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事还是想要的。
纪舒愿本就是假装气愤, 听到项祝这话后他立即转过身,扬起下巴窥他一眼。
项祝瞧着纪舒愿唇角的笑,拉着他往医馆走去。
柜台前的大夫正用手碾着草药, 侧边站着一名学徒,听到脚步声, 他抬眸看来,朝两人询问着:“两位谁不舒服?”
纪舒愿后退一步,指了指项祝:“给他瞧瞧。”
医馆里虽然没旁人, 可这事儿总归不好大声说,纪舒愿看向项祝, 压低声音想告知学徒, 谁知还没等他出声,项祝就说出来。
“拿些壮阳的药。”
纪舒愿动作一顿,他下意识转头,看着项祝脸不红气不喘说出, 噤声垂下头,抬眸看着学徒。
学徒显然刚来不久,听到项祝的话后还有些诧异,不过大夫可见多识广, 他闻言只是放下手中的草药,拿过毛笔在药方纸上写出两味药, 递给学徒:“去抓药。”
学徒恭敬接过药方, 忍不住偷瞄项祝一眼,才转身去后方满墙柜子去找草药。
纪舒愿与项祝站在柜台前,他探项祝一眼,凑到大夫身侧问一句:“大夫,这药吃了会对身子有弊处吗?”
“自然是有的, 不过偶尔吃一次也无妨。”是药三分毒,即便是草药也不能乱吃、多吃。
纪舒愿点头,又向他询问着:“大夫,患得隐疾有法子治好吗?”
他说得太宽泛,而且大夫又不知晓项祝患得隐疾的缘由,他抬眼看纪舒愿,向他说着:“这隐疾也是要看缘由的,主要有两种,一是他这处受过伤,这种可不好治,说不定之前已经伤到根处,二便是他心里对此事有顾忌或者忧虑,这才挺不起来。主要还是得瞧瞧你们是哪种。”
纪舒愿不清楚,他转头看项祝,但又觉着不好问,可是有希望还是去治比较好,他挪到项祝身侧,将方才大夫的话向他复述一遍。
项祝本来还不知晓,他为何突然凑到大夫身旁,这会儿倒明了了。
“大致是有些抗拒吧。”项祝随口胡诌,“幼时男子总是会比较这方面之事,可那时还年幼,总是被旁人说不行,估计就是那时被他们说得有些自馁。”
难怪项祝对此事如此不在乎,原来是以前被说得多了。
纪舒愿有些心疼,他呼出一口气,拍拍胸脯:“夫君,往后我保护你。”
他这身板,连自个儿都保护不了,还想保护他,不过项祝不想让他太失落,他弯起眼眸:“那往后你可得站我身前挡着。”
“那是自然。”不过现在得先将这隐疾治好,纪舒愿再次走到大夫面前,向他说出项祝隐疾的缘由。
“若是他心里顾虑的话,确实更好治些,可主要还得靠他自个儿想明白,毕竟这事儿旁人帮不了,药也对他没多大用处。”大夫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纪舒愿有些泄气,已经过去这么久,若是让项祝独自想明白的话,不知得到何年何月才能好。
为了往后能在床榻上更惬心,纪舒愿可得帮帮他。
“真没有其他法子吗?”纪舒愿低声询问着,“若是我往常多夸赞几句,这样有用处吗?”
“大概有一些吧。”大夫也从未见过这种法子,不过既然病人家人如此说,他也不能笃定说这法子无用。
纪舒愿默默点头:“那我便试试。”
项祝大概能猜到纪舒愿询问大夫的话,若是真被发现事实,他便装傻充愣,说是它突然变好的。
学徒端着托盘走过来,将淫羊藿以及枸杞子称好后用纸包起来,把方才大夫写的用量与煮药法子的药方塞进绳子里,递给纪舒愿。
纪舒愿接过后,看向待在原地并未前进一步的项祝,更觉着他可怜,方才他大方说出隐疾之事定是用尽了全力,这会儿才站在原地不敢走过去。
他走到项祝身旁,握住他的手,抱着艾蒿和中药走出医馆,纪舒愿前几秒还在感叹他的贴心,还未走两步,怀里的艾蒿就快掉了。
这会儿他也顾不上安抚项祝,他松开项祝的手,双手抱着艾蒿,防止它掉到地上。
两人回到家中时,院里已经被扫过一遍,项巧儿坐在院里的椅子上,拿着一张张黄纸叠着,房门推开后,她抬眸望过去,目光在两人手里的东西上扫过一眼,最终落在纪舒愿怀里那包东西上。
她眼眸一亮,还以为纪舒愿买了吃食:“大嫂,你怀里抱着的是吃食吗?”
纪舒愿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把艾蒿放在桌面上,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拎着药绳子凑到她鼻尖晃一圈,项巧儿本还在笑着,闻到药材的味道后,身子立即后撤、屏息皱起鼻头。
“这味道好难闻,大嫂身子不舒服吗?”
这话纪舒愿没法直接回答,也不知项祝患隐疾之事她是否知晓,不过还是不说为好,他随之点头轻咳一声:“有些咳嗽,明日便会好了。”
他装得挺像,项巧儿很容易便信了。
纪舒愿把药先放回屋里,在院子跟项巧儿一起叠纸钱。
项祝把三牲递给丁红梅,她先把鸡肉割掉一小块,将剩余的放进锅里去煮,项祝则坐着烧火。
院子里的韭菜也已经长好,丁红梅那些镰刀割一把,放置在桌面上,纪舒愿和项巧儿叠好纸钱装在一个布袋里,又继续择韭菜。
韭菜鸡肉馅的饺子味道应该挺不错,虽然纪舒愿从未吃过,但他吃过韭菜盒子,应该大差不差。
把韭菜择好后,纪舒愿又用井水洗干净,拿到灶房时,丁红梅已经把鸡肉剁成肉末,看到纪舒愿后,她将刀递过来:“愿哥儿来剁会儿馅料吧,我和面。”
剁馅料是个好活儿,听着声音还能用来疏解压力,虽说他现在没压力,可这节奏还是好听的。
不仅他们一家,隔壁也传来剁饺子馅料的动静,一时之间,纪舒愿总觉着那人好似在跟他较劲,他剁得越快那人跟得越紧。
不过纪舒愿倒没多大胜负欲,等觉着剁得差不多的时候,他用刀将馅料铲进碗里,又撒上调料进行调味。
丁红梅也已经和好了一块面团,把它们分为几个小剂子,擀面杖将它们擀薄成面皮,等案板上的面皮堆成个小山后,纪舒愿便把它们放在笊篱上,连带着馅料一起端到院里。
项巧儿也去洗过手,随纪舒愿一块儿包着饺子。
纪舒愿拿过圆形的饺子皮,先看两眼项巧儿包出来的饺子模样后才动手,圆形饺子皮包得属实不太顺手,他往常都是用四方形的饺子皮。
不过也不算太难,他看着项巧儿包两个,已经差不多明白步骤,他用筷子夹起馅料放在饺子皮中央,两只手捏着两边向中间聚拢,随后将边缘捏实。
虽然有点难看,不过也算是有个饺子的形。
他悠然自得地包着饺子,最终还是项巧儿有些看不下去,手把手教他一会儿,饺子形才稍微好看些。
“反正待会儿大嫂包的你自个儿吃,太难看了。”
这项巧儿还跟他一样是个颜控,纪舒愿笑着点头:“我吃就我吃,你大哥也会帮着我吃的,对不对?夫君。”
项祝在灶房坐着,根本没听到两人所说的,只听到纪舒愿叫他,他一脸疑惑地望过来,纪舒愿朝他点点头:“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没想到还能这样,项巧儿看一眼,半晌后放声大笑,纪舒愿也不由得扬起唇角来,看着项祝笑。
虽不知纪舒愿为何这么高兴,不过应当不是坏事,项祝坐在灶房也随着他笑。
两人笑着将饺子包好,项长栋这会儿也从外面回来,他手中拿着一个纪舒愿没见过的物件,他多看两眼,看出似乎是个苞米核,上面糊着五色纸。
项长栋从屋里拿出来一个竹篮,方才那物件被他放在篮子里,他走到灶房掀开锅盖,用筷子戳了戳肉,看到已经煮熟,他便让项祝别再烧火。
两人将三牲从锅里拿出来,摆在盘子里,项祝去洗过手,打算跟着项长栋往外走。
祭祀哥儿姐儿不宜去,家中便只有纪忠清和项长栋两人能去,纪舒愿看着两人出门的身影,也去井边把手上的面粉洗掉。
项巧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边果递给纪舒愿,边嗑边向他挑眉一笑:“隔壁姐儿给的,她家中往年种了颗好大的望日莲,专门留些等着新年守岁时吃的,不过昨日她家里有客人,便偷偷拿了些给我。”
望着掌心的葵花籽,纪舒愿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儿还能种向日葵,不过现在手里的这些已经被炒熟,不能种地里。
他看向项巧儿:“集上有卖望日莲种子的吗?”
“有,不过得等春日了。”项巧儿思索片刻,回答着他的话。
春日也好,到时候买些种子来种种看,若是能种出来的话,加些调料做成五香瓜子,说不定还能卖出去赚上一笔。
“愿哥儿来烧火。”丁红梅在灶房喊着,将纪舒愿思绪拉回,他应一声,把边果装进口袋里,向项巧儿指了指鸡圈,“瞧瞧鸡崽的食碗里是否没吃食了,你给它们加点。”
项巧儿闻言小跑过去,果然没了吃食,不仅如此连水也被它们啄得有些脏,她拿过两个碗,蹲在井边全部洗刷过一遍,才又放回去。
灶房只有两人在,丁红梅这时向纪舒愿询问方才拎着的药:“是身子不爽?怎的买药了?”
纪舒愿也没想瞒着丁红梅,但他没说这是壮阳的,只说是能治项祝隐疾的药,先拿了一剂药试试,若是有效往后再拿。
“果真?”丁红梅面露喜色,“若是真有效当真是好事,我来帮你煎药。”
她看上去并不知情,看来洞房日的药是项祝自个儿煎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肯定被丁红梅闻到过,怕她认出来,纪舒愿还是决定自己来。
他朝丁红梅摆摆手:“娘,夫君他对此还是有些在意的,他不想让太多人知晓,我晚间偷偷去煎,您就装作不知晓便好。”
纪舒愿说得有理,男子最是要面子,只要能治就好,不让瞧就不瞧吧。
丁红梅向他点头:“那便交由你了,若是不会煎药就偷偷来找我,我教你。”
不过就是煮药罢了,纪舒愿还是稍微会些的,他应声后,便继续烧着火。
得知项祝隐疾或许能治好,丁红梅面上满是喜悦,连切菠菜的动作都柔和不少。
锅里的水烧开,丁红梅把一笊篱的饺子全部倒进去,盖上盖子,等饺子全部飘起来时,再将切碎的菠菜放进去。
项祝和项长栋也恰好回来,于是丁红梅便掀开锅盖,盛出来五碗饺子。
第32章 花样
纪舒愿托着碗底, 用筷子夹起饺子咬一口,韭菜跟鸡肉末黏在一起,味道确实如他所猜想那般, 就是有些塞牙缝。
他侧头看向项祝,以及他碗里馅皮分离的饺子, 低声说着:“味道如何?你吃的都是我包的。”
他询问味道,并未说样子。
不过项祝也知晓大概原因,他包饺子的手法犹如三岁孩童, 而且还没捏紧,才会被煮破, 既然纪舒愿不问模样, 项祝便不答。
“嗯,味道不错。”
味道才是重中之重,关于外表那都不重要,听到项祝点头, 尽管只是调了馅料,纪舒愿也很是骄傲。
纪舒愿带着项祝溜回屋里,拆开药问他:“巧儿知晓你患得隐疾之事吗?她方才问我了,不过我用咳嗽将她骗过去了。”
“并未同她说过, 可外面人知道的挺多,大概她有所耳闻, 只是没主动告知我罢了。”项祝摇头。
前几日项巧儿还在调侃自己, 看上去似乎真不知晓,可听到项祝的话后,他顿时又觉得项巧儿是装不知道。
也无妨,她若是装不知晓,纪舒愿便顺着她, 毕竟是姐儿,也不好跟她说:“那我就放心了。”
吃过晚饭后,纪舒愿偷偷捧着药出门,项祝从灶台底下拿出一个药罐子,刷洗一遍后,把药材丢进去,加上半瓢水泡着。
纪舒愿架好炉子,用干草引着火,小心翼翼把木枝往里填,等到火烧得稳定,他才把药罐放在上面,拿过蒲扇扇着风。
浓郁的药味从药罐里散发出来,纪舒愿拧着眉往堂屋瞧,生怕气味儿把项巧儿引出来,若是她让纪舒愿喝一口,他还真不好糊弄。
他望向身侧坐着的项祝:“我们上次当真喝的是这个?我记着结亲那日并没闻到如此刺鼻的味道。”
“我那日把药放汤里了,许是汤里调料放太多给遮住了。”项祝向他解释道,听上去确实挺合理。
纪舒愿若有所思,不过也看不出项祝话中的异常。
炉子里的木枝烧得很旺,药罐里的药汁也很快沸腾,按照大夫所说,要等煮沸后转小火,再缓慢熬制一刻钟。
他把锅里的木枝夹出来几根,等火稍微变小些,扇风的力度也放轻点。
他边扇风边闻药,皱着鼻子往项祝这边儿看:“这药真能喝吗?闻着都感觉好苦。”
项祝对此并不知晓,他确实从未喝过,不过现在他骑虎难下,只能默默点头:“能喝,效果也不错。”
前半句时,纪舒愿觉着项祝真是舍己为他,直到听到后半句,他顿时眼冒金光:“果真?”
他话中的喜悦根本藏不住,项祝无奈摇头:“把你唇边的涎水擦擦。”
纪舒愿下意识伸手擦嘴角,并未擦到其他项祝所说的涎水,他抬起头,看到项祝唇角扬起的弧度,便知晓他是在欺骗他。
他低头继续烧火,甚至想在药里加些茱萸,让药汁味道变得更奇怪些。
趁他烧火期间,项祝先去洗漱,等一刻钟时辰到时,纪舒愿从灶房拿出碗和汤勺,用手巾把药罐盖掀开,小勺子把药材撇到一旁,从中舀出半碗来,递给还在擦拭发丝的项祝:“这些够吗?”
