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嫁给我的会是你。◎
深夜的影院,Svip厅,落针可闻的寂静。
周京煦对这类男女约会事项一概不通,电影是梁稚若选的,最近频频热搜的一部悬疑犯罪片。据说以血腥限制题材,过广电审核都花了不少时间,是部小成本的好制作。
梁稚若向来喜欢看这类刺激的解压。
要论和周京煦的上一次约会看电影,还是婚前见的两次面。
那时,周京煦都没和异性约会过,梁稚若看起来更显丰富经验。自然,约会类目,周京煦也照单全听梁稚若的,她想吃法餐就吃法餐,她要看电影就看电影,她要逛街就逛街。
顺应听话的简直二十四孝好未婚夫。
梁稚若都差点儿就心动了。
直到婚前第二次“约会”,她选的那部泡沫爱情片。
没什么尺度,但就是剧情颇为狗血。
梁稚若对此唯一的记忆时,仅仅两小时,她看完了这辈子能撞见的周京煦的皱眉不耐样儿。片子难看是真的,他懒得演也是真的,就连两小时内深呼吸的次数都让梁稚若听得心肝儿疼。
仿佛是在攻击她选电影的审美。
她承认,那部电影是她瞎了眼失策,但也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周京煦对她的针对。
可以说,一部泡沫爱情片奠定了他们的偏见值又升高200%。
梁稚若记得很清楚。
那部泡沫爱情片一结束,周京煦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很渴望爱情吗?”
那一秒,梁稚若:“?”
都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梁稚若反问:“你什么意思?”
周京煦哂笑了下,很没感情地冷道:“没什么,就是类似电影共鸣生活这种,结婚的同时还想培养感情的话,梁小姐,我想你该降低点有关我们婚姻的期待。”
他说什么?
电影共鸣生活?结婚的同时还想培养感情的话?降低对婚姻的期待?
梁稚若差点儿一口气背过去,她见过混蛋的男人,还没见过周京煦这么混蛋的!
所以!他原来一直以为她挑爱情片是为了点悟他先婚后爱的真谛吗?
能再自恋点儿?
梁稚若真是气笑了,分毫不让地盯着他,“哦?是吗?周总,你的爱多值钱?想来外面小姑娘多得是想追着要的吧?可不能浪费在我身上,不然纯当我备胎,多亏啊?”
梁稚若笑意潋滟的,那勾人的小妖精样儿,看得周京煦眸色也黯淡不少。
自那之后,梁稚若再没和周京煦一起看过任何一部电影。
所以今晚,这男人突然开窍地说要一起看电影,梁稚若第一时间真以为他吃错药了,但转念,细细想他最近对自己的态度,的确是比之前的欠扁要上心不少。
难不成,真爱上了?
梁稚若直到走进电影厅都在暧昧地想着这些,眼尾、嘴角自然都暗爽地控制不住抬起,真够不懂收敛的呢。
梁稚若在心里笑他,表面一本正经的。
周京煦是属于那种情绪不外露的,面对梁稚若这种根本藏不住的。
大巫见小巫,一眼就能看透她在想什么。
要是以前,周京煦高低地吐槽几句她这种表现,但今晚,他还真像吃错药了似的。
梁稚若笑,他也跟着嘴角轻牵了下。
不仅如此,梁稚若回头忍不住朝他挑一下眉,他任何预兆都没有,兀自抬手,温柔极轻地抚摸了下她脑袋。
温热指尖和发丝的触碰,梁稚若愣住,浑身都僵了下。
周京煦倒是适应性极强地,仅仅一秒就收回手,略显尴尬又掩藏极好地轻咳一声,淡淡道:“头发上有灰尘。”
梁稚若:“哦。”
说完赶忙用力地拍拍自己脑袋,嘟囔:“5.2的眼睛真够灵光的。”
但梁稚若不知道的是,周京煦近一年戴眼镜了,工作时候配的镜片度数,一百度,轻度近视。早没有5.2了。
周京煦也颇有意味地看着她,毫无戳破她对自己最佳印象的想法。
“对了,一直没澄清,泡沫爱情片完全不是我的style。”为了以防再次误会,梁稚若够严谨先道,“我这个人比较喜欢刺激的东西,所以恐怖惊恐片才是我的主菜。当然,这类电影院线极少能原版过审,所以相较之下,我选了第二顺位的悬疑犯罪片,你看的对吧,别到时候再疯狂皱眉,侮辱我的绝佳审美。”
梁稚若这与生俱来的自信,从前有多让周京煦头痛,如今就有多不一般地让他着迷。
西装革履一派矜贵的男人倒也不收敛他眼底的沉迷,那拉丝感
梁稚若:“?”
这人今天是怪不对劲的。
梁稚若假装轻咳两下,很自觉地在坐下后,环视一圈,发现一向人气高的影厅今天居然都没人,匪夷所思了。
为了转移话题,她狐疑道:“这电影畅销票房排名第一的,怎么今晚没人。”
周京煦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梁稚若还以为他是也不知道,没为难他回这种超乎他社交认知的难题。
毕竟还不晚。
想着等等可能会有和她一样有欣赏眼光的人。
但哪知,电影都快放一半了,据梁稚若上学时期悬疑迷的知识掌握,她都快猜出后续剧情大概走向时,又环视了一圈,还是没人。
这时,身侧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的男人侧眼看她,小声:“怎么?”
梁稚若:“还是没人啊?”
“我包场了。”
周京煦果决利落地道。
“啊?票不是我买的吗?”梁稚若一愣再愣,今晚脑子都像被这男人营造出的泡沫感淹没。反应过来的她很轻地吸了口气,嗔道,“怎么回事啊你?周京煦。就这么想和我约会啊?”
“嗯。”
不知是不是漆黑无光的表情更适合做些鬼祟之事。
周京煦还真就在这黑灯瞎火的环境,手一伸,稳准地右手扣住梁稚若的左手,指尖轻轻地摩挲,顺势地就紧紧地十指交扣。
梁稚若稍微动一下,手都会被他扣得更紧。
真是的。
干嘛呀这是。
梁稚若在心里羞羞地想。
之前怎么都没发觉这男人还有这么坦白露骨的一面,真够撩人的。
梁稚若毕竟没正儿八经和男人约会过,婚前那两次约会基本可以算是她正经意义的约会。谁知能搞砸成那样。
现在这男人表现得这么直接,梁稚若看电影的心思都少了大半。
越紧张,越怕手心会溢出的汗被感知。
梁稚若还是有大小姐人设的自觉的。
她突然开口:“那个既然没人,那我大声讲话了啊。”
“嗯。”周京煦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语调,放纵随意道,“随你。”
“我之前在国外经常一个人看电影的时候,听影院里的人说过一个恐怖故事,就是有关电影厅的。”梁稚若道。
“你还会一个人看电影?”
周京煦对那时梁稚若的印象可是众心捧月,都是万花丛中过的。
她身边哪天没有男人跟着献忠情,她说在国外经常一个人看电影,的确说服力不大。
但梁稚若说的都是真的。
她没搭理周京煦的反问,翻了个白眼,就自顾自道:“说是有一对情侣经常喜欢买那种无人场的恐怖片电影,就为了享受包场的感觉,很爽。但有一天,他们还是照常走进影厅,谁知道全场熄灯开始,整个影厅就充斥着窸窸窣窣的那种细碎声。一开始他们没当回事,后来恐怖片放到一半了,大幕突然就投影中断,整个影厅漆黑一片。女生先是听到自己男友的尖叫声,然后就感觉到有湿淋淋的东西猛地掉下来!你猜——!”
最后两句,梁稚若突然说得又急促又惊恐,脸也猛地转头凑向周京煦。
借着此刻大屏幕上暗暗的长发,她新烫的那长卷发在这暗景下怪像小狮王的。
“”
周京煦神经很轻地跳了下,毫无波澜地淡声问:“猜什么?”
男人过于沉稳的气场打破这诡异的节奏。
电影屏幕这时传出角色的尖叫声。
四目对视。
梁稚若感受到的竟然是淡淡的尴尬。
她又想惯性轻咳,但这次周京煦没给她机会,云淡风轻道:“你想让我猜,那掉下来的东西是什么?然后剧情会怎么发展?”
“”梁稚若僵硬地轻点了下头。
周京煦盯着她的眸色忽然酝进无限温柔,丝丝缕缕地将她裹挟,勾唇,轻笑一声,运筹帷幄道:“掉下来的是男友的无头尸体,而他的头早就被蛰伏影院多年的鬼吃了,后续女生活下来了,却再也不敢恋爱,鬼也依旧存在在影院。经年之后,这成了一桩难以深入调查并无法结案的悬案,故事到此为止。”
“”
还真让他说对了,梁稚若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我在国外编的故事,谁知道传进你耳朵了?”
“哈?”周京煦还是会编鬼故事的人?梁稚若头一次知道,讶异之余,难以置信。
“你编的?”梁稚若还是说服不了自己,“没事你编这种鬼故事干嘛?”
“防变态。”周京煦没什么表情道。
梁稚若:“?”
她只敢猜测:“你当时被变态骚扰,然后以此击退?”
周京煦轻嗤了声,一脸“无话可说”的表情盯向她。
梁稚若从刚刚开始就琢磨不透他这表情的意思,最烦人有话不直说。
她脸色都绷紧了,周京煦这时才寡淡而平静道:“自己每天被变态尾随,心里没数?”
这话周京煦盯着她说。
梁稚若没理解,指向自己,“我?”
“所以你编这鬼故事,是为了帮我拦变态?”
周京煦又是淡嗤一声。
那时他们明明都没交集啊。
是没交集。
周京煦心里想:但我知道嫁给我的会是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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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52.
◎只剩下他自甘无限纵容的傲慢了。◎
都说男女思维不同。
此刻的周京煦和梁稚若的思维内容完全是南北两极的程度。
周京煦:她应该能听出什么。
梁稚若:他以前就这么变态的吗?还专门编鬼故事替她当流氓?编瞎话都不打草稿的?
“”
面面相觑,气氛一时寂静到不行。
背景只有恐怖片阵阵惊悚的配乐,还有越发推进到高潮迭起的剧情。
梁稚若却一点儿看的心思都没了,目光全聚集在身侧神色平静的男人身上。
短短几十秒,她抿了下唇,淡淡地“哦”一声,点评:“那你还挺善良”
善良,夸他好人。
周京煦片刻的平静全被打散,到底是谁和他说,这么表达就能让对方异性感受到自己对她强烈的保护欲的。
哦,又是侯胤。
侯胤把自己毕生懂的如何追人的招儿全传授给周京煦了。
虽然周京煦也不知道自己学这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用,但侯胤提醒他,如果真喜欢一个人,初期,要论心不论迹;后期,要论心也论迹。
尽管正常人都知道,对于一个身价早超千亿,事业心远超对爱情需求的集团继承人,爱情是多么微不足道的存在。
但恰恰,周京煦面对的,是不比他家世低到哪儿去的梁稚若。
强强联合,他发现自己对她的感觉,早在潜移默化之间变化了。
他会很在意她身边的男人,似乎这种掌控欲是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有的。那时,他只从周老太太嘴里偶尔听得,两位老人家早有意向选择梁稚若与他联姻。
毕竟在豪门,联姻是一种维护已有资产极为稳固且安全的方式。
在此之前,他对任何一个异性都没产生过感觉,因为那时的他,早就认定爱情是最没用的东西。出生在周家,要承下周家铸就的庞大商业帝国,就注定他没必要把心思多余地浪费在爱情这种无用之物上。
他眼中的,能让他资产加值,未来更创集团升值空间的配偶,才是他真正的追求目标。
像极了豪门社会中最恶劣的惯有思想。
那个女人可以长得不出众,但家世一定要稳,手段一定要狠,最重要的,是未来一切的利益点,都必须与他百分之两百地契合。
图谋而合的联姻,爱情早抛之脑后。
所以当周京煦第一次知道梁稚若极大可能会成为自己未来的另一半时,他也是第一次前所未有地心生抵触。对她如此璀璨夺目的模样,明艳张扬的性格,人群里必成为中心的那种招人风格,说比做的都多,实在与他认定的那种另一半形象太不吻合。
就这样的耀眼梁家大小姐,周京煦早就从各种渠道,各种华人好友的嘴里了解了梁稚若的各方各面,还有他自己的手段,能掌握梁稚若从小到大每个阶段的资料。
虽然这么暗自调查显得他做事很龌龊。
但也是这类的调查结果,周京煦第一次发现梁稚若艳丽姿态下的优秀。
多年,梁家动荡不安,但梁稚若从不让人失望。
小到成绩,大到从小积累的资产和大学时期已打造出的成就,看似是黎蔓在前给她开道,但实则一路顺风的背后,是她霸道又野蛮的自我高要求,在无限创造奇迹。
创造出她最快速度跳级毕业后就能承接下梁家的诸多产业的能力。
表面看似顽劣轻佻,却是最大的假面,为的骗过所有人,拿下最后的梁氏集团。
梁稚若的野心真是超乎他一切想象。
自那之后,周京煦不经意下对梁稚若的关注越来越多。
明知她追求者众多却概不接受是她擅用的幌子。
但什么追求者能成天半夜看完电影,还送她到家门口,还能在家门口给她摸头杀?
