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红梅知晓纪舒愿外祖父的事儿, 他曾说起过,他知晓的除虫水和种菜法子都是在外祖父家的古籍上瞧见的。
一听到外祖父,丁红梅便想起古籍。
她问道:“你瞧过的古籍里有关有孕之事?”
纪舒愿还没想好怎么圆, 丁红梅这话相当于给了他提示,他闻言点头:“确实如此, 说得去算一算才好,即便算不出生产的日子,也能算出性别来。”
有了孩子丁红梅就已高兴的不行, 但她的思想总归是要传宗接代的,还是期望能得个男子, 丁红梅当即应了, 吃过饭后,她让项长栋在家哄着孩子,带着纪舒愿和项巧儿一同去了集上。
怕纪舒愿觉着累,三人并未走太快, 偶尔还停下歇会儿,走到集上后,他们没往旁的地儿走,直接去了算命的摊子前。
“客人要算什么?”
丁红梅让纪舒愿坐在椅子上, 向这半仙说着:“您给瞧瞧咱家夫郎能不能生男子。”
这半仙眯着眼睛,手指捏着指尖乱动, 纪舒愿盯着他的模样, 面上憋着笑,半仙的样子他只在剧里见过,没想到还真是这般动作。
“天机不可泄露,一切只能听天由命。”半仙这会儿睁开了眼,但看着他眼睛上的一层白膜, 纪舒愿被吓了一跳,难不成半仙都得是瞎子?
“这……”丁红梅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敢多询问,怕问出不该问的事儿来,她还是挺迷信的。
纪舒愿可不信,都是诓骗人罢了,他刚想开口,便看到丁红梅讨好地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过去。
看不清半仙的眼神,但他唇角得逞的笑纪舒愿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他伸出手,从丁红梅手中夺过银两:“娘,正如半仙所说,还是听天由命为好,不用在意这些,男子总归会生出来的。”
他朝身侧站着的项巧儿使了个眼色,她立即明了,搀着丁红梅的手臂将她拉到一旁去,从怀里掏出纪舒愿提前给他的十文钱,拍在半仙怀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既然天机不可泄露,便不需说了,仙长给我算算结亲的日子罢。”
虽说半仙对这十文钱很不满意,但总比没有强,他垂下嘴角,抓过铜板揣进怀里。
让项巧儿把八字说出来,趁他算日子的时候,纪舒愿将丁红梅拉到一旁,向她说着:“娘别乱想了,这银子还是自个儿收着,既然半仙都说天机不可泄露,多问他也不会说的,难不成是个姐儿娘就不喜爱了吗?”
“我没这样想。”丁红梅摆摆手,能有孩子就高兴了,怎会不喜爱姐儿呢,但还是想要孙子的。
纪舒愿揽住丁红梅的手臂:“娘,我觉着即便这孩子不是男子,下个孩子肯定是男子。”
“你还愿意再生孩子?”丁红梅显然有些惊诧,纪舒愿听到她的问话,还有些疑惑,“娘为何这般说?”
他未怀孩子时最怕生孩子,可这会儿都已经快生了,纪舒愿再怕也没用了,而且害怕生子这事儿,他只跟项祝说过。
“老大那回跟我讲过,说等你生了这个孩子后,无论是哥儿男子还是姐儿,都不让你再生了。”丁红梅说。
果然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这事儿是项祝告知丁红梅的,但这会儿他已经有些变了想法,若是这回生的不是男子,且丁红梅真的想再要,且他又怀上的话,生便生吧。
“这事儿也不是想与不想的事儿,若是怀上了,也总不能不要。”纪舒愿轻笑一声,用方才半仙的话搪塞她,“听天由命便是。”
也是,这事儿也不是他们决定的,丁红梅被他如此插科打诨,便不再多说了,转身走到项巧儿身侧,听半仙说着定亲日子的事儿。
半仙算定亲的日子还可行,三人满意地记着日子,并未直接回家,丁红梅带着纪舒愿往街上走:“有何想吃的?”
纪舒愿想吃的可多了,其中最想的便是那辣豆皮,他抬眸瞧丁红梅一眼,伸手指指摊子上的辣豆皮,在丁红梅出声拒绝前,他转了个方向,指尖指向那份不辣的豆皮。
“这个。”
刚想说不能吃辣的,一瞧见他指尖从辣的转到不辣的那份时,丁红梅拧起的眉顿时松开,她应声,走到摊子前,向掌柜的买了些不辣的豆皮,除此之外,又买了些旁的素菜。
项巧儿手里还有两文钱,两人在这儿买吃食时,她便往旁侧的糖铺子走去。
等丁红梅买完吃食后,项巧儿也买好糖走了回来,三人又去街边的摊子上买了些青菜。
“过些日子不是要乞巧节了嘛,得做些巧饼和巧巧饭,你看看你想吃什么菜。”丁红梅向他说着。
家中也有些菜,不过得买点更好的,纪舒愿没什么想吃的,便由着项巧儿跟丁红梅一块儿挑了。
逛了这么久也逛够了,三人便准备一同回家去,纪舒愿拎着豆干面带笑意转身,下一秒笑容便呆滞了。
项祝单肩背着弓箭,另一只手拿着空的布袋,正笑着朝他们走来。
纪舒愿向项祝扯了扯唇角:“真是巧的很呢,夫君。”
“确实巧的很。”项祝从他手中接过豆干,眸光往他身后瞧,项巧儿跟丁红梅站在后面,被他瞧的有些不敢乱动。
“夫君,我脚好痛,咱快回家吧。”眼看项祝的表情有些不对,纪舒愿立即搂着他的胳膊,往他身上靠,几乎整个身子都压过去。
听到纪舒愿的话,项祝轻哼一声:“这会儿觉着脚痛了?来之前就没想到?”