“够了吧。”项祝接过,闻着药材的味道,吹冷之后,面不改色地一口喝完。
纪舒愿期待地望着他:“怎么样怎么样?”
项祝把碗放在桌面上:“怎可能会这么快见效,你先去洗澡。”
确实得先去洗,说不定等他回来就能“开饭”了,纪舒愿应一声,匆忙回到屋里,拿过换洗的里衣去到淋浴间。
项祝则独自在灶房收拾着药罐和炉子,堂屋门推开,项巧儿探头看过两眼,并未发现纪舒愿的身影,她这才走到项祝身侧。
“大哥,大嫂去洗澡了?”
“嗯,找你大嫂有事?”项祝把药罐放回灶房,留着还能进行二煎。
项巧儿凑过去,悄悄看一眼药罐:“白日听大嫂说他咳嗽,怎么还能去洗澡呢?大哥你还真是的,太不会照顾人了。”
项祝看她一眼,也不知她真不知道纪舒愿说的是谎话,还是假不知道。
项巧儿猛嗅两下,闻到难闻的中药气味后用手扇风:“还得我教你啊大哥,你得多关心些大嫂,让他离不开你,在床榻之上也得……”
纪舒愿不知道项巧儿正在院里出谋划策,水里飘着皂角,他悠闲地躺在浴桶里泡着,期待着待会儿项祝的药效发作。
泡了好一会儿,他把身上的水渍擦干,穿好里衣裹着外袍,匆匆跑回屋里,项祝这时已经躺在床榻上,纪舒愿快速跑过去,掀开被褥钻进被窝,紧紧抱住项祝,嘴里念叨着“好冷”。
项祝也回抱住纪舒愿,将被褥更掖紧了些,纪舒愿将项祝身上的温度蹭过去,闭着眼睛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正当项祝以为他睡着的时候,纪舒愿揽着他腰的手却在作乱,从他后腰摸到胸膺,掀开一层里衣,伸手往里摸。
胸肌、腹肌、大腿──
还没摸到,手腕就被攥住,纪舒愿睁开眼睛,装作刚睡醒的迷糊模样,望着项祝:“怎么了夫君?”
纪舒愿在装傻,项祝眯着眼睛握住他的手腕拉出来,正当纪舒愿以为要被甩开的时候,他却带着他的手往底下按。
“!”这药挺有用!
这是纪舒愿当即的想法,他压着唇角的笑,装作一脸不明所以:“夫君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太清楚。”
这会儿倒觉着是项祝急不可耐了,不过不得不说,这药剂儿还真挺猛,除去原本的感觉外,项祝现在还真浑身燥热。
他翻身压下去,对上纪舒愿期待的眼神,俯身吻上去。
纪舒愿爽过一波,躺在项祝臂弯里打着哈欠,顺便想起与大夫所说的夸赞他,他面颊泛红,抱住项祝精壮的腰:“夫君若是能克服心中所想的问题,定能比今日更令人欲罢不能,今日的夫君真是体贴。”
听着虽然还是在夸赞药材,但项祝可没想抢项巧儿的功劳:“巧儿方才教我的。”
“啊?”纪舒愿笑容一怔,朝项祝看过来,他也不瞒着,将方才项巧儿教他的内容说出来,例如动作放轻、要瞧着他的表情去变换方向之类的。
“她……是不是看那种本子了?”纪舒愿顿时面红耳赤,他本以为是喝药让项祝变自信才开窍的,谁知竟然是项巧儿教的。
项祝伸手从枕头下拿出一个本子,朝他晃了晃:“确实看了本子,我从她手里要回来了。”
纪舒愿在与项祝结亲前一日瞧过,不过看他手中这本好似更露骨些,他凑过想接过:“夫君,我也想瞧瞧。”
“瞧什么瞧,这都几时了,该睡了。”项祝把本子压在枕头底下,抱紧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纪舒愿恋恋不舍地望一眼本子,躺下后抚着项祝的腹肌进入梦乡。
三日之期已到,纪舒愿跟着项祝卖完猎物,转身去往铁匠铺子那儿,铁匠对两人有些印象,他转身拿过平安锁,向纪舒愿调侃着:“这平安锁制起来可真繁杂,你这是送给哪儿家孩童的?”
“送给我家二妹的。”项祝向他说着,掏出打造所需的费用递过去,谁知这铁匠竟朝他们摆摆手,“这打造费用便不用给了。”
事出极反必有妖,纪舒愿看向铁匠铺子的掌柜,还未询问那掌柜便主动出声:“不知能否问一下,这上面的花样出自何人之手?”
原来是因为这个,纪舒愿把平安锁放进怀里,挺起胸脯拍拍:“我画的。”
掌柜惊诧地望着纪舒愿,他猜测过是项祝,却没想到是他身侧哥儿所画,不过也不能糊弄,毕竟他夫君也在身侧。
“能教给我们吗?”为表示他的诚意,掌柜将前几日项祝付给他的银两退回来,“这平安锁便当成学绘画的费用了,你觉着如何?”
相当于免费获得一平安锁,纪舒愿看向项祝,想征求他的意见。
项祝思索半晌后并未直接点头,而是朝掌柜看去:“这有些不妥吧,若是我们将这花样教于你,岂不是断了自个儿财路。”
项祝一下抓住漏洞,掌柜朝他干笑两声,把银两放在柜台上,继续跟他商议:“既然如此,我便用这些银两买来几种花样,您觉着如何?”
这下换项祝看纪舒愿了,画几种花样倒是简单,区区简笔画而已,稍微几笔便能免费得到平安锁,何乐而不为呢。
他点头同意,项祝便后退一步,让掌柜去拿来纸张和笔墨,纪舒愿刚捏起毛笔,掌柜就出声加上一个条件:“画出的这些可不能再售卖给旁人,仅能卖给我这铺子。”
“那得每张再加五文。”本来说的每张二十五文,不过掌柜方才这话,就相当于将整副画只能他家使,自然得多加些铜板,不然纪舒愿可真太亏了。
三十文买下独一无二的花样,不算亏,多制几件就能赚回成本来,掌柜思索半晌,朝他点头:“成交。”
纪舒愿画出六张简笔画交于他,掌柜也递过来一百八十文,他捧着铜板放置在一侧,数好后放进钱袋,又装进怀里。
今日收获颇丰,不仅平安锁制好且并未花银两,甚至他还赚了一百八十文,若是说家中的银两他不敢花,这些可都是他自个儿挣来的。
不过他还是询问一句项祝:“夫君,这些银子?”
“既是你自己赚的就自个儿放着,记得别跟母亲给你的银两掺到一起,不然你这银两可就当作家用了。”项祝叮嘱一番,纪舒愿立即点头,拍拍钱袋转过身。
第33章 费劲
银两不需再给丁红梅, 纪舒愿回到家中走进屋里,将铁盒子开锁,转头看向项祝:“夫君, 你还有其他的钱袋吗?”
怕跟原本的银两混到一块儿,纪舒愿想将它们分开, 项祝从柜子里找出一个旧钱袋,递给纪舒愿。
他接过钱袋,将方才卖简笔画赚的银两放进去, 全部锁在铁盒子里,转身跟项祝走出屋子。
丁红梅今日已经提前去二妹婆婆家帮忙, 项长栋与项祝身为男子不能出面, 纪舒愿则跟着项巧儿走,她一路上都在发出啧啧的声音,听得纪舒愿有些好笑。
“难受了吧,现在还闹着不去拔牙吗?”
项巧儿狠狠咬紧牙齿, 将肿痛的感觉消掉些,听到纪舒愿的话后不再反驳:“我错了,这牙绝对得拔,拔牙痛只是一时的, 长痛不如短痛。”
看来是真痛得难受了,前几日还哭着喊着不拔牙, 此时倒挺看得开。
纪舒愿笑着继续跟在她身侧, 两人一起爬过山坡,走向项家二妹嫁的松茂村,两人还未抵达,便看到不远处热闹的人群。
看来就是这儿了。
项巧儿曾经来过这儿,她边往前走边说着:“今日人还也不少, 看着比当时二姐结亲时还多。”
她结亲时纪舒愿还没来,自然也发表不了话语,他没多说,继续跟着项巧儿的步子走过去。
在她俩到达这家人门口时,一位姐儿立即迎上来,朝项巧儿打了声招呼:“巧儿姐,你来啦。”
项巧儿笑着应声,握着她的手臂寒暄两声,也没忘记跟她介绍纪舒愿的身份:“这是我大嫂,不久前刚过门的。”
她说完看向纪舒愿,也向他说着这姐儿的是何人:“这是二姐婆家的姐儿,沈梦娇。”
沈梦娇看过一眼纪舒愿,也随着项巧儿一同叫着大嫂,纪舒愿应声后,她便带着两人往屋里走。
屋里站着几人围在床榻边,纪舒愿被项巧儿拉着凑过去,站在丁红梅身侧:“娘,我们来了。”
纪舒愿也叫了声丁红梅,随后看向靠在床榻上的项妙儿,她瞧见纪舒愿后,未等项巧儿出声,就猜出他的身份:“这位就是大嫂吧,前阵子你过门我正怀着,当真不适宜去,大嫂不会怪我吧。”
这事儿又不是多重要,纪舒愿朝她摆摆手:“还是孩子更重要些,我怎么会怪你呢。”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递给项妙儿,向她解释着:“我跟你大哥一起给孩子做的平安锁,祝愿他平安康健。”
项妙儿接过道声谢,在旁人的注视下拆开布袋来,平安锁上绑着红绳,她把锁身握在掌心,瞧着上面精致的花纹以及上面的花样很是新奇。
还没等她开口,身侧的女子声音倒是尖锐得很:“呦,这花样倒从未见过,你瞧这小鸡,虽说才寥寥几笔,画得可真是栩栩如生。”
“确实如此。”项妙儿也很是喜悦,她手指抚摸着平安锁上的花样,再次抬眸向纪舒愿道谢,“多谢大嫂。”
纪舒愿朝她摆摆手,项妙儿趁机握住他的手,将他往床边拉了拉:“大嫂想不想瞧瞧小外甥。”
纪舒愿不太想,他刚准备拒绝,却被丁红梅推了推后背:“去瞧瞧吧,说不定能沾些喜气呢。”
虽说有些自欺欺人的嫌疑,不过纪舒愿也不好驳了丁红梅的面子,他朝项妙儿笑一声,走到床榻旁往里看,刚出生没几日的幼儿正合眼睡着,嘴巴还在不停砸吧。
纪舒愿看两眼便退回原位,礼貌性地夸赞着:“这小外甥长得真好看。”
才几日根本看不出相貌来,不过是客气两声,但尽管知晓他是客气,项妙儿也挺高兴的。
这儿挤着实在太闷,纪舒愿拍拍项巧儿的肩膀,两人一同出了屋子,往门外走去。
他俩找了个地儿坐着等开席,桌面上放着一小盘边果和落花生以及几颗糖,项巧儿眸光一闪,伸手就想去拿糖,幸好被纪舒愿眼疾手快阻止。
“还不能吃。”项祝方才来时已经叮嘱过他,吃席时定会有糖,得看着点儿项巧儿。
“我不吃,我知晓明日会去拔牙,我想留着等拔完牙之后,好了再吃。”项巧儿向他保证着,不过这话也被项祝早早预料到了。
纪舒愿把糖往项巧儿对面移了移,又从中拿过两颗:“我给你放着,在你拔过牙齿且长好之后,我就会还你,连同那日欠你的那枚铜板。”
“好吧。”项巧儿叹息着,途中不由得多看纪舒愿两眼,艰难别开脸。
两人特意给丁红梅占了个位置,等周围位置都坐满的时候,她才姗姗来迟,项巧儿扬起胳膊晃了晃,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丁红梅坐到空位上,缓了一口气,倒了碗茶水喝完,这才看向两人:“拿布袋了吗?”
还没开席就询问这个,虽察觉有些不好,但纪舒愿入乡随俗挺快,他从怀里掏出两个布袋:“我拿了一个,巧儿拿了两个。”
三个倒是够了,除了肉外,还能再带走些花生米之类的,能当下酒菜吃。
丁红梅说着也往身旁看,旁边坐着的人她不认得,应当是沈家这边儿的亲戚,这亲戚也从怀里掏出布袋来,看来也是奔着菜来的。
纪舒愿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没等他羞赧一会儿,整个桌面周围坐着的客人都拿出布袋来。
他顿时也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将布袋放在腿上。
前几道菜上来时,情况还算是平和,纪舒愿夹起一筷子菜吃着,丁红梅却觉着他太过斯文,一筷子夹了他三筷子的量,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
他刚吃两口,桌上便变了情况,一众人不再悠闲吃席,纷纷站起身来,往窝窝头里夹上肉块,边吃边用筷子把荤菜倒进布袋中。
丁红梅与项巧儿显然很是熟练,两人并未吃太多,只顾着抢桌面上还未吃完的菜,整个席面上鸦雀无声,都是各自护着菜的痕迹。
等最后一碗汤端上来,旁人才结束这场餐桌上的战斗,纪舒愿松了口气,总算能够好好喝汤了。
桌面上的餐食都被拿走,还剩一碗甜汤和两碗咸汤,纪舒愿还是挺愿意喝汤的,即便没有荤菜,把窝窝头泡进咸汤里泡软,也是好吃的。
丁红梅瞧着他的模样,刚想出声催促,就被叫住名字,项妙儿婆婆正发着一包落花生,看到丁红梅朝她笑了笑,拎过来一袋落花生递过来:“落花生,自个儿家炒出来的,肯定更好吃些。”
丁红梅接过落花生,向她道谢,不过还未说完就被项妙儿婆婆打断,她眸光落在纪舒愿身上,向她说着:“这哥儿定是项家老大的夫郎吧。”
她把纪舒愿浑身上下打量一番,最终叹了口气:“这哥儿身子有些羸弱,也不知到时候生孩子得费多少劲儿,妙儿当时生的时候也是如此。”
餐桌上自然是少不了结亲生子的话题,纪舒愿低着头继续喝汤,即便他不搭理项妙儿婆婆,丁红梅也会替他解释,毕竟生子这事儿的问题出在项祝身上。
“不急,这才刚过门不久,总得让他们先独自过些日子。”丁红梅朝她笑着,将这话题揭过去。
幸亏项妙儿婆婆并未待太久,便去一旁与给他人发落花生去了。
纪舒愿喝了个半饱时,身侧的人也走了大半,他起身拎着布袋,与项巧儿走到院子外,丁红梅说要去跟项妙儿道别,两人则在门口等着。
“大嫂,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项巧儿突然询问这事儿,纪舒愿还有些惊讶,不过这事儿他想与不想都没用,主要是项祝不行。
纪舒愿问道:“怎么会这样想?”
