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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血族的猎物31

    吻如潮水一般袭来。

    不同于谢宴川的幽冽和谢镇野的热辣,也并非薛烛那种如蛇一般要将人缠死的侵略感。

    卫长临很富有技巧,也很温柔。

    唇舌灵巧,像避无可避的海浪,一下又一下铺满沙滩,卷走柔软的沙子,时而留下几只坚硬的贝壳。

    软硬交替,潮而热的吻。

    郁姣毫无还手之力,几乎溺毙在这个吻中,原本推拒的手不由自主环上他的脖颈,配合加深这个吻。

    “……”

    浓稠的黑暗中,唯有令人耳热的水声。

    嗒。嗒。嗒。

    不详的脚步声逼近,如一阵冷冽的风,瞬间降温。

    郁姣霎时睁开眼,扯着卫长临的衣服将他拉开些许,趁着空挡立刻将手横在两人之间,挡住他欲要再次凑上来的唇。

    她眸光朦胧,雪腮泛粉,控诉地瞪向他。

    ──你疯了吗!?

    卫长临那双桃花眼仿佛带着钩子似的,定定看着郁姣,湿润的唇舌极为缓慢地含舔上她阻拦的手。

    郁姣呼吸一滞,手指缩了缩。

    从没想过被亲吻手指是……这种感受。

    在这番攻势下,她的手指像被烈火烧灼的铁质栏杆般软化,防御被攻破。

    郁姣软了身子,一时将危机抛在脑后,愤愤地睨他。

    ——你怎么这么熟练?!

    卫长临托住郁姣下滑的身体,掐着她的腰,将她抱上一旁的桌子。

    两人得以平视。

    读懂了她眼神中的意思,他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无辜道:“好冤枉,只是之前为了掌握咒语做的练习罢了,没想到会派上这样的用场。”

    他顿了顿,低不可闻道:“……这可是我的初吻呢。”

    郁姣有些诧异,然而下一刻,这个意外纯情的色.情狂看也不看‘接吻初体验对象’听到这话的反应,偏头吻上她的耳垂。

    莫名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像是某种转移话题的方式似的,他吻得十分卖力。酥酥麻麻的电流流窜全身,郁姣抑制不住地嘤咛一声。

    与此同时,那脚步声一顿,已然停在花房门外。

    吱呀──

    宛如死神的镰刀划过,破旧的木门被推开。

    凄冷的月色下,两道黑漆漆的高大身影结结实实堵在门口。

    正正对着被吻得迷乱的郁姣。

    “………………”

    这一刻,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郁姣,也罕见地心生绝望。

    ──完了。

    双子背对着月光,郁姣无法看清他们的表情,只能感觉两道意味不明的目光似乎落在她身上。

    ……这也太尴尬!卫长临疯了吧!!

    郁姣不由抓紧了他的衣襟,像是良心觉醒般,他停了下来。正当郁姣以为他要解决这个诡异局面时,他竟若无其事地又吻上她的颈侧!

    ……疯了疯了!!!

    嗒。

    谢镇野迈开一步,走上前来。

    “……”

    短短数秒,被种下数颗草莓的郁姣已经接受现实,开始思索如何安抚暴怒的双子,并做好了几天下不来床的准备。

    来“抓奸”的谢镇野站定。

    透过花房的小窗,冷凉的月色终于洒在他身上,照亮那张微微拧眉的俊美面庞。

    他锋利的眸光一扫而过。

    “……没人?”

    郁姣:“!”

    像是压根看不见正大光明“偷情”的两人一般,谢镇野的目光草草掠过,狐疑道:

    “奇怪的声音也消失了。”

    这一瞬间,郁姣反应过来:一定是卫长临搞了什么小把戏!难怪他有恃无恐……只有她像个傻子似的紧张兮兮!

    郁姣气得锤他。

    “什么声音?”

    谢宴川敏锐道。

    郁姣一僵。

    ……什么鬼!明明这个色.情狂吮吸她脖颈的声音一直没停,而且更大声诶!

    “不太对劲。”

    谢宴川冷冷的眸光环视一圈,拨开丛丛花草检查。

    郁姣一动也不敢动。

    这时,埋在她颈窝的卫长临低笑一声,潮热的气息喷洒。

    “别怕,”

    他轻吻了一下郁姣紧绷的脖颈,丝毫没有压低嗓音,“有我布下的阵法,他们是发现不了的。”

    郁姣刚松了口气,便听他话音一转:“只是嘛——我学艺不精,只能彻底掩藏我一人的踪迹。”

    郁姣:“?”

    他抬起头,桃花眼滟滟泛光,“要是大小姐你不慎发出什么声响,就会被他们识破哦。”

    嗓音轻悠。

    简直把“我是故意的”这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卫长临笑眯眯竖起一根手指点在她的唇瓣上。

    “嘘。”

    少女圆瞪的猫眼怒目而视,狠狠咬上他的指尖。这人却得寸进尺,顺势将手指插.进她的口腔,压上舌面。

    “现在,静音。”

    他眯着眼轻笑,抽出手指,用湿润的手指轻柔地捏住她的下巴,转向一边。

    “看,你的好哥哥要过来了。”

    沙沙的声响,如一张捕猎的网。

    检查花草的谢宴川逐渐逼近。

    郁姣屏住了呼吸。

    见状,不怀好意的卫长临弯着唇角,再次覆上郁姣的颈侧,落下一个又一个吻。

    这次,她却不敢挣扎了,紧紧咬着下唇。

    乖乖承受他恶趣味的逗弄。

    “……”

    令人面红耳赤的吮吸声和花草被拨弄的沙沙声,交织成一片带着背德色彩的隐秘乐章。

    黑暗似乎放大了各种感官。

    卫长临的吻越来越向下。

    谢宴川的搜查也越来越近。

    浴袍半褪不褪,郁姣扶着卫长临的双肩,将他的制服揪作一团,隐忍地抿着唇,看他作乱。

    思绪粘稠而飘忽,为了转移注意力,郁姣心想:到底什么咒语需要这样的练习?但不得不承认,练习成果确实显著,怎么会这么……

    “唔……!”

    不慎泄露一丝呻.吟,郁姣立时捂住嘴,灰眸中泛起盈盈泪色。

    朦胧间,对上一双冷彻而浅淡的双眸。

    ──谢宴川在看着她。

    郁姣呼吸一滞。

    眸光聚焦在他冷玉般的面容上,心中一紧。

    下一刻,只听他嗓子冷冽地问:“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不远处,谢镇野倚着门,无所谓道:“应该是野猫吧,园丁好像养了几只猫。”

    谢宴川不语,视线仍虚虚落在郁姣身上。

    “是猫么。”

    猫儿似的一双眼缓缓睁大。

    她紧捂着嘴,将喉间的呻.吟死死压住,因过于忍耐,眸中升起水雾一般的艳色,如雪的面颊染上薄红。

    “走吧。”谢镇野催促,“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谢宴川不置可否。

    郁姣屏息凝神。

    尽管知道他看不见,但仿佛能感受到他幽凉的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她半.裸的躯体……

    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升腾而起。

    “大小姐。”

    卫长临低笑着抬起头,勾唇道:“你这是紧张?还是兴奋呢?”

    郁姣耳尖通红地横他一眼,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响动地抬脚踩上他。

    ——反正没有你兴奋。

    卫长临抿唇轻哼,桃花眼幽幽地望来,拉开郁姣捂嘴的手,偏头吻上她的唇。

    “这是你自找的。”

    间隙,他嗓音低哑道。

    “……”

    确认花房确实没藏人后,谢宴川终于转过身,“走吧。”

    闻言,郁姣心上悬着的大石落下。

    心神松懈之时,紧绷的防备也跟着松懈……她颤抖着将头埋入卫长临适时递上来的胸膛,咬上他的肩膀。

    万幸,谨慎多疑的谢宴川已经走出了门,正要紧随其后的谢镇野冷不丁道:

    “等等。”

    他野兽似的耸了耸鼻翼,“我好像闻到了,”他顿了顿,蹙着眉描述:“一种甜腻的香味,有点熟悉。”

    郁姣差点昏厥。

    ……什么狗鼻子!

    谢宴川脚步一顿,沉吟:“你这么一说,的确。”

    谢镇野扫过一室的花草,蹙眉:“难道是花香。”

    正待两人想重新踏入花房时,管家急促地跑了过来,“在小姐的房门外找到了那位吸血鬼猎人留下的标记,他……留了话,您二位快去看看吧。”

    两人一顿,浑身气势阴森,一语不发地朝骚乱的谢宅而去。

    花房陷入一阵令人安心的静谧。

    过了会,郁姣无力地倚着他,平复呼吸后,问道:“你留了什么话。”

    卫长临扶着她柔软的腰,愉悦而餍足地轻笑:“我解释了是如何潜入进谢家的,并写了打算用什么方法带走你。”

    “……”

    郁姣:“你提到了这个可以掩藏踪迹的阵法?”

    卫长临后退半步,抬手替她整理好凌乱的衣袍,掀起唇角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是啊,所以——”

    “——你聪明的好哥哥或许已经猜到了刚才的事呢。”

    远处的谢宅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如战鼓般逐渐逼近。

    卫长临眨了眨眼,眸中升起报复似的暗芒,他挑眉:

    “啊,看来已经发现了呢。”

    第32章 血族的猎物32

    “你是故意的。”

    卫长临笑而不语。

    郁姣盯着他,抬腿时浴袍滑落,光洁修长的一条腿曲起,狠狠一脚踩向硬挺。

    “从现在开始——”

    她下巴微抬,脸上依稀残留着几分情.欲的潮红,神情却很冷淡。

    “你不许再对我动手动脚。”

    卫长临被她踩得呼吸一滞,一双桃花眼滟滟生光,泛起勾人的水色。

    郁姣偏头打量他。

    早发现这人泪腺发达,激动时便控制不住泪意。

    明明生得高高大大,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混样,此时眼眶微红,莫名显得可怜巴巴,被欺负了似的。

    想起方才被他玩弄戏耍……郁姣眯了眯眼,脚下恶劣地轻碾。

    “自己想办法吧,小哭包。”

    她勾着唇,满含恶意道。

    “……”

    卫长临捉住她的脚,却没推开,修长的手指紧扣脚腕,简直像是主动凑上来被踩。

    他抬起波光粼粼的眼,嗓音低哑:“怎么好意思喊别人小哭包的。”

    少女的眼睫上还挂着一滴残留的泪珠,她随手揩去,毫不在意道:“演的。”

    卫长临:“……”

    “好了。”

    郁姣抽回脚,对着他伸出双臂,“是时候私奔了。”

    屋外,踢踢踏踏的追捕声直奔而来。

    郁姣此时一点也不急,她知道眼前这色.情狂总有办法。

    色.情狂手指微蜷,压下心中莫名的遗憾,深呼吸压下欲.望后,倾身将她打横抱起,轻哼:“刚不是不许我碰你。”

    郁姣满不在意:“只是把你当交通工具罢了,别自作多情。”

    卫长临轻笑:“那坐稳咯。”

    他抱着郁姣,穿过一地婆娑的树影,走出了花房。

    夜色清冷。

    谢宅庞大得像只吃人的怪物,几道手电筒远远扫来,是怪物愤怒搜寻的眼睛。

    锁定。

    卫长临丝毫没有惧意,堪称潇洒得意地抱着郁姣,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夜风将他的发丝和衣摆吹得蹁跹,他体贴地为怀中少女挡风。

    却挡不住两道阴冷的视线。

    如夺命的刀锋般,双子站在一众来势汹汹的血仆中央,遥遥对峙。

    手电筒灯光下,可见少女深深埋在那贼人的胸膛,娇弱无力又依赖的模样,黑亮的长发间露出半只通红的耳尖。

    似是想到了什么,双子眸光霎时一沉,杀意弥漫。

    “放下她。”

    谢宴川冷冷开口。

    一声轻笑。

    当着两道杀人的视线,卫长临低头吻了吻怀中少女的发顶,他抬眼,挑衅般回视,“别太自以为是了,活太差劲就要有被抛弃的觉悟。”

    “…………”

    缩在他怀里装死的郁姣呆滞一瞬:这、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这极具暗示意味的恶意拉踩成功火上浇油。

    咔、咔。

    令人牙酸的关节活动声。

    谢镇野满含戾气道:“找死。”

    下一刻,他森然袭来。

    在这杀意磅礴的猛烈攻击下,卫长临稳稳抱着郁姣,只是轻巧地躲闪。

    锃!刀光一闪。

    他的一缕发丝被削断,谢宴川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和谢镇野配合默契地将他逼得节节后退。

    如此,卫长临也丝毫不显得狼狈。

    翩翩游走间,带起地上的石子和落叶,不可见的气流开始运转。

    双子的攻击愈发凌然,似是占据上风,就在这时,卫长临低声念了句什么,古怪的音节落下,被他扫落的石子微微颤动。

    阵法成,狂风骤起,落叶刀片般纷飞。

    阵内众人以袖掩面,等风停,落叶散落间,双子环视,已然寻不到那贼人的身影。

    忽听一声不知从何而来的轻笑。

    他高高在上道:“送你们了。”

    话音落下,一个白色的物体自树上飘落,谢宴川抬手接住。

    谢镇野拧眉:“什么玩意?”

    谢宴川垂眸看了两秒,递给他,意味不明地冷嗤:“战书。”

    谢镇野接过。

    是一个面具,看编号,正是被卫长临顶替的那名血仆的面具。

    ……上面有着可疑的水痕。

    咔。

    谢镇野面无表情将面具捏碎.

    咔嚓

    踩过落叶。

    “为什么回学院?”郁姣环顾一圈问道。

    卫长临低头,神秘地眨眨眼,“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他抱着郁姣,脚步轻快跳上树杈,躲过巡查的保安,灵巧踩着细细的树枝,穿梭在高木间。

    没过一会,郁姣便知道了这个‘秘密基地’指的是哪。

    满布灰尘的水泥地板、斑驳的白墙,烟头、打火机碎片和孤零零的木箱。

    这里是废弃的旧校舍。

    走过当时打斗留下的狼藉,郁姣抬头看他,问:“所以我被绑架那天,你也在这里?”

    卫长临轻哼一声,手插裤兜,直视前方,一副潇洒不羁的酷哥模样,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

    “不然你以为,就凭那个连疯婆娘都制不住的笨蛋血族,怎么可能刚好掀开木箱。”

    郁姣眉梢微扬。

    盯着他紧绷的下颚线,忽而噗嗤一笑。

    卫长临:“……笑什么笑。”

    他依旧没看过来。

    长臂一伸,勾住郁姣的脖颈,带着她快步前行,口中咧咧道:“快点,别被巡逻的保安发现了。”

    两人来到一堵平平无奇的墙前,卫长临上前摁了几下,低低的轰隆声中,地板划开,露出一条直通下方的逼仄楼梯。

    郁姣啧啧称奇:“你这是完全打入敌人内部了啊。”

    “是啊,”卫长临挑眉一笑,“还俘虏了敌方的公主。”

    在郁姣无语的白眼下,他先行走下暗道,接着,朝郁姣伸出一只手。

    “来吧,公主殿下。”

    他昂着头,唇角弯弯,专注地望来。

    分明顶着一张令人毫无记忆点的假脸,但因那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整个人便显得熠熠生辉。

    骨节分明的大掌递了过来。

    郁姣将手放上去,在他体贴的搀扶下,走入暗道。

    地板自动封住,逼仄的暗道伸手不见五指。

    在这阴冷的幽暗中,两人相牵的手成为唯一的可靠而温热的系带。

    或许得怪空间太过狭小、地道太过幽长、氧气越发稀薄。

    两人都没有说话,呼吸声便格外清晰。

    干燥的大掌紧紧包裹着郁姣的手,仿佛能感受到皮下涌动的血液和沉闷又急促的心跳。

    忽然,他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郁姣能感受到他灼烫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古怪的沉默。

    “……”

    片刻后,他清了清嗓子。

    “现在……”

    嗓音低哑,像有根羽毛落在了喉咙间。

    “我可以申请对你动手动脚吗?”

