人工小酒窝。
“干嘛戳我?”程澈眉毛挑起,浅色的瞳孔还很不满意。
做错题还这么理直气壮?
郁松失笑,心情好转不少,耐心说:“别再错了,今天是第七次了。”
再一再二再三再四再五再六再七不能再八。
程澈仔细听郁松讲完第七遍,保证说:“不会错了。”
“不信。”
郁松翻出习题册中电磁感应的专项练习,“写完给我。”
“明天中午之前。”
“这么多?”程澈随便翻翻,有好几十道题。
“趁着你还有记性,多巩固下。”
“再错第八次,我就咬你。”郁松嘴角扬起,露出那两颗明晃晃的虎牙。
程澈瑟缩一下,怀疑自己要是再错,真的会被郁松咬死,连忙低头卖乖,“知道了知道了,肯定不会再错了。”
“郁松,出来下。”柯老师站在门口招招手。
郁松摘下眼镜丢在桌上,程澈赶紧狗腿地拿过眼镜,叠好整齐地放进眼镜盒中。
“快去吧。”程澈还不忘挥挥手和郁松告别。
郁松真是没脾气。
柯老师见到郁松出来,跟他简明说了下是海川日报的记者要见他。
郁松配合地拍了几张照片,至于采访说不参加绝不参加。
孙斌本来还想着学生脸皮薄,只要缠着问,肯定会接受采访,结果真正见到郁松了,他才发现完全不是这回事。
这个学生目标明确,态度坚定。答应你的会配合,没答应的,任孙斌磨破嘴皮子,他一个字也绝不多说。
旁边的实习编辑感叹说:“现在的学生可真有个性。”
孙斌在海川市当了这么多年记者,什么大人物没采访过,别人见了他都是要陪三分笑的,头一次在郁松这里吃了闭门羹,脸上虽然还带着标志性笑容,但心里却极其瞧不上郁松,不就一个金牌嘛,谁知道以后能混成什么样子。
博雅高二依旧两周一次假,放假的两天,除了打球,程澈会教郁松和云清一些基本的防身术,主要是郁松,云清起到气氛组的作用。
程澈憋了半个月,此刻终于要扬眉吐气了,风水轮流转,郁松你完蛋啦!
第39章 舆论(三千营养液加更) 【修】“你骗……
“在正当防卫动手时, 尽量避免对后脑勺和颈椎动手,这两个部位如果用力不当,很可能会造成对方死亡或者瘫痪。”
每次正式练习前, 程澈都会反复将几遍安全注意事项。
“当然在动手时,也要避免对方攻击你的后脑, 颈椎, 太阳穴, 防身术保护好自己是最重要的事情。”
郁松嗯一声表示听见了。他有时候都怀疑程澈是不是在这方面吃过亏,谨慎得过分。
程澈顿了顿又补充说:“当然也要保护好自己的裆部, 虽然踹裆不会死, 但是心理伤害大于生理伤害。”
蔺云清笑了笑, 程澈转头对他说:“不过你要是遇到危险, 踹裆还是一个非常实用有效的方法。”
程澈注意事项说得差不多了, “今天教你们,如果有人从后面抱住你, 怎么快速挣脱。”
蔺云清盘腿坐在海绵垫上, 程澈招手郁松过来演示。
郁松站立, 程澈绕到他身后张开手臂抱住他的腰。
博雅的秋冬校服是英伦风格, 男生衬衫马甲西装外套,深色西装胸口处绣有博雅的金色校徽。
进体育馆热身时,程澈和郁松已经脱掉外面的西装,身上只留有白色衬衫。
程澈从身后抱住郁松, 郁松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
“在被抱住时,可以用头去撞对方的鼻子。”程澈说话时松手躲开,见郁松没动,自己把自己逗笑了,“我担心你撞我, 我就跟你说下,你别真撞我。”
郁松垂眼嗯了下,“没撞你。”
程澈又上前一步抱住他,说话呼出的热气萦绕在郁松耳边,认真道:“但是对方比你矮,这一招不一定合适。”
“第二招是用手肘尖肘击对方的腹部肋骨,这一块很脆弱,对方吃痛就会松手。”
蔺云清举手提问:“腹部肋骨在哪里?”
程澈手指贴着郁松的衬衫,在腰上一手掌的位置说:“就是这里。”
蔺云清看看,好像还没完全明白。程澈解释说:“你深呼吸,能感觉到腰上方有骨头往上升了一点,那里就是。”
程澈攥着郁松的手腕,让他去摸自己的腰肋骨,“知道了吗?”
郁松衬衫下的肌肉绷紧,匆匆应下知道了。
“嗯。”程澈见这两人都找到位置了,于是继续对郁松说:“你可以试试我刚才说的方法,用肘尖撞我的肋骨。”
“不过你可别下狠手哦,不然我等会就躺地上讹你。”
程澈笑起来胸腔会微微震动,那细微的响动在郁松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见人半天没反应,程澈抬手在他眼前晃晃,“是不是又在想什么题。”
“没。”郁松按照程澈教的动作做了一遍,不过他担心伤到程澈,所以动作很轻。
程澈啧了一声,“我是让你下手轻点,不是让你不下手,你用点力气。”
反复几次,效果都不行。程澈都抱累了。
“要是真遇上危险,你这样的笨蛋早就被人打晕了。”
蔺云清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是就是。”还不如他呢。
程澈松开手让郁松和自己换个位置,“你从后面抱着我,我示范一次。”
位置交换,程澈往后仰头,眨眨眼惊奇地说:“你怎么比我高了?”平时还不察觉,这一抱着就发现了。
“长得快。”郁松移开眼。
“好吧。”程澈想想自己刚认识郁松时还比他高呢,这就是男主吗?
程澈调整好心态,“我示范一遍,你们看好啊。”
郁松突然问,“你的腰腹肋骨在哪?”
“真是笨蛋,刚才不教你了么?”程澈终于找到机会说郁松笨蛋了,此刻就差叉腰得意地笑出声了。
“那是我的,你的在哪?”
蔺云清插话说:“都一样。”
郁松没理他,程澈抓着郁松手放在自己腰上摸了摸,“这就是腰腹肋骨,知道了吗?”