甚至还有和这位大小姐搭不上话的不知名追求者能追她追到她家门口。
这不是尾随变态是什么?
这些周京煦都知道。他倒也没这么变态,但谁让这大小姐挑住的地方,都要正正好好挑在他家斜对面?
这是故意给他看的?
周京煦劝自己别太自恋,可无声郁结的内心总有各种不适。
他其实不过是愚钝,没那么快发现并掌握自己内心真实所想,倒也不需要真人传授他各种驱散“情敌”的技巧。
那晚摸头杀隔天,有关影院情侣杀头事件的恐怖故事就流传华人留学圈。
周京煦隐姓埋名,广传这种恐怖故事,通过当时同在外念书的司清月之手。
司清月:?
“你传恐怖故事为什么要让我传?还有,周京煦你什么时候这么闲了?恋爱谈不到一个,都开始喜欢讲情侣恐怖故事了是吧?你就这么嫉妒那些热恋中的人?”
周京煦留给他一个近乎于冷漠威慑的眼神,“叫你办事,这么难?”
司清月:“不是,我只是不明白——”
话都没说完,就被打断。
周京煦:“不明白就别明白,照做不会?”
司清月:“”
行,你够横。
恐怖故事不胫而走,但同时,似乎是司清月的个人加持。
这故事传着传着,传进梁稚若耳朵,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依据真人真事改编。
国外又是最信恶魔魔鬼这种惊悚存在的。
真人真事改编的恐怖最吓人,留学生忌讳。
这下,梁稚若一直到毕业都没再敢半夜去电影院看电影。
尤其还是和异性一起。
也多亏了周京煦这个故事,梁稚若自那之后,拒绝人邀约看电影时也开始用:我最近都被艳鬼缠着,家里给辟邪都没用的那种,艳鬼最喜欢白里透红的小帅哥,你小心头,还有心脏。
“”
周京煦倒也没想到,一个瞎编的恐怖故事还能被她这么运用。
夫妻俩胡说八道的能力真是相当。
梁稚若也因此愉悦到了毕业
虽然早就预料这故事是有人编的,但谁能想到这是周京煦编的?
这人冰块似的性格哪里像是胡说的人?
梁稚若荒唐地笑了下,还自我安慰地拍他肩膀,“害,不可能,这故事怎么可能是你编的?”
周京煦却用笃定万分的眼神盯向她,仿佛在说:你觉得呢?
她觉得
这下,梁稚若自己都不确定了,越想越慎得慌,僵硬吐槽:“周京煦,你好无聊,我到刚刚为止真以为那是真事改编。”
周京煦忽地一下就笑了,神色温柔的,玩儿似的,很轻地捏了下她指尖。
梁稚若心烦,手又一下想抽回,却没抽走,又被他牢牢牵紧。
周京煦:“别闹。”
“我闹你大爷。”梁稚若一下就骂出声了。
周京煦被骂还笑得出来,特别温柔的那种,都快温柔地眼里能滴水了。
梁稚若:“”
被这男人这么柔情的注视,真不习惯啊。
真是毛骨悚然地起一身鸡皮疙瘩。
梁稚若如此想。
见周京煦半天了还没任何收回目光的意思,梁稚若干脆不搭理他,自顾自看接下来的电影。
可总是心不在焉,以至于接下来电影到底都发展了哪些剧情,她也一点儿都没看进去,只感受到他似有若无看来的目光了。
梁稚若!你真是没救了!
一通电影放完,梁稚若的坐姿都板正地,像在电影院被罚坐。
要怪就只能怪这男人眼神变得太炙热,都给她看焦灼了。
散场后一路走出影院,梁稚若的手都被周京煦狠狠牵着,指尖轻轻地摩挲。
如今,天气回暖,春日的芳菲伴随着特有的落花,盘旋地轻擦过梁稚若面颊。
周京煦看了眼手表后,看向梁稚若姣好容颜,暗示般的口吻:“十二点了。”
“嗯,十二点了。”梁稚若油盐不进地重复。
“饿了吗?”
他这话说的,梁稚若都愣了下,这一向看似养生,晚十点之后几乎都不会进食男人在说什么?她饿了吗?怎么,她饿了他就带她去吃饭吗?
梁稚若现在头都晕晕的,满脑子全是刚才在电影院里的对话还有牵手的互动。
哦,对。
她猛地低头,发现周京煦还紧紧地牵着她手。
梁稚若毫无预兆地猛地一甩,周京煦没有防备,还真给甩开了。
梁稚若心里长舒一口气,但也同时,察觉到周京煦微动睨来的审视眉眼。梁稚若局促地打了个哈哈,随后松开的手摸摸脑袋,又抚抚衣服皱褶,尬笑道:“手汗手汗!”
一副局促不安还脸颊微红羞赧的样儿,还强调:“不饿!我晚上吃很多!怎么会饿?”
周京煦微蹙的眉眼也随之缓和,像是理解她一般的,“嗯,那走吧,回去。”
车早在影院出口不远处的车位等待。
梁稚若见周京煦转身转得利落,积压在心口的那股气终于悄悄地散了。
这么一比,周京煦含情脉脉的牵手真是比那影院情侣恐怖故事还恐怖一千一万倍呢!
车一路通畅开回澜川一号。
全程,梁稚若都阖着眼,装作困倦睡着了,就是以防再尴尬再闹出什么事情。
逃避是最好的面对现实的办法。
她在心里不断地哄骗自己。
可装困装到一半,梁稚若是真迷糊了。
她清醒的意识不可控地在闭眼中途“啪”的一声,断了线。
她闭眼的姿势不变,身体开始随着车身的拐弯,刹停摇摇晃晃起来。每一次动静,她都身子骨软得像要倒下来。
察觉到不对的周京煦缓缓地睁开眼。
就在这一刹那,车平缓地拐弯。
梁稚若柔软的身体却彻底迷糊地朝他这侧倾斜而来。
轻轻一下,她脑袋侧靠在他凑向她的肩膀。
轻轻地,进入倦意下的安静酣眠模式。
于黯淡处,梁稚若无法感知的时刻。
周京煦缓慢地抬高肩膀,去适应她的舒适,垂眸,瞧着女人玲珑静谧的睡觉模样。一天工作后的烦躁难捱都像被驱散。
他习惯平直的唇线也在无声处,随她浅浅勾起。
梁稚若这一觉都睡得够沉的。
这段时间,为了手里的项目,她夜以继日地研究,就为了不让黎蔓、纪惠玲等人钻到她项目的空子。
她们项目出问题,那她必须要防守好自己手里的。
平均每天都不超过五小时的睡眠,再强的身体都吃不消,何况梁稚若个从前特别注重睡眠的。
周京煦知道,刚刚在影院梁稚若就困了。
她虽然状态情绪都还在线,可时不时,哈欠都会控制不住打出。
让她毫无防备地睡着,周京煦也花了心思。
好久了,希望她能有机会好好休息下。
车进澜川一号,停好之后。
司机转头刚想开口说什么,就收到周京煦安静的示意。
司机涌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也是轻手轻脚的开门、下车后,周京煦走到另一侧后门,第一次屈下膝,躬身进到车内,用他这辈子都没对任何一个女人有过的温顺,极轻温柔地一手揽过梁稚若的肩膀,一手透过缝隙勾住她微热的膝窝,安稳地将早已熟睡的她打横抱出。
一路抱回别墅,开灯、上楼,直到把她轻声地放到床上。
梁稚若都对他毫无防备地安静入眠。
这是从前都未曾打破的信任壁垒。
今晚,却实现了。
他们之间,悄无声息地,好像什么都没变,好像又什么都变了。
周京煦静静地看着梁稚若如此不带锋利的柔软模样,眸色无尽地变深、变暖。
直到一个轻吻落在她柔和气息的唇间。
他的大小姐,曾经的傲慢与偏见,好像只剩下他自甘无限纵容的傲慢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昨天会开到接近十一点,没来得及。
今天早结束,晚点会再抽时间,多写一更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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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53.
◎听说,你刚见完沈斯桀来的?◎
梁稚若一觉醒来,已经中午十一点。
她今天不忙,也没定闹钟,睡醒盘着腿,凌乱着长发坐在床上,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昨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卧室的。
那似有若无的温暖触感,她总不可能是凭两条腿自己走回来的。
难不成是周京煦抱她回来的?
想法一划而过,梁稚若都被自己的大胆吓了一跳。
彼时,周京煦早就上班好几个小时了。
今天的周大总裁也是一大早就到了公司,又是一批选手熟悉的汇报会,但今日周大总裁的状态有违之前的刻薄刺人,和煦平静得不行。
又无预兆地变回了之前那淡淡不逼人的冷感,侯胤都不怎么适应。
但一想昨晚,两位总裁深夜还去影院恩爱约会,想必是发展格外顺利。
侯胤在心里暗爽了下,之后主持大局的自信又回来,果不其然,整个会议顺利又平和地最快速开完。
周京煦虽然前后开会情绪有差异,但在对待项目上,进展不好的终究日子不好过。只能说,之前如果算锋利刀的话,今天大会的所有批评全是刮骨剜心的温柔刀。
周京煦无差别地,只喜欢优胜劣汰的部下,再忠心的,能力不行,照样淘汰。
侯胤懂自家老板开会时的一切话外音。
会议结束后,他也会照旧处理那些进度照原计划皆慢的项目,找相关负责人*深度沟通,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不注重公司项目绩效成果的,得过且过的中高层负责人。
可以说,人顺情顺,情顺人也顺。
在接下来的一个半月,不仅周京煦这边的项目进展顺利,梁稚若那边主掌的项目同样极其顺利。
两人从起初还略带僵硬的问候——
梁稚若:【今晚回家吃饭吗?】
周京煦:【吃。】
到逐渐的开始聊天——
周京煦:【晚上想吃什么?】
梁稚若:【不知道。】
周京煦:【晚上吃牛排吗?还是鱼虾这类家常菜。】
梁稚若:【这两天饭局吃得有点腻,想吃点清淡的,家常菜。】
周京煦:【嗯。】
周京煦:【赵妈这两天请假,想在家吃还是出去?】
梁稚若:【我感觉我有点胖了,想减肥,外面的好油,在家吃的话,可我不会做饭。】
周京煦:【我做。】
梁稚若:【那等下下班去买菜嘛】
周京煦:【好。】
梁稚若发消息的指尖都在微微发烫。
盯着屏幕上男人最后发来的那个“好”字,梁稚若心脏也重重跳动了下。
这时,时樾正好带着项目书敲门进来汇报。
一通说完,不确定梁稚若有没有都听清,时樾下意识地出声:“梁总?”
“嗯?什么?”梁稚若倏然回神,惊慌败露的眸底一闪而过难掩的害羞。
时樾从没在梁稚若脸上看到过这种,自然不可思议。
她都不确定刚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连顺畅的措辞都微微结巴:“梁总我”
梁稚若满脑子是和周京煦一起去买菜是不是就和那晚去电影院一样,算小小的dating?
梁稚若瞬间憋不住地脸颊、耳朵、脖颈都开始发烫,生怕时樾再察觉更多,她迅速强壮冷静地转移话题:“你刚刚说什么?”
时樾愣了下,重复道:“今晚,海斯股份的沈总约您共进晚餐,想和您聊下双方集团的进一步合作。”
海斯股份的沈总,谁啊?
沈斯桀,那让她家周京煦上次狠狠喝醋的混蛋。
和他的饭又不是非吃不可。
时樾刚想询问梁稚若意见,就被她摆手回拒:“不吃,告诉他有什么想谈的,工作时间约时间谈。”
海斯股份完全是沈斯桀脱离沈家,自己出来创下的集团。
和梁氏有业务往来,合作也是完全可以考虑,但偏偏挨上她和周京煦吃饭的时间,那就不好意思了,和他沈大少爷的饭没什么吃的必要,但和周京煦的饭非吃不可。
梁稚若回绝得利落,眉梢已经因想到和周京煦今晚的相处舒展挑起。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梁稚若轻松反问。
时樾大概是从梁稚若的脸上看到过如此轻松神情的,但就是时隔已久,难以确凿是曾几何时。只记得,梁稚若之前几次如此展颜,除了生日会那晚,再之前,好似也和周京煦有关。
有些命运的齿轮,总会在某一时刻,完美地咬合。
梁稚若吩咐完便尽快下班了。
周京煦和她约的时间地点,这会儿开过去,正好能到。
梁稚若兴致勃勃地带笑下楼,这笑容,看得全公司不少还准备晚上留下来加班的牛马职员尸体都暖暖的。
果然,有如预料的。
梁稚若车开出公司地下室,给时樾拨去一通电话。
通话内容言简意赅:“今天周五,让大家手头工作不急的都早点下班,别太晚了,你们秘书组也是,早点回家吃饭。”
早点回家吃饭?
