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着谢罪。◎
梁稚若狐疑,侧头,“这是连招呼都不打了?”
她声线极低,仅周京煦能听清。
男人瘦削冷硬的侧脸,此刻,无一丝柔和弧度。
“夫人这么闲情雅致?还想赏会儿夜景吗?”他低眸,似笑非笑,凛冽淡漠,“可我都急着回房间了。”
梁稚若:“?”
“你急着回房间干嘛?”意识到他又满眼春色的样儿,梁稚若无语瞪他,“周京煦!我跟你讲!今晚不要!”
这人是什么疯狗吗?天天都要?
梁稚若眼神忌惮。
周京煦玩味逗她。
气氛一下好转,两人也像在说悄悄话。
只有那句“可我都急着回房间了”,被廖雪意完整听清。
她轻抿了下唇,目送周京煦连转头都没有,步伐更没停,搂抱着梁稚若冷漠地一路走远。
分明关注的是周京煦。
可廖雪意总忍不住去盯着梁稚若看。
身穿淡粉色高奢礼服的梁稚若还是那么骄矜高贵。
出现在任何场所,总是那么璀璨夺目,靓丽如瑰,举手投足都是富家千金的明艳感。
尤其她手上拿着的那个包,是爱马仕湾鳄皮铂金包。
光那个包就起码一百五十万。
而廖雪意紧攥着自己手里十几万的Lakis,还是廖美娴刷梁坤的卡买给自己的。
这之间的差别
廖雪意攥着包的尖头指甲,都快嵌入表面的牛皮里。
*
梁稚若这算不算是被周京煦连哄带骗带回房间的啊?
一回房间,接二连三的电话,梁老、黎蔓、梁昭宁,甚至连梁靖珩那边都传来问候。
“姐,厮杀场没输吧。”
就知道这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梁稚若烦得挂断电话。
然后就是梁昭宁的调侃:“爸也真是的,他就不怕你上台直接甩那女人巴掌?你这脾气,还得为了体面忍着,真为难你了啊。”
梁稚若也没好气地草草两句,挂断。
能猜到黎蔓知情就会打电话来质问她。
梁稚若烦劲儿没消,又听电话那头的教训:“我和你怎么说的?发现,处理掉,你倒好,还让你爸带在身边进现场?梁稚若,我就是让你存心来和我对着干的?”
能听出黎蔓的气愤。
但好笑了,梁稚若斜靠在桌边,不咸不淡道:“黎女士,这是您老公,不是我的。我已经解决掉不止一个两个,这种连根都烂的男人,有第三个就有第四个。您敢说,这纪惠玲和廖美娴比,她纪惠玲能比得过廖美娴?”
都敢带进社交圈了,可见身份斐然。
黎蔓噎住。
梁稚若云淡风轻地拨弄美甲,道:“您现在该担心的,不是他会带女人回国,而是如果她们都想要梁家的财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为什么不去拉拢呢?纪惠玲胃口太大,除掉她不比直接除掉一个廖美娴来的更事半功倍吗?”
梁稚若是会用人的。
一个植根多年的刺,和一朵崭新的野玫瑰,当然率先拔刺。
就连旁边的周京煦听着,都很微妙地轻挑了下眉梢。
黎蔓这边算是敷衍带过了。
梁稚若既不沾过错,又能以晚辈身份全身而退。
两全其美。
接下来梁老的电话,便是赞赏她沉得住气,还不到出手的时候。
说遗嘱什么的早就准备好,放一万个心在国外处理事务。
电话挂断,房间才彻底安静下来。
可以说,如果周京煦没拉她那一把,梁稚若真有可能冲动,但好在短暂的极速思考,找到了最好的解决办法。
就是绝不参与。
眼下,她的晋升事业最为重要。
但是接完所有电话,室内沉寂,梁稚若才发现这会儿有个男人,正一言不发地在酒柜前兀自喝着闷酒。
刚刚是他替她解围。
梁稚若按理该道声谢,但过于礼节的对话似乎并不适合他们之间。
她刚走到他身后,脑中灵光一闪,立刻冲上去,接过他手里的新酒瓶,很熟练地起开,醒醒,而后更擅长地把酒倒好,呈在他面前。
“请用。”
尊尊敬敬的。
可不是这大小姐平时的风格。
周京煦平静地看着她,眼神警惕,“无事献殷勤,又有事求我?”
“什么叫又?”梁稚若刚燃起来的激情一秒熄火,面色冷冰冰的,“还不是你刚帮了我,我按理该给你点儿回馈,不对吗?”
“哦?我还帮你了?”男人这下唇边浅浅勾起,颇有几分端高的架势,傲慢道,“既然要回馈,怎么不问问我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梁稚若轻啧,难得顺着他话说。
周京煦揶揄地盯她两秒,模糊笑道:“你懂的。”
“周京煦你别太过分了!”
梁稚若气呼呼,还蹬鼻子上脸了?就知道这男人准没好话儿,对峙不成,她懒得搭理他了。
但想到刚刚回来遇到的那个人。
连梁稚若都记得,那是廖雪意,她审视的目光倨傲地盯向正慵懒喝着酒的男人,试探问道:“她,你真不认识了?”
“谁?”浅黄色的酒液进到他唇间,缓缓咽下。
透着光,梁稚若能清晰看到他上下微滚的喉结,锋利又迷人。
男人修长的指节握着酒杯,轻晃着,浑身上下弥漫的冷淡气,好似对她所提之人丝毫兴趣都没有。
他抬眸,冷墨的眸色,浓深,“我该认识她吗?”
如果不认识的话,只当那女人的面说一次,那梁稚若可能会信。
但在她面前都装蒜,这下不是开心而是不适了。
梁稚若眉头微微蹙起,正色道:“周京煦,我在和你好好说话。”
周京煦抬眸,方才的玩味统统消失,只剩淡漠。
他起身,远比踩着高跟鞋的梁稚若都高的高度,低头盯着她,耐心也好似告罄:“稚若,一年遭蛇咬,十年怕井绳,这道理你不懂?”
梁稚若哼笑了下:“所以你这是避嫌才说的?”
她轻撩了下长发,表现温柔道:“我又不是什么油盐不进的人,没过分交集的前提下,认识的见面打招呼不是很正常的社交吗?”