郁松掌心贴着程澈腰,程澈笑着扭开,“你别趁机挠我痒痒肉。”
程澈怕痒,在郁松怀里躲开他的手,怀疑他在报复自己说他笨蛋的事情。
“不就说你笨蛋吗,你真记仇。”
程澈抓着郁松的手不许他挠自己了,“腰腹肋骨就在这,不在我痒痒肉上面。”
郁松手指按按,“按这里会疼吗?”
“废话,不然为什么攻击腰腹肋骨?”
“好了,不跟你说了,抱好,我示范一遍。”程澈怕郁松再挠自己痒痒肉,赶紧示范了一遍,手肘向后一撞,只是在碰到郁松之前收了力,免得真把人撞坏了。
结果郁松在他动手前一瞬就松开了抱住程澈腰的手。
“你不能动!”蔺云清说。
“是吗?”郁松淡淡道,“我怕你撞到我了。”
“我会很小心的。”程澈回头说:“相信我。”
“嗯,再试试。”郁松又上前抱住程澈腰。
说得好好的,但是程澈真动手前一秒,郁松就后退松开手了。
在第五次程澈准备换人时,郁松没动了。
程澈得意地回头,“我都说不会把你撞疼的对不对?”
“不过真正实战的时候,你们还是要有多力气使多大力气。”
蔺云清看了几遍,此刻跃跃欲试,“到我了,我也要试试。”
郁松却说:“晚点吧,下个动作是什么?”
“我还没试呢。”蔺云清巴巴等半天了。
郁松移开眼,看向体育馆门口说:“那是不是郁启航?”
“欸?”蔺云清注意力被转移,“还真是,又来找你的?”
“大概率是。”
自从CMO决赛金牌后,郁家的人总是来找郁松,三天两头喊他要不要回家,今天也是。
不仅如此,就连郁亨通今天也来了。
见到郁松时,堆满褶子的脸上挤出虚伪的笑意。
郁松完全无视他们,偏偏郁亨通脸皮厚如城墙,“小松,你舅妈知道你今天放假,在家做了一堆你爱爱吃的菜呢。”
郁松没搭理他们,捡起旁边的网球拍,练习打球。
郁亨通认识蔺云清,见他在这,自来熟地要去抓他胳膊,“云清,你跟郁松说说呗,他舅妈还在家里等着呢。”
蔺云清最讨厌陌生人跟他拉拉扯扯的,当即毫不留情地甩开手,“别碰我。”
郁亨通脸上一阵尴尬,但很快陪着笑说:“最近怎么没见你和启航出去玩呢,有空来家里玩。”
郁启航在旁边朝他爸使眼色,他和蔺云清闹掰的事,家里知道,但不清楚具体原因。现在说这些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不去。”蔺云清唯我独尊惯了,除了他爸外,其他人管你是谁,不给你面子就不给你面子。
郁亨通接连失了面子,三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是对面三人中,郁松他现在还有用,蔺云清惹不起,于是把苗头对准程澈。
“你们都是好孩子,别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玩,不然哪天被带坏都不知道。”
莫名躺枪的程澈眨眨眼,嗯?是在说我吗?不三不四的人?我带坏他俩?
还没等程澈说话,蔺云清就不耐烦道:“你烦不烦啊,没看我们不想理你,还一直说。四五十岁的人一点眼色都没有。”
“你……”郁亨通一张老脸憋得通红,郁启航张张嘴想要反驳,但还是没说出口。
郁松余光厌烦看向郁亨通父子,直截了当地挑明说:“我放弃保送了。”
“不过就算我没有放弃,郁启航也不可能通过我的保送,像当年中考一样,用上中专的分数学费减半地来博雅读书。”
“别白费心思了。”
“你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家里商量!好歹我和你舅妈也把你从八岁拉扯大,做人要讲点良心。”
既然今天说到良心了,郁松也不想这对父子像对苍蝇一样缠着自己。
“当年我妈去世的时候,留给你一百五十万,从我八岁到十五岁,一共七年。每年花在我身上的钱不说二十万,就连两万都没有。从我来博雅后你更是一分钱都没再出过了。”郁松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郁亨通惊讶郁松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相比于郁亨通,郁启航完全是第一回知道这件事,他一直以为小姑当年只留了十五万,所以他妈一直嫌钱少。
“怎么会有一百五十万啊?”郁启航追问,“郁松你在说什么啊,不是十五万吗?”
郁松冷笑,“你问我?你不应该问你爸吗?”
“哦对,如果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那你更不知道你爸在外面还给你养了个弟弟。”
“或许你弟弟知道这一百多万花到哪里去了。”
郁启航都要崩溃了,他不想相信郁松所说的每个字,但是他又了解郁松的性格,绝不会信口开河,他说出来的事情绝对是有把握的真相。
程澈倒是知道郁松舅舅私吞郁松妈妈的遗产,但是他没想到会有一百五十万这么多。
“你别在这胡说!”郁亨通撸起袖子想要动手,程澈上前一步,挡在郁松身前,眉头一挑,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但是眼神中却毫无笑意。
郁亨通手已经举起来了,但是却迟迟不敢动手。对面的男生看着也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但是眼神的威压却让他察觉一丝后怕,收回在半空中的手狠狠瞪了郁松一眼。
郁松漠然地看着郁亨通离去,这不是他第一次对自己动手,从小到大稍有不顺,就连打牌输了,郁亨通也会拿自己撒气,只是这是唯一一次有人挡在他面前,没有让巴掌落下。
郁启航跟着郁亨通一起走了,还不死心地追问那一百五十万到底怎么回事。
蔺云清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恶心死了,“他们家真不要脸,郁启航之前还跟我说,郁松妈妈留的遗产少得可怜,说他一家多好心,太晦气了。”
程澈回头看眼郁松,“你没事吧?”
郁松摇头,“没事。”
“回去吧,付老师晚上还等我们一起吃饭呢。”几人也没心思继续练习防身术,蔺云清要回蔺家,告别他后,程澈在地铁上问:“你早就知道这件事吗?”