这话也是工作狂魔且家庭观念微薄的梁稚若嘴里能说出来的话?
时樾同样觉得自己连轴转了许久都快机械化的身体都被暖阳笼罩住,特别舒适地回了电话那头一个:“好,我会各部门传达到位,谢谢梁总关心。”
“好,挂了。”
梁稚若那头电话说挂就挂。
却没想车刚出去,就被地下出口处,正位于公司偏门的一辆红色法拉利拦停。
梁稚若是自己开车,急刹搞得她整个人都往前冲了下。在看清对面驾驶座坐的是和她约晚餐没约上的沈斯桀,梁稚若快速的双闪闪他,眼神也很不客气的。
没想这一看,沈斯桀直接下车了,朝她这边走来。
走到她车边,轻敲了敲车窗,梁稚若很不情愿地降下车窗,“能麻烦你把你那辆爱车挪挪?挡路了。不挪我喊保安了。”
怎么会有这么不做人的操作?
不知道她要去超市买菜吗?
沈斯桀当然不知道,还在轻佻勾人地眼神示意,“今晚,一起吃个饭?”
“”梁稚若回旋镖的眼神刀他身上,“不想换车的,让开。”
看来态度很坚决了。
沈斯桀无奈笑了下:“和你有要事说,还有些事想问你。”
“什么你不能在这里问?”梁稚若被惹得不耐烦了,“我就给你三十秒。”
沈斯桀也不是拖沓之人。
她问,他就说。
“你是不是见过沈寒知了?还有,你妹和他再接触过吗?”这话,一向优柔的沈斯桀冷冰冰问。
梁稚若:“?”
“他和你有仇吗?你要来这么逼问我?我看起来像是这么喜欢见闲人的人?还有,沈斯桀我警告你一句,听说你最近有在圈子里找联姻的想法,我妹不可能。你别是看上了她,现在介意她那初恋,跑我这儿套话。不好意思,我一概不知,你少在这边烦我,你让不让?不让我现在就把你车原地撞开?”
口气不小。
梁稚若也有这么说的底气。
她今天开的可是她车库里最贵的一辆越野,是因为几辆车送去保养了,还有的她不想开,才挑的这辆博速G级。
一千万拿下的这辆车,撞他一辆四百万的法拉利还绰绰有余。
梁稚若那不虞的眼神不是假的。
沈斯桀一向惧她这种发飙,以前这大小姐就因为他在国外时的绯闻波及过梁昭宁,当场砸了他一辆车,转头甩他两百万。
沈斯桀怕她。
见梁稚若真要踩油门,沈斯桀开口:“行行行!我让!我让你走!我们有话好好说!”
“那现在就给我让开。”梁稚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沈斯桀听话让了道。
梁稚若也不留情面地油门一踩,车身快速汇入车流。
只是,沈斯桀坐在车内,盯着梁稚若那几乎消失的车影,回想刚刚在她驾驶位与副驾驶之间的中央扶手箱上,静静放置的,明明是沈家老人传给沈寒知的翡翠挂坠。
图案不会有错,如果梁稚若没见过沈寒知,那东西怎么会在她手上?
沈斯桀盯着梁稚若离开方向的眸色,越发浓深。
*
梁稚若到时,周京煦已经等了她二十分钟。
就怪那个沈斯桀!没事拦她什么车?搞得她稍微晚一会就碰上了晚高峰第一波,堵在高架桥上好半天才下来!
一贯有时间概念的梁稚若知道自己来晚了好久,下车后,面对朝她走来的周京煦,略带歉意地低头,“不好意思啊,路上有点堵,来晚了。”
周京煦神色淡淡的,没了发消息时的主动。
梁稚若看着他这副熟悉又陌生的要死不活状态,想来是他最近太主动了,她都快忘了他之前那副冷漠刻薄的样儿。这下再面对,梁稚若倒有些措手不及了。
也不知道是哪一环出了错。
梁稚若问他:“你到很久了?”
周京煦依旧寡淡道:“没,刚到。”
话毕,寂静。
“”
如果此刻头顶有乌鸦飞过,它们一定会发出格外嘈杂的嘎声。
都像来嘲笑她空前热情的。
梁稚若情绪有些挂不住脸。
周京煦觑了她一眼,像早就准备好了什么话,但话到嘴边,一句都没说。
“进去吧。”
说完,他便带她往超市里走。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超市空调温度开太低。
梁稚若走进去就感觉那头顶的风哗哗的刺骨。
她瑟缩了下,正好这时上电梯,周京煦靠她近,她下意识往他身边靠了靠。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周京煦微绷的脸色都回温了不少。
有注意到这点儿细节的梁稚若:“?”
她刚想找话题再开口,倏然,周京煦冷冷垂眸落她身上一眼,不咸不淡的,却有凉薄审问之意:“听说,你刚见完沈斯桀来的?”
梁稚若:“啊?”
“”
反射好几秒后,梁稚若还是控制不住地:“啊???”
【作者有话说】
女鹅:啊???我说他都快爱死我了你们没意见吧!
周总(死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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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54.
◎舌尖将药片轻轻推进她嘴里。◎
这才过去多久?
这男人怎么连这事儿都知道了。
梁稚若莫名心虚地抖了下,但她又没做错什么,仍镇静道:“哦,是啊,就在一小时之前吧,我车刚开出公司地库,就被那家伙的车拦了路。他来找我问他那幺弟的消息。”
“幺弟?”周京煦神色沉了下,他知道梁稚若在说谁,沈家身世至今不明,被弃在外面多年的沈寒知。这么多年,圈子里多少有传沈寒知的身世,连沈家都不愿公开的送走,谁能想到最后会被梁昭宁捡回家。
两人关系败露之后,沈家和梁家还因此很长时间不对付过。
无奈梁家根基深厚,沈家再有意见也终究要依仗和梁家合作的。
最后携沈寒知登门拜访道歉,梁家勉强原谅,就导致了这次原谅事件之后,梁昭宁直接被远送出国,沈寒知也被沈家处置得,再没能和梁昭宁有过任何联系。
这事情当年闹得挺大的。
梁稚若也是在国外念书那会儿知道了梁昭宁还没死心,有在尝试找沈寒知。
但一概不成功。
甚至原先守在她身边看着她的保镖更成了倍地增加。
梁稚若了解梁昭宁,他们越是如此强硬手段,梁昭宁越容易反骨。属于那种即便她已经对那段初恋没什么感觉,但就因为所有人反对,她就一定要找到他,给所有人看看她有多大本事能再续前缘。
说到底,这种举动的确不够成熟。
梁稚若也无奈牵连进去,那时谁都举步维艰。
黎蔓还一度以为梁稚若有在帮梁昭宁,气得以为梁稚若也不听话,还想决定梁稚若的联姻对象时,冒险地先选沈斯桀,想给她苦头教训吃吃。
谁知周京煦的出现如此及时。
周家家大业大,远超沈家不知道多少,彻底灭了黎蔓危险的念头,也安稳地保住了梁稚若。
这一切,梁稚若到现在都不知道。
周京煦却了如指掌。
知道了沈斯桀找梁稚若也仅仅因为沈寒知那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周京煦没把情绪外溢过多,只是淡声问了句:“上次说要还的东西,还了吗?”
说的挂坠。
梁稚若还没来得及,但已经约好时间。
周京煦沉声:“一次性解决,需要侯胤协助吗?”
“不需要。”梁稚若不想多聊,随口道,“就一点小事,我只能解决。”
“嗯。”
这话题戛然而止,属于他们夫妻之间短暂的暧昧也消失不见。
接下来全程,选菜的选菜,买肉的买肉。这方面梁稚若不懂,一路上都跟在推着推车的周京煦身后,瞧他熟练地接二连三挑好商品放进推车。
梁稚若奇怪,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他怎么就让人感觉既少爷又独立的?
要说她一直以来对周京煦的印象。
矛盾体。
她真的觉得他很矛盾。
例如在国内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时才八//九岁,想来周京煦应该早就不记得了。
是在一场冬令营里。
梁稚若一向喜欢交朋友,冬令营夏令营这种简直像为她量身打造。都不用黎蔓催她要多多交朋友,梁稚若就自己报名了。
唯独周京煦也去的那次冬令营,很特殊。
是私立学校多届一起举办的,参与人数多,规模也大。
梁稚若在的年级和高两级的周京煦,领队都是同样的老师。
也是那次,梁稚若发现大家嘴里传的,高两级那个穿着又奢侈又贵气的男生,好难接触,一句话都没法多讲。
还说他完全像是有心理问题,成天除了自己待着,还是自己待着。
甚至,梁稚若还经常听到不同年级的,私下对周京煦的各种窃窃私语——
“光脸长的好看有什么用啊?”
“他脾气真的好差,稍微和他讲句话都会被赶走!好讨厌他!”
“这样的人到底来干什么?每次玩都玩不高兴,就因为他!真的好晦气!”
“但他家很有钱啊!他可是姓周诶!周家大儿子!听我爸爸妈妈说他以后要继承整个周氏集团的!还让我提前和他打好关系!说回去了会给我大大的奖励!”
“哈哈哈,你爸妈骗你的吧,和他那种人打好关系有什么用?我听说周家都不喜欢他,你没听说吗,他妈妈就是被他害死的,就因为他无理取闹要去游乐园。他可是瘟神呢!瘟神——”
话还没说完,那时小小的梁稚若就一巴掌甩在说话挑事儿的小男孩脸上。
和他一起烂嚼舌根的,梁稚若全都记住了他们的名字。
姚家的、钟家的、徐家的
一个一个,她过目不忘地全都记下来,以牙还牙地,用远比他们加倍恶劣的语气凶道:“你们说他,我就不会让你们好过!还瘟神!你是不是找死?”
梁稚若身后总有保镖跟随,人高马大的保镖当场震慑几个小屁孩儿。
对于大小姐的所作所为,老夫人说了,随她,有解决的都找梁家。
那时的梁稚若于梁家,是绝对的长孙女,掌上明珠。
见真有动真格的意思,好几个小孩都被吓到了,只有刚刚骂周京煦“瘟神”的那个小男孩仗着自家做建筑建材生意踩在了时代的风口,行情一年比一年好,家底厚了,暴发户地自以为都有和梁家这种老钱家族抗衡的本事儿了,傲慢讽刺她道:“梁稚若,你和那瘟神什么关系啊?这么帮他说话?该不会你喜欢他吧?你眼光也太差了,喜欢他你还不如来追我!我看起来像是会亏待你的样子?”
一系列污秽不干净的话,哪有个几岁小孩该有的样子?
全是家长教育出来的东西。
梁稚若气炸了,梁家从小教育她要有素养不和小人一般见识。这下,她气得身体在抖,步伐却向后退,让保镖上前,命令道:“把他赶回澜城!告诉奶奶他欺负我!我再也不想看见他!”
果断,保镖上前,抱歉低头,“姚小少爷,失礼了。”
小男孩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即吓得喊老师,喊救命。但梁家是校长都不敢惹的,他敢对着梁稚若耀武扬威。从那之后,澜城就再不存在建材大佬姚家的任何风声。
老太太执掌时就以温柔刀著名。
也不完全放任梁稚若骄纵,她会查明,如若真实,便不会放过。恰逢当时姚家风生水起钱赚多了人也飘了,在生意上也对老太太女性执掌的商业颇有意见,各种针对,而非顺从的合作,直接加速了姚家的消失。
但即便如此,整个冬令营,梁稚若也没找周京煦说一句话。
大小姐有大小姐的傲气,她才不愿意热脸贴去冷屁股呢。
除非他先来找她说话
梁稚若是没有这种执念的,但在他们第二次见面时,真是周京煦找她说了第一句话。
“抱歉,你占了我的位置。”
是在耶鲁图书馆。
梁稚若一屁股坐下,刚想拿出书复习,谁知一个冷冰冰的嗓音就这么在头顶响起。
真奇怪了,什么你的座位?我来的时候这都没人,你说个屁你座位呢?
还和她用中文嚣张?这是知道她是中国人?
梁稚若刚一个极度不爽的眼神要飙起,一抬头,意外站在自己身后的是黑色带帽卫衣加黑色休闲长裤的周京煦。褪去少年气的男人,眉眼已初露锋利和疏冷,看她都像在看死物般地死寂。
见她半天没反应。
周京煦的耐心也像是告罄,不耐地微微蹙起眉头。
“抱歉——”
梁稚若猛地一个起身,鬼使神差到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为什么会对他心虚时,她还是把座位让给了他,并好奇地多问了一个十分白痴的问题:“你知道我是中国人?”
“梁稚若,澜城梁家,我还没失去最基本的判断能力,梁小姐。”
话落,周京煦连多一眼都没落在她身上,径直落座,从桌下很隐蔽,隐蔽得梁稚若刚刚真没注意到的地方,拿出他放在这里的书包,开始学习。
按理,他这种不占理的占座方式,是要被讨伐的。
但那一刻,梁稚若竟因他知道自己是谁,而满心窃喜了下。
好诡异的窃喜,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心脏轻轻砰砰
然后,便是他们第三次见面。
在华人留学生一起的聚会上,她喝的酒似乎有什么问题,或被人调包的高浓度。派对还没结束,梁稚若已经不适地想离开。
她和当时在国外交好的姐妹都打了招呼,转身就想走,却在门口被一个美籍白人同学拦住去路。这个美籍白人是圈子里出了名的ONS擅长者,也是自梁稚若入学开始追她追得最没底线的一个。
ONS,onenightstand.