    因楼梯很高,卫长临站在两阶之下,此时他微微昂头,等待回答。

    宛若虔诚的信徒。

    黑暗中,郁姣什么也看不见,于是她抬起手,凭感觉摸索上他的脸。

    细长的手指带着凉意,一一划过,像是在分辨什么似的。

    ……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柔软的嘴唇、坚硬的下巴。

    意味不明的抚摸令他眨了眨眼,喉结滚动。

    “所以——”

    话未说完,那只微凉的手便抬起他的下颚,接着,两片柔软的唇贴了上来。

    他一时僵住,被轻咬一口后,才如梦初醒般掐住纤软的腰,将人抵在墙上。

    开始动手动脚之前,他覆在郁姣耳畔低声调笑:“在这里,就算你心跳爆炸叫出声来,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闻言,郁姣拧了下他紧实的腰,“闭嘴,干活。”

    像是装了满溢的糖水般,他的语调带着止不住笑意,“好的,公主殿下。”

    “……”

    这里的确安全隐秘又黑漆漆,十分适合调.情。

    两人天雷勾地火般,全身心投入到这个吻中。

    动情之时。

    即将提枪上阵,突然,地下传来一阵野兽愤怒的低吼声,伴随着轰隆轰隆的砸墙声。

    波及到了此处,灰尘扑簌簌地落下。

    “……什么声音?”郁姣轻喘着推拒。

    高大的男人不甘地蹭了蹭,伏在她耳边哑声回答:“一个实验品。啧,真是狗鼻子。”

    “实验品?”

    在那愈发凶猛的野兽怒吼中,卫长临深呼吸,起身。

    “走吧,带你见见它。”

    ……

    走出暗道,来到一个宽敞昏暗的地下室。

    在这里,摆着无数瓶瓶罐罐、奇怪的图纸和道具,凌乱又井然有序的样子。

    简直就像搞什么禁术的邪恶巫师。

    郁姣看向面前的邪恶巫师,昏黄的灯光下,他那张伪装的脸显得有些模糊,凉薄而尖锐的气质凸显出来。

    郁姣若有所思地问:“你究竟是什么人?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卫长临弯起唇角,嗓音轻悠:“黑暗与光明相伴相生,血族如此强盛,自然也会有与之敌对的势力。”

    这时,地下室的深处传来一阵哐哐的撞击声,像一个不满的提醒。

    “走吧,”卫长临眯了眯眼,意味深长道,“它要着急死了。”

    郁姣缓缓皱眉,跟着他穿过幽深的长廊,抵达潮湿阴暗的地牢。

    只见,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内,一个巨大身影安静伏在阴暗的角落,被一把粗粗的锁链拴着脖颈。

    它至少有两米高,肌肉分明,体表覆着一层坚硬粗粝的毛,它盘着粗壮而修长的腿,上半身隐在黑暗中,隐隐能看到一个狼头的轮廓。

    一个……兽人?

    郁姣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这到底是?”

    卫长临抱着手臂,幽深的眸光落在那怪物身上,“它啊,是难得有狼人血脉的孩子呢。”

    郁姣一顿。

    ……也是,毕竟这个游戏世界可是吸血鬼的世界观。

    其实,按照人类的标准来看,它拥有一副极为完美的身材,但因兽毛和兽头的存在,这‘完美’便扭曲成了一种惊悚和诡异。

    似是感受到了郁姣打量的视线,它蜷了蜷锋利的兽爪。

    卫长临轻笑一声,悠悠补充:“也将会是指向血族的一把利剑。”

    郁姣沉默看他。

    “到时候,血族那群老的和小的看到它,一定会很惊讶,谁能想到它其实是……”

    话未说完,那怪物忽然咆哮出声,重重地锤击地面,像警告似的。

    一时间地面震动,头顶昏黄的吊顶晃晃悠悠,投下诡异的影子群魔乱舞般。

    卫长临扶住郁姣。

    哗哗作响的锁链一停,怪物止住了咆哮和挣扎,地牢陷入诡异的安静。

    卫长临笑了笑,止住了话头,“走吧,公主殿下。”

    他揽上郁姣,没骨头似的将全身重量压在她身上。

    郁姣没能推开他,挣动间,意外对上一双金黄的竖瞳,她蓦然一顿。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宛如黑暗中的火焰般,灿烂热烈又濒临绝望、压抑着疯狂。

    忽然,骨节分明的大掌轻柔地遮住郁姣的眼,卫长临轻哑的声音响在耳边:“好啦,小心看多了做噩梦。”

    “……”

    没由来地,郁姣觉得那个怪物听到这句话应该会感到难过。

    被卫长临强硬拉走时,她忽然回过头。

    只见,那怪物庞大狰狞的身影一僵,骤然移开视线。

    它眼中的情绪……是痛楚吗?

    第33章 血族的猎物33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洗过澡后,郁姣捧着热茶啜饮,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掌拿着毛巾轻柔地为她擦拭头发。

    气氛温馨至极时,卫长临问出了那句话。

    郁姣摩挲着茶杯,沉默不语。

    他擦拭的动作慢了下来,缓缓道:“我可以将你送出学院,帮你伪造身份,彻底脱离吸血鬼家族,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话音落下,他垂眸,静静望着她的侧颜。

    少女的面容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得幽静而沉着。

    她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走。”

    ——废话,走了还怎么做任务。

    成功逃离出双子的小黑屋后,一动不动任务进度终于从60%提升到65%。

    看来,任务完成度并非以存活时间为计算标准,而是看经历的{事件}。

    “我分析得没错吧,系统?”

    郁姣在心里问道。

    【……】

    【抱歉宿主,请您自行探索】

    “自行探索?好啊,那我现在就探索探索。”

    郁姣慢条斯理地回道。

    “你一再强调‘攻略’,却不展示具体的好感度数值,黑化值也给的模模糊糊。”

    她眯眼,灰眸泛着盈冷的光。

    “我有理由怀疑,身为系统的你根本无法探测出这群攻略对象的真实想法和情感指向。”

    【!】

    系统发出一阵滋哇的细微电流声,转瞬平息。

    【请玩家不要做过多的臆断】

    系统的反应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郁姣得逞似的一笑,状似温柔道:“好,不做臆断,我拿出证据。”

    “正是因为无法检测好感度,一个乙女游戏才会布置出这样不伦不类的主线任务:被秘密社团选为猎物,并存活一周?嗤,不就是想看在这种极端情况下,这群男的会不会对我动手么。”

    “在生死危机中,通过他们的态度和反应,你们自然能够判定出谁对我抱有较高的好感。”

    “所以,要想完成任务,我必须主动参与、甚至激化矛盾,以达成有看头的{事件}。嗯?我说的对吧?”

    【……】

    郁姣点了点唇,无声勾唇。

    “当然,你们一定有更深层的目的,唔,让我猜猜,是让这群狗男人自相残杀?还是让他们沉迷情爱不再搞事?放心——我不会过、多、臆、断,只要通关后,遵守约定让我续命重回现实世界就行。”

    【…………】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最终干巴巴道了声好。

    这次脑内的对话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显然,郁姣的沉默不语令卫长临产生了误会。

    他顿了顿,修长的手指插.入犹带湿意的发丝间,轻缓地梳理。

    “怎么?不愿意离开?还想见你的好哥哥和未婚夫?”

    他状似随意道。

    郁姣昂起头,装作嗅闻的样子,疑惑道:“谁打翻醋坛子了啊?怎么一股酸气冲天的味道。”

    触及她眼中轻薄的笑意,卫长临撇开视线,气急败坏似的将毛巾盖在郁姣脸上。

    “谁吃醋了,自作多情。”

    视野被遮挡。

    郁姣也不急着取下毛巾,反而探出手臂勾住他的脖颈,将他拉得弯下腰。

    “……做什么?”

    郁姣不答,摸索着抚上他的脸。

    细致地分辨、感受。

    五官深邃、鼻梁高挺而直、嘴唇饱满又柔软,不笑自弯。

    这应该是一张英俊又多情的脸。

    ——和之前在暗道时摸到的一样。

    “这才是你真正的模样吧?”

    “……”

    郁姣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感觉他似乎一顿,幽深地望来,良久,他嗯了声。

    顶着阻拦视线的毛巾,郁姣抬头‘望’他。

    “这就是你得到伪装能力后失去的东西吗?”

    永远无法以真面目示人。

    “有得必有失嘛。”

    他轻笑着回答,语气是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

    “那我可以知道你真实的名字吗?”

    “……”

    沉默。

    片刻后,郁姣点点头,“好吧。”

    “……抱歉。”

    他的嗓音低而轻,却带给人莫名的沉重。

    郁姣摇了摇头。

    “没什么好抱歉的,至少——”

    她昂起头,纤白的手臂勾着他的脖颈再度下拉,准确无误地吻了上去。

    隔着柔软的毛巾,两人的唇仅仅只是相贴,是一个轻柔的、不掺杂任何欲.望的吻。

    她撤开些许,额头抵上他的额头。

    “——我还能吻到真实的你。”

    “……”

    垂坠的毛巾很好地遮掩了郁姣盈冷的眼眸和轻勾的唇角。

    ——就算没有好感度提示,她也知道,这家伙此时一定爱惨了。

    果不其然,一双温热的大掌环上她的腰,他俯身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郁姣贴着宽阔的胸膛,听得到沉闷而急促的心跳。

    于是她抬起腿,勾住他结实劲瘦的腰腹。

    “现在,我允许你对我动手动脚。”

    …………

    ……

    郁姣清楚,男人在那里软下来后,嘴巴也就没那么硬了,这时会很好说话,适合提一些稍显过分的要求。

    她支着额角,用细白的手指在他肌肉紧实的背部打圈,一边解释道:

    “不是不想离开,是不想像丧家之犬一样地离开。”

    他趴在床上,将脸埋在双臂间,闻言,露出一双眼尾泛红的桃花眼,勾人似的看过来,哑声问:

    “你打算做什么?”

    顿了顿,补充道:“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郁姣抚上他的耳廓,沉静地望着他。

    “我想觉醒。脱离猎物的身份,拥有和薛烛平起平坐的地位,以及能将那群视人命为草芥的‘天之骄子’踩在脚下的机会。”

    ——这几个狗男人里,现在薛烛这个变态最不稳定,就算他的好感度高,那也是病态和毁灭性质的,跟他玩狩猎游戏,郁姣迟早要完。

    她必须获得血族的力量,带给变态新鲜感,然后重新制定游戏规则……如果能把他干掉,是最好不过了。

    提出这个要求后,卫长临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在你心里……果然是特别的么。”

    他意味不明的低语令郁姣疑惑地眨眨眼,没等反应过来,他再次将头埋入双臂间,闷声道:

    “血脉觉醒除了正常途径和阴邪的方法,只有短时效的偏方了,不像献祭那么一劳永逸,但会安全许多,只是,效果顶多维持三天。”

    郁姣:*“三天?足够了。”

    毕竟她的游戏时限也只有四天了。

    卫长临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

    他支起身子,偏头凑到郁姣颈侧嗅闻。

    “你身上有强大血族的心头血和精血,正好可以用来完成这个短时效的觉醒仪式。”

    说着,他顿了顿,抬起冷幽幽的桃花眼,皮笑肉不笑道:“身上的特殊标记挺多啊。”

    郁姣:“……没。”

    在他酸溜溜的目光中,郁姣心虚甩锅:“咳,吊坠里的精血是谢镇野的监视,身体里的精血是谢宴川的控制,心头血是作为猎物被薛烛骗着喝下的,对了,你知道圣血是什么吗?”

    卫长临盯着她看了半晌,轻哼一声,“圣血?薛家老不死想出来的‘长生不死’的邪术。”

    郁姣惊讶。

    原本只是生硬地转移话题,却没想到恰好问到秘辛。

    卫长临漫不经心挑起郁姣的长发,“据说那位薛家的祖宗把心脏挖了出来,当成传家宝一样一代代地传下去。”

    他轻薄地挑起唇角,冷冷道:“每一任薛家继承人都只是温养心脏的容器罢了。”

    “……什么?”

    郁姣心头一时震动,哑口无言地看他。

    记忆中,薛烛古怪的言行举止如一幕幕画面,轮番划过郁姣的脑海。

    似是看出她的怔然,卫长临覆身,两条结实的臂膀撑在郁姣两侧,将她圈在他的气息中。

    他沉沉看来,“所以,你那未婚夫的胸腔里装的是一团腐朽的烂肉、一颗宝贵的权杖,总之,是绝不会为了你而跳动的。”

    他遮挡住灯光,神情隐在晦暗中,简直像是担忧孩子被坏人拐跑的家长一般,危言耸听地说完。

    郁姣弯了弯眼睛,勾住他的脖颈,贴了上去。

    “知道了,小醋精。”

    “……”

    卫长临恨恨睨她一眼,原本幽沉的双眸如初春的湖面般,冷硬的结冰化成水光潋滟。

    他覆身压了上来。

    郁姣欲拒还迎般推了推:“别太晚,明天我打算回学院上课呢。”.

    翌日。

    郁姣穿戴整齐,面色如常地出现在校园。

    她消失的这段时间,学院内众说纷纭,各种离谱的猜测甚嚣尘上。

    最多的说法是,她被恨意满满的谢家双子折磨过后灭了口,早已尸骨无存了。

    在各种见鬼的视线中,郁姣旁若无人直奔某间教室——那是身为秘社社长的特权,在教学楼的顶层拥有一整层作为休息室。

    推开厚重而华丽的大门,郁姣对上一双黑沉的眼,宛如深不见底的毒雾般幽浊。

    “啊。”

    眼睛的主人咬着一支烟,缓缓弯起唇角,勾出一个扇惑人心的微笑。

    “好久不见,我的未婚妻。”

    想起卫长临提起的秘辛,郁姣探究的眸光落在他的胸口,轻笑道:

    “这么久没见,还有没有心动的感觉,嗯?未婚夫?”

    第34章 血族的猎物34

    夹着烟的手一顿,苍白而修长的食指漫不经心地点了点。

    烟灰飘落。

    “心动?”

    他嗓音轻轻地重复,说话间,吐出缕缕白烟,缥缈的烟气下,妖冶的面容蒙上一层纱般,显得朦胧而含蓄。

    薛烛闲适地倚在窗边,忽而抬手抚上左胸,垂下眼睫,一副认真感受的模样。

    片刻后,抬眼微笑,回答道:“当然。”

    郁姣眉梢微扬,嗤道:“那你心爱的未婚妻失踪这么久,也不见你心急如焚地搜寻。”

    见他要开口,郁姣立即道:“别说什么相信我能化险为夷的屁话。”

    “……”

    薛烛轻笑一声,随手摁灭了烟,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带着逼人的压迫感。

    而身形纤弱的少女站在原地,好似落入蛛网的飞虫,眼睁睁看着捕食者步步接近。

    ——可她并不是被动的猎物。

    在薛烛走近后,郁姣踮起脚尖,柔柔地迎了上去,细白的手指在他的胸膛轻叩。

    “不来找我,是想顺水推舟让我死?”

    冰凉的大掌握住她的手。

    “亲爱的,你忘了吗?”薛烛眨眨眼,“我们结了痛感共享的契约,如果你死,我也活不了。”

    “嗯?”

    郁姣故作吃惊道:“我还以为,能和我死在一起,是你梦寐以求的事情呢。”

    用夸张的语调说完,她眼眸幽冷,笑盈盈地看他。

    薛烛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郑重地轻吻。

    “是的,是这样的。”

    两人默不作声地对视,分明姿态亲密,却好似隔着场漫天的大雪一般遥远。

    这时,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要上课了。”

    薛烛温温柔柔一笑,“亲爱的不介意陪我一起上课吧?”

    郁姣回以微笑:“非常介意呢。”.

    尽管这样说,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翘了课,去陪这位变态先生上课。

    ——毕竟,天大地大,攻略第一。

    身为贵族学院,除了必修的文化课外,还有如插花、茶艺、射箭等五花八门的选修课。

    薛烛今天要上的这节课便是马术课。

    上课前,需要换上配套的装备。

    在一众惊悚的视线中,郁姣毫不避嫌地跟着薛烛走进他的专属更衣室,门一关,偌大的更衣室,两人相对而立。

    薛烛从柜子里拿出马术装备,旁若无人地开始解扣子,郁姣则大大咧咧地看他脱掉制服,露出漂亮的身体。

    “喜欢吗?”

