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清无码腹肌照◎
舒怀瑾从影院回去后,一直惦记着贺问洲说要给她看腹肌的事,怕他忘记,三天两头地骚扰某人。
[又是黑色星期三,满课的我奄奄一息,扣1激活]
贺问洲很配合:[1]
她乐此不疲地同他玩着极简版对话框游戏,[玩家是否使用腹肌照*1拯救可怜弱小无助的濒死大学生?]
不论前面的理由如何千奇百怪,最终的走向只有一个。
贺问洲似乎是懒得同她玩这种幼稚的把戏,隔了几分钟才回:[我在分公司视察]
舒怀瑾刚结束第一节课,要飞速和室友们赶往另一间教室,楼道内人潮拥挤,各自揣着书、背着包的学生们缓慢挪动,攒动的人群里,大半都在低着头看手机。她挽着郑意的手臂,琢磨着怎么继续套路他。
又过了几秒,贺问洲紧跟着补充了了一句:[回去给你发]
舒怀瑾眼睛一瞬间亮了,抓紧时间忽悠:[等你回去早忘了,我不要]
[Hudson:所以是要我现在给你拍?]
[井盖的瑾:对啊,马上又要上课了,是令人无比痛苦的微积分,想鼠]
贺问洲刚听完海外分公司的高层例行汇报,正在赶往同华海集团应酬的路上。
地点在滨城度假酒店。华海的董事长喜欢冲浪,每到夏季便常年泡在海边,冲浪、出海。当然,自是少不了游艇与美女环抱,全都统一穿着比基尼,大长腿暴露在沙滩的阳光下。
他对此并无兴趣,甚至有些反感,宁愿扛着冲浪板,坐游艇到私人岛屿附近的人造浪潮区域,陪林董玩个尽兴。
林董是个性情中人,精力旺盛,退让的原则说简单也不简单,放眼众多合作伙伴里,也就只有贺问洲的体力能将他磨得筋疲力尽。两家公司的不少低利润合同,都是在这种情况下达成的合作。
越野车沿着沙石路面一路西行,炙热的海风卷起银色的细沙,在阳光下飞舞。前来接应的地勤穿着沙滩裤、花衬衫,恭敬对贺问洲一行人道:“贺总,请。”
从这里到度假岛屿中心,往常乘坐的都是游艇,今年新增了水上飞机,穿破海面滑行过去,花费的时间相差无几,只是更平稳些,可以在这二十分钟的海上航程里,品一杯香槟、或是点一支雪茄。
一望无际的果冻海泛着清透的蓝绿色,如同上帝打饭的颜料桶。
贺问洲进了贵宾休息间,让喻尧给他剪一段雪茄。
随后褪下外套,将衬衣下摆从金属皮带扣里拽出来,往上撩起一小段。没有刻意找角度,也不凹任何造型,就这么顺手发给了舒怀瑾。
昏昏欲睡的舒怀瑾看到这张照片,眼睛都瞪直了。
男人的腹部肌理轮廓分明,深凹的线条半掩在衬衣之下。纽扣只解开了底下的几颗,以至于劲瘦的腰腹若隐若现,再往上,块垒分明的胸肌鼓撑着深黑西服,冷灰调的领带半悬在空中,透着些许散漫的欲感。
舒怀瑾将照片放大,开启了福尔摩斯侦探模式。绝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除了扯出来的衬衣下摆些许凌乱外,仍旧保持着平日里的优雅矜贵,大概率可以判定他仍处在公共场合。
照片里右下角正好将水上飞机的机翼囊括了进去,看着又不太像度假。
欣赏完男人硬朗精健的高清无码腹肌照,舒怀瑾忍不住试探:[你在海上?该不会是借着出差的由头在外面鬼混吧?(猫猫探头)]
到底是谁在宣传女追男隔层纱啊!
她每天想方设法地寻找话题,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连在食堂里吃到菜青虫都会向他吐槽。以前她发的消息大多石沉大海,现在贺问洲虽然每条都会回,但内容都很简单,更遑论主动分享。
就算知道了行程表,她也没办法飞过去视奸他。
不爽。
非常不爽。于是舒怀瑾切回同喻尧的聊天框,要了贺问洲最近的行程表。
前脚消息刚发出去,喻尧就已叛变。
[Hudson:不用问他,分公司在马代,上午开会,下午应酬,现在正在前往私人岛屿的路上,待会陪客户冲浪]
人类的悲观果然各不相通,舒怀瑾还在勤勤恳恳被微积分折磨,他已在碧海蓝天里与大自然较劲。
海上冲浪大概率没机会看手机,舒怀瑾得到了心心念念的腹肌照,也就懒得再纠缠他。
回了个那你忙吧,中断了对话。
熬完今天的课程,回到公寓时,已是傍晚七点。
晚上还剩一节艺术鉴赏选修课,舒怀瑾在跳蚤群里找了个代课的,没去。
洗完澡,兴致勃勃地点开喻尧发来的视频。
宽肩窄腰、身材高大的男人总算褪下了往日严肃禁欲的西服,大方地展现健硕精壮的肉.体。日落时分恰好有一波自然浪花,贺问洲单膝半跪在冲浪板上调节脚绳,湿发随手梳在脑后,越过浪花挺直脊背的一瞬,身上的肌肉随着动作起伏,轮廓愈发紧致清晰。
蓝调时刻下,击碎的浪花沿着因用力而绷紧的腹肌蜿蜒而下,没入早已漫湿的黑色平角裤中。
距离贺问洲不远处的麦色皮肤男人,穿着鲜艳的花裤衩,十分抢镜。
相比之下,贺问洲的品味显得分外高雅。
两人靠近时说那么几句话,但距离太远,听不清说了什么。
视频总共只有五分钟,在浪花奔涌至岸边结束。喻尧受她所托,只录了这么一段,尾波冲浪和人造浪的片段没拍。舒怀瑾看得意犹未尽,嘴角快要咧到太阳穴。
贺问洲的荷尔蒙张力怎么会这么强!!!
穿上西装禁欲冷冽,脱下西装简直就是行走的春药!
舒怀瑾反复看了好几遍,耳根不知不觉间染上绯红。思绪发飘过后,忍不住回味起了那天跟他接吻的感觉。锢在腰间的手掌十分用力,好似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可唇上的动作却分外克制,好似在隐藏爆发力,刻意收着劲。
该不会是怕吓到她吧?她承受能力非常好,就喜欢霸道强势的猛男啊啊啊!
脑中思绪乱七八糟转了半天,全是些不能见人的画面。
舒怀瑾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犹豫许久,给贺问洲打了个视频电话。
同屏幕里的人视线相对后,舒怀瑾眼里浮出失落,“哎,你怎么穿着衣服的?”
他似是刚洗完澡,睡袍懒散地裹在身上,用一根修长的带子系在腰间,令人脸红心跳的身材被遮挡得严严实实。除了锋挺的喉结和锁骨,只剩下清绝的脸可以欣赏了。
贺问洲并不知道自己的助理已经叛变,握着玻璃棱角杯坐下,露出费解的神色,“什么?”
舒怀瑾怀里抱着他送给她的玲娜贝儿玩偶,抿着唇没说话,耳尖绯红,不知怎地,贺问洲想到了初春的海棠花。她这副样子,简直乖得不像话。一点都不像她。
陪客户冲了几乎六个小时的浪,用完餐又马不停蹄地往回赶,敲定了合同细节,贺问洲今日疲惫至极。奇怪的是,看到她这张可爱又古灵精怪的脸,行程的倦怠感一扫而空。甚至隐隐冒出想今晚启程回京北的冲动。
险些将她的探子供出去,舒怀瑾连忙捂住嘴巴,找补道:“我的意思是,你穿着衣服,我怎么看腹肌啊?”
贺问洲从迷你吧台里用金属夹钳取了两颗青柠,压碎后,灌入几枚冰块,漫不经心地问:“不是给你发了照片?”
他大概随手将手机架在了桌台上,开了免提,说话时带着细微的回音。
身后映着成片的弧形海洋观景窗。
切,一个人出差还住这么大的海底酒店,也不怕半夜被吓醒。
舒怀瑾很郁闷,要是现在是暑假就好了,她就能厚脸皮地跟在贺问洲身后当小尾巴。
她唇瓣翕动,嗓音闷闷的:“你还好意思说,就只有一张照片,连人鱼线都看不清。”
贺问洲杯中酒液饮尽,只剩下冰块,睨她:“一张不够?”
“一张不够看。”舒怀瑾老实说。
尤其是看了喻尧发来的视频后,他单独发的腹肌照变得索然无味。静态的照片能让人全方位地欣赏到肌肉线条的变化吗?不能。更可恶的是,他不仅有腹肌、胸肌,还有人鱼线,连大腿处的肌腱也紧实有力,居然藏着掖着,只给她看腹肌。
太小气了。
贺问洲晃了晃酒杯,不解风情道,“你多看几次就够了。”
“我不要。”舒怀瑾撒娇很有一套,尾音的嗲拿捏地恰到好处,透着少女不自知的娇憨,“看不到哥哥的腹肌我睡不着。”
她穿着宽松的睡衣,款式并不暴露,真丝的系带款,眼里揉着期待,就这么望着他,直将贺问洲一颗心都泡软了。
他一向不吃娇嗲的嗓音,今天在岛上的露天烧烤派对上时,围在林董身侧的年轻辣模说话一个比一个嗲,听得他倍感不适。后来林董见他意兴阑珊,遣散了身侧的莺莺燕燕,贺问洲的神色才勉强缓和下来。
尽管有此前提,舒怀瑾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他仍旧觉得身心舒畅。
眸色不由得暗沉些许。
原来他不是不吃这套。
“哪有半夜给人打视频电话,非得缠着要看腹肌的?”贺问洲慢悠悠笑了声,语气兴味,“喊哥哥也没用。”
舒怀瑾见这招没用,将手机镜头挪至凑近自己的唇。
他上次吻得意犹未尽,肯定没亲够。视频她故意调了美颜,让嘴巴看起来丰润甜软,不信勾不起他的回忆。
舒怀瑾气息放轻,水色摇晃的眸子笑弧浅淡。
“叔叔?”
贺问洲这个时候还能维持着风度,挑眉,“喊什么都没用。”
“真的吗?”舒怀瑾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仗着他不在身边,肆无忌惮地撩拨,“宝宝。”
她咬字模糊,声音又娇又软,由于距离听筒很近,呼吸的气音也一并洒过来。好像咬着贺问洲的耳廓,黏糊糊地喊着称呼。
名副其实的小狐狸精。
贺问洲眸色深谙,烧灼腾升的热意让他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嗓,近乎沉声:“你刚才叫我什么?”
少女笑靥明艳,俯身靠近镜头,“宝宝呀,贺大佬不喜欢这个称呼吗?那我叫你daddy好不好?”
令人臆想连篇的称谓如此轻而易举地从她嘴里说出来,贺问洲的心神一瞬绷紧,眸色浓得好似深墨一般,连惯以维持的镇定自若都无法再伪装。
“舒怀瑾。”贺问洲及时制止,神色严肃起来,“别乱喊。”
“没有乱喊呀。”舒怀瑾一派真诚,“我是故意的,想从你这里骗视频版的腹肌看。”
见他沉着脸,眸中侵略性渐深,她兴致昂然地莞尔,用口型无声地唤。
——宝宝
——daddy
她很好奇,他最受不了哪个称呼?
似是受不了她的心理战术,贺问洲眉心轻折,低磁的嗓音里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哑,抛却了底线,妥协道:“不准录屏。”
舒怀瑾嘴上答应着,手上却已做好了随时截图的准备。
贺问洲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纯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看见,长指缓缓划过腰侧,将交襟式的浴袍解开。
与照片和视频不同的是,近距离能够看清每一处皮肤纹理细节。
甚至……红蕊莓果。
偏粉色的颜色,看起来格外柔软好欺,同这张不容进犯的脸大相径庭。
强烈的反差感让舒怀瑾内心忍不住疯狂嚎叫,嘴角的笑意几乎压不住。
贺问洲做梦也想不到,这辈子还能以色侍人,对方还是个小他十一岁的小姑娘。偏偏她眼神还不怎么纯洁,视线在他的敏感之处上下扫视,以至于让他若有实感,愈发不自然。
他不动声色拢好浴袍,深深看着她,“这回总该乖乖去睡觉了?当心熬出黑眼圈,变成小丑鬼。”
舒怀瑾平时总爱念叨熬夜会把人熬丑,贺问洲拿她没办法,只好借此吓唬她,哄她安安静静去睡觉。
可惜她正在兴头上,心跳怦然,要是不在嘴上占点便宜,哪还配得上大魔王的称呼。
“贺问洲,我发现你的红点是粉色的哎,好神奇。一般来说,男人的不都是偏深紫色的吗?因为总是和衣服摩擦,黑色素沉淀更多——”
她话还没说完,贺问洲沉着脸打断,额间青筋跳动。
“乖乖去睡你的觉。”
左右他现在也不在京北,警告自然毫无威慑力,舒怀瑾一点也不怕。
“我说的是事实嘛,这又不是什么不好意思讨论的话题。”可惜她刚才一下子就被他的莓果吸引了,腹肌、胸肌只囫囵过了遍眼,还没看够就没了,她软着声继续哄骗,“我刚刚没看清,贺大佬可以再给我看一下吗?”
“不行。”
“可是我还想看……”
“想看也没了。”
“贺大佬,贺叔叔,贺问洲。”舒怀瑾变着法子喊人,可惜他却无动于衷。
于是她故技重施,“宝宝——”
“舒怀瑾。”贺问洲眼中笑意不明,“是不是非得仗着我这会没办法过来揍你,在这为非作歹?”
少女纤长的眼睫微微上翘,鼻尖点缀着一抹红,明明没多大胆子,却偏要作。
真当他没办法治她。
舒怀瑾见他神色微凝,知道今晚差不多了,反正想看的看了,不该看的也看了,收获颇丰。
她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突然困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贺大佬晚安。”
趁他发难之前,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睡前不忘再观赏几遍男人健壮漂亮的肉体。
黑色星期三秒变黄色幸福星期三。
次日七点二十,她被工作日设定的定时闹钟吵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啪地一下关闭了闹钟,紧接着,五分钟后的闹钟再次响起。
……
如此反复五次,闹钟才会彻底停歇。
令她意外的是,闹钟今天才响到第三次就停了,而她也莫名没受赖床的回笼觉困扰,翕开一只眼。
铺着柔软地毯的卧室里,贺问洲长腿交叠,慵懒地靠在她的粉色星之卡比懒人沙发里,英俊立体的面容神色淡淡。
“三个闹钟都叫不醒你,睡眠质量还挺好?”
第32章 暴雪夜
◎“公主请穿鞋?”◎
看清贺问洲的脸,舒怀瑾宕机了整整三秒。
“啊啊啊啊——”
她声线并不尖锐,纯粹是走个流程装装样子,毕竟哪个独居女性醒来后看见家里多了一个男人还能保持淡定。
睡醒后的头发乱糟糟的,平日里晶亮的乌眸染上几分故意演出来的迷蒙,“你怎么会在我家?”
闻言,贺问洲垂眼瞧她,“上次你非得拉着我录公寓门口的指纹,忘记了?”
舒怀瑾当然记得,那可是她死皮赖脸换来的。
只是没想到,向来注重男女之防的贺问洲竟然也会破戒。
“晚上睡觉竟然不锁卧室门。”他不着痕迹一顿,评价,“舒怀瑾,安全意识薄弱啊。”
昨晚看了太多荷尔蒙爆炸的内容,以至于梦里全是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如今梦境里的正主出现在眼前,舒怀瑾莫名有些心虚,起床气一下子消散了。
“昨天跟你聊得太晚,不小心忘记了。”
贺问洲:“十点就算晚?别告诉你每天早睡早起。”
不熬夜的大学生屈指可数,舒怀瑾明显不属于此类。
“就不能是因为看你的视频看太晚了嘛……”
她只说了一半,盯着贺问洲,长睫颤着。
贺问洲一眼看出她心里有鬼:“偷偷录屏了?”
她没回答,坐在床上,如奶霜一般的皮肤透着红,看起来可爱得要命。
贺问洲喉间发紧,忍不住想伸手掐一掐她的脸蛋,看能不能掐出水来。
被他带着热意的目光盯着,舒怀瑾抿抿唇,漂亮的脸上后知后觉浮出羞,支吾软声:“你不是在马尔代夫吗……”
从马尔代夫到京北直飞的航班至少得七八个小时,她们昨晚挂电话时是九点左右,也就意味着,他一夜没睡,几乎马不停蹄地赶到她这儿来。
贺问洲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故作毫不在意地说:“今天集团有事,要回京北见个重要客户,顺道过来看看你。”
“噢。”舒怀瑾唇边的笑压不住,假装没发现他话语中的漏洞。“原来见我只是顺便。”
“听起来顺便这个词委屈你了?”
“你应该改成'专程',哄我开心。”
贺问洲从善如流,“好,是专程过来看你。”
他好配合啊,简直一点都不像他。舒怀瑾心里甜滋滋的,像是吃了块香甜的棉花糖。
她转念声音很轻地埋怨,“而且你也不能突然出现在我家吓我呀,我要是心脏不好,说不定会被你吓出问题。”
“行,以后我在客厅等你。”贺问洲懒洋洋应下,“免得大魔王什么锅都往我这儿扣。”
舒怀瑾头一回被人怼得百口莫辩,腮帮子鼓成球,像只即将爆炸的刺猬。
为了避免被尖刺扎上,贺问洲站起身,“我先出去了,你收拾好出来吃早餐。”
“哪来的早餐?”
舒怀瑾周四上午没课,要么是在床上窝一上午,点个外卖,要么就是在琴房里练会小提琴,冰箱里自然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舒宴清偶尔会让阿姨过来补货,给她添些鸡蛋和酸奶麦片之类的。
然而那道被关上的卧室门已然隔绝了她的疑惑。
洗漱完毕后,舒怀瑾嗅到了一股香味。
开放式厨房自从装修好到现在,只有舒宴清动过。她哥典型的贤夫型好男人,中餐西餐全会,色香味起码占了两个以上,因此,她对食物格外挑剔。
贺问洲的外套搭在玄关处,修身马甲包裹着劲瘦的身形,单手端着平底锅,正在煎制糖心蛋。
草莓形状的餐盘上各摆着两块尚未组装好的三明治,肉饼似乎是牛肉馅的,洒了几粒白洋葱。
舒怀瑾垫着脚看了眼,番茄、生菜已经夹好了,只剩低脂版的沙拉酱还没挤上去。
“好香啊。”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贺问洲的腰腹,暗自忖度,等以后在一起了,一定要让他裸上身穿围裙给她做饭。
“我记得家里没这些材料啊,你从哪变出来的。”
她嘴里含着一颗薄荷糖,说话软乎乎的,用舌尖抵着转到腮帮子的另一侧。似乎完全没将他当成外人,灵巧粉嫩的舌尖在唇瓣间一闪而过,“你该不会是田螺先生吧?”