也就是国内常称的419。
眼见白人男的手都快搂上梁稚若的腰,这时,人群中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啪”的一声,周京煦的手撞过白人男的手,稳准不过分地虚搂上梁稚若的腰,迎着她往前走。
白人男朝他投来极度不悦的眼神。
周京煦只淡淡用流利的英文问道:“Jordy,欠我的三千美刀,打算还了吗?”
白人男连连后退。
他拘谨的神态完全是没钱能掏的样子,都说周京煦是老钱家族出身,有的是钱。白人男不过是尝试着想和他借三千美刀,没想他眼睛都不眨地就给他,并已经提醒他离梁稚若远点儿。
白人男起初没当回事,可自那晚之后,一向跟在周京煦身后的保镖就盯上了他。
两个选择,一,还钱,既往不咎随他怎样;二,再白送他三千美刀,但有个要求,滚远点儿,离梁稚若越远越好。
白人男没钱,自然选了后者。
那之后,不知道周京煦又用了什么手段,白人男再没出现在梁稚若面前。
而那晚,梁稚若被调包下的药,药效很猛。
刚上周京煦的车,周京煦就明显感觉到怀里女人对他不怀好意的摸索。
周京煦没喝酒,没要司机开车,更何况,梁稚若这副样子能给谁看到?
周京煦选择自己送梁稚若。
但在上车之前,他就提前从保镖手里接过了能治梁稚若的解药。
梁稚若最讨厌吃药,周京煦怎么要她张嘴都不张。
眼见派对快结束,众人的喧嚣快划破这深夜的寂静。
怀里的梁稚若还是不适呢喃,她的嗓音软又低,勾人得一刀刀剜上他心窝。
眼见事态要往不对的方向发展。
周京煦呼吸一重,抬手,拇指用力扣住梁稚若的下巴,逼她抬头的刹那,低头,咬着药片的唇瓣覆盖上她的,舌尖将药片轻轻推进她嘴里。
梁稚若尝到苦味,抗拒。
下一秒,周京煦霸道地咬下她唇瓣,喝进的一口水,趁她不备,强硬地渡进她嘴里,逼她听话地把药咽下去。
男人眸色浓沉深黯。
一个意识清晰,一个毫无意识,近乎断线。
冰凉的水温下,是周京煦极尽隐忍,呼吸沉重的舌尖纠缠,在那一个深夜的凉风里,梁稚若意识模糊得几乎不能呼吸,几近窒息。
再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隐隐地记得,昨晚的呼吸里好像缠上了什么异常香甜的味道。
是她从未感受过的,甜腻又让人着迷。
是她喜欢又贪恋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有个消息,我本来下周的出差计划得提前到明天,有很重要的公事需要紧急出差去处理,酒店什么的都和领导是一起,也就是说到8.2号之前我可能都没法写更新,因为可能早八晚十的没时间,再加上现实生活还得护着这个笔名,不太能暴露。
但明天我还是会更新的,提前会写好明天尽量在上午更新。
ps:假是从周一请到8.1号,8.2我也尽量在回程就开始写。
鞠躬鞠躬,实在感谢宝贝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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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55.
◎那晚,不就是这么吻你的么?◎
明明在梁稚若的记忆里,她和周京煦的关系止步于她那晚喝醉之前。
可醒来之后,隐隐约约地,她总感觉每次遇到周京煦,他看她的眼神都比前一次,要越发地深沉,难以言喻
兴许是思绪飘太远了。
梁稚若猛地被超市头顶的空调出风口吹下的冷风冻了下。她颤抖的动作撞上身前步伐突然停下的男人,整个前倾的身体更撞上他的,被迫停下。
梁稚若发愣地抬起脑袋。
跟前的周京煦转过身,瞧着她捂着脑袋轻揉的小动作,也微愣,轻笑:“怎么回事儿?”
“什么?”
“这么迫不及待?”他越笑越深的挑逗,满是逗她的揶揄,像是好玩儿,还没忍住地抬手轻捏了下她脸蛋,完全主动地要和她破冰,破刚才有关沈斯桀对话的僵硬。
但是!
冰哪里是他这么破的?!
梁稚若被他说得羞耻,抬手用力,“啪”地一下打开他的手,又烦躁又恼的眼神,“周京煦!你够了!”
说完就径直越过他,冷酷地加速往前走。
购物车是周京煦在推。
这下,他不仅要推车,还要加速去拦她。
很奇怪,他以前从不会主动的,最近怎么突然就开始无师自通地会哄她了?
是连梁稚若都没发现的。
她走得越快,周京煦追得越快,到最后,他居然连车都没管了,松手大步伐地逼近,伸手扣住她手腕,往后一扯。
梁稚若就这么迎面撞进他怀里。
像是生怕她鼻子撞痛,他抬起的掌心还先护住了她额头,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在凭空消逝,周围一切都万籁俱寂。
所有的注意全被他吸引,她听清了他疾速跳跃的心跳声。
梁稚若诧异,周京煦的心跳居然比她的都热烈。
这次,就连周京煦都失控了。
梁稚若在他怀里,柔软,浅香,温柔乡都快迫他沉沦。
就在两人都松不开彼此的刹那,身旁,忽然响起一声不高不低的啧声。
随即,一句短促的啧声,不耐烦地:“能不能让让?挡路了。”
梁稚若这才反应过来,推开身前的男人,眼神躲闪地低头往后退,更把站在路中间还深深盯着她看的周京煦给扯到一旁。
他们刚才的举动全被啧声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阿姨看在眼里。
老阿姨推着购物车走过的时候,还不忘余光嫌弃地瞥瞥他俩,嘀咕道:“在这演什么苦情剧呢!要分手回去分!在超市搞什么乱七八糟!”
“”
“”
梁稚若反应快,先捕捉到话里的“分手”两字,瞬间暴躁:“你才分手!你——”
后面那句“你全家都分手”的重话就要说出,她的手腕蓦地被周京煦轻牵了下,男人深沉的眼神制止住了她的浮躁和不悦。
“她说的对。”周京煦开口总结。
梁稚若:“?”
目睹周京煦的眼神瞄向不远处的货架,那一堆够敏感够暧昧的,他目光又盯向她,嗓音沙沙哑哑地道:“我们是该回家了,小若。”
梁稚若:“”
不对劲。
真的很不对劲。
谁能还她一个正常的老公?
又是吃醋又是旖旎。
这男人该不会真的
*
“你说什么?!”
视频那头传来谢芷淇震惊再震惊的声音,“你说你家周总可能很久之前就喜欢上你了?!”
视频另一头是连白眼都懒得翻,情绪过于稳定的梁昭宁:“这不是早有预料的事吗?”
谢芷淇:“这哪里早有预料?”
梁昭宁没说话。
反倒是视频这头,正窝在马桶边鬼鬼祟祟打电话的梁稚若小声道:“有啊?你不记得了吗?我之前在国外,有段时间都很怕看到周京煦,成天知道他在哪就会绕道走的。”
“那不是那会儿有个疯子在狂追周京煦,就凭你漂亮,是周京煦的直系学妹,还把你当她的竞争对象,成天都在造谣你和别的男人混乱关系吗?”
那事儿谢芷淇记得可清楚了,但一愣,“诶,那疯子叫什么来着?怎么突然想不起来名儿了?”
“廖雪意。”梁昭宁淡淡补充。
谢芷淇拍桌,“对!就是那婊子!自己追不上还要找你麻烦!现在你和周京煦结婚了,她嫉妒得眼睛都要滴血了吧!”
“”梁稚若很理智,也严肃,“谢芷淇,禁止雌竞,还有,不许骂人。”
谢芷淇听劝吃饱饭,立刻表现出深刻反省的样子。
这时,一向不爱管闲事的梁昭宁开口:“芷淇也没说错,要不是那个廖雪意,你不至于因为绯闻连国都回不了,她造谣一次,你能在国外被保镖守着关禁闭三个月。现在倒发展挺好,她廖雪意的亲妈和梁坤搞上了,黎蔓该气死了。”
梁昭宁性情淡漠,和黎蔓的感情更聊胜于无。
梁坤一事,她纯粹看个乐子。
更别提梁稚若生日那晚,出现在地下停车场的男人。
似乎是无论事态如何发展,他们都威胁不到她这边。
却也因如此,整个梁家,只有梁稚若是她最关心的人,她也早做好了打算——
未来如果真内斗起来,梁稚若被针对,股份受威胁,她会无条件把自己把握的那些比例全转移到梁稚若名下。
梁氏集团,在梁昭宁的认定下,也只有梁稚若配继承。
纪惠玲休想分到半分,包括黎蔓。
可梁昭宁越是云淡风轻的口吻,梁稚若心里越不是滋味。这么多年,她无法感同身受梁昭宁的遭遇和心情
气氛微微变得僵持。
谢芷淇总能在这种时候调节氛围。
她赶忙转移话题:“哎呀!怎么突然说起不相关的人了!我们不该热情讨论小夫妻两个吗?梁稚若说周京煦很久之前就喜欢她诶!这两个聚少离多都有一年,喜欢难不成还能是在国外那会儿啊?”
梁稚若的思绪秒被扯回,压声强调:“我就说的是那会儿啊!”
“怎么可能?”
这大小姐敢说她还不敢应呢。
谢芷淇是真不确定。
但梁昭宁的态度微妙地变化起来,犹疑道:“你还真别说,有这种可能。”
谢芷淇:“?”
就连纯猜测都没敢确定的梁稚若都意外起来,“真的假的?”
梁昭宁若有所思道:“你忘了之前有一次我和你说的,你聚会喝醉那次,一夜没回,隔天是周京煦的司机送你回来的?”
梁稚若思考,“唔,那是我顺路碰上的,司机我认识,以前在国内在梁家做过几年。”
“但我听说,一切都是你老公安排的。”
“什么——”
咚,咚咚
敲门声蓦然响起。
不止就差蹲在马桶边的梁稚若吓一跳,视频那头的梁昭宁和谢芷淇都被吓一跳。
谢芷淇:“什么动静?”
梁稚若紧急调低音量:“嘘。”
谢芷淇:“大小姐,你还真在厕所?罚站呢?”
梁昭宁:“其实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想问,梁稚若你好好的椅子不坐卧室不待,为什么要蹲在马桶旁边”
梁稚若:“”
这时,门外响起周京煦熟悉的声音:“稚若?”
厕所门被反锁,是因为这和周京煦有关的感情问题,是能敲定到底他是不是很早之前就喜欢她了的要点,绝不能被他察觉她在探查。
不然骄傲的那男人狐狸尾巴得翘多高。
梁稚若羞耻了一下,简短回:“我肚子疼,在上厕所。”
门外男人善意提醒:“加上刚刚说话的三十秒,你已经在里面一个小时了。”
“”梁稚若含糊道,“我马上就出去!”
“嗯。”
梁稚若也没多说,干脆挂断视频,站直身体,保证自己真是刚上完厕所的样子,整理好头发,按下按钮发出马桶冲水的声音,往外走。
殊不知,周京煦正靠在门外的墙边,颀长的身影,漫不经意的姿态,淡淡垂眸看她,眼有忧色,起身搂她,“怎么突然肚子疼?是吃了什么还是——”
梁稚若打断他,回想自己的揣测,耳根子通红,低声:“没有。”
但她抿唇的动作暴露太多。
“滋”的一声,周京煦拿着的手机轻震了下,他拿起,解锁,是梁昭宁的短信:
【姐夫,感谢你的人脉帮衬,这次时装周想必精彩万分。】
【那个人,麻烦了你和姐姐的一片好心,我会处理好,不会再把姐姐牵扯进两家的多年纷争中。】
【另外,有个问题,或许会略显冒犯。但放心,我不会和她说。想问,当年你派司机送她回来的前一晚,她都和你待一起吗?你们那晚】
梁昭宁的消息戛然而止。
而站在周京煦面前的梁稚若,早红了脸颊耳根脖颈。
周京煦秒懂一切。
他静静地盯着,反问:“那怎么一碰上我,就这么紧张?”
就*像兔子见了鹰。
梁稚若眼神微微闪躲,又下意识往后退时,周京煦忽然上前,勾住她的腰,扣住她下巴,激素操控地舔舐她的唇,狠狠地吮吻,到彼此都几近窒息。
他还恶劣地轻咬了下她湿润的唇,嗓音沙哑的,眼底满是欲色。
“你很好奇的,还是那个吻吗?”
如同那晚的感觉,周京煦吻得更娴熟勾人,调情意味十足。
梁稚若愣住,满眼氤氲,大脑混乱不清的,“你说什么?”