“也不算很早,中考结束后郁亨通和周凯博瞒着我签约博雅后,我撞见他和外面的女人孩子一起吃饭聊天听见的。”
“那一百五十万,他跟舅妈说有十五万,剩下的一百三十五万全部自己吞下来了。”
“真不要脸。”程澈骂了句。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
“当时说了有什么用。”郁松垂眼轻笑,“现在说了不一样,现在有人给我撑腰。”
“那是,有我在,绝对不让别人欺负你。”云清也不行。
郁松望着程澈,久久没有移开眼。
郁亨通带着郁启航离开学校,威胁道:“郁松在那胡说八道,他妈当时病得那么严重,他爸之前癌症生病又花了那么多钱,哪来的一百五十万,我看他是失心疯了。”
郁启航冷静下来想想,觉得他爸说得有道理,可是郁松的人品他还是相信的,这人虽然和他关系不好,但是从来不屑于做污蔑别人的事。
“你不要在你妈面前乱说,到时候你给你妈拿出来那一百多万,他随口一编你就信,不就是记恨当初中考的事情吗?你到时候回去把这件事一说,咱们家还有没有安静日子过吗?我们家闹翻天,不就是郁松想看到的吗?”
“可是……”郁启航欲言又止。
“别说了,他不愿意回去算了,以后也别找他了,就当我们家养了个白眼狼。”郁亨通从钱包里掏出五百块,“你自己拿去吃点好的,别回家跟你妈乱说,我这还有事先走了。”
郁启航拿着手中的五百块,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情绪,他是没有郁松聪明,可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付老师一个人在家,年纪也大了,每次放假程澈和郁松都会去看看他。
郁松经常为了个题和付老争执不下,讨论得有来有往。程澈做饭又合付老胃口,只要他们在付老精神看着都比平时好些。
不过这次听说郁松拒绝海川日报的采访,尤其是听到主编叫孙斌时,略有所思道:“能不得罪记者还是尽量不要得罪他们。”
“现在有些人为了流量什么都不顾。”
付老知道郁松毕竟年轻,真是心高气盛的时候,很多事情说了也听不进去,他这个当老师的只能多提醒注意。
“我不喜欢那些采访,问题都很弱智。”郁松接受的采访很少,他不想被那些自以为博古通今,实际上连竞赛题都看不懂的人围着,像耍猴一样。
“这句话就不能往外面说。”付老师正色道。
“知道。”
付闻生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转天孙斌个人社交账号上就发了一篇关于郁松含沙射影的长文。
暗讽他心比天高,性情凉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联系上了郁亨通,长文中指责郁松弃自己的亲舅舅不顾。
后续舆论发酵有些转发标题更是危言耸听。
【奥林匹克金牌选手竟是白眼狼?】
【前脚拿金牌,后脚抛弃养了自己七年的亲舅舅?】
【人品和成绩到哪更重要?】
【金牌选手也要先成人后成才】
郁松才不理会这些胡说八道的报道,但是程澈受不了,他直接在孙斌长文下面实名评论:【为了流量什么都乱写,说得没一个是真的,人如其名】
蔺云清非常配合地在下面回了个评论,【孙斌=SB】
因为上次段世杰的事情,程澈号上有十几万粉丝,这条评论很快被顶成热评。
加上程澈之前骚扰同性恋的事情迅速辟谣反转,他现在这么评论了,很多人都开始站队郁松。
郁松是今年CMO全国唯一的竞赛满分,比赛刚结束没多久,真是流量最大的时候,此刻因为这些报道,一下就冲上了热搜。
如果说当初程澈被造谣还局限在海川市,郁松这件事已经在热搜上挂了一两天了。
孙斌更是不断发文,还说自己联系到了郁松的亲舅舅,说他嫌贫爱富,巴结富二代,和富二代一起排挤自己堂哥,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程澈怎么可能就这么轻飘飘地算了,孙斌发一条长文,他辟谣一条,速度之快根本不给孙斌还击的机会。
孙斌说郁松白眼狼,程澈辟谣郁松本来要去北京的少年班,结果被舅舅和周凯博私下签了协议,毁了前途。
孙斌说郁松嫌贫爱富,程澈辟谣郁亨通私吞郁松妈妈遗产。
孙斌说郁松人品不好,程澈说孙斌就是记恨郁松不愿意接受采访,才记恨造谣他,人品不好的另有其人。
程澈每次的辟谣反转都特别快,网上的舆论一边倒向郁松。
还有人在程澈的号下回复。
【程澈的号(x),郁松的辟谣博(√)】
【我就说我嗑的cp是真的】
蔺云清一直在给程澈辟谣投流,看见这条评论不禁皱眉,什么跟什么嘛,我爸和郁松是纯友谊。
郁松本人则完全不被网上的舆论影响心情,手机一关,照样在现实生活中活得好好的,甚至还劝程澈不用去管网上的言论。
他感动程澈愿意为他辟谣,但是他不愿意程澈把时间浪费在孙斌这种人渣身上。
“你一点都不着急吗?”郁松不急,程澈还挺着急,这两天因为这件事都上火了。
郁松肯定地说:“不着急。”
如果被造谣的是程澈,郁松肯定会着急,他担心程澈会被舆论裹挟影响,他不想外界对程澈有不好的评价。
但是如果是他自己,他就无所谓。
因为他内心足够坚定,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以后要走什么样的路,无论是造谣或是赞美都不会影响他前进的方向,更不会令他动摇一丝一毫。
“付老师和学校会处理这件事的,你不用再担心了。”
郁松更愿意程澈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而不是网上的谣言,因为他清楚程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程澈相信他就好,至于其他人,他不在乎。
“好。”这也是程澈很欣赏郁松的一点,不以一时论得失。
他们逃了晚自习,在网球场打球,郁松刚才大比分赢了,此刻见程澈不再去想网上的事情,嘴角扬起说:“你看你都退步了。”
程澈那是退步了吗?他那不是因为郁松的事一直在分心吗?
“拉我一把。”程澈坐在地上,抬手示意郁松拉他起来。
郁松眉头扬起,脸上还带着胜利者的笑容,非常乐意拉自己的手下败将一把。
只是程澈的手刚放在郁松掌心,眼中立刻闪过狡黠的笑。紧紧攥住郁松的手,猛得使力,在人摔倒时抱在怀里,护住他的腰,确保没事后即刻松手跃起,居高临下地笑,“这就叫骄兵必败。”
郁松坐在地上,半响没反应过来。扑向程澈怀里的一瞬间,两人距离咫尺,他不知道听见了自己还是程澈的心跳,震耳欲聋。
“刚才那一下不算,那不是比赛。”郁松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心跳声却不绝于耳。
“你说不算就不算,这么赖皮?”