湿亮的晶色晃得贺问洲神色微敛,克制地移开视线。
贺问洲从容关了火,语气淡淡地接梗,“田螺先生变不出这些,恐怕只有超市先生才可以。”
舒怀瑾抿着唇偷笑。
见旁边的蒸烤箱里还有牛奶炖雪燕和紫薯糕,她掀开锅盖,手肘半撑在台面,笑吟吟阻挡了贺问洲的去路。
三明治做好后,贺问洲拿长柄餐刀切了个小口,摆上了几粒清洗干净的蓝莓。
清洗平底锅的必经之路被她占据,贺问洲没办法,只能抬眸看她,“怎么,给你干活还要被为难,你这专招黑奴?”
眼前的小姑娘算是将恃宠而骄四个字贯彻到底,理直气壮地应:“不一样。”
贺问洲好整以暇,想听听她又要说出什么歪理来,“哪不一样?都是被某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压榨。”
“黑奴多半是被拐骗来的。”她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一息,“贺先生是自愿的。”
千里迢迢也要赶回来,为她洗手作羹汤,说出去恐怕连舒宴清也要怀疑他是不是被人绑架的程度。这可是公认生性淡漠的贺问洲,快被她调成居家人夫了:)
贺问洲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默认了她话语里的打趣,视线微微下移,见赤着脚踩在地面,眉心倏地拧下。
“你拖鞋呢?”他喉结滚了下,“这么冷的天,也不怕把自己冻病,去把拖鞋穿上。”
舒怀瑾垂眸看过去。上周她和郑意逛精品店的时候,一人买了瓶日落黄的指甲油,把十个脚趾头全涂上了。这个颜色比之前的车厘子红好看,夏天穿凉鞋配超短裤拍照,绝对很有明媚的氛围感。
就是不知道贺问洲能不能欣赏她的审美。
她提起裙摆,动了动脚趾头,“还好啊,我觉得不冷。”
贺问洲:“寒从脚底起,没听过?”
舒怀瑾摇摇头,趁着他没注意,捻起一块紫薯糕就往嘴里塞,一副‘你能把我怎样’的得意表情。“寒从脚底起是古时候民间流传的,那时候平民百姓住的都是矮房子,脚下踩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土地,寒气当然重了。十七楼的钢筋混凝土,要是还有寒气,施工和监造全都该进去喝茶了。”
她口齿伶俐,懂的东西还不少,贺问洲彻底折服。洗完锅擦了手,弯腰自她鞋柜里拿出一双粉拖鞋,示意她穿上。
舒怀瑾哼一声,“这是我哥的鞋。”
贺问洲:“你哥穿粉色?”
“我买的,他不穿也没办法。”舒怀瑾将摆好的早餐往他旁边推了推,见他皮鞋外套着鞋套,“这次是你来得太突然了,我什么都没有准备,下次你来的时候,我保证让你也穿上色系一致的粉拖鞋。”
对于少女的喜好,贺问洲实在难以理解,“不用了,鞋套就行。”
贺问洲照顾起人来,比舒宴清还细致,不多时便重新拿了她的天鹅黄云朵款拖鞋,放置于地面。颜色和她涂的指甲油很搭,层次鲜明,又不显突兀。
舒怀瑾不肯动作,灵动的大眼睛望着他。
“还差一句。”
贺问洲不以为意,“公主请穿鞋?”
这下换舒怀瑾惊喜道,“恭喜你已经学会抢答了!”
还说他是块捂不热、化不开的石头,面冷心硬,原来同她相处的每一处细节都放在心里。舒怀瑾承认,最近这几天她幸福得快要晕掉了,难得听话,乖乖穿上拖鞋。
两人早餐吃到一半,客厅的一体式门禁系统传来温柔的志铃姐姐播报音。
“访客舒先生已抵达电梯口,预计还有三分钟抵达。”
单元门地地底下装了人脸识别系统,可以和业户的监控联动。这个功能舒怀瑾几乎没用过,毕竟每次舒宴清过来的时候,都会提前给她打声招呼。
贺问洲正在舀牛奶羹的动作一滞,沉默数秒后,看向舒怀瑾。
舒怀瑾眼疾手快地给她哥打了个电话。
舒宴清还在等电梯,顺手接通,熟悉的声音自听筒里传来。
她没遇到这情况,眼下要是被舒宴清发现,长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因此语气显得有些急:“哥……你来我这里了?”
许久没听到妹妹这么称呼自己,身为兄长敏锐地提高了警惕。舒宴清抬眸看向正在显示的楼层数字,“秦女士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锅包肉和蒜香排骨,让我送过来。”
舒怀瑾一边接电话,一边拉着贺问洲在房间里乱窜,寻找藏身之处。
“你现在在楼下吗?”
“马上上来,在等电梯了。”
“我突然想起家里没有碗了,要不你去超市买两个回来?”舒怀瑾说,“我还想喝可乐!要冰的。”
舒宴清那边传来电梯到达的滴答声,“不行,只能喝常温的。回头秦女士又得数落我。”
“啊都行都行。”
“少喝碳酸饮料。”话音未落,舒宴清看了眼自己拎着的餐盒,“我先把东西放上来再去买。”
“哎等等——”
舒怀瑾只想拖延时间,环视了家里一圈,没有找到任何能够藏人的地方。转身时恰好对上贺问洲意味深长的审视目光,心脏惊跳了下。
听筒里舒宴清迟迟没等来她的后半句,询问:“小瑾?”
自先前起,贺问洲任由她攥着手腕,周身气压无端冷沉几分,睨过来的目光让人无法不紧张。
“藏什么,让他一起上来吃饭。”
他声调压得很低,口吻从容,好似全然不在意被发现。
“我怎么好像听到了男人的声音。”舒宴清敛眉,“舒怀瑾,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舒怀瑾心跳快提到了嗓子眼,只能匆忙挂断电话,先和转身往门外走的贺问洲解释。
“我不是要让你藏的意思,但是我们孤男寡女,我哥又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他进来看到肯定会疯。”
贺问洲本就生得人高腿长,转眼间已经走到了大门外,情急之下,舒怀瑾堵在门边,仰头对上他冷沉的眉眼,服软道:“我不想因为我,让你们之间产生隔阂。”
她着急到鞋都没穿,额头泛着层薄汗,一双漂亮的眸子盈盈盯着他,像是委屈得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贺问洲站定,缓缓注视着她惯会骗人的脸蛋。
明知她眼底的慌乱不是因为他,他却还是难以抑制地心软,在心里将底线一退再退,直到眼睁睁看着自己变得陌生又荒谬。倘若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是江承影,她也会这样遮掩逃避吗?还是为了他,对抗舒宴清的偏见。
人最忌讳的就是互相比较,一旦察觉出可能性高的答案,便会陷入无法自拔的自证陷阱中。
贺问洲从没将这几个少年放在眼里过。论地位、财富、阅历,他们无一入得他的眼,此刻竟开始动摇,为自己的处境患得患失,担心他也不过是她一时兴起的消遣,终究会败给这群毛头小子。
见贺问洲一言不发,舒怀瑾无端觉得四肢发酸,软声唤他:“贺问洲……”
贺问洲拿起挂在墙上的西装外套,“集团那边还有*会议要开,晚上再联系你。”
成年人之间讲究话语留白,用台阶给彼此体面。
舒怀瑾心底咯噔一声,在他开门之际,倏地拉住他的衣摆,“你晚上会不会不理我了?”
贺问洲睨向她的目光深而缓,“不会。”
电梯的数字楼层不断跳动,眼看着已经上升至十三,舒怀瑾不敢冒险再同他拉扯,松了手。
他接了个电话,往消防楼梯的通道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叮铃一声,电梯门应声打开。
舒宴清左手拎着餐盒,右手拎着一袋抽纸和洗衣凝珠,以及顺手在楼下蛋糕店买的提拉米苏。舒怀瑾余光收回,主动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她如此反常,舒宴清自然察觉到了,没让她提,进了餐厅,果然看见两份还没动过的早餐。
“一个人在家做两份?”舒宴清将保温餐盒放下。
舒怀瑾打着哈哈:“昨天满课,今天当然要吃点好的补充体力,胃口好吃两份不是很正常嘛。”
舒宴清没说话,次第进了卧室、琴房、阳台检查,连卫生间也没放过,确认家里没有藏人后,进了厨房,拉开消毒柜。只见里边赫然摆着一排六个碗。
舒宴清:“不是说碗全摔碎了?”
“啊……可能记错了。”舒怀瑾估摸着贺问洲应该已经乘坐电梯下去了,“我其实就是想喝可乐的,想忽悠你去超市给我买来着。”
她的说辞完美无缺,舒宴清没有过多怀疑,直到客厅里的播报音响起。
“人脸比对失败,请正视摄像头。”
她这套公寓楼是一梯一户制,不会有人无端出现在十七楼。舒宴清心头一股血气翻涌,有些难以接受舒怀瑾在公寓里藏男人这件事,别的尚且不提,在家里十指不肯碰阳春水的大小姐,竟然在为人做起了早餐。连他都舍不得使唤,那个男人是有多大脸面?
“哥,哥——”
舒怀瑾追过去拦截,电梯已在下行,舒宴清气得头脑发晕,手指颤抖地按着下行键。
见贺问洲成功逃离,她松了口泣,佯装不解地问,“你干嘛啊?莫名其妙突然冲出去,外卖小哥都快被你吓死了。”
舒宴清揉着太阳穴,回到客厅坐下,调整了许久情绪。
“舒怀瑾,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偷偷带男同学回家了?”
舒怀瑾一下子卡壳。
她从小是舒宴清看着长大的,说谎时的语气和神态根本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她这副样子,即便一句话没说,舒宴清也大致猜到了答案。
“我只带了一个人回来。”舒怀瑾筛选着内容坦白,举起手指头认真起誓,“而且我们什么都没做,连接吻都没有。”
舒宴清气得头疼,她现在年纪大了,不能打、不能骂,只能轻言细语地跟她讲道理。
怕他爆发,舒怀瑾补充:“早餐也是他做的。”
良久,舒宴清长叹一口气,半天不知道该什么。
“你长大了,小瑾。”
第33章 暴雪夜
◎怕她被骗◎
舒怀瑾本以为会迎来长达半小时的心理按摩,没想到舒宴清说完那句话后,再没说其他。
他沉默着将她储物柜里的零食整理替换后,提着餐盒离开了。
几分钟后,微信里发来长达上百字的严肃文字。
说她长大了,不能再将她当小孩子看待,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做决定,首要前提是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的誓言。
至于这件事,他承诺暂时不会告诉爸妈。
舒宴清这招以退为进,给她留足了空间,将舒怀瑾那点叛逆的小九九打得烟消云散。
内心涌满了跟哥哥对着干的歉疚。
她老实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舒宴清不再讲长篇大论,而是给她的卡里转了八十万万。让她不够花记得给他说。
字字没提怕她被“男同学”的蝇头小利骗走的事,行为却在事事强调。
舒怀瑾怀着忐忑的心态,收下了钱,忍不住想,要是他哥知道“男同学”是他多年的好友兼伯乐,会不会打脸?
想到这里,她摇摇头,还是算了。
她肯定会被全家人封杀的。
现在还不是时候。
冰箱里塞满了各种食物,舒怀瑾一个人吃不完,下午上完课,叫了三个室友过来一起解决。
郑意负责用煮饭,苏雨用微波炉加热锅包肉、蒜香排骨和可乐鸡翅,另一个室友把寝室花盆里种的青菜拔了,煮了一小盆减脂汤。
几个人就这么凑齐了一桌晚餐。
三明治被切成小份,郑意跟苏雨两个人分,就着锅包肉吃,香得两人眯起眼睛。
“小瑾,你妈妈的手艺简直太厉害了,每道菜都做得好正宗,比连锁店的外卖强多了。”
“学校附近的外卖我都吃腻了,不是黄焖鸡米饭就是麻辣香锅、烤肉饭、鸡排饭,听到名字就没食欲。谁懂这一口中餐的含金量啊!”
“你哥也好好,还特地赶着早八给你带饭,换我我都要幸福死了!”
舒怀瑾正心不在焉地想着贺问洲的事,从下午到现在,他只回了一条消息,态度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原本她对这场钓系游戏十拿九稳,现在却有些拿不准了。
她在反思自己做的是不是有点过分。
“小瑾,小瑾。”
室友的呼唤拉回了她的思绪,舒怀瑾只听了她们讨论的前半部分内容,解释道:“我妈妈以前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来着,后来嫁给我爸,两个人一起操持公司,压力巨大,为了缓解焦虑,她特意找了专业厨师团队,学了川菜、湘菜、本帮菜。”
“我靠,你妈妈好厉害,我最开始还以为你妈妈是全职太太。”
“我也以为是那种豪门阔太太。”
大家说到这里,忍不住为刻板印象感到自责。
“我妈妈退休前是公司的首席财务执行官。”
严格来说的话,秦女士算是那个时代下许多优秀女性的缩影,既有魄力下海经商开拓外贸,又有兼顾家庭的温柔脾性。
舒怀瑾从小就很佩服她。
按照现在的新潮思想,大家都不希望母亲被困住,更注重父亲在育儿中的存在感。
室友们边吃边感慨,调侃命运戏弄大馋猪,为了这口吃的,愿意认作秦女士做干妈,引得舒怀瑾噗嗤笑开,“吃我东西就算了,怎么还连吃带薅,想撬我墙角?”
大家嘻嘻哈哈的开玩笑,氛围融洽,末了,将餐盘收进洗碗机的时候,郑意顺嘴问了句:“你妈妈做的快手三明治感觉很减脂哎,回头能不能帮要个配方?我们在寝室里买个功率小的锅偷偷做。”
舒怀瑾思忖一会,“三明治是我crush做的,不过我俩正在冷战,可能要过几天才行。”
刚擦完桌子,正在洗车厘子的另外两人嗅到八卦气息,纷纷惊起起哄。
“我靠,小瑾你真拿下你crush了?!”
“不错啊,调得真好,还知道给你做饭,就冲这点,这男人差不到哪去。”
“那江会长怎么办?”
舒怀瑾被大家围着,有些不好意思,“我跟江承影没什么,之前是为了刺激我crush,拜托他陪我一起演戏。”
室友们对此惊讶又唏嘘,郑意嚷嚷:“舒怀瑾,你这人不厚道啊,连我们都瞒。”
苏雨咂舌,揶揄:“小瑾这叫声东击西,演得越真,越能激发男人之间的雄竞意识。”
“我觉得江会长也不错啊,年轻有活力。”郑意摸下巴,“不考虑假戏真做?”
舒怀瑾:“没办法,感情讲究先来后到,谁叫我只对crush有感觉呢?”
她这么说,大家也不好再胡乱点鸳鸯谱。
苏雨追问细节,舒怀瑾见她们感兴趣,省略性地讲了贺问洲千里赴约的事,以及她怕太早公开时的闪躲,打算寻求参观者的意见,可惜大家的关注点全歪了。
“你crush比你大十一岁?”
“快三十的老男人?”
舒怀瑾酝酿了半天情绪,没想到她们完全没听进去,倒是在意起来贺问洲的年纪。
她忍不住为他辩解,“我记得他的生日好像在冬季,应该才满二十九不久。”
“我的妈呀,他这个年纪再差几岁就能当你爹了!”
郑意想起什么,脸色瞬间从cp党的姨母笑切换成为看待恋爱脑的严肃,“怪不得上次他半夜约你出去!小瑾,你可别被骗了。”
苏雨:“出了社会的男人最擅长花言巧语了,而且他要是真这么优秀,怎么可能还是处?不行不行,你清醒一点。”
大家一致认为,现实里不可能存在身心高洁的高岭之花,舒怀瑾绝对是被迷得晕头转向。
分析大会秒变劝及时止损现场。
把舒怀瑾都给劝郁闷了。
她现在和贺问洲还没确立关系,不能随便将他的视频发出去,只能默默放弃解释。
可是真的不是她情人眼里出西施……-
拍卖会现场。
顶层vip包厢占据着整个会场的最佳视野,不仅拥有优先叫权,还可以由经理代劳点天灯,拿下势在必得的拍品。
拍卖会大厅人人正襟危坐,不敢松懈半分,生怕气势被人比了下去。
楼上包厢正在围炉煮茶,两位贵客各自点了支烟,缭绕在雾气中的大人物姿态松弛,好似在看一场再平常不过的演出。
贺问洲对前面的拍品不感兴趣,来这纯粹是受馆长邀约,为压轴的小提琴所来。
这把琴出自百年前的意大利匠人之手,面板采用了阿尔卑斯山脉高海拔地区的云杉,据说树龄高达二十七年,制成后的自然风干时间更是长达三十年,几乎耗尽了一位制琴师的辉煌半生。
之所以作为整场文艺复兴全球巡回拍卖会的压轴藏品出现,是因为它的其中一位主人是著名的小提琴演奏家克里斯托福里。
舒宴清来这也并无太多目标,看见什么有趣的、好玩的,拍回去带给家里人或是重要客户做礼物。
舒宴清同拍卖会的经理耳语几句,限定了最高价,让会场的工作人员同客人竞价,高于两百二十一万即放弃,低于此价便可继续。
这样做的好处是不用抛头露面,又能有效降低竞争。毕竟能够得以端坐在高台包厢里的人,皆是京北数一数二的权贵。
若不是借着沾了贺问洲的光,以舒家的实力,必然是没有机会坐在这抽烟的。
“恭喜舒先生,以一百零三万的价格拍下这对翡翠绿宝石耳环。”
拍卖场下一锤定音后,负责接待的经理躬身对二位道,旋即便领着舒宴请的助理去办理手续。
按照正常的流程,钱款到账后,拍品才会送到客人手上,今日也是看在贺问洲的面子上,这对流光溢彩的翡翠耳环被几位西装革履的侍者送到了包厢内。
梨花木托盘里铺着一块色泽油亮的鹿皮绒,衬得首饰愈发珠光宝气。
贺问洲指尖握着雪茄,漫不经心地用中指轻点,侍应生便应景地端着银制烟灰缸接下,青烟裹着皮革的气息在屋内缭绕着。
他声线清雅,侧问身侧的舒宴清,“给伯母拍的?”