    他一边脱,一边问。

    清晨的阳光似乎泛着冷色调,洋洋洒洒落在他身上,覆上那具修长而精悍的肉.体,细碎半长的卷发披在肩颈,鸦黑的颜色越发显得皮肤苍白冰凉,如同一面古老的墓碑。

    他勾起殷红的唇。

    是一种令人心生恐惧的美丽。

    郁姣啧了声,口是心非地回答:“一般般吧。”

    经过挑剔地打量,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这个游戏世界里气质最符合吸血鬼的人。

    薛烛笑了笑。

    很快换好了装备,深色的骑士服包裹着精悍的身体,燕尾服的设计显得他像个优雅的绅士,白马裤和黑长靴增添了一丝禁.欲的意味。

    郁姣欣赏的目光令他愉悦地弯了弯唇角,接着,他再次走向柜子,拿出一套女士马术装备递了过来。

    郁姣眉梢微挑,抬手接过,“原来是这样陪你上课啊。”

    “是啊,拜托我的未婚妻啦。”

    薛烛微笑着回答,他抱着手臂站在原地,没有半点避嫌的意思。

    郁姣丝毫不感到窘迫,反而勾起唇角,坐上长椅,将马术装备放到一边,俯身慢条斯理地脱鞋。

    她忽然问道:“说起来,这个契约只是共享痛感吧?”

    薛烛盯着她脱下长袜,心不在焉地回答:

    “嗯,怎么了?”

    褪下长袜后,她雪白的脚腕和小腿上,有着几道明显的红痕。

    似乎是被人环握留下来的。

    薛烛眸光一顿,缓缓眯眼。

    这时他才发现,少女被裙摆遮住的大腿上,也有几点红痕……和齿痕,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如同雪中的红梅,刺眼极了。

    一声轻笑。

    郁姣眯起盈冷的灰眸,淡淡道:“你放任谢家双子掳走我,是觉得我做出的事情和说出的话,早就惹怒了他们,会被狠狠报复吧?”

    薛烛视线上移,幽沉地看来。

    他没有回答,已是默认。

    “我实在是想不通——”

    郁姣歪了歪头,慢吞吞地去解制服的领结和纽扣,“亲爱的,你竟然觉得他们想要我的命?怎么会如此天真呢……薛社长,你难道真的没看出来吗?”

    说话间,制服衬衫已被完全解开。

    细白的手指将发丝捋到身后,动作时,好似不经意般一一划过胸口、肩头和颈侧,拂过雪肤上斑斑点点暧昧的红痕。

    她抬起笑吟吟的双眸,红润的唇轻启,吐露甜蜜的话语:

    “他们啊,可是爱惨了我呢,怎么舍得杀死我?”

    她双臂后撑,衣衫半褪不褪。

    那些痕迹与白皙滑腻的皮肤,仿佛形成了一张美好的画卷,仿佛在诉说一个又一个缱.绻的故事。

    “不过嘛……”

    她眼尾上挑,漂亮而勾人,嗓音低哑轻悠道:“的确被狠、狠、报、复,好、生、折、磨了一番呢。”

    她一字一顿,像是在舌尖含着块蜜糖似的。

    薛烛呼吸一顿,脸上从容的微笑凝滞,毒蛇似的黑眸幽幽看来。

    见他周身的气息越发冷沉,郁姣噗嗤一笑。

    “我的未婚夫,你竟然一点没料想到这个发展吗?”

    她轻飘飘的眸光落下,意味深长道:“也是哦,毕竟是连接吻都不会的纯、情、处、男呢。”

    “……”

    纯情处.男眉心一跳。

    在他厚重得如山般的视线下,郁姣漫不经心地卷起一缕头发绕玩,“看来,这个契约只能共享痛感,而无法共享快.感呢。”

    “所以亲爱的,这两天,你偶尔感受到细微的疼痛,不会还在奇怪,双子对我用的到底是什么刑吧?……好纯情,好可爱哦。”

    郁姣一边摇头啧啧,一边用满含笑意的眸光看他。

    他的脸彻底黑了。

    再挂不住云淡风轻的笑容,俊美妖异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如修罗恶鬼般,一双黑沉的凤眼死死望来。

    但郁姣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笑道:“现在是什么感觉?愤怒?悔恨?嫉妒?”

    她毫不留情、一刀接一刀地用话刺他。

    “不过……你那颗腐朽的心脏真的会传达这些情绪吗?”

    郁姣每说一个字,他的下颚便紧绷一分。

    话音落下时,已然如同拉满的弓弦,被逼到了蓄势待发的边缘。

    像是随手松开这道弓弦一般,郁姣轻哼一声:

    “再不高兴也没办法,谁让——这是你一手促成的恶果呢。”

    “…………”

    良久的沉默,呼吸都好似是一种刀割。

    郁姣不再看他,当着他的面,褪去衣物,换上马术装备。

    期间,那道幽沉的眸光如秃鹫般,一直盘旋在她身上。简直跟自虐似的,翻来覆去地看。

    换好后,磨人的痕迹被完完全全遮住,那道好似能吞噬一切的目光落在郁姣的脸上。

    她走近来,笑眯眯地偏头,“别生闷气啦,我这不是好好地来见你了嘛?唔,说起来,亲爱的,你难道不好奇我是怎么离开谢家的么?”

    薛烛垂眸,望着这张带着恶劣笑意的娇美容颜,听她轻声道:

    “是那个吸血鬼猎人救我出去的哦,为了奖励他……”

    少女弯唇,细白的手指点在樱粉的唇瓣上,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未尽话语令人浮想联翩。

    咔。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

    薛烛捏碎了手中的马术头盔。

    “……”

    他随手将碎裂的头盔丢开,大掌揽上郁姣的腰,捧起她的脸,目光如烧灼的鬼火,仿佛要生生将她烧成灰烬一般,深深地看她。

    郁姣回望他,泛灰的双眸平静无波,如一块沉冰。

    对视半晌,他忽而埋入她的颈窝,深深吸气,再幽幽叹息:

    “亲爱的,这是你对我的惩罚么?”

    高大的青年躬着身子,带着莫名的低微。

    郁姣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怎么会呢?当时那么快活,早把你抛到九霄云外了,谈何报复呢。”

    他一僵。

    “……”

    郁姣感受到一道幽凉而粗重的气息喷洒在颈侧的皮肤,接着,像是克制不住似的,一双尖锐的利齿生了出来,抵上她的动脉,缓缓碾磨,仿佛随时要刺入一般,濒危的颤栗感。

    命悬一线之时,郁姣轻轻抚摸这颗危险的脑袋,几乎满怀温柔与包容。

    郁姣柔声道:“很纠结、很不安、很痛苦吧?这种强烈的感情让你很无措吧?所以想逃避,想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才放任别人对我痛下杀手……”

    她的嗓音愈发温和,如妖鬼的引诱,“咬下去吧,亲手解决掉我这个麻烦,以后,再不会有人让你这么痛苦了。”

    “……”

    尖牙将娇嫩的皮肤压出两个小小的窝,引起轻微的刺痛感。

    血珠冒出来的一瞬间,被柔软的舌头卷走。

    不知是血腥味的刺激,还是共享的痛感,亦或是别的什么。

    郁姣感到箍在腰上的手臂收紧,抵在颈窝的脑袋埋得更深……

    他近乎失控地舔.舐、吮.吸,挤压那两个微小的创口,想要索取更多血液似的,像一个笨拙的孩童。

    尽管收效甚微,他却不再将尖牙刺入。

    比起咬杀,这更像一个吻。

    吻得不伦不类、不得其法。

    像一个无法被填满的虚空,越吻越渴望,扶在郁姣腰上的手无意识地摩挲。

    急促的喘息,低低的轻哼,笨拙又无从宣泄的可怜样。

    郁姣推开了他。

    他近乎迷茫地望来,殷红的唇微张,露出一双尖尖的牙。

    妖孽似的苍白面容染上薄红,更添一丝摄魂夺魄的张力,幽沉的凤眸蒙着雾般,看起来没那么深不见底了。

    郁姣为他抚展衣褶,漫不经心地问:“下不去手么?”

    “……”

    “承认吧,你喜欢我。”

    她勾着唇,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

    薛烛像是终于冷静了下来,站直身子,收起獠牙,又变成了从容优雅、执掌大权的薛社长。

    他抿了抿唇,扯出一个微笑。

    “没有。”

    修长而冰凉的手指抬起郁姣的脸,他缓缓凑近,分明是一副随时都会吻下来的动情模样,口中却说:

    “只是觉得,比起现在殉情,更期待和你互相折磨的下半生。”

    郁姣拍开他的手,似笑非笑地轻哼:“直男的嘴真是比哪都硬,那就等着瞧吧。”

    被推开后,薛烛颇为遗憾地盯着郁姣的唇,接着,视线下移,落在颈侧那枚新鲜的吻痕之上。

    他缓缓弯起唇角。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郁姣没理,整理好装备后,便要推门出去。

    ——在更衣室墨迹了这么久,不知道外面的人会编排些什么。

    手刚放上门把手,忽听门外传来一声声焦急而恐惧的警告:

    “请两位谢少爷想清楚了,更衣室里的可是我们薛社长,您二位这样闯进去,是想和薛家、和整个秘社为敌吗?!”

    郁姣一顿。

    她出现在学院还没半个小时,他们就找来了,简直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鬣狗。

    正想着,身后忽然覆上一具高大而冰冷的躯体。

    他一手揽住郁姣的腰肢,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接着,带着寒意的柔软唇瓣贴了上来,灵巧的舌头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卷着她的舌头缠吻。

    郁姣毫无防备,睁大了眼睛。

    就在这时,更衣室的门唰一下被拉开——

    现出两道气势汹汹的身影。

    “……”

    薛烛的吻侵略感十足,不留分毫喘息的余地,郁姣被吻得无力反抗,她潋滟的眸光微转,直直对上两道幽冷冒火的视线。

    第35章 血族的猎物35

    “唔……!”

    郁姣这幅被吻得姝色惑人的模样,没有缓冲地撞入双子眼中。

    杀意弥漫。

    箍在郁姣腰间的手收紧,下一瞬,将她严丝合缝地揽在怀中,带着她一起后撤,躲过了逼人的攻击。

    “二位好大的火气,”

    薛烛挑眉,颇有些阴阳怪气道:“怎么,难道我亲自己的未婚妻还会惹得你们不快么?”

    “找死。”

    谢镇野冷笑一声,和不言不语的谢宴川一齐攻了上去。

    更衣室内打得昏天地暗,没能拦住双子的秘社成员苦哈哈地缩在门外观战。

    郁姣身在战局中央,被薛烛抱在怀里,简直晕头转向,忍无可忍地叱道:

    “够了!”

    这声呵斥如裁判的哨声,打得难舍难分的三人终于暂时休战,开始打嘴炮。

    谢宴川冷声道:“放开她。”

    “不要。”薛烛抱得更紧,微笑:“我抱自己的未婚妻碍你们什么事。”

    谢镇野森然道:“你再叫一声未婚妻试试?”

    薛烛:“未婚妻未婚妻未婚妻。”

    “找死!”

    “……”

    简直跟小学生似的斗嘴。

    郁姣额上青筋跳了跳,有种化身幼儿园老师的既视感。

    “统统闭嘴!”

    她挣扎出薛烛的怀抱,对面的双子也收起阵仗,用杀人似的目光剜了眼薛烛,然后沉沉看向郁姣。

    少女身着一席剪裁合身的红色马术服,浅色的高领衬衫,白色马术裤与黑色长靴,衬得她英姿焕发、肌肤赛雪,此时冷着一张小脸,宛如盛气凌人的公主。

    抬眼对上二人深幽的目光,郁姣直言道:“我现在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

    压人的沉寂中,薛烛好心情地哼笑了声,好似不战而胜般浑身散发着得意的气息。

    苍白的大掌不老实地摸向郁姣的腰。

    郁姣头也不回地拍开他的手,对着眉目冷沉的双子,道:“现在是上课时间,放学后我会跟你们回家。”

    “……”

    双子周身冷厉的气势一顿,消散些许。

    谢镇野看向薛烛,挑衅地扬唇一笑。

    谢宴川凉凉补刀:“人果然不能得意太早。”

    薛烛笑容微滞,他眸光幽幽,勾住郁姣的手。

    “宝贝,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今天不能多呆一会嘛……你还没见过我们的婚房呢。”

    语气哀哀怨怨的。

    谢镇野冷嗤一声:“婚房?”

    谢宴川淡淡道:“麻烦薛社长搞清楚,你们只是订婚,还没到结婚那一步。”

    薛烛微笑:“迟早的事。”

    郁姣:“够了!”

    她先是看向双子。

    ——现在知道了通关的关键,郁姣自然不会再跟他们在小黑屋玩猜猜我是谁了的游戏了。

    但今天如果不作出让步的话,双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可以像从前一样回谢家,”郁姣叉着腰,下巴微抬,“但你们必须保证,不会再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双子默不作声地看她,片刻后,点点头。

    解决了一个问题,郁姣转向另一个问题。

    这位‘问题’脸上挂着轻柔的笑意,正眸光专注地看来。

    郁姣眯起盈冷的灰眸,嗓音冷淡地开口:“知足吧亲爱的,陪你上这节课已经是履行未婚妻的职责了,想要再多就太贪心了,”

    她勾唇,凑到他耳边,“毕竟,谁让你不喜欢我呢,我当然更愿意跟喜欢我的人待在一起咯。”

    说完,她笑眯眯地看他笑容渐淡。

    “好了,”

    在满脸写着不高兴的三人的注视下,郁姣愉快地宣布:

    “该上马术课了。”

    ……

    今天风和日丽,马场的草坪被修剪得齐齐整整,显得宽阔而沁人心脾。

    几顶白色的遮阳棚绕着马场边缘,双子气压森森地坐在其中一顶内。在郁姣的三令五申下,他们终于妥协,没有亦步亦趋地跟着,只是一眨不眨地盯梢。

    那戒备的模样简直像两只担心被主人抛弃的家犬。

    马场内。

    郁姣看也不看她的狗狗,扶了扶马术头盔,对着薛烛坦言道:“我不会。”

    她出身平凡,为了生计奔波就已经够累了,哪有时间学习这种高级运动。

    “我教你。”

    薛烛一边温声回道,一边替她扣紧头盔的系带。

    整理好装备后,他命人牵来一匹黑色的小马驹。

    郁姣颇为新奇地摸了摸小马驹的鬃毛,它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打了个响鼻,蹭上她的手。

    “它的脾气很温顺,适合初学者。”

    在薛烛的搀扶下,郁姣坐上温顺的小马驹,感受着细微的颠簸,慢慢悠悠地前进。

    “怎么样?喜欢吗?”

    薛烛牵着马绳,昂头笑问。

    “喜欢,怎么不喜欢。我可不像你一样嘴硬。”

    少女高高在上地睨他,红色马术服衬得她意气风发鲜衣怒马,如一柄破空的利剑。

    一时间,风声好像都静了下来,他忘记了眨眼,专注地看她,片刻后,他笑了笑,轻声道:

    “喜欢就好。”.

    没一会郁姣上了手,不再需要薛烛的牵引辅助,很快,她便感受到了风驰电掣的快乐,将他远远甩在身后。

    看着她潇洒快活的背影,薛烛眯了眯眼,也骑上马,追了上去。

    他的马高大强壮,骑术又老练,没一会就与郁姣并肩,惹得她不爽:“你别跟着我,这样显得我很逊。”

    “怎么会。”

    薛烛轻笑一声,忽然探手,结实的手臂揽上她的腰。

    郁姣:“!”

    她悬空一阵,转瞬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背靠宽阔的胸膛,听他胸腔震动低笑着驾马飞驰。

    忽然失去骑手的小马驹:?

    它迷茫地踩了两步,左看右看,开始低头吃草。

    被掳上薛烛的马后,郁姣的视野变高,凌冽的风划过面颊,两侧的风景急速后退,像是被一支果断的画笔抹过似的,一切皆模糊,唯有身前的马与身后的人是可以清晰感受到的。

    在这非常的体验下,肾上腺素飙升,心跳轰鸣。

    “开心吗?”

    幽凉的气息浮在她耳畔,他含笑问。

    郁姣毫不犹豫:“开心!”