“嗯。”
“你还嗯?”程澈发现郁松脸皮也挺厚的,理直气壮。
“拉我。”
“不。”程澈拒绝,他担心郁松像刚才那样偷袭自己。
“那我不起来。”
郁松抱膝坐在地上,真就不起来了。
程澈之前怎么没发现郁松还有这毛病,提醒:“郁松同学你今年已经十六岁,马上就十七了,不是六岁,也不是七岁。”
郁松扭头装听不见。
郁松耍赖皮,程澈更赖皮,不起就不起,他也坐下来,看谁能耗过谁。
偌大空荡的体育场内,两人抱膝坐在地上,谁也不肯先认输。
二十分钟后,程澈问:“体育馆几点开门?”
“体育生训练结束。”
“体育生呢?”这根本没人啊,就他俩。
程澈一下跃起,“卧槽,不会真把我俩关里面了吧?”
郁松抬眼,还是没动。
“我去看看,是不是真关门了。”程澈一脸严肃,“要是真把我俩关里面了,晚上都没地睡。”
程澈往前走了十几步,招手喊道:“快过来,正在关门,晚了我俩出不去了。”
郁松半信半疑,这时程澈又快走两步,似乎和门口的人说话,“先别关,里面还有人。”
是不是真的在关门?郁松近视,门口距离又太远,他看不清,只能看到程澈在招手示意别关门。
“快点呢。”程澈又折返,似乎是要喊他过来。
郁松还是拿着球拍起身了。
只是在走近看清程澈脸上狡猾的笑容时,立刻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你骗我!”
“这怎么能叫骗呢,这叫兵不厌诈。”程澈笑嘻嘻地陪在旁边,“这次又是我赢了吧。”
体育馆的大门还亮堂地敞开,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郁松自顾自地走在前面,不理人。
“喂,这怎么还玩生气呢?”
“你耍赖。”郁松回头瞪程澈一眼,“两次!”
程澈忍着笑道歉,郁松根本不买账。
气死了,骗子,这种小事也骗他,嘴里没一句实话。
“咱们讲道理,得理智分析下。”程澈在郁松身边绕来绕去,“那,是不是你先耍赖在地上不起来的?”
“你不拉我。”
“我拉你,你是不是要偷袭我?”
郁松扭头装听不见。
“看,被我说中了吧!”程澈继续分析,“你把我拽地上,我再让你拉我,我再把你拽地上,你再拉我,咱俩这样下去,在体育馆研究永动机呢。”
郁松不搭理他,他连输两局还没扳回来,不甘心,往前走两步他脑子突然转过来,说:“不是我先耍赖的,是你先偷袭我的。”
差点又被这人糊弄过去了。
“啊,是吗?”程澈装傻。
“就是!”
“是就是吧,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晚上请你吃夜宵,消消气。”
“不吃。”
“吃嘛,我请客。”
“不吃。”
“云吞还是炸串?”
“云吞。”
因为网上的舆论,最近周围人对郁松都很宽容,担心他被不好的言论影响。就连他们今晚逃晚自习,梅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止如此,自从孙斌发文后,程澈晚上都是喊郁松和他一起回家睡,梅姐也同意了,还让程澈多陪陪郁松,免得他一个人瞎想。
两人打包了云吞回家,程澈开门给梅姐发了条短信,说郁松和自己在一起,让她别担心。
放下手机后,程澈对郁松说:“学校给孙斌发了律师函。”
包括付闻生也给日报施压,孙斌删了那几条长文,但是网上对郁松的讨论依然络绎不绝。
郁松人设天生带有话题度,父母双亡,寒门贵子,少年天才,语出惊人,加上和他舅舅家这一出,简直赚足了大众的视线。
不过大众对郁松这种贫穷家庭出来的数学天才,天然带有好感度。尤其是郁松除了脾气孤傲点,也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等黑历史,不像程澈上次那回,触及到同性恋骚扰同学的敏感话题,处于舆论下方。
网友扒来扒去只扒出郁松是个小可怜。倒是惹了更多人支持他。
只是郁亨通那边,虽然有人骂他,但是苦于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给了他不少狡辩的机会,虽然网上有人扒出了他在外面养小三,还有孩子,但是那一百五十万的事情,一直没证据。
两人在家刚吃完云吞,程澈准备写试卷时,蔺云清带着宋子俊和原纷回来了。
“你俩怎么也来了?”
宋子俊笑道:“嘿嘿,不想住寝室,偷偷来的。”
自从蔺云清和程澈搬走后,宋子俊就搬到他们之前的寝室去了,睡蔺云清原来的位置,现在312一共三个人。
“那今晚寝室没人,查寝怎么办?”程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
郁松是请假,这两人是逃出来的。
“靠。”原纷后知后觉这个问题,“我让我妈给梅姐打个电话吧。”
“你俩晚上要睡这?”程澈又问。
“好像睡不下哦,没事,我晚点回去,受够寝室了,等下学期我也不想住寝室。”
“挺好,到时候郁松睡单人间。”
云清手上还提着夜宵,郁松和程澈吃不下了,在旁边桌子上写作业,他们三在看手机聊天。
“我靠!”宋子俊惊讶出声。
“怎么了?”蔺云清问。
“郑元青生病去世了,郑家发讣告了。”
郑元青是海川市当之无愧的商业巨佬,少时家贫,白手起家拼出一番事业,到如今郑氏的产业已经遍布全球。
后来郑元青发达后,还不忘回报家乡,积极参与推动家乡发展,如今海川市都还有不少郑家的工厂。
这个名字,在海川市家喻户晓。
程澈听到他去世的消息,神情微变。
原纷凑热闹说:“那郑家遗产怎么分啊?”
“我听说郑元青光儿子都有六个,女儿八个。这还是明面上上的,私底下那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个。”
蔺云清正在吃面,抬头说:“真能生,不过他好像结过三次婚?””
“那么多孩子也不一定都是正宫生的啊,只是记在正宫名下而已,到底是不是私生,谁知道呢。”
“这倒也是。”
“他现在老婆生了两个孩子,头一个儿子出车祸死了,现在明面上最小的儿子叫郑世明,还没有四十,三十八,还是三十九?反正听说还没结婚。”
宋子俊正在查郑氏名下公司的股份划分,“现在郑家的核心业务全部都由郑世明接手了,他那些哥哥姐姐一个没争过他。”
原纷倒不意外,“早就有风声了吧,郑元青死的前几年,生病都是由郑世明代为出面的。”
反派三人组虽然平时看似无所事事,但是对于豪门商业利益纠葛还是很在乎的。
“世事无常,我记得几年前,郑世明出过一次车祸腿瘸了,到现在出门都还要拄拐,当时都说他要在遗产争夺大战中出局了,结果没想到笑到最后的还是他,够牛的。”
原纷翻出一篇关于郑世明的报道,“你们看之前,当时网上都唱衰他,没想到还逆风翻盘了。”
报道上附了一张郑世明低头的侧脸照,外型优越,鼻梁高挺。
原纷不止看过一次这张照片,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今天看见正在低头算题的郁松,心中猛然一惊。
这个角度下的郁松和郑世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第40章 云清生日(上) “生日快乐”
晚上程澈一直没睡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
郁松在黑夜中轻声问:“你怎么还不睡?”