“毕竟一年前,也只是正常社交,某人和我发飙吵架。”
周京煦都没敢和她说,她发飙那些画面,是现在稍微回想都还会让他避之不及的惊恐。他长这么大,真是第一次碰上这么彪悍的女人,还是他自己选的老婆。
不知是不是为了报复。
还是添油加醋,男人不惜再补一句:“还差点儿把婚房都给砸了。”
梁稚若:“”
空气又尴尬了几秒。
梁稚若嚣张气焰没了,淡淡道:“哦,那是你该的,谁让你要惹我。”
大小姐从小就不爱受气。
擅长以牙还牙地反攻回去。
真像掉落人间的烟火。
染得他人生都快五颜六色。
瞧着梁稚若不再和他叭叭放肆的安静样儿,敢情真是被捏了把柄后的乖巧?
早知她嚣张跋扈,如今一见伶俐下的恬静,也真够新鲜的。
周京煦几不可查地淡笑了下。
廖美娴的事儿,全权由梁老来出面处理。
分公司这边的舆论,也很快因梁稚若牵线的项目启动,资金快速回转,公司转忧为安的消息盖过。
梁稚若短暂的澳洲行程结束。
周京煦和她一起回国。
在回国之前,两人都没再见过那晚在派对上撞见的廖雪意。
日子照旧安稳地过。
不过出乎梁稚若意料的是,她这边回国不久,据说是梁老勒令,梁坤那边也紧急回国,还把廖美娴也带回来了。
倒是没能进成梁家,成天被安顿在梁氏旗下的星级酒店里。
这星级酒店还是梁稚若手里运作的。
看起来,真有要在梁家头上动土的感觉。
起初梁稚若还不知道这消息,后来是时樾和她汇报了梁坤梁总和一个女人同住在云恒假日酒店里。梁稚若才知道,原来不是廖美娴进不去梁家,是梁坤也被禁入了。
时樾汇报的时候有为难:“老梁总听说了这个消息,要老板您这边把人从酒店清理掉,说是梁总一天不把关系处理掉,就一天休想和梁家攀上关系。据说,澳洲分公司那边也升了临时负责人。”
“看来是动真格了啊。”
梁稚若静了几秒,淡道,“我知道了。”
时樾退出办公室。
周京煦那边也很快得知了消息,然而,让他这边愁的不是梁家那风流账,而是梁稚若的生日和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今年居然混在同一天。
以往,梁稚若的生日要办的盛大。
结婚纪念日两家也会安排盛大。
今年是周老太太格外钦点,由周京煦来全权安排,为的就是尽快促进他和梁稚若之间的夫妻感情,尽快让两家再添添喜事儿。
这可把周京煦难到了。
还好他有最佳副手,侯胤。
侯胤走进办公室,周京煦还在处理文件。
侯胤:“老板,您找我。”
周京煦头也没抬,手上签名依旧,淡声问:“去年给夫人送的生日礼物和周年礼物,都是什么?”
“”
空气久久的静默。
周京煦抬头,只见侯胤小心翼翼地道:“是两套高奢首饰。只是去年夫人生日,吵架拒收了礼物;结婚纪念日那天,老板您正好出国,礼物也被拒收。”
“两份礼物,现在依旧没能送出去,夫人说,过时的东西她不收。”
周京煦:“”
那意思就是,不仅今年还不知道送什么,去年都没送成功吗?
手里把握着小道消息,但侯胤如芒在背不敢说。
察觉到他不对劲,周京煦敛眸,冷道:“说。”
侯胤抱着必死的决心道:“老板,夫人说了,今年的礼物,您最好跪着亲自送给她手里,以此谢罪,不然接下来这几十年,您休想有好日子过。”
“”
【作者有话说】
感谢营养液:系域x19。
第17章 17.
◎通知保镖,送客。◎
空气一瞬静滞。
落针可闻的尴尬,不仅围绕着局促不安详尽汇报的侯胤,更围绕着低头明明没有文件可签但还虚握着钢笔不知在做什么的周京煦。
周京煦那样子,像被钢铁锢住了身体。
他不抬头,侯胤也不敢再往下说。
毕竟去年说这话的梁稚若,是还没被哄好的梁稚若。
了解她的所有人都知道,她说可以,不代表真可以,但她说不行,并给予警告,那警告的话一定要认真听进去。
不然就完了。
虽说周京煦也没欠她什么,该送的都送了。
但似乎去年遗留下的感情过节有点儿多。
他们在悉尼,圈内曝出梁坤八卦的时候,周老太太就特别给周京煦打过电话,说不管梁稚若碰上什么困难,他身为丈夫都要替她解决。
很快就到他们结婚纪念日的日子,不能再出任何差池。
必须把人给哄好!
周京煦原先势在必得,但这么一来,貌似出师未捷身先死。
周京煦太阳穴敏感地一下又一下重跳,根本控制不住。
思想斗争颇丰后,他叹了口气,抬头,“夫人下午在哪?”
他总习惯性问侯胤梁稚若的行踪,但之前那是因为两人异国,如今都在中国,侯胤谨记周老太太提醒他的,绝不能养成周京煦的“拿来主义”,能自己联系夫人了解的坚决要让他自食其力。
侯胤抱着梅开二度必死的决心,坦言:“老板,您不如亲自给夫人发条消息问问,这也算展现诚意的第一步。”
总不能真跪下吧,男人膝下有黄金,侯胤极其有求生欲地暗暗腹诽。
周京煦像被说动了,还真觉得这一贯沉稳靠谱的侯秘书提议不错。
他拿起手机开始编辑发给梁稚若的消息。
殊不知这会儿,梁稚若已经收到云恒假日的最新消息,廖美娴知道梁坤不仅进不去梁家,甚至当下算作他们回国容身之所的这家酒店都要把他们扫地出门。
廖美娴一气之下,直接在酒店房间就和梁坤吵起来了。
闹的动静之大,都惊动了梁稚若的直系下属,酒店二把手,毕业就被梁氏一路培养起来的副总,严璃。
许是随了梁老太太,梁稚若如今上位之后,颇爱培养心思细腻的女性领导。
严璃便是代表。
也已成为了时樾般坚实的得力心腹。
严璃甚至将现场直播给梁稚若。
云恒假日酒店平时接待的除了合作集团高层,就是很多社会身份地位极高的成功人士,澜城出了名的顶级奢华酒店。
梁坤没分寸也就算了,她廖美娴也配把她手里的王牌酒店名声搞臭?