“真没想到,方才还不痛的,一瞧见夫君就痛了。”纪舒愿垂下头,低声说着。
项祝被他气笑了:“你这意思是说,你的脚瞧见我就难受,你怎的不说是我吓的。”
“唉,我真这样觉着。”纪舒愿睁大眼睛瞧他,下一秒头便被轻轻拍了下,项祝把弓箭往上背了背,手臂撑着他的身子,“那就赶紧回家歇着。”
纪舒愿直起身子,朝项祝点头:“嗯,回家。”
眼看项祝转过身,没打算说她们,丁红梅和项巧儿才松了口气,不过纪舒愿的累也不算是假的,一行人走走停停,抵达家中时已经到了午时。
纪舒愿躺在躺椅上,拿过蒲扇给自个儿扇了扇风,项祝倒了杯茶水递给他,在他喝水时拿过帕子把他额角上的汗渍擦去,瞥他一眼:“这回长记性了吗?还去集上吗?”
前阵子还没这么累,这会儿竟这么难受了,纪舒愿喝完茶水,呼出一口气:“不去了,巧儿结亲以前我肯定不去了。”
若是再跑两趟,他这腿还真能再次肿起来,如此便又要喝消肿的汤药,他可不想喝汤药了。
项祝从他手中接过茶盏,又倒了杯茶水放在桌面上,接过他手中的蒲扇帮他扇风:“今儿除了给巧儿算日子还做了什么?”
“夫君不是都瞧见了吗?就是去买了些吃食罢了。”纪舒愿看他一眼,显然在心虚。
“真不说?”项祝眯着眼睛,虽不知想做什么,但他总不会对自个儿不利,纪舒愿抿唇不吭声,下一瞬项祝转头,高喊一声,“项巧儿!”
“诶!”项巧儿正在灶房放东西,听到项祝的叫声转过头来,看到他扬手,她便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院里,“怎么了大哥。”
“你们方才先去算了日子?”项祝问。
“对啊。”项巧儿点头,随后又摇头,“也不是,先算了侄儿的性别,随后才算了我结亲的好日子。”
项祝转头,恰好看到纪舒愿正朝项巧儿挤眉弄眼,显然她没瞧见。
在他转过头时,纪舒愿顿时收了表情,虽说是有些晚了,他抿唇不吭声,与项祝对视着。
项祝朝他笑了笑,没转头继续问项巧儿:“半仙如何说。”
项巧儿将那半仙所说的话全部讲过一遍,纪舒愿眼瞧着项祝叹了口气,边摇头边说着:“这怎的能算,得生出来才知,幸亏你挡住了娘的动作。”
“不止呢,娘说想要男侄儿,但大哥不舍得让大嫂再生,大嫂还说无妨,若是有了便生……”项巧儿嘴快的很,即便纪舒愿快速坐起身,都没挡住她讲话。
还在叹气的项祝顿时喜笑颜开,他把纪舒愿拉下来坐着:“巧儿所说当真?”
“自然是假的。”她那会儿分明在跟半仙讲结亲日子的事儿,怎的还有空闲偷听他跟丁红梅讲话,他觉着那时他的声音已经够小了,他转头看向项巧儿。
瞧见他这眸光,项巧儿顿时知晓她方才莫不是说错话了,她干笑一声,说了声去烧火便回了灶房,留下两人在院里。
“你当真愿意再生?”项祝坐在她身侧,这会儿面上算是笑意,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纪舒愿睨他一眼:“假的,我不愿意,当初我就同夫君讲过了,生子很是痛,一回就行了,我才不愿再来一回。”
“可你分明说有了便生。”
“只是听天由命罢了,我没说我愿意,而且怀不怀得上也不一定,这一个孩子不也是喝了好多汤药才怀上的吗?”纪舒愿觉着都是汤药的功劳,若没了汤药,就凭项祝肯定难怀上。
项祝只是中看不中用,也不是,是中看中用但东西不行,纪舒愿默默点头,随后便听到项祝哼笑一声:“你这是觉着有这孩子没我的功劳?都是汤药的功?”
“我可没这样说,是夫君说的。”纪舒愿移开眸光,唇角的笑暴露了他的想法,项祝轻呵一声,捋了捋袖口,“好,那我就让你瞧瞧,什么叫事在人为。”
恼羞成怒了。
反正纪舒愿这会儿也不怕,项祝不敢将他怎样,待他生下孩子后,项祝应当就会找他算账了,想想往日他算账的法子,纪舒愿还有些想笑。
“能蒙着眼睛吗?”纪舒愿凑近项祝耳根,向他说着。
“能,我让你一整夜都瞧不见我。”项祝咬牙切齿说着,随后却听着纪舒愿笑出声,“夫君,我说的是你,你蒙着双眸。”
“你没得选,到时候就好好躺着。”项祝拍拍他的后腰,又捏捏他的脸。
到时候,他就不用顾忌肚子,岂不是想做什么便做了,纪舒愿笑着瞧他,眸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找媒人的事儿一直都是男子家找,乞巧节前,媒人便来了项家,丁红梅将算好的日子告知媒人,两家商议过后,便将结亲的日子定在了乞巧节之后,但礼金和聘礼是要在乞巧节前送来的。
途中纪舒愿想去让外祖父再做一个躺椅,上回去集上累得老实了,这回他便没争着去,让项祝独自去了趟成条县,待下聘礼前两日,躺椅才做好送了过来。
“二外祖父那儿的生意如何?”自打上回回来后,纪舒愿还未询问过生意,在项祝去成条县前,他已经叮嘱过让他去瞧瞧。
“挺好的,据说售卖的人家多着呢,巧儿的躺椅还是他们将一人的往后推了,这才有空做。”项祝说着,从怀里掏出些银子,“外祖父说了,这是这阵子的分成,待到中秋时再算一回账。”