    被他圈在怀中,被属于这个人的苍凉又危险的气息笼罩,却意外地令人感到安心。

    “还可以更开心,坐稳了——”

    ……

    看着场中亲密同骑的两人,马场外围观的人一波又一波地增加,挤满了遮阳棚。

    “啧啧,这私生女手段真高啊。”

    “不仅把新情人抓得牢牢的,就连旧情人在执掌大权后也没有灭她口。”

    “齐人之福啊……”

    说着,有人悄么看向那唯一一顶空荡的遮阳棚。

    里面坐着气压极低的谢家双生子,两张相似的脸上是同样的面无表情,默不作声地看着马场内交叠的身影。

    “我这是穿越到女帝的后宫了么。”

    有人嘟囔道。

    众多或是欣羡、或是鄙夷、或是冷眼旁观的目光皆聚焦在马场内,然而这时,变故突生!

    只见好端端靠在薛烛怀中的少女,忽然坠下马——

    双子第一时间站起身,可他们离得那么远,根本来不及赶过去。

    “怎么回事?!”有人惊呼。

    围观众人愕然睁大眼睛,不由心想:难道新情人不满这个花心大萝卜,终于要痛下死手了?

    几分钟前。

    瞥了眼场外越聚越多的闲人。

    郁姣后倚,抬头盯着他线条漂亮的下颚和喉结,“你说,这群人要是知道我和你痛感共享、生死同命的话,会不会感到狂喜?”

    薛烛低头看她,“怎么说?”

    郁姣眼睛弯弯:“终于有机会将无人能敌的薛社长拉下马,换自己上位,难道不是件喜事吗?可别说你相信这群人忠心耿耿,分明各怀鬼胎呢。”

    她嘟囔完,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唉,但谁能想到,薛社长竟如此之傻,会主动给自己制造软肋呢?”

    说完,软肋本人兴致盎然地盯着傻子薛社长。

    “亲爱的,放心。”薛烛八风不动地微笑,话音柔和低缓,却如圣言一般笃定、不容置疑。

    “不会发生这种事的,我不会被拉下马。

    郁姣眉梢微扬。

    她昂着头,雪白细腻的脖颈袒露,莹亮的猫眼一眨不眨,红唇勾起:“真的吗?”

    看她这幅咕噜咕噜冒坏水的模样,薛烛喉结微微滚动,松开缰绳,抚上她的脸颊。

    眼眸幽深,眼看就要偏头吻上来。

    然而,少女忽然主动凑上前,勾着他的脖颈,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紧接着,她一触即离,趁他愣神时溜出他的怀抱,仰面从马上坠下——

    薛烛瞳孔骤缩。

    这马不仅非常高大,而且还在高速飞驰,这样掉下去不死即伤!

    这一瞬间,他来不及思考。

    望着少女平静无波的眼眸,条件反射握住她的手,却已来不及将她拉回马上——

    一声闷哼。

    伴随着肉.体狠狠砸在地上的沉重闷响。

    郁姣弯唇,饶有兴致地望着身下的男人,感受到他结实的双臂紧紧箍着她的腰肢,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

    ——危急时刻,他以自己的身体为肉垫,护住了她。

    当然,郁姣不是傻子,不会以身犯险只为试探男人的真心——在下坠的一瞬间,她就装备好了从游戏商城买的防御道具,就算薛烛无动于衷,她也会毫发无损。

    可他在那一刻慌乱了。

    郁姣伏在他身上,轻笑道:“薛社长,你看,话不要说得太满,我这不就成功将你拉下马了么?”

    薛烛神情不明,幽沉地看她。

    郁姣偏头凑近,呵气如兰地问:“在下坠的一瞬间,你心里想的是因为痛感共享我死你也无法活?还是,依照你的身体强度即使充当肉垫,也不会受任何伤?”

    看着他沉着的面容、听着他仍旧急促的心跳,郁姣状似吃惊道:

    “啊,难道……在那个瞬间,你完全忘记了痛感共享这回事,只想着救我?”

    “……”

    “看来我猜对了。”

    她噗嗤一笑,细白的手指执叩了叩他的胸膛,“这种感觉很陌生吧,”

    冰凉的大掌扣上她的手,他的喉结滚了滚。

    郁姣轻声:“听说过坠入爱河这个词么。”

    他抿了抿唇,“我……”

    她立即伸出一根手指,点上他的唇。

    “辩解的话不用告诉我,留给你自欺欺人就够了。”

    他顿时哑口无言。

    “……”

    “姣姣,没事吧?”

    焦急而关切的声音远远而来。

    郁姣抬头,望向刚刚赶到的双子,“没事哦。”

    说着,她将手一左一右放在两人伸来的手掌上,借力站起身。

    谢镇野拧眉,将她翻来覆去地检查,“有没有伤到哪里?”

    郁姣摇头。

    “没有哦,多亏了薛社长,我毫发无损呢。”

    闻言,谢宴川冷嗤一声,“还不快感谢薛社长,让你拥有濒死的体验。”

    郁姣不吱声了,乖巧地看他。

    谢宴川垂眸,抬手帮她摘下马术头盔,接着,状似不经意地侧身,挡在郁姣身前,阻隔了薛烛沉沉望来的视线。

    “晦气。”

    说完,他拍开他弟的手,“没伤也被你弄伤了。”

    简直是不分敌我地攻击。

    谢镇野:“……”

    他无语地退开。

    转而对薛烛讥讽道:“薛社骑得好啊,请继续保持,争取以后摔断自个的脊椎。”

    薛烛恍若未闻,一条手臂支在屈起的膝盖上,懒散地坐在地上。

    目光却是紧绷,定定看着不远处少女,看她在两人关切的包围下怡然自若,一副装乖的可爱样。

    这幅温馨的画面刺眼极了。

    “下课了。”

    她看也不看他,对着双子道:“走吧。”

    三人头也不回地离去。

    轻缓的风中,薛烛动作优雅地起身,紧紧追随着那道离去背影的目光却让他显得有些狼狈。

    郁姣走在双子中间。

    听谢镇野絮絮叨叨地输出:“以后少跟那家伙来往,谢老头已经下台了,谢家不需要你联姻了,这个婚约迟早会解除,不用管那家伙,我们会替你解决掉这个麻烦的,他就是个疯子、变态……”

    郁姣嗯嗯啊啊地敷衍。

    谢宴川无视那道蚊蝇般烦人的嗓音,问:“待会什么课?”

    正要回答,忽然,一道来者不善的身影堵在三人面前,谢镇野嘱咐的话音一顿,戾气横生地眯了眯眼,谢宴川面无表情。

    郁姣则眉梢微扬,意味深长地回答:“搏斗课。”

    “大小姐。”

    这人看似恭敬地问好,却压不住脸上疯狂的恨意,不禁露出一个狰狞的笑。

    ——林巍。

    郁姣环着手臂,下巴微抬,“怎么?”

    明明已经沦落为猎物,却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让人气得牙痒痒,恨不能将她踩在脚下狠狠折磨。

    林巍面目扭曲一瞬,但他很是忌惮这臭婆娘身侧的双生子,于是压抑着怒火、讨好地笑。目光触及到后方,他眼睛一亮,叫道:“社长,按照惯例来说,猎物都需要注射圣血,不知……大小姐有没有例外?”

    此话一出,暗戳戳围观的众人登时一静,竖起耳朵,等待回答。

    顺着林巍的目光,郁姣回头。

    薛烛正走来,他随手摘下马术头盔,苍白的大掌将额发捋到脑后,露出一双锋利狭长的凤眼,格外森沉。

    他意味不明地看着郁姣,启唇便要回答,被郁姣打断:“当然,薛社长私下给我注射过了。”

    此话一出,不少炙热的视线瞬时落在她身上。

    ……那可是…圣血啊!

    此前,找上郁姣的几波人都是闲的没事干瞎凑热闹的,大多数人都还在观望,皆因她被选为猎物时没有遵守秘社一贯的仪式——当众注射圣血——所以,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郁姣身上没有圣血,这样的话,狩猎就成了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现在,她亲口承认身上带有圣血……

    越来越多贪婪的视线汇集在郁姣身上。

    这些人里,林巍离得最近,他双目赤红放光,忍不住粗重地喘气。

    ——要是能够杀了这个女人,得到她体内的圣血,那他的实力就能翻不止一倍!到时,看谁还敢小瞧他……

    这目光令郁姣厌恶地拧眉,这时,谢镇野站出来,挡住了那道恶心的视线,他低声问:“姣姣,他什么时候给你注射的?这玩意儿对人身体伤害很大的。”

    谢宴川冷冽的眸光如刀片,他冷冷道:“薛社长倒真下得去手。”

    薛烛不语。

    自郁姣承认身上有圣血后,他便一语不发地看着她,眸光深如幽潭般,不知在想些什么。

    郁姣拉住欲要上前跟薛烛理论的两人,摇摇头道:“放心,不会出事的,相信我。”

    此前*注射给‘猎物’的圣血都是经过稀释和改造的,在短时间内拔高体能的同时,会摧毁被注射人的躯体。

    唯有已觉醒或有可能觉醒的人才不会被反噬。

    而郁姣身为血族血脉稀少得可怜的普通人类,服下的则是薛烛纯粹的心头血,反倒是安静地储存在她体内,虽说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却也没摧毁她的身体。

    但这件事,显然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

    面对担忧的双子,郁姣沉声道:“答应我,待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手,我自有打算。”

    “……”

    双子一顿。

    在她沉静而专注的目光下,两人双双点头。

    郁姣走出双子的保护范围,直面野心勃勃的‘猎人’。

    林巍舔了舔唇,阴戾的目光就像他的舌头似的,粘稠而贪婪地来回扫视面前这个身形纤弱的少女。

    “既然我是在场第一个发起狩猎的人,那圣血我就笑纳了。”

    他洋洋得意,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嘴脸。

    郁姣冷眼看他,“看你有没有那个命了。”

    少女穿着一席红色马术服,脊背挺直,神情冷着,英姿飒爽的模样。

    围观人群中有人扼腕叹息:“唉……迟了一步,这位郁小姐怎么看都手无缚鸡之力,林巍这波稳了啊。”

    “这话不对,前段时间她打退了好几拨找茬的人呢,挺凶的。”有人反驳。

    “嗤!那没觉醒的小猫三两只,能和血族精英的秘社成员比?”

    一人不怀好意地嬉笑:“不过,这个郁小姐长得倒真是勾人,等林巍赢了,不知道我能不能沾沾光,尝尝她的……”

    话未说完,破空声袭来,有什么东西狠厉地击中他,几乎砸穿了他的喉咙,这人登时翻着白眼,不省人事地倒下。

    那枚暗器落在地上,滚了两圈。

    众人凝神看去,正是一颗沾血的小石子。

    咔哒咔哒的轻响。

    随之望去,只见,不知是双胞胎中的哥哥还是弟弟,他手中掂着石子,眸光冷戾,“闭上你们的臭嘴。”

    另一人抱着手臂,看着地上那人,意味不明道:“陈家的。”接着,他浅淡的眸光缓缓掠来。

    窃窃私语的众人一静。

    方才唱衰的那几人被那道视线一一扫过,立时面色仓皇,如同被踩烂喉咙的□□,安安分分了.

    对于这个小插曲,郁姣并不知情。

    她正和林巍遥遥对立。

    空旷的马场草坪成了天然的擂台,观战的人皆远远站在马场之外的遮阳棚下,为两人留出了充足的空间。

    ——尽管大多数人都认为这场战斗只会持续几分钟。

    林巍当然也不例外,冷笑一声,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此时毫无顾忌地叫嚣:“臭婆娘!这会可没人给你撑腰了,乖乖受死吧!”

    微风拂动郁姣的长发,她冷淡道:“现在你是不是要解释为什么这么恨我了?”

    林巍面目狰狞一瞬:“你难道忘了么,只是因为你轻飘飘的一句话,我就被逐出了秘社!沦为全学院的笑柄——”

    他逼逼叨叨时,纤弱的少女忽然闪身逼近,一个扫堂腿踢向他的下.身。

    正说到激愤之处,林巍猝不及防被踢中,郁姣一点没收力,他登时脸色煞白冷汗直冒地捂着下.身,差点跪倒在地。

    “你、你怎么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他破口大骂。

    林巍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血族精英,自然没有薛烛和双子那般变态的身体机能,这会儿不慎被击中要害,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郁姣一边乘胜追击,一边挑眉:“你一个已觉醒的吸血鬼跟我这个柔弱的普通人对打,就不算以大欺小和下三滥了么?”

    “你?!”

    林巍气极.

    观战的众人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场内一边倒的战势。

    ……不是,林巍怎么开局就被打得节节败退了?

    他可是难得能觉醒且加入秘社的血族精英子弟啊!

    不像其他人那般震惊,双子同时蹙眉,心中并不乐观。

    ——尽管林巍因一时的疼痛无法对战,但凭借吸血鬼惊人的修复能力,再过一会他就会恢复状态,反败为胜。

    想起少女的嘱咐,两人按捺住出手的欲.望,静观战局。

    …

    果不其然,等林巍缓过来后,场内的战势霎时逆转。

    被羞恼、愤怒等情绪支配下,他的攻击越发凶猛,身形纤弱的少女不得不避其锋芒。

    看起来似乎已是强弩之末,没有人看到她眸中闪过一丝暗芒。

    郁姣不慌不忙地,在场内游走时,袖口洒下不可见的粉末。

    她并非莽夫。

    之所以会答应和林巍的对战,是因为要利用新学的这个短时效的偏方,在大庭广众之下觉醒血族血脉。

    卫长临说,这个方法相当于‘借力’——复制已觉醒的血族的血脉力量到自己的身上。

    但考虑到每个人身体承受能力不同,卫长临建议她不要近水楼台地选择双子或薛烛。

    他们的血脉力量过于强大,或许会有爆体的风险。

    而林巍就是郁姣精挑细选的、已觉醒、血脉力量适中的‘借力’对象。她只是让卫长临伪装后在林巍面前提了两句圣血,鱼儿就上钩了。

    郁姣弯唇。

    方才对战时,她已经将阵法布置得差不多了。

    只差最后一步——

    奔逃躲避的少女缓缓止步,似是力竭一般。

    林巍眼中闪过兴奋之色,猛冲上去,高高举起手中的匕首,刺下!

    少女无力地举起手臂抵挡,寒光烁烁的匕首划破开她衣袖,在皓腕上划下一丝血痕,血珠顺着手臂滑下,即将落入地面,成为无形阵眼。

    千钧一发之时!

    一道凌厉的风声将至,停在郁姣的身侧,将她的长发拂动得飞舞,紧接着,一条身着白马裤黑长靴的长腿迅疾如雷般,狠厉地踹向林巍。

    将他踹飞出十几米,直到击中一根拴马桩后才堪堪止住,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不知是拴马桩还是他的脊椎……

    林巍的神情凝固在小人得志的那一刻,哇哇地吐血,昏死过去。

    “……”

    郁姣呆滞。

    眼睁睁看着她的借力工具人被踹出了阵法。

    罪魁祸首一顿,慢条斯理地收腿。

    郁姣缓缓抬头,对上一双黑沉的狭长凤眼。

    对视两秒,他移开视线,看起来竟然有些心虚。

    郁姣:“……”

    她单知道薛烛在她坠马时会控制不住救她,但没想到,他分明已经猜到了几分她的计划,却在关键时刻还是控制不住来救她???

    ……什么鬼!故意的吧?!

    薛烛抿了抿唇,牵出一个看似云淡风轻的微笑,欲盖弥彰地解释:

    “亲爱的,我看你即将战败,但考虑到目前我还不想死,就出手了。”

    郁姣面无表情地看他,冷呵:“直男的嘴。”

    “…………”

    两人对话没有被第三人听到。

    此时,场外观战的众人呆若木鸡,数秒后,爆发出一阵轰然的讨论声。

    “薛社长这样不合规矩吧!”

    “不,薛社长就是规矩。”

    “而且,之所以有那个先来后到的规矩,是因为担心狩猎变成血族的自相残杀。只要有人打破规矩,想要争抢猎物,就要做好面对其他血族的围剿,但……”

    这人意味深长止住了话音。

    另一人接话道:

    “谁敢围剿薛社长啊!”

    众人不由自主地附和道:“确实,谁打得过他啊,不想活了么?”

    话音落下,只见对面的遮阳棚里走出两道高大的身影,目标明确,如凛冽的朔风般,走向马场内似乎正在交谈的薛社和‘猎物’。

    众人:“……”

    撤回。

    还真有旗鼓相当的。

    精彩,真精彩.