周京煦轻靠向她,低头,旖旎万分地唇瓣轻含她耳垂,轻佻吐气,掩藏不住的少年气迸发,一如当年,丝毫遏制不住。
——“那晚,不就是这么吻你的么?”
在炙热激烈的目光下,她听他暧昧浓情地自曝道。
【作者有话说】
回来啦!宝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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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56.
◎喜欢你,同时玩废戚幼的那小子。◎
分明毫无记忆,此刻,周京煦清晰的眉目竟真的和印象中那道模糊的身影缓缓重叠。
从小到大,无论是十几岁的梁稚若,还是如今的梁稚若,日渐傲慢跋扈的性格下,总蕴含着那份珍贵的清纯气。
她无声地盯着眼前的男人,那颗热烈跳动的心脏都快飞出来,不敢置信地抿唇,蹙眉,生怕她的露怯会暴露更多什么。
周京煦却在这份缱绻下,毫不避讳问她:“已经猜到,我说的是哪一晚了吗?”
“”梁稚若不敢看他眼睛了,推搡道,“你在说什么,没听明白。”
说完,她用力推开他,喃喃自语地赶紧往外走。
嘴里嘀嘀咕咕的,还在反问他:“说要做饭的,做完了没?好饿。”
像是用尽全力,生怕戳破当年的虚浮泡沫。
实际回忆里,是梁稚若从没和任何人说过的暗秘。
她说了是凑巧碰上那位曾在梁家任过职的周家司机送她回公寓,却没说那天早上,她是从周京煦的房间里醒来的。周京煦已经去上学,只剩安排好的司机等她醒来,送她回家。
至于到底为什么会在周京煦家。
她又为什么躺在他的床上,周京煦至今没给她任何一句解释。
梁稚若只记得,隔天醒来,她身上的衣物完好无损,司机也说,少爷一晚都没回来,昨晚是他要接周京煦,意外周京煦安排他先送梁稚若回来的
对此,司机还说,实在抱歉梁小姐,昨晚你喝得太醉,我没能问出你的住所,只能贸然送你先回少爷这边。
而睡周京煦的床,原因很简单,那会儿的周京煦家,两间客房分别改成了书房和会客室,他不喜大面积的房子,只租了三室两厅的家。
总不能让梁稚若睡书房或会客室。
那就只有周京煦的床了。
那一晚,她都枕着他的枕头,安然入眠
此刻,记忆回笼,梁稚若越想越觉得自己鬼鬼祟祟。
无论是当年那晚之后她对周京煦都变敏感的态度,还是周京煦对她照常冷漠,眼神却有波澜的感觉,都让梁稚若觉得好像在和他狼狈为奸。
庆幸,没多久,周京煦就毕业了。
被要求尽快回国参与集团管理,自那之后到婚前,梁稚若都没再见过他
记忆全都刹那间清晰。
那种年少时青涩涌动的情愫又不受控地翻涌起来。
晚饭周京煦做好了,不是梁稚若爱吃的西餐。
而是更多,只有回家才能吃到的专门厨师做的家常菜。
晚餐,两人面对面,梁稚若少有地安静吃着晚饭。
周京煦也没刻意找她搭话,只是,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微妙,到最后,她碗里的菜都是周京煦夹给她的,全是她爱吃的。
一向挑食挑剔的梁稚若也是头一回,认认真真地把菜都吃完。
这夜,无言更浓的情愫在静谧间悄然发酵。
*
梁稚若和周京煦的关系好,曾经是两家共同渴望的,彼时,似乎只有周家持赞同支持之意。
绿色海湾项目的曝光,记者媒体无不刁钻针对纪惠玲等人。
拜梁稚若所赐,纪惠玲不仅被带走调查,喝茶的次数更是多到,牵一发而动全身地,把手里更多隐秘的其他项目灰色利益点都曝了出来。
仅仅一个海湾小项目,纪惠玲这次摊上大麻烦了。
按道理,梁稚若一个实名举报,是字字确凿,但纪惠玲在梁家这么多年权力的铺垫,还有这次海湾项目也牵连了黎蔓,纪惠玲都不至于会被扣在里面这么多天。
海湾项目是黎蔓想做的,而利益点是纪惠玲自己甘愿承担的。
仅因梁氏的继承,她们都不觉得梁稚若能胜任,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那有黎蔓做后盾,纪惠玲这次怎么这么难脱身?
难道说豪门利益面前,梁稚若和黎蔓之间其实还残存所谓的母女感情。
可不应该。
梁稚若和黎蔓早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
利益面前,黎蔓也从不讲感情,黎家的培养,早让她成了绝对自私的利己主义者。
有幸她如此,梁稚若出手才彻底没了所有顾虑。
所以
隔天上班,就收到了纪惠玲那边发来的要求见面的请求,梁稚若第一次如同置身迷雾,看不清眼前的局势了。
这事她并没和周京煦说。
好不容易甜蜜的氛围,她每天都想享受。
一周后,梁稚若独自赴了纪惠玲的约。
再次踏入看守所,上次是郭震汉,这次是纪惠玲,好像都如奶奶和她说的,恶人会有恶报。梁稚若还是不敢松懈。
她提起精神,走进会见室。
没多久,头发凌乱,脸上还微微有淤青的纪惠玲,穿着一身号服被带了进来。
显然,这么久的看守让她丧失了珠圆玉润的贵妇感。
卸下华服,也不过是个落魄的普通女人。
纪惠玲坐下第一句话:“你真是疯了!”
猩红着眼,满是恨意,恨不能亲手将她撕碎。
可这道眼神背后,有更多复杂的意味。
不等梁稚若问,纪惠玲又冷笑道:“知道吗?你够疯,但你亲妈比你更疯。先套我意思,再把我拉入局,等到时机成熟,就让你知道这一切。你果然还是太嫩,实名举报,你真以为这样就能制得了她?她身后的资源远比你想的大太多!她是投资错了,但承担风险的人是我!到头来!我第一个被你们联手搞出局的!”
纪惠玲没想到自己斡旋了一辈子,居然会在第一关就出局!
难怪做海湾项目之前,黎蔓反复和她确定,是否想好。
她想好了,亲手把自己送进了再没机会的地狱。
纪惠玲到这会儿意识清楚,盯着梁稚若道:“知道今天为什么我就找你吗?”
“为什么?”梁稚若冷静问她。
纪惠玲笑道:“因为你有靠山,一个海湾项目远不会让我进去,但之前我经手的其他项目,太多灰色内容,都被人暗中拿捏了把柄,他趁着这个时机,干脆利落地把我彻底送进去。”
“梁稚若,”纪惠玲讥讽地盯着她,“我该说是你老公爱你疼你,甘愿为你的上位扫除一切障碍,还是你们的确是无爱婚姻里,最到位的互利共赢合作关系?”
纪惠玲一席话,让梁稚若呼吸都骤止。
“你说什么?”梁稚若难以置信地虚声反问。
虚声,是她自己都没底气。
纪惠玲说抓她灰色软肋的人,是周京煦?
梁稚若毫不知情地盯着她。
纪惠玲大概是猜到会有这样的进展,荒唐讽笑,摊牌般道:“怎么?很奇怪吗?周京煦拿捏我的把柄,早从你们结婚那天就开始了。就像生怕我对你做什么,在整个局势稍微对你有不利,他就暗中动手。是真看不惯我,还是看不惯任何一个和你抢东西的人啊?”
“那黎蔓也想抢梁家的东西,他下一个对付的,是不是他口口声声称呼母亲的丈母娘?”
纪惠玲的声音在整间会见室里,格外尖锐薄冷。
梁稚若的心脏很微妙地像被尖尖的针端刺了下,血液变烫,思绪也变得凌乱。
她没说话。
寂静的环境下。
纪惠玲终究年长老辣,一眼就捕捉到了梁稚若的弱势。
以前梁稚若的弱势是年少轻狂。
如今梁稚若的弱势,似乎变成了周京煦这个人。
还是说,仅仅周京煦三个字,都会让她心神混乱?
纪惠玲暗暗腹诽。
梁稚若却反问她,像是发觉纪惠玲在试图拿捏她,不耐烦地:“你想说什么?”
纪惠玲不拐弯抹角:“不求你保我,但动我可以,不许动迦安。”
“这个项目里,梁迦安顶多算个挂名的,已经被保释。”梁稚若利落道,“包括你那儿媳,秦菁宁。不动他们可以,毕竟是曾长孙的爸妈,但你能保证他们安分吗?”
“可以!”纪惠玲抢先回,“我能保证,没了秦菁宁的迦安一定安分!”
看来是真的生死线边,纪惠玲没了任何扳倒的筹码。
但——
梁稚若轻笑:“没了秦菁宁的梁迦安?怎么没有?”
纪惠玲凉薄道:“我刚刚和你说的,让你知道海湾项目有问题,就是黎蔓的授意。你肯定已经见过那个叫Evi的女人了吧,她可是黎蔓捡回来最厉害的左膀右臂,当年梁氏的资助名单上,就有她,戚幼。据我所知,秦菁宁就是那个戚幼一手培养出来的头牌,不就是为了傍上豪门吗?知道为什么当年就挑迦安吗?因为其实从你和周家联姻开始,黎蔓就已经准备铲除我,而我还犯蠢地沉浸在为梁家开枝散叶的错误观念里。”
“原来我早就输了!”
梁稚若意外这个走向,却也目睹纪惠玲眼里的熊熊怒火。
“但所有人也没想到,周京煦那种冷血没感情的男人真能成你靠山,还这么护短。原以为你和他不对等的联姻,会逐渐在梁家失势”
纪惠玲盯着梁稚若的眼睛,冷沉道:
“所以,想除掉黎蔓吗?”
“没了我的迦安会安分,但我也不会让黎蔓好过,不就是把柄吗?我有的是她的。”纪惠玲低声道,“黎蔓玩的花,那些收钱就闭嘴的男人全是她把柄,我会给你名单。但在此之前,先除掉她和戚幼之间的最大分歧,也是个男人。”
“谁?”梁稚若蹙眉道。
“你很熟悉的。”纪惠玲暗笑道,“如今黎蔓身边新来的红人,喜欢你,同时也玩废了戚幼的那小子。”
“钟煦延。”
第57章 57.
◎需要我帮你先保护你老婆么?◎
纪惠玲道:“你一定很好奇吧,那个叫钟煦延的小子到底为什么还会和戚幼钱扯上关系。很简单,和他如今目标于你相同,就凭你们都是富家女。一个黎蔓亲生女儿,一个黎蔓养女,无论如何,看起来都是有背景的女人。”
梁稚若眼底一闪而过讶异。
因为她不知道戚幼和黎蔓还有这层关系,纵然她和黎蔓关系恶劣,却也未从听过这等消息。
这种时候,纪惠玲的年长显得分外有用。
年幼者不知的,往往年长者深谙。
纪惠玲是不喜梁稚若的嚣张跋扈多年,但要她在梁稚若和黎蔓间站队,梁稚若的坦诚远比黎蔓的心机来得坦荡。
纪惠玲本就是个外来者。
她争抢不过这对母女,但在这盘举步维艰的棋局里,旁观者的她远比她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清醒。
黎蔓这次给她的教训,足以让她果断选择梁稚若。
纪惠玲嗤笑,敛眸道:“看你的样子,是那个叫钟煦延的还没能把坏心思打到你身上。”
比起钟煦延想打坏心思,更该说是梁稚若被保护得很好。
而那个保护她的人,必然只有周京煦。
纪惠玲不是个安分的人,她早知很久之前,西餐厅里周京煦和钟煦延的碰面。像是钟煦延故意为之,本想酝酿一个和梁稚若更多牵扯的局,却因周京煦的突然到来陪同而功亏一篑。
就连那晚,周京煦给钟煦延的警告,纪惠玲都一清二楚。
钟煦延不是个简单的人。
黎蔓把他留在身边,一是看重他能力,二是培养他,在恰当的时机不再让周京煦百分百成为梁稚若的支柱。
适时的离间,不生不熟的婚姻本就是他们这种豪门联姻的惯常。
可经历过周家这些年沉浮的周京煦,心思早缜密到断了一切会威胁他和梁稚若关系的来源。谁要影响他们的婚姻,他就处理掉谁。
所以钟煦延的动作还未实施,人已经被周京煦解决。
甚至,周京煦早知道钟煦延背后是黎蔓,钟煦延的名字里之所以有“煦”,也是黎蔓改的,为的就是耍某些小心机。
但没用。
早在梁稚若今天出现在看守所之前,黎蔓针对梁稚若的第一时间,钟煦延这个人本身就成了周京煦克黎蔓的把柄。
纪惠玲亲耳听到,周京煦一个晚辈,亲口当着她的面,都敢盯着黎蔓警告:“再有下次,母亲,别怪黎家都保不了你。”
一字一字,充满威慑。
黎蔓引以为傲的长辈姿态,当场被周京煦撕扯粉碎。
那一秒,这个万众敬仰的男人眼里他爱的梁稚若本身
梁稚若震惊,难以置信地听着纪惠玲讲着每一件她所未曾知晓的。
比起黎蔓那种阴腔,一向被冠以小人姿态的纪惠玲倒显得光明磊落得多。
她直截了当道:“你只要清楚,这年头最好做的,就是凤凰男。外界的一切诱惑出现都会有它的道理。反正我今天都戴上银手铐,也不介意多和你说一句。戚幼和钟煦延的恩怨你管不了,但黎蔓那边,什么都没得逞,还被周京煦盯上,溯其根源都与你有关。最近出门,最好注意安全”
纪惠玲说了很多。
但终究她最好奇的,没问出口。
其实不仅她,包括梁家,乃至整个澜城上流圈,都够好奇,梁稚若和周京煦,两个水火不容,冲撞都像彗星撞地球的人,是怎么走到如今“以爱为名”的这步婚姻的。
零度的低温。
婚姻都产生了依恋感。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一路从看守所出来,梁稚若脑子都乱得很。
纪惠玲虽不是好人,但也是个擅长审时度势的聪明人。
她知道现在选择梁稚若是最好的选择,梁稚若不是黑白不分的人,起码她出事了,看在她帮她的份上,短时间内都不会动梁迦安和孩子那边。
但从头到尾,纪惠玲都没提及老三梁靖珩。
这些年,比起梁靖珩,纪惠玲一直都更喜欢梁迦安。梁靖珩不会说好听话,而梁迦安从小就知道讨纪惠玲喜欢。
再加上纪惠玲这些年身份一直都不明不白,看似是和梁坤恩爱,但梁靖珩的身世始终是梁家的谜,就连梁靖珩本人都不知道的。
看似梁靖珩比梁迦安大。可梁坤始终只认梁迦安这一个和纪惠玲的儿子。
梁靖珩喊他爸,梁坤总会忍不住黑脸儿。
基本这种情况,猜都猜的出梁靖珩背后的身世也不明朗。
可梁稚若从看守所出来,唯一在外面等着的,只有梁靖珩一个人。
西装革履打扮成熟的男人懒懒地倚靠在那辆扎眼的银灰色跑车边,垂着眸,侧脸映在光下,格外晦明不清地,双手交叉。
是感知到梁稚若朝他走来的动静,梁靖珩缓缓地抬头,眉眼明显倦怠的,嗓音微哑:“结束了?”