“你看小外甥的时候,看上去很不喜欢他。”项巧儿将她方才看到的情况说出,纪舒愿面色有些呆愣,不过半晌便反应过来,“我没有不喜欢他,只是有些不知所措罢了,那么小的小孩子我还是头一次见。”
“是这样吗?”项巧儿眯着眼睛凑近他,仿佛想将他内心看透。
纪舒愿慌张后退两步,声音都有些结巴:“当、当然了,小孩子我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可太想怀上你大哥的孩子了。”
“太好了。”项巧儿突然叫出声,纪舒愿还有些疑惑,下一瞬她凑近纪舒愿耳侧,向他说着,“大嫂前几日有没有瞧见我大哥拿着一本本子?那是从我这儿拿走的,其中有一个姿势最易受孕……”
纪舒愿耳根一热,后退两步避开她的视线,轻斥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姐儿,别看这些东西,不然我可要告诉娘了。”
她只会跟自己如此大胆,果然在纪舒愿说要告诉丁红梅时,项巧儿顿时噤了声,捂住嘴摇了摇头,用眼中的视线向他示弱。
丁红梅的脚步愈来愈近,纪舒愿也不再出声,三人一起往家里走去。
路上时,项巧儿独自走在前方,丁红梅则凑到纪舒愿身侧,询问着前两日那药方的事儿。
“那日药效如何?你觉着有用吗?”
若是说壮阳效果自然是有用的,治隐疾倒不知晓了,这几日有些累,回到屋里倒头就睡,他还真没注意,不过他还是给丁红梅一些希望:“有些用,不过还不稳定,还是得去再拿些药。”
一听到纪舒愿说有用,丁红梅顿时笑起来,方才被项妙儿婆婆询问时,虽说她有意维护纪舒愿,可项祝的隐疾始终是个心结。
而且他家中从未有人得隐疾,怎么就项祝患得了,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现在听说药有些用,丁红梅自然要将这点苗头拽住,毕竟她还是想要抱孙子的。
第34章 干粮
回到家中时, 项祝跟项长栋刚吃好饭,三人把布袋放在案板上,把兜起来的菜倒进碗里, 丁红梅朝院里坐着的两人询问着:“晌午吃了些什么?要不要再给你们热些菜。”
“不用,我跟爹吃了炒菠菜热了窝窝头, 还煮了土豆汤。”项祝向丁红梅说着。
既然两人已经吃饱,丁红梅也不再去让他俩吃,把菜放进锅里盖上锅盖, 她望向纪舒愿,从灶台里拿出药罐, 示意他去煮药。
纪舒愿呆愣地抱着药罐, 眸光不由得往项祝身上看,察觉视线,项祝转头望过来,看到他抱着的药罐动作一顿。
纪舒愿朝他挤眉弄眼一番, 项祝这才看懂他的意思,走到他身侧询问着:“这是要做什么?”
“良药苦口利于病,你别嫌苦。”丁红梅以为他是嫌苦,又多说两句, “男子怎能怕苦呢,愿哥儿去煎药吧。”
纪舒愿干笑一声, 握住项祝的胳膊把他拉到一旁, 边烧火边向项祝解释着:“我是真的没法子,才说这药是用来治隐疾的,谁知娘还真信了。”
项祝闻言挑眉,若是借这机会将隐疾“治好”,还挺好的。
“你怎么跟娘说的?”项祝对此有些兴趣, 纪舒愿便将他跟丁红梅的话复述过一遍,轻叹一口气,“当时大夫确实有说过,你这隐疾有可能治好,可这事儿还得靠你自个儿。”
这下项祝明了了,丁红梅这会儿是在催促他吃药,但这药不能经常喝,他看一眼纪舒愿,凑近他耳侧:“煮好放屋里,这天儿还冷着,放两日也不会放坏。”
纪舒愿目光下移,半晌又收回视线:“夫君你确定?”
“要不怎么办?总归是用铜板买的,总不能倒掉。”
纪舒愿脑海中浮现那句“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①”,可他们是一家人,尽管纪舒愿想要,但还是有些担忧项祝身子吃不消,本就患得隐疾,若是用药太频繁,说不定会更加体虚。
“不然我们明日去医馆再拿些药,将这药悄然无声换掉,这样娘便不知晓了,到时就说药无用就好。”纪舒愿灵光一闪,向他说着。
项祝也不着急回复,他朝纪舒愿一笑:“听舒愿的。”
两人在一旁咬耳朵,丁红梅并未发觉有何异常,她一直沉浸在要抱孙子的喜悦中,脸上堆满笑。
煎好药后,纪舒愿特意去灶房拿了两个碗,盛好后让项祝带回屋,他把药罐放进灶房,随后也匆匆进屋。
项祝坐在床沿,正思索着要将碗藏到哪儿去。
纪舒愿走过来,视线绕过一圈,最终目光落在衣柜顶上:“放那儿行吗?”
“如若你想让老鼠喝的话,那儿位置还是不错的。”
纪舒愿轻嘶一声,继续去找,可这地儿就这么大,放明面的话,丁红梅若是进他们屋子,岂不是一眼就能瞧见?太不妥当。
“就放这儿吧。”项祝把药搁在桌面上,用底下的碗盖上,抬头望向纪舒愿改了口,“晚上喝了就是。”
晚上?还要喝?
纪舒愿被喜悦砸昏了头脑,呆滞半晌才点头,走到他面前坐下:“可是夫君身子受得住吗?毕竟是药,多喝无益。”
如果他唇角的笑意压制住的话,项祝还能信他在担忧自己身子,他拍一下纪舒愿后腰揉一把,反问道:“你觉着呢?”
这下轮到纪舒愿不吭声了,他抿唇遮住笑,凑到项祝唇边亲一口,匆匆从他腿上下去,跨步出屋。
丁红梅听到开门声,立即抬头往他这边看,纪舒愿与她对上视线,磨蹭着走到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听她问道:“如何?老大是不想喝吗?”
“不是,夫君说热的时候味道难闻,等晚间冷了再喝。”纪舒愿刚开始还怕她察觉出异常来,但丁红梅显然很信任他,闻言只是点头,目光盯着他的脚。
“愿哥儿穿多大的鞋子,已经冬日了,你穿这鞋子定是过不了冬的。”
纪舒愿低头看一眼,这鞋子还是从纪家带来的,虽然看着是棉布鞋,但穿着其实已经不暖和了,甚至连侧边的位置都被磨得快破了。
他动动脚,觉着还好,身上暖和更重要,之前他也没注意到鞋子:“可以过冬的,娘,我多加两双袜子就好。”
一提及袜子,纪舒愿又想起他好像只有两双,还是上次做衣裳余下的布匹做的,除此以外,也没什么厚袜子。
丁红梅明显也想到了,她从筐里拿出些夹棉,向他索要着前几日做好的袜子:“你把袜子拿过来,我给你填些棉絮,更暖和些。”
这回纪舒愿倒挺听话,他一溜烟儿跑回屋里,拿出来袜子坐在她丁红梅身旁,瞧着她将棉絮缝到袜子里的手法。
不过三两针,丁红梅便将棉絮缝完,她递给纪舒愿,不过还是想着给他做双鞋子,她拿出一双提前制好的鞋垫,让纪舒愿先比下大小,量成合脚的大小。
丁红梅从竹筐里拿出一块布料,跟之前给项妙儿孩子缝制的鞋子布料相同,大概是那时候余下的。
“娘在做鞋吗?”项巧儿从外面跑回来,额头上渗出一层汗,她笑着,从怀里抓出一把豌豆,“方才去玩儿的时候,正巧瞧见一家人正割豌豆,说帮会儿忙就给一把。”
桌上的豌豆不少,也不知项巧儿去帮了多久的忙,她走到灶房倒了杯水,喝完后再次回到院里,跟纪舒愿一块儿剥着豌豆。
“大嫂,这豌豆有别样的吃法吗?”纪舒愿煮饭的法子几乎从未见过,可做出来的味道都很不错,项巧儿便主动询问他,明显想让他煮饭。
纪舒愿思索半晌,豌豆的话自然是豌豆糕最出名,他点头应声:“能做面食。”
项巧儿听到后立即应声,快速将豌豆剥好,放进碗里递到纪舒愿眼前,眼眸中满是期待。
“你先接点水将豌豆泡着,等申时我再来做。”纪舒愿说完,她立刻端着碗走到井边,舀出半瓢水倒进碗里,放到案板上泡着。
做双鞋比衣裳要麻烦的多,丁红梅拿出几根麻绳,递给纪舒愿让他拽着其中一头,两人在这边搓麻绳的时候,丁红梅使唤项巧儿去灶房熬浆糊。
用手将麻绳搓好后,便接着制袼褙。
项巧儿的浆糊也熬制出来,她端着碗走到桌子前,将浆糊放在桌面上,坐在一旁跟纪舒愿两人把麻绳收起来。
丁红梅拿一双筷子,把棉布比在方才量纪舒愿脚尺寸的鞋垫上,涂上一层浆糊,等它变冷发硬后,再涂上一层,贴上棉布,如此几个来回后,鞋垫不仅变厚也变得更结实。
纪舒愿手肘抵在桌面上,看着这复杂的工序,默默从怀里拿出一颗糖,撕开包着的纸,塞进嘴里。
他缓慢咀嚼着,半晌才察觉到侧边的视线,项巧儿紧盯他的嘴唇,一脸不可置信。
纪舒愿顿住动作,心虚地看向项巧儿。
……忘记这糖是给项巧儿留着的了。
他望着项巧儿,把剩余那颗糖掏出来又装回去,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向她说着:“明日不是得去医馆嘛,我到时候给你买新的。”
“这还差不多。”项巧儿轻哼一声。
日头落下,纪舒愿瞧一眼日晷,豌豆也差不多泡了两个时辰,他走到灶房,直到用手能捻烂,才把豌豆捞出来。
往里加入玉米面和凉水,让豌豆与面黏在一起,揉成面团状。
面团擀成薄厚正好的厚度,纪舒愿把屉布放在蒸篦上,洒上一些冷水,把面饼放进去,项巧儿把木柴填进灶膛里,起身往锅里探头。
“这能好吃吗?大嫂。”
看着就是普通的面饼,虽然没见过加豌豆的,可看着味道应当不好吃。
“豌豆本身就有些甜的,你现在也吃不了加糖的。”他方才看到灶台底下有一小块老冰糖,加糖后味道确实更好些,不过项巧儿现在这牙齿的情况,还是吃没味道的比较好。
“知道了。”项巧儿坐回椅子上,继续烧着火,听纪舒愿这样一解释,她倒多了些期待。
豌豆糕能直接当作饭吃,再加上午时有从沈家兜回来的菜,今日便不需再炒菜了。
他捏着屉布两侧,把豌豆糕拿出来,用刀切成小块端到院里桌上。
纪舒愿回到灶房盛出五碗红薯汤,项祝这时也走进来,目光看向豌豆糕,却在询问纪舒愿:“没蒸窝窝头吗?”
“没,豌豆糕就很瓷实了,比窝窝头还管饱。”纪舒愿向他说着。
项祝应一声,但总觉着会不够吃。
一家人围成一圈,各自拿块被切好的豌豆糕,纪舒愿转头,询问着项妙儿,“味道怎么样?”
“嗯,还不错。”没项巧儿想象中难吃,她咀嚼着,想着若是加些糖肯定更好吃,而又想到牙齿的痛,她沉默摇摇头,将想法暂时搁置。
听到她的话,纪舒愿也转头看项祝。
项祝正吃着,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来,纪舒愿方才说得不错,这豌豆糕吃着确实比窝窝头更瓷实,刚吃完一块,他就觉着有些饱了。
“确实挺管饱。”项祝点头端起碗,靠在椅子上,用筷子扒着红薯吃。
丁红梅和项长栋也各自吃了一块,豌豆的清香跟玉米面融合,还带着轻微的甜,他们以前没想过能这样吃,豌豆都是用来煮粥或者磨成豌豆粉。
这样蒸成豌豆糕不错,看上去不仅易存放,而且冷了也能吃,卯时上山打猎直接带着,倒是比面饼更省事。
她想到后便向项祝说着:“明日打猎你们便带着豌豆糕,稍微热热再带壶水,就能吃饱了。”
丁红梅这意思是把豌豆糕当干粮使,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说:①:中国俗语
第35章 拔牙
翌日要带着项巧儿去拔牙, 项祝便将她一块儿带到山上打猎,待狩猎过后,纪舒愿与项巧儿抬着一个布袋, 项祝背着弓箭,另一只手也拎着布袋。
“打猎真好玩, 大嫂,下次能不能也带我来呀。”项巧儿向纪舒愿瘪瘪嘴,眼里都是乞求。
虽然纪舒愿心软, 可这事儿应当跟项祝讲才是,他抬眸往项祝身上瞧, 察觉到视线, 项祝也看过来:“你觉得呢?能带她吗?”
没想到他把如此棘手的问题抛到自己身上,项巧儿的眼神属实可怜,可这山上也不安全。
“不了吧,别看这会儿没东西, 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有蛇缠在你腿上。”纪舒愿故意吓她,项巧儿闻言只是扁了扁嘴,看上去并不惧怕。
“我不怕它。”
纪舒愿轻笑一声,刚跨步就踩到一个柔软的触感, 他笑容停滞,边尖叫边后退, 抱着项祝的脖子埋进他怀里, 整个人止不住颤抖:“什、什么东西?”