    对此,郁姣一无所知,她正连忙捂着伤口,不让血珠落到地上激活阵法。

    她叹气。

    看来只能再寻机会了。

    看她无奈的样子,薛烛一手握拳抵在唇畔,轻咳了两声,另一只手摊开,递到郁姣面前,想要拉她起来。

    一边低声道:“虽然不知道你具体的计划,但我之后会尽力补——”

    话未说话,忽听一道凌厉的破空声,一颗黑圆的石子势如破竹直冲他手心而来,似是要击穿他的血肉一般。

    阻拦了他伸向郁姣的手。

    薛烛手腕翻转,修长的两指夹住夺命的石子,随手丢开,他抬起幽沉的双眸。

    郁姣再次叹气。

    沙沙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只听,谢镇野拖着尾音懒洋洋道:“薛社果真阴晴不定,分明是你将姣姣设为猎物,给她注射了圣血,刚又把那个蠢货踢飞,怎么着?自导自演英雄救美呗?”

    他冷嗤一声,话音落下时凌厉地攻向薛烛,两人有来有往地打了起来。

    同时,一道幽冽的气息包裹而来。

    谢宴川扶起她,垂着眼,拿出一条干净的丝巾轻柔地为她包扎手腕上的伤口。

    郁姣另一手摁着额角,头疼道:“你让他们别打了。”

    他浅淡的眸光落在她脸上。

    “好。”

    语毕,他转身,走向打得难舍难分的二人。

    ——然后加入了战局。

    下一秒,传出谢镇野的怒骂:“揍我干什么?揍他啊!”

    谢宴川:“在揍。”

    “…………”

    郁姣:“?”

    ……所以,谢宴川阻止战局的方法是,两个人一起打?

    郁姣无语。

    看来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了,于是她再次坐回地上,百无聊赖的目光划过,猛然一顿——

    只见,林巍的匕首躺在不远处草坪上,锋利的刀刃上残留着一丝郁姣的血液,在地心引力下,逐渐凝成一滴血珠。

    哒。

    滴落。

    阵法成。

    “……”

    已知:最强的三个吸血鬼都在郁姣的‘借力’阵法。

    且:每一个都拥有无与伦比的血脉强度。

    结论:她马上就会爆体而亡。

    郁姣:“……”

    毙了。

    第36章 血族的猎物36

    鲜红的血落入青绿的草坪。

    宛如水滴入海,立时消失。

    除了郁姣,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插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打得昏天暗地的三人身上。

    “薛社长这跟开了挂似的,谢家那两个合力才能跟他抗衡啊。”

    一人小小声道:“听说是因为他搞了什么邪术才拔高到现在这样的,谢家两位少爷可是全凭自个天生的血脉强度。”

    另一人反驳:“邪术也不是人人都能搞的,薛社长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嘁,作弊的第一。”

    “呸!双生子才是浪费了血脉,还不如搞个邪术合二为一呢。”

    眼看两边的粉丝快吵起来,有人感叹:“这两方一向不合、摩擦不断,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正式打起来吧。”

    “多亏了这位郁小姐,我们才能看到这样的名场面啊,”这人看向这场战斗的导火索,忽然神情一变:

    “……不对!你们快看她!”

    这声变调的惊呼引起周围几人望去。

    只见,宽阔马场的中央,身形纤弱的少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长发无风自动地飞舞,她垂着头,神色不明。

    整个人紧绷得像一柄对战中的剑,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承受什么剧烈的痛苦、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折断.

    无形的气流顺着阵法的线条流动。

    阵中,打得难舍难分的三人感受到了异状,不由停手,一齐看向阵眼处。

    皆是一怔。

    “姣姣?”

    闻声,少女抬起头,稠丽的面容毫无血色、惨白如纸,额间冷汗直冒,浅灰的眼眸泛起涟漪似的暗红,纷飞的长发自发根开始染上雪白。

    她张了张唇,犬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尖尖的獠牙。

    ——她、她觉醒了!?

    众人哗然。

    “可是好奇怪啊,因为血脉日渐稀薄,血族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白发红眼的觉醒者了,就连薛社长和谢家双子也只是在使用力量时会眼睛变红、长出獠牙。”

    “难道她血脉强度可以比肩血族巅峰时期的那些强者吗?可她只是一个混杂低贱人类血脉的普通人啊?!好魔幻……”

    还有人不禁喃喃:“让三个男人争风吃醋……就能觉醒吗?”

    郁姣摇摇欲坠地站在在众多惊诧和羡慕的目光中,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有多痛苦。身体内仿佛有一道横冲直撞的热流,所过之处皆被摧毁、再重组。

    在这剧痛的折磨下,郁姣失去意识,脱力倒下,下一瞬,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

    “她这样可不像是觉醒后的正常反应啊。”

    一人冷嗤:“怕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吧,为了逃避猎物的命运,什么下贱法子都能使出来,真不愧是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

    他酸不溜秋的嘟囔,忽而被一声无奈的叹息打断,接着,一条修长的腿抬起,踹上他的后背,将他踹了个趔趄。

    懒散而不耐的嗓音响起。

    “让开。”

    摔了个狗吃屎的少爷怒目而视:“你谁啊!?”

    “你私生爹。”

    冷嗤一声。

    高挑劲瘦的男人头也不回地越过他,直直朝着马场中央而去,背影落拓不羁,看起来相当不好惹。

    少爷揉着屁股站起身,“他谁啊这么嚣张?”

    “不认识,不过,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在带节奏,说薛烛笑里藏刀、谢宴川人面禽兽、谢镇野禽兽不如……哦对了,他还说他们都是老鼠屎。”

    “等等,这个操作怎么那么耳熟?”

    “难道是——”

    “吸血鬼猎人。”

    薛烛抱着痛苦低吟的少女,眯眼看向来人。

    高大的男人一席学院普通学生的打扮,正迈开长腿,跨过生死不知的林巍,吊儿郎当地走来,一双桃花眼沉如幽潭。

    谢宴川冷冷打量。

    这道陌生的身影逐渐与记忆中那个气焰嚣张的贼人重合。

    “是你。”

    想到他闯入谢宅带走郁姣,还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出那种事……

    一时间新仇加旧恨,谢镇野满含杀意地问,“这也是你搞的鬼?”

    刚来就被扣了顶黑锅,卫长临不悦道:“乱甩什么锅,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他这幅‘在座的都是垃圾’的猖狂模样引起众怒,话音未落下,就被迫迎上双子凌厉的攻击。

    卫长临一边躲闪,一边骂道:“能不能分清主次?”

    说着,有些焦躁的眸光定定望向不远处的少女。

    “好疼……”

    这声低微的泣音令双子猛然一滞。

    卫长临推开两人,快步上前。

    少女正缩在薛烛地怀中,双手将他的衣襟抓作一团,她拧着细细的眉,白发凌乱,迷蒙地睁着一双红宝石似的眼睛,长睫上挂着泪珠。

    卫长临呼吸一顿。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神情痛苦的脸,轻柔地捏开她的嘴,将一粒黑色的药丸喂了进去。

    他低声道:“醒来就不疼了。”

    未知的药丸起效很快,少女神情逐渐平静,阖上双眸,静静睡去,似乎暂时脱离危险。

    看着这一幕,薛烛抬起深幽的凤眸,“你刚说的什么意思?”

    卫长临横去一眼。

    心道就是你这个蠢货最先坏事。

    他压下心中的怒气,冷哼:“老鼠屎。”

    ——虽说这三人阴差阳错闯入阵法,但好在郁姣体内有这几人的血,且他们潜意识对被她‘借力’这件事没有抗拒,所以她才没被忽然涌入的强大力量吞噬,不过要如何消化这股力量,是一个难题……

    面对三人诘问的目光,卫长临当然不会擅自将郁姣的计划全盘托出。

    于是他满脸嫌弃,趁机报复:“看不出来吗?还要我一个人类教你们么?她如今在觉醒的关键时刻,之所以命悬一线,就是因为你们几个——”

    冰冷的桃花眼一一扫过,口中细数道:

    “先是你,莫名其妙搞什么狩猎游戏,害她成为猎物不得不应付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还有你们两个,玩什么囚禁强迫那一套,搞得人心理和生理出了问题,能好好觉醒才怪。”

    “……”

    “差点忘了,”卫长临翻了翻旧账,眯眼道:“觉醒得这么痛苦主要是因为身体里有你们的血,动不动喂什么血,啧,吸血鬼果然都是没进化完全的野兽。”

    “……”

    三人当然没信他的鬼话,都看得出来他这才是乱甩锅,但这样被指着鼻子骂,三人跟锯了嘴的鸭似的,个个默不作声、没有反驳。

    见他们不再剑拔弩张地防备他,卫长临达成目的,话音一转:“我有办法可以让她安全且顺利地完成觉醒,就看你们愿不愿意帮忙了。”

    闻言,谢镇野不耐道:“废话少说,直说吧,需要做什么?”

    “首先,”卫长临看了眼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人群,“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

    薛烛将失去意识的少女打横抱起,沉声道:“走吧,去我的休息室。”

    见他摆出一副正宫作态,其余几人虽有不满,却也没有挑这个紧迫时刻发作。

    虽说达成了暂时的合作关系,但四人皆臭着脸,几乎是捏着鼻子同行。

    一路沉默寡言,气压森沉,活像出殡。

    行至马场外,谢宴川脚步一顿,冷淡的眸光扫过,那些蠢蠢欲动想要跟上来的人便被冻在原地,悻悻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抓耳挠腮也想不通这几个互为死敌的人到底是怎么握手言和的。

    ……

    少女面容安静地躺在床上,白发披散,双手交叠放于身前,呼吸微弱得不可见,宛如童话中的睡美人。

    当着其余三人的面,卫长临锁上休息室的门,拉上窗帘。

    这下,好端端的休息室变得昏暗暧昧。

    在三道狐疑的目光中,他走到床边,开始解她的衣扣。

    “你做什么。”

    冷冽质问声响起的同时,一只苍白的大掌死死摁住他的手腕,接着,阴戾的眼刀飞来。

    “……”

    卫长临无语。

    他先是回了个眼刀给谢镇野,然后甩开薛烛的手,最后回答谢宴川的质问:

    “布阵啊大哥。门外汉就闭上嘴乖乖在旁边看,别指手画脚了行不行。”

    室内陷入沉寂。

    三个门外汉冷着脸闭嘴,乖乖杵在床边看。

    修长灵巧的手指褪下她的长靴,一点点脱下马术服,解开浅色的高领衬衣。

    少女如雪的肌肤和优美的酮体如画卷般,一一展开。

    一同被展开的,还有落在无暇皮肤上的、新旧交错的点点红痕。

    “…………”

    空气凝滞。

    诡异而尴尬的氛围弥漫,还带着点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奇怪的……默契。

    唯有薛烛黑着脸,幽幽瞥了眼面色古怪的其余三人。

    “咳。”

    卫长临轻咳一声,面色如常地从怀中拿出一瓶红色膏体和一支笔,然后毫不心虚地指使人正牌未婚夫:

    “帮忙接点水。”

    向来从容优雅又高贵的薛社长,不言不语,维持着最后的一丝风度,转身去到洗手间。

    接杯水的功夫,谢宴川和谢镇野已然上手将少女褪下的衣物整理叠好,放在一边。

    一副惺惺作态的贤良模样。

    薛烛收回冷沉的目光,将水杯递了过去。

    “给。”

    卫长临接过水杯,随手放在床头柜上。

    接着,他沾了点水,将红色膏体化开,蘸取一些膏体后后捏着笔,看向床上的少女。

    她此时是一头雪白的长发,唇瓣也毫无血色,双眸紧闭,细雪般冷白的身体陷在绵软的床上,整个人简直像雪玉堆就而成似的。

    一张漂亮的、静待破坏的画布。

    细而软、带着湿意的毛笔划过,引得她拧起细眉,无意识地嘤咛。

    “唔……”

    猫儿似的微弱声音也像是一支柔软的毛笔,轻挠着几人的耳廓。

    又像一支长勺,搅动着煮锅,在明火不断的加热下,锅内的热汤逐渐沸腾粘稠。

    谢镇野忍无可忍:“你能不能画快点!”

    卫长临头也不回地冷嗤:“搞得好像你不爱看一样。”

    这时,谢宴川喝了口凉水,淡淡补刀:“假正经。”

    谢镇野:“……”

    ‘画布’上,点点交错的斑痕如雪中红梅,细细的线条划过,与之交错,勾勒出一个又一个奇瑰而对称的符号。

    如红色的蛛网,又如细碎的裂痕,布满少女瓷白的身体。

    极致的不详、瑰异和美丽。

    落下最后一笔,符号连成一片,似乎有金色的暗芒一闪而过。

    无形的能量波动荡开。

    几人围在床边,屏息凝神地看着宛如睡美人般无知无觉的少女。

    忽然,蝶翼似的长睫微颤,她缓缓睁开眼。

    捕捉到几人的目光,她眯起一双暗红的眼眸,如粘稠而滚烫的火漆,涌动着深深的情绪。

    嫣红的唇微启,无声呢喃着什么。

    像是被某种强烈的欲.望支配一般,她挣扎着想要坐起,雪白的发丝拂过娇美的面容和婀娜的酮体。

    清冷又稠丽。

    她眸光渴望地望来,伸出细白的手。

    像一个邀请,又像一个赏赐,如毒药般致命的吸引力。

    卫长临站起身,看着眸光幽暗、面容紧绷的三人,云淡风轻地挑眉,问道:

    “你们谁先?”

    第37章 血族的猎物37

    “你们谁先?”

    轻飘飘的一句问话像是丢下了一颗炸弹,在昏暗寂静的室内掀起无形的轰然震荡。

    愕然的目光聚焦在抱着手臂、一脸无所谓的卫长临身上。

    “你他妈是禽兽么!”谢镇野额上青筋跳了跳,咬牙道:“她现在明显神志不清,怎么能做那种事?而且,谁愿意跟你们这群人分先后啊!”

    话音未落,就见他哥越众而出,积极且主动地牵上少女直直伸过来的手。

    少女迷离地睁着红眸,如纤细的藤蔓般攀上他,胡乱地伸手想扒开他系得一丝不苟的衣扣。

    谢镇野:“???”

    “你干什么?!”

    被亲哥背刺的谢镇野怒斥,“谢宴川你还真是禽兽啊!”

    ‘禽兽’垂着眼,霁月清风地抱着神志不清的少女,扣住她作乱的手。

    被桎梏住的少女不满而委屈地呜咽,脑袋凑到他的脖颈处乱蹭,急切地嗅闻,磨了磨牙。

    谢宴川不动如山,抬眼,“第一反应就是那种事的你,才是禽兽吧。”

    谢镇野:“……”

    “是啊,”卫长临拖长了尾音,凉凉道:“我有说要做那种事么。”

    在两人鄙夷的目光中,谢镇野一僵,病急乱投医地下意识看向他平生最厌恶的死对头。

    眯起眼,粗声粗气地问:“喂,你刚刚也想歪了吧?”

    试图寻找同盟。

    死对头妖异的脸上浮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没有哦,我猜她刚刚觉醒,现在渴望的应该是我们的鲜血吧。”

    话说得从容,紧绷的脊背却不动声色地放松下来,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在泄气。

    但他不露声色,优雅地点了点额角:“唔……似乎只有你想多了呢。”

    谢宴川平静无波地眸光转向他弟,总结道:“只有你一个禽兽。”

    谢镇野:“……”

    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

    卫长临眯起桃花眼,扫视一圈,冷嗤,“一个个装模作样。”

    平等地歧视其余三人。

    “好了。”

    他冷哼一声:“因为她身体里有你们的血液,同时你们也是她觉醒的诱因,所以,别墨迹了,献血吧各位。”

    话音落下,几人看向已然一马当先坐在床上的谢宴川,他一手扣着急切的少女,另一手慢条斯理地解开衣扣,露出线条凌然的肩颈,主动凑到少女的唇畔。

    郁姣此时没有意识,全凭本能行动。

    她被扣在冷冽而宽阔的怀中,双手扒着他的雪白的衣襟,感受到皮下甜蜜的鲜血气味,喉头一滚,试探地伸出小巧的舌头舔了舔。

    谢宴川一僵,下颚紧绷。

    还未仔细感受这一丝柔软和湿润。

    下一刻,尖锐的刺痛袭来。

    他闷哼一声,隐忍地闭眼。

    少女尝到了甜头,扒紧了他的肩背,像一只凶猛的幼兽般,急切地吮.吸。

    喉头滚动,发出咕嘟咕嘟的闷响。

    随着她的深入,他色泽浅淡的唇紧抿,冷玉般的脸上浮现一抹旖旎的薄红。

    看起来痛苦又享受。

    见状,谢镇野古怪地挑眉:“有这么……舒服?”