他俩谈感情没问题,但波及到梁稚若的事业,就等于直接触怒她敏感点。
梁稚若最快速度赶到酒店。
她工作专用车,那辆黑色宾利停在酒店门口。
严璃早就在此等待。
后面跟着的更有酒店经理、相关部门负责人,等于所有领导都出现了,只为了迎接梁稚若这位大老板。
梁稚若现在可没心思和他们虚与委蛇地表现领导体恤。
严璃快速跟上,汇报:“梁总,在三十二层,已经出现其他房间的尊贵宾客有被打扰到出门查看的情况,以防影响到宾客们对酒店本身的客观印象,已尽快做了总统别墅套房的升级和楼层的封锁。”
整间酒店楼高36层,超200间宽敞的豪华客房。
更包括28间贵宾套房和12间总统别墅式套房。
梁坤和廖美娴住的32层就是贵宾套房所在楼层。
梁稚若脸色难看,“他俩还在32层?”
严璃低头,“是。”
极具压迫性的气场,严璃跟在时樾身侧,伴着梁稚若上楼。
她还特别命令其余人各就各位,不许闲谈,不许传出任何舆论,更不许影响到酒店里还在休息的尊贵宾客,一旦被她听到,统统自行离职。
这条命令一出,众人哪里还敢嚼舌根?
电梯直通32层,整个上行过程,梁稚若都气场低戾的保持沉默。
身后的时樾和严璃更不敢发出丁点儿声音。
连呼吸都寂静无声。
电梯抵达32层,门开。
一开门,梁稚若就听到外面的喧嚣,是梁坤要走,廖美娴攥紧行李箱硬留在门内痛哭,还骂他没用。
梁坤从小到大,可不止一个人骂他没用。
梁稚若并不意外地踩着高跟鞋快速走近,动静被梁坤捕捉,两人之间的争执秒被打破。
梁坤怔愣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亲女儿,不久之前明明还在国外见过,父慈女孝的,今天却倏然又变回曾经争锋相对的气氛。
梁稚若从不给任何人狡辩的机会,倨傲审视的目光从梁坤移到门里面满脸泪痕的廖美娴,盛气凌人道:“两个选择,现在就给我拿着你们的行李退房,离开酒店;要么,我让保镖请你们出去。”
如果是梁坤,还算适应梁稚若这么目中无人和他讲话的态度。
但换做廖美娴,简直百分之两百的不理解,要是她家廖雪意这么和长辈说话,她早一巴掌扇上去了。
早在游艇上,廖美娴就跟着梁坤受气。
说好跟了他以后都是好日子,这一天天的都算什么?挑战她的忍耐力来换取进梁家的机会吗?
廖美娴原以为是如此,还打算逆来顺受一段时间。
但回国后一系列的经历,都让她不再相信逆来顺受有结果。
是梁坤先要她的,凭什么她同意跟他之后,吃的全是苦?
廖美娴被刺激重了,也不打算再隐忍,丢下行李箱,起身,踩着恨天高逼近到梁稚若面前,顶着全花的妆冷眼道:“就是你吗?不给我和你爸好日子过的丫头?”
丫头?
梁稚若荒谬地听着这两个字,给她脸了?还敢这么喊她?
身后的时樾和严璃都替廖美娴捏了把汗,这么喊,不是找死吗?
梁稚若敛眸,眸底无声威慑。
梁坤上来拦,廖美娴手一甩,又道:“我就不明白了,我不贪钱也不抢钱的,只是和你父亲自由恋爱,你为什么要这么百般阻挠刁难?”
“我百般阻挠刁难?”梁稚若冷笑,毫无波澜,“继续说。”
给她继续说的机会,廖美娴这么会发表意见的人当然满腹草稿,甚至用比刚才还加倍的愤懑语气,盯着廖稚若道:“我知道你母亲不受宠,你父亲从未爱过她,就因为这样,你觉得我就会抢了你母亲的风头吗?这么眼里容不下我,还要把我和你父亲都赶出这酒店!”
廖美娴这贪财好色的嘴脸可太难看了。
要不是梁稚若手里没镜子,指定要给她照照。
“继续。”还没说到梁稚若发飙的点上,她可以继续容忍。
“继续?”这次换廖美娴忍不住了,这么输出都像没听见她说的话!她是在说什么废话吗?能这么无视?还是她本身就不尊重她!
廖美娴快脾气爆炸,梁坤根本拦都拦不住。
廖美娴冲着梁稚若就大声道:“你这死丫头到底有没有家教?啊?是因为你爸妈婚姻不合,从小就没人管你是吗?这么没教养!我比你年纪大起码两轮,这就是你和我这个长辈说话的态度?要不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我今天真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很好,这话说完,梁稚若的忍耐力差不多到极限。
她踩着高跟鞋将近一米七八的高度,远比廖美娴踩了恨天高都不到一米七来得气势十足,再加上她从小眼高于顶的嚣张*跋扈,甩廖美娴气场更不是一点两点。
廖美娴说要她颜色看看?
梁稚若再度逼近,垂眸,冷厉到摄人的凉薄,极致冷血。
她指着自己侧脸,轻描淡写:“有本事的,你扇一个看看,嗯?”
此等挑衅,廖美娴简直气得呼吸困难。
她难以忍受仅仅一个晚辈靠着权势就能这么打压她,怒不可遏,指着梁稚若鼻子,脱口而出的怒骂:“你个小畜——”
“啪!!!”
重重一个巴掌,扇得廖美娴脸都偏了,整个人更是踉跄得差点儿就摔在地上。
她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火辣侧脸,扶着墙,粗粗喘气:“你!”
“我什么?”
梁稚若全身浑黑的女士西装,脚踩的更是黑色高跟,一身重而利落的颜色,把她的气压降得更低,简直是吞噬人的凌厉。
她盯着廖美娴,再没一点和她彰显梁家广阔胸怀和礼貌仪态的意思,冰冷犀利地道:“骂我,你也够格?”
“别和我谈什么不贪钱权,不贪,你每个月吃穿用度的钱哪来的?真以为我们梁家有钱,都冤大头到能任你随意挥霍的地步了是吧,你算老几?”