舒宴清摇摇头,愁绪颇重,“给我家大魔王准备的十九岁生日礼。”
舒怀瑾每年生日都会收到来自家人精心准备的礼物,自她十三岁起,礼物逐渐变成资产类的,份量逐次递增。舒宴清除了准备首饰外,也会安排鲜花及生日宴。
她十八岁那年成人礼收到的高跟鞋和蓝宝石项链,贺问洲还间接给过意见。
只是从没关注过她生日的具体日期。
经舒宴清这么一提,贺问洲敛着眉,在心底默算了几秒。
得到确切答案后,他不经意地说:“这对耳环恐怕不是她喜欢的款式。”
舒宴清被妹妹的事困扰得心绪不宁,自然无暇分神琢磨贺问洲为何会凭空说出这么一句笃定的话。
“翡翠不像其他珠宝,外行人也能看得出门道。”
舒宴清有自己的考量,“小瑾今年生日恰好在周二,她打算和同学一起庆生,我想的是她在生日宴那天穿着家里人买的耳环、项链以及高定礼服,多少能劝退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闻言,贺问洲眉心小幅度地一挑。舒怀瑾连生日都没向他提起过,更遑论说邀请了哪些人。
“你的担心会不会有些多余?”贺问洲对好友道。
说到这里舒宴清就一个头两个大,不知从何说起。
“上周我偶然撞见了她带男同学回家。”
舒宴清见贺问洲不语,以为他无法共情身为兄长的情绪,“都说富养的女孩不容易被男人骗,我实在想不通,人家给她做个三明治,她怎么就能感动成那样?”
“我给她转了六十万,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管紧了怕她嫌烦,管松了又怕她真受到什么委屈,一个人憋在心里,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
“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贺问洲倒没从她脸上看出多少感动,“放宽了心想,说不定她只是随便玩玩而已。”
舒宴清不解地看向好友,“玩玩能将人带回家?万一以后她甩了别人,对方恼羞成怒,上门堵她,影响她的正常生活怎么办?问洲,你不懂,现在的小年轻中有许多思想极端、行为变态的人,概率虽说不高,但我就这一个妹妹,除了小心谨慎,万事多提防外,没有别的办法。”
放在以往,贺问洲还能劝导两句,今日他毫无立场,话说太多只会显得虚伪。
等将来舒宴清回过味了,不知会是怎样的修罗场局面-
舒怀瑾对于十九岁生日没有太多期待,毕竟已经上了大学,总不能一直依赖着家里操办。
她本想一切从简,结果发小们首先不同意,提前半个月就在群里琢磨订什么鲜花、蛋糕怎么摆。
知道她怕麻烦,大家连办法都帮她想好了。
[这还不简单,你和大学同学在生日当天先组个局,回头周末再跟我们一起过呗]
[赞同提议,毕竟我真的很馋你哥做的麻辣小龙虾(对手指)]
[千万别学某个人哈,跟大学朋友的关系处成狗屎,生日宴只有发小参加]
[太损了你们,直接报程煜身份证号得了]
舒怀瑾看她们兴致勃勃,于是答应下来,找了家庆典公司布置。至于酒店,只能交给无所不能的舒父了,毕竟他可是会提前半年预订的杞人忧天型人格。
趁着下了晚课后,大家都在寝室,舒怀瑾顺嘴一提,结果发现她和郑意居然同一天生日。
郑意老家那边习惯过农历,舒怀瑾过公历,两人就这么恰好在大一下学期这年凑到一起。
两人还特意翻了下接下来三年的日历,后面再也没法吻合。
“要不说咱们能成为室友呢,这和命中注定的缘分有什么区别?”郑意又惊又喜,“正好我策划好了,到时候订个双层蛋糕,我们通宵一整夜!”
舒怀瑾惊讶:“周三满课,通宵怎么扛得住?”
“郑意在学校附近订了家剧本杀民宿,有KTV、桌游间、影音室还有机麻和游戏室,玩累了在床上休息就行,店家给我们看过照片了,上下铺,男女分开的,人再多都住得下。”苏雨说。
本着从不扫兴的原则,舒怀瑾愉快应了下来,琢磨着去网上买条项链作为礼物。
郑意觉得有必要多说一句,“那个,你们知道我挺想留任组织部的,所以会邀请学生会的一些朋友,你们要是觉得不舒服,一定不能憋在心里哈。我订的民宿还有个楼顶花园,你们可以在上面烧烤。”
寝室总共四个人,有三个都进了学生会,自然不怎么排斥这种社交。
舒怀瑾需要在贺问洲面前同江承影避嫌,郑意对此毫不知情,她也不好因为自己的事干涉别人的自由,于是理性地保持了沉默。
同贺问洲冷战的第七天,舒怀瑾同室友们互相给彼此画了个淡妆,出门前,她删掉了给贺问洲发的消息。
算了,再等等看好了。
退出聊天框,程煜的对话框弹出了小红点。
[哥换了辆车(图片.jpg)怎么样,帅不帅]
【作者有话说】
小瑾:在冷战
贺问洲:?我怎么不知道
第34章 暴雪夜
◎修罗场预告◎
舒怀瑾前些天听宋阮说,程煜谈成了个二十七万的项目,程叔叔大手一挥,给他添了辆二百来万的迈巴赫。
大家调侃说富二代最忌讳奋斗,上进不过是勤勤恳恳让父母赔钱。
十倍杠杠的生意,谁做谁亏。
程煜发过来照片里。
鸭舌帽下压着墨镜,他反手比了个挤眉弄眼的耶,抿着唇在迈巴赫车标前耍帅。
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舒怀瑾:[臭屁]
程煜不乐意了:[这可是哥靠自己努力赚来的第一辆车]
舒怀瑾改口迁就小屁孩:[好的,意气风发]
她一句话就把程煜哄好了,程煜转而说出主要目的:[你今天和室友在哪过生日?我开车把蛋糕送过来]
舒怀瑾:[蛋糕已经订好了,你别买了,我们吃不完]
程煜委屈,发了个小狗哭泣表情包,继续磨她:[可是蛋糕在我这里会化]
民宿在一距离学校四公里左右的小区,外立面的几栋楼全是商住两用型的建筑,一般人还找不到。
民宿的位置也十分尴尬,没有单独的电梯,只能从酒店大堂上去。
舒怀瑾订了生的烤肉外卖,打算在楼顶架着电烤炉烧烤,另外两个室友买了些水果和饮料,郑意则买了一堆薯片、香辣鸭翅之类的零食。
学生会的朋友大多互相认识,提前到达架好了烧烤架,组了把狼人杀,江承影喜提女巫角色,舒怀瑾抵达的时候,上帝询问:“昨天晚上死了一个人,女巫是否使用解药将他救活?”
全场的人双眸紧闭,唯有江承影黑眸透亮。
郑意同江承影挥手,他颔首示意,在上帝重复之际,摇了摇头。
“天亮了,大家请睁眼。”
电话应声而响,见众人已经开始各自分析线索,舒怀瑾点了接听。
程煜一上来就哭诉她见色轻友,说她只顾着跟大学同学玩,抛弃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声情并茂的,震得舒怀瑾耳膜疼。
论缠人,没谁比得过程煜。
他一副不送蛋糕誓不罢休的架势,舒怀瑾被吵烦了,妥协:“好了好了,我在金鼎国际A栋,你叫个闪送或者跑腿送过来吧。”
程煜小心翼翼地追问,“我不能来吗?”
今晚郑意才是主角,舒怀瑾当着大家的面说不了太多,言简意赅地说:“不太方便。”
同程煜说好后,窝在切蜜瓜的人下楼搬烧烤架,郑意问:“你朋友吗?叫过来一起呗。”
舒怀瑾:“他太E了,我怕你们嫌烦。”
苏雨笑:“该不会是你那个竹马拽哥吧?”
“是他。”舒怀瑾说,“他好不容易才改邪归正,我可不想当把他‘带坏’的恶人。”
大家会心一笑,话题很快飘远。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轮到江承影发言时,他明显迟滞了几秒。
朋友催促,“江会长,你亲自保的‘金水’叛变了,反诬说你是狼,你再不抛证据链就要被票出去了。”
江承影收回视线,平静地说,“昨晚有狼杀了常浩杰,我没救。”
常浩杰领了死亡牌,不能说话,旁边的宣传部长代他发言,“江会长,你好狠的心!!”
鬼哭狼嚎的演技,惹得现场哄笑一片,舒怀瑾本能抬眼扫过去。
这轮众人的发言互相矛盾,以至于漏洞百出,很快将狼票走。
结束后,经上帝视角解释,众人才发现常浩杰不是被狼人刀死的,而是被女巫江承影的毒药毒死的。
为了拉快节奏,他冒险玩了一出祸水东引,嫁祸给狼人,带领好人阵营获得了胜利。
上把众人互相攻击,有大佬带飞,增加了不少游戏趣味性,大家讨论得津津有味。
眼力见强的人找了借口离开,将位置留给舒怀瑾。
有人跟着起哄,“江会长要不和我换个座?总不能让女孩子被空调对着吹。”
舒怀瑾目光稍动,“我待会还要下楼拿我朋友订的蛋糕,你们玩。”
大家神情微妙地看向江承影,等待着他圆场。
只见江承影神色如常,“没关系,少人的话,减少一张平民牌就行。”
来参加生日局的人还以为可以嗑到新鲜的cp,没想到两人表现得分外生分,众人面面相觑,笑着将凉下来的气氛炒热。
郑意见状主动补位,“来来来,这么好的机会不玩可惜了,正好我想体验一把当上帝的感受。”
苏雨怕舒怀瑾尴尬,拉着她上楼,“别管他们了,我们先上去烧烤。”
“好啊。”舒怀瑾顺着台阶应声。
民宿老板提供了三个电烧烤架,全是手动的,需要自己刷油、调节温度。
舒怀瑾慢悠悠转动着烧烤签,听另外几个女孩子闲聊明星八卦。
心思飘忽地想,以江承影的情商,不应该发生刚才的情况才对。
她察觉出了异样,以防万一,还是决定让贺问洲接她回去。
不过看到空空如也的聊天界面,顿时又有些泄气,改为给他发了一条带定位的短信。
贺问洲不一定能看到。
就算他看到了,也未必知道是她发的。
这是由她发起的、需要悉心破译的冷战结束后的示好-
冷风穿堂,拂过贺问洲垂落在腰侧的衣摆。今日是舒怀瑾的生日,她却一反常态地没有任何消息,连朋友圈预热图都没发。
要不是拍卖会那天,从舒宴清那得知她今晚要和室友一起庆祝,他真的会以为已经被她拉黑。
贺问洲反反复复将视线停留在同她的聊天界面。
他自认为已算足够包容,被嫌弃到见不得光的人是他,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离开后,独自压下情绪,却依旧被宣判了缓刑。
就连收到他送的生日礼,也毫无反应。
贺问洲愈发搞不懂小姑娘的心思,打算上门抓人时,收到了一条意味不明的陌生短信。
没见过的京北手机号,除了地址分享外,再无其他信息。
“喻尧。”贺问洲唤来助手,“帮我查一下手机号持有人。”
“好的,贺总。”
不多时,喻尧传来确切消息。“是舒小姐的另一个手机号,绑定了校园卡,不常用。”
尽管搞不懂舒怀瑾在想什么,贺问洲还是选择了前往。定位地址是个酒店,他在网上查了下,价格定位在百来块出头,并且没有餐厅。
不论从喻尧反馈回的资料还是网上能够查到的东西来看,附近的环境水平都很一般。
薄暮降下,零星的路灯点亮,贺问洲步入酒店大堂,眉心皱得更紧。不算开阔的视野里,容纳了足足三家酒店的前台,旁边还有个口腔医院的广告台,似乎刚经过一场打斗,垃圾桶旁摆着束被波及到掉了一地花瓣的捧花,要素过多,以至于显得有些凌乱。
直至此刻,他总算理解了舒宴清的担忧。
骄养着长大的女孩子,本就不该消费降级。
贺问洲给舒怀瑾打了个电话,她没接,倒是在这看到了程煜。
就TM邪门。
每回都能看见他。
贺问洲面色不善,程煜也没好到哪里去,挂了彩的俊颜神情恍惚。被贺问洲厉声呵住后,只抬眸看他一眼,头颅便又低下去,魂不守舍的,像是受了什么打击。
“程煜。”
贺问洲拽住他后颈的领口,两人体型差距明显,这个动作跟拎鸡仔一样。他拍了拍程煜的背,言简意赅,“你刚看见谁了?”
他气场强大,面无表情乜过来时,带着上位者的压迫力,程煜本能地缩了下瞳孔,被震住了,呆怔道:“江承影。”
听见令人不爽的名字,贺问洲语气冷冰冰,没了同小辈说话时的温柔,像在审问犯人。
“具体怎么了?前因后果,说清楚。”
程煜哪见过这阵仗,好似提线木偶般,一五一十地说:“我给小瑾订了生日蛋糕,她一直不肯让我来,我瞒着她偷偷过来,下来拿的竟是江承影。”
“她骗我,明明说好和室友一起庆祝的,结果却跑来……”
在酒店大堂等来别的男人,换作谁也没办法保持冷静。
程煜第一反应是气愤,没忍住用拳头揍向江承影这个斯文败类,两人厮打成一团,很快便被保安制止,结束了闹剧。
两个保安在大堂里盯着他,程煜没有卡,自然上不去。
复盘时,愈发觉得江承影阴险,明明可以反击,却装出一副弱者姿态,推着他往地面磕,独自占据道德制高点。
贺问洲听完程煜的陈述,心下已了然。
难怪舒宴清对这位江姓少年颇有成见,能想出偷梁换柱、借力打力的阴招,城府之深重,连许多老奸巨猾的商场油条也不敢比拟。舒怀瑾要真和这种人在一起,能被玩地渣滓都不剩。
可惜江承影误判了程煜的性子,挑衅失败,自己还挨了顿打。
就是不知道舒怀瑾会不会上苦肉计的当。
见贺问洲抬腿要往电梯边走,程煜跟着凑上去,旋即被保安拦下来。程煜正想讨要个说法,贺问洲淡声启唇,“这孩子跟我一起的,不懂事,刚才给你们添麻烦了。”
保安见他谈吐不凡,说话也客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到。
电梯间里,程煜捂着脸,看着贺问洲连打了两次电话,对面总算接通。
“下来。”贺问洲刻意放低的声线流露出与平常不同的温柔。
舒怀瑾正愁找不到借口脱身,加上这是两人冷战后的第一次会面,心情上扬几分,软声问:“你在哪啊?”
“电梯上,马上到二十六楼。”贺问洲抬眼看向不断上升的数字,“如果不想让你的朋友们看见我,你最好提前下来,我在二十五楼等你。”
尽管贺问洲语气如常,舒怀瑾还是隐约察觉到了他的冷郁。
她心底的雀跃一瞬间降下来不少,怕再度寒他的心,又不想明说,“民宿在二十六楼,你去二十五楼干嘛。”
贺问洲不言。
当着大家的面,舒怀瑾不如私下放得开,没再多说什么。
围观了两人这场通话的察觉到两人之间异样的暧昧氛围,以及风雨欲来的压抑,全程保持沉默,兀自郁闷着。
这会大家正关心江承影的伤势,他说是从骑手那取蛋糕的时候,不小心踩空台阶擦伤了脸颊,然而理由太假了,众人半信半疑,总觉得有什么隐情,却碍于当事人之间微妙的氛围,识趣地选择了闭嘴。
舒怀瑾不知道程煜在搞什么明堂,心头悬吊着,只等着贺问洲来接她,剩下的事只能之后再问。
“小瑾,你要不让你朋友留下来一起切蛋糕吧?我们这总共定了三个蛋糕,也吃不完呐。”
听说她要走,其他人纷纷挤眉弄眼,示意江承影前去劝导。江承影用酒精棉片简单处理了下伤口,纱布随意缠绕在腕间,停留在原地未动。
郑意后知后觉地察觉好心办了坏事,开玩笑给舒怀瑾打掩护,“寿星家里人还有事,大家别挽留了。”
舒怀瑾说:“我朋友他有点社恐,你们继续玩自己的,不用管,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只有失陪了。”
大家说着场面话,勉强将事情翻篇。
电梯门缓缓开启,舒怀瑾同众人挥别,江承影蓦然叫住她,“等等——”
“我刚看天气预报说今晚可能会下雨,你们把伞带上吧。”
他一路小跑着追出去,顺带关上门,阻绝了无数双八卦的眼睛。江承影明知她有朋友来接,却只拿了一把伞,更巧合的是,刚好和孤山晚月般的贺问洲对上视线。
贺问洲不显山不露水地步入前室厅,狭长的乌眸淡睨过来,居高临下的目光,像是在审视不懂事玩闹的小辈。
自他身后的程煜从电梯里走出来,目光凶戾带刺。
江承影的手就这样悬在半空,抬也不是,放也不是。
无名的火药味在短短几秒内迅速蔓延,舒怀瑾看到程煜很是意外,她严重怀疑,要不是有贺问洲这座大山在前面镇场,程煜绝对冲上来跟江承影扭成一团了。
比起江承影泛肿的额头,程煜明显伤得更重,脸上好几处擦伤,结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痂。
先前的疑惑瞬间迎刃而解。
舒怀瑾知道程煜的性子,虽说是冲动了点,但他本性纯良,绝不会莫名奇妙打架,除非有人有意踩着他的底线设计激怒。
她被江承影摆了一道——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
算上送鞋那次,总共两次。
江承影好似没看见迎面走来的两人,往前走了半步,将伞递给舒怀瑾,“路上小心。”
舒怀瑾矜傲地抬起下巴,神色蹙然冷下来,“不用了,谢谢。”
她长了一张清纯明艳的脸,平时总是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只有熟悉她的朋友知道,舒怀瑾也是有脾气的,容不得别人利用她。
舒怀瑾的态度已经足够明显,江承影却恍若未觉,低声:“我知道你最近总是躲着我,但身体是自己的。”
窗外蓦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疾风骤起,雨丝顺势而落。
“你看,下雨了。”
他故意说着让人误会的话,不知是还没出戏,还是故意为之。舒怀瑾眼眸微眯,正想同他摊牌,程煜被气得红了眼,不管不顾冲上前,揪住江承影的领口。
民宿的防盗门半掩着,里面还站着一群偷瞄八卦的人,舒怀瑾不想被江承影牵着鼻子走,抓住程煜手腕将他往后拉,“程煜,你冷静点!”