“有点睡不着,吵到你了?”
“还好。”
程澈叹口气。
郁松翻过身问:“怎么了?”
程澈嘴巴张张,但是却一下没有开口, 这种事情他不知道如何开口,思忖再三, 还是犹豫地说:“我今天想到很久之前的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我之前有个朋友……”
“嗯?”郁松轻笑, “无中生友吗?”
程澈在被子里踹了他一脚, “真不是我,是我之前的一个朋友。”
“嗯。”郁松示意自己在听。
“我有个朋友, 和爸爸感情很好, 但是有天他无意之中发现自己的爸爸, 其实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后来呢?”
程澈反问:“你觉得后来会发生什么?”
“无非是两种结果, 一种是接受, 一种是抗拒。”
程澈又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郁松嘴角的笑意全无, 沉默几秒回答说:“如果是我, 我会选择接受这个事实, 但是装作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我朋友的亲生父亲是个超级大富豪?”
“他选了亲生父亲吗?”
“他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郁松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
“如果一边是养了自己多年的养父, 但是家里条件一般。另一边是超级有钱的亲生父亲,你会怎么选?”
郁松毫不犹豫地说:“我不会选择一个抛弃我的人,无论他是什么身份。”
程澈其实知道郁松的选择,剧情中他也没有认郑世明, 直到云清下线时,他对郑世明的称呼依旧是郑先生。至于在后面的漫漫几十年中,他和郑世明关系有没有缓和,程澈无从得知。
《学神之路》是一本大长篇,当初一股脑塞到他脑子里, 很多细节程澈都记不得,书中关于父子相认的剧情,还在后期。
他模糊记得是一个打脸剧情,原文中云清仗势欺人,在大学时动用蔺家的关系为难郁松,郑世明正式出场,替郁松解决这个麻烦,同时交代蔺家得罪了郑世明。
可现在根本不会出现这个剧情,程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父子相认,可是无论怎么说,这件事对郁松都会产生一定的影响,书中或许描写过郁松的心理,又或许没有,剧情太多,他真的记不得了。
他不清楚郁松到底能不能平稳接受这件事,至少当时云清是无法接受他不是云清亲生父亲这件事,程澈真心希望这件事发生时能对郁松的伤害少一点。
郁松在黑暗中默默地注视着程澈,心中的疑惑探究越来越深。
郑元青去世的新闻占据了头版头条,有关郑家的新闻你方唱罢,我方登场。郁松的热搜很快就淹没在最下方,大众的注意力被豪门八卦所吸引,无暇顾及他。
因为有付闻生的施压,孙斌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他没想到郁松后面还有个院士撑腰,尤其是付闻生这位在海川市扎根多年的老学者了。光他手下的学生不少如今都在海川各个关键部门任职,他固然讨厌郁松,但也不愿意去触付闻生的霉头,好在付闻生也没有多追究,他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翻篇了。
郑世明如今是郑氏董事的新主席,全面接管郑氏的核心业务,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这晚在公司刚结束一个跨国会议,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身旁的秘书凯文见他已经闭眼好几分钟了,上前轻声提醒说:“郑董?司机在楼下等着了,送您回去休息吧。”
“嗯。”郑世明睁开眼,凯文连忙把他的手杖递过去,自从八年前的车祸后,郑世明一条腿瘸了,如今走路都要依靠手杖,性情也飘忽不定,以雷霆手段把他的那些哥哥姐姐一个个踢出局,成为郑氏集团的掌门人。
凯文跟着他工作多年,清楚老板是个十足的工作狂,老太太这些年一直在催他结婚,可是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如今老板大权在握,老太太说话也不管用了,母子关系一般,话也不能说太重,只是明里暗里让凯文多留意点。
凯文心里苦,他怎么敢过问老板的事情。
下楼时,司机正站在车旁低头看手机,没注意到他们两过来。
凯文有意提醒,郑世明抬手示意不用。
直到走近后,司机小刘才慌乱地说起手机,“不好意思郑董。”
“没事。”郑世明笑笑,“在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小刘摸不清郑世明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但抬眼琢磨一番还是说了实话,“在看网上的一个新闻,没注意您来了。”
小刘何止是看,他还和朋友讨论得入迷,这才没注意到郑世明过来。
“什么新闻?”郑世明看似饶有兴趣地问。
“一个数学竞赛金牌高中生的新闻。”
“哦?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个记者造谣金牌选手。”
郑世明嘴角笑意敛起,没有再多问,很明显对这个新闻不感兴趣,凯文连忙给他打开车门,小刘透过后视镜战战兢兢地开车。
只是凯文把郑世明送回家后,临出门听到他轻飘飘道:“现在连挑个司机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了?”
凯文连忙应下,“放心郑董,我马上换人。”
小刘也给郑世明开好几年车了,凯文默默叹口气,替自己也捏一把汗,不过小刘也是,什么新闻不能看,非要在郑董要上车的时候看,屋子里的这位是这么好伺候的吗?
凯文走出大门,小刘还在远处等他,见他冷着脸赶紧上前。
凯文摆摆手,示意没戏了,小刘还想让凯文帮自己求求情。
凯文气不到一处来,“你说说你,什么新闻非要现在看?我刚才下楼前都给你发消息说郑董要下来了,你倒好,他都走到车门前,你还没看见。给你开那么高工资,不是让你这个时候看新闻的。”凯文真是没办法,“明天会有人联系走辞职流程。”
“别啊,凯哥,我这次真有正事。”
“行啊,你说说,我倒要看看一个高中生的新闻能是什么正事。”
小刘掏出手机,把郁松的照片翻出来,神秘兮兮地说:“你不觉得这个孩子和郑董长得太像了吗?”