项祝看过去,只见一小半吃剩的包子安静地躺在地上,他拍拍纪舒愿的后背安抚着:“只是吃剩的包子罢了。”
纪舒愿攥着项祝腰间的衣裳,闻言缓慢转过头,看到地上的包子沉默半晌, 松开他的衣裳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褶皱。
“哈哈哈……大嫂,你才更要担心下自身安危。”项巧儿笑弯了腰,手里还不忘紧抓着被纪舒愿丢掉的布袋。
纪舒愿沉默不语,走到那半口包子旁,一脚将它踹到一边去,转头凑近项巧儿炫耀道:“我胆小也能来狩猎,你不能。”
“大嫂,你怎么这样!”项巧儿停下笑,晃着布袋,“求你了,我大哥可都听你的。”
“你从哪儿看出来你大哥听我的了?”纪舒愿倒没觉着,项巧儿看项祝一眼,又转回视线,“旁人家的夫郎都不能出来打猎的,大哥不仅带你来了还让你保管银两。”
前面这事儿确实如此,不过后面这事儿他记着没跟项巧儿说过,纪舒愿转头,项祝明显也很茫然。
“你怎么知道的?我让你大嫂管银子这事儿。”
“昨日大嫂怀里钱袋鼓鼓的,一回来就往屋里钻,不就是去放银两了嘛,你们不用瞒着我,我肯定会替你们保守秘密的,不过你们得带着我来打猎。”项巧儿心还挺细,纪舒愿感觉他昨日藏得很严实,没想到还被她发现了。
他再次看向项祝:“那就让她跟着吧,夫君觉着呢?”
“你让跟就跟吧,不过每日得醒早点,巧儿能起来吗?”项祝说完,项巧儿立即直起腰来回答他的话,“当然,我每日都比大嫂醒得早呢。”
话锋一转,又转到纪舒愿身上,他拽着布袋另一边,猛吸一口气又沉沉吐出,可并未去反驳,毕竟巧儿说得也没错。
项祝显然也听出她的话在指向谁,看着纪舒愿气鼓鼓的模样,他忍不住笑出声:“那往后若是我叫不醒你大嫂,就把这事儿交由你了,等他醒来我们便能出来狩猎。”
两人三两句话便将纪舒愿如何醒来定好,他很是不满,但也想上山狩猎,只能默认两人的行为。
不过也能不给两人叫醒他的机会,那便是他提早醒来,就是早起这事儿对他来说有些难罢了。
三人步子算不上慢,不久便听到集上摊子处的叫卖声,身侧的项巧儿不再讲话,纪舒愿侧目望去,她攥着布袋一角,手掌收得很紧,脸色也变得苍白,看上去还真是怕了。
“医馆里有火麻子花末,到时大夫给你用热酒冲服,你喝完闭眼就能睡着,等你醒来这牙也就拔掉了。”这些是他曾经查阅过的,应当也大差不差。
听到纪舒愿的话,项巧儿稍稍放心些,但还是惧怕,她抬眸望向纪舒愿,眼眶含泪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那我醒来不还是会痛嘛?”
纪舒愿有些无奈:“上次不还是你自个儿说的,长痛不如短痛?”
她确实如此说过,可惧意总是压制不住。
“那大嫂得一直握着我的手,我才不怕。”项巧儿这要求不算太过分,纪舒愿很容易便应了。
三人先来到巷子里,将今日捕捉到的猎物掏出来,项巧儿一手牵着绳索,站着大声叫卖,连项祝都被她的声音震住。
纪舒愿后退一步,突然发觉若是让她一同去打猎也是件好事,至少不需要他来叫卖了,项巧儿独自便可。
大嗓子叫卖确实有用,不多时就有几人站定在猎物前,项祝将价格告知,又向他们推销一番,不过一刻钟,他们的猎物便售卖出去。
项祝把银两递给纪舒愿,他收回后放进钱袋,塞进胸前抬眸,与项巧儿对视一眼:“怎么?想要啊?”
项巧儿猛地抬眸,笑着朝纪舒愿点头。
“你别看说是让我管银子,可这银子我都不能用的,得放着,不然你大哥是会发火动手的。”纪舒愿偷偷造谣,项巧儿虽然觉着有些虚假,但纪舒愿表情确实很认真。
“当真?大哥会向你动手?”项巧儿拧眉,低声询问着。
床上动手怎么不算动手,纪舒愿煞有其事地点头,只见项巧儿面色更凝重:“我要告诉娘,让她管管大哥。”
“诶。”可见项巧儿是真信了,纪舒愿这才出声,面露羞赧,“偶尔动手也能接受,这种事儿告诉娘多不好啊。”
这下项巧儿知晓了,不枉她看过本子,此动手非彼动手,难为她方才还真为纪舒愿担忧来着。
她抿唇不再吭声,唇角却止不住上扬,
瞧着她的模样,惧意应当被他方才的话打断,纪舒愿朝项祝挑挑眉求夸赞,项祝朝他点头,随后一行人往医馆走去。
医馆中仍旧是那名大夫和学徒在,纪舒愿和项祝率先走进来,项巧儿则慢吞吞地跟在后方。
学徒上下打量一番他们,瞧见纪舒愿和项祝面容后,立即认出来,他们就是那日拿壮阳药物的两人。
他目光又落到跟在他们身后的姐儿,看过后询问道:“今日是哪位身子不适?”
项祝往前一步,站定在柜台前,向大夫说着:“今日有空闲拔牙吗?”
大夫闻言抬眸:“能倒是能,不过得稍等会儿,你们来得有些早,热酒还未煮好。”
“无妨,那就等会儿吧。”左右家中没什么要紧事,多待会儿也无碍,项祝往后退一步,项巧儿又凑过来,她眼眶通红,声音哽咽着询问大夫,“大夫,拔完牙我会死吗?”
“……”不仅纪舒愿和项祝无奈,大夫和学徒更是摇头,“自是不会的,不过确实会痛几日,要记得忌口,吃食也不要吃太结实的东西,只能吃粥。”
项巧儿忙不迭点头,听到大夫如此说,她便放心些,她转身走到纪舒愿身侧,搂住他的手臂抱紧,脸蹭着他的肩膀上。
没过太久,学徒便端着一酒壶从后院走出来,酒壶放置在柜台上冒着烟,大夫转身扫过一眼,最终站定在火麻子花末前,用铲子铲出一些,称三钱倒进碗里。
热酒调好,他把碗往外推推,视线落在项巧儿脸上:“来喝吧。”
项巧儿手指冰冷,闻言又开始撇嘴,纪舒愿示意项祝一声,他接收到视线后走到柜台,将碗端过来,递到项巧儿面前:“喝完才能拔牙。”
眼看她还是不动,纪舒愿多补一句:“拔掉牙就能让你大哥给你买糖吃了。”
项巧儿视线转到项祝脸上,在纪舒愿的示意下,项祝点点头。瞧见大哥点头,她这时才松开纪舒愿的手,捧着碗一饮而尽。
学徒将他们带到遮挡住的屏风后方,纪舒愿和项祝扶着项巧儿,让她躺在床榻上。
此时药还未起效,项巧儿握住纪舒愿的手,张口向他说着:“大嫂,你还欠我一文钱,若是我不幸逝去,求你用这一文钱买两块糖放在我的坟头……”
“瞎说什么!”项祝训斥一声,纪舒愿却觉着挺有趣,他拍拍项巧儿的手,郑重向她保证着,“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糖都吃掉的。”
“好……嗯?什么?”项巧儿实在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还没来得及出声反驳,眼皮一沉,她阖上眼睛不再吭声。
学徒已将所需物品摆放整齐,纪舒愿侧目望去,幸亏项巧儿这时已经睡过去,不然她瞧见这东西肯定更怕。
铁钳子、特制的小锯子、尖刀、针线以及放置在一旁的油灯,纪舒愿瞧着都有些慌:“大夫,果真没事吗?”
大夫瞧他一眼,朝学徒扬了扬下巴,转头向纪舒愿说:“我拔过的牙比你瞧病的次数都多,你们先出去。”
纪舒愿还想再多问一句,腰间一紧,他被项祝揽着走出帘子,学徒趁机将帘子遮起来,向他们躬身行礼,转身走进帘子去帮大夫。
“拦着我做什么?”纪舒愿拍拍项祝的手,担忧地朝帘子里探去。
“这医馆比你年纪都大,你就放心着吧。”项祝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示意也去坐着。
纪舒愿可没他这么悠闲,刚才那器具确实让他有些慌张了,哪怕是在现代也没见着尖刀,不能细想,越想他越怕。
他坐在项祝对面,用衣袖擦拭下额角的冷汗。
项祝握住他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搓着,直到发热才停下,不时捏两下他的手指。
虽说有些焦急,可纪舒愿还真做不了什么,他缓口气调整着情绪,握紧项祝的手,时不时往帘子的位置望去。
直到日头上升至高处,学徒才端着一盆血水走出来,纪舒愿看一眼立即别开脸。
项祝以为他怕血,伸手将纪舒愿揽进怀里,不久后大夫也往后院去净手,待两人回到医馆,项祝才松开手。
“我们这会儿能进去瞧瞧吗?”项祝询问着,纪舒愿也望向大夫,等着他出声。
“待会儿,等他将里面理好你再进去,先来个人拿药。”大夫走到柜台后,拿起笔写着药方。
纪舒愿将怀里的钱袋递给项祝,示意他过去,他站在帘子前盯着。
药方里除了大蓟外,还有些煎服的药,不过总归是用来止痛消肿的。
项祝给过银子,又拿了些调理身子的药,两捆药递过来,身后的帘子也被拉开,项巧儿被学徒搀扶着摇摇晃晃走出来。
纪舒愿匆匆接过,扶着项巧儿的肩膀让她先坐在椅子上。
她晕晕乎乎地抬头,趴在纪舒愿肩膀上,口中嚼着大蓟嘟囔出声:“大嫂,你方才能握住我的手,得给我多买两块糖……”
刚醒来就想着糖,还真是糖罐子。
“知道了,给你买。”
项祝把药递给纪舒愿,转过身蹲下去,拍了拍后背:“我背着巧儿走,先回家。”
纪舒愿点头应声,扶着她趴在项祝后背,让她抱住他的脖颈,等项祝站起来后,他才拎起那两捆药往外走。
第36章 割草
走至半路时, 项巧儿已然清醒。
她从项祝后背下来,意识也已回笼,她晃晃脑袋, 向纪舒愿说着:“大嫂,我觉着大夫方才的酒必定倒多了, 我现在还有些头晕。”
她嘟囔着,纪舒愿仔细听了会儿,才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大蓟捣碎敷在伤处,能止血消肿, 就是味道稍苦。
项巧儿面露难色, 仿佛想将大蓟吐出来,纪舒愿伸手捂住她的嘴:“别吐,吐掉会更痛还会流血。”
听到纪舒愿的话,项巧儿顿时不敢再吐掉了, 她闭嘴不再吭声,扶着纪舒愿的手臂往家中走去,项祝接过纪舒愿手中的药,让他更方便扶项巧儿。
院子门刚被推开, 丁红梅便匆匆走来,和项长栋一块儿把项巧儿扶进堂屋, 项祝把一捆药放在堂屋, 另一摞捆药则带回他们屋里。
项祝方才开这药的时候,纪舒愿只顾着担忧项巧儿,并不知晓这药的效用,他坐在床边,望着项祝解开捆药的绳子:“夫君, 这药是做什么用的?”
“帮你调理身子的。”项祝把药包拆开,仔细查看一番,纪舒愿走过去,拿起侧边放置的药方。
四物汤:当归、川芎、白芍、熟地黄,补气血、面黄体虚、食欲不振等①……
“可煮好的药是让夫君来喝的。”纪舒愿能猜到,项祝拿的这药是为了接着前几日的壮阳药,但这药明显是给他喝的。
“无妨,那我就告诉娘这药得两人一块儿补,如此才能更快见效。”项祝这对策不错,纪舒愿闻言点头,看一眼药方里的东西,随后走出屋子,去堂屋瞧项巧儿。
项巧儿躺在床上,虽说已经清醒,可还是有些头昏,瞧见纪舒愿后,她立即指了指脸颊。
“你觉着口中还流血吗?不流便能吐掉了。”
纪舒愿询问过后,她立即摇头,丁红梅也眼疾手快将拿过一个布袋,项巧儿呸两声,把捣碎的大蓟花吐掉,这才好受了些。
她又接过丁红梅递过来的水,漱口后继续躺下。
纪舒愿从怀里掏出前一日的糖、以及那日向她许诺的一文钱:“给你,曾经向你许诺过的。”
她眼睛一亮,伸手接过后揣进口袋里:“谢谢大嫂。”
这会儿牙痛得厉害,不用纪舒愿叮嘱她应当也知晓,得等肿痛消散才能吃,纪舒愿看一眼她半边肿起的脸,便转身出了屋。
不过刚跨出门槛,丁红梅便从身后叫住他,她往侧屋瞧一眼,把纪舒愿拉到灶房去:“方才老大拿着的是治隐疾的药吗?正巧待会儿得给巧儿煎药,不如一块儿煎了吧。”
“不用了娘,这次的药又加重了药劲儿,每日喝一次便可,况且这药罐也不够用,还是先紧着巧儿来。”即便是调理身子的,纪舒愿也不愿多喝,中药这味儿属实让人难以接受。
“这样啊。”丁红梅只得作罢,“那就等巧儿喝完后你们再来煎药,就是委屈你了。”
纪舒愿可没委屈过自个儿,但又不能表现出来,他露出个克制的笑,向丁红梅说着:“既然过了项家的门儿,这些都是应当的,我不委屈。”
丁红梅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回了屋。
“你跟娘方才说什么呢?”项祝从屋里出来,正巧看到他似哭似笑的表情,纪舒愿走到他身侧,“在说这药如何能治你的隐疾。”
“这得看老天了。”项祝摇摇头,并未多说,他走到墙根,指指镰刀回头望着纪舒愿,“午后要跟我一块儿去割茅草吗?”
纪舒愿还没去过割茅草的地儿,他应了声,待吃过午饭后,便拿着镰刀,随项祝往山上去。
与上山的前半程同路,到山坡时拐了弯,两人踩着崎岖的山路,最终走到后坡的位置。
纪舒愿坐在地上,望着一大片泛黄的茅草,难怪这片儿没人种地,他光是走过来就废了好大的劲儿。
“这片地曾经村长也种过地,不过收成总是不行,最后便搁置了,谁知茅草竟长得挺不错,村长就将这片地留着,谁家缺茅草就能来这儿割些回家用。”项祝向纪舒愿解释道。
不得不说,这石头村村长管理的挺不错,虽说村里不算太富裕,但总归每家每户都是能吃饱的状态。
“我就这样割行吗?”纪舒愿坐在地上伸直腿,弯腰拉过一把茅草割掉,抬眸朝项祝笑着。
“也不是不行,你就在这儿割吧,我往里走走。”项祝说着就要抬步,纪舒愿立即出声叫住他,今日他跟项巧儿说的话倒是吓到了自己,他不太敢独自在这儿待着。
“等等,我跟你一块儿。”纪舒愿三两下爬起来,继续跟着项祝的脚步,两人稍微往里走了走,这儿的茅草确实比方才的位置长得更深。
两人背对背割着茅草,只要不把根系拔掉,茅草就能再长出来,纪舒愿把割好的茅草放在身后摆整齐,模样很是悠闲。
日头即将落下,肩膀被轻轻拍两下,纪舒愿转过头便看到项祝已经将茅草捆起来:“就这么多吗?我还没割够呢?”