程煜从小就听舒怀瑾的话,最怕惹她生气,对上她冷然的目光,瞬间成了泄气的皮球。
恶狠狠瞪了江承影一眼,还是松了手。
闹剧就此结束,舒怀瑾看程煜弄成这个样子,很是无语,从包里翻出两张酒精棉片塞他手里。
当着江承影的面,她不好下程煜面子,转身往电梯走。程煜巴巴地跟上去,小心翼*翼地说:“舒大小姐,我错了,你别不理我啊……”
舒怀瑾路过贺问洲身侧时,本想伸手拉他一起,又觉得这样有点怪,声音低低:“贺大佬……”
贺问洲侧眸看她和小哈巴狗一样的程煜一眼。
舒怀瑾被他这眼看得心脏泛潮,怕他误会,正想解释。
他侧目望过来,“你带程煜先下去,我稍后过来。”
第35章 暴雪夜
◎“是不是还要我给你系?”◎
舒怀瑾听出他有话想单独对江承影说。
事已至此,贺问洲这么聪明,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只是留他一人面对江承影,舒怀瑾不确定江承影会不会恶意引导,让贺问洲误会更深。
她有些犹豫,指尖微蜷,站在原地没动。
“去吧。”贺问洲拍了拍她的肩,姿态端的是介于兄长与朋友之间的温和,“这点事你还怕我处理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舒怀瑾鼻尖一酸,眼里浮出些许湿雾。
怕被别人看见笑话,她略一抬唇,点了点头,将局面交给他。
电梯门阖上,贺问洲缓缓掀眸落向眼前的少年。
“这种见不得台面的手段,江少以后还是不要再用在我们家怀瑾身上了。”
他周身寒气尽敛,语气平和,好似只是在好心规劝。
身处权利高位之人,早已历遍尔虞我诈的背叛,怎么会将年轻人玩的过家家游戏放在眼里。
江承影伪装得再好,在真正的老狐狸面前,还是显得有些青涩与稚嫩。
“贺先生的建议我收下了。”他唇角浮出一丝冷笑,“只是不知道贺先生是出于什么身份说的这番话?”
“兄长,还是无关紧要的朋友。”
贺问洲脚步微滞,慢条斯理侧过眸。
目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沉静。
深不可测的海水下,皆是触之即沉的暗礁。
“江承影。”贺问洲舌尖碾过他的名字,“连江承烨都没有资格向我索要答案,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
权力阶级的高差,奠定了彼此的位置。
想要往上爬,必然需要踩着无数枯骨,费尽心思剔除竞争者,才有机会博贵人记住名字。江家不过是最近几年才逐渐有了起色,连舒家都够不上,更何况是高居京北权贵顶端的贺问洲。
言尽于此,贺问洲再多说一句,都是浪费时间。
语罢,他转身离开。
舒怀瑾同程煜下了楼,在酒店大堂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对程煜很无语,在电梯里没忍住说了他两句。
“刚才你为什么要揪人衣领?程煜,你已经成年了,解决问题的方式还是打架吗?”
程煜捂着擦出血痕的脸,“他就是个人渣!故意让我误会,造你黄谣,我气不过。”
舒怀瑾:“什么黄谣?”
程煜一想到江承影的嘴脸就觉得烦,“他倒是没明说,只是用很傲慢的态度说你还在楼上等着,让我把蛋糕给他,说什么我上去不方便。”
他越想越觉得被舒怀瑾误会很委屈,“这里到处都是酒店的招牌,他又没说你们在楼上剧本杀店里玩,害得我以为你们俩出来开房。”
发小们都说程煜缺根筋,舒怀瑾最初还觉得这说法有点过,现在看来真是无比贴切。
她指向沙发对侧的广告牌,“对面还有口腔医院的广告,你怎么不怀疑是我在楼上补牙?”
程煜挠了挠头,“我当时满心欢喜地给你带蛋糕,没看到……”
舒怀瑾真的服气,正想骂他,看他可怜兮兮地拎着蛋糕走了几公里,还挨了顿打,又咽了回去。
“算了,下次出门记得把脑子带上,别动不动就被人当枪使,别人把你卖了你还帮人数钱。”
她训程煜训到一半时,贺问洲已经解决了楼上的事,迈着步伐走过来。
舒怀瑾挎着包站起身,程煜见她抬手,下意识护着脸。
“别打脸啊,已经破相了,再打该毁容了!我还要靠脸吃饭的!”
贺问洲视线拂过这对炸毛的欢喜冤家,无端有种喜当爹的烦躁感。
像带了两个孩子。
他看向舒怀瑾,眉心微拧,冷冷道:“这沙发多少人坐过,你们俩也不嫌脏?”
程煜和江承影二十分钟前发生冲突的时候,江承影就是坐这等着挖坑的。
一时间,程煜身上像是爬了跳蚤,嫌恶地拍拍自己。
舒怀瑾在贺问洲身侧站定,千折百回的心思终于开口,“我们接下来去哪啊?”
贺问洲语气散漫,“先带程少治治?”
程煜没反应过来,以为贺问洲接的是舒怀瑾让他去治脑子的事,嘀咕道:“我没伤到脑子。”
“他说的是治你的脸。”本来挺严肃一氛围,舒怀瑾被程煜逗笑了,“不过你这脑残是该找时间好好治治。”
她在这幸灾乐祸,笑得没心没肺,跟程煜拌嘴。
贺问洲深杳锐利的眉眼毫无波澜,气压低沉地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阴天,舒怀瑾止住笑,乖觉地往他的方向靠。见她还不算没眼力见的白眼狼,贺问洲默许了她的小动作,阔步往前迈。
舒怀瑾见他亲自开车,自觉坐到了副驾的位置,程煜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后排。
余光止不住地往贺问洲和舒怀瑾身上瞟。
总觉得贺问洲这闲事管得有点宽,但具体哪里不自然,程煜又说不上来。
“这附近哪有小诊所?”贺问洲问。
舒怀瑾:“直行,第二个红绿灯路口右转,好像有个医疗室。”
两人之间的对话很平,程煜嗅不出问题,于是窝回座位里,用手机自拍摄像头检查伤势。
车内警报器滴滴骤响,贺问洲专注地看着路况,骨节分明的手掌轻拨方向盘,提醒。
“安全带。”
舒怀瑾撑着下巴看向贺问洲的侧脸,倒是后排的程煜撇清嫌疑:“我系上了,它怎么还在响?”
恰好抵达第一个红绿灯路口处,车身缓缓跟着前车停稳。
贺问洲抬眸睨过来,“是不是还要我给你系?”
或许是怕她闹脾气,他停了半秒,闲散地补充两个字:“公主。”
气音压得近乎听不见,奢华璀璨的灯火透过玻璃打在他脸上,将那股沉稳的气质染上些许倜傥的味道。
这世上大概只有贺问洲才有能用三言两语将她哄好的本事。
舒怀瑾自耳廓到锁骨一点点红了,幸好光线晦暗,看不真切,不至于在他面前败露自己不争气的事实。她舔了下唇,看他幽深的黑眸,声音没多大底气,“我手疼。”
言下之意是,系不了安全带,需要他来为她服务。
贺问洲极有耐心,侧眸看她演戏,“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难道刚才的车门是靠风替你关的。”
资本家好狠的心,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舒怀瑾闹归闹玩归玩,还是很惜命的,兀自抽拉安全带。清冽的雪松香气靠近,贺问洲倾身,绅士利落地给她扣上了安全带。
骤然靠近的距离令彼此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像是被装进袋子里的风,鹤唳嗡鸣,难以忽视。
可惜唇边险些擦过的瞬间已然拉远,贺问洲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错误被纠正,他又恢复了那副疏离不可靠近的冷淡。
舒怀瑾指路的地方是家卫生中心,程煜下车后,轻扣响副驾的车窗。
她正要按动,车窗先她一步降到了底。
在程煜开口前,身侧的贺问洲食指轻点两下,沉声:“带身份证没?”
程煜对贺问洲葆有敬畏之心,讷声说:“没有。”
“你跟前台说一声,扫码挂号,成年人了,这点小事自己处理。”
他惜字如金,意思明显。
不过作为没什么关系的人,提点到这程度,丝毫不像贺问洲的做派。
迟钝的程煜透过那框窗景,看向车内外形般配的两人,后知后觉嗅出了什么。要是跟贺问洲作比较,根本不是敌强他弱的事,而是降维打击。
他潦倒狼狈,贺问洲纤沉不染,依旧矜冷温贵。
程煜咬咬牙,“贺先生,要不还是让小瑾跟我一起吧。”
舒怀瑾正欲启唇,身后一道声音淡淡道:“我送她回去。”
不容置喙的词句,没有过多修饰,足以将程煜镇得哑口无言,就这么看着那辆宾利消失在视野中。
总算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舒怀瑾心里揣着一大堆话,想说却又找不到切入口。
她不知道目的地,更不清楚贺问洲所说的送她回去是客套话还是实迹。
他一身深黑色西装,寡言时,周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感。
舒怀瑾斟酌许久,开口打破平静,“你不是一向不喜欢程煜吗?怎么还这么耐心地教他怎么挂号。”
程家小少爷从小就没挂过号,生病都是让私人医生带着设备上门检查,对于社会性的东西,比如挂号、医保等一无所知。
贺问洲:“资本家当久了,偶尔也想做点好人好事。”
舒怀瑾噎了声,接过话头,“那你这慈善事业还挺别出心裁的哈。”
她想了想,“感觉你对程煜的态度,像是在照顾邻居家小孩。”
“跟你同龄。”贺问洲嗓音不见起伏,“可不就是小朋友?”
舒怀瑾瞥了他许久,没忍住试探:“你不吃他醋了?”
没想到这一句,彻底踩上他的雷点。贺问洲深眸中涌出几分她看不懂的复杂。
一路无言。
气氛降回冰点。路程太长,车内又开着恒温空调,舒怀瑾刚开始还强撑着眼皮琢磨怎么破冰,后半程实在熬不住,阖眸睡着了。宾利在半山别墅车库停稳后,贺问洲看着她恬静乖巧的睡颜,放轻了呼吸。
到底还是不忍心将她吵醒。
就这么熬了半个小时,舒怀瑾睡得不舒服,揉着眼睛醒来。
手腕被一道炽热的力道捉住,贺问洲声线染上淡薄的哑,“手上细菌多,不要用手揉眼睛,容易感染。”
“噢。”舒怀瑾刚睡醒,还懵着,长发柔顺的垂在肩侧,跟着他下了车。
她没来过他在京郊的半山庄园别墅,好奇地四处张望。
贺问洲步伐加快,她就小跑着跟上去,偶尔看到园子法式花坛里的绣球花,会不自觉地停下来,等反应过来他站在台阶上好整以暇地等她时,又提起裙摆往前追。
小尾巴似的。
他唇角翘起淡淡的弧度,同她对上视线后,唇线复又展平。
舒怀瑾被他莫名其妙的冷意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墅内部比她想象中空旷,装潢全是冷色调,以大理石、月光灰为主,几乎没有什么木质结构,以至于整体的氛围颇为冷清,没有舒宅到处花香四溢的温馨感。
贺问洲将西装递给佣人,迈步往楼上走。舒怀瑾正想跟上去,佣人已躬身对她道:“舒小姐,贺先生为您准备了客房,请跟我来。”
“贺问洲,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啊。”
舒怀瑾喊了两声,拔高的音量在大厅上空盘旋,回音阵阵。
哪里还看得见和贺问洲半点影子。
她宣布,这才是真正的冷暴力!
既来之,则安之。舒怀瑾很快被贺问洲准备的客房吸引,超大的圆形露台里藏着无边泳池,与之配套的衣帽间摆了各种各样的奢侈品睡裙,颜色、款式不一,甚至还有几件今年的高定。
“舒小姐,衣服全部清洗过了,房内有呼叫铃,有什么事,您唤我们就好。”
舒怀瑾看了眼尺码,全部都是按照她的身形挑选的。
某人分明是蓄谋已久。
看不出来,贺问洲还有冷脸洗内裤的潜质。
舒怀瑾将佣人们送出去,轻轻吸了一口气,洗了个澡,从几十件真丝睡裙里,挑了一件明黄色的吊带长裙,搭配另一套的披肩,端起高脚杯,给贺问洲打视频电话。
他没接。
平常她找不到他就算了,今天她都在别墅里面了,还愁找不到吗。
[我过来找你了]
舒怀瑾告知完别墅的主人,握着手机,一路蹁跹地寻找。贺问洲似是习惯住在三楼,因为她发现了近百平的腕表及红酒收藏柜。不仅如此,贺问洲竟还有个动物标本室,美洲豹、变异白斑虎,以及麋鹿,还原如此逼真的动物标本非常难,需要极好的防腐技术,还要二十四小时不间断通风,可以说是上流人士的门面装点。
建造在山腰的别墅本就冷清,这些动物标本还镶嵌了生物学仿真瞳孔,随着观赏者所在位置不同,瞳孔里折射的光线会发生细微的变化,这些动物也因此有了生命般,舒怀瑾多看几秒,抖觉得它们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她双手合十,咽了下喉,一边骂贺问洲有病,一边拔腿开跑。
不知走了多久,借着门缝透出的熹微光亮,她看到了贺问洲颓坐在地毯之上的影子。成块的大理石矮桌上,摆着一瓶LesRemarquablesdeMartell,具体系列她看不出来,只知道舒宴清酒柜里珍藏了一瓶,是贺问洲送的,里边盛着白兰地。
度数在45往上,不算特别高,但架不住他喝得多,整瓶酒下去了大半。
他襟口的纽扣松开,深凹纵横的肌理曲线一直没入腰际,沉拧的双眸紧阖,似是醉了。
她踩着柔软的埃及绒,在他身旁安静坐下,默默将酒塞装回去。
“贺问洲?”舒怀瑾试着喊了两声,见他没反应,兀自嘀咕,“你要睡也不能再这睡啊。”
听见少女柔软的嗓音,垂在修长双腿旁的指骨动了下。
可惜舒怀瑾的视线全被他的脸吸引,无心注意其它。
他熟睡的面庞很安静,不会拒绝她,也不会冷声说她不想听的话。
怀揣怦然悸动的心跳,她吻上了他的唇。
熟悉又陌生的触感裹挟着电流窜至四肢百骸。
舒怀瑾学着电影里的主人公,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尖。
第36章 暴雪夜[文案章]
◎“别人教你,我不放心。”◎
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感受,如同细密的丝线随风化开,温柔地将她缠紧。
静若落针可闻的环境里,舒怀瑾从一开始试探时的紧张,到逐渐沉湎其中,蜷紧的指尖下意识松开。
呼吸重了又轻。
白兰地的烈性香气霸道地侵占了她的唇齿,冰凉的,混杂着浅淡的烟草气息。舒怀瑾轻轻喘着气,侧身环住他的腰,怕动作太大将他弄醒,又怕他不知道她趁着酒醉吻了他。
两种矛盾的心理交织,让这个吻沾染了不可言说的禁忌滋味。
她并不知道的是,这个吻对贺问洲而言不亚于一场刀光剑影的心理折磨。
他紧闭双眼,自甘堕落,放任她吻上自己的唇,心甘情愿做了引诱少女摘取果实的恶魔。
哪怕他极有可能成为人人唾弃的第三者。
交缠的气息在唇边游走,舒怀瑾心跳飞快,逐渐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颤着长睫去勾他的舌根。湿滑柔软,滚烫得不可思议。
就在刺激感腾升至最顶峰时,贺问洲蓦然睁眼,幽沉沉的视线笼住她,“跟谁学的?”
他不是睡着了吗……
舒怀瑾被吓了一跳,茫然地小声说,“我十九岁了。”
言下之意是,她不再是懵懂青涩的年纪,拥抱、接吻乃至亲密关系,随着年龄增长变成了一道敞开的大门。
错位的吻拢共仅有两次,那时她连接吻时可以呼吸都不懂,短短几天的功夫,竟然学会了伸舌尖。
是谁填补了他不舍触碰的空缺?
先前面对江承影时,他还能运筹帷幄地保持风度,此刻却犹如大厦将倾,每一个字都化尖刺,密密麻麻地扎进他胸口。
转瞬鲜血淋漓。
贺问洲承认,此刻嫉妒得快要发疯,他一字一顿地念出那个令人憎恶的名字。“江、承、影。”
深谙不明的黑眸紧锁着她,好似壁炉里汹冽燃烧的炭火,“在跟他谈恋爱?”
舒怀瑾从没见过贺问洲这副模样,像是将她囫囵吞噬,连骨头渣滓都啃得一丝不剩。她不清楚江承影跟他说了什么,以为他在质问江承影好和她一起参加金融科技创新大赛的事,肩膀不安地瑟缩着,小声说:“没有,只是教学……”
原来是钓着人不给名分。
贺问洲气笑了,“你倒是会哄人。”
既然都没名分,起跑线至少一致。
他反手扣住她,修长的指骨握住她的腰。从前顾忌太多,连幻想都极尽克制,如今握住时,才发觉他手掌的曲度竞恰好能够严丝合缝地贴紧她半截腰肢,就好像他们天生契合。
骤然反客为主的强势让舒怀瑾一时招架不住,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得脸颊通红,脑子也晕乎乎的,不明白老师调组时的安排,怎么就跟哄人搭上边了。
现在的姿势过于暧昧,舒怀瑾想从他怀里直起身,脑勺不小心撞到他的下巴。她捂着头顶,眼里浮出湿雾,一副委屈的样子。
心头的重压卸下后,萦绕的灰败情绪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热烈。
犹如沙漠里开出繁盛的花。
贺问洲静默地注视着她,嗓音带着不形于色的温柔,“撞疼的是我,你先哭就有理了?”
好像只要她先哭,他就没有理由责备她一样。小机灵鬼。
舒怀瑾不管这些,眼里晃着水雾,委屈兮兮地说,“对不起……”
她直起身来,指尖刚触上男人的下颔,手腕便被他攥住。
看她这副样子,贺问洲心底的不快霎时一扫而空,“嘴上道歉有什么用?”