他瞧着银两便知晓,这躺椅售卖的不错,纪舒愿收回银子揣进怀里。
待下聘礼那日,村里一半的人都围在门口,都是来看热闹的,更有甚者已经知晓周敬是举人,非要讨个喜糖吃。
幸亏项巧儿那日买了些,这才将她们打发走,媒人讲过一些事儿后,又将一本话本递给项巧儿,握住她的手轻轻拍着:“这东西得好好瞧瞧。”
项巧儿羞赧点头,不多时媒人也离开了,纪舒愿站在院里,瞧着放在院里的箱子,虽然有些好奇,但他也知晓这会儿不能瞎拆。
“拆开瞧瞧,看有没有吃食,可别放坏了。”这天儿确实热得很,若是箱子里有吃食的话,还真说不准会被热坏,丁红梅这话说的对。
项巧儿点头走过去,把系在箱子上的绳子解开,里面果真有吃食,还是集上那家城西糕点铺里的糕点,好吃是好吃,就是价钱有些贵。
幸亏周敬并未多送,许是买来给项巧儿尝鲜的,她笑着从箱子里拿出糕点,放在桌面上,又解开其他箱子上的绳索。
其他箱子里都是些能存放的,譬如腊肉干果生肉之类的,项巧儿便没再动,她坐在椅子上时,丁红梅把方才的礼金递给她:“这是你的礼金,我跟你爹也不要你的,你自个儿拿着就是,不过你得记着,别乱用,若是……若是往后有事儿,这银两有大用处。”
丁红梅也不是故意这般想,而是妙儿的事儿让她有些阴影,她得好好叮嘱一番项巧儿才能放心。
“我记着了娘。”项巧儿点头,朝纪舒愿伸手,让他坐下来一同吃糕点,纪舒愿不太爱吃,但项巧儿的模样很是高兴,他便吃了两口。
既然不让去集上,纪舒愿每日便只能来地里逛逛,地里的菜长势不错,打远处便能瞧见一片郁郁青青的模样。
这一茬在这一块地种了茄子番椒黄瓜,待它们成熟后便售卖给鲜食斋,另一块地则种了菽,纪舒愿打算待它成熟后,便能够用来做成豆腐,或许还能做豆浆,到时他就做卤豆腐,跟那家卤菜摊子抢生意。
“该浇水了。”项祝手里捏着一块土,捏碎后向纪舒愿说着,他回过神来,走到项祝身侧,从他手中接过土,随即点头,“确实如此,夫君当真是种地好手,学得挺快。”
“我学得多快你都不放心我。”项祝松开手,蹲下后瞧着地里的草,伸手把草拔掉,纪舒愿瞧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想笑,项祝也学会闹脾气了,这事儿讲的是他前几日又跟着他去了那些农户地里。
他轻嗐一声:“我那不是怕累着你吗?”
“你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去瞧瞧,顺便指使我罢了。”项祝把拔掉的草丢在一旁,抬眸瞥他一眼,“你分明能不过去的,还非要过去一趟,多此一举。”
“好好好,我保证往后便不去了,不对,是在生下孩子前我便不再去了,这样好了吧。”纪舒愿不是不放心项祝,而是怕地里有事儿他没注意,菜有事儿的话,银子岂不是就拿不到手了。
纪舒愿的话项祝这会儿已经不信了,他冷哼一声:“你的话谁还信呐。”
地里也没多少草,项祝只是闲着才薅的,眼瞧他低着头干活的模样,纪舒愿向他伸出手指:“这回是真的,若是我再去的话──”
往常后面这句是狠话,项祝闻言抬眸瞧着纪舒愿,在等他开口。
瞧着他期待的眼眸,纪舒愿沉沉呼出一口气:“那就在孩子生下前不让我吃辣。”
“那我便再信你一次。”项祝挑眉一笑,继续薅着草,往日还担忧着他会不会偷吃辣,这回听到他这话,项祝放心多了。
项祝不再绷紧唇角,纪舒愿也蹲下来,走到另一道沟壑拔草,今儿来的本意并不是拔草,而且瞧瞧地,半晌后,项祝把纪舒愿拉起来,两人一同去了另一块地。
这一块地种了菽,瞧着比那块地的菜长得差了些,还长了些小虫子,纪舒愿瞧过之后,跟项祝一同回了家,在他的指挥下,项祝捣碎了大蒜和番椒,做了些除虫水。
明日不仅要给菜浇水,还得给菽洒除虫水,怎么想都挺累得慌。
“先给菽洒除虫水,菜的话就先等两日,待乞巧节过完后再说。”乞巧节家中也忙着,且项妙儿还不在家中,恰好乞巧节后她休假,家里也没旁的事儿了,那时候再一块儿去地里,家里人多,不多时便能浇完水。
翌日,除虫水泡好后,纪舒愿先去洒了会儿,确实有些受不住,这才坐回木桩上,看顾着正坐在婴儿车上的孩子。
他看着孩子,丁红梅便腾出了空,四人一同动作也不慢,没到申时便将除虫水洒完,洒除虫水便相当于浇了地,纪舒愿走过去用木棍戳了戳,瞧见地被浇湿透后,这才放心。
虽说乞巧节是有些忙碌,但纪舒愿还是让项祝去告知农户们,说地里该浇水了,他们愿意浇水的便去浇,太忙碌的话隔几日再浇也无妨。
听了他的话后,大多数农户都去浇了水,只有小部分人还在家备着乞巧节的吃食,项家也是如此。
纪舒愿坐在一旁,瞧着丁红梅像包包子一般包进一些馅料,随后将口封住,拿过擀面杖将它擀成饼状。
他有些惊诧,在他记忆中,这东西叫馅饼儿,里面是腊肉粉丝鸡蛋馅的,应当挺好吃。
“如何?”丁红梅把饼放在一旁,看向纪舒愿,“愿哥儿学会了吗?”