梁稚若从小就偏爱梁靖珩个不受宠的老三,见他没休息好,还熬着一直在这门口等。她抬手,拿包替他稍微挡了点刺眼的光,心疼道:“怎么不在车里等?这是一直站在外面?”
从她刚刚进看守所,就问了和她同来的梁靖珩要不要一起进去,梁靖珩只摇头笑笑,靠在车边和她说:“我就在这等你。”
梁稚若知道,他和纪惠玲不冷不热的关系,就算是儿子去探望,纪惠玲也绝不会希望是他。很多年前,她可是连骂他教育他都恨不得直接让他去死的那种恶言相向。
以前,梁靖珩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后来,他知道了,他没错,纪惠玲也没错。只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永远都不可能忍受自己这么多年都蒙受欺骗,养着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并且明确是其他女人的孩子。
这事,梁靖珩没和任何人说。
包括梁稚若。
但这些年的异样,梁稚若多少能猜得出来。
尽管如此,梁靖珩对纪惠玲该有的养母的孝心,分毫不少。
也算仁至义尽。
梁稚若只是拍了拍他肩膀,佯装轻松的,“好了,时间也不早了,等会儿怎么安排?陪你姐姐一起去吃个饭?”
“没空。”梁靖珩淡淡敷衍。
梁稚若:“?”
“你个三无人员,还没空?你骗谁呢?”
三无人员,简称无工作,无女友,更无特殊癖好喜好。
梁靖珩看上去很帅的外表,实则褪去看似开朗外向的性格糖衣,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淡人。
说话淡淡的,做事淡淡的,日常交际更是淡淡的。
基本没大小姐想和他慢慢培养感情。
梁稚若还不知道他几斤几两?
她一脸嫌弃地盯着他。
但难得,梁靖珩今天表现得格外抗拒,一副有要事在身的姿态,还神秘兮兮的。
梁稚若耐心欠奉的,眼神警告,“你说不说?”
“说了你也不懂。”梁靖珩随口,“我有约了,没空陪你。再说,听说二姐那隐晦不散的初恋这次是真回来了,你不解决她那破烂感情,在这插手我生活干什么?你忙你的去。”
梁靖珩的口吻格外坚决。
说完还有要走的架势。
是真梁稚若赶着上车,这小子才没把她一个人撂在这看守所门口。
自从那个沈寒知出现后,梁昭宁最近的行踪都神秘起来。
梁稚若没仔细关注的,都还没梁靖珩了解。
是梁靖珩亲自给梁昭宁拨了电话,说要把暂时没事干的梁稚若送到她那边去,梁昭宁起初说不方便,后来又发来一个定位,说等下会来接她。
梁稚若还寻思着哪里能不方便。
谁知道是她和那埃费斯威小儿子的烛光晚餐场所。
梁稚若真是吓个半死!赶紧给亲亲老公周京煦发消息!
周京煦这边会议桌上手机“滋”的一声震动,拿起一看,是梁稚若前些天新改的备注:「澜川一号兼周京煦永远的女王」。
「澜川一号兼周京煦永远的女王」:【要死了!埃费斯威那小子今天居然要和梁昭宁求婚!沈家那小子居然还真来搅局要抢人!】
「澜川一号兼周京煦永远的女王」:【周京煦!你快来接我回家!这晦气的破地方我是一秒都不能多待!梁昭宁居然还不靠谱地想让我给她开脱!】
「澜川一号兼周京煦永远的女王」:【周京煦!!!】
然后又是一声震动。
意外是某个让周京煦格外眼红的情敌发来的,梁稚若妆容明艳的精致模样。
虚化的背景,百分百中心的大小姐C位,没虚化透的背景里还有个扎眼的男人模样。
是钟煦延。
发消息的却是沈斯桀极致玩世不恭又恶劣不止看戏的:【兄弟,需要我帮你先保护保护你老婆么?】
“”
当场,周京煦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第58章 58.
◎小若,我爱你。◎
会见到钟煦延完全是巧合。
可前脚刚和纪惠玲碰完面,后脚就在高档餐厅遇见,难保梁稚若不多想。
今晚,她是以梁昭宁亲姐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却没想,钟煦延竟能以埃费斯威小儿子国内挚友的身份出席。
很奇怪,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能以兄弟相称。
同样兄弟身份出席的沈斯桀讥讽地和梁稚若道:“好奇吗?你们梁家资助这小子出国读书,知道他在国外都以梁家人称呼自己,装有钱少爷的吗?既然如此,和埃费斯威家的小儿子关系好,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梁稚若难以置信,沉声:“不可能。”
如果真有这种事,怎么可能他们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莫非
沈斯桀玩味看她,“还得是梁大小姐,一点就通。”
梁稚若无声地抿唇,攥紧了手。
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白。
毕竟连个不知哪儿来的野种都有资本装少爷,装富家子弟都不暴露,除了背后有人默认许可,还能怎么解释呢?
沈斯桀嗤笑盯着不远处坐在埃费斯威小儿子边上装风雅的钟煦延。
上次见他,明明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服务员,小人物。
钟煦延身份多变的,连沈斯桀都对他深感好奇。
但梁稚若的关注点已经不在钟煦延身上。
他能出现在这里,能认识奢侈品集团小儿子,甚至在国外能装有钱人,都没什么好奇怪的。无非是黎蔓给了他机会而已。
而沈斯桀会出现在这里
梁稚若静静地回看向他,大胆问:“抢人的戏码什么时候开演?”
“什么?”沈斯桀哽了下,刚喝的那口咖啡都在喉咙呛住。
他连咳好多声后,梁稚若直视他,“不是你和我说的吗?你弟弟今天要来抢人,绝不可能让这金发碧眼的浪荡小子求婚成功的!我妹妹只能嫁给你弟弟!不是,沈斯桀,我挺好奇,上回停车场堵我,你还一副要刀了你亲弟的样子,这才过几天,你怎么又一副和他兄友弟恭的大哥风范了?”
“”
明明没多久前,沈斯桀也亲眼看着这梁稚若疯狂感叹号地和手机那头的周京煦撒娇。这怎么对起他,就能横眉冷对成这样?
好歹这小姐不信,他也对她有过感觉,就这么质问他,她可真是除了周京煦之外,对其他人都冷情冷血。
沈斯桀认了,装作云淡风轻地回答:“你以为我想认他?还不是沈家这些年乱七八糟的,不认他的老爷子走了,留下个看重血脉的老太太,我还能真当不孝子,不听她话吗?”
梁稚若微微赞赏的表情,“没想到,你还是孝顺挂的。”
沈斯桀冷嗤:“现在才发现我不错,晚了!”
“”梁稚若懒得理他。
要说他俩,除了沈、梁两家交涉他们的联姻时,梁稚若短暂地和沈斯桀交流过观念。
不合适,一个对婚姻没向往,一个觉得这辈子的目标还是结婚生子,三观都不合,能走多远?
当然,那个想结婚生孩子的肯定不可能是梁稚若,而是多年被长子责任捆绑了思维的沈斯桀满脑子对自己人生必做之事的糟粕定义。
好像身为长子,不为沈家这个豪门开枝散叶,就是他这辈子的耻辱。
抱歉,梁稚若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
她从来就只是她,与其他人都无关,更不可能为了家族所谓的使命去牺牲自己任何。
所以两个人聊不来,更处不来,够正常的事儿,不必强求。
当然,沈斯桀也没想强求。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梁稚若拒绝完他之后,转头就能和整个圈子里出了名的冷血无情的周京煦联姻结婚。周京煦简直比他更不搭梁稚若。
沈斯桀原以为他们这段婚姻不多时就会以离婚收场,但这都快三年了,不见分离,越发亲昵恩爱。
沈斯桀心里有慌张,他发现有婚姻加持的梁稚若,远比单身的她更明艳张扬有魅力了。
那是一种成熟美,倍受呵护宠溺而时刻拥有坚实背靠的幸福美。
是之前那个冷傲尖锐的梁稚若所缺失的柔和。
沈斯桀不敢想,这是因为和周京煦结婚,周京煦在婚姻里对她的关爱生成的。
就好像那句空洞的灵魂一旦被爱,就会疯狂长出血肉的感觉,幸福的太耀眼张扬,都让他不由地心生羡慕嫉妒了。嫉妒,周京煦能欣赏梁稚若这么多的美;更羡慕,周京煦能拥有梁稚若,整整一辈子之久。
无声无息地,沈斯桀都轻轻捏紧了手间的酒杯,平静又认真地盯着梁稚若。
梁稚若被他盯得不适,一愣,“干嘛?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这话沈斯桀轻笑着说,他目光游移地从梁稚若的脸上看向不远处正在烛光晚餐的梁昭宁,道,“就是好奇,你妹妹最后到底是会选一个只贪图她美色的风流浪子,还是沈家那个痴情于她但久久都不敢出现在她面前的小狗崽子。”
“比起小狗崽子,狼崽子似乎更适合沈寒知。”沈斯桀低笑着道。
可不就是,这么多年,沈寒知不受沈家待见,抱着两家反目的风险都愿意跟梁昭宁回家,十年如一日地只敢喊她昭宁姐姐。可惜,当年先不要他的,是他的昭宁姐姐。
沈寒知其实早就来了。
从梁昭宁和埃费斯威那小子碰的第一杯酒,他就暗暗注视她了。
却始终不敢上前。
被光晕裹挟的梁昭宁,眼底含笑,颊边浅浅流露的粉意,都像温室里璀璨绽放的花朵儿。
沈斯桀也始终关注着他,真够恨铁不成钢的!
早该打断这没意义的烛光晚餐了,能忍自己心上人和情敌吃完一整顿饭,这小子也是够窝囊的。
梁稚若顺着沈斯桀的目光往后,果然,看到不远处藏匿在纱帘后的那道身影。
她回头,正好和朝她这边看来的梁昭宁对上了目光。
不久前,虽然知情今晚梁昭宁要被求婚,还领到要阻止这场求婚仪式任务的梁稚若是想跑路的。她最烦插手这种私事了,给周京煦轰消息也是真情实感的慌。
但冷静下来,梁稚若还是靠谱的姐姐。
她不会让梁昭宁进埃费斯威家族那火坑。
她刚想给梁昭宁发消息,问要不要现在起身替她开脱,早就换好侍应生服装的沈寒知这时,却端着餐点直冲冲地朝着他们那桌的方向去。
不仅梁稚若,就连预先安排好桥段的沈斯桀也被沈寒知这意外之举惊到。
沈斯桀不可置信:“他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
一般这种戏码,言情桥段都只可能是——
果然。
沈寒知刚把餐点放下,座位间金发碧眼的男人就敏锐察觉到了梁昭宁眉眼间不对劲的情绪,以及抬眼看向沈寒知暗流涌动的情愫。
男人最忌讳和情敌撞面。
更何况沈寒知还是身型高挑,肌肉线条极好的模特身材,浓眉褐眼的白净男人。论谁面对,都有危机感。
金发碧眼的男人一下变了脸色,三十岁的男人和二十出头的男人,选谁,一目了然。
不仅是年龄,最关键的是沈寒知身上,满是孤冷桀傲的少年气。
冷冽到,像让人忍不住采下的凛冬雪松。
那种感觉,就连梁昭宁都没忍住,心跳狂热了一下又一下。
她抿唇,不知所措地盯着眼前男人。
沈寒知只是低头,孤傲的狼狗,也只是委屈地轻轻低下眉眼,哑然道:“姐姐,你在相亲吗?”