舒怀瑾抿着嘴角,拿捏着软绵绵的腔调,“我也痛嘛。”
贺问洲没好气地嗤她:“活该。”
饶是嘴上冷漠,他还是用指腹拖着少女的脸颊往上抬,落在她面上的眸光幽幽淡淡,“过来,我看看红肿没?”
刚才声势浩大的演技不过是用来敷衍他的障碍法,别说红肿了,连痛觉都没。此刻的贺问洲极具耐心,专注地望着她,舒怀瑾像是迷途的旅人,没忍住温柔乡的诱惑,攀着他双肩,乖觉地将明艳似海棠般的脸凑上去。
“贺医生,你要认真检查,不能敷衍我。”舒怀瑾不敢看他,声音越来越低。
两个人明知受伤是假,还在一本正经地配合圆谎。
贺问洲声线微哑,“嗯。”
随着距离一点点缩进,他毫无预兆地吻了上来,起初还克制着,斯文地在她唇边徘徊。她闭上眼眸,乌睫扫过他英俊疏冷的面颊,好似给予了他可以更进一步的信号,霎时吻得又疾又凶,舌根近乎侵占了她整个唇腔。
刹那间,他不断攻城略地,像是要将她烙印在骨子里。
舒怀瑾一惊,指尖不自觉用力,潮热的呼吸喷洒,下意识往后退。
意识到她逃避的动作,贺问洲膝盖分抵开她的腿,将她控在方寸之间,切断了逃离的退路。
不同于以前的收敛,他侵占的姿态分外强势,像是要一遍遍覆盖先前的痕迹。
舒怀瑾节节败退,快要呼吸不上来之时,贺问洲才短暂地中止了这个吻。
“以后别再跟他联系,别人教你,我不放心。”
喑哑的声自耳畔响起,舒怀瑾轻喘着换气,大脑迟钝地转动着,不解地望着他。唇瓣被他以指腹描摹着,湿漉漉的,在彼此间晕染开旖旎的氛围。
见她沉默,剪水双瞳一副清茫的样子,贺问洲微微眯起眼,“不愿意?”
舒怀瑾怔懵了一瞬,将他今日提出的一系列问题串连。
大脑飞快转动,似乎明白了他的反常来自于何处。
所以,他误会成什么了?
她还在竭力分析前后因果的逻辑关系,殊不知落入贺问洲眼里,则成了权衡利弊的犹疑逃避。
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贺问洲燥热的心转瞬沁冷似寒冰。
“舒怀瑾。”他面上浮出晦涩难辨的情绪,“说话。”
“愿意愿意。”舒怀瑾慢半拍地接过话头,小拇指勾住他的指节,怕他反悔似的,“只让你教。”
然而敷衍式的回答并没有成功安抚正处在崩裂边缘的男人,他拖住她的腰稍作用力,循循善诱道:“无名无分,想让我教,是不是少了点诚意?”
舒怀瑾杏眸盈盈发亮,忖度着试探,“占着男朋友的身份,够不够?”
“行。”贺问洲答应地爽快,丝毫不觉向少他十一岁的少女索要名分这事有多掉价。
“从今往后,除了男朋友——”他轻点了下她的唇,话语里充斥着浓浓的威胁意味,“谁都不能教你接吻,明白么?”
宣誓主权似的那两下,让舒怀瑾的唇瓣都跟着发麻。
她乐在其中,抿着唇偷笑,惹得贺问洲不满。
“听见没?”
舒怀瑾点点头,环住他脖颈,嗓音甜软,“知道啦,你好啰嗦。”
她顿了声,刻意唤他的新身份,“没见过管得这么宽的男朋友。”
贺问洲闲散抬眉,“现在才知道我管得宽,晚了。”
管得再夸,能比她哥管得宽吗?她读高中那会,舒宴清可是连她的社交账号都要巡查一番,哪个男孩子给她发了消息、送了什么东西,他一清二楚,俨然是时刻在线的雷达警报器。
直到她上了大学,才从病态控制欲的魔爪中逃出。
唇腔里白兰地的涩香味一点点浮出来,舒怀瑾莫名生出了几分飘飘然的浮醉感。
贺问洲视线稍垂,没忍住捏了她脸颊,“又不穿鞋。”
“非得把我这儿的地板踩得锃亮才开心。”
她略一勾唇,顺着他的话说,“我这么勤快,你应该感谢我。”
“好。”贺问洲单臂抱着她站起身,“明天就把付给阿姨的工资扣给你。”
靠,万物的资本家!舒怀瑾瘪嘴,“你好抠门,我突然后悔给你擦地了。”
两人在地毯上站定,贺问洲环视一圈,没找到合她脚的拖鞋。他这常年没有访客,楼上空荡荡的,扒个底朝天也寻不到。
“扶稳。”贺问洲示意她环住自己的脖颈,舒怀瑾很是配合地照做,白里透红的脸上笑意明晃。
从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他凸起的喉结,以及松散衬衣领口里泻出的大片春光。
近距离看他的肌肉纹理,同视频里完全是各有千秋的视觉盛宴。
她愈发大胆地打量着,周遭景色变换,贺问洲恍若未觉,就这么抱着一个不怀好意的小色鬼下了楼。佣人们似乎得了他的命令,各自回了另一栋楼休息,四周静悄悄的。
总算找到她的拖鞋,贺问洲慢条斯理地扣上纽扣。
“哎,怎么就扣上了?”舒怀瑾叫停。
他不动声色睨她一眼,“我去准备点东西,你乖乖在这里待几分钟。”
她坐在床边,将下巴搁在他为她准备的毛绒玩偶上,猜到了几分。
“十九岁生日礼物吗?”舒怀瑾追问。
贺问洲动作微顿,“给你的礼物不是已经收到了?”
四目相对,这下轮作舒怀瑾茫然。她最近收到的礼物太多,在公寓堆成了一个个小山丘,发小们送的大部分是包、手办和盲盒之类的,她拆得差不多了。运气特别好,还拆出了款棕色拉布布,惹得大家纷纷狂吸欧气。
贵重些的礼物则是舒宴清准备的了,一套翡翠镶钻耳环,以及一把下了血本天价的小提琴。
舒怀瑾拆开后,给舒宴清连发了好几个谢谢老板,舒宴清还笑她怎么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开玩笑,将近八位数的珍藏款小提琴。
就算见过世面,也得被震撼好吗!
她那小庙宇,放这么一把小提琴,用蓬荜生辉来形容都不为过。
贺问洲注视着她的眼,“把我送的礼物跟谁送的搞混了?没心没肺的家伙。”
舒怀瑾眼瞳转了好几圈,忽然‘啊’了声,“那把珍藏级的小提琴该不会是你送的吧?”
他不明意味地压下唇,“还算有良心,但不多。”
“我以为是我哥送的……还说他最近怎么忽然变阔气了。”舒怀瑾有些不好意思地挽唇,“所以这算是冷战求和的标志吗?”
“冷战?”贺问洲拧眉,不解道:“我什么时候跟你冷战了”
这些天里,不都是她忽冷忽热,蓦然过渡到‘冷’的阶段么。贺问洲甚至已经接受了他是她池子里的一条鱼,频频翻看同她的聊天框,像条丧家之犬一样等待着少女的心思归定。
舒怀瑾:“我发的消息你没回,等同于默认冷战。”
贺问洲凝滞好半晌,蓦然发现自己这些日子的多疑像个笑话。
“你给我发了个莫名其妙的表情包,我不知道该回什么。”
他的确不懂年轻人之间的默认规则,社交软件的用处只是用来传递信息而已。舒怀瑾给他发的内容里没有任何讯息,他看过自然就放下了,并没有要意识到这种东西也需要回。
“我一直以为你在生气。”舒怀瑾睁大眼睛,好半晌,喃喃道:“原来这就是相差十一岁的代沟。”
“这还算不上代沟。”贺问洲薄唇弧度轻点,“是我不懂和你之间交流的规则。”
真正的代沟是三观的差距、对于未来规划的冲突,是必须在爱与前途之中择其一时形成的天然悖论。
无法跨越的鸿沟。
当然,这些对于她们目前来说还太早,暂时无需放在首要位置。
他选定的事,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至于他和舒怀瑾之间,即便存在难以化解的矛盾,他也会步步退让,直到问题消解。
贺问洲收回神思,倒是十分乐意向小姑娘虚心求教,“所以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我该回什么?”
自己栽树,当然是为了方便自己乘凉,见他这么耐心,舒怀瑾眼瞳倏亮,“你回表情包啊,或者拍一拍也行。”
“可以。”贺问洲失声轻笑,答应了下来,眸光含着些许宠溺的缱绻,“不过我哪来的表情包?”
“这事好办。”舒怀瑾愉快包揽,“过几天我分享给你。”
她存了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想偷瞄他的列表,看看他给自己和别人的备注有什么区别。
“好。”贺问洲恍若未觉,“你在这休息几分钟,我待会过来。”
舒怀瑾对生日惊喜一向反应平平,毕竟从小到大,她见惯了各色纷呈的惊喜,阈值不断被刺激提升后,想要突破并不容易。因此,她打算先酝酿好情绪,好给她的男朋友捧捧场,以免刚在一起就让他露出失落的表情。
她如此想着,漆黑的夜空蓦然被一束束烟花照亮。
焰火的光芒穿破落地窗,在锃亮的大理石地面折射出绚烂的彩色。舒怀瑾本能地被烟花吸引,一步步朝着露台走去,轰然照亮的夜空之下,庄园里如同梯田似的一圈圈种植的芬德拉玫瑰悄然绽放。
车身沿着盘山公路驶入时,她没细看,还以为是种了漫山遍野的茶树。
肉眼带来的震撼爬上心头,舒怀瑾站在原地,呆愣地看了好久,以至于忘了拍照。
身后响起贺问洲去而复返的声音,“十九岁生日快乐。”
他袖口高挽着,露出一截劲瘦的手臂,用餐盘呈上来的,不是甜到发腻的奶油蛋糕,也不是昂贵奢靡的贵重礼物。
而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
用胡萝卜雕了数字“1”和“9”,以及盖在旁边的,两面金黄的鸡蛋。
“贺问洲。”舒怀瑾嗓音里带着细细的哭腔,有些不好意思地抹眼泪,“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利用我哥透题作弊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小情侣亲亲[吃瓜]
第37章 温情夜
◎一起睡觉。◎
舒怀瑾五岁以前,每逢生日,爷爷都会给她做一碗长寿面。
老人家与世长辞后,传统就这么搁置了。
很少有人再提起长寿面。
贺问洲看她眼泪快要掉下来,伸手将她的发丝揉乱,“给你做碗长寿面而已,怎么感动成这样。”
其实特别感动倒也说不上,只是在焰火、玫瑰的烘托下,这碗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干面一下子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温情。
“哪有。”
舒怀瑾吸了吸鼻子,刚调整好情绪,便听到贺问洲笑她,“这么好骗,看来我以后要看紧点了。”
他这人并不想表面那样温和沉稳,骨子里暗藏着一股坏劲。
不然也不会上激将法的当。
舒怀瑾轻哼一声,没理会他的调侃,骄矜地扬起下巴,在焰火徐徐绽放的夜空之下,尝了口细软适中的面条。
她在民宿的时候只吃了一个鸡中翅和几串香烤五花肉,陪程煜折腾到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响,吃得津津有味。
贺问洲在她身侧坐下,看挑食鬼把胡萝卜剔出来。
舒宴清早说过,他这个妹妹精娇细养,爱吃的东西不少,不爱吃的也有一箩筐。
想记住她的喜好可不容易。
吃饱喝足之后,窗外的烟花还未停。
舒怀瑾盯着夜空定睛几秒,偏眸看他,“你这烟花放这么久,到底什么时候停啊?”
她讲话的时候,朵朵如菊的烟花光影衬进她眸中,乌黑晶亮,唇瓣在雾色中好似三月海棠,沾着油亮的春色。
贺问洲沉眸,散漫地说,“你想它什么时候停就什么时候停。”
言下之意是,将选择的权利彻底让渡与她。
舒怀瑾被贺问洲自带钞能力的温柔哄得心花怒放,故意给他出难题,“贺大佬,你至少应该给出最低的时间限制吧,要是我说想让它放一整晚,你今天恐怕要被狠狠割肉。”
“割呗。”贺问洲毫不在意,“反正这点毛毛雨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舒怀瑾唇角微微翘起,“我刚才开玩笑的,放一整晚是浪漫了,明早起来直接遭受重度空气暴击,连你种的花都没办法幸免。我还不至于娇贵到这种地步。”
本就是为博她一笑准备的东西,自然得由着她的想法来。贺问洲对此不置可否,召来管家,让他半个小时后叫停后山的烟花燃放。
入夜已深,贺问洲抬眼看着墙上的挂钟,催促舒怀瑾差不多该去睡觉了。
舒怀瑾一听,耳朵敏锐地竖起来,“我们睡一张床?”
贺问洲撩眉,无情地斩断了她刚冒出来的绮思,“各睡各的。”
“啊——”舒怀瑾仰着脸,“我们不是已经名正言顺了么,*怎么还要各睡各的。”
她一副失落至极的模样,娇俏素净的脸庞浮出可怜,眼里写满了控诉,好像贺问洲将她虐待狠了一样。
贺问洲眼眸低垂着,心神被她带得晃荡了下,旋即便克制着抽离,没好气地说:“舒怀瑾,我们是谈恋爱,不是坐火箭。谁说有了名分就要一起睡的?”
“你这脑子里一天天装的都是什么?”
他去马尔代夫出趟差,就几天的功夫,缠着他看腹肌还不够,还想看胸肌。逐渐得寸进尺,跟填不满的无底洞似的。要不是他自制力够强,恐怕早被她勾得失了身。
舒怀瑾理不直气也壮说:“装的男朋友的腹肌。”
两人对视几秒,空气里似有某种不知名的暧昧正在发酵。
贺问洲眸色沉得更深,手掌扶着她的腰,缓慢下移,低哑的气音漫过她耳畔,“给你摸了就乖乖睡觉,好不好?”
他说话时微微俯低,薄唇几乎贴近她耳廓,以至于潮热的吐息如有实质地拂过,舒怀瑾酥险些跌倒在他怀里,堪堪稳住身形。
舒怀瑾没声了,脸颊沾染一片绯色,过了几秒,才软声应:“还有胸肌。”
贺问洲任由她枕着自己的胳膊,从最开始的虚靠着,到最后索性全卧在他胸膛。小狐狸的心思如见昭彰,他懒得拆穿,掐了下她细软的腰肢,不咸不淡地轻嗤,“贪心鬼。”
他胸上的肌肉平时穿衣不显,靠上去时,才发觉弹性十足。舒怀瑾趁着他拦腰抱自己上楼的功夫,伸手在他鼓涨的胸肌上按了按,像是自带阻力,排斥着推开她的手指。奇妙的触感让舒怀瑾觉得有趣,见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似乎没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胆子反倒大了起来。
悄悄掀开他的衣摆,灵活的指尖如一尾锦鲤般滑了进去。
同他充斥着炙热荷尔蒙的躯体严丝合缝地相贴。
他身上的温度远超舒怀瑾的预期,烫得她齿根发紧,面对危险强大的敌人,忍不住瑟缩着逃避。一股强有劲的力道蓦然摁住她腕骨,让她整个掌心迫不得已往他纵横深凹的腹肌纹理上贴。
舒怀瑾低低呜咽一声,眼皮止不住地颤。
贺问洲喉结难耐地上下滚动,砂砾般的音节碾出来。
“不是想摸?怎么这就不敢了,舒怀瑾,你胆子也太小了点。”
她经不起老狐狸的激将法刺激,心一横,顺着往上游移,得寸进尺地触上了健硕的胸膛。
距离上次视频看到的不过咫尺,舒怀瑾使了坏,用指甲盖轻顶了下。
大概贺问洲也没想到逗弄她会遭到反噬,喉中溢出一声沉沉的喟叹。
他毫无防备的喘息太过磁沉,舒怀瑾听见声音,闹了个面红耳赤。
贺问洲额间青筋暴起,箍在她腰间的力道蓦然上提。
眉心低拧,威胁道:“捏哪呢?”
舒怀瑾此刻还在为庞然大物惊愕,哪里还顾得上贺问洲本人的凶嗤。
她心跳不可抑制地乱了,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冒出宋阮给她灌输的黄漫画面。据说身高差相差越大的人,越难适应彼此的尺寸,舒怀瑾暗自思忖了下,她和贺问洲身高差相差二十多厘米,处于中等水平。
但架不住理论也有失去效用的时候。
以她同伏击的凶兽有限次的接触情况来看,贺问洲远超东亚男人,甚至比天生更具客观生理优势的欧美男还夸张。
她忽然有点怀疑自己的胃口能不能吃得下。
“不小心手滑了。”她含糊找了个借口。
贺问洲自顾不暇,哪有心思拆穿她。
两人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照不宣地将擦枪走火的旖旎盖过去。
舒怀瑾缩回手,拂去胆怯的心思,默默告诉自己。只有被男友尺寸过小劝退的,哪有捡到宝贝还嫌它太过稀缺的。根据她博览小说的经验来看,除了初夜难以适应外,后来的交融只有爽飞和爽到失控的区别。
贺问洲阔步行至她所在的客房床边,总算将不安分的烫手山芋放下。
他半撑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明知此刻自己被她撩拨成了什么荒唐样,此刻竟还留在屋内。少女此刻咬着唇,乌黑的长发显得有些蓬松凌乱,盈盈发亮的乌瞳飘忽着,不知在想些什么,总归不是什么正经内容。
他以指代梳,将她鬓边垂落的发丝别至于耳后。
“腹肌和胸肌都给你摸了,这回总没有理由了吧?”
贺问洲本想再吻一吻她的唇,却又怕失控,到底还是忍耐了下去。
他起身之际,舒怀瑾用小拇指勾住他,语出惊人,“我怕黑。”
上次在伦敦她就用过这招了,只不过那时他谨遵男女之防,即便她真的害怕,他也只能放她一人睡一个房间。而此刻的境地却有着微妙的不同。
他不再是占着兄长身份,同她毫无瓜葛的陌生男人。
谁也没法保证最后不会失控。
毕竟一个小时前他们还在屋里吻得忘情。
贺问洲无奈看着她,端着不为所动的语气,“房间里、庭院里都有常亮夜灯,怕黑这一借口可以彻底PASS了。”
舒怀瑾微扬起下巴,“可是在陌生环境里,没有熟悉的味道,我睡不着。”
“感情我成了让你保持良好睡眠的工具人是吧?”