把梁稚若惹恼了就是这种下场,非生即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夫是个赌鬼,你手里那点儿钱早被他赌到身无分文。你和你女儿之所以净身出户,是因为被你前夫发现了你女儿非他所生,而是外面不知哪儿混来的拖油瓶。你真以为我爸能接纳你,也能接纳你女儿?要是他知道,你每个月不仅刷爆他卡养你自己,还帮你那女儿装富家女在外面社交场合乱钓凯子,你猜他还会给你几个钱?”
这话一出,不仅廖美娴脸色大变,梁坤神色都僵硬。
意识到自己不能因此丢了梁坤这么厚一张饭票,廖美娴赶紧转身攥住他解释:“阿坤!不是的!她说的都是假的!我怎么会这么贪得无厌呢?我是一直默默陪着你走出事业低谷的爱人美娴啊!阿坤——”
“放开!”梁坤终于大变脸,厌恶地盯着眼前满面泪痕都逼出的伪善女人。
梁稚若干脆没给她更多说话机会,侧头,居高临下的一派梁家顶梁柱的模样,冷道:
“通知保镖,送客。”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晚点更。
第18章 18.
◎帮你泄火,用正确的方式。◎
梁稚若处理麻烦一向这么雷厉风行,果决利落。
连时樾和严璃都不禁赞叹自家老板的高效。
原以为保镖是同时请梁坤和廖美娴两个人走,没想到,只严肃请走了廖美娴一个。
而梁坤被带到了酒店专门设的私人会议室。
刚坐下,梁坤就质问:“你怎么知道美娴那么多情况的?你找人查了她背景?”
“不该查吗?”梁稚若没在气头了,心情却也因这场闹剧糟透,她喝着严璃给她倒来的红茶,袅袅余香,算是安抚了点儿混乱情绪。
她抬眼,瞧着自己父亲这一副不值钱的恋爱脑样儿,“骗钱事小,你把人带回国内事大,还想带回梁家,你怎么想的?”
梁稚若语气里有鄙夷,但程度算轻,心思不在这儿的梁坤压根没察觉到。
梁家现在鸡飞狗跳的,就是因为他带回这个媒体最喜欢烂嚼舌根的“三太太”。好在梁老私人秘书和黎蔓出手快,早就花钱压下了这些新闻,才没大肆报道。
但富人圈这种消息根本藏不住,早传遍了。
都在说这个梁坤啊,年轻时不学无术,年纪大了还是毫无长进,尽会闹点儿出洋相的混账事。
梁坤这会儿面对梁稚若冷漠到逼问的目光,意识到这事儿麻烦了,只能烦躁道:“人是你妈让我带回国的,她说会帮我,谁知道回国了她又翻脸,说不可能让美娴进家门。这么多年,她倒是学会了梁家的两面派”
梁稚若就听着梁坤噼里啪啦,全是一堆骂黎蔓的,冷笑地还有心思吹吹水面的茶叶,淡道:“我妈说的话你也信,我看是出国这些年,恋爱的甜蜜把你脑子给烧坏了。”
梁坤神色一凛,“梁稚若,我还是你爸,你怎么和我说话的?已经开始平辈相称了是吧?”
梁稚若平静抬头,认真道:“如果还想进梁家家门,不想被断绝关系的,从现在开始,按我说的做,我还能保你最后一次。”
基于之前很多次,梁稚若处理掉麻烦后都帮了他,梁坤对她公关这块还是很信任的,自然听信,“什么?”
“先和那个姓廖的断了,然后老惯例把她手里还拿捏的,你还没彻底赠与她的东西收回,变现所有资产后,全都投入梁氏慈善基金会,在爷爷和妈面前好好表现一周。”梁稚若顿了下,思考道,“下一步,我会想办法送你去新加坡分公司过渡一年,一年后正式接你回国。”
“什么?!”这次,梁坤不是信任,而是难以置信,“又要去新加坡?不可能!”
梁坤想到了最近传闻最盛的要升梁稚若做亚太地区总裁的消息,心想,再等一年,别说他还能不能回来,梁稚若要真升上去,那到时候无论他再去公司哪个高层岗位,会听他派遣的人就更少了。
如今,国内梁氏都基本认了梁稚若这个话事人。
正是梁老授意。
梁稚若瞧着他这幅人心惶惶恶意揣摩她的样儿,冷嗤,最后一点父女之间的兜底想法都没了。
她甚至商量都没有,“砰”的一下把茶杯撞在桌上,杯中茶液都晃出来,漠然道:“既然父亲您自己心里有想法,那保你的事儿就当我没说过。我可不是什么上赶着给自己找罪受的蠢货,处理上一次麻烦的时候,我就提醒过您,别再让我难办。当年把纪惠玲带回家,所有人就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无论后来妈和纪惠玲怎么斗,都没牵扯到全身而退待在国外的您。我该说身为既得利益者,您已经享受了很多,也是时候该付出点儿代价了吗?姓廖的您不处理,爷爷自然会处理,很快就会到分家产的重要日子,这种麻烦不值得多留。”
说完,梁稚若拿着包转身就要走,又像想起什么,挺直冷漠的背影,传出低低的警告声:“还有,如果在分家产之前或者当天,您再认不清局势,听信任何小人谗言,做出什么危及到我们这边利益的行为。那放心,无论是身为女儿、还是其他身份,我都不会再对您手下留情。”
言罢,梁稚若傲慢矜贵地踩着高跟鞋往外走。
显然,梁坤是真被梁稚若的气势和这番话震慑到。
之前无论如何,梁稚若都还会保有梁家教养的情面和礼数。
今天的争锋和那一巴掌彻底把这些假面撕碎。
今后,全权各凭本事。
周京煦那边听说了云恒酒店的闹事,侯胤从第一现场把握消息后,完全是绘声绘色描述,包括梁稚若的攻击,还有那一巴掌,就差为了自家总裁与总裁夫人的幸福人生,胡诹出一句夫人同样被小人攻击到了,如今状态危险,急需老板赶往安慰。
但看着这方面八卦,他说什么,周京煦还真信什么的状态。
侯胤多少有点儿不太忍心周京煦心疼过头了再被打脸的弱势。
谁知仅仅侯胤简单的一句“夫人被梁总带回来的情人伤到了”,周京煦就有种风雨欲来的征兆。但侯胤那仅仅是描述梁稚若心灵上受伤的措辞。
“既然稚若不收首饰,送花送其他的都未必能到她心坎上。”周京煦干脆道,“把最新的海湾项目和拿下的两块新地都准备好资料,到时候都给夫人来做。”
啊???