纪舒愿点头:“学会了。”
瞧着他满脸平静,丁红梅忍不住笑出声来,方才还未开始做巧饼时她瞧见了,纪舒愿眼中显然很高兴,这会儿倒没了期待。
“失望了?就是普通炸的饼罢了,放在乞巧节才称为巧饼,旁的时辰也能吃,你若是往日想吃我也能做。”丁红梅向他解释着。
项祝早就同他讲过,巧饼和巧巧饭不过是个说辞罢了,他早该知晓的,但有馅饼儿吃也挺不错:“那巧巧饭呢,娘是如何做的。”
“家中买了些稻米,够咱家人吃一顿的。”丁红梅说。
幸亏不是乞巧节煮的饭便称为巧巧饭,自打来到这儿已经快一年,这还是纪舒愿第一回吃稻米,光是想想他就有些饿了。
“那……夫君炒个菜?”纪舒愿本想说自个儿炒菜的,还未出声,便瞧见项祝的眸光,他当即转了话语,项祝听闻点了头,“好,想吃什么菜?”
“红烧肉!”纪舒愿朝项祝笑着,将红烧肉的做法向他说过一遍,他还未做过红烧肉这道菜,但之前瞧见过纪舒愿做,他当时从头到尾都在,也记得一些。
巧饼全部包完后,丁红梅便去了灶房,把猪油盆里的油都倒出来,将巧饼放进油锅里炸。
提前泡好的稻米倒进锅里,加上适量的水后再倒点油,盖上锅盖煮着,途中不时翻过几遍后,继续焖煮。
巧饼炸好之后,丁红梅先拿出来让纪舒愿尝尝,他用筷子夹起一个,吹了好一会儿才咬了一口,跟买来的馅饼儿味道相差无几,他眯着眼睛朝丁红梅笑:“好吃。”
“好吃就好。”丁红梅满意了,转身回到灶房,锅里的稻米还未蒸好,她继续去蒸。
项祝坐在一旁,本打算也拿个尝尝,还未碰到便听到丁红梅叫他一声,让他去用炸饼余下的油做红烧肉。
他叹了口气,把手收回,纪舒愿转头瞧着他笑,还未出声便见项祝低下头,一口把馅饼儿咬了个大缺口,即使被烫的哈着气,也不愿吐掉,弯着眼眸跨步往灶房走去。
第137章 剪纸
纪舒愿搬着椅子坐在灶房门口, 看着项祝做红烧肉,他用的是前两天聘礼里的生肉。
“夫君,我想吃瘦肉更多点的。”纪舒愿瞧着他撸起袖子, 拿着那块肉左瞧右看,便出声说了句。
听到他的话, 项祝转头笑了声:“你瞧瞧这哪儿能挑出来纯瘦的。”
那块肉说起来还是块好肉,肥瘦相间,纪舒愿指过去:“夫君就这样横着切, 将肥肉与瘦肉分开就是。”
项祝听着他的话,把瘦肉和肥肉分离, 不过也不能都这样切, 除了这些外,他又竖着切了些,这样就肥、瘦或肥瘦相间都有了。
他切好,转头又瞧纪舒愿一眼:“这样满意了吧?”
“尚可。”纪舒愿靠在椅背上, 挑眉朝他笑着。
项巧儿“诶”一声,催促着项祝:“大哥大嫂你们待会儿再说,锅都快被我烧干了。”
“你不会别添这么些木柴吗?”项祝叹了口气,把切好的葱姜蒜直接放进锅里, 用方才炸巧饼剩下的油爆香,随后把肉倒进锅里炒着。
“再切些土豆, 焖煮后吃着很是香糯。”纪舒愿向项祝说着, “我来削土豆。”
削土豆不累的慌,项祝打算再炒个青菜,便从灶台下拿出土豆来,又把刀递给他:“当心着点,别伤着手了。”
“我知晓。”他又不是不煮饭, 削皮怎能伤到手,纪舒愿接过刀,一手拿着土豆,不过确实刀有些大,拿着不方便,他便想着让铁匠铸个削皮刀,如此削皮就方便多了。
纪舒愿把土豆削好,递给项祝后走到院里,把削皮刀的样式画出来,画好后他拿起纸张,满意地点了点头。
“画什么呢。”项祝端着肉走出来,放在桌面上后探头望过去,瞧见纸张上画出的好像是个刀的模样,“这刀用来做什么,这么小。”
“这是专门用来削皮的刀,没瞧见过吧。”纪舒愿把纸张拍在项祝胸口,“明儿夫君拿到集上给铁匠吧。”
项祝按着纸张,翻过来瞧一眼:“确实从未见过,这东西也是你从外祖父家的古籍中看来的?”
“对啊。”纪舒愿点头,这古籍当真是好用,有些他们不知晓的东西,他就用古籍来搪塞就好。
“瞧着确实小的多,也更容易拿。”项祝把纸张折起来,揣进怀里,“我明日狩猎后便去集上,把这东西给铁匠。”
削皮刀不难做,应当没多久就能烧好,纪舒愿告知项祝,让他在那儿稍微等会儿,就能直接把削皮刀带回家。
红烧肉和青菜放在桌面上,还有一盘子馅饼儿,锅里的稻米饭也焖煮好,纪舒愿端着碗走到灶台前,等着项祝帮他盛饭。
项祝从他手里接过碗,用铲子翻了下锅里的饭:“吃软的还是硬的?”
软的是上方的稻米,硬的话则是挨着锅边的,吃着就像锅巴一般,纪舒愿并未多思索:“一半硬一半软。”
项祝看他一眼,将上面和贴着锅边的饭都给他盛了些:“够了吗?若是不够我再给你盛一铲子。”
“够了。”纪舒愿吃不了太多,说不准还得剩下,他端着碗坐回椅子上,边夹菜边往项祝身上靠,“夫君,今儿是乞巧节。”
“嗯,我知晓。”项祝点头,继续吃着饭。
纪舒愿朝他扬了扬眉,放下筷子伸出手:“东西呢?”