地上的茅草已经不少了,项祝无奈笑着:“虽然我是男子,舒愿也得心疼心疼我吧,背太多我也是吃不消的。”
纪舒愿顿时停住割草的动作,把镰刀放下拿过绳索:“我也可以背的,你给我一些。”
“这样不好。”项祝把镰刀递给他,“你拿着镰刀就是,当心脚下。”
捆住茅草的绳索被他背在肩上,项祝率先往回走,纪舒愿弯腰捡起地下的一把茅草,拿起镰刀跟在他身后。
两人回到家时,项巧儿已经恢复,她坐在椅子上,正跟着丁红梅一块儿纳鞋底。
纪舒愿把镰刀挂在墙上,扶着梯子让项祝爬上去,又将刚割好的茅草递上去,等他把茅草全部晒在房顶上后,他才撤了梯子,走到丁红梅和项巧儿身侧看一眼。
被涂满浆糊的鞋底要用针穿过,可得费挺大劲儿,丁红梅许是做多了鞋子,手劲儿也更大些,我捏着粗针插进鞋底,将线穿过去后又穿回来。
项巧儿纳鞋底的动作看起来就费劲儿多了,她捏着粗针,使劲儿往里戳,直到痛嘶一声收回手甩甩,又继续试着。
“行了,交由我来吧,你跟愿哥儿去煮饭去。”丁红梅把鞋底从项巧儿手中接过来,示意两人去灶房。
比起做鞋,纪舒愿还是更愿意去煮饭,他应声把项巧儿带到灶房,等他煮好饭后,丁红梅两只鞋底也已经纳好。
把放置鞋底的筐搬回堂屋,一家人围坐着吃饭,丁红梅主动询问纪舒愿关于铁桶之事:“你说的菜叶当真能用做肥料吗?跟粪水比哪个更有用些?”
若是纪舒愿说的肥料有用,他们就不需要再挑粪水往那儿去,不仅味道大,还挺费劲儿。
“自是菜叶的肥料更好些。”除去味道外,菜叶比粪水更好处理,虽然并未将两种肥料做过对比,菜叶他处理的更得心应手些。
“那就好。”丁红梅没想着菜能长多好,若是能稍微比往年收成多些,便能将吃不完的卖掉,也可以赚些银子。
纪舒愿自然猜到丁红梅问这话的意思,反正就算没用也不吃亏,毕竟这肥料并不是太刺激,总不至于将菜苗弄坏。
“得什么时候才能制好?”丁红梅又问一句。
前日是项祝去拿的平安锁,听到丁红梅的询问后,他应声道:“明日就可,我们卖完猎物就能去拿。”
拿回来就能制肥料,到时候纪舒愿便可以大展拳脚。
“唔唔……”项巧儿在一旁坐着,歪着头用另一边的位置喝稀饭,闻言朝两人挤眉弄眼。
纪舒愿听到后向项祝转过去,向他示意。
项祝反应过来,向丁红梅说着让巧儿与他们一块儿去打猎的事儿。
“爹年纪大了,在家歇着就好,我与大哥大嫂三人肯定能行的。”项巧儿匆匆咽下稀饭,朝他们说着。
项长栋对打猎倒不太执着,听着巧儿的话,他向他们摆摆手:“这事儿我没意见,老大他娘觉着呢?”
“不行,你一个姐儿老是出去抛头露面的,老实待在家里,我明日教你做鞋面。”丁红梅拧眉,并不想让她每日上山狩猎。
“别这样嘛娘,大嫂都能去的,而且鞋面我白日也能学。”项巧儿轻嘶一声,捂着还在肿着的脸侧,“本就因为脸肿而难受,早知晓我就不去拔牙了,还要流血又不让去打猎……”
她越说越心痛,声音也带着哽咽。
纪舒愿闭嘴不吭声,视线在项祝和丁红梅面上来回转,项祝也与他对视,朝他挑眉一笑,转眼看向丁红梅:“娘,你别把巧儿想得太柔弱了,她今日都能徒手抓野鸡。”
项祝这事儿不是诓人的,今辰时野鸡从洞里跳出来时,纪舒愿被吓一跳,项祝在另一个洞旁,是项巧儿上前一步,抓住它的翅膀塞进布袋里。
丁红梅有些不信,她下意识看向纪舒愿,向他求证,纪舒愿察觉到她的视线,朝她认真点头:“夫君说的是,巧儿今日确实抓了野鸡,若不是她,我们今个儿肯定会少卖300文钱。”
“就是。”项巧儿轻哼一声,继续歪着头喝稀饭,眼神往丁红梅脸上瞥。
既然他们都如此说了,丁红梅思索半晌,便先妥协:“你先去几日,若是真不行的话就老实回家待着。”
“好!”项巧儿把碗放到桌面上,弯着眼眸很是兴奋,甚至想拿出糖撕开外面的纸,不过在途中被纪舒愿截胡了。
纪舒愿的视线太过锋利,项巧儿讪笑一声,把糖又塞进口袋里,继续艰难喝着稀饭——
作者有话说:①:百度健康
第37章 野狼
正如项巧儿所说, 她确实比纪舒愿醒得更早些,翌日卯时,她穿好衣裳, 趴在口门听着屋里的动静。
好似有脚步声响起,她便曲起手指, 轻轻扣响门板。
纪舒愿本就被项祝起床的动静吵得烦躁,敲门更让他难受,他转过身对着墙面, 扯过被褥盖在头上,将耳朵捂得严严实实。
“大哥。”敲半天屋里竟没动静, 项巧儿只好轻声喊着, 还没喊两声,房门便被打开,项祝站在屋里,视线往床榻那边望去。
“大嫂果真没起?”项巧儿探头望着, 边询问项祝,项祝后退一步,让她进来,“昨日说得算数, 你来将你大嫂叫醒试试?”
“那敢情好。”听着项祝的话,项巧儿顿时来了劲儿, 她三两步跨到床边, 又在项祝的叮嘱下放轻动作,她先是拍拍纪舒愿的肩膀,轻声叫着,“大嫂,要醒来去狩猎了。”
被被褥盖住的纪舒愿始终一动不动, 项巧儿有些疑惑,难不成不是背对着的,她又转头看向项祝,确认后才再次拍了拍,这下纪舒愿倒稍微动了动,不过是裹紧被褥,继续往里缩着。
难怪昨日项祝说纪舒愿醒来就走,没想到他还真挺难叫醒,项巧儿叉着腰站在床榻前,盯着被褥思索半晌。
项祝趁这会儿空闲去井边洗漱,待他回来时,纪舒愿已经坐起身,他缩在角落里,一脸茫然地瞪着项巧儿,摇头向她说:“你这样不好。”
瞧见门被打开,纪舒愿立即皱了皱鼻尖,向项祝娇嗔道:“夫君,她用凉手冻我。”
虽说有点被吓到,但项巧儿这法子确实有用,纪舒愿这会儿清醒的很。
“昨日大哥只说让我叫醒大嫂,可没说不能用这个法子。”项巧儿说完又瘪瘪嘴,“大嫂在这儿赖床,我可是早早就醒来,在门口等你的,话说过来,我这手凉还都怪你。”
被她倒打一耙,纪舒愿不由得争辩几句,等他反应过来时,睡意已经完全消散,项祝将项巧儿带出屋子,纪舒愿则拿过衣裳穿好。
今日稍微有些降温,他拿过那日丁红梅帮他加一层棉的袜子,坐在床沿套上,穿上布鞋后走出屋,洗漱后项祝已经把豌豆糕热好。
他递给两人各自一块,又分给项巧儿一个水壶,纪舒愿也伸手朝他要,项祝扫他一眼:“之前都是喝我的,怎么今个儿还想自己带水壶了?”
纪舒愿斜视着项巧儿,很想让项祝给他些面子:“我不是怕你不够喝吗?”
突然如此贴心,项祝还有些不习惯,他拿过一个水壶装满热水,不过并未将它递给纪舒愿,仍旧自己背着:“你就等着喝就好,别装贴心了。”
不得不说,项祝这会儿已经将纪舒愿的脾性了解透彻,他不再吱声,把豌豆糕放在掌心暖手。
今日地上下了一层霜,踩上去有些滑,上山的路比往常更难走,纪舒愿扶着项祝的胳膊,走得小心翼翼,他担忧地看着项巧儿,没想到她却走得挺稳。
“不用担心她,她经常借着霜打地滑,根本不怕这个。”项祝安抚着纪舒愿,殊不知落在他耳中,就像在告知他项巧儿走得更稳。
纪舒愿顿时不乐意了,他松开握住项祝胳膊的手,扬起下巴抬步往前走,第一步落在地上,第二步刚抬起,他脚下再次一滑。
他心里一慌,下意识寻求项祝的帮助。
项祝也一直在瞧着他,在纪舒愿刚一滑的时候就扯住他的腰带,将他带到自己怀里,他无奈开口:“还是扶着我走吧,摔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已经试过,纪舒愿便不再逞强,他干笑两声,老老实实被项祝扶着往山上走。
或许是因为降温,今日野兔野鸡各自只有一只,项巧儿蹲在地上,有些泄气地甩了甩布袋:“怎么才一只,难不成它没有大哥的吗?就不能带着大哥或者弟弟过来吗?”
她这话说的,看来想把野兔一家子都抓回来。
纪舒愿也觉着今日狩猎收成不行,他蹲在地上,望着项祝脸上的沉闷脸色,试图缓解此时的氛围:“都怪夫君一直不教我用弓箭,若是我学会了,就能去那边树林深处去了,一定能射到野鹿,卖个好价钱。”
树林深处确实猎物更多些,可更强势的猎物也多,除了上次遇到的野猪外还可能有野狼。
项祝握紧弓箭,调侃着纪舒愿,不过脸色也明显因他的话而变得轻松些:“野狼一口就能把你吃了,可能还会嫌你骨头塞牙。”
纪舒愿轻哼一声,看身侧许久不吭声的项巧儿一眼:“你瞧什么呢?”
“嘘──”项巧儿朝纪舒愿伸出手指,指指她视线落在的位置,“大嫂,那个是不是狐狸啊?”
听着项巧儿的话后,不止纪舒愿,项祝也转过头望去,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缩在干草旁,小心翼翼地往前边走边嗅,貌似正在找吃食。
不止是狐狸,还是只少见的白狐。
纪舒愿从布袋里拿出弹弓,轻手轻脚往它的方向走去,项祝示意项巧儿噤声,也随着纪舒愿的步子往前走。
怕惊扰了它,纪舒愿提前拉开弹弓,边走边观察着它的动静,貌似察觉到危险,白狐嗅探的动作突然停滞,纪舒愿趁机松开弹弓,一石子打到它的耳朵,它发出一声叫,匆匆跑开。
项祝快步走过去,只能看到一抹发白的背影。
纪舒愿有些自责,他方才忘记了预瞄,这才导致石子打偏了,他低下头很是愧疚:“夫君,我没有纪舒愿打中。”
“你打中了,没听到它方才的叫声吗?”项祝走到他身侧,握住他的手揉搓两下,他手太冷,一时不知是气温冻得还是方才太紧张的缘故。
“可它没倒下,就是因为我打偏导致的。”纪舒愿捏着弹弓,指尖泛白。
“大嫂已经很不错了啊。”项巧儿从地上站起来,走到纪舒愿面前夸赞着他,“你瞧瞧我,我连弹弓都不会使呢,这回肯定不是大嫂的真实实力,不如这样,大嫂回家教教我打弹弓,就当重新学一遍。”
项巧儿期待地望着他,纪舒愿一时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哄自己还好当真想学。
“你当真想学?”纪舒愿问道。
“当真,大嫂方才的模样属实太让人羡慕了。”项巧儿并不是哄纪舒愿才如此说的,这儿的猎户只能是男子,幼时项长栋自然先教习项祝,于是项巧儿连弹弓都没怎么碰过。
虽说项长栋已经算是开明的了,可关于猎户他的思想还是很顽固的,只能男子来狩猎。
“好,那稍后回家我就教你。”纪舒愿被她说得有些羞赧,而且从她的话中确实听出,她对此是有些兴趣的。
项巧儿的话将他方才的自责冲淡不少,不过还是得往前再走些,不然仅仅靠这两只野鸡野兔,属实不太好进家门。
项祝把弹弓接过去,想瞧瞧还能不能再找到那只白狐。
纪舒愿则与项巧儿在后方跟着,此时日头正在缓慢上升,下的霜也正开始融化,地上的土也逐渐变得黏糊。
纪舒愿甩了甩鞋子上的泥,继续往前走着:“这泥也太沉了,都黏到鞋子上了。”
项巧儿抱着一棵树,把鞋底在上面蹭了蹭:“大嫂,学我这样。”
鞋底被树皮剐蹭掉一大块,确实有些用处,纪舒愿也学着她的法子,把鞋上的泥蹭掉后,再次抬头时,项祝却不见人影。
纪舒愿一怔,片刻后面色变得慌张,他转过头看向项巧儿:“你大哥呢?”
“我……我也不知道啊。”项巧儿方才只顾着蹭鞋底的泥,根本没往前看,项祝也没叫他们,甚至连一丝怪异的声音都没有。
项巧儿握着纪舒愿的手都开始颤抖,她眼眶湿润,抽泣两下,想着方才大哥说的野狼:“大哥不会被野狼……”
“别瞎说。”虽然纪舒愿也有些怕,可他年纪比项巧儿大,肯定要作为稳住她的心神,幸亏今日下霜,纪舒愿很明显瞧见地上的脚印是往里走的。
他拍拍项巧儿的手,示意她往地上瞧。
“你大哥的脚印,许是发现了什么猎物。”纪舒愿猜测着,不仅是在安抚项巧儿,也是在安慰自个儿。
他走在前方,踩着脚印往里走,越走越觉得气氛不对,纪舒愿感觉他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可直觉告知他,项祝就在前方,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短促的“呦呦”声突然出现,纪舒愿被吓得一个激灵,项巧儿也把他的手臂握得更紧:“大、大嫂这是什么声音啊?”