侯胤愣了下,“老板,这三个项目加在一起,百亿了。”
还各个都是重磅项目。
多少家企业抢都抢不到的香饽饽,就这么都给梁氏了?
虽说相辅相成,但这完全送
周京煦最讨厌在侯胤脸上看到迟疑的神色,“不愿意?”
“那这老总位置是不是也该让你来做?”
“”
侯胤选择闭嘴。
*
一下午两边都在开会,周京煦是在晚上才在澜川一号看到洗完玫瑰浴的梁稚若,大小姐还是那个骄纵大小姐,就是臭脸很严重。
梁稚若心情差的时候就这样,公平地能原地创死所有人。
周京煦听说了,今天一下午到傍晚,全公司都没人敢惹低气压的梁稚若。关键开会时还有汇报出错的项目经理,直接被梁稚若轰出了会议室。
周京煦觉得自己身为丈夫,是私生活感情的另一半,倒不会这么轻易就撞上枪口。
谁想他才刚靠近梁稚若一点,还有五步之遥,那边犀利的眼神就刀来。
“你有封信,在茶几上。”梁稚若冷冰冰地扫他一眼,道。
他有封信?
他不从不让信寄回来,侯胤在处理这一点上也很谨慎。
因为梁稚若喜欢公私分明。
毕竟下班时间回来了,不想再看见家里这么私密的地方堆满他乱七八糟的工作信。
“是吗?”周京煦还没反应过来,走到茶几边,刚要拿起。
身后就传来女人凛冽攻击感十足的冷笑:“周京煦,你真行啊,热情追求者的信都寄到家里了,求你帮帮她和她危在旦夕的母亲,魅力真不小。”
这样锋利如瑰刺的梁稚若,周京煦见过。
还不止一次。
去年闹离婚的时候尤其。
但周京煦没做亏心事的,脸不红心不跳,坦然拿起信封,拆都没拆,当着梁稚若的面,“介意?”
梁稚若:“?”
随后,周京煦掏出打火机,当场点火,烧了这封信。
“”
周京煦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清白的很,梁稚若这泄火算是泄错地方了。
眼前男人西装正经的,眉眼却微挑得格外玩味又戏谑,眼神暧昧到斯文败类气十足。
梁稚若一噎,感受到了威胁感,下意识往后退,哪知她后退多少,这男人就前进多少,非要两人上身严丝合缝,紧紧相贴。
她蹙眉,“你干什么?”
他坦然,“帮你泄火。”
“用正确的方式。”
“”
【作者有话说】
来啦!时间因素!明天继续更~
第19章 19.
◎老婆,我错了。◎
梁稚若单手就打开他激进靠近的手,“少来这套。”
她今天心情差的要命,什么兴致都没有,反倒是茶几上的这封信,勾起了她死寂心底的丝丝涟漪。
“正事儿没说完,还想使坏?”
梁稚若审视的目光,更带傲慢冷冽,“我们关系什么时候到这么熟的地步了?”
周京煦:“?”
要是单单发生白天酒店的闹剧,梁稚若不至于这么问;
要是仅仅寄来这封饱含感情的求助信,梁稚若也不至于这么问;
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酒店出来,周京煦发来的那条消息:【老婆,还在忙?】
没过几秒,又来一条:【在公司?晚上一起吃饭?】
以前能从这人嘴里听到类似的一句问候就够不错的。
但当下这莫名又诡异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儿?
有幸,时秘书领略到了这番措辞,也愣了下。
梁稚若没表情地平静眼神反问她:“项目上,有什么怠惰他的?”
时樾摇头,自家老板亲自负责的,她们又怎么敢在细节上怠惰。
出于好心,时樾小声地提醒:“老板,可能是重要的日子要到了。”
“什么?”梁稚若有点疲倦,轻揉眉骨。
时樾道:“您的生日,还有您和周总的结婚纪念日,今天正好碰上在同一天,倒计时只剩下最后一个月。”
“”最近烦心事太多,连梁稚若自己都快忘了,还有这两个重要日子。
她淡应了声,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只道:“送给母亲和周总的礼物都挑了吗?”
梁稚若虽如今在梁家地位算高。
但从前她还没经济独立,能力更没现在这么突出时,黎蔓对她的培养从来都是无尽苛刻。别的名门大小姐有的生日派对、每年无数次的看秀和慈善晚宴参与,梁稚若都涉及得屈指可数。
好像生她下来就是带了目的性的。
要她狠狠吃下梁家,以报梁坤对他们这个家庭,更对黎蔓身后的黎家不上心的长久冷暴力。
黎蔓说自己这辈子没爱过人,更没爱过梁坤。
梁稚若才不信。
她要没爱过。
她个当女儿的至于吃这么多争权夺财的苦?
所以别谈什么感情。
梁稚若二十四年该有的生日宴会,都被黎蔓偷换概念成了对她为梁家育女苦难日的安慰。
不仅梁稚若没收过她送的生日礼物,还要给她买苦难日安慰礼。
那礼物但凡不中她意,指不定又是一顿挑刺。
真是烦得很
梁稚若看向迟疑没有回答的时樾,凛眸,“还没准备?”
时樾赶紧低头,“老板,今天都会准备好!保证!”
梁稚若摆手,“记得送之前给我过目一遍。”
时樾:“明白。”
但隐隐之中,像有什么记忆被打通,梁稚若突然想到,“去年周京煦给我送了什么礼物?结婚纪念日送了?我怎么不记得收到了?”
吓。
这都不记得了。
时樾暗暗提了口气,谨慎道:“去年周总那边送了两套首饰,不过”
生怕自己稍一乱言周总日子难过,时樾还特意放慢语速,放轻音调,尽可能一个字一个字过脑道:“去年您和周总之前有一些不愉快的事,那些礼物就没收,让我全退回了。”
幸好。
没说去年你俩闹离婚,你嫌他那礼物晦气,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拒收,还说但凡心里有数的,都该正面给个答复。以为跑去国外就没事了吗?