“什么东西?”项祝一脸茫然,看上去还真忘了他前几日提醒过他的话,乞巧节要赠礼的,项祝竟然忘记了。
纪舒愿坐直身子,空出一只手摸两下胸口,他前阵子瞧丁睿雕木雕时,也偷学了点,前几日趁项祝去狩猎,他偷偷雕了个狗,虽然没丁睿刻的精致,但也能瞧出来是个狗,他想将这东西赠予项祝。
谁知项祝竟把赠礼这事儿忘了,纪舒愿也不想将东西赠予他了。
“没什么,夫君便当我没说过吧。”纪舒愿松开手,坐直身子不再吭声。
他唇角下垂,一瞧便知晓是在不高兴,项祝轻笑一声,凑近他出声:“我自然记得,吃过饭我带你去看。”
听到这话,纪舒愿顿时笑出声来:“夫君真没忘?”
“没忘。”项祝点头。
没忘就说明项祝也有东西赠予他,纪舒愿的不高兴顿时散去,继续吃着饭,待吃完饭后,他跟着项祝刷锅、洗碗,最终跟到沐浴屋门口。
项祝转头瞧他:“跟我一块儿沐浴?”
纪舒愿不说话,就这样瞪着他,项祝实在忍不住,笑出声后握着他的手,带他走到沐浴屋里。
沐浴屋里亮着烛火,纪舒愿一眼便瞧见放在角落里的木桶,以及里面的兔子。
“兔子!”纪舒愿抬眸望项祝一眼,他笑得更欢,“今儿有巧饼和巧巧饭,再做兔肉就吃不完了,我便将它放进了这里,待明日再给你做兔肉吃。”
“辣的吗?”纪舒愿歪着头瞧他。
“当然不是。”项祝当即否决,“你想吃辣味的话,就只能将兔子养到你生完孩子后。”
养这么久他就会舍不得吃了,纪舒愿没想太久:“那就吃红烧的,跟今日夫君做红烧肉这般,如何?”
“好。”项祝把木桶拎出来,放到鸡圈旁,瞧着身后始终跟着的纪舒愿,他眉头一挑,“怎么?瞧见赠礼了还要跟我一同沐浴,我可是求之不得。”
“罢了罢了,你还是自个儿洗更好些。”纪舒愿转过身,朝项祝摆了摆手,又忽地想到什么,他顿住脚步,从怀里掏出那个狗木雕,塞进他手中后匆匆回了屋。
瞧着他慌张的背影,项祝笑着摇摇头,又摸了摸手中的木雕,虽说有些坑坑洼洼,但也是能瞧出是个狗,项祝怀疑纪舒愿在悄然骂他,他无奈摇摇头,抬步走进沐浴屋。
今儿属实吃的有些饱了,纪舒愿躺在床榻上,左翻右翻睡不着觉,他撑起身子半靠在枕头上,瞧着正酣睡的项祝,手掌拍拍他的脸颊:“夫君。”
“嗯?叫我做什么?”项祝眯着眼睛瞧他,半晌后又阖上眼睛。
纪舒愿又推了他一下:“我睡不着。”
“有事儿要同我说?”项祝翻了个身,将他抱进怀里,纪舒愿把脸埋在他肩上,“嗯,的确有些事儿,除了银两之外,我们还要不要给巧儿些东西?身为兄长,你是不是得随她一同去周家。”
“上回妙儿结亲时我也送过,只要不是周家不愿,我便去送她。”项祝并未睁开眼眸,动动嘴唇向他说着。
“那我上回结亲时,是夫君不愿吗?”纪舒愿说完就后悔了,他自个儿心里分明知晓,肯定是纪忠清不愿罢了。
他对这兄长没感情,原主说不定有呢,他多问一句也无妨。
项祝又将他往怀里搂了搂:“对,我可不愿让他进咱家门,晦气,快些睡觉,明儿还得去狩猎,再去集上把削皮刀给铁匠,明儿事儿可多着呢,我再不睡就醒不来了。”
“无妨,若是夫君醒不来的话,我会将你踹醒的。”纪舒愿笑着,方才的那点儿难受也消失不见。
夜里许久未睡,白日自然醒的晚了些,纪舒愿坐起身打了声哈欠,睁着眼睛呆滞地望着床帘,半晌后才拉开床帘,穿好衣裳走出屋子。
今儿项巧儿也去狩猎了,院里只有丁红梅和孩子在。
丁红梅没上过学堂,待纪舒愿吃过饭后,她把纸张铺在桌面上,向他说着:“愿哥儿来写一下巧儿的嫁妆。”
他这会儿可是没上过学堂的人设,往日画画还好,写字自然是不行的,他朝丁红梅摆了摆手:“娘,我没上过学堂。”
听到这话,丁红梅顿时噤了声,低声说道:“我不知晓你没上过学堂……”
瞧她这语气,似乎想向他道歉,纪舒愿匆匆挡住丁红梅的动作,向她问道:“娘,你说用画的可行?”
画出来自然与写出来相差无几,丁红梅也没这么多要求,只要能看懂就好。
没一会儿,纪舒愿就将一张纸画满了,东西算不上太多,只是画简笔画占的地儿有些大了。
他放下炭块,连纸张递给项巧儿:“娘瞧瞧,这样能行吗?”