之后发生的一切,就连梁稚若都是恍神的。
她原以为这种抢人能掀起全场的腥风血雨,谁知道这沈寒知这么擅长以毒攻毒,还装可怜,就是连今天来帮场的钟煦延都拿他没办法。
最戏剧的,梁昭宁来是坐的埃费斯威小儿子的车。
走,是沈寒知亲手给她开的副驾车门,他带她走的。
就连沈斯桀都没忍住,冲着沈寒知甩远的车尾,连连鼓掌,“可以啊,真够出息了。”
转头,看向老公到现在还没出现的梁稚若,沈斯桀眼底少有的狡黠了下,“你们家周总这是日理万机,连个身影都看不到了是吗?要不我送——”
忽然,身后传来的一声鸣笛打断了沈斯桀的话。
梁稚若回头,是钟煦延。
他下车,朝着梁稚若走来,也乖乖顺顺的,“稚若姐,走吗?”
可惜,这一套对梁昭宁有用,梁稚若不吃这套。
她敛眸盯着眼前的男人,淡笑道:“最近黎蔓女士没和你说吗?我和她不和,送我,小心她对你有意见。”
钟煦延脸色微僵。
梁稚若转头就拨通了周京煦的电话,那边电话也秒接通。
梁稚若边走远,边不爽地质问他:“车呢?我这都结束了,你还不来接我?周京煦!你是不是想吵架?你是不是!”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那头突然很拘谨地传来一道声音:“抱歉,夫人,我是侯胤。”
梁稚若呼吸骤止。
电话那头的侯胤道:“夫人,周总很早之前就到了,一直在停车场等您结束。但可能最近一直在连轴转处理工作,周总昨晚没休息好,刚刚说有点头疼,闭目养神的像是睡着了。”
“”梁稚若安静了几秒,抬头,隔着一小段路,果然看到了不远处停车位上那辆熟悉牌照的车。
侯胤很快速地看到了梁稚若,“夫人,我就把车开过来。”
“不用了。”
才几步路,她走都不用多久,这车掉个头她还要白等几分钟,梁稚若噔噔噔踩着高跟鞋就往车边走。
没想周京煦还真睡着了。
男人西装革履地坐在后座,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地。
梁稚若给侯胤示意了个眼神,轻手轻脚地上了车。
本想好好让周京煦睡一觉,谁知她刚坐上车,还没坐稳,手腕就被男人忽然伸出的手猛地一拽,她连带着整个人都差点儿坐到他身上。
还好她急刹住,仅仅靠着他,整个人还是坐在座椅间。
“干什么你!”梁稚若真被他吓一跳,看他缓缓睁开的眼睛,目色清明,毫不浑浊,这哪里是刚睡醒的人该有的样子?分明就没睡!
梁稚若冷眼,语气不善:“没睡你不知道来接我下?非要我来找你?知道今天是什么场景吗?!”
“什么场景?”周京煦淡*淡地问,嗓音沙哑。
“就!”梁稚若噎了下,刚要大肆宣扬场面的焦灼!
就听周京煦不咸不淡,但嗓音间明显有不悦,眉眼更微冷地盯着她,哑声问:“有两个男人都围着你转,还需要我来孔雀开屏?”
梁稚若:“?”
等等!
他这是吃醋了吗?
梁稚若猛地暗爽,挑眉,“周京煦,你该不会是有危机感了吧,什么叫孔雀开屏啊?”
她倏然低身,凑近他,鼻尖轻轻和他厮磨,刚想学着他的哑声调戏下他。
她的后背就被他宽大的掌心压住,上身更被逼着严丝合缝贴着他,来自男人不容置疑的霸道,他指尖绕进她长发,呼吸也轻缠住她的,唇却热吻住她,吮吻,都失控发出了艳色的低沉声。
带着他的喘息,情不自禁地想霸占她的所有。
日复一日,他越发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讨厌她身边,有任何对他有威胁的男人出现。
讨厌,就越发想占据拥有她的一切。
——周京煦,放心,这场联姻,我不会爱你。
他们结婚前,她和他说的。
但现在,他后悔了,他不仅要她的人,更要她的心。
周京煦吻得越发肆无忌惮,快要把梁稚若整个人都拆骨入腹的恶劣。
梁稚若的呼吸都变颤抖,变沉重,越发艰难。
用极低极哑的嗓音,他磨她耳朵道:
“小若,我爱你。”
刹那间,梁稚若耳边空净,只剩那颗狂烈跳动的心脏,热烈到几乎要冲出身体。
两道呼吸,模糊间,都用力交织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来啦!
因为到了财年的第二季度,最近为了冲业绩,每天都加班到晚上十一点多,写更新的时间变得非常有限。这个季度还碰上中秋节和国庆节,所以周一到周五都会非常忙,忙到觉都睡不饱,有时间就想写更新,但下班浑身班味的那种感觉写出来的内容并不幸福,就想着这几周都周末更,能保证更新质量。这本在收尾,可能会很慢很慢,但每周都还是会更新的,放心!昨天七夕过了个小节日,明天生日了,因为明晚也要加班到十一点多,所以爸爸妈妈想让我今晚先庆祝下,等下就去过生日啦!我们下周见~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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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59.
◎我是男人,理应保护我的女人。◎
恍惚间,梁稚若好像回到了过去某个时段。
那个曾在异国他乡救她于水火的那个男人,好像就是顷刻覆身于她的男人,周京煦。
“——!”
难以置信地,梁稚若在几近窒息的状态下,虚浮用力地推开周京煦,呼吸粗喘,泪眼涟涟:“周京煦”
“嗯?”男人早已意乱情迷。
这种时候,男人总比女人的反应要热烈。
周京煦烧烫的指尖裹住梁稚若的腰,一起一伏的,梁稚若的呼吸随着他低沉的气息而紧促。可脑海中属于那段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也如同此刻他的主动,强势,梁稚若再按捺不住地想弄清楚这一切。
“你”
她思绪大乱地浓浓盯着他,“我们”
越想弄清,那种藏在蒙雾后多年的羞耻越发加重。
梁稚若一个噤声,周京煦便懂她,动作越发肆无忌惮,低头一记叩吻她唇心,“什么?”
他嗓音故意沉绻沙哑,蛊惑勾人般地用力将她拽进他的深渊。
“想知道啊?”
男人挑逗的吻更加张扬放肆。
梁稚若后知后觉还在车上,那种羞耻至极的感觉彻底淹没她,推他推不动,避也避不了。
梁稚若生怕有人看到,紧闭双眼。
周京煦嘶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怕,老婆,没人看,也没人敢看,嗯?”
“”
就此,一路的勾引缠绵,他终究没解释她想要的答案。
到家,浓稠的迷情,恣意喧嚣。
梁稚若再醒来已是后半夜,很奇怪,身上没有一丝稠感的不适,反倒发丝、睡衣上都有淡淡的香气。整个卧室内更有舒适的浅薄玫瑰香薰在萦绕。
摇曳的光影,梁稚若轻轻翻身,身体的异样告诉她前半夜都发生了什么。
根本顾不得羞赧,因为身侧的床上已无男人熟悉的身影,床上更没了他的体温。
梁稚若奇怪地扶着床起身,发现薄纱轻飘的阳台上,月光浅浅映下,阳台的栏杆边,站着睡袍加身的周京煦。
走近,风起,睡袍的边缘被拂起。
周京煦身上有和她一样的沐浴露的味道。
更甚,屋内香薰缭绕,他的身上也染上了那股只属于她的玫瑰气。
玫瑰味道意外和周京煦过分地合拍。
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的香味。
梁稚若第一次久久盯着他的背影,难以自拔地陷了进去。
似是感知到了她的存在,周京煦缓缓转过身,松垮系着的睡袍迎风,勾勒出他姣好的身姿,宽肩窄腰,饱满肌肉,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地勾她心魂。
想起他们从楼下一路上来,那几个小时都在做的事。
梁稚若很轻地呼吸了下,轻咽后,佯装淡定地面对朝她走来的周京煦。
“醒了?”男人先问出口。
“嗯。”梁稚若微微心跳地回应。
周京煦抬手,轻抚过她脸颊,将迎风吹乱的发丝勾到她耳后,指尖轻碰她耳垂,逗弄般地拨动了下。
梁稚若很敏感,想往后退,却先一步被周京煦扯进了怀里。
他搂住她,搂着她往阳台的方向去,站定,他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背脊。
“夜晚风凉,别感冒了。”
他故意圈紧她,低头咬耳她。
梁稚若快受不了了。这一步又一步地,她之前怎么没发现周京煦这男人手段这么高明,诱得她根本抗拒不了。
今晚的周京煦很不对劲。
而梁稚若更不对劲。
他异乎寻常地热情。
而她,越发抗拒不了,贪恋他的热情。
像是要戳破真相前虚涨起无限泡沫的两人,站在月色之下。
“还好奇吗?”
周京煦早知她心事,也饱足后坦荡低问,“当年的事——”
“”
梁稚若耳朵一红,没骨气地默认。
她的安静,让他心软地搂她更紧,吹气她耳,更恶劣地勾唇陈述:“如果我说,当年我就是故意的”
他低头,吻她耳,模糊道:“故意救你,让你上钩,心甘情愿地睡我。”
“周京煦你——!”
梁稚若不可置信地转身,一下被周京煦钳住腰,勾起下巴,重重舔舐地吻,快呼吸不了,“周周京煦!”
“喊我什么?小若。”
周京煦眼底闪着霸道的光。
梁稚若心慑,不自觉地开口:“老公”
“乖。”
今晚之前,周京煦也没发现,自己居然占有欲这么重。一旦宣誓他在她身边的身份地位,她就是他的,不顾一切,要将一切威胁都铲除。
连周京煦都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
曾经傲视一切的他,除了周氏,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什么女人,什么情爱,都是浪费时间的荒物。未曾想,曾经有多睥睨,如今的他,就有多深陷。
他贪恋梁稚若的存在,贪恋有她滋润的婚姻,贪恋拥有她的每分每秒。
如果几年前那晚他纯粹混账作祟,那几年后的现在,就是他光明正大的宣誓。
宣誓他的身份,她的老公,她这辈子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周京煦深邃的眸都快将她侵吞。
即便相隔距离,梁稚若还是被眼前男人的浓情压的快喘不过气。
好像站在她面前的,不再是那个她熟悉的性情冷漠到极致的周氏继承人,她无情无爱的联姻对象,那个她永远不觉得自己会与他长久的周家太子爷,周京煦。
高傲冰山被她的明媚融化。
冷漠也成了她独享的热烈。
周京煦再按捺不住,低头深深吻她,吻到窒息,仿佛这个世界都可以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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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蒙间,梁稚若听到了很多她未曾听说的,周京煦个人多年之间的心理变化。
他说:“那时候的我只知道未来会和我联姻的是你,单纯只是看不惯你身边成天男人一群。不觉得很过分吗?我成天只见两三个兄弟,你却可以每天陪玩的都是不同的男人,梁稚若,你自己说呢?”
梁稚若怔松,无意失笑。
原来还有这段插曲吗?他不爽吃味的片段。
她没接话,由他接着说。
周京煦又接话:“还有,成天下了课就跑去派对跳舞,不知道那种环境一般都很乱吗?如果那晚我没去呢?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梁家交代?”
“什么?”梁稚若忽然不笑了,她静静地看着他,“什么叫,我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和梁家交代?你需要和他们交代什么?”
该实话实说吗?
曾经缠绕周京煦许久的责任和诚心,如今在梁稚若面前,一览无余。
周京煦没说话。
梁稚若眼神越发焦灼,她在无声追问。
周京煦终究抵挡不住,诚实道:“你奶奶早在你出国之前就约我约了一面,那时老人家大概自己知道时日不多。联姻关系是早就定下的,但老太太不希望太早公布,她不希望你被拘束着长大,更不希望你太早就被动地成为稳固两家关系的棋子。她要你璀璨夺目,并把即将出国的你托付给我。国外白天的保镖兴许是梁家盯着你安排的,但晚上九点以后的保镖都是我派的,我下过一条死命令,只要有人动你,他们就会出现保护你。除此之外,任你怎么玩,我都不会干涉。”
“所以你!”梁稚若呼吸都乱了,四目相对,“即便你不在,你也知道我在哪?”