这婚非离不可!
还有那句最经典的:“要还有胆量活着回来的话,就给我做好跪着求饶的准备!周京煦,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不给我跪地谢罪!接下来这几十年,你休想有好日子过!”
“”
这后面的,时樾都有眼力见地没说。
梁稚若也没再问的意思。
只是,她微妙沉寂,若有所思的模样
时樾刚悬下提着的心,梁稚若又回忆清晰地晦气道:“啊那狗男人还没给我跪下道歉呢。”
“”
以至于当下梁稚若挥开周京煦的手,冰冷又疏离地质问他:“我们关系什么时候到这么熟的地步了?”
周京煦第一反应是淡淡挑眉。
毫不意外梁稚若突然这种反应,似乎白天的消息不回就是预兆,再由烧掉那封信的添油加醋,周京煦揶揄道:“都坦诚相见了,还不算熟,那还想要我怎么做,嗯?”
梁稚若懒得搭理他这种调情话。
举着酒杯转身就想走,去路却被拦住。
周京煦接过她手里的酒杯,一口饮尽,目光幽深道:“还没哄好,走什么?”
刺喉的酒液润过之后,他的嗓音沙沙哑哑,满眼都是示弱的动情,又分明不含情欲的执着。
这不是梁稚若熟悉的眼神。
她脚步顿了下,扬眉,“你想怎么哄?”
“不是在气我这个人吗?”周京煦够清醒,条理也够清晰,“是在气那封信,还是在气其他的一些事情?”
其他的一些事情,指向性极强。
梁稚若看他的目光也很有意思,充满棱角的一天,锐利还未散去,以至面对私下的他也锋芒毕露。仿佛此刻他们不是夫妻,更像敌人。
敌对的状态,更容易全方位展露梁稚若凌厉的真性情。
和周京煦不相上下的那种凌厉。
身穿长款睡袍的女人挑唇:“如果我说都有呢?”
“那我有罪的是哪几条?”周京煦眸底温柔,不见往日精锐,“总得判我几宗罪,再给我悔过改正的机会,婚姻才更美满,不是吗?”
说这话时,他手还似有若无地抬起,柔情抚过她软顺的长发。
细腻的发质,莹亮的光泽,衬上女人白皙的肌肤,多么惹人怜的锋利美人。
与他势均力敌的霸道。
梁稚若轻笑了下,不达眼底的笑意:“周总这话严重,我今天可没有要和你提什么离婚,再有不愉快,我也比去年冲动的我理性多了。拖了一年的矛盾,今天倒是想起要来找我讨个说法,抱歉啊,过期不候,我有这么闲?你想问什么就答什么?”
梁稚若显然还在不虞头上。
她心情差,平等地会呛所有人。
周京煦眉眼一低,瞬间,“老婆,我错了。”
梁稚若:“?”
随即,整个客厅的明光都照亮堂堂周总的膝盖。
梁稚若更是眼睁睁地见他从西装外套的内袋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盒,在她面前,毫无迟疑地单膝跪下,眼神诚恳到极其炙热,热都都能把她融化那种。
梁稚若僵在原地。
周京煦在她面前打开这个早有准备,去年被退回的首饰中其中一枚配套的蓝钻戒指,是他在拍卖会上高价拍下的,只为做梁稚若的生日礼物。
梁家不注重梁稚若生日这件事,他早有耳闻。
特地选她最喜欢的蓝钻戒指也是想专门送她生日礼物。
但没想去年会有那么多矛盾,这戒指也一直拖到今天才送到她手里。
周京煦为自己的疏忽而满眼愧意。
从没见过他这样低头的梁稚若愣了,手还被他紧紧牵着,眉头微蹙,“你干什么?起来。”
她那说的都是气话,又没真要他执行。
也从不觉得他会执行。
梁稚若不喜欢这种表现方式,更不习惯这种收礼的仪式感。
这种甜蜜让她如芒在背。
她冷脸,道:“我知道了,我没和任何人计较过去的心思,你赶紧起来,礼物我收下,就当之前的事全都一笔勾销,之后都不提了。”
原先只是过过嘴瘾,谁知真让他听进心里了?
还准备了这么大一枚钻戒。
梁稚若的头皮都发麻了。
她好像有矫情不适症,缺乏的仪式感更让她觉得自己更无地自容。
周京煦察觉到她不对劲的情绪,把戒指戴上她指环,便见她猛地抽手,酒杯都不要了,落荒而逃似的快速冲上了楼。
周京煦一愣,随即很怪异地心难忍得疼了下。
像是对她极其少有的怜惜和心疼,周京煦的眼底阴翳一片。
*
梁稚若跑回房间也是紧紧地蜷缩在被窝里。
这种奇怪的全身麻痹感是怎么回事?
活这么大了,也不是没收过礼物,为什么就这次反应这么大?
是因为周京煦吗?还是因为这枚蓝钻戒指?
还是因为他以生日为名送她的?
梁稚若心里没有任何答案,只觉得不适、烦躁、不安、惶然
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都充斥支配着她。
紧紧地蜷缩成一团睡觉,才让她流失的安全感陡增。
然后,在某个梁稚若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角落,她的耳朵偷偷地红了。
一直到睡着,那红晕都没有丝毫好转。
等到周京煦再上床,梁稚若睡着的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只是,蜷缩让她体温烫得吓人。
而他靠近,将她轻轻搂进怀里。
这次,略微被吵醒,迷糊的梁稚若没像从前那样转身冷淡地背对他或者平躺着,而是照旧脑袋压着他的手臂,侧脸埋在他胸膛前,手被他紧紧牵着。
一夜安眠。
第20章 20.