丁红梅接过纸张,瞧着上面惟妙惟肖的吃食,面色一喜:“自然是可行的,我这种不认得字的都能一眼瞧出来,这是花生,这是红枣……”
纪舒愿还是第一回备嫁妆,他跟着丁红梅一同忙活着,坐在婴儿车上的孩子也很老实,偶尔才会咿呀喊着,纪舒愿伸出手指勾勾他的手指,又继续画着东西。
两人回来后,项巧儿先回了屋,项祝把布袋中的削皮刀递给纪舒愿,顺便又把里面的红纸拿出来:“娘,这些够了吗?不够的话,我明日再买些回来。”
“够了。”丁红梅点头,纪舒愿也看虎过去,看着这纸张的颜色,他便知晓这东西是用来写“囍”字的,或者是用来剪纸的。
“娘,待会儿让我来画吧。”纪舒愿询问着丁红梅,她轻嗐一声,“不画,这些红纸是用来剪纸的。”
纪舒愿还未如此近的瞧过剪纸,听到丁红梅这般讲,他便来了兴趣:“娘能教教我吗?我也想学学。”
这没什么不能学的,丁红梅先教她简单的红梅花,她的剪刀太听话,不过几秒钟一朵小红梅花便剪出来,梅花放在纪舒愿手掌心,他眼眸里闪过一丝喜悦。
“我也来试试。”
他从丁红梅手中接过剪刀,学着方才她的模样,把红纸折起来,几剪刀下去,最终得到一个歪歪扭扭的红纸片。
纪舒愿沉默半晌,抬眸瞧丁红梅一眼。
丁红梅被他的动作逗得一笑,她从纪舒愿手中接过那半张红纸和剪刀,又重新剪了一个,这回从头到尾细致地讲过一遍。
再次把剪刀拿到手,这次比上回好多了,虽说没丁红梅剪的好,但也能看出是梅花,他又拿过炭块,将花蕊画出来,瞧着更像了。
他捏着纸片在项祝眼前晃了晃:“夫君觉着如何?”
“手真巧。”项祝揉两下他的头发,又指指丁红梅剪好的“囍”字,“试试学那个?”
丁红梅剪出来的那张并不是单纯的“囍”,而是圆形的,且内里有好多花样,光是瞧着纪舒愿就觉得他学不会,还是不自取其辱为好。
他笑着朝项祝摆摆手:“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剪红梅就好。”
瞧他的模样,项祝挑眉一笑,从丁红梅手中拿过剪刀,三两下也剪出带花样的“囍”来,纪舒愿仰头瞧他:“夫君怎的还会这个?”
“我会的可多着呢,想不想学?”项祝坐在他身侧,仰着唇角朝他笑。
纪舒愿也跟着他笑,在项祝即将开口时理直气壮出声:“不学。”
项祝呆滞一瞬,应当以为他会应声,没想到竟然说不学,他无奈摇摇头,捏两下他的脸颊:“不学便不学。”
他说完把剪刀放下,回灶房去烧水,纪舒愿知晓,他应当是要宰兔子,他只瞧过一眼,便转过头继续剪剪纸。
这两日没雨,即便今日贴好剪纸也无妨,不会被淋湿的,等把剪纸剪好后,项祝的热水也烧好了,丁红梅趁着热锅做了浆糊,涂在剪纸上,将它们贴在门上。
纪舒愿跟着丁红梅走出院子,把红囍贴在门上时,不免被旁人瞧见,虽说前几日下聘时也被人看到了,但丁红梅还是不想跟旁人多说。
上回妙儿结亲时来的人也挺多,当她和离时那些人也不少说,丁红梅便不打算告知太多人,毕竟是自家的事儿,自家知晓便是。
“恭喜恭喜啊,结亲日子定下了吗?”
“多谢多谢,定下了。”丁红梅回应着,并未告知那人结亲的日子。
后面即便那人直接询问,丁红梅也只是打着哑谜,问题都应了,就是没回答重要的事儿,惹得纪舒愿有些想笑:“娘这应答的法子可真好,他们想知晓的也太多了。”
“就是说呢,每日不讲旁人家的话都不知要怎么活了。”丁红梅轻呸一声,把红纸贴在门上,带着纪舒愿一同回家阖上门。
项祝已经把兔毛拔干净,正用冷水冲洗着,纪舒愿搬了个椅子坐在他面前,还未坐下就被项祝驱赶走:“别坐在这儿,让孩子瞧见了不好。”
他突然这样说,纪舒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他靠在椅背上,笑出声来:“夫君你这话说的,他又瞧不见,隔着肚皮呢,而且我待会儿还得吃,他肯定也要尝到味道的,这有什么不好的。”
“有血。”项祝抬眸望他一眼,“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既然他这样说了,纪舒愿便耸了耸肩,向他点头:“听夫君的。”
纪舒愿搬着椅子转过身,背对项祝,伸出手指逗着妙儿的孩子玩儿,项巧儿瞧着他的模样,也有些想笑:“大嫂还真转过身来,大哥分明是逗你的。”
“嘘──你侄儿真能瞧见,待会儿就要踹我了。”纪舒愿面色严肃,项巧儿顿时停了话,声音放低,“果真吗?那能听懂我的话吗?我岂不是不能说打打杀杀的话了?”