根据纪舒愿去动物园的猜测,这声音应当幼鹿的叫声,他顿时一喜,说不定真是项祝捕捉到的。
“这是幼鹿的声音,定是你大哥抓到了鹿。”纪舒愿说着,项巧儿面上也一喜,不过下一瞬,两人就不敢再乱动了,只见正前方,一只野狼正盯着他们,锋利的视线仿佛将他们锁定为猎物。
两人瞬间僵直着身子,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项巧儿下意识想跑,纪舒愿连忙阻止她,低声训斥着:“狼的步子可快得很,若是你跑的话,它必然会追过去啃咬。”
项巧儿一听更怕了,她缩着脖子,小腿都开始发抖,声音中也带着哽咽:“大嫂,我们今日不会要被狼给吃了吧?”
“不会。”纪舒愿心里也没底,狼鼻子是弱点,若是有弹弓在,他说不定能用石子打它的鼻子,将它赶走,可方才他的弹弓被项祝拿走,现在也不知项祝在何处。
两人只能先这样站定不动,可即便他们不动,野狼也没这么大的耐心,它试探性地往前走两步,纪舒愿始终不敢动,可项巧儿却下意识后退一步。
看到项巧儿的动作,野狼以为她要跑,便朝她攻击而来。
纪舒愿揽住她的胳膊将她挡在怀里,闭着眼睛把后背给野狼,疼痛并未袭来,反而是野狼的“嗷嗷”声。
直到声音逐渐远去,仓惶的脚步声出现在面前,纪舒愿才缓慢抬眸。
项祝拎着一只野鹿,手里握着弹弓,惊慌失措地望着他俩:“没事吧?不是说了让你们在原地站着等我吗?”
纪舒愿松开项巧儿,三两步走到项祝面前,方才的惊吓和委屈瞬间爆发,他一把抱住项祝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肩膀颤动的同时反驳着他:“你方才根本就没说让我们在原地等你,我还以为你被野狼吃掉了……”
第38章 野鹿
“哪儿这么容易被野狼吃掉。”与野狼硬碰硬确实不太行, 把它打跑却不是难事,项祝拍拍纪舒愿的后背,示意他松开。
待他松开后, 项祝回复方才他的话:“没听着我方才跟你们两人说的话吗?大概是我声音有些小,你跟巧儿都忙着刮掉鞋上黏着的土, 没听着。”
项巧儿腿还软着,她扶着树站起来,朝项祝责怪道:“就是大哥说话声音太小了, 不然我和大嫂怎会都没听着呢。”
“是我的错,下次不会独自往前走了。”项祝主动认错, 将手中的幼鹿举起来, 朝他们晃了晃,“也不是没收获。”
幼鹿腿上被利箭刺穿,它奄奄一息地躺在布袋里,合着眼睛喘气。
虽说野鹿没狐狸更难抓, 可它用途倒比狐狸更多,鹿肉鲜美、皮毛能制毳毛、甚至能养着玩儿,价格自是少不了的,两人对项祝的埋怨瞬间消失, 纪舒愿伸手摸摸野鹿的头,兴奋地看着项祝:“夫君, 这野鹿能卖多少银两?”
“比狐狸要便宜点, 我想要五两银子,但还是得等到集上再瞧瞧,若是价格差不多就卖掉。”项祝这会儿也定不了,若是到时有人故意压价,他也管不了, 只能稍微吃亏些,野鹿总不能自个儿留着。
五两,虽没有狐狸卖得多,但也不算少,往日只狩猎到野兔野鸡时,才能卖出一两左右。
这也算是喜事,纪舒愿原本以为今天只能狩到野鸡野兔各一只,没想到最后竟有如此惊喜之事,他弯腰拎起装着野鸡野兔的布袋,拍拍项巧儿身上沾上的干草,把她腰间的水壶拧开,递到她嘴边:“方才吓着了吧,喝点水歇会儿。”
项巧儿接过水壶,喝完后拍拍胸口,沉沉呼出一口气:“还是大嫂贴心,我方才真的快要被吓死了,我还从未见过野狼。”
她说着突然想起些事来,连忙望向两人,请求道:“大哥大嫂,我们这怎么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你们可别告诉娘今日所发生的事,若是被她知晓,肯定不让我再来了。”
别说她求两人别说,就算是不求,纪舒愿也不会将这事告知丁红梅,说出来不止项巧儿,说不定她连纪舒愿也不会让上山了,项祝肯定也要被数落一顿。
总之,不吭声对三人都最好。
纪舒愿向她保证:“我不会告诉娘的,夫君也别告诉娘。”
他说着凑到项祝耳边,轻声说:“若是巧儿向娘告状,夫君你肯定会被娘数落的。”
项祝也想到这一茬,方才确实是他的错,虽说是他及时赶到将野狼打走,可若不是他声音太小导致两人没听到,也不会遇到如此危险的情况。
“好,我也不告诉娘。”项祝顺着纪舒愿的话说,项巧儿也眯着眼睛笑起来,方才的惊恐感已然消失,她把水壶拧好,绑回腰带上,抓着布袋另一端跟纪舒愿一块儿抬着。
项祝把装野鹿的布袋留了个口,让它得以呼吸,它腿脚被项祝捆住,虽然仍旧在不时地挣扎,不过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怕被旁人瞧见,这次野鹿的布袋始终将它遮挡住,可野鹿比狐狸体格更大,即便他们低调地想将它藏起来,还是被人发现了些端倪。
“项家老大今日收成不错啊,这是狩到了什么?”一男子往项祝身后的布袋瞧,甚至想抬手去抓,纪舒愿挡住布袋口,拉着项祝的衣摆将他往后拉,“哎呦夫君,我怕是吃坏肚子了,我们赶紧走吧。”
纪舒愿说着,握项祝衣摆的手更紧,项巧儿也趁机跑过来,很“不小心”地撞到那男子的肩膀,又“意外”踩到那男子的脚。
“哎真是的,你没事儿吧,我这布袋里的东西太重了,走路都有些不稳。”项巧儿不认得这男子,只是听他说话便知晓不是什么好人,就算她是个姐儿,也不惯着欺负项祝的男子。
“你……”男子瞧项巧儿一眼,还想说些什么,只见她再次往前走一步,弯着眼眸朝他笑,男子呆愣一瞬,只见项巧儿再次抬起脚往他脚上踩。
“啊──”这下项巧儿可没收着劲儿,男子顿时弯腰捂着脚,后退两步拧眉瞪着项巧儿,连忙往前方跑,“你个姐儿下手还真狠!”
“踩的就是你!”眼瞧项巧儿想继续跟着他去骂,纪舒愿赶紧走到她身侧,拉住她的手臂,“别追了,我们还是先去集上卖掉这鹿更重要。”
项巧儿也知晓孰轻孰重,她弯腰继续拉着布袋,放缓步子跟在项祝身后。
抵达集上后,纪舒愿始终站在墙根,项祝与项巧儿在前方叫卖着,不过今日有特殊猎物,没叫卖太久便有人主动来到他们面前,蹲下来看着正躺在布袋上的幼鹿。
“这伤口可不浅呐,光是治伤就得花不少银子呢。”一男子捏捏幼鹿的角,说完这句话后抬眸看着项祝,想压价的意思显而易见。
项祝早就猜测到这事儿,不过时辰还早,他还是想多等等,售卖给出价更高的客人,他轻笑一声:“确实如此,不如您再去旁边瞧瞧?”
压价的话还未出口,就被项祝堵住,男子冷哼一声,松开摸鹿角的手,有些不甘心地退到一旁,悄然看着野鹿,并不想就此善罢甘休,也不愿掏太多银子。
不知野鹿能卖到多少银子,项祝也不想吃亏,今个儿的野鸡野兔并未贱卖,而是用原本的正常价格,一时之间,三人卖猎物的布袋前格外冷清。
纪舒愿凑过去,走到项祝身侧:“夫君,不如我们去卖给徐嗔?他或许缺野鹿呢?他那鲜食斋说不定有鹿肉这道菜。”
纪舒愿说得不无道理,可项祝这儿缺不了人,总不能直接背着去,若是徐嗔不要,岂不是很没面子。
“我跟巧儿先去鲜食斋询问一番,若是他要的话,我们再来寻你。”纪舒愿也看出他的担忧,向项祝说着。
项祝应声:“那你就跟巧儿一同去吧,记得要快些,我怕有人会来询价钱,我们得稍微比一下,售卖给出价最高那人。”
“我知晓的。”纪舒愿点头,拉着项巧儿往巷子外走,步子也逐渐加快。
“大嫂,徐嗔是何人?”项巧儿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字,听纪舒愿与项祝的话,好像与他们相识。
纪舒愿抽空侧目向她解释:“是间食铺的掌柜,前些日子他买了我们的猎物,恰好就认得了。”
“他看中了你大哥的斗鸡法子,我看上了他食铺的掌柜身份,算是各取所需,不过出门在外,多认得几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
项巧儿默默点头,虽没读过书,但纪舒愿最后这句话属实挺对,在家靠爹娘,出门靠朋友,这话她倒是天天听旁人说,不过她一介姐儿也不出门,根本没交朋友的机会。
她对这徐嗔还是有些好奇的。
时辰还早,鲜食斋似乎刚开门,徐嗔拎着一张椅子走出来,手里端着茶盏,抬眸便看到脚步匆匆的纪舒愿朝他走来。
他视线绕一圈,最终又落回纪舒愿脸上:“找我吗?”
纪舒愿站定在他面前,朝他点头:“徐掌柜,您这食铺里有鹿肉的菜式吗?”
徐嗔思索片刻,拧着眉不确定出声:“好像有。”
他说着,探头朝铺子里喊着:“阿风,铺子里有鹿肉的菜式吗?”
“有是有,不过这鹿肉有点稀罕,已经好几日没把菜式挂上去了。”听到铺子里阿风的声音,纪舒愿立即觉着有机会,他连忙往前一步,向徐嗔推荐着,“我们今日狩到一只幼鹿,不知徐掌柜有没有采买的意愿?”
原来是来卖猎物的,徐嗔靠回椅背上:“也不是不行,你们卖什么价?我得考虑考虑。”
“这得您出价了,我对这也不太熟悉。”纪舒愿不好多说,万一说高了他直接拒绝,再回到项祝那边又没客人要,这幼鹿说不定就砸手里了。
纪舒愿想让徐嗔主动说出价格,他才好加价,可这徐嗔也是人精,他瞧着他的模样,又将问题抛回去:“这我说多不好,万一我说高了,不就影响我跟项兄的关系了吗?你跟我说你们心里的价格,我多掏些。”
纪舒愿不知他这话兄有几分真,可项巧儿却信了,她往前一步,朝徐嗔伸出五根手指:“我大哥说要卖五两银子。”
徐嗔这会儿才往旁边看去,他视线落在项巧儿脸上,探究一番后询问:“这位是?”
“我家三妹。”纪舒愿向他介绍着,徐嗔恍然大悟,不过对项巧儿没太大兴趣,他思索着开口,“五两银子也不算太多。”
听到他这话,纪舒愿还以为他会出五两银子,没想到他话锋一转,狡黠地眼神望着纪舒愿:“旁人出多少银两呢?”
这会儿项巧儿倒知晓不能开口,她看向纪舒愿,将话留给他说。
既然他问到此处,纪舒愿自然开始随口胡诌,先把人忽悠过来再说:“旁人哪儿有徐掌柜重要,这不一到集上夫君便让我们来寻你了,要不是这幼鹿我跟三妹不好背,就直接带来给您了,此时夫君正在那儿等您呢,若是您诚心要的话,我这就回去跟夫君说,让他送来给您。”
徐嗔听着纪舒愿的话,虽然有些不信他,但他说得还挺真诚。
左右都是闲着,他把茶盏放置在椅子扶手上,站起身:“这多麻烦,正好我想逛逛,一起去瞧瞧。”
这样更好,纪舒愿朝他弯眸一笑,率先转身带他往巷子走着。
等三人回到巷子时,项祝售卖猎物的位置前站了几人,纪舒愿还不清楚情况,不过听着动静,不像是来采买,更像是挑事的。
他扒开人群挤进去,发现情况并没他想象中那么差,项祝站在靠墙的位置,朝面前的男子笑着:“这位掌柜,我方才都说了,这鹿已经有掌柜的要了,我只是在这儿等他来取。”
项祝说完,转眸看到纪舒愿以及他身后的徐嗔,他扯了扯唇角,朝徐嗔看去:“这掌柜的来了,不如您与他商议一番,若是他松口,这鹿我便卖给您。”
那买家顺着项祝的视线望去,先是看到纪舒愿,纪舒愿怕他误会,连忙抬手指向徐嗔。
徐嗔刚挤过来,还未站稳就被人挡住去路,方才项祝的话他明显没听着,满脸都是疑惑,纪舒愿趁机向他解释一番,他听到后恍然大悟,瞧一眼项祝面前的鹿,看上去还挺肥,五两银子确实能接受。
“他说的不错,这只鹿我要了,你是想多出银子?不如这位掌柜先说你能多出几两?”徐嗔不愧是做生意的,一开口便将问题抛给那掌柜的。
男子顿时朝他伸出手指,冷哼一声:“我出四两。”
“四两?不如去抢来得快,”徐嗔站在项祝面前,伸手就要去抓布袋,却被男子挡住,“你给多少,总不能给十两吧?”
“十两倒不至于,反正比你多,松开。”徐嗔斜睨他一眼,可男子非要抢这只鹿,他一把握住鹿角,一咬牙出了个大价,“那我出十两。”
纪舒愿眼眸一闪,没想到两人对峙竟不自觉将鹿的价格提高了些,他慌张看向项祝,可如若卖给男子,方才他跟徐嗔说的话就好似在诓骗他,但十两银子很难不让人心动。
他面上都是纠结,项祝却恰恰相反,对于他来说,这鹿卖给谁都不算亏,徐嗔买了就当给个人情,往后若是纪舒愿真种出菜来,能卖给鲜食斋。
若是徐嗔不想买,让给男子,他们就是实打实地赚了银子,徐嗔也会觉着他们凡事先想着他,关系也不会变差。
听到男子的叫价,徐嗔表情并未有太大变化,他挑眉一笑,朝男子摊摊手:“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夺人所好了,项兄还是卖给这位掌柜吧。”
项祝没想到徐嗔会如此,让他赚这银两对他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把鹿递给男子,待他走后,周围的人也散去,项祝走到徐嗔身侧,向他道谢:“多谢徐掌柜没拆穿我方才的话。”
徐嗔是食铺掌柜,自然知晓这鹿并不值十两银子。
“怎么能叫拆穿,项兄本不就是等我呢吗?”徐嗔朝他笑着,拎起剩余的一只野兔,“这野兔多少文?”