她抿唇腼腆一笑,脸颊贴着他胸膛,撒娇服软,“好不好嘛,贺叔叔。”
比起难搞的舒宴清,舒怀瑾觉得贺问洲耳根子要软得多,她多磨两下,贺问洲便答应了她的要求。殊不知这和求着坏蛋登堂入室无异,舒怀瑾甫一进入他的房间,就开始好奇地四处溜达。
背影像极了巡视领地的狐狸。
参观完毕后,贺问洲问:“舒小姐打算发表什么评价?”
“你这里怎么比酒店还空啊,连个摆件都没有。”她左看右看也不像久居的地方,用俗话说就是,没有一丝人气。她深表怀疑,舒宴清的审美是不是受了他的影响,都喜欢这种空旷的冷调风。
贺问洲‘嗯’了声,眼尾挑着呷呢,“能这样已经不错了,毕竟唯一的摆件还被人要了回去。”
舒怀瑾决定留个悬念,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再给他惊喜。
她主动关了灯,环住贺问州的腰,转移话题道:“我好困,还是先睡觉吧。”
语罢,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折身抹黑往卧室里走。
贺问洲一把将人捞了回来,咬牙切齿地说,“牙没刷,脚没洗,就想往我床上爬。”
舒怀瑾很上道,顺势环住他脖颈,笑得一脸机灵样。
“得。”贺问洲算是看明白了她的意图,“就想让我伺候你是吧?”
“这是身为男友应该履行的义务。”她轻飘飘地说,摆明了要将他调成理想中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我看是孽债还差不多。”贺问洲抱着她进了浴室,给她挤好牙膏,将洗漱杯里接满水,“张嘴。”
舒怀瑾眼瞳微微睁大,不免觉得诧异,贺问洲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她犹疑几秒,对上贺问洲温沉的视线,张了下唇。
下一秒,贺问洲就将牙刷塞回了她手里,凉凉瞥她,“说什么都信,你是真想把我当黑奴使唤啊舒怀瑾。”
果然,就知道他不会好心。
舒怀瑾洗漱完,缠着贺问洲要抱。在她的指挥下,贺问洲半扶着她的髋,让水流漫过她玲珑小巧的脚跟。她全身上下的皮肤都极其细腻,水温稍烫些,脚背上的那片便已浮出一层浅薄的绯色。
贺问洲用毛巾替她一点点擦净水渍,余光掠过,“皮肤这么敏感,以后我都不敢碰你。”
被他细心地伺候着,舒怀瑾舒服惬意地眯起眼睛,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同他冷白的肤色相比,她的脚背简直像是受了非人的虐待,视觉冲击力让她也不由得一愣。
她的余光不由得受他曲起的指节吸引。
他的指关节似乎比一般男人更加宽大,就是不知道够不够灵活……
思绪被带歪后,舒怀瑾自然而然脱口而出,“没事,我的嘴巴不敏感。”
一秒。两秒。
短暂的沉默让彼此都意识到了问题。
贺问洲敛眸望向嘴快失语的舒怀瑾,潜埋在身体里的燥意被勾了出来,声音微哑地斥,“以后不许乱开黄腔。”
她自己也觉得这些话难以启齿,偏偏就这么不过脑地说出来了。
两个人各自想入非非,靠在床上时,舒怀瑾显得分外拘谨。
躺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悄摸着起来拿手机,屏幕的光亮投射在天花板上。除了零零散散的生日祝福外,没有其他消息。她摁灭手机,辗转许久,依旧睡不着。见身侧的贺问洲呼吸平稳,于是一点点挪动着身躯,直到距离他仅咫尺之遥。男性荷尔蒙散发之处的体温滚烫,舒怀瑾隔着薄被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意。
她忍着偷偷干坏事的赧意,最终心一横,环住了他的腰腹。
贺问洲没有丝毫的反应。
舒怀瑾莫名受到了鼓舞,抬起他一只胳膊想枕上去,本该陷入沉眠的男人蓦然翻身扣住她的双手,高举过头顶,幽冷的眸子在漆暗中凝锁住她。
贺问洲俯身含咬住她的耳廓,一路流连绵延,直至她的唇。
斯文熟练地撬开她的牙关,又吮又咬。
直到她气喘吁吁,末了,他望着她的眼,同她约法三章。
“再加一条,不准趁我睡着勾引我。”
第38章 温情夜
◎“我确实馋他身子。”◎
舒怀瑾嘴上全答应了下来,睡觉时却一点都不老实。
在贺问洲几次三番的勒令之下,她只安分了几个小时。后半夜上半身如塞壬女妖缠住他还不够,连脚都要横上来,以霸道又夸张的姿势挂在他髋骨处,让贺问洲动弹不得。
少女甜软的呼吸在颈侧拂过,纤长的双睫簌簌颤动,绯色樱唇饱满得像是能榨出汁水来,一副温和无害的乖巧模样。贺问洲稍看她一眼,便一败涂地地成为她的手下败将。
忽然不忍心吵醒她。
贺问洲屏住心神,往旁边退让稍许,刚挪开舒怀瑾的胳膊,她便嘤咛一声以表不满,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他不清楚她有没有说梦话的习惯,仔细分辨过后,只依稀辨别出‘混蛋’、‘流氓’几个词。
他当即掐住她莹白的脸蛋,手上不敢使劲,只轻碰了下,以此发泄心头迟迟难消的燥火。
她也就是嘴硬,仗着年纪小,对什么都好奇,一次比过分地撩拨她。真要把她怎么样,都不用舒宴清来声讨,她自个倒先用眼泪将他的心搅得天翻地覆,心疼得要命。
当真是来讨债的。
只不过从舒宴清那讨的是亲情债,在他讨的是情债。
贺问洲垂眸看了她许久,眉眼里不知不觉染上几分柔情。
他沉叹了口气,在凌晨三点多,顶着难以平息的燥热,在一片漆黑的夜色里盯着天花板。
算了。谁叫他心甘情愿呢?-
舒怀瑾次日是被热醒的。
醒来时,身侧早已没了贺问洲的踪迹。她洗漱完步入楼下,佣人同她问早,舒怀瑾在陌生环境里面对不熟悉的人还有些拘谨,点头回了句:“早安。”
“贺问……贺总去哪了?”
“贺总一大早就去玫瑰园修剪花枝去了,不知道这会回来没。”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大概是贺问洲从没有带异性回来过,佣人受宠若惊,恭谨道:“舒小姐,您客气。”
舒怀瑾沿着旋转楼梯往她原本的房间走,果然瞧见桌上放了束局巨大的芬德拉玫瑰捧花。他没什么包装花束的经验,外圈用月光白绸缎裹住,蝴蝶结丝带绑得差强人意,纯粹是靠着色泽饱满鲜亮的花朵撑住了颜值。
她收下捧花,正巧撞见贺问洲从书房过来。
平日里见到他都是一副全套严正西服,纤尘不染的矜贵模样。今日单看上半身,风格依旧,衬衣、领带,乃至金属领夹一应俱全,然后到了腰际线往下,则是松弛的家居裤。
舒怀瑾昨夜用小腿肚蹭过,短绒质地,同皮肤十分贴合,可想而知穿起来有多舒服。
看清他这一身装扮,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网上都说线上会议里,大家表面看起来穿得正经严肃,实际上底下可能还穿着睡裤、短裙,我还以为只是玩梗的段子。”她莞尔,“没想到照进现实了。”
贺问洲挥挥手,示意厨房依次上菜,自己则慢条斯理解开纽扣,将外套递给佣人。
“早上跟一个合作商开了场视频会,时间不长,总共十来分钟,外国人注重礼仪细节,看得见的地方不能马虎。”
舒怀瑾抬起脸来,眼前闪过了小说、漫画里惯常描述的刺激情节。比如总裁正在开线上视频会的时候,上下反差极大。面上拧着眉,露出冷冰冰的神态,底下却在发狠地进攻着,又或者被调皮的女主角控在掌心中,隐忍得控制着,避免当众失态,被人发现。
她每次看到这种情节,都会屏息凝神,既替主角担心,又止不住地暗爽。
据说越是禁欲沉稳的人,越容易勾起深埋于心的变态因子。
她舔了下干燥的唇,“那看不见的地方呢?”
贺问洲怔了一下,随口说,“当然也要做好。”
他低眸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待会我送你回学校?”
他没上当最好,要是现在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以后计划可就不好实施了。舒怀瑾同他步至餐厅,喝了一大口牛奶,“早上应该会堵车吧?我感觉第一堂课应该是赶不上了。”
“第一堂什么课?”
“公共基础课,不是特别重要,但是老师有点变态,每节课必点名。”舒怀瑾说,“希望我室友能帮我蒙混过关。”、
贺问洲用刀叉抹了一层酸奶黄油,剐蹭在烤好的面包片上,铺上层火腿碎,慢条斯理:“怎么感觉你经常逃课?学习进度能跟上吗?”
见他关怀起了自己的学业,舒怀瑾莫名有种在跟舒宴清汇报的错觉。这时候两人之间的阅历差和代沟显现出来了,她挑起来饺子,毫不在意地说:“要是只想混个学分,在专业里拿中等往后的排名,偶尔逃逃课没关系。毕竟大学课程不算特别难,认真学总不至于挂科。”
“别告诉我你大学的时候没逃过课。”
贺问洲坦然说:“我一学期里待在学校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星期。”
这下轮到舒怀瑾惊讶:“你的学位证该不会是走后门买的吧?”
“买个屁。”贺问洲真想把她脑袋撬开,“我那会做的项目多,给学校带来了上千万的经济效益,校长特批准予了我跟非全学生一样的待遇,但学位拿的仍是全日制的。”
他捻着杯壁,语气从容:“不是你想象中的权贵压人迫三分。”
舒怀瑾对他的故事很感兴趣,“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骂脏话。”
也是头一次近距离听大佬本人淡淡地阐述普通人遥不可及的辉煌过去。传闻说贺问洲能够将集团发展成如今的商业帝国,靠的是他背后深不可测的背景资源,舒怀瑾倒是觉得,这些事要是换成草包来,迟早把家产败光。难怪她总想象不出贺问洲的学生时代,感情他读书时每天不见踪影,早就成了大家口中的神秘存在。
难怪高岭之花没人摘夺。
原来是没那个条件。
“这算什么脏?”贺问洲给她夹了个煎饺,“顶多算是雅俗共赏。
舒怀瑾吃得津津有味,腮帮子鼓起来,“可是你从没在我面前说过。”
“因为我有在控制措辞。”
她果然被他放出来的悬念勾起了好奇心,唇张了张,示意他说原因。
贺问洲哼笑一息,“怕带坏小朋友。”
“切。”舒怀瑾不以为然,“我要是小朋友,你就是有恋童癖的老骨灰。”
听到那三个字,贺问洲挑挑眉,塞了个饺子在她嘴里,“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有人提供喂饭服务,舒怀瑾心安理得地莞尔享受着,吃完这口后,补刀说:“咱们俩算是什么锅配什么盖,我喜欢成熟的,你喜欢年轻活泼——”
闻言,贺问洲放下餐叉,“我喜欢的不是年轻的。”
舒怀瑾眨了眨眼,莞尔道:“你是想说,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本身?”
“好话歹话都被你说完了。”她这副得意洋洋的姿态,让贺问洲不由得跟着笑了下,“我说什么?”
他明知她话语中的含义,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哄她,将舒怀瑾哄得心情上扬。
用完早餐,贺问洲带她去了地下车库,让她挑辆车送她回学校。他这里收藏的车并不多,大部分是珍藏款的跑车,舒怀瑾不认识具体型号,光看车身锃亮流畅的外形,就知道碰坏了她赔不起。
舒怀瑾赶着上课,没多少心思参观,估摸着转悠一圈,“你这里就没有低调一点的跑车吗?”
贺问洲:“左边那排的第三辆符合你的要求。”
她顺着贺问洲的话看过去,相比于其他接近于赛博朋克的金属质感风格,奥迪R10的线条圆润许多,只能算得上勉强。见她犹豫,贺问洲说:“不说别的,你就看京北那些二代,哪个开得不比这好。”
舒怀瑾:“现在严查贪腐,他们一般开比亚迪和红旗,谁还开跑车啊。”
她不知道的是,两人的圈子不同,所认识的二代也分皇城脚下和偏僻地界,更别说吃肉的和喝汤的。底下蹭口肉汤的,哪敢嚣张,时时刻刻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贺问洲看了眼时间,就近挑了辆柯尼塞格,纯黑的磨砂车身启动时,涡轮增压的发动机轰鸣声像是匍匐在黑暗中的野豹,又酷又帅。或许是平时经常见他乘商务车的原因,陡然见他开跑车,莫名觉得这张脸多了些几分难以言说的痞帅。
虽说他比她大十一岁,快差了辈,但在这个卷得要死的社会,三十岁的男人事业才刚起步,哪怕是在职场,也会被人调侃一句,还年轻,未来可期。
车灯闪烁两下,贺问洲透过车窗睨她,散漫道:“再不上车,待会你迟到了,别在我面前哭。”
舒怀瑾回神后,系上安全带,“你说话就不能温柔一点吗?像这个时候,应该说,怀瑾公主,再不上车,你上学要迟到啦。你看这话术让人听着多舒服。不像你,干巴巴的。”
地库的铁闸门缓缓上台,清晨的阳光泻洒进车内,将空气中的浮沉照得一清二楚。
贺问洲单手转动着方向盘,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平稳地前进,“我的意思是,别在我面前哭,哭了我还得耐心哄。”
开这辆柯尼塞格的好处是,在车辆少的路段,刻意抵着上限跑,到了繁华之地,大家躲它还来不及,以至于一路从未遇到过让人路怒症爆发的别车、抢位视奸。抵达学校附近时,竟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
舒怀瑾下了车,贺问洲懒散地叫住她。
“你就这么走了?”他顿声,“连句谢谢都没有。”
她不解,反问:“你是我男朋友,说什么谢谢?”
贺问洲看向三三两两出入在校园里的青春面孔,莫名生出几分妒忌,语气含着若有似无的讽,“你也知道我是你男朋友。”
舒怀瑾昨晚睡得还不错,自然不清楚身侧之人有多折磨,几乎石更了一整晚。清早马不停蹄开完会,还要驱车送她谁上学,末了,连个送别吻都没有,眼睁睁看着她步入全是豺狼虎豹的地方,实在令人寒心。
他面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心头分外不爽。指了指自己的下巴,给她提示。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要让她补上阔别吻的意思。
跑车的内部空间狭窄,舒怀瑾行动不便,只能绕过车辆,从他降下来的车窗里,在他脸颊印下一个吻。
哪知贺问洲手掌钳住她的下颚,含吻着她的唇,克制着没有深吻,只是像不安的动物本能标记着领地,沿着她的唇辗转厮磨。
这个吻虽不像昨晚的情欲深浓,却也极具荷尔蒙色彩。毕竟是在学校门口,他还开这辆这么扎眼的跑车。
舒怀瑾心跳扑通得飞快,推开他,对上贺问洲眸子里深晦的墨色。
“小瑾!”
郑意和苏雨早上刚从民宿那办了退房,陪着老板清点完东西,退了押金。隔着公路远看着背影觉得有点像舒怀瑾,直到看见她围着那辆巨炫酷的跑车饶了一圈,在大街上同里边的人接吻,两人惊得捂住嘴。郑意早就担心舒怀瑾的crush心怀不轨,这会哪里还坐得住,不顾苏雨的阻拦,笑着同她挥挥手。
在这见到两个室友,舒怀瑾还有点意外。发生了昨晚不愉快的事,郑意后来同她道了歉,说以后有江承影在的局,不会再把她叫来受罪。
舒怀瑾脸颊晕染出一片绯色,同她们打了招呼。
“你们怎么才从民宿回来?”
“退房清点花了些时间,老板非说她少了几副桌游,我们跟她掰扯了会。”郑意朝她努努嘴,“这是?”
舒怀瑾大大方方地介绍:“我crush。”
闻言,贺问洲眉心压低,听到她补充,“不过现在变成我男朋友了。”
这样的场合虽不算正式,但毕竟她的朋友都是学生,倒也用不着弄得太严肃。贺问洲掀开车门下了车,大家没见过这种车门,下意识惊呼了声。
直到看见他这张过分英俊的面容,所有的争议瞬间化为乌有。
贺问洲朝她们两人轻轻颔首,顺手理了下舒怀瑾被风吹乱的发丝,“晚上我来接你吃饭。”
舒怀瑾点点头,依依不舍地同他告了别。
等那辆漆黑的柯尼塞格如野兽咆哮般离开后,郑意和苏雨忍不住发出‘啊啊啊’的一阵尖叫声。
“早说是这种帅男人,姐妹还为你担心个什么劲啊!”
“就是,小瑾,你对象也太帅了吧,好有气质我靠,我刚刚都不敢跟他对视。”
“感觉他笑起来是标准的英伦式老钱笑声。”
“我现在相信你对他是生理性喜欢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诉说着见到贺问洲的感受,舒怀瑾抿着唇解释:“还行吧,我确实馋他身子。”
郑意想到什么,临时翻出之前在跳蚤群流传的那张神图,嘴巴惊成了夸张的字母。
“我靠!”她不可置信,“你男朋友是资助学校多年的那位神秘大佬?”
第39章 暴雪夜(双更)
◎“昨晚一夜没睡。”◎
室友的交友圈大多是学生,即便告诉她们,也不用担心会传到舒家去。
因此舒怀瑾没有过多遮掩,点头说:“我们才刚谈上,你们知道就好了,记得帮我保密哈。”
在京北,大佬与金丝雀的爱情故事屡见不鲜,可惜大多以悲剧告终。倘若舒怀瑾只是个在普通女孩,她们一定会劝她及时止损。
按照目前的讯息来看,两人门当户对,没有阶级上的阻碍,在恋爱里初始天秤便是平等的。
不论未来如何,至少在这段关系里,她可以安然享受感情带来的情绪价值。
“放心,我们嘴巴特别严,不该说的绝对不会多透露一个字。”郑意放下心来,想起她提过的大概内容,“不过你们年龄差距这么大,家里人知道吗?”