“当然了,也是能听懂的。”纪舒愿抿着唇,半晌后实在忍不住笑出声,项巧儿原本也是故意哄着纪舒愿玩儿的,听到他的笑声后,她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的讲话声并不大,项祝只能瞧见她俩原本说着什么,说着说着便倏地笑了起来,从他这儿瞧,还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这会儿他还没弄好兔子,当真不敢让纪舒愿瞧,也不是怕他肚子里的孩子瞧见,而是怕纪舒愿见了血想呕吐。
直到将兔子处理干净,项祝才让纪舒愿转过头来,他将兔子拿到灶房,又回到井边把地冲干净,这才放心。
“与昨日的红烧肉做法相同?”项祝提前询问一遍,怕做错了纪舒愿不爱吃,纪舒愿点头,又告知他一句,“得先煮一会儿,将肉煮熟再炒,这兔肉可没猪肉好熟。”
听到纪舒愿的话,项祝先将兔子切成块,随后把它放进锅里盖上锅盖,项巧儿坐在灶膛前烧火。
趁这时辰,纪舒愿便想起了婚服,聘礼中有一块红料子,不用想便知晓是用来做喜服的,这阵子项巧儿每日都去狩猎,前几日已经带去了裁缝铺子,也不知做好没。
“做好了,今儿已经拿回来了,在堂屋里放着呢。”说到这儿,项巧儿连火都不烧火了,起身便想去堂屋把衣裳拿出来给纪舒愿瞧。
“诶,着什么急啊,等吃过午饭再让你大嫂瞧也不迟。”项祝说着,让她坐下继续烧火。
明日丁红梅又要去集上,毕竟还有许多嫁妆要买,纪舒愿这回肯定不能跟着去了,他靠在椅背上,思索半晌后回了屋里,将装银两的盒子打开,从中掏出些银子,拿到院里递给丁红梅。
“愿哥儿这是做什么?”待丁红梅反应过来时,银两已经在手里,她想塞回去,纪舒愿已经退后两步,“明儿娘不是要给巧儿买嫁妆吗?这也是他大哥给的心意。”
“咱又没分家,你跟老大不用多掏一份,我跟你爹来备着就好。”丁红梅朝他摆摆手,还是想将银两递还给他。
纪舒愿转身就跑,把丁红梅吓了一跳:“诶,你别跑了,我收着就是了。”
“娘早收着不就好了嘛。”纪舒愿已经跑到灶房前坐下,闻言转头朝她笑着,丁红梅有些无奈,但怕她过去纪舒愿再跑,伤着孩子就不好了。
今儿没有稻米饭,丁红梅便去煮了红薯稀饭,又热了几个窝窝头。
项祝把红烧兔肉端到院里,纪舒愿凑过去瞧一眼,闻着很是香,虽说没有麻辣的香,倒总比清淡的好,他洗过手,坐到项祝身侧,边吃边眯着眼睛笑,瞧着很是满足。
他吃的满意,项祝也高兴。
一家人把一大碗兔肉吃完,洗刷干净锅碗后,纪舒愿与项祝坐在躺椅上,丁红梅和项长栋坐在椅子上,等着项巧儿从屋里出来。
虽说喜服是量了她的尺寸做的,可有时穿着也会有些不合身,今儿他们去裁缝铺拿过便回来了,根本没有在那试试,这会儿也不晚,若是瞧着有哪儿不顺眼的,明日带过去稍微改下就好。
纪舒愿坐直了身子,对项巧儿的喜服还是有些期待的。
他也不是没瞧见过穿喜服的人,不过因为这人是项巧儿罢了,毕竟是第一个他瞧着出嫁的妹妹。
纪舒愿趴在项祝肩膀上,仰头瞧他:“巧儿穿着肯定好看,毕竟咱家人面容都很是俊秀。”
“你这是自夸呢?”项祝揉两下他的肩膀,听到这话笑出声,纪舒愿本没觉着有何不妥,项祝调侃后他才反应过来。
纪舒愿摆摆手:“我没说我,我说你和巧儿妙儿。”
“你不想跟我是自家人?”项祝又问。
总觉着四处都是坑,纪舒愿沉默半晌,不知该如何应答了。
“怎的不说话?难不成是默认了?”项祝凑近他唇角,凑过去亲一口。
“我没这个意思,夫君这是故意逗我的吧。”纪舒愿抬起拳头,猛地捶在他肩膀上,拳头撞上结实的胳膊,他收回手,朝他呲了呲牙,“当心我夜间咬你。”
既然被发觉了,项祝也就不再逗他:“我没逗你,你自然也是好看的,而且别老是觉着你不是咱家人,知晓了吗?”
“知晓了。”纪舒愿拍开他的手,坐直身子,瞧着刚被推开一条缝的堂屋门。
项巧儿瞧瞧探出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藏着做什么?这样我们还怎么瞧?”丁红梅朝她喊着,纪舒愿也附和着,“总归是好看的,赶紧出来让我们瞧瞧。”
项巧儿磨磨蹭蹭走出来,垂着头耳尖泛红,声细如蚊道:“爹娘大哥大嫂觉着如何?”
“转个圈。”丁红梅站起身,走到她身侧看着,纪舒愿也走到她面前,在她转圈时瞧着衣裳上的花样,金鱼、祥云和鸳鸯绣在上面,一瞧便知绣娘的手艺不错。
纪舒愿跟着丁红梅将衣裳上下前后仔细瞧过一遍,并未有旁的大问题,只是偶尔有些线头,自个儿剪掉就好。
“你穿在身上觉着怎样?有没有哪儿宽了窄了的,这会儿还能让裁缝改改。”丁红梅问道。
项巧儿摇摇头:“很是合身。”
“合身便好。”纪舒愿坐回躺椅上,望着项巧儿的模样,他还有些羡慕,要是他有娘的话,应该也会如同丁红梅一般,帮他忙活着,他现在已经有些记不清结亲那日的场景了,只记着他来到项家后,在屋里吃了来到这儿的第一碗热食。
“能跟夫君结亲真是我的福气。”
纪舒愿突然出声,项祝转头,正好瞧见他眼角泛着红,他心里一紧:“好端端怎的又要哭了,别让娘瞧见了,不然她还以为是我把你惹哭了。”
第138章 上轿
纪舒愿闭着眼睛在项祝衣裳上蹭了两下, 随即坐直身子:“我没哭,夫君方才看错了。”
“是,是我看错了。”项祝挡住他的脸, 手指捏了捏,又凑过去亲一下。
既然喜服很是合身, 便不需拿去集上改了,项巧儿进了屋里把衣裳脱下来,丁红梅用剪刀将线头剪掉, 站起身拎着衣裳甩了两下,随后搭在衣架子上。
项祝原本想着不去狩猎, 在家中陪着纪舒愿, 今儿项巧儿和丁红梅要去集上买嫁妆,家中就只有纪舒愿和项长栋还有那孩子,项祝怕纪舒愿会不自在。
“不是说都是自家人吗?我怎会有不自在。”纪舒愿向项祝说着,伸手拽着他的衣领, 将他往下拉,“夫君赶紧去狩猎吧,我昨儿给了娘好几两银子呢,夫君得赚回来才是。”
项祝无奈, 低头凑到他唇边张口咬了一口,纪舒愿痛嘶一声, 还未推到他胸口, 就被手腕被攥住,脸上又被咬了一口。
他捂着脸,看着笑得满面春风的项祝:“夫君你什么属相?”