凯文脸色彻底冷下来,指着小刘恨铁不成钢道:“真是留不住你了,现在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凯哥我求你了,帮我跟郑董求求情吧。”
“我怎么帮你求?你让我去跟他说,你没注意到他过来,是因为你怀疑他在外面……”凯文四处张望下,还是没敢把说出口,“我要是把这个说出口了,别说你了,我的工作都保不住。”
“这个不能说啊,你说点别的,我儿子刚出生,家里真是用钱的时候。”小刘见凯文沉默没说话,一看有戏赶紧又说:“凯哥,求你了,这次能保住工作的话,我绝对忘不了你的好处。现在小孩刚出生,真是花钱的时候,我老婆还在休产假,我真不能失业啊,凯哥。”
凯文无奈叹口气,“我想办法把你换到别的地方去,工资肯定没现在高,你自己也多长长记性,好好表现,看以后还能不能再调回来。”
小刘忙不迭地感谢。
凯文又叮嘱一遍,“今天晚上跟我说的这些话,千千万万不能再跟别人说,不然你真别想在郑氏干了。”
“我保证,我绝对不乱说。”
只是没过几天,凯文在汇报完工作时,郑世明扫他一眼,“你倒是会做好人,前脚让你开除的司机,后脚给调到下面公司去了。”
凯文一看被知道了,连忙道歉,“抱歉郑董,小刘他老婆刚生孩子,家里真是要用钱的时候。”
“我马上联系子公司的人给他一笔赔偿金走人。”
郑世明把文件签字递给凯文,淡淡道:“既然去了就留着吧,生孩子是喜事,回头给他包个大红包。”
“好,我等会就去办。”
郑世明抬手示意凯文出去,自己坐在宽敞的办公室内,拿起手机,第一条就是郁松的辟谣博。
郑世明大概认出这就是上次小刘看的新闻,现在大数据真是,他摇摇头准备划走,只是余光却瞥见一个有些眼熟的名字,郁亨通。
他记得瑾文的哥哥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这是瑾文的孩子吗?
郑世明眉头皱起,继续浏览有关郁松的消息,其中有一篇报道介绍郁松生日是在愚人节,十六年前的四月一号。
“下周我生日,到时候我们出去玩吧。”蔺云清下课凑到程澈和郁松桌子前兴高采烈地说。
之前郁松还演一下,只是用程序把自己和程澈安排为同桌,拿到金牌后演都不演了,直接跟梅姐摊牌,他拿金牌,同桌任他选。
现在每次换位置,他俩的位置都不动。
程澈正趴在桌上睡觉,听到这句话笑道:“对哦,都十七了。”
“郁松你也要来啊。”蔺云清说。
郁松看他一眼没说话。蔺云清也习惯他这不爱说话的态度,反正他爸来,郁松肯定也会来,这俩铁哥们。
程澈撑着下巴问:“想要什么礼物?”
“都行啊。”
“嗯……我想想。”程澈还真不知道送什么,云清该有的都有了。
禾雅坐在程澈前面,回头笑道:“不送礼物能来吗?”
“当然啦,你们来就行,真不用带礼物,我什么都不缺。”他就是爱热闹,想要一起玩。
“我们到时候去游艇上玩。”
蔺家造船发家,如今公司有部分业务就是造游艇专为富人服务。
生日前一天,蔺云清就请假回家了,蔺海涛知道他周末两天要和同学去疯,提前一天把他喊回家过生日。
蔺云清刚进大门,就看到保姆阿姨提着大包小包准备进门
他推开车门下车去去提东西,卖乖道:“郑阿姨,是不是知道我要回来,所以买了这么多好吃的。”
郑阿姨笑笑,“还不止呢,今天庭阳也回来了,给你过生日。”
“哦。”蔺云清没什么大反应,这时蔺庭阳已经走出来,穿了套米色休闲家居服,身形修长,气质出众,走到蔺云清身边喊了声,“哥。”
蔺云清冷冷地应了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的飞机,刚到家没多久。”
“嗯。”蔺云清跟他没什么要说的,蔺庭阳却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哥,我给你带了生日礼物。”
“你学校放假了?”蔺云清记得国外现在也不是放假的时间。
“没有。”
“那你回来?”
蔺庭阳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垂下眼说:“有点想家里,所以就回来了。”
蔺云清想想也是,蔺庭阳快一年没回来了。
蔺海涛今天也没去公司,留在家里给云清过生日。
“马上就要十七了,总要懂事点,你不愿意去国外,国内成绩又上不了重本,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不想去国外啊。”
蔺海涛语气加重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打算。”
“这么大了还天天想着玩。”
“能不能好好吃顿饭?”蔺云清真不想在吃饭的时候听训。
蔺庭阳解围说:“爸你尝尝这条鱼。”
蔺海涛也不想在孩子生日时惹他不高兴,“送你的那块表试了吗?怎么样?”
“一般,你品味太老土了,我不喜欢。”
蔺海涛瞪他一眼,“我让你有时间自己去挑一个,你又不去。”
“我都不想要表啊,我还没到玩表的年纪,我现在就想要艘游艇。”
蔺云清扒了口饭又补充说:“一艘我自己的游艇,不是家里的游艇。”
蔺海涛被他气笑了,“家里的游艇怎么了?哪里差了?上面的布置都是一流的,到时候过到你名下。”
“我不要!”蔺云清嫌弃,“我才不用二手货。”
“你要么让厂里给我造个新的,要么就别给我。”
“我才不想一个二手货过到我名下,到时候还要花钱维护。”
蔺海涛指着他说:“年龄不大,胃口不小,张口就是一艘游艇。”
夏英笑道:“自己儿子当然要疼了。”
蔺云清反驳说:“你自己说要送我生日礼物的,我挑了你又不给我,你还言而无信呢,没听过曾子杀猪的故事吗?”
蔺海涛被堵得说不出话,“行,蔺大少爷,下午跟我去厂里,给设计师说说想要什么样的,当你十八岁礼物。”
“你们都听到了吧?”蔺云清看向餐桌上的其他人,“老蔺也就是蔺海涛同志,答应送我一艘游艇作为我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夏英脸上的笑容僵硬,但是也知道此时不是提这件事的好机会。
蔺云清说完还嫌不够,掏出手机,“不行,你这人信用额度太低了,我得录个视频为证。”
说着他凑到蔺海涛身边打开摄像头,“今甲方蔺海涛在乙方蔺云清十七岁生日时,承诺送他一艘私人定制的游艇,括弧,游艇定制标准要求由乙方决定,甲方必须无条件满足,括弧完。”
“老蔺,该你说了。”
蔺海涛在蔺云清头上敲了敲,跟着说了一遍后,“这下满意了?”