“送徐掌柜了。”他已经帮他多赚了一半银子,送只野兔而已,项祝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除此之外,他也向徐嗔说着,“明日我来送徐掌柜一只斗鸡。”
这句话算是说到徐嗔心坎儿上了,他眯着眼睛,抓着野兔的耳朵,直起身子朝他笑了笑:“这是你说的,我明日可就在鲜食斋等着你了,你若不来我就宣扬出去,说你这猎户不实诚。”
徐嗔说完后,吹着轻快的口哨走向巷子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纪舒愿走到项祝身侧,眼眸中止不住的兴奋,他压低声音:“夫君,十两银子!”
“对啊大哥!十两!能给我买两颗糖吗?”项巧儿也凑过来,一开口就是要糖。
项祝把钱袋递给纪舒愿,示意他收起来:“舒愿想吃什么?”
纪舒愿把钱袋装进怀里,眯着眼睛低喊出声:“卤肉!”
他说完咂咂嘴,又小心翼翼出声:“要是能再有果子吃就更好了。”
果子可比肉更贵,纪舒愿也是随口一说,他们属实有些吃不起,瞧着他失落的模样,项祝摸两下他的头:“好,待会儿给你买两颗红柿。”
第39章 脱靶
红柿价格相对稍便宜些, 毕竟是摊主自家种出,纪舒愿走到果子摊前,看着上面摆放的冬枣、甜橙、红柿, 最终从里挑选两颗红柿递给项祝:“这两颗如何?”
他挑的两颗又红又软,吃着肯定软糯且甜, 光是想想,纪舒愿就笑得弯起眼眸,满脸期待地望着项祝。
“可以。”
摊主把柿子称量后装好递过来, 纪舒愿接过拎着往前走,最终停在一家卖糖块的铺子前, 项巧儿挑了几块, 虽然暂时还不能吃,但先看着也是舒服的。
两人手里都拎着吃食,反而项祝手中握着弓箭,纪舒愿凑近他身侧, 贴着他的肩膀:“夫君不想要其他的吃食吗?”
今日这野鹿是项祝狩到的,他俩都买了东西,项祝却并未出声,纪舒愿有些不太好意思。
项祝瞧着他俩手中的东西, 指指前方那个糟猪肉的铺子:“再买块糟猪肉拌好回家吃,家里也不缺其他的菜。”
家中确实种着菜, 纪舒愿思索片刻, 想着等回家后炒个新菜式,于是三人买完糟猪肉便回了家。
今个儿比往常回来的晚些,三人还没走到家,远远便瞧见丁红梅站在门口,她拧着眉面上满是焦虑, 看到他们的身影后才沉沉松了口气:“今个儿怎的回来如此晚?”
这事儿还是回家关着门说比较好,等几人全部进家后,纪舒愿阖上门,项祝在院里跟丁红梅说着狩到野鹿之事,纪舒愿则和项巧儿一块儿走进灶房,把糟猪肉从油纸里掏出来。
前天从项妙儿家中带回的菜还未吃完,纪舒愿将剩余的鸡肉撕开,把鸡骨头剔出来,用水清洗一番,把鸡骨放进锅里熬着。
玉米面和成面团,擀成面条放在一旁,纪舒愿把房梁上挂着的干木耳取下来,放进盆里泡发,又拿过一根胡萝卜切成丝,等木耳泡开后也切成丝。
锅里倒猪油,大酱倒进去炒出红油,鸡肉丝、胡萝卜丝、木耳丝全部放进锅里炒,焖熟之后倒入木薯粉液,炒成黏糊状后让项巧儿停火,把柴禾转到另一个灶膛里。
把面条下到鸡肉汤中煮熟,盛出来后把肉丝盖在面条上。
此时正到午时,一家人都回了家,纪舒愿把面条盛出来,项巧儿猛吸一口气,看着面条上的菜快要流口水,刚要出声纪舒愿就看她一眼,冷漠出声:“没你的份儿。”
“啊?”
纪舒愿把仅有几根面条,其余全是汤的碗放在她面前,向她示意着:“你只能吃这个清淡的,等你牙齿不痛的时候,我再给你炒这个菜。”
项巧儿唇角下垂,端起碗眼神不停地往锅里看,纪舒愿用手挡住她的视线:“眼不见心不烦,赶紧去院子里吧。”
她垂头丧气地从灶房出去,项祝刚巧走进来,他看一眼项巧儿的背影,走到纪舒愿身侧向他询问着:“这是怎么了?巧儿怎么这么垂头丧气的?”
纪舒愿把碗递给项祝,指指最面上盖着的菜:“菜有些重口味,没让她吃。”
不让她吃是对的,毕竟得要忌口,项祝接过筷子,朝他摇摇头:“没事儿,不管她,一会儿就好了。”
正如项祝所说,纪舒愿吃到一半时,项巧儿就恢复了常态,她握着筷子,悄悄往自己碗里伸,似乎以为纪舒愿看不着一样。
“啪”地一声,纪舒愿用筷子拦住她的筷子,阻止她往碗里伸:“别偷吃了,你还想不想让牙齿快点好了。”
项巧儿泄气地缩回手:“想。”
牙根还在肿着,听到纪舒愿的话,项巧儿垂下头,这下不再偷偷去夹菜,老老实实吃着她碗里的面条,喝着鸡骨汤。
纪舒愿收回视线,转头询问项祝:“夫君,这菜吃着如何?”
这菜相当于鱼香肉丝,虽说味道可能稍微有些差,但总体不会难吃,就是不知晓符不符合项祝的口味。
“不错的,这汤也好喝。”虽说是用鸡骨汤熬的,可总不能浪费,纪舒愿便将它盛出一碗来,放在一旁让他们喝着。
项祝说完抬眸看着丁红梅与项长栋:“爹娘觉着呢,舒愿炒的菜如何?”
纪舒愿转过头,局促不安地等待两人出声,丁红梅对纪舒愿煮饭很是满意,她自然不会觉着不好吃,项长栋也顺着她丁红梅的话开口:“好吃,愿哥儿什么时候空闲教教巧儿,她也得学着些煮饭,嫁到男子家必定得自个儿煮饭,若是难以下咽岂不是会被说。”
“娘,我又不是不会煮饭,虽然大嫂煮饭确实好吃,你也别把我说成什么都不会呀。”项巧儿轻哼一声,又开口道,“大不了我就嫁近些嘛,若是懒症犯了,我走几步便能回来,到时候就饿不着了。”
“想得倒好,你若是回来了,你家夫君要如何?”丁红梅嗔怪一声,项巧儿却朝她摆摆手,“我自个儿都要饿着谁还管他呀,让他找他娘去,我就要回来吃大嫂煮的饭。”
她说着,不顾手上还拿着筷子,就要往纪舒愿身上蹭,纪舒愿连忙后退,但还是被她抱住。
他有些无奈:“好好好,能让你回来吃,不过你要嫁于近处可是件难事儿。”
“你觉着近处有什么好人家吗?”项祝夹一筷子糟猪肉片,抬眸看项巧儿一眼,她顿时不再吭声,确实如项祝所说,近处她根本就没能入眼的男子。
她坐回原处,仿佛方才并未说过这话,转头朝纪舒愿笑着:“大嫂,你什么时辰有空教我煮饭?”
纪舒愿觉着有些好笑:“这说什么有空没空,待我煮饭时叫你去瞧瞧就好了,多看多学,看懂之后再上手几次,自然就学会了。”
项巧儿呆呆地点头,纪舒愿说的话有理。
煮饭不需刻意去学,但狩猎时所说的打弹弓是得学学,吃过午饭后,项巧儿拉着纪舒愿走到屋子后。
木板上钻了个洞,纪舒愿把绳子穿进洞里,拎着绳子挂在树枝上,让木板腾空在空中,他又用炭块在木板中央画上几个圈,最中间画上一个黑点。
“你先试试,不用担忧能否打中最中间,放开了打。”纪舒愿后退半步,将位置留出来。
项巧儿把泥团捏成的圆球放在皮兜里,拉起来时手指放轻,防止泥团变扁,睁着双眼瞄准、松手。
纪舒愿眼睁睁看着泥团飞出,擦过木板的侧边,落到地上。
“……”顷刻之间,空气都开始凝固,纪舒愿走到木板旁,将泥团捡回来,放回项巧儿手中,从她手里接过弹弓,向她演示着。
“不仅要把皮筋绷直,还要瞄准才是,你瞧你方才的泥团,只堪堪擦了个边,连最旁边的圈都没打到。”
纪舒愿说着拉紧皮筋,闭上一只眼睛,下巴抵在手腕处:“从这个角度去看,对准你想打中的位置。”
他瞄准木板最中央的黑点,话音落下后松开手,泥团黏在黑圈上,发出一声闷响。
项巧儿惊呼一声,双手鼓着掌:“大嫂,你准头真好。”
纪舒愿朝她压压手,唇角的笑根本压制不住:“一般一般,若是你好好学,肯定也能打得如此准。”
“果真吗?”项巧儿擦拳磨掌,迫不及待地想从纪舒愿手中接过弹弓,纪舒愿递给她,又叮嘱一番方才的重点。
这回项巧儿倒比方才准头更好些,虽然还不够打中中央黑点,不过总算是能够打到木板上了。
纪舒愿让项巧儿在一旁练着准头,他悄悄绕到院子里,凑到正砍着木柴的项祝旁:“夫君,你说过要教我学射箭的……”
项祝把木柴丢到一旁,朝他身侧看过一眼:“你不是在教巧儿打弹弓?”
“教过了,她正学着呢,我这不才有空闲来寻你嘛。”纪舒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块儿走到灶房,又走回院子。
他跟的实在太紧,项祝叹出一口气,把地上的木柴继续捡起来:“行吧,等我把这几根砍完。”
纪舒愿朝他猛点头,坐回桌子旁等着项祝砍完柴。
柴禾全部搬回灶房,项祝转头走到墙边,拿过弓箭背在背上,朝纪舒愿摆摆手:“走吧,去屋后头。”
纪舒愿立即起身,心情激动地跟在项祝身后,两人走到屋后头时项巧儿还在练着,木板上都是泥团,根据泥团的痕迹就能看出项巧儿练得挺认真,已经从最外层靠近中间的黑点了。
“大哥也是来教我的吗?”项巧儿转过头来,项祝朝她摆摆手,晃晃手中的弓箭,“我教你大嫂学弓箭。”
项巧儿盯着弓箭,脸色一看便知晓她心中所想,项祝在她未吭声时率先出口:“先学会弹弓之后再说。”
纪舒愿闻言也点头,朝项巧儿挑眉一笑:“你先学着弹弓,待我学会弓箭之后我来教你。”
也是,总不能一下子学这么多,项巧儿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时不时往两人那边看过一眼。
纪舒愿能感受到项巧儿的视线,不过此时他注意力都在项祝手中的弓箭上,根本没时间理她。
他盯着弓箭,眼里满是期待。
项祝将弓身取下,递到纪舒愿手中,不过并未给他箭,而是从一旁掰过来一颗木枝递给他:“先用这个,学会了再用箭。”
纪舒愿也不挑,他接过木枝,搭在弓身上后转头看项祝:“直接射吗?”
“跟打弹弓的法子差不多,你对准目标就是,我先瞧瞧。”项祝往后挪了挪,指了指墙边的茅草,示意他往那儿射。
虽然从未碰过真的弓箭,但既然项祝如此说,纪舒愿便用打弹弓瞄准的法子来拉起弓弦。
他抬起手臂,将弓弦拉成半圆,瞄准、松手,“啪嗒”一声,木枝撞在墙壁落到地上。
纪舒愿笑容一僵,看来脱靶也找上他了。
第40章 柿饼
“别慌, 眼睛盯着木枝最顶端。”项祝把木枝捡回来递给纪舒愿,向他说着。
纪舒愿接过木枝,用力拉开弓弦, 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木枝顶端,对准靠在墙上的茅草, 把弓弦拉满后松手。
这回倒是好了些,虽然有点歪,总归跟他瞄准的位置差不了多少, 纪舒愿收回弓弦,走过去把木枝捡回来, 继续练着。
屋后传来一阵阵的闷响, 纪舒愿与项巧儿颇有节奏地练着,项祝站在一旁也是闲着,便再次回到院里继续砍木柴。
不得不说,这弓还挺重。
纪舒愿甩了甩手, 把弓箭先放在地上,找了个地儿坐下,项巧儿转头看他,朝他挥了挥手:“大嫂你怎么不练了?”
“有些累了, 你也歇会儿。”纪舒愿扬了扬手,拍拍身侧的位置, 项巧儿摇摇头, “我得好好练,大嫂明日就等着瞧吧,我肯定能打到猎物。”
“好,那我待会儿告知你大哥,明日把狩猎的事儿交由你, 我俩就在你身后捡猎物,往布袋里装。”纪舒愿调侃她两声,项巧儿顿时噤声,半晌后干笑两声,“也不必如此大嫂,我可不想明日让你们空手而归。”
方才分明如此大胆,这会儿又开始胆怯了。
纪舒愿笑意堆在脸上,跟她又说两句话,项巧儿继续练着弹弓,他拿起弓箭回到院里,把弓箭放回原位,拿起一个木枝走到屋侧的小屋里,把铁桶上的盖子掀开,用木枝将它翻过一遍。
虽说已经放进几天,可因气温低,此时还没什么味道,纪舒愿随意翻过一遍后,又盖上盖子,将屋子再次锁上。
辰时买的那两颗红柿,纪舒愿自然不能吃独食,不过两个红柿也不够分的,他思索半晌后,决定将它制成吃食。
思来想去,还是制成柿子饼最好,他回到灶房,把柿子拿出来。
柿子皮轻易便能撕开,把它们果肉剥出来放进碗里,随后倒进半瓢玉米面,搅拌成稀面团。
把上次做豌豆糕瞧见的老冰糖拿出来,用刀切成小块,放进面皮里握成团,压成面饼后放至一旁。
项巧儿这会儿也练得差不多,她把弹弓放在院里的桌面上,走到灶房凑到纪舒愿身侧,看到柿子饼以及旁侧的冰糖,眼眸一闪。
看到她的眸光,纪舒愿指指侧边形状不同的两个柿子饼:“这两个是专门给你做的,没有放糖。”
项巧儿眸光一暗,坐回灶膛前的凳子上边叹气边摇头:“其实不必如此麻烦的,我可以用另一边牙齿嚼,实在不行也能用门牙吃。”
“不麻烦。”纪舒愿把猪油盆放在灶台边,倒进锅里些,示意项巧儿烧火。
项巧儿立即噤声,专心烧着火,油热之后,纪舒愿把面饼放进油里炸着,趁这时间削好红薯,放进锅里煮稀饭。
柿子饼很快便煎好,纪舒愿把柿子饼放在碗里让它晾着,特意将项巧儿那两个不加糖的分开,把锅里的油盛回盆里,用锅里余下的油又炒了盘青菜。
两个红柿做了十二个柿饼,项祝与项长栋两人多一个,其他三人都是两个,等将菜端到院里时,柿饼已经变得温热,几人直接用筷子夹着吃。
吃过饭后,纪舒愿洗漱完躺到床榻上,搂住项祝的腰,手钻进他衣裳里暖着手:“夫君明日真要送徐嗔一只斗鸡吗?”