◎怕老婆想我,思念成疾了。◎
不得不说,这是梁稚若近期睡的最香的一晚。
香得她竟做了整整一晚美梦。
梦到了他们在耶鲁的那段时光。
只是——
当时追求者过多,多到分明仅因周京煦出众的容貌短暂注意过他。梦境里的他们却像很熟一样,琢磨课业、图书馆温书、健身房锻炼,统统都在一起。
他就像个二十四孝好男友,陪在她身边,温柔细腻地什么重要节日都给她过。
尤其十八岁成年的那场盛世晚宴。
她穿着他特别请人定制的高奢礼服,头戴钻石夺目的皇冠,真就像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备受宠爱,被他牵着,感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走向舞台中央。
整个高楼之上,都放映着她美艳的照片,他一手宠大的宝贝儿。
“稚若,生日快乐。”
他亲吻着她,将价值连城的高奢项链戴到她脖子上,更将盛世繁荣的将来都许给她,“和我结婚吗?毕业之后,做我一辈子的公主。”
她眼里有泪光,连连点头说着愿意。
那枚他早就选好的百万蓝钻也戴到她指环。
霎时间,掌声雷动,都是为他们庆祝的欢呼和笑语。
梁稚若被周京煦紧紧地抱在怀中拥吻。
好像整个世纪都沦陷于此。
他们光阴停顿。
没有什么豪门不和、更没什么极致伪善的母慈子孝,家庭恶斗,有的只有那充盈到每个瞬间的浪漫,还有只属于他和她的永远。
可画面一转。
“砰”的重重一声,几十万的满瓶红酒砸在墙上。
甚至砸花了他们虚与委蛇的无爱结婚照。
站在她面前的,不再是柔情蜜意的他,而是满脸倦怠不耐烦又明显在克制怒意的男人,他连眼镜都摘下,丢在一边,目光凛冽地盯着她,“梁稚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她的灵魂虚如空气,站在他们看不见的一边,盯着那莫名熟悉的,一年前现实生活的她,荒唐讽笑。
“周京煦,闹绯闻的是你,也配问我想干什么?”
女人被逼急了,连说话都是气喘的。
那时,正是纪惠玲步步紧逼,试图再次紧攻上位时机,周京煦频频被人动手脚,爆八卦,闹绯闻,黎蔓不是一次警告她,如果梁家再听到任何风声,那她小梁总的身份从此卸任。
受不了无爱婚姻是吗?
想离婚是吗?
可以,那丢掉你这个梁姓,净身出户,从此一别两宽,没人管你。
梁稚若不明白,更不理解,少有地和黎蔓争吵了一次:“凭什么是我丢掉梁姓,净身出户?是他周京煦闹出的丑闻,凭什么要我替他负担!就凭梁家家训,婚姻就该女人吃亏,外边野花要开进家才算婚姻真谛是吗——”
“啪!!!”
梁稚若被黎蔓狠狠甩了一巴掌,脸都扇偏,火辣辣的疼。
这不是黎蔓第一次扇她。
却第一次,让梁稚若觉得她可怜,守着根本毫无意义的婚姻,只为了钱权,多荒唐。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冷冷地盯着她,“那我祝您婚姻幸福,如梁坤结婚当天和您说的,子孙满堂,我期待您有那样的一天。”
说完便冰冷地转身离开。
当晚,又迎来周京煦的“梁稚若,你到底想干什么”,梁稚若怎么会不气?
可经历过白天的闹剧,她对感情又是高敏感高洁心理,她只希望周京煦会觉得忍受不了和她离婚。
可她想错了。
身边所有人都安抚她,为的就是让周京煦尽快出国,减少他们之间的矛盾。
不得不感叹,时间真是磨平心坎的好手段。
一年时间,如今再面对周京煦,梁稚若竟发现自己成熟了,压根不在意地释怀了,还能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谈情说爱。
这代表她也变得薄情冷血了吗?
不再在意那一切细枝末节,似乎也代表着,他们这段关系将再难有真感情。
梦境里的梁稚若从甜蜜到惶惶不安。
现实中的她,紧紧靠在周京煦怀里,睡眠浅的男人,半夜真的似有若无地感觉到了胸膛的一阵温热。
迷蒙睁眼,低头。
昏暗中,梁稚若的眼角含着一丝莹亮的泪光。
*
然而,梁稚若根本不知道自己半夜还有流泪这种惹人怜的行为。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她醒的很早,习惯性起来想先喝杯咖啡,没想下楼的时候,餐桌上不仅摆好了早餐,连她爱喝的咖啡都倒在了她固定的杯子里。
梁稚若莫名,她家请的阿姨倒也没到这么殷勤的地步。
刚醒来时,身边就没了周京煦的身影。
本以为他是今天有事早出门了,没想她刚下楼,就见他拿着自己的牛奶杯,从厨房里走出来。
跟着走出的还有在他们这工作许久的赵妈。
赵妈给梁稚若挤眉弄眼的,像是在暗示什么,这一年,都是赵妈照顾梁稚若,关系自然好。
但梁稚若哪里看得明白赵妈这暗示意思,早上开机还没成功,冷不丁问了一声:“赵妈,你眼睛很不舒服?”
赵妈:“”
她闭眼,让自己显得不越界又寂静。
周京煦连头都没回,目光淡淡掠过一头雾水的梁稚若,就朝着桌边走去。
男人天生自带的松弛感,此刻在一晚的餍然后更显明朗。
赵妈踱步到梁稚若身边,暗搓搓地说:“夫人,今天早餐都是先生一手包办的,他特意早起给您做的。”
“给我?”梁稚若不可置信。
赵妈用力点点头,“还给您多加了一个蛋,说要给您补充身体营养,连厨房都不让我靠近,看来先生这次回来又深深地为您着迷,夫人魅力依旧!”
“”梁稚若难掩无语地提醒,“赵妈,最近是不是该整理下书房了?”
“什么?”这么乍一提,赵妈还没反应过来,这早饭环节还没结束整理什么书房?况且,书房她每天都有在整理的。
梁稚若意味深长地睇她,警告:“该少看点无脑的言情小说了。”
“”
赵妈尤其爱看先婚后爱,霸王硬上弓的总裁文。
这点,周京煦并不知道。
他这边牛奶都喝了一半了,梁稚若那边才和赵妈窃窃私语完,过来坐下。
见赵妈蔫巴离开,周京煦并没说什么。
他可不是有事没事还会关心别人的性格。
梁稚若也没指望他关心,就是
眼前这卖相极好的早餐,还有醇香四溢的咖啡。
她浅喝了口,挑眉,口感意外的好,“干嘛突然无事不登三宝殿?还给我准备早餐?又打算什么不怀好意的事儿?”
“”
周京煦淡睨了她一眼,眉眼英俊冷冽的,哼笑,“我在夫人心里就这么小人?”