    薛烛沉吟道:“据说,刺入獠牙时为了使猎物放弃反抗,会注射一种物质,令猎物产生……高.潮的错觉。”

    说着,他眸光逐渐幽深。

    “……啊,”谢镇野意味深长道,“这样啊。”

    谢宴川闭着眼,哑声道:“闭嘴。”

    身为高血脉强度的吸血鬼,三人都没有以这样“原始”的方法吸过血,更没有被别人吸过血。

    向来是体检结果健康的血仆用消毒过后的工具取血,再呈上来给他们。

    此时,两人若有所思地盯着这旖旎地场面,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

    见他脸越来越红,一张冷脸压抑着愉悦的神色,半晌,谢镇野不由催促:“好了没,快点。”

    薛烛轻声附和:“小心失血过多哦。”

    谢宴川横来一眼,浅淡的眸光好似融化的一汪初雪。

    他冷呵道:“比起催我让位,你们不如决定好谁先谁后再说。”

    “……”

    方才还同一阵线的两人对视一眼。

    卫长临远远坐在一边,冷眼看两人针锋相对,心中讥讽:不愧是没进化完全的野兽。

    见他们争论不休,卫长临一拍桌子,指挥道:

    “得了别争了,你,只给她一个外用精血,没喂过血,下一个准备,记得多喂点啊中和一下。你嘛,给她喂了心头血,比较重要,最后一个收尾。”

    估摸着到了时间,他扬声:“行了,下一位。”

    说完,他一顿,面色诡异。

    ……怎么莫名有种老鸨的既视感。

    想到这,一双桃花眼恨恨瞪向一无所知的少女。

    谢宴川退下后,失去血源的她迷茫地抬起小脸,舔了舔染血的唇瓣,漂亮的脸上仍是不餍足的神情。

    这时,身前忽而覆上一片阴影。

    “姣姣。”

    谢镇野轻挑着唇角,宽大炙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脸,另一只手松了松学院制服的领带,半卷的衣袖露出一截肌肉结实的小臂。

    少女眨眨红亮亮的眼睛,凑上去嗅了嗅,然后拧起细细的眉,嘟囔道:“不要你……”

    因为体内没有这人的血液,她显得有些抗拒,“没有刚刚的好闻,我不要。”

    谢镇野脸一黑。

    不远处的谢宴川轻笑一声。

    谢镇野眯了眯戾气横生的眼:“还挺挑剔。”大掌扣上她的后脑,猛然拉进距离。

    锋利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不予退货。”

    说完,他吻上她犹带血渍的唇。

    “……唔!”

    推拒的少女忽而一顿,感受到他咬破了自己的唇舌,将有些灼热的鲜血输送过来。

    腥甜而陌生的血液带着些许侵略感,充斥口腔,她忍不住高高昂起头,勾住他的脖颈,贴得更紧密,卷着他带着伤口的舌吮.吸。

    谢镇野眸光幽深。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热情主动地回吻。

    他心中满足,却又叫嚣着想要更多。

    不由掐住她的纤腰,紧扣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血色的吻。

    “……”

    薛烛眸光幽幽。

    谢宴川:“诡计多端。”

    凭借花样百出的毛遂自荐,谢镇野被少女凶猛地压倒在床上,她扯开他的衣领就咬了下去。

    尖牙破开皮肤,大股大股的血液涌出,被舌头卷走吞咽。

    瞬间,他猛然睁大了眼睛。

    “……”

    仿佛灵魂也随着血液被她一同抽走。

    “…………”

    卫长临看了眼手表,挑眉:“到时候了。”

    话音刚落,就见少女双手支着床面,喘.息着直起身子,红宝石似的双眸逐渐聚焦。

    视野中,她垂落的长发是泛着光泽的白色,并摇摇晃晃地搔在身下男人赤.裸的胸膛上。

    谢镇野眯了眯幽蓝的眼睛,俊美的面容被欲.望染红,他舔了舔唇,用满是色气的嗓音哑声问:

    “姣姣,怎么停了。”

    “……”郁姣,“?”

    这副事.后的场景是什么鬼?

    此时,一道轻佻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清醒了?”

    郁姣缓缓回头。

    接连对上或站或坐的三人的目光。

    她宕机了。

    ……这是什么场面?

    他们怎么会待在一起??

    不对,她是怎么和这四个人待在一起的???

    “姣姣。”

    谢宴川坐在床边,他倾身,微凉而修长的手指拭去她唇瓣上的血渍,浅淡的眸光望来。

    “有没有不舒服?”

    望着他脸上残留的诱人神色,郁姣迟疑地摇摇头。

    身后忽然覆上一个炙热而宽阔的胸膛,潮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侧,撒娇似的沙哑嗓音响起:

    “姣姣,我还想要……”

    宛如缠人的男妖精般,一双结实的手臂紧紧揽住她的腰,潮热的口腔包裹她的耳垂。

    “够了。”

    卫长临无情道:“该下一位了。”

    郁姣呆滞。

    “……下一位?什么下一位?还有几位?”

    一声低哑的轻笑。

    “最后一位了,亲爱的。”

    薛烛不紧不慢地走来。

    他凤眼弯弯,宛如即将进食的毒蛇般,舔过殷红的薄唇。

    他用骨节分明的手脱下马术服,优雅地、一颗颗解开衬衫纽扣,露出苍白而精悍的肉.体。

    “……你好好说话脱什么衣服。”

    郁姣顿了顿,看向遥遥坐在窗台边、好像在控场的卫长临,问:“这、这是要做什么?”

    卫长临支着下巴,一*双桃花眼幽幽怨怨地看来。

    简直像个被迫帮爱人找情人的怨夫。

    “做什么?”他冷冷勾唇,一字一顿道:“给你喂血,帮你觉醒。”

    郁姣一愣,回忆起昏迷前的一幕幕,心中有些猜测。

    再看脱得只剩马裤的薛烛,她摆手道:“不用了吧,我现在感觉很好,不需要喂血了。”

    “真的不需要么。”

    薛烛站在床边,分明是居高临下的姿态,却如同潜在水下昂头看来的、湿漉漉的妖鬼。

    他眯起狭长的凤眸,修长的手指滑过肌肉纹理漂亮的的胸膛,停在颈侧。

    稍稍用力。

    锋利的指甲划下一点血痕。

    暗红的血珠滚落,在苍白的胸膛上爬下一道迤逦的血痕。

    极为诱人的血腥气,淡淡地勾入郁姣的鼻子。

    共享的痛感令她睁大了眼。

    宛如在沙漠中行走数日的旅人,终于看到绿洲一般,从灵魂深处焕发出的渴望。

    咕噜。

    她没忍住,喉头上下一滚。

    馋了。

    好香啊……

    薛烛将拇指放在唇边,轻缓地舔去那点血渍。

    微笑着靠近。

    “来吧,亲爱的,我也想被你带上极乐之巅。”

    郁姣一噎:“什么虎狼之词!”

    正这样想着,忽然感觉手指被裹入潮热的唇舌。

    谢镇野咬着她的指.尖,幽蓝的双眸一眨不眨地望来,“姣姣……”

    另一边,谢宴川将微凉的吻印在她的肩头,浅蓝的眼中浮出丝丝缕缕的渴.望。

    “你们怎么回事?!”

    对于这三人的异样,郁姣毫无头绪,心说一个个怎么都跟吃了春.药似的。

    “卫长临!”

    在这诡异的包围圈中,郁姣求救似的目光投向不远处、那个看起来似乎是唯一的正常人身上。

    却见卫长临站起身,一脸冷漠地松了松领带,一边走来,一边挑眉道:

    “既然清醒了,做再过分的事都不算禽兽了吧?”

    “……”

    郁姣大惊。

    ——这是什么酒池肉林啊?!

    第38章 血族的猎物38

    倒没真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毕竟这四个人都骄傲,不会愿意在死敌面前展露失态的一面。

    ——尽管现在的他们也不算多体面。

    个个使出浑身解数,好像在暗暗较劲,但又莫名默契,丝毫没有越线的举动。

    宛如热带雨林中明争暗斗的植被,试图挤压同类,以得到最多的阳光。

    又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郁姣逼得退无可退。

    ……

    薛烛双臂支在郁姣的两侧,苍白赤.裸的肩颈和胸膛在灯下泛着冷色的光,如完美的雕塑。

    清醒的郁姣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吸血的事实,也在抗拒和压抑对鲜血的渴望。

    于是她推了推他,“算了吧。”

    薛烛岿然不动,那双毒蛇般的凤眸紧紧锁定而来。

    他偏头勾唇一笑,像是故意找准了时机,颈侧那枚细小的伤口浮出一滴血珠。

    垂直落下。

    恰好砸入郁姣微张的唇齿。

    极为甘甜的血腥味如裂痕般霎时爬满郁姣的口腔。

    她瞳孔骤缩。

    被本能支配,勾住他的脖颈猛然拉下,一口嘶咬开那点浅浅的伤口。

    尖锐的獠牙刺入。

    冰冷的颤栗感扩散开,同时,薛烛一向漆黑幽深的眼眸如沉淀下来的一碗浊水般,瞳孔涣散。

    他苍白的面容像是熏上了一抹诱人的香气般,变得嫣红,越发形同稠丽的妖鬼。

    郁姣近乎贪婪地大口吮.吸他的血液。

    而他则将冰凉的大掌扣上她的后脑,以顺从的姿态,眯起狭长的眼,口中不住呢喃地呼唤她的名字。

    “……”

    郁姣已然沉迷在这份腥甜之中,直到一声不满的提醒响起:“量已经够了。”

    血液从喉咙滚入食道,似乎带起一阵暖洋洋的热流,令她整个人舒适而餍足。

    郁姣如梦初醒般松开唇齿。

    薛烛迟钝地眨了眨眼,支撑不住似的倒在她身上。

    下一刻,被毫不留情地推到一边。

    郁姣抬眼,对上一双愤愤不平的桃花眼。

    卫长临盘腿坐在她身侧,拉着一张臭脸。

    郁姣坐起身,抿了抿唇,试探地问:“你……也想被吸血?”

    卫长临冷呵:“我一个普通人哪比得上这些吸血鬼的血香啊。”

    “……”

    酸气冲天的话没有得到回应。

    看着郁姣若有所思、沉默不语的样子,卫长临脸更臭了。

    ——她哄都不哄一下!

    他皱眉,恶狠狠道:“看什么看!”

    “我在想……”

    郁姣眸光从他的颈侧慢悠悠地滑到他的眼睛,“如果你被吸血,会不会哭出来?”

    卫长临:“!?”

    一双桃花眼不可置信地睁大,已然泛起诱人的怒色……和羞赧的光泽。

    郁姣挑唇一笑,扑了上去。

    “那就试验一下吧!”

    他猝不及防被扑倒,还没被咬便面带薄红,欲拒还迎似的。

    郁姣笑眯眯剥开他的衣领,“要开始了哦。”

    他偏开头,线条凌然的脖颈坦露,“……少啰嗦——唔!”

    已然有些经验的郁姣咬得很轻柔,但身下人的反应仍旧极强烈。

    拧着眉,闭眼,低低地闷哼。

    看他似乎有些痛苦,郁姣松开牙,“……那算啦?”

    却没想到他豁然睁开眼,桃花眼微微泛红,如艳光粼粼的春水,狠狠睨来一眼。

    “继续!”

    “哦……”

    郁姣宛如兢兢业业的劳工、勤勤恳恳的老牛,吸血像是干活和耕作。

    “………………”

    不知过了多久。

    “……结束了吧。”

    郁姣抹嘴,刚松了口气,左右两侧就被缠上。

    左边谢镇野嗓音低哑又惑人:“姣姣,再尝尝我的血嘛。”

    右边谢宴川不言不语地拉开衣领,露出尚未愈合的两颗圆圆小小的血洞。

    郁姣:“……”

    被吸血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

    …………

    ……

    郁姣感觉自己像是掉入盘丝洞的唐僧,被花样百出又磨人的妖精纠缠。

    明明是她一直在吸血,但总有种被掏空的错觉,走出休息室时,她的脚步都是虚浮的。

    不顾身后那群祸水此起彼伏的呼唤和挽留,她毅然决然道:

    “好了,旷课半天,我要去上课了!”

    话音落下,身后再次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叹。

    ——好在他们失血过多,一时没法缓过劲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无情离去。

    郁姣头也不回地关上休息室的门,将一室旖旎隔绝。

    松了口气,整理好衣容,便坐电梯下了楼,朝教室的方向而去。

    并非她勤奋刻苦,也不是慌不择路,只是有点事情需要验证…….

    走在学院的路上,白发红眸为郁姣引来不少关注的目光。

    郁姣不动声色,眸光转动间,掠过神色各异的血族子弟,将特招生的表情纳入眼帘。

    之前的订婚宴只给吸血鬼家族的人发了请帖,这次的马术课则不同,尽管学院的选修课对特招生限制颇多、不予选择,但她和林巍的比试如此大张旗鼓,郁姣不相信所有的特招生都被蒙在鼓里。

    果然,触及她明显的吸血鬼特征,有几人目露惊恐,微微颤抖,活像是白日见鬼般,立刻低着头快步避开。

    郁姣心中一动。

    抵达班级。

    顶着各异的目光,她面色如常地坐下,像个普通高中生一样,托着腮混完了下午的课。

    课后。

    学生陆陆续续地离去时,一个男生却皱着眉走来。

    “喂。”他极不情愿道,“你旷了这么多节课,这是老师要我整理的笔记,给。”

    郁姣抬眼。

    这人穿着特招生的制服,板着脸,仿佛一刻也待不下去似的,将笔记扔来,厌恶而仇视的眸光一扫而过,他转身离去,口中嘟囔道:

    “……真不知道…为什么。”

    郁姣挑眉,她倒是知道他。

    他是这个班级的班长,学习成绩优异,身为特招生却能和一些眼高于顶的血族子弟打成一片。

    这样一个人缘好、情商高的人,怎么莫名对她抱有恶感……

    郁姣缓缓眯眼。

    “那个……”

    怯怯的嗓音响起。

    坐在郁姣前排的特招生女孩转过身,似是鼓起勇气般,“你、你别太在意,他只是人有些古板,对染发有些偏见吧。”

    她眼睛晶亮地补充道:“你的新发色好漂亮啊,美瞳也很特别!”

    “啊……我还以为被讨厌了呢,谢谢你哦。”

    白发红眸的少女沉静地望来,绽放出一个清甜的微笑。

    特招生女孩一副被击中的呆呆模样,脸蛋爆红,狂摆手:“没事没事!”

    漂亮的少女笑了笑,红宝石似的眼睛轻眨,“那,我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吗?”

    “你说……!”

    “是这样的,班长给我的笔记好全哦,我想对他表达感谢……但他看起来不太好相处诶,你可以给我讲讲他的事情嘛?”

    她吐了吐舌头,“我怕踩雷呢。”

    “当、当然可以呀!”

    ……

    “你说……他和宋老师关系很好?”

    特招生女孩点点头。

    “是呢,班长常找宋老师问作业题,我撞见过几次他们下课后也走在一起。”

    “这样啊……”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血色夕阳撒了郁姣满身,将她的白发染上醉人的橘红,映衬着她那张若有所思的脸,如同着了釉色的名贵瓷器。

    忽然,一条修长的手臂搭上她的肩,将沉思中的少女勾入怀中。

    “姣姣——”

    一颗粲然的金毛拱入郁姣的颈窝,灼热的气息喷洒,他懒洋洋地拖长了尾音:“我好想你啊。”

    “一个下午没见而已。”

    郁姣无语地推开他。

    刚逃脱泥沼,一只微凉的手紧接着抚上她的后颈,捧起她的脸,冷冽的气息逼近,清浅的眸光一寸寸扫过,他冷冷淡淡道:

    “好漂亮。”

    郁姣眨眨眼。

    “好啊谢宴川,你耍新花样是吧?”谢镇野不满地嚷嚷,“姣姣,今天我给你下厨露一手!”

    谢宴川语气讥讽:“该不会是想搞‘抓住一个人的胃’那一套吧。”

    “怎么?”谢镇野眯眼,恶声恶气道:“不行?”