“毕竟他今日帮我们如此大的忙,买个斗鸡也不过一两银子。”项祝还以为他是不舍得银两,向他解释着。
纪舒愿不是觉得费银子,只是询问一声罢了,项祝跟徐嗔相处好的话,对往后售卖菜肯定有好处。
“那明日我先跟巧儿回家?”纪舒愿与项巧儿对斗鸡也不了解,还不如早早回来,项祝却觉得无妨,他捏着纪舒愿的手腕搓着,“徐嗔上次可说要与我不醉不归,明日说不定要醉酒,你得把我带回来。”
上次好像是说过,纪舒愿不知项祝的酒量,可他本人酒量一般,稍微沾点酒就能满面通红、头晕脑胀。
“好,那明日我跟巧儿在一旁等你,绝不耽误你俩斗鸡。”纪舒愿打了声哈欠,搂得更紧,趴在他胸膺缓缓闭上眼睛。
翌日纪舒愿醒得挺早,项祝稍微一动他就睁开眼眸,搂着他的腰往下坠:“卯时了?我也起。”
他眯着眼睛说话,除了嘴身体其他部位都不动,项祝有些无奈,他这样搂着他也动弹不得。
“你要起床吗?我抱着你去洗漱?”
纪舒愿动作迟钝,等项祝出声半晌后,他才打了声哈欠,松开他的腰坐起身:“不用,我自个儿去……”
项祝睡在外侧,他先走下床榻,穿上棉衣外袍,系腰带时转过身瞧纪舒愿,只见他始终坐在原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还真不嫌冷。
他把腰带系好,三两步走到床榻前,弯腰伸手,穿过纪舒愿臂弯将他抱起来,纪舒愿身子忽然腾空,他猛地清醒,下意识抱住项祝的脖子:“夫君?”
“不是说起床?”项祝让他坐在床沿,把被褥盖在他身上,又走到衣架旁把他的衣裳拿过来。
纪舒愿这会儿真醒了,他打了个哈欠,把棉袜穿好,接过项祝递过来的衣裳,穿好后走到门前,一打开房门他便清醒了。
冷风吹到他脸上,他下意识关上门,转身缩成一团趴回被褥上:“好冷。”
这几日气温骤降,日子也进入腊月,纪舒愿抱着被褥,背对着项祝,可毕竟是以打猎为生,总不能不去狩猎。
他仅用了几秒钟便哄好自己,纪舒愿坐起身,裹了裹身上的衣裳,猛地拉开门,一鼓作气跨步走出去,小跑到井边去打水。
井水夏凉冬暖,用井水洗脸时水温也不算太冷,他洗漱过后跑到灶房去烧火,顺便烤手,等项巧儿出来时,锅里的水已经烧开。
纪舒愿转过头与项巧儿对视,她明显怔愣一瞬,许是对他今日醒这么早有些惊诧,她揉两下脸,不可置信地看纪舒愿一眼,走到他身侧:“大嫂你今日醒得好早。”
“你醒得也不晚,本来还想着你若是醒不来的话,我就跟你大哥一块儿先走。”纪舒愿说着,站起来走到锅旁,拿过放置在案板上的水壶,把锅里的开水灌进去,又拿过三块面饼用油纸包住。
纪舒愿好似要把她丢下,项巧儿听到后迈开步子,走到井边匆匆洗漱过,回到灶房拿过水壶和面饼,率先出门。
项祝还不知晓发生了何事,他看一眼项巧儿啃面饼的模样,拿过墙壁上挂着的弓箭背起来:“巧儿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她在门外等我们呢。”纪舒愿拿着面饼和水壶,又把弹弓装进胸前的口袋里,两人一块儿往外走。
三人边走边吃,等抵达山上陷阱处时,早饭也已经吃完,项巧儿一路上捡了不少石子,她伸手朝纪舒愿要弹弓,接过后就开始左顾右盼,寻着猎物。
“你可以先瞧瞧看有没有鹌鹑,它好打一点。”鹌鹑在冬日稍微常见些,且因寒冷而减缓速度,比往日暖和的时候更好打到。
项巧儿闻言应声,仰起头盯着树干。
树干上光秃秃的,鸟站在枝头上很是显眼,纪舒愿看到一只栖息在树枝上的斑鸠,刚要示意项巧儿,就被她抬手打断,她朝纪舒愿竖起食指示意他噤声,拿起弹弓把石子放在皮兜里,拉开对准麻雀的脑袋。
“咻”地一声,石子与麻雀擦肩而过,被石子惊扰,它立即飞走,只剩几片枯叶落下。
项巧儿还在维持着方才的动作,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空空如也的树枝,把弹弓放进怀里揉搓两下手指:“唉,今个儿这天也太冷了,我手指都冻僵了,我得先暖会儿手。”
看着她找借口的模样,纪舒愿也不拆穿她,继续跟着项祝去捞陷阱的猎物,或许是气温太冷,项祝把野兔从陷阱里捞出来的时候,它正悠闲地躺着,好像在冬眠一般。
纪舒愿从他手中接过,揉一把野兔柔软的毛,把它放在布袋里。
或许因为太冷,野鸡都没怎么出洞,今日除了野兔外,并未捕到野鸡,三人便继续深处走,有上次事情为鉴,项祝这次走得慢了些,贴着纪舒愿的肩膀左右环视着。
“过几日是不是要下雪了?”纪舒愿仰头看着发白的天,猛地划过来一阵寒风,他牙齿都在发颤。
“有可能,说不定明日就下雪了。”项祝也随着他一块儿仰头,瞧一眼后又收回视线,继续往侧面看。
今日他们的运气没昨日好,往树林深处走了好久,都没碰到其他猎物,纪舒愿跺跺脚,低头看一眼脚上的布鞋。
前几日他还跟丁红梅说不冷,等天冷了加两双袜子就是,幸亏丁红梅没听他的,特意给他做了双鞋,虽然还没做好。
“脚冷?”项祝看到他的动作,转头问他一句。
纪舒愿抬起头来,又小步跺两下:“有一点,不过还好。”
眼看今日是狩不到猎物了,项祝把弓箭收回,背到肩上:“不打了,去集上卖猎物吧。”
身后的项巧儿也一直盯着,都没瞧见有猎物出现,听到项祝的话,她也把弹弓收回,仰头望天:“嗯,这天确实不早了。”
三人一块儿往集上走,今日狩到的猎物不多,项祝独自把布袋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握住纪舒愿的手。
不仅他们这,旁人家的猎物也不多,看来果真是因为天冷的原因,不过也有好处,没过多久便来客人将他家的猎物都买走,纪舒愿把银两收回钱袋里,和项巧儿跟着项祝一块儿往鲜食斋去。
远远便能瞧见鲜食斋门开着,三人站定在门前,纪舒愿探头往食铺里看,项祝跨步走进去,站在柜台的小二立即迎上来:“客官吃点儿什么?”
项祝转而询问:“徐掌柜呢?”
一听他要找徐嗔,小二顿时知晓几人的身份,徐嗔昨日叮嘱过,今辰会有客人来寻他,小二立即朝他们伸手,指引三人往上房走,随后又让另一位小二去寻徐嗔来。
上房桌上摆放着糕点与茶水,纪舒愿扫过一眼后向项祝说着:“不如我跟巧儿还是下楼去,我俩待在这儿有些不合适。”
“这有何不合适的。”
项祝握住他的手,让他坐在椅子上,项巧儿也坐在纪舒愿身侧,不多时,徐嗔走进来,身后带着小二以及托盘上的菜。
他示意小二将菜摆放在桌面上,在三人对面坐下:“项兄一定还未吃早食吧,我们先吃饱再去选斗鸡。”
他准备的菜式量不少,足够四人吃,吃饭期间,徐嗔明显瞧出纪舒愿与项巧儿的惧意,他拿起盘子边沿,把糕点放在两人面前:“别这么拘谨,就当吃顿便饭。”
就算他这样说,纪舒愿也不敢当成便饭,吃红薯土豆吃多了,瞧见桌面上的大鱼大肉,他还有恐惧,生怕吃完后徐嗔会找他要银子。
虽说他铁盒里的银两能付得起,可也没必要花费如此多银两只为了吃这一顿,他朝徐嗔道谢,还真没敢多吃。
项祝跟纪舒愿想的差不多,途中只是跟徐嗔讨论着斗鸡,也没吃太多,稍微垫了垫肚子,他们便动身往集上走去。
一行人走到巷子深处,虽说表面平平无奇,但等徐嗔去敲门,门被打开后,里面的场景立即让纪舒愿惊诧。
嘈杂声扑面而来,他跟在项祝身后,握住项巧儿的手,往里走去。
一楼正是斗鸡的区域,一群人围在斗鸡坑前,向它们呐喊助力着,听得纪舒愿耳朵有些难受。
他甩了甩头,抵达二楼后才稍微好了些。
“一楼有些吵,不过也没法子,他们正起劲儿着呢,总不能不让他们喊。”项祝没来过这,徐嗔对此挺了解,看着纪舒愿的动作,他便解释一声。
项祝伸手揉了揉纪舒愿的耳朵,闻言向他点头:“二楼就好些了吧?”
“正是,二楼都是斗鸡,供客人挑选采买后到一楼去斗。”徐嗔轻车熟路地走到最里面的笼子前,伸手指了指里面的几只,“这些是吐鲁番斗鸡,从别国运过来的,比往常的中原斗鸡脖颈俊秀,胸肌更是厚实,不过价格稍稍贵了些。”
瞧他这模样,看样子是相中了这种斗鸡,纪舒愿转头看着其他笼子的斗鸡,左瞧右瞧并未发觉这些鸡有何不同,都是两个鸡膀子一个鸡头,看上去还挺瘦弱,不过口感应该不错,肉质应当挺有嚼劲。
项祝弯腰看笼子的鸡,观察半晌后指向站在最左侧的那只,转头询问徐嗔:“徐掌柜觉得那只如何?”
斗鸡虽然站在最里侧,体格并不比在外侧的几只差,黑色毛头顶长着一撮红毛,目光也很是犀利,而且看它身侧那几只,好似对这只有些惧怕。
“不错,那就这只了。”徐嗔朝小二摆手,他立即走过来,打开笼子将斗鸡掏出来,刚伸手就被它啄了下。
小二猛地收回手,用布巾重新把手包起来,一手抓住它的脖子,另一只手握住它的翅膀,这才将它从笼子里拎出来,装进网里。
“多少银子?”项祝询问着。
小二朝他伸出手指:“八百文。”
纪舒愿松了口气,没超过项祝想的一两,如此算来他们昨日还真是赚翻了。
不过项祝并未打算直接给银子,而是向小二说价,最后将价格说到七百二十文,他才示意纪舒愿拿过银两给他。
小二叹了口气,望向项祝:“您还真是会说价,掌柜的告诉我们最低不能超过七百二,这最低价就给您了。”
虽不知是说辞还是真话,但这话听着确实会让人觉得自己赚了。
纪舒愿拿过钱袋,将银两递给小二,他收起又找了些铜板递给纪舒愿。
等纪舒愿付完银子,徐嗔拎着网,迫不及待地想下楼去斗一把:“项兄,你待会儿可得压我们这只赢,说不定能赚些银子呢。”
“我就算了,今日本就没打到几只猎物,我们在一旁瞧着就好。”这玩意儿属实不是他们玩儿的,一场斗鸡就能将他们几日售卖猎物的银两输掉。
徐嗔笑着把手臂搭在项祝肩上:“看来项兄对这种鸡不是很信任呐。”
他调侃着项祝,不过说归说,徐嗔并未打算强行让他们押宝。
一楼并未只有一个斗鸡坑,徐嗔拎着斗鸡来到空斗鸡坑前,将鸡交与斗鸡客,防止舞弊,他用清水先将斗鸡身上清洗一遍先放进坑里。
这会儿纪舒愿看出这场斗鸡很是专业,不似那次在巷子里的斗鸡,连项祝用狸膏都没发觉。
不一会儿便有男子抱着他的鸡递给斗鸡客,用同样的手法检查过后,斗鸡客将这只鸡放进去。
锣声响起,斗鸡仿佛听到号令,立即变得紧张起来,纪舒愿瞧着徐嗔那只斗鸡鸡冠挺立,胸脯挺起,眼神很是锋利地盯着对面的斗鸡,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押宝啦!左边吐鲁番斗鸡,右边中原斗鸡。”斗鸡客话音落下,围在斗鸡坑外的看客立即从怀里掏出银子,往左右象征两只斗鸡的盘子里放。
刚放完银两,吐鲁番斗鸡就猛地往前冲,翅膀腾起,伸直脖子去啄中原斗鸡的头,中原斗鸡并未去躲,也伸长脖子去啄。
一时之间,两只斗鸡斗得很是激烈,围在旁侧的欢呼声更是响彻,纪舒愿握着项巧儿的手后撤两步,稍微离远些,站在角落等着斗鸡结果出来。
发觉没了两人的身影,项祝也转过头来,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纪舒愿和项巧儿后才放心,转回头继续听着徐嗔给斗鸡加油鼓劲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