蔺云清检查一遍确认没问题,心满意足道:“行,下午我们就去厂里选游艇。”
夏英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让庭阳也跟着一起去吧,帮他哥看看。”
“我记得庭阳之前圣诞假的时候,认识一个朋友家里也是做游艇生意的,欧洲那边。让庭阳看看咱们跟人家有什么区别。”
蔺海涛点点头,注意力落到蔺庭阳身上,询问他欧洲那家游艇公司的细节,“我记得是你上次打电话回来说的Larry?他舅舅家是做这个的?”
“对。”蔺庭阳放下筷子回答蔺海涛的问题。
蔺海涛听得连连点头,用余光瞥了眼自己的亲儿子,要是云清有庭阳这么懂事就好了,知睿知梦太小还看不出以后怎么样,可是庭阳再好,毕竟也不是亲生孩子。
午饭后蔺海涛还有个公司电话要处理,夏英把蔺庭阳喊走,私下里完全不见刚才桌上落落大方贤惠的模样,近乎气急败坏道:“你刚才都听见了吧,蔺云清现在才多大,几百上千万的游艇说给就给。”
“他还没成年呢,等以后成年呢,你拿什么跟他争。”
蔺庭阳已经习惯母亲这副模样,可还是劝说:“这个家本来就有大哥的一份。”
“你别叫他哥,他根本不是你哥,庭阳,你到底有没有弄清楚,知睿知梦才是你的亲弟妹,那个蔺云清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只会夺走你们三个的东西。”
“可是这些东西本来就属于他。”
夏英愤怒道:“什么叫本来就属于他?庭阳,你还是不懂事。”
“你不在家你不清楚,现在家里的情况跟你出国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你出国前蔺云清天天跟他爸闹,他爸烦他,父子关系不好,咱们有的是机会。但现在不行了,你没看见吗?现在他俩父子关系好得很,你再不抓紧上心,以后你和你弟弟妹妹,还有你妈我,都等着被蔺云清扫地出门吧。”
“他……”蔺庭阳想解释,大哥不是这样的人,就算以后大哥接手了公司,也不会做到这个份上的,该给他们的都会给他们的,可是妈妈不信,也不满足于此。
夏英冷冷地看着蔺庭阳,嫌弃他不争气心太软,一点都不像自己,优柔寡断的性格跟他那个窝囊废亲生父亲一模一样。她深呼吸几下,神情变得温柔,拉着蔺庭阳的手坐下,“庭阳,妈妈不是在怪你,妈妈只是害怕你以后过不好。你还记得小时候妈妈还在酒店当前台时,你亲爹也要出去打工,晚上妈妈只能把你一个人留在出租屋里,你那时候才四五岁,一个人在家,妈妈上班就想啊,什么时候才能下班回家陪我儿子,什么时候才能赚到钱把我儿子带在身边啊。”
“庭阳,妈妈做得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在妈妈心里是最重要的。妈妈有时候是对你太严苛了点,但都是为你好,你不要觉得妈妈现在和你蔺爸爸结婚,我们就高枕无忧了,什么东西都要争,你不争,其他人就会来抢。”
蔺庭阳阖上眼,点点头道:“知道了妈妈。”
“这才是我好儿子。”夏英搂着蔺庭阳肩膀,“下午你去和你爸去厂里看看,多接触接触业务,好好表现知道吗?”
“嗯,知道。”
夏英又想了想,“明天蔺云清去游艇办生日派对,你能不能让他把你也带上,你看看他现在都在接触什么人,心里有个数。”
蔺庭阳垂下眼,“我不知道可不可以,他现在和我关系不好。”
“都怪他舅舅,非要在他面前说你不好,要不然你和他关系还是那么好,他什么都告诉你,想什么我们都一清二楚,咱们也不至于现在灯下黑,什么都不知道。”
夏英手指抚摸着蔺庭阳的脸颊,低语道:“庭阳,你要相信,全世界最爱你的人就是妈妈。”
蔺庭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安静地听妈妈的说话。
“我再跟你爸说说,让你明天也去游艇派对,放机灵点知道吗?”
“嗯。”
“大少爷,快到开船的时间了,您的朋友都到齐了吗?”游艇的管家在开船前和蔺云清做最后的确认。
“等会。”蔺云清看看时间,“还有人没来。”
“好的。”
“要开船您跟我们说。”
蔺云清站在甲板上远远看见程澈和郁松,用力地朝他们招手,飞奔下船说:“你们怎么来这么晚,就差你们俩了,船都快开了。”
程澈看蔺云清今天还特意做了造型,夸道:“今天打扮得这么帅。”
“那是。”
“生日快乐。”
郁松把他和程澈的礼物一起递过去,程澈给云清买了个VR眼镜一体机,郁松是买了款游戏手柄,都是程澈一起挑的。
蔺云清哇了一声,接过礼物,“多谢多谢。”
“你们怎么来这么晚?”
“学校给郁松安排了个体检。”
“什么体检?我怎么没听说?”