    郁姣被他带着走出一段距离,晕头转向时,忽而感觉他脚步一顿,只见一道浓稠的影子覆来。

    接着,轻柔低哑的嗓音响起:

    “哇哦,我也想尝尝谢二少爷的手艺呢。”

    郁姣抬头,对上一双笑眯眯的凤眸,他撒娇似的开口:“亲爱的,既然今晚不能一起睡婚房,那共进晚餐总是可以的吧?”

    “不可以。”

    谢镇野冷冷回答。

    谢宴川淡淡道:“看来主厨驳回了你诡计多端的请求。”

    薛烛微笑不变,优雅上前两步很自然地插进来,“啊,感谢两位谢少爷的邀请,我们这就出发吧。”

    “……”

    在推搡和争论中,郁姣叹气,挣扎着回过头,对那名特招生女孩挥挥手:“今天谢谢你啦,明天见哦。”

    望着几人打打闹闹离去的背影。

    女孩一脸如梦似幻,游魂似的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

    谢宴川垂眸,问道:“新交的朋友?”

    “是啊,”郁姣点点唇瓣,弯唇道:“新朋友、新发现、新机会。”

    看她又是一副冒坏水的模样,薛烛眸光幽暗地贴了上去。

    ——下一刻就被双子隔了开来。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冷嘲热讽,望着这一幕,郁姣神情古怪:“怎么感觉你们关系变好了?”

    三人一僵,“?”

    郁姣悠悠道:“难道坦诚相见有助于增长兄弟情?”

    看他们皆是一脸恶心的模样,郁姣愉悦地轻笑,“嗯,新交的朋友,不错。”

    “……呕!”.

    晚餐结束后。

    郁姣撇下斗嘴的三人,独自走上二楼,脚步蓦然一顿,意味深长地勾起唇。

    只见,黑暗的转角处,一个高大的身影如肃穆的雕像般,一动不动地矗立着。

    见她走来,他眸光快速划过她的白发和红眸,低下头,“……小姐。”

    “上次的事情,”郁姣下巴微抬,“你做得很好。”

    她双手环在胸前,漫不经心地伸出纤白的手,恩赐似的点了点。

    011抬眼,望着冷淡而矜贵的她,试探地伸出大掌,缓缓托住那只漂亮纤长的手。

    没有被拒绝。

    他凭空生出一些野望……缓缓合掌,将那柔若无骨的手包裹在手心。

    如同捉住一只蝴蝶。

    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简单的动作被他做出了郑重之感,几乎屏息。

    此地静谧。

    楼下依稀传来双子和薛烛的声音。

    “……姣姣?”

    脚步声由远及近,上楼来。

    011喉头一紧。

    既想逃离,又想破罐破摔地留在这里。

    一声轻笑。

    她手腕微转,滑腻的皮肤摩擦过他粗糙的手掌。

    曲起手指,在他干燥的手心悠悠打圈。

    灼热的痒意一直蔓延到了心尖。

    少女偏了偏头,雪白的长发在昏暗中泛着清透的光泽,犹如圣洁的天使,可那双暗红的眼眸却如不详的恶魔。

    “再帮我做一件事吧。”

    说着,她修长的手指舒展开,戏弄似的一一扣上他的十指,仿若亲密而平等的相牵。

    下一刻,响起她淡淡的吩咐声,打破了这妄想。

    “低一点。”

    随着他温顺地弯下腰,她踮起脚尖,贴上他紧绷的胸膛,幽幽耳语。

    “……”

    说到最后,她顿了顿,带着轻薄的笑意,缓声道:“办好了这件事,今晚我会去你的房间……给你奖励。”

    轻而柔的咬字,吐露出一个暧昧的暗示。

    他呼吸一滞,未来得及询问,便感到她抽回手,轻轻推了把他的胸膛,令他隐入黑暗。

    继而转身迎上其他男人。

    “我在这。”

    黑暗中,011听着她巧笑嫣然地将他们引下楼,面具很好遮掩了他的神情,他垂着头,手指无意识摩挲了两下。

    像是在感受蝴蝶残留的鳞粉.

    是夜。

    估摸着011已完成任务后,郁姣摆脱纠缠的三人,趁他们不注意时溜出谢宅。

    轻巧躲开巡逻的守卫,潜入学院,来到废弃地旧校舍,回忆卫长临的手法,她打开密道,深入他的秘密基地。

    地下室内空无一人。

    郁姣搜查似的、小心翻动杂乱的物品,试图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这时,一阵锁链撞击的声响远远传来。

    郁姣动作一顿。

    自从上次见过那个兽人后,她的脑海中时而会浮出一双灿金的兽瞳。

    莫名的熟悉感令她有些在意。

    这样想着,忽听一道野兽嚎叫声响起。

    低微而沉吟。

    ……好似在呼唤她。

    郁姣拧眉,将手中的物品放回原位,脚步迟疑地朝着地牢而去。

    走过昏暗逼仄的甬道,如同一个摇摇晃晃的镜头般,冷硬的牢笼和其内蛰伏的野兽一齐映入眼帘。

    郁姣谨慎地止步。

    咔哒咔哒、锁链的碰撞声。

    昏黑的身影如涌动的一团水草——它缓缓站起身来。

    浓稠的影子一点点蚕食地面,抵达郁姣的脚边。

    它真的太过高大,郁姣不得不高高昂起头,才能对视上那双金色的兽瞳。

    “……”

    难以言喻地压迫感如山般,和沉默一起蔓延。

    它定定看着郁姣,顿了顿,侧过高大的身躯,十分人性化地用兽爪点了点墙,像是在示意什么。

    透过昏黄的吊灯,郁姣眯眼辨认,讶异地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墙,而是一道矮小的暗门!

    此前一直被庞大的兽人遮挡,她才压根没发现。

    ……啧,卫长临可真够贼啊。

    谁能想到被关押的‘囚犯’也肩负着守护‘保险柜’的职责呢?

    况且这门如此矮小,兽人这般庞大,它想钻也钻不进去,倒成了最具威慑力的门卫。

    但……它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件事呢?

    郁姣看向狼人,迟疑地开口:“你想让我进去?”

    狼人狰狞的兽头隐藏在黑暗中,郁姣只能看见它那双灿烂而明亮的金瞳。

    它点了点头。

    郁姣心中仍有怀疑,但面上不显,只道:“我没有这地牢的钥匙,进不去。”

    迂回地找了个借口。

    锁链摩擦的声响再次响起,它走了过来,从黑暗走入灯下。

    郁姣得以看清它的头颅——蓬松而浅棕的毛、倒三角形的黑鼻子、雪白的獠牙。

    这是一颗漂亮而狰狞的狼头。

    此时,极具威慑力的金色兽瞳躲躲闪闪。

    ……它分明那么高大健壮,却在郁姣打量的目光中,显得局促而狼狈。

    直面这种非人的诡异,对它,郁姣竟没有萌生恐惧。然而,下一刻,只见它抬起锋利而庞大的兽爪——

    嗒!

    清脆的碎裂声响。

    牢笼的锁被它敲掉了。

    吱呀一声,锈迹斑斑的牢门晃晃悠悠地滑开。

    没了牢笼的遮挡,郁姣和狼人面面相觑。

    郁姣:“……”

    她现在相信它没有恶意了。

    ……原来它随时都可以出来啊,这样看来脖子上那根锁链根本只是摆设吧。

    他解决了郁姣拒绝的理由,她只好走进牢门,昂头看它。

    距离拉近后,它简直像座小山,沐浴在她的目光下,肉眼可见的紧绷。

    它眸光飘忽,像是逃避什么似的快步走到暗门处,故技重施——嗒!敲掉了锁。

    兽爪推开门,兽瞳看来。

    黢黑的门洞、未知的暗房和诱人的秘密。

    郁姣一顿,心想:就它这武力值,应该不需要这么迂回地害她吧?

    保险起见,她装备好防御道具,弯腰准备走进入暗房。

    即将穿过暗门的瞬间,郁姣的手臂覆上了什么,接着,一股强硬的拉力将她扯了出来。

    下一秒,她意识到——那是一只锋利的兽爪!

    它骤然发难,郁姣完全无法抵抗这股强大的力道,被扯入一个毛茸茸的怀抱,挣扎间,对上一双鎏金般的兽瞳,它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狠狠磨了下獠牙。

    低沉的喉音响起。

    野兽不悦的威胁。

    郁姣一呆,似乎能从这张兽脸上看出蹙眉的神情,压抑着愤怒……显得很凶。

    它忽而亮出尖利的爪子,唰一下划开她的衣袖。

    赤.裸的皮肤暴露在地牢潮湿而阴冷的空气中,令她不由打了个寒战。

    宽大且强有力的爪子箍着郁姣的手,那颗漂亮而狰狞的狼头缓缓逼近。

    郁姣:“!?”

    第39章 血族的猎物39

    硕大的狼头凑近。

    蓬松的绒毛扫在光洁的皮肤上,湿漉漉的鼻子时而蹭过,灼热的吐息喷洒。

    这一切都令郁姣脊背紧绷。

    ——虽不知它为什么忽然发难,但装备的防御道具没有被激活,说明它并无杀意。

    贸然挣扎或许会惹怒它,郁姣决定按兵不动。

    它耸了耸鼻子。

    “……”

    在嗅闻。

    郁姣一顿。

    想起小臂上有一道伤口,是白天对战时被林巍所伤,明明觉醒后体质大幅度提升,这小小的伤口却一直无法愈合,有点像血友病的症状。

    据卫长临解释,或许是因为觉醒的方式不正规,也或许是未知的血脉传统。毕竟,历史上知名的吸血鬼德古拉伯爵其实就是一名血友病患者。

    虽不疼,但总不能放着伤口流血,无奈之下,卫长临用一条特殊材质的纱布为她包扎伤口,终于勉强止住了血。

    按理来说这纱布密不透风,不会泄露血气,但狼的嗅觉很敏锐,难道,它闻到了?

    郁姣拧眉思索,果然,见狼人伸出锋利的爪子,挑破了纱布。

    雪白的小臂暴露在空气中,微微瑟缩,其上横亘着条一指长的暗红伤口,皮肉翻卷,一露出来便汩汩冒血。

    金色的兽瞳望来,宛如烈阳带起的涌动地热浪,盛着满满的情绪。

    好像在问她疼不疼。

    “没事,不疼的唔——!”

    郁姣猛然睁大眼睛,愕然地看它将细而长的吻部凑来,探出淡红色的舌头,轻轻舔上伤口。

    粗糙的舌摩擦过细嫩的皮肉,一下接一下、炙热而湿润的触感,将冒出的血珠温柔地卷走,抚平刺痛。

    分明舔的是小臂上的伤口,却令郁姣有种被从尾椎舔到颈椎的错觉。

    危险又温实,极为矛盾的感受。

    令她寒毛直竖。

    “你别……”

    郁姣试图推开那颗毛茸茸的头,却被宽大的兽爪摁住,力道轻柔却不容拒绝。

    它抬起眼睛,似乎在说‘乖一点’。

    接着,又埋下头。

    它身形太高大,郁姣被它圈在怀中,像是淹没进一团热烘烘的囚笼。

    那条粗糙的舌头也不小,舔过时,几乎覆盖郁姣的小臂内侧,柔嫩的伤口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

    兽类的舌头有着不同于人类的热度和质感,诡异的感受像细细的电流,从伤口处延伸爬满了整个上半身。

    要不是感觉伤口似乎在愈合,郁姣都想露出獠牙将它咬退。

    实在是太奇怪了……

    郁姣绷着脸,不等她忍无可忍地喝止,忽感小臂一凉,热源消失——它撤开吻部,抬起头,灿金的兽瞳成了暗金色,双眸湿漉漉地看来。

    又乖又无辜。

    郁姣的呵斥哽住。

    而她的小臂光滑如初,再没有那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谢谢你,放开我吧。”

    它不动,仍旧湿漉漉地望来,低低嗷了声。

    郁姣坐在它怀中,抬头与它对视,半晌,迟疑地伸出手,摸上那颗柔软的狼头。

    “谢谢?”

    它配合地低下头,眯起眼睛,身后那条蓬松的尾巴一甩一甩。

    “嗷!”

    这声嚎叫又轻又嘹亮,仿佛破开了地牢的阴暗潮湿,回音荡开,它一僵,猛然睁开眼,飞速放开郁姣,站起身,低着头推开暗门。

    无声的催促。

    它看也不看郁姣,尾巴剧烈地摆动。

    郁姣眼神微妙。

    她走向暗门,与它擦肩而过时,她坏心眼地勾唇,眼疾手快地握了下那条蓬松的尾巴。

    “!”

    它炸开毛来。

    罪魁祸首已然钻入暗室.

    经过一条逼仄的甬道,终于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极为冰冷的房间。

    郁姣诧异地扬眉,从未设想过的场景映入眼帘。

    只见,数个单人牢笼整整齐齐地排列开来,每个牢笼里都关着一个人类,他们皆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几乎没有呼吸,而这数十个人身上穿的,竟然是特招生的制服!

    他们都直直站在牢笼内,宛如异闻中的僵尸……

    郁姣神情凝重,走近些许,发现这些人双颊凹陷,一双尖尖的獠牙抵着下唇。

    吸血鬼的特征。

    脑中灵光一闪。

    郁姣将手伸入牢笼,拨开一人的衣领,果然……脖子上有两颗黑而小的血洞。

    唰。

    紧阖的双眸猛地睁开。

    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郁姣,这人将牙咬得咔咔响,疯狂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郁姣。

    好似失去理智、渴望血肉的丧尸。

    幸亏郁姣及时抽出手,才避免了被当成鸡爪啃食的命运。

    面前的‘丧尸’仍疯狂伸手试图够她,惨白的脸被牢笼挤压得变了形,挣扎间,冷硬的碰撞声回响。

    顺着他渴望的视线,郁姣垂眸,在袖口发现一滴干涸的血渍。想必是方才狼人舔伤时不慎滴落的,看来这人便是被这丝血气唤醒的。

    ——难怪它非要将伤口舔愈合。

    环顾四周,这个房间极为阴冷漆黑,结合这些失去意识的……人,令人联想到了‘冬眠’。

    郁姣又小心地检查了几个‘人’,确定他们脖颈上都有相同的创口。

    “都被吸过血。”

    郁姣喃喃道。

    高血脉强度的血族可以将普通人转化为吸血鬼,但现如今已觉醒的血族子弟血脉一个比一个稀薄,显然不可能成功‘发展下线’。

    只能将普通人转化为不人不鬼的、最低等的血族……

    郁姣叹气,继续深入这个房间,发现一旁摞着几箱血袋,都是动物的血。

    看来卫长临在照顾这些低等血族。

    忽而,她脚步一顿。

    只见房间漆黑黑的角落,吊着几根长长的链条,拴狗似的扣在几道人影的脖颈,那赫然是——

    几名吸血鬼家族的少爷小姐!

    他们不复光鲜亮丽的模样,此时灰头土脸双目紧闭,不远处的桌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鲜血淋淋的实验用品。

    郁姣眸光微闪。

    她想,她知道卫长临的秘密了。

    ……

    郁姣刚钻出甬道,便对上一双金亮的兽瞳。

    “我……”

    郁姣刚启唇,想问问关于卫长临的事情,便见它猛然竖起耳朵,立时将她拉入怀中,严严实实裹了起来,一只毛茸茸的兽爪紧紧捂住她的嘴。

    看它这幅警惕的模样,郁姣眨眨眼,凝神细听。

    细微的声响如窸窸窣窣的虫蚁,远远传来,在逐渐接近。

    没一会,越发明显。

    咔哒。咔哒。咔哒。

    懒洋洋的脚步声荡入地牢。

    “……”

    冷硬的碰撞声响起,像是有人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什么铁器。

    接着,一声不满的啧声。

    “喂,你怎么又把锁搞坏了?”

    ——卫长临。

    或许是刚发现他的秘密研究,现在的他在郁姣眼中就是一个变态的科学怪人,感觉暴露后会被他解剖切片。

    郁姣紧绷地缩在狼人怀中,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她抬眼,对上那双金色的兽瞳,它沉静地看来。

    环在她腰上的兽爪微微一动,像是安抚似的。

    狼人背对着卫长临,头也不回道:“嗷——!”

    卫长临冷哼:“我知道是摆设,用不着你提醒,只是麻烦你稍微有点契约精神行不行?”