“等稳定了才能告诉她们,不然我家里得骂死我。”
舒怀瑾叹了口气,“他和我哥是挚友,相识大概十年了。”
两人瞳孔瞪大,边走边开玩笑,“不是吧,你们背着你哥暗度陈仓啊?”
多年好友和自己亲妹妹陡然成了恋人,被两人合伙蒙在鼓里,光是代入一下舒怀瑾她哥都觉得他会疯。这算什么,好友背刺,妹妹叛变,稳定的三角形独独将他排除在外。
“是啊。”舒怀瑾抿唇沉思,琢磨:“估计要谈一段很长时间的地下恋了。我怕我哥跟我断绝兄妹关系。”
苏雨劝她放宽心,“往好处想,说不定你哥知道后,只会生他朋友的气,觉得是他撬走了你。”
恋爱是两个人谈的,她哪能毫发无伤地将自己指摘出去。
更何况舒宴清知道她什么德行,才不会信这种话。
三人聊着天走到教室门口,才发现江承影抱着专业书站在教室门口,目光遥落向她们,似乎是有什么话想同舒怀瑾说。
他脸上的血痂已经处理过了,在颧骨的位置凝成灰褐色的细条,看起来有些苍白。
生日宴闹了些不愉快,不过好在谁也没有多问,大家便面依旧维持着和蔼的笑意。
郑意八面玲珑地和江承影打招呼,笑着问,“江会长,你们昨晚连烧烤都没吃,回去后有没有加餐?”
昨晚舒怀瑾走后不久,江承影也借口离开了,没有参与她们的通宵唱k计划。
江承影公式化地回:“煮了份泡面。你们玩得还开心吗?”
“少了你,大家总觉得缺了点什么。”郑意用先抑后扬的经典话术化解气氛,“不过玩得还不错,就是通宵有点累,只能期望待会课上别睡着了。”
“嗯,点杯咖啡续命。”
两人一来一回聊了几句,将尴尬的气氛炒热。舒怀瑾想进门,将空间留给他们,江承影忽然叫住她。
“抱歉,昨天我和程少发生了点摩擦。”江承影清隽的脸上情绪恬淡,“贺先生没有为难你吧?”
郑意和苏雨见状,朝两人笑笑,提前进了教室占位。
昨夜贺问洲态度反常,竟误以为她在和江承影恋爱,他没有过多提及聊天内容,舒怀瑾却已猜到了大概。能坐到学生会主席位置的,心机和能力必然不低,更何况他还接触着家里的生意,绝非她能够玩得过的危险人物。
舒怀瑾忽然对自己这种只看脸的习惯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后怕。
“程煜性子冲动,但其实人很好相处,昨天他没控制住脾气,我代他向你道个歉。”
舒怀瑾和程煜站在同一战线,字句维持着疏离的客套,“之前麻烦你配合我演了不少戏,感谢礼你最后没收,我心里其实一直过意不去。”
听见她区分得清清楚楚的文字,江承影的心一点点冷下来,强颜欢笑,“朋友之间帮忙是应该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不,不一样。”舒怀瑾讲话很轻,“因为我自始至终认为我们更像上下级合作关系,该算的还是要算清楚。”
江承影再也无法维持面上的镇静,眸中晕出失落,“我以为我们至少算是朋友。”
舒怀瑾抬眼,点到为止,“彼此坦诚相待的才是朋友。”
他很聪明,她也无需讲得太明了,以免击碎萦绕在彼此之间的体面。
对面的身形微微摇晃,掌心攥成拳,若不是这些细节极易捕捉,她或许真的会以为如舒宴清所说,江承影接近她只是为了她舒家大小姐的身份。
但她对此仍旧持保留态度,毕竟真心是可以演出来的。
是与不是,于她而言无足轻重。
距离上课只剩几分钟,舒怀瑾言简意赅地说:“距离学期末还有几个月,我下星期提交退会申请。”
言下之意是,连脆弱到不堪一击的上下级关系也会就此破灭。她何其残忍,要分割,便斩断得清清楚楚,不留一丝余地。
“怀瑾,如果你觉得再见面会尴尬,我会尽量绕开你。”江承影说,“没必要因为这些事,影响自己的决定和规划。”
“你想多了。”
“我这么做,是基于自身优势分析下的合理取舍。学生会对我来说更像一场新奇体验,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内部的运行规则,并且发现它对我未来的人生无法提供任何优势,加上我并不喜欢里面的明争暗斗和无效社交,所以选择了退会。”
舒怀瑾很清醒,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做重大取舍。
她轻阖唇角,“江会长在学生会待了三年,应该很清楚,每年这个时候都是退会高峰期,远算不上什么严重的事。”
江承影愕然许久,最后连话都说不出了。她本就不是什么温室里的小白花。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所有的欺骗、利用和伪装,她全都看在眼里。
掺杂了利益的爱,注定一文不值。
随着上课铃声敲响,震彻整栋楼层,舒怀瑾说:“我先去上课了。”
江承影如梦初醒般回过神。
“好。”
一个字难以说尽酸涩意味,江承影看着她的背影,在她转身之际,低声道:“山高路远,无论走哪条路,祝你精彩。”
舒怀瑾听到了,脚步微滞,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贺问洲下午开的还是早上那辆车,通体漆黑的车身停靠在学校附近。
来往路过的学生不时投来艳羡的目光,拿起手机相机偷偷放大,拍下各种角度的照片。
郑意和苏雨说上了一天的课,昏昏沉沉的犯困,一点也不想在食堂吃猪饲料了,跟着舒怀瑾往校外觅食。
大家远远地看见早晨那辆顶级超跑,拿胳膊肘捅了舒怀瑾一下。
“你男朋友来接你了。”
“有的人刚在一起就要抛弃我们,看来是小别胜新婚咯。”
“别说人小瑾重友了,我要是有个这么帅的男朋友,我也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他身上。”
两人一个捧哏一个逗趣,把舒怀瑾都给说i了,上车后,白净的脸颊上还挂着团红扑扑的粉云。
贺问洲给她掀开车门,难得见她这副害羞的样子,往斜后方撩了一眼,清清淡淡地说:“看到帅哥了?脸红成这样。”
他的长相不算有攻击性,但一席西装,又站在千万级别的超跑旁,自带遮掩不住的阵阵杀气,对面打量的男学生纷纷低下头来,不敢同他对视,生怕被他的眼神剜下血肉。
舒怀瑾抿抿唇,一点也不怕他,“对啊。”
闻言,贺问洲眯起眼,俯身为她扣安全带时,指腹在她尖巧的下巴上掠过。
语气透着丝丝不容小觑的危险,“有男朋友*了还看帅哥,胆挺肥。”
男人指腹的温度让舒怀瑾不由得想起了昨夜他拥她入怀的旖旎片段,她仰起脖颈,同他掌心的皮肤摩挲着,笑容灿然,“贺问洲,是不是只要我多看别人一眼,你就会吃醋啊?”
嫉妒本性驱使,贺问洲充斥着侵略性的目光寸寸扫过来,装作不在意地说。
“毕竟他们比我年轻、比我有活力、比我幽默,谁知道外面的狐狸精会不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哄得你心花怒放,心思游离。”
狐狸精?下三滥?舒怀瑾敏锐地想到什么,狐疑又惊起道:“你该不会是在指桑骂槐吧?”
“没有。”贺问洲否认得很快,“不针对你,我只骂花花世界里的男同学。”
他气定神闲地补充,好似并不在意被她识破,“还有其他男人。”
舒怀瑾同他鼻尖相对,呼吸在逼仄的超跑内暧昧纠缠。
贺问洲年近三十,皮肤和身体状态却好到连她都忍不住感慨。近看几乎毫无毛孔,只有清晰的质感和纹理细节,以及令人怦然心动的深邃五官,忍不住幻生出更多绮思。
她放轻呼吸,在彼此的唇瓣将贴未贴之际,坦诚道:“我今天在学校里碰见江承影了。”
不适时宜的坦白,犹如积聚的云团蓦然降下暴雨,在急速的低温下,凝结成一粒粒冰雹,重重往下砸。
贺问洲眸色暗了些许,“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落在她下巴的指腹暗暗用了力,却仍在收敛着,舒怀瑾从他的不动声色里读出了浓烈的在意。她唇角弧度微勾,欣赏着他眼底因她而流露出的失态,“想试探你是不是真的不介意。”
“我从没说过不介意。”贺问洲声线微哑,试图从她眼睛里辨别出想要的信息。
可惜少女双瞳清澈,反倒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以至于他无法透过她的眸子,看清更深处的东西。
他曲起的指节缓缓上移,触碰到她柔软的唇。
堪堪止住。
他在等舒怀瑾的答案。
“之前我和程煜走得近的时候,你嘴硬说没有吃醋。”舒怀瑾忍着笑,“我还以为你真的像表面那样大度。”
贺问洲抚过她的唇,“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不能混为一谈。”
从前是站不住吃醋的阵脚,才不能多说,更无法承认,如今他名正言顺,有了在意的理由和资本,凭什么还要容忍其他人卑劣的靠近。
他的确没那么大度,也并非稳如泰山。
舒怀瑾理清逻辑,试图解读他的言外之意,“你就不能直接承认吃醋了吗?”
她忽而凑近,鼻尖擦过他的面颊,“贺问洲,我发现,你的妒忌心特别强。”
少女清甜的吐息拂过他的唇,有如在同他深吻,贺问洲沉沉注视着她,喉结难耐地滚动一瞬,牵动着他的思绪。
“是。”贺问洲掐住她的下巴,“我吃醋了。”
“现在你知道答案了,也抓住了我的软肋,还要再继续气我?”
“我跟他说了想退出学生会的事,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联系了。”她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舒怀瑾稍稍往前探,唇峰同他的下唇相擦,过电的触碰激起耳后酥麻的颤栗,她忽然不敢再亲了,望进他的眸子里,“所以你的醋,大概只能吃到今天了。”
贺问洲另一只手掌下移,微扶住她的后腰,有一下没一下地含吻着她的唇。
逐渐粗沉的呼吸落在她颈侧,他冷静地克制着撬开她唇关的欲望,“怎么忽然想退会?”
“就是觉得没意思。”
舒怀瑾说的是实话,“感觉学生会就像一个小型社会,从主席、部长、副部长,到每个部门培养的心腹干事,几乎所有人都野心勃勃,想踩着别人往上爬。可是站在山顶又能怎样?我不喜欢这种利益至上、人情世故交织的感觉。”
贺问洲:“这个世界的规则本就如此。”
“我想要更纯粹一点的氛围。”舒怀瑾见惯了人情冷暖,也知道自己不该占着好处说这话,但她还处在大学阶段,并不想这么快被荼毒。
前些日子经历了造谣事件,虽说最后在贺问洲的帮助下,狠狠地打了梁邵的脸,现在连他的嚣张跋扈的尾巴都看不到,爽是真的爽,但仔细想来时,还是会为此感到悲哀。
如果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上了朋友的车,面对无端的恶意,又该如何自救?
“没有绝对的纯粹。”贺问洲耐心十足地引导,“利益纠缠,才能铸就稳定的关系。否则,很容易随着时间推移、地位差距产生变化。”
舒怀瑾:“就算真的没有,我心里也会下意识想逃避,让它来得更晚一些。毕竟网上都说,少年心气是不可再生之物,非常宝贵。”
贺问洲用指背轻刮了下她的鼻梁,“少看点网上的毒鸡汤,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不能强行套公式。”
她低着头欲躲,唇瓣反而被他衔住。
舒怀瑾的心跳扑通,像是海上被风浪掀翻的船只,飘飘荡荡,抓不到锚点。
对上贺问洲深沉温和的视线,她忽然有些不满。
怎么会有人在接吻的时候,还能心平气和地交心。
不公平。
余光注意到周遭熟悉的景象,恍若一剂效用缓滞的清醒针,让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正冒着随时可能被人偷拍的风向,旁若无人地在夕阳西下的傍晚接吻。
她攥着手指,忽然一动也不敢动,“我知道,我就是想明白了,我没有做生意的天赋,单纯读书我又没有那个一心钻研的毅力,更没有高于常人的精力在官场里如鱼得水,从小到大,唯一能够做好的,就是拉小提琴了。与其东玩西玩,不如专心一件事,说不定还能做出点成就。”
先前吻得太激烈,舒怀瑾的发丝被他揉得凌乱不堪。
贺问洲以指代梳,抚顺她的长发。
“成功是极少数人才能实现的幸存者偏差,不是只靠努力就能获得回报。你还小,没必要对自己太严苛,要是实现不了,过体验式的人生也不错。”
舒怀瑾破涕为笑,嘟囔:“你怎么跟我哥的想法一样啊。他总说,做不出成就没关系,反正家里是永远的避风港,反正养个奢侈的妹妹对他来说并不难。”
贺问洲:“什么时候轮得到花他的钱。”
“先花我的,不够你再去啃他。”
虽然是非常动听的情话,舒怀瑾不乐意了,“谁说要你养了。”
“不是养。”贺问洲说,“是来还债的。”
“上辈子欠的?”她追问。
“几辈子吧。”贺问洲淡然的声音十分清晰,“得认真还。”
同她说完这些,他转而正色,“怀瑾,刚才的话不是为了打压你自身的价值,只是想让你知道,从今往后,你所拥有的底气多了一份。至于你想义无反顾地往前走,还是简单快乐地度过一生,我都支持,也相信你可以完成既定的目标。”
只要她快乐,只要她能够为她的观念自圆其说,不会为没有选择另一条路而懊悔,一切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贺问洲的话语有所保留。事实上,他的支持并非一纸空谈的承诺,而是计之深远的砸资源、人脉、金钱铺路。艺术价值的高低,掺杂太多主观定义和社会审美影响,而这些有极大部分可以靠资本塑造。
舒怀瑾听完,心头浮出些难以厘清的感动,不管是不是画饼,反正她很满意他的回答。
“我饿了,晚上吃什么呀。”她勾了下他的脖子,撒娇的话信手拈来,“每到周三身体和灵魂都被掏空了,感觉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她语气绵软,黏糊糊的,可爱得要命。
或许是怕再度失控,贺问洲身形回正,“具体要看你想吃什么,西餐还是中餐,都可以。”
“东城区有家米其林一星的店味道还不错,贺大佬不怕堵车的话,我们去那吃。”
她知晓他时间宝贵,同她在一起之前,绝不会为了一顿晚餐,在路上耗费大半。
贺问洲从容把着方向盘,嗓音带着让人沉溺的纵容。
“今晚的主线任务是陪我们家小瑾。”他温声,“我所有的时间都是你的。”
下班高峰期的京北被堵得水泄不通,十多公里的路程,开了将近五十分钟。季节菜单做了更新,舒怀瑾点了些没尝过的菜,丹麦甜味洋葱丸子、蓝鳍金枪鱼配青苹果、龙虾仔烟熏南瓜南瓜子、荔枝鸡头米树莓等,搭配的主食她没吃,全推给了贺问洲。
“舒怀瑾,这么挑食,你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被点名的人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天生丽质呗。”
她穿着件V领长裙,胸前的布料严实地遮住了大片春光,日常看并不觉得有多暴露。
贺问洲眉心压下,轻咳两声,低声斥道:“别在外面勾我。”
舒怀瑾直勾勾地盯着他冷峻严肃的面孔,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那被勾到了没?”
贺问洲正在优雅地切着她点的惠灵顿牛排,喉结咽动,保持了沉默。
没有等到他的答案,舒怀瑾暗暗记在心里,一上车便缠着他追问。无奈之下,贺问洲一把握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上摁,声线哑得可怕,“勾到了。”
她顺着环住他,在象征着性张力的喉结上留下湿漉漉的口红印,笑容明媚,问出口的话却又如塞壬女妖般挠得人心痒难耐。
“是硬了的那种,还是只有心神晃荡,身体毫无反应?”
贺问洲眉心突突地跳,故作凶戾地掐了下她的腰,“舒怀瑾,能不能有点女孩子的样?”
舒怀瑾一本正经地纠正,“女孩子没有固定的标准哦,贺叔叔。”
“有人温婉害羞,也有人热情奔放,遵从自己的欲望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你好古板啊,该不会还停留在清朝思想吧?”
她说到这里,作乱的指尖攻其不备。
贺问洲及时制止,将她细白的手腕扣住,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妥协沉声:“嗯。”
真从他嘴里听到这个词,舒怀瑾耳朵莫名烧红了,余光忍不住往底下瞥。
“别看了,已经平息了。”贺问洲气息沉着。
他在她面前总是很狼狈。像被她玩弄得团团转的一只狼犬。
被她掌控欲望,也被她看穿欲望。
她面红耳赤,却还是咬着唇关心,“什么时候平息的?是刚刚从地库里取车的时候,还是我跟你说想养一条窄头双髻鲨的时候?”
见贺问洲没有回应,她只好将时间线往前推,一步步缩小范围。
“服务员上甜品的时候?”
她心一下子坠落,兀自喃喃:“总不会是加焗蟹肉的时候吧?这才几分钟啊,贺问洲你该不会不行吧……”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被人质疑能力。
贺问洲忍无可忍,吻上她的唇。
他吻得太涩情,暧昧的水声在静谧的车内空间分外扎耳,舒怀瑾眼眸潮红,身体也起了一系列的奇怪反应。
这个吻转瞬即至,他似是嫌吻得不够尽兴,一寸寸上欺,直到她退无可退。
“感受到了么?”
她还未反应过来,脸颊已晕染出一片绯色。
他拂过她的发丝,眸中窜出的烈焰仿佛要将她烧灼殆尽。
舒怀瑾心跳一颤,耳垂被男人以温热的唇舌含住,如同照拂一块绵软可口的云。
她抿着唇,声如蚊呐,“你干嘛……”
贺问洲嗓音沾着浓到化不开的哑意,即便用的是温柔诱哄的语气,依旧难掩骨子里溢出来的强势,“不是觉得我不行?宝宝,这就让你看清楚,到底能保持多久。”
舒怀瑾被他性感磁沉的那句‘宝宝’哄得迷迷糊糊,指尖轻颤着。
“还要多久啊……”
贺问洲忍住想要将她欺负到哭的邪念,挺拔的鼻梁贴近她,“你说呢?”