“小若,我没有监视你的爱好。”
周京煦冷静道,“别用这么十恶不赦的眼神看我,除了有男人动你,我会知道,其余时候,保镖都不会有任何更多反馈。我只让他们在一定范围内,给你保护。”
“我自己有保镖!”梁稚若有点儿恼,要从他怀里出去。
周京煦没许,“你的保镖要有用,至于让你被人用不明来路的酒伤害?”
没说一群废物都是他给她的人面子。
梁稚若自知理亏,赌气地没说话,半晌,冷道:“那你也没好到哪儿去!你还对我动手动脚呢!”
梁稚若刚想骂他混账东西王八蛋,就感受到男人不对劲的动作,再嚣张起来。
“周京煦你混蛋!”
她想捶他,却被他敏捷地翻身压住。
他炙热的呼吸抵着她的,哑然:“小若,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是男人,理应保护我的女人。这个世界上,我只在意你了。”
“胡说八道。”
梁稚若心里软,表面油盐不进,“谁是你女人,明明就是你在耍浑,还不承认!还什么这个世界只在意我,周家人呢?爷爷奶奶小姑你弟呢?你都可以说不在意就不在意?”
周京煦没说话,两人无声对视。
好像他真的没说假话。
梁稚若噎了下,听他执着道:“我父母的离开,我放不下,我不信爷爷奶奶小姑他们会轻轻松松地放下。再和睦,大家心里终究都有那根刺存在。是我的问题,我不逃避,也不望他们都选择释怀。无论爷爷奶奶,还是小姑周京洛,他们都有自己的人生,家庭。而我,也只有你了。”
家庭、爱情,他只奢望于她的垂怜。
无论外界多么宣扬周家、他的地位,只有周京煦心里清楚,在这个家里,梁稚若的地位远高于她。即便俯首称臣,也是他会选的宿命。
只要她愿意永远留在他身边,他将甘之如饴一辈子。
梁稚若却不知道,原来在周京煦的世界里,他是这么想的。
深情的他,和曾经她了解的那个冷漠的他,似乎产生了够分明的泾渭线。
梁稚若不知道该怎么消化,只低头,无言,自顾地把头埋进男人滚烫的怀里。她不说话,他也不好再多说,滚滚汹涌的一腔热烈,也化作细雨春风,轻拂在两人之间。
闭眼,都一夜无眠。
当晚没睡好的后遗症直接导致梁稚若隔天上班的精神衰弱。
一度,她都怀疑自己昨晚听到的是不是做梦。
但又不像,要是周京煦是在梦里对她深情告白,那得多严重的噩梦啊。
所以,他是真的对她真情流露,梁稚若更不好了。
“叩叩叩。”
办公室的门响起。
“进。”
时樾拿着文件进来,给梁稚若签字,一眼就看出梁稚若没休息好的疲态,“老板,您昨晚没休息好?要不要帮您准备咖啡。”
往常,梁稚若都需要。
但今天,她想都没想就摇头,“喝咖啡没用。”
要是喝咖啡就能让周京煦昨晚的深情消失,她早就喝了。
时樾看出梁稚若的不对劲,主动提及:“刚刚二小姐来过公司了,但她只留下一封邀请函,其余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昭宁?”二小姐,梁稚若准许集团喊的,只有梁昭宁。
时樾把梁昭宁留下的邀请函递给梁稚若,道:“是二小姐在渝山湾新开的温泉度假酒店,估计是快开业了,请您去体验。”
但至于为什么梁昭宁什么话都不留,还神色不佳的,时樾解读不出。
梁稚若收下邀请函,的确如时樾所说,是梁昭宁新投资开的度假酒店。之前就有说过,要是开业了,肯定先邀请他们过去体验。
是在半山腰的,跨市的一家。
距离澜城还有点儿远的。
梁稚若没多想,应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时樾应声,出了办公室。
邀请函的时间就在一周后。
不仅梁稚若,梁靖珩那边也收到了。
梁稚若还以为这是他们梁家姐弟的聚会局,正逢接下来一周周京煦都出差,梁稚若就以为梁昭宁没给周京煦发邀请函,便没高兴多话问他。
那晚的热情,她还真需要一段时间来冷却下。
不然一提到周京煦这三个字,梁稚若的脸、脖子、耳根就忍不住泛红,这可不对劲。
一周后,她兴致勃勃准备出发。
但谁知,车刚开到度假酒店停车场,不远处,她一抬头,就意外看到早在此等候的,西装革履的男人,还有他对面站着的谈笑风生的男人,白色清爽的一身运动服,白净朗傲。
周京煦和沈寒知?
梁稚若诧异地眼神一偏,就看到另一侧,从度假酒店里高挑走出来的梁昭宁。
姐妹俩隔空对视。
梁稚若眼神示意,唇语反问:什么情况?
梁昭宁没说话,只是脸色更黑更沉。
梁靖珩跟在梁昭宁身后走出。
俗称,三个男人一台戏。
梁靖珩明显对谈笑风生的两男人态度都不一般。
周京煦走近,敛眸盯着梁稚若,勾唇:“老婆。”
梁稚若头皮一麻。
梁靖珩狗腿:“姐夫,好久不见!”
下一秒,沈寒知也朝着梁昭宁走来,居高临下的姿态,面对梁昭宁却尽失傲气,仅剩乖巧,低沉地咬字:“姐姐。”
梁昭宁四肢百骸都僵硬了。
梁靖珩看向沈寒知,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也主动地喊了一声:“二姐夫,好。”
梁稚若:“???”
梁昭宁:“”
想撕了他的心都有。
不请自来,她给他脸了?
还二姐夫,他也配当。
第60章 60.
◎领子太低了,都能看到……◎
几个人的站位也够意思。
周京煦、梁稚若、梁靖珩分别站在沈寒知和梁昭宁的身后,正大光明的家人身份,更显得他俩的关系暧昧又诡异。
梁昭宁握拳,想翻脸,但不是时候。
沈寒知表面乖怜,实则眼底一划而过的愉色被梁稚若敏锐捕捉。
明知自己今天只是看客的梁稚若很轻地挑了下眉,下意识看向身侧神色隐约焦灼的梁昭宁。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可太微妙了。
深谙一切的梁靖珩也冷不丁撞上周京煦那毫无温度的眼神,难免一怵。
而后,半晌都没人说话。
忽然,梁稚若身后响起几道鼓掌声。
不妙的预感燃起。
梁稚若微蹙眉地转头,意外,两个身材高挑到无外乎晃眼的两个男人正站在不远处。
钟煦延和埃费斯威。
埃费斯威玩世不恭地搭着钟煦延的肩膀,金发碧眼的光下璀璨邪肆,直勾勾地盯着梁昭宁的方向看。
同样,钟煦延的眼神也没放过打扮明艳动人的梁稚若。
看来,是都没把警告放在心里。
周京煦目光清冷又凛然,沈寒知的瞳色也黯淡下去。
越发不妙的发展,梁靖珩的眼神都飘忽不定,可太尴尬了,早知道他今天就不来了。
六人局,到底有他什么事儿?
梁靖珩都想溜了。
无奈梁昭宁揪住了他。
现场没起什么冲突,但进到各自房间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在梁稚若、周京煦看不见的屋内,钟煦延刚走进,脾性一向不耐又焦躁的埃费斯威满脑子都是梁昭宁刚才对他的无视,唯一的招呼不过是握手时冷冰冰的“欢迎”二字,抬手就把东西全砸在床上,面色冷厉转身,教训人的英文腔调十足:“看见了吗?她就是这么无视我的?这就是你说的增进感情?!”
钟煦延还没来得及开口,埃费斯威劈头盖脸的鄙夷又冲来:“Yan,别以为你现在有点本事,就能和我称兄道弟了!别忘了你是靠谁才有今天的!要不是我给你介绍Maly那个老女人,你仍然是只配给我擦鞋的仆人!”
Maly指的是黎蔓。
两年前,埃费斯威可靠钟煦延这张精致皮囊从黎蔓手里拿了不少好资源,钟煦延这才搭上黎蔓这条船。知道她是梁稚若的生母,更掌权梁家大势,不惜把有二心的戚幼玩废了送回到黎蔓面前,钟煦延满脑子肖想的都是梁稚若靓丽的身影。
自然,埃费斯威的暴躁只会触达钟煦延假面的温和。
他上前,轻拍埃费斯威的肩膀,平静轻笑:“急什么?今晚不是还没来吗?”
埃费斯威神色一顿。
说到底,豪门养出来的富少爷就是这么容易轻信他人。
钟煦延安抚的力道越轻,提醒他的话就越掷地有声,瞳眸都是浑厚的黑沉,“过了今晚,我保证二小姐心甘情愿和你结婚,整个埃费斯威家族,乃至梁家的一半,将来都会是你的。”
另一边,梁稚若本想和周京煦回房间,但手被梁昭宁紧紧扯住,就是不给她走。
四人杵在豪华客房门口。
梁靖珩早就溜之大吉,梁稚若就没他这么好运了。
她为难地看向还揪着她的梁昭宁,局促压声:“梁昭宁!你再拉我,我都要跟你进房间了!我自己老公还在后面呢!我哪能进你和你前男友的房间啊!”
她嗓音虽低,但沈寒知还是因听清而抬头看她一眼。
梁稚若身体都僵硬了。
她就算爱吃瓜,也不愿意吃这种让自己痛苦的瓜。
梁稚若猛地一抽手,转身就果断朝几步开外的周京煦跑去,迅速挽手,往前,完全把姐妹情抛之脑后。
她和梁昭宁的房间虽在一层楼,但隔了一整条走廊。
只要她跑得够快,麻烦就追不上她!
至于梁昭宁那边就看她自己造化吧。
梁稚若悻悻地想着,完全没察觉到从刚才钟煦延出现开始,周京煦就变得不太对劲的情绪。
她今天过来,一是为了捧梁昭宁的场,二是最近事忙,她自己也需要休息的空间。
想着最近和周京煦感情急速升温,远离城市过来度个小假也是很不错的选择。但接下来的很长一段对话,都让梁稚若严重怀疑自己的判断。
梁稚若:“老公,我们等下泡完温泉,去吃西餐怎么样?”
周京煦:“嗯。”
梁稚若:“昭宁这边中餐西餐都有,要是你想吃中餐,也行。”
周京煦:“”
回应她的是久久的静默。
正整理完行李想换身衣服的梁稚若蓦然一回头,就见周京煦双手交叉地斜靠在桌边,没什么表情地淡淡睨她,眼神浑浊到几乎把胡思乱想摆在了明面。
四目相对。
周京煦先开口,低冷的言辞微微不悦:“那小子来,你知道?”
“你少诬赖我。”
以前听到这话的梁稚若指定跳脚,但自从知道周京煦这男人霸道还占有欲强,喝起醋来简直能心眼小得比针还细,她决定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一般计较。
当着他的面,梁稚若把收腰收臀的长裙铺在床上,边解着自己上衣纽扣边淡淡道:“他算我什么人?还配我关注他行程?又不是你,我说破嘴皮子都要劝你来的情况——”
“说破嘴皮子?”周京煦细细端倪她,神色微妙好转,戏谑道,“今天我能来,你请的?”
“”梁稚若一噎,瞪他,“周京煦,你故意的?”
这时,上身的纽扣已全部解开,梁稚若柔嫩白皙的肩膀都一半露于空气。
周京煦原先正人君子的模样,都在撞见这一幕时,眸色泛深。
就这点儿定力吗?
梁稚若在心里嗤笑,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地,脱去上衣,要换裙身。
可她刚指尖碰上床上的裙边,男人迎面起身,朝她快步而来。甚至梁稚若都没反应过来,腰已经给勾住,膝窝被轻轻一顶,她就失控地往床上跌去。
彻底露出的背撞上平铺的裙身,裙瞬间被压皱。
这条长裙是梁稚若出发前,特意让人在家熨烫过的。
这下,全乱了。
梁稚若不虞的眉头刚皱起,腰间就感觉到了男人故意捏下的力道。
嘶!
他明明知道她最怕痒!
他故意的!
梁稚若的脸色一下子变沉,但周京煦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扣住她下巴,强硬抬起,用他灼热的呼吸,快要把她融化。
他的嗓音低低哑哑,全由着绵密的气息打在她唇瓣,欲吻未吻的撩拨,低柔道:“这条裙,谁给你买的?”
极致温柔的嗓音,最具危险的威慑。
梁稚若听出了周京煦的不悦,他竟比她情绪更浓稠不佳。
他怎么好意思——
“唔!”梁稚若的唇被重重吻上,像要表达什么,但又欲言又止地全流露在接下来的恶劣行径上。
“周京煦你!你变态!你给我松开!听见没有”
“周京煦!”
“”
“小若,”男人粗吻着她的耳朵,低沉道,“领子太低了,都能看到”
“周京煦!!”
此刻,门内浓情,门外,一道黑影停下了脚步。
钟煦延盯着昏暗光线下的门把,耳边死寂到毫无一点声息。
可又隐隐约约,他心头的暗示强烈到,他伸手握住门把,指尖一点点用力到蜷缩,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