    狼人:“吼?”

    卫长临:“行行行,我知道,但你这样来如自如我会很困扰的,晚上都睡不好觉,谁知道你会不会一爪子拍死我。”

    狼人:“嗷嗷!”

    卫长临嘟囔:“啧,这种时候你打什么感情牌,好吧好吧,不跟你计较了。”

    狼人:“嗷嗷嗷!”

    “你再说一遍?”卫长临惊道,“烤鱼?大半夜的你让我去哪给你整条烤鱼!”

    郁姣神情古怪地听着两人毫无障碍的交流,直到他们开始了漫长的关于烤鱼的拉锯战。

    “……”

    过了好一会。

    窝在暖烘烘的怀抱中,郁姣一开始的紧张和新奇褪去,颇有些百无聊赖。

    她贴着宽阔而紧实的胸膛,回忆起刚才摸头时毛绒绒的触感,手一痒,趁着狼人专注和卫长临对吼,她暗戳戳伸手,摸了把它柔软的肚毛——

    “嗷——呜~”

    浑厚低沉的兽吼尾音骤然上扬,娇得像摊开肚皮的小狗。

    “…………”

    地牢陷入死寂。

    卫长临诡异地沉默半晌,开口道:“服了,给你买就是了。”

    不耐的脚步声离去,一边走,一边嘟囔道:

    “撒什么娇啊,怪肉麻的。”

    狼人:“……”

    它缓缓低头。

    金色兽瞳圆瞪,呆滞地望向怀中少女,而她无辜地眨眨眼,顶风作案再次摸了两把。

    手感真好啊。

    嗒!

    狼尾狠狠拍在地上,开始疯狂扫动。

    “看来危机解除啦。”

    郁姣弯唇:“荒山野岭哪有烤鱼啊,他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

    说着,她伸出纤长漂亮的魔爪,笑眯眯地逼近。

    狼人:“!”

    …………

    撸完狼后郁姣心满意足,顶着一身狼毛回到谢宅时,已是深夜。

    她轻手轻脚地上楼,脚步一转,拐去了下人所在的房间方位。

    踩过厚实的地毯,扫过编码整齐的房号,经过一扇扇紧闭的门,她悄无声息地止步,抬头看向门牌号。

    [011]

    叩叩叩。

    轻轻的敲门声刚响起,门便被从里打开。

    简直像一直在等在门后似的。

    高大的男人喉结一滚,侧身让出道,“小姐。”

    郁姣瞥他一眼,走入房间。

    黑白灰的配色,无趣的布局,倒是干干净净,床铺得平平整整,就连垃圾篓里也没有一点灰尘。

    看来是认真打扫布置过的。

    嗒。

    门被轻轻阖上。

    郁姣转身,抱着手臂,冷冷看他。

    在卧室他也带着面具,但那炙热的眸光丝毫没有被阻挡,如幽静燃烧的烈火般落在郁姣身上。

    宛如渴望得到她施舍下的一根引线。

    “你这次办的事情我很不满意。”

    像是泼下一盆水般,热切的眸光微滞,醇厚的嗓音低低响起:“我按您说的……”

    “按我说的?”郁姣下巴微抬,“我让你用老方法联系那个人并拖住他,但你呢?才过了多久他就脱身了,害我差点被发现。”

    高大的男人一僵。

    郁姣似笑非笑道:

    “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嗯?”

    第40章 血族的猎物40

    “……惩罚?”

    011怔然望来。

    少女抱着手臂,艳红的双眸在白炽灯下泛着冰冷的光,她冷声命令道:

    “首先,脱掉上衣。”

    011僵硬得像一座即将轰然倒塌的雕像。

    在少女毫无波动的眸光中,他缓缓抬手,骨节分明的大掌一一解开制服纽扣,动作显得莫名艰涩。

    剪裁良好的黑色血仆制服褪下,袒露精壮的宽肩窄腰,蜜色的皮肤泛着诱人的光泽。

    顶着郁姣打量的视线,他的肌肉一寸寸紧绷,好似被无形的手抚摸过一般。

    脚步声响起。

    她走了过来。

    011屏息,只觉她身上的幽幽馨香充满侵略感地袭来。

    他比她高了将近二十厘米,此时只能看到她半垂着眼眸,长而浓密的睫羽如蝶翼般。

    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他的胸膛。

    “不过……你上次的事情做得不错,我还没有奖励你。”

    说着,郁姣伸出细长的手指,点上面前这赤.裸的胸膛,指.尖感受着温软而有弹性的触感。

    漫不经心地划动,像挑逗、又像检阅。

    高大的男人一动也不敢动,隐忍着全盘接受,像一只被拨弄的乐器,在*细白地指.尖下,无声的音波荡开。

    她忽然抽手。

    “去床上。”

    011怔愣:“……什么?”

    郁姣似笑非笑:“怎么?床铺得那么好,不就是期待被用到么?”

    闻言,他狼狈地垂头,好似这样就能遮掩狂躁的心跳,遮掩羞耻的期待。

    他顿了顿,缓步走到床边,腰背挺直地坐了下来。

    少女清凌凌地站在他面前,垂眸看来。

    “我呢,一向赏罚分明。”

    011看也不敢看她,只盯着她的脚尖,背肌紧绷。

    忽而,一双柔软的小手覆上他的肩。

    他一僵,抬起眼。

    少女娇美的容颜近在咫尺,那双漂亮的红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雪白的长发垂落。

    她弯下腰,两人近乎呼吸交缠。

    011喉头一动。

    ……她却没有再近一步,只是扶着他的肩,单脚后翘,手指勾着鞋跟脱下,顺带勾掉了袜子。

    她赤脚踩着冰凉的地板,鞋和袜子凌乱地落在地上,像是一场激昂音乐的前奏。

    “上次的事情该奖励,这次的事情该惩罚,不会混为一谈。”

    嗓音冷冷淡淡。

    她收回扶在他肩上的手,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来。

    “所以奖励你……”

    尾音暧昧地隐去,她抬脚轻柔地踩向他紧绷的腹肌,继而向下碾去。

    压抑的低哑闷哼。

    “……”

    不过一会儿,少女便稍感意外地扬眉,“嗯?看来奖励的成果已经显现了。”

    011垂头不语,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扣紧了床单。

    欣赏了一番他隐忍难耐的模样,郁姣倾身,覆到他绯红的耳朵旁,轻笑道:

    “惩罚你……不许…出来。”

    …………

    ……

    翌日。

    双子一大早便被一通电话紧急叫到学院去了,郁姣独自吃过早餐,准备坐上轿车。

    一身制服妥帖穿戴整齐的011正站在车旁,恭敬地拉开了车。

    经过他时,郁姣脚步一顿,眸光瞥下,嗓音悠悠然:“没憋坏吧?”

    高大的男人一滞。

    不等他回答,郁姣坐进轿车,“走吧。”

    她翘着腿,脚尖一点一点,薄薄的皮鞋贴着脚腕,其上是修长而光洁的腿。

    011面具后的唇紧抿,眸光一掠而过,嗓音有些低哑,“好的,小姐。”

    一路上,郁姣都能感觉到那道克制不住的视线透过后视镜折射而来。

    她支着下颚,眸光微转,“专心开车。”

    “……抱歉小姐。”

    抵达学院。

    郁姣刚走下车,便猛然一顿,敏锐的嗅觉告诉她,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自远处飘来。

    不详的预感。

    郁姣眸光冷凝,头也不回道:“替我做一件事。”

    011握着车门的手一紧。

    他不合时宜地想,又有获得奖励的机会了…….

    交代完011后,郁姣神情凝重地步入冷硬的学院大门。

    今天乌云压顶,朔风瑟瑟,零星几个学生来去匆匆、神情惶恐。

    几声低语被风吹得破碎。

    “……死了…好惨………被挂在…。”

    郁姣收回目光,走向不远处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教学楼。

    血腥味越发浓重,浓稠暗红的血滴答滴答地落下。

    透过攒动的人头,郁姣抬眸,看向满布爬山虎的墙壁,暗绿色的枝叶被血色浸染,在风中招摇。

    没有尸体,看来是学院方处理了。

    耳边嗡嗡的议论声还原了空白的细节。

    “一大早就有人发现了尸体,死不瞑目,特别狰狞,那身上啊,啧,没一块好皮。”

    “是谁干的啊?秘社?”

    “不能吧,死的那个就是秘社的啊,况且也不像秘社的手法,你是没见,他身上的伤口一道一道的,应该后山的野兽?”

    “野兽能用锁链把人绑了,挂墙上?”

    “也是,看来是仇家——”

    说到这,那人瞥到郁姣,忽然噤声。

    对上他诡异的目光,郁姣问:“死的是谁?”

    “……你不知道?”

    郁姣面无表情地看他,在他终于迫于压力要回答时,忽听一道冷漠的声线响起:

    “郁姣同学,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校董事会有些事要问你。”

    来人中年模样,着西装带金丝眼镜,身后跟着数个健壮的血族护卫,他们警惕地望来,蓄势待发的样子,态度像是对待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危险品。

    郁姣眸光一顿,“什么事?”

    “你现在是林巍同学死亡事件的第一嫌疑人,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郁姣平静地点点头,“走吧。”.

    对于林巍今天的死,郁姣其实是有些惊讶的——惊讶他竟然没死在薛烛那毫不留情的一脚之下。

    但她过度的平静和细微的惊讶,显然引起了误解。

    这群血族护卫严严实实地围着郁姣,宛如押送犯人一般。

    穿过昏暗幽长的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雕花木门,其内激烈的争论声透过门缝隐隐泄露一丝出来。

    带头的中年人叩了叩房门,然而礼貌的敲门声没有被屋内群情激奋的众人捕捉到。

    中年人直接推开了门。

    霎时,轰然的拍案声、怒吼声、争论声和讥讽声,倾泻而来。

    “要我说多少遍,她昨天一直待在谢家!”

    “谢二少爷怕不是在做伪证吧,一个晚上那么长,你能保证跟郁小姐一直呆在一起?”

    “嗤,林理事就这么想找人为你儿子陪葬?反正您还有十几个私生子,应该不缺这一个被秘社放逐的弃子吧?”

    “谢大少爷真是说笑了,林巍这孩子可是——”

    “咳咳。”

    中年人打断了无休止的言语攻击,“郁小姐来了。”

    室内陷入安静。

    堵在郁姣身前的血族护卫让开,她眼前立时豁然开朗。

    宽敞的会议室打着惨淡的白炽灯,几条长长的会议桌被围成一个缺了口的回字形,桌前满满当当地坐着数十人,此时皆看向郁姣,神色各异。

    双子就坐在其中,担忧地望来。

    郁姣站在‘回’字的缺口处,宛如被审判的罪人。

    “郁同学,请坐。”

    一人伸手示意。

    身后厚重的门阖上,郁姣走上前,坐在‘回’字中央孤零零摆放着的板凳。

    正对着神情晦暗不明的薛烛,他支着额角,幽沉的眸光落在郁姣身上。

    “郁小姐。”

    一人开口:“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林巍同学遇害的消息,今天喊你过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昨晚的行程。”

    面对怀疑,郁姣不想节外生枝地提起她昨晚的确出门,去了卫长临的秘密基地,于是回答道:“我昨晚一直待在谢家。”

    然而话音刚落,身下冷硬的凳子骤然弹射出机关,紧紧地桎梏住郁姣,接着,无形的电流窜起,鞭打在她身上。

    登时,郁姣面色煞白,咬着唇才没痛呼出声。

    “郁姣!”

    双子当即站起身,他们反应过来,冷冷望向薛烛,“凳子动了手脚?”

    薛烛不言不语,眸光越发沉冷,共享的痛感令他清晰感知到她的痛苦。

    “动手脚怎么了?”一个半秃的中年人一拍桌子,“这凳子专门用来审讯的,画了测谎的阵法,她刚才分明在说谎!”

    “再问你一遍!你昨晚到底去哪了!?”

    郁姣不答,雪白的发丝被冷汗浸湿,几缕黏在毫无血色的脸上,即便如此,她也面无表情,抬起红眸,一字一顿道:“林巍不是我杀的。”

    ……阵法没有被触动!

    室内一静,众人面面相觑。

    “这下清楚了吧。”

    谢镇野撑着桌子,森沉的眸光扫过几人,“还用不用她再说一遍?嗯?林理事?”

    杀气四溢的眸光落在那个半秃的中年人身上。

    林理事瞪眼,不服气道:“那她为什么不说昨晚的行踪?分明有鬼!即便不是她亲自动的手,也一定是她指使的!”

    郁姣平复呼吸后,沉静道:“我没有指使谁杀死林巍。”

    “……”

    阵法毫无动静。

    谢宴川冷冷道:“林理事还有怀疑么。”

    林理事面色难看,他眸光一扫,当即有几个盟友站起身,纷纷道:“好,就算不是她杀死的林巍,但她为何不敢说明昨夜的行踪?怕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谢镇野拍案而起,冷笑道:“凭什么事事跟你们报备,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哟呵,谢二少爷刚还拍着胸脯保证郁小姐昨夜一直待在谢家,现在倒是不提了?”

    谢宴川淡淡道:“几位方才信誓旦旦说一定是郁姣杀了林巍,现在倒也不提了?”

    “……”

    几人又吵了起来,剑拔弩张之时,一人施施然站起身,拍手道:“哎呀哎呀,各位听我一句话。”

    这人长身鹤立,长着副很令人信服的模样,他走出会议桌,来到郁姣身侧,垂落的手背似有若无地蹭上审讯椅。

    “咱都别翻旧账了,一事一毕,郁小姐的确和林巍的死无关,大概率是那吸血鬼猎人所为。”

    说着,他看向郁姣,一双桃花眼轻眨,“毕竟,画了阵法的审讯椅总不可能出问题……”

    对上那双熟悉的桃花眼,郁姣眸光微闪,忽而开口:“我昨晚的确在学院,可我只是来拿作业本的,根本没见过林巍。”

    说完,她不动声色地屏息。

    ……果然,审讯椅没有动静!

    它被干扰了,没有检测出她在撒谎。

    郁姣心定:现在她彻底洗脱嫌疑了。

    室内再次一静。

    “……你刚怎么不说?”有人质问。

    “因为,”

    被束缚在椅子上的少女身形单薄,她垂下的长睫轻轻颤抖,“我害怕如果承认我昨晚在学院,身上的嫌疑就更洗不清了。”

    少女苍白的小脸不减稠丽,更添一份惹人怜惜的脆弱。

    一时间,没人再出言为难。

    唯有林理事反驳道:“即便你和林巍的死无关,可你跟那吸血鬼猎人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指不定就是那猎人为你出气,才杀死了林巍呢。”

    “有道理……”

    谢镇野冷声打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直说吧,你们究竟想怎样?”

    方才附和怀疑的几人闭了嘴,一齐看向主位,“薛社长觉得呢?”

    沉寂之时。

    嗒。嗒。嗒。

    修长的手指转动着钢笔,叩响桌面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

    薛烛眸光深幽,半晌后,弯唇笑道:“或许曾经的郁小姐的确和猎人有些瓜葛,但她现已觉醒……看看这消失了数百年的红眸白发,相信各位不会愿意血族失去这样一位强大的后人,对么?”

    他含笑环视。

    触及他黑沉的眸光,几人干笑着附和。

    “可是,”有人弱弱道,“没法确认她对血族的忠诚的话,反而是威胁吧。而且我听说那吸血鬼猎人和郁小姐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关系匪浅……”

    话未说完,这人便感觉两道阴冷的眼刀射来。

    ——谢家双子面色沉郁地瞪着他。

    与此同时,咔一声。

    ——薛社长捏碎了手中的钢笔。

    “是的,”薛社长面带微笑,“我明白各位的担忧——”

    狭长的凤眸微转,定定看向郁姣,轻柔的嗓音响起:“那么,就请郁小姐在审讯之椅的见证下,承认和那卑劣的吸血鬼猎人一刀两断,如何?”

    闻言,众人皆看向被束缚在椅子上的少女。

    谢镇野蹙眉:“只要说出宣誓的那一刻是真心的就可以了吧?”

    “是的。”

    谢宴川清浅的眸光望来,鼓励道:“姣姣,你骂得恨一点也没关系。”

    在众多各异的视线中,那双桃花眼格外明显,正幽幽地望来。

    郁姣:“……”

    这是什么进退两难的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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