夫人两个字都出来了。
梁稚若端正坐直,备战状态,看在他这么殷勤的份儿上,心情还算不错地道:“说吧,能配合的我一定。”
那周京煦也没客气:“下个月底前,抽两天时间,陪我去拍套照片。”
“什么照片?”梁稚若一秒警惕,“你二十六年都没见拍过什么照片,这么突然,拍什么,黑白影像照啊?”
“”周京煦不爽的眼神果然盖不住。
梁稚若也是说完才意识到,她怎么习惯这么冲地和他说话了?
看来是昨晚的回旋镖还没完全收回。
她暗暗在心理呸呸呸了几次,然后拿捏出成熟理性的当家女主人姿态,正经道:“拍照,也不是不行,你先和我说下,要拍什么照?我准备下。”
“结婚照。”周京煦神色寡淡地道。
“什么?”梁稚若愣住。
“夫人很意外吗?”周京煦和她次次都是短暂温情,睡一觉起来又像是变回那刻薄冷漠的样儿,梁稚若早该见怪不怪。
但这次,就是心脏很诡异地微微麻痹了下。
接着,听他冷凉道:“拿酒瓶砸结婚照的时候不是挺过瘾的吗?还不打算赔我一套新的?”
“”
拿红酒瓶砸是她不对,但擦干净不还能看吗?
是他不挂的,怪她?
梁稚若理不直气也不太壮的,假装强势道:“我档期很满的!还算你预约得早!我看看吧,有空再说!”
瞧着梁稚若那副不甘示弱又无人能敌的要面子骄矜,果然比起昨晚的她,还是这样的她更熟悉。
周京煦没忍住,淡应的同时,极轻地勾了下唇。
*
介于昨天是梁稚若亲自解决的廖美娴。
今天找上门的麻烦也该由梁稚若处理,看似这次黎蔓又把这种烂摊子丢给她了。
梁稚若习惯,下午刚处理完工作,刚准备下楼透透气,顺便去巡视下最近百货的情况。刚走到百货的大门口,人就被怒气冲冲迎来的廖雪意拦住去路。
廖雪意,倒是好久不见。
梁稚若对她这身行头远比她这张脸熟悉,Loewe的上衣,MiuMiu的牛仔裤,配上Chanel耳钉和Hermès的项链,再加个Chanel的链条包,Balenciaga的鞋子。
看似全身名牌,实则加起来都没有一年前她出现在她面前,手里拿着的那只KellyWood贵。
梁稚若很好奇。
一年前自信拿着KellyWood的人是怎么在一年后的游艇上,只拿了一只Lakis的。
“有时间?和我聊聊?”
廖雪意来势汹汹,浑然没有在周京煦面前才表现出的娇柔。
梁稚若笑了下,凉薄温度的,“看不到我还在工作?抱歉啊,挡路了,让让?”
梁稚若身后还跟着时樾和两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
廖雪意再有勇气也没敢和梁稚若硬刚。
梁稚若只当没看见她,她该巡查的情况,一点不少。甚至比平时还严格。
手下商场的负责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最终忙完,梁稚若在咖啡厅喝悠闲咖啡,廖雪意还是鼓起勇气,顶着那两个保镖摄人的目光,走到梁稚若面前。
“我们谈谈。”
这次不再是询问,而是笃定的通知。
梁稚若好笑抬头,“找我谈话这么横的,你是第一个。”
廖雪意看似镇定,实则已经敌不过梁稚若的气势,干脆开门见山,“把我妈赶出国,你的手笔?”
梁稚若敛眸,“怎么?不满意?”
廖雪意没说话。
两人之间的沉默让气氛都僵硬。
梁稚若本就不喜她,更懒得和她对话:“是觉得知三当三这种豪门圈再常见不过的情况,梁坤都有先例了,怎么偏偏就不能容忍一下你们母女俩?”
廖雪意呼吸急促。
梁稚若淡定轻笑,一针见血:“我看不惯,不行?”
廖雪意深呼吸,冷静道:“梁稚若,如果是因为曾经我和你之间的过节*,你现在这么针对我妈妈和你爸爸的感情,那我给你道歉,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话都没说完,梁稚若不耐烦地摆手,“行了,时樾,送人。”
廖雪意不走,像是笃定了说服梁稚若,廖美娴的下场就不会再惨下去,“梁稚若,我和学长之间根本没有你知道的那些暧昧,那些都是我杜撰的,就为了让你们这段婚姻破裂。”
梁稚若眼神一挑,示意保镖松开廖雪意,放任她继续说。
“就因为学长决定联姻太仓促,在那之前,他明明对你一点关注都没有,更从没说过喜欢你。凭什么你一句话,就把他断送进婚姻的坟墓?”
梁稚若难以置信地听着这番话。
真该让周京煦好好听听,她断送他进婚姻的坟墓?
按理,去年该气炸的梁稚若,今年优雅的格外冷静,更理智地从廖雪意发言一开始,就给忙碌一天都不见人影的周大总裁拨去一通电话。
没想电话秒接通。
梁稚若还惊讶了下。
随即,扩音的电话里,周京煦完整地听到了廖雪意说的那最后一句:凭什么你一句话,就把他断送进婚姻的坟墓?
慷慨激昂的。
对面正在会议中的周京煦,面对一堆高层,神色稍顿了下。
似在反应说这抨击他们完美幸福婚姻的挑事儿王八蛋是谁?
都没认出对面的人是谁。
感受到会议室某处,来自自家小姑周京慈的审判他俩婚姻幸福与否的目光,周京煦静了几秒,用最四平八稳的语气,饱含求生欲和甜蜜爱情感地,淡淡笑道:“老婆,我幸福婚姻的创始人,找我有事?”
“”
不仅周京慈,一众高层都没眼看。
梁稚若:“?”
“你没在忙?”她低声在电话里问。
“没,”周京煦温柔道,“在开会。”
“那你接什么电话?”梁稚若想翻白眼。
原以为什么“幸福婚姻的创始人”已经是王炸,没想周京煦措措辞,又含情脉脉地腻道:“怕老婆想我,思念成疾了。”
“”
梁稚若很扎心地有被恶心到。
廖雪意也觉得自己像吞了一百只苍蝇,从没这么胃里翻涌过。
这时,周京慈很笃定地打开手机,找到和周老的聊天框,输入:【婚姻幸福,完美第七百九十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