“我不知道……”舒怀瑾可怜巴巴地说。
她感觉自己变得好陌生,既为他剧烈的反应感到兴奋,又本能地溢出一丝害怕。总觉得清心寡欲的人一旦撕开自我束缚的缰绳,将会变成她无法掌控的野兽。
“你知道。”贺问洲薄唇弧度更深,柔声告诉她真相。
“昨晚它一夜没睡。”
【作者有话说】
小瑾:尊嘟假嘟[让我康康]
贺:……
贺:以后你就知道了。
第40章 暴雪夜
◎“要不要,今天试试?”◎
一、夜、没、睡。
这四个字犹如晴天霹雳,让舒怀瑾的大脑瞬间宕机。
难怪她昨晚总觉得睡得不舒服,后臀像是被什么东西硌着。她没有这方面经验,还以为是他栓浴袍的腰带打了个结。
舒怀瑾本能地咽了下口水,含糊其辞将锅甩回去,“你的意思是,和我一起睡干净觉对你来说是折磨呗?”
面对小姑娘强词夺理的争辩,贺问洲显然已经习惯,“我没说过。”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人在想什么。”舒怀瑾趁机钻空子,“就是嫌素的不好,想睡荤的。”
贺问洲意味深长地看向她,嗓音里的薄哑淡了些,“想睡荤觉的人,不是你?”
舒怀瑾踢了踢鞋子,义正严辞:“我想睡荤的和你想荤的不冲突啊。”
“两者之间没有因果关系,总不能因为我想睡荤的,就得出你只能接受睡素觉的结论吧。”
她的逻辑和借口总是一套一套的,贺问洲险些被绕晕,松了下领带,任由她瞎掰,含笑回应,“年纪不大,成天想这些做什么?”
舒怀瑾不以为然,神秘兮兮地凑近他,“据说年轻的时候睡荤觉,体验值会更高。”
她本来想说会更爽的,对上贺问洲暗得令她心惊的眸光,莫名卡了壳,选择了更为委婉的表述方式。
听到她的话,贺问洲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高兴。
“绕来绕去。”他指尖慢悠悠抚过一支烟,“还是在嫌弃我年纪大?”
“绝对没有。请苍天,辨忠奸。”舒怀瑾摇头又点头,在他的深沉注视下,止了声。不再提起这个屡次让他不爽,却又无法改变的事实。
华灯初上,车流飞驰而过,舒怀瑾瞥向熟悉的路段标识牌,疑惑:“怎么走这条路啊?”
“送你回公寓。”贺问洲说,“地图导航说这条路最快。”
她眨了下眼,尽量忽略男人微岔长腿之间起伏的阴影,“我明天上午没课。”
贺问洲默了几秒,“所以这是打算赖在我那?”
舒怀瑾侧过身,上挑的杏眸认真望着他,“答案显而易见。”
今日频频擦枪走火,她就不信,按照这速度,他还能把持住。
“折磨我一晚上还不够。”贺问洲笑容懒散,看穿她脑子里的黄色思想,“非得看我长出一副黑眼圈才高兴。”
他随口一说,哪成想被舒怀瑾抓住把柄,当即兴师问罪,“喂喂喂,露出破绽了啊,刚才还否认跟我睡觉是折磨呢,现在连演都不演了。啧,资本家就是善变。”
“是。”
贺问洲见分钟前还在超跑内激烈地吻过她,领口扣子松了,锁骨处还留着她不小心掐红的痕迹,淡笑的侧颜透着些许难得的随意慵懒,“善变的资本家决定把你带回家,好好教育一番。”
哪种教育?舒怀瑾正想问出声,连着蓝牙的车机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对话。
“帮我看下谁打来的。”
舒怀瑾看到屏幕后,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我哥。”
贺问洲记得路线,倒是没修改地图终点,侧目落过来,嗓音轻哑而沉稳,“点接听。”
“问洲。”车载音响传来舒宴清的声音,直奔主题,“明天你有时间没?宇成科技那个项目我想带助理过来再跟你商量下细节。”
排队上绕城高速口的路尤为堵,不少车见缝插针地挤进来,贺问洲透过后视镜睨向后面看不到尽头的灯火,“明天上午不一定有时间。”
舒宴清不疑有它,“我问了喻尧,他说你上午有空。”
舒怀瑾默默腹诽,原本是有空的,可惜被她霸占了。贺问洲见她一副想跟腔的样子,撩眉扫过来,用唇语无声地示意她别说话。她偏要同他作乱,做了个鬼脸,惹得贺问洲既好笑又无奈,嗤她是幼稚鬼。
两人在这偷偷摸摸互动,自然谁也没仔细听舒宴清说了什么。舒怀瑾越玩越起劲,趁着熄火等位的功夫,作乱的指尖灵巧地解开了他胸前的第三颗纽扣,借着迷离朦胧的灯火,光明正大看他身上的肌理。贺问洲起先还能噙着笑任她闹,后来也被撩出几分火气,手掌在她后腰暗示性地一掐,眸光溢出警告的意味。
加重的呼吸声以及偶尔的失控在静谧的夜晚格外刺耳。
舒宴清似是意识到了不对劲,谨慎道:“你现在不方便说话?”
“没。”贺问洲同舒怀瑾十指紧扣,鼻腔里透出的低音尽量维持镇定,“我刚才只是在确认,我明天上午到底有没有自由支配的时间。”
他一字一顿,像是在征求舒怀瑾的意见。只要她一开口,他的时间将全部无条件赠予她。
舒怀瑾心底暗爽,朝他挑衅地勾勾唇。
舒宴清浑然未觉,调侃:“你什么时候出卖了自由身?连有没有空都需要过问别人了?”
贺问洲静了一息,指腹摩挲着舒怀瑾的腕心,“只是暂时。”
闻言,舒怀瑾不乐意了,做势要反抗。她那点力气在贺问洲面前,犹如螳臂当车,贺问洲分出一只手摁住她腰肢,不疾不徐地说:“不过有考虑转为终生合同。”
舒怀瑾思忖几秒,反应过来终身合同的意思后,再对上他深邃幽暗的眸,耳根不由得微微发红。
相比于随时可以终止的男女朋友关系,结婚证是终生的、合法的。
她一下子犹如被点了穴道,乖觉地垂下脑袋,百转千回的心思浮出来。
她只是想睡他,谁说要跟他结婚了。
舒宴清没听出言外之意,笑:“现在经济形势变化快,热门板块半年一个样,前段时间还在炒养老院和元宇宙,现在资本又开始往低空经济方面靠了,你千万别冲动签什么长期合同。”
说到这里,舒宴清叹了口气,“你看得比我长远,我没立场劝你,既然你明天没时间,我后天再来拜访吧。”
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小姑娘瞬间变成小鹌鹑,贺问洲松了手,温沉下声,“明天中午过后应该可以。”
同舒宴清定好大致的时间,挂断电话,排队的ETC关口往前松泛不少,贺问洲一个方向盘切过去。垂眼关心着兀自翻了忸怩劲的少女,“怎么忽然不高兴了?”
舒怀瑾傲娇地哼了声,莹白如霜的脸颊很乖,“什么终生合同,我才十九岁,没到法定年龄。”
她总觉得结婚两个字太烫嘴,故意省略了没说,贺问洲却仿佛掌握了读心术似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所以我说的是暂时。”
是她自己不满意,才有了后半句。她倒成了难伺候的小公主,脸皮薄到难以启齿。
舒怀瑾半晌只冒出一句低吟,“谁要跟你结婚了。”
贺问洲俊眉压低,不虞道:“你没想过跟我结婚,还成天想着睡我——”
“难道只想玩玩而已?”
她不知之这句话怎么触到他逆鳞了,小声嗔怨,“你怎么总是觉得我是在玩弄你,你看看我们之间的差距,我像是能随便玩弄你的人么?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他隐约察觉到自己的执迷和疑心吓到了她,平息情绪后,声线柔和些许,顺着她的话耐心地哄:“你还小,先折腾学业和事业,以后的事顺其自然,好不好?”
舒怀瑾腮帮子鼓了下,“向我道歉。”
头一次听说计之深远,还要反过来委身表歉。贺问洲淡缓的声压过来,“正式确定关系的第二天,谈论结婚的事的确太早,让你产生了畏惧和迷茫心理,我可以给你道歉。毕竟未知和确定,都是容易引起心理动荡的重要因素。”
他深邃的目光温柔地将她罩住,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舒怀瑾无端感觉自己跌入陷阱,成了他这辈子也不会放手的执念。
过了高速关卡后,超跑的速度骤然拔升,剧烈的推背感将贺问洲漫过来的话语镀上一层浮浮沉沉的朦胧感。
“但是舒怀瑾,有件事我必须从一开始就跟你说清楚。我不是程煜,也并非江承影,更不是你所遇到过的每一个人,一旦开始,便不可能轻易结束。”
舒怀瑾对永远一类的词没概念,煞有其事地反击:“既然没想过结束,那早点跨过最后一步,和晚点跨,岂不是没区别?”
什么事都能扯到那档子事上去。
贺问洲无声地敛了下唇,声色比以往更有厚度。
“晚点跨,是出于对你的考虑。”
舒怀瑾歪脸,侧过身看他,“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是真为我考虑,就应该早点满足我的需求。”
眼大胃小的家伙。贺问洲气息微微一窒,对她的单纯感到无奈。
良久,他被磨得没了脾气,“怕你承受不住。”
舒怀瑾没想到这份考虑是基于尺寸方面的,整张脸红得快要滴血。
“这种事,需要循序渐进。”贺问洲冷峻的五官在高速上忽明忽暗,喉结轻滚,不知是说给谁听的,“急不得。”
抵达半山庄园时,已接近夜里十点,舒怀瑾轻车熟路地去洗澡。她不肯在客房里洗,趁着贺问洲垂手站在全景落地窗边抽烟之际,钻进了某个洁癖症的私人浴室。
那双向来淡漠的深眸,夹杂着压抑的欲,被缭绕在周身的云雾遮住,无端多了几分难以靠近的疏离。
贺问洲长指轻抖烟灰,睥睨的视线扫过去。
小姑娘明知道他不好将她捉出去,端着做贼心虚的本事,赤着脚锁上了门。磨砂玻璃透出里边窈窕有致的身影,如同一副诱人沉沦深陷的诅咒画卷,令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躁火再度浮出。
他掐了烟,黑眸情绪难辨,回应对面,“商总若是肯再让利两个点,这事还能谈。”
对面的合作商委婉地说今年走的是抢占市场路线,薄利多销,再压下去,今年给股东的财报数据不好看,企图让贺问洲高抬贵手,给他们留口汤喝。
贺问洲起身将舒怀瑾的拖鞋与吸水地毯放置于浴室门前。俯身弯腰的男人事无巨细,将鞋跟调转了方向,以便少女沐浴完后,能够毫不费力地穿好。
任谁也想不到,他这副限定的温和面孔,仅对舒怀瑾一人展现。
“尚总。”贺问洲淡淡打断,“我的时间很宝贵,没空听您诉苦。两个点,否则,无解。”
生意场上,他向来独断果绝,决定的事,没有丝毫回旋余地。许多人都觉得这颗冷硬的心不可能被捂化,前赴后继,不过也是飞蛾扑火。
对面斟酌片刻,在贺问洲的冷淡理智下退让,“既然贺总发话了,我怎好再扫兴,这两个点的亏损,我们自己想办法承担,希望后面几期项目,能得贺总青睐信任。”
滴水不漏的阿谀奉承之话,贺问洲早已听腻,惜字如金:“商总,合作愉快。”
谈判场上,他向来运筹帷幄,从未有过败绩,多年沉浮早就练成了一颗平静的心脏。却在同自浴室里踩着潮雾走出来的少女目光相撞时,起了波澜。
舒怀瑾的长发高高盘起,露出平直纤细的锁骨,白皙婉约的起伏仅用一件堪及大腿根部的衬衣盖住,再往下,是一双笔直的双腿。或许是忘了开换气扇,膝盖氤氲着一层让人浮想联翩的绯红。
贺问洲承认,他的邪念在这一刻疯狂滋生,犹如禁忌的毒药,将他一瞬吞噬。
她穿着他的衬衣。
底下空荡,毫无阻碍。
“给你准备的衣服放哪了?我去拿。”
他背过身,恪守着斯文礼节,然后身体的反应却成了与之不符的深浓悖论。
舒怀瑾眼前的景象被湿雾缠绕,她还没看清眼前的景象,贺问洲就已大步远离她。饶是想象中的画面再大胆,真的按照计划照做时,还是不免有些局促紧张。她低头看了眼。
贺问洲的衬衣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大,尤其腰线的位置,空落落的,好似随时都会被一阵风掀起来。
至于长度,跟超短裙差不多,可能会面临走光风险。
她往前几步,拉住他衣摆一角,不由得拖出温软的腔调,“你买的睡裙冰冰凉凉的,我不喜欢,还是穿你的衬衣舒服。”
贺问洲声音微微沙哑,下巴落在她脖颈处,沾着烟草气息的指腹克制地没有碰到她。
“哪找的?”
“啊?”舒怀瑾还以为他不敢看自己,对上他发沉的视线后,被他周身的气场烫得哆嗦,心神飘忽着,不知该往哪看,慢半拍地解释:“在你的衣帽间拿的,我看这件比较长。”
她难为情的时候,蝶羽般的长睫总是细微地颤动着,看起来乖得不像话,让他不由得生出想把她欺负哭的恶念。
他‘嗯’了声,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闪躲的眸光同他相撞。俯身压低,薄唇停留在距离少女唇瓣咫尺的位置,自上而下看着她。
眸中晕染着浓重的索求。
舒怀瑾也在盯着他的唇,天生的薄情唇,颜色很淡。以前她和发小们研究面相和星座的时候,大家曾将拥有这种唇的男人归为最不能碰的人之一。
不可否认的是,薄唇之所以被单独拎出来划上标记,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在视觉审美上具有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知道我有洁癖,还穿我的衬衣,用我的浴室。”贺问洲一瞬不瞬望着她,磁沉的语调介于兴师问罪和纵溺之间,将舒怀瑾的心泡得迷离飘忽,分不清他到底是在生气,还是在同她调情。
贺问洲稍瞬一顿,曲指刮了下她的鼻梁,“是不是被我宠坏了,舒小姐。”
谜底藏在谜题里。
舒怀瑾眼睫扑簌不停,拖长的尾音糯得像是化不开,“我很干净的。”
贺问洲凸起的喉结一顿,因她一句话,高竖的城墙防线轰然倒塌。彻底将她缠绵地拥入怀中,舒还进没穿鞋,湿漉漉的脚底发力不稳,严丝合缝地贴上男人坚硬的胸膛,疼得捂住鼻子,委屈兮兮地唤出了声。
“光着脚到处踩,好意思说自己爱干净?”贺问洲将她拦腰抱起,竭力压着那份汹涌,认命地用温水给她冲干净。
舒怀瑾抿唇,不敢乱动,然而她穿的这件衬衣几乎遮不住什么,光洁的小腿即便交缠,也难以避免春光乍泄。
看着贺问洲的发顶,心脏跳动的频率同羞耻感齐齐攀升。
她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袖,红着脸解释,“我说的干净不是表面的……”
贺问洲三两下擦净她脚底的水珠,沉默半晌,捉住她的脚踝,凑上来咬住她的唇,喑哑道:“我也很干净。”
“洁身自好,从未有过任何暧昧不清的关系。”
更遑论碰过异性,身体和灵魂同样高洁。
或许是刚洗完澡的缘故,舒怀瑾感觉自己浑身都冒着热意。他似是不满足于浅尝辄止,呼吸粗重地撬开她的牙关,舌尖推着烟草的苦味卷过来。
接吻的时候,他连腰腹都在用力,绷成了一根拉满的弦。
舒怀瑾记得他的人鱼线很漂亮,纵横蔓延至看不见的地方,可惜他从不让她碰。即便昨夜趁他睡着,她也没能得逞。
贺问洲的吻技在这短短两天内突飞猛进,不过须臾,便已侵占了她的理智,将她吻得头脑发昏,胸腔里的氧气全都掠夺殆尽。
她伸手去解自己的衬衫纽扣,指尖微微颤抖,还未成功,便被贺问洲制止住。
“别这样。”贺问洲沿着她的耳根厮磨,轻叹了一口气,坦诚道:“看到你穿我的衬衣我都有些受不了。”
更别提卸下那层单薄到若隐若现的布料。
他一定会疯。
舒怀瑾感受到他如同岩石一般的身体,仰头看他,杏眸涌出失落,“我以为可以……”
贺问洲:“我好像没有说过今晚可以。”
“可是你刚才在向我袒露你的身体经历。”舒怀瑾知道他古板禁欲,不会轻易突破那道防线,索性放弃了攻势,转为仔细地捏着他的指关节。
她是个非常严重的手控,观察一个男人是否符合她的心意时,最先看的是脸,其次便是手部细节。既要骨掌宽大,又要有浮起的青筋缠绕,最关键的是,关节处一定要有明显的区别。
倒不是说使用上的差别,毕竟她没有经验,不清楚哪种更好,只是单纯觉得这样更有荷尔蒙张力。
也更性感。
舒怀瑾反复揉着他的指关节,“我只能当做是表示同意的暗示信号。”
她忽然话锋一转,好奇问道:“你的手呢?也干净吗?”
贺问洲冷了眸,像是被她的话气到,“不然?难不成我的手和我的身体各算各的?照你的逻辑,嘴和鼻梁是不是也得分开?”
舒怀瑾嘟囔:“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嘛,好多男人口中的洁,不包括用手,觉得只要没到最后一步,其他事情做尽了都不算。”
“没有。什么都没有。”从她嘴里听到这种话,贺问洲心情极度不虞,咬住她的耳垂,碾着用力。
她迷迷糊糊地在接吻的间隙发出质疑,“连自我安慰都没有吗?不会吧……”
“没有。”
“我不信。”
贺问洲神色如常,“这种事有什么好不信的,没有就是没有,遇见你之前,我并不重欲。”
遇见她以后,频频破戒出格,连欲字都要重新改写。
贺问洲咬住字眼,唤她名字,“别告诉我你有。”
他无法想像她摸索着体验的模样,哪怕只是用手。
贺问洲这副心火燥热的样子,让舒怀瑾情绪上扬不少,环住他脖颈,解释说:“我喜欢留一点指甲,怕弄伤自己,所以一直想试但最后没试。”
如此私密的话题,舒怀瑾却同他推心置腹。
贺问*洲每听见一个字,耳边便传来震耳欲聋的嗡鸣声。
他滚烫的指腹按住她的唇,“要不要,今天试试?”
她倍感意外,故作为难:“可是我不舍得破坏我的指甲哎……”
“我说的是——用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