程澈也觉得奇怪,“我前段时间和梅姐提过一次郁松腿总是疼,禾校长就说让他去好好体检查查。就刚好赶到今天上午了呗,我陪他体检完就赶过来了。”
“啧啧。”蔺云清感叹,“郁松现在在博雅的待遇和国宝差不多了。”
郁松斜他一眼,不搭理。
程澈抿嘴笑,“是差不多了,禾校长生怕郁松出什么问题,还等着他拿IMO金牌呢。”
两人调笑了郁松几句,蔺云清转回正题说:“不过郁松腿咋回事啊,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就是青春期长太快了,补补钙就好了。”
“没问题就行。”蔺云清快步登上甲板,“快来,我们等会还有个登船仪式。”
程澈打量着这所豪华游艇,一共三层。
主甲板区配有无边泳池和透明滑梯,露天餐吧以及一个三百六十度环绕式的观景台。摩托艇,水上飞板等水上玩具库也是应有尽有,而且还配有专业教练指导,24小时管家响应,船上的所有的设备工作人员两天一夜只为蔺云清的十七岁生日派对服务。
三班大多数同学都来了,除此之外还有蔺家和黄家同龄差不多的孩子也在,都是十七八岁左右的孩子,蔺云清不想让大人过来,蔺家和黄家都知道这位少爷的脾气,只把想过来玩的孩子送来,大人都没来扫兴。
程澈走到观景台眺望着远处的风景,蔺云清指着远处兴奋道:“我们下午可以海钓。”
“还没海钓过呢,我和郁松都不会。”
“没事,有人教我们。”
蔺云清还在说这两天的行程安排,身后走来一人轻声喊道:“哥。”
程澈回头,看见一个和云清年龄相仿的男生,眉眼气质温柔。
蔺云清指指男生说:“这是蔺庭阳。”
“你好。”程澈点点头,“我是程澈。”
蔺云清又指指郁松说:“这是郁松,他们都是我同学。”
“这是我弟。”
郁松看眼蔺庭阳没有多说话,只是点点头。
蔺庭阳脸上浮现起客气的笑意,“我前几天在网上看到过你。”
郁松察觉蔺庭阳在和他说话,目光看向程澈。
程澈眨眨眼,看我干嘛?人家跟你说话呢。
“嗯。”郁松不太擅长,也不喜欢这种社交场合,除了个嗯也不想说别的。
程澈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替他解围,“可出名了,我们博雅的吉祥物。”
蔺庭阳笑笑,也意识到郁松不喜欢这种交际,转头对程澈道:“我觉得你名字有点耳熟,我可能之前也听过这个名字。”
“我名字太大众了,在路上喊一声,好几个程澈都回头了。”
“不过要是喊帅哥,那肯定只有我回头。”
蔺庭阳这次笑容比刚才真诚多了,又和程澈多聊了几句,蔺家其他孩子来找他,他才离开。
张凌这次也被云清喊来一起参加生日派对,此刻在甲板上看见郁松,赶紧见缝插针地问他一个竞赛题,他在CMO决赛中是前六十,他们都要备战IMO。
郁松被喊走,蔺云清靠在栏杆上摇摇头,“都出来玩了,张凌还想着竞赛呢。”
“三月份就要封闭训练,淘汰制,张凌想进IMO,抓紧点也很正常。”
等周围都没人了,程澈才问起:“你和蔺庭阳关系不好吗?”
蔺云清翻个身,将胳膊搭在栏杆上,枕着胳膊,看向远处的海景说:“小时候关系挺好的,后来不行了。”
“闹矛盾了?”
“也不是。”
蔺云清晃着胳膊回忆说:“爸,你出车祸后,蔺家就找到我了。当时夏英还没怀孕,蔺庭阳也不在蔺家,家里只有我和老蔺夏英三个人。我那时候很想你,不习惯蔺家的生活,总是闹着要回去。”
“有天老蔺和夏英带我出门玩,在门口看见蹲在地上等着夏英的蔺庭阳,那时候他还不叫蔺庭阳,叫林庭阳,双木林,跟着他亲生爸爸姓。”
“蔺庭阳亲生父亲当时再婚了,那边又生了孩子,他没人要,他爸把他送到这就走了,不知道他等了多久,反正他小时候挺傻的,没人要他,他一直在太阳底下站着。”
“我记得当时老蔺看见蔺庭阳挺不高兴的,夏英也不愿意蔺庭阳来,就我跟个傻逼一样,好不容易遇到个同龄的小孩,非要他陪我玩。”
“后来蔺庭阳在蔺家待了三四天吧,那天下午我和他在花园玩球,我把球踢远了,他去捡球回来,回来就哭了,说他偷偷听到夏英和老蔺说话,说夏英明天早上就要把他送走。没有人要他,他爸爸有了新家,妈妈也有了新家,就他是多余的。”
说到这里蔺云清懊悔道:“我现在想想我当时真的很傻逼,我很舍不得他走,他那时候很顺着我,一直陪着我玩,哄我开心。老蔺和夏英当时对我虽然也不错,但毕竟是大人,没有同龄小孩那么顺心。而且我那时候也觉得我和他有点同病相怜吧,后来我就去找老蔺,我跟他说我想让蔺庭阳陪我,不然我就跟他一起走。”
蔺云清自嘲地扯扯嘴角,“后来他就留在蔺家了,从双木林姓改成现在的蔺姓,后来夏英又生了知睿知梦,我就察觉到夏英对我的态度很微妙,虽然我有时候是有点笨,但是别人是不是真心对我好,我还是能感受出来的,夏英总是说话带刺,虽然乍一听没什么,但是我就是很不舒服。蔺庭阳就一直安慰我,我那时候和他关系真的特别好,每天一起上学放学,我什么都愿意告诉他。”
程澈知道后面可能会发生些不好的事情,拍拍蔺云清,无声地安慰他。
“直到初三下学期的时候,舅舅告诉我不要和蔺庭阳关系走太近,我才知道一切。我之前真的太傻了,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夏英和老蔺是在我亲生母亲生病住院时出轨在一起的,也不知道我每次告诉蔺庭阳的事情,他都会告诉夏英。”
蔺云清锤着护栏,后悔地说:“我真的太傻逼了。”
程澈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个缘故,搂着云清肩膀说:“云清,这不怪你。”
“你亲生父亲出轨是他自己的选择,你把蔺庭阳当家人他背叛你,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你都不知情,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蔺云清把头靠在他爸肩膀上,长叹一口气,“算了,反正我都想开了,只要老蔺把该给我的东西给我,他们爱咋办咋办。”
程澈清透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忧,以他对夏英的了解,她想要的远不止此。
郁松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冷冷地开口,“你们在干嘛?”
蔺云清回头,站直身体,“刚才说了点伤心事,程澈安慰我呢。”
“你还有伤心事?”郁松语气惊讶。
“喂喂喂,你这个人,我当然也会有伤心事啊。”
郁松直言道:“我以为你没心没肺。”
蔺云清一下被堵住了,“当心我找人把你扔海里。”
郁松才不怕他,往程澈身后挪了两步。
程澈笑道:“好了别闹了。”他回头对郁松解释说:“云清跟你开玩笑呢。”
郁松扭头装听不见。
蔺云清今天是主角,不可能一直在程澈身边,没过多久就被拉到人群中间,程澈也站累了,找了处沙发拉着郁松坐下。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程澈拿起两杯果汁,递给郁松一杯,自己喝下一大口才说:“说他小时候的事情。”
“他小时候过得不好?”
“每个人长大都会有委屈。”
郁松认真问:“那你的委屈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