“牛,怎的?难不成舒愿还是个半仙,来你给我算算……”项祝说着伸出手, 似是要让他来看手相。
纪舒愿轻呵一声,扫过一眼他的手掌,眯着眼睛很是严肃:“我觉着,夫君属相错了,定是属狗的。”
“诶,果真是半仙,看手相竟连这都看得出来。”项祝抬眸挑眉,再次压过去,这回咬在他耳尖、侧颈。
直到又一阵鸡打鸣声响起,项祝这才松了手,看着他脸侧以及颈侧的牙印,轻快起身,穿好衣裳后走出屋子。
纪舒愿揉了两下脸,再次躺在床榻上,阖上眼皮又睡了过去,待他再次醒来时,听到了院里传来的讲话声,他穿好衣裳走出去,项巧儿和丁红梅正准备出门,瞧见他后,丁红梅指了指灶房:“锅里放着饭,估计还热着呢,快去吃了。”
纪舒愿应了一声,洗漱过后吃完饭,再次抬眸时与项长栋撞了视线,虽说已经知晓项长栋不过是看上去不好相处罢了,但纪舒愿还有些发怵。
“爹。”纪舒愿低声叫了下,坐在椅子上有些不知所措。
项长栋点点头:“跟我钓鱼去,你拎着水桶和鱼竿。”
他说完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拎着婴儿车,率先往河边走去,纪舒愿拎着木桶,扛着鱼竿跟在他身后。
钓鱼的人还挺多,两人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空地儿,纪舒愿坐在木桩上,把缠绕在鱼竿上的绳解开,鱼饵捏成团挂上鱼钩,甩出去后等着鱼上钩。
“呦,项老大家的夫郎又来了呀,今儿能钓到几条啊。”
纪舒愿转头,瞧着那不认得的男子,还未吭声项长栋便抬手朝他扬了扬:“总归比你钓的多,去去去,别在这儿讲话,把我们的鱼都给吓跑了。”
男子“嘿”一声,自讨没趣地走开了。
钓鱼得靠运气,纪舒愿今日运气不太好,坐了好一会儿都没钓到鱼,他看一眼空空如也的木桶,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呢,我每日都钓不到鱼,都没你这样唉声叹气的。”项长栋说着,让他看顾着孩子,从他手中接过鱼竿,“交给我,我这会儿已经知晓它们的习性了,我来跟它们说说好话。”
他还跟鱼讲话,纪舒愿眼眸中的惊诧却掩饰不住:“爹真能与鱼讲话?”
“嘿,你别讲出来啊,不过是逗鱼的罢了,它们说不准能听懂我讲话呢。”项长栋笑着,把鱼钩甩出去。
纪舒愿瞬间噤了声,这回他是瞧出来了,项祝跟项长栋果真是亲父子俩。
不过他的话似乎没奏效,到了午时,木桶中始终是空的,纪舒愿瞧项长栋一眼,许是早已习惯了钓不到鱼,他面色未变,抱着孩子回了家。
其他人还未回来,纪舒愿本想回屋待着,不然在这儿坐着也不知说什么,谁知他还未站起身,便听到项长栋出声:“明儿巧儿结亲,只有老大能过去,咱们都在家中等着就好。”
项长栋这话似乎是斟酌了半晌,才缓慢说出口,纪舒愿也知晓他话中的意思,有孕之人不能与结亲的人碰面,这是怕胎神冲撞了喜神。
他朝项长栋点点头:“爹,我都知晓的。”
不过也无妨,他本就去不了,周家比集上还远,纪舒愿要是走过去的话,回来就得让项祝背着他了,总归能看着项巧儿上花轿,也不算太遗憾。
纪舒愿叹了口气,回到屋里拿出兔子木雕,继续逗着孩子。
买嫁妆的事儿有些麻烦,光是挑东西都得挑好久,项祝应当在集上碰见她俩了,他回来时手中拎着东西,身后并未跟着丁红梅和项巧儿。
“娘和巧儿还未买完,我先拎着买好的东西回来了。”项祝把东西放在桌面上,帮自个儿倒了杯水。
纪舒愿点头凑近他:“明儿是不是不能去狩猎了?”
“的确,明儿一早就得忙活着,虽说送亲是黄昏时,但白日有其他亲戚过来呢,外祖父祖母还有舅舅都来,得招呼着。”项祝向他说道。
“家里也得办宴席吗?”纪舒愿还不知这婆家是何流程,听着项祝的话,好像是得在家中吃饭的。
项祝摇头:“不算是宴席,关系不亲近的便直接走了,亲近的才在家中吃饭,总之,明日在咱家吃饭的便只有外祖父他们,都是认识的,你也别太怕了。”
被项祝瞧出来了,他确实有些不想见陌生人,也不是不想见,不过是不想与他们讲话罢了,对外祖父家中的亲戚稍微有些相熟,也算是能接受。
直到午时,项巧儿和丁红梅才拎着东西回家,项祝正在屋里煮饭,纪舒愿坐在灶房门口,瞧见她俩手上满满当当的东西,起身走过去接着,丁红梅把轻一点的东西递给他,一块放进堂屋里。
丁红梅不知项长栋今儿已经讲过,刚出声便被他拦住:“我今儿已经跟愿哥儿讲过了,这事儿也不算什么,毕竟咱俩都不能去。”
出嫁之人的母家也只能在家中送,真正能随项巧儿前往周家的只有项祝一人,丁红梅闻言瞥他一眼:“就你知晓,讲的话我真不爱听。”
眼瞧丁红梅眼眶泛红,项长栋立即噤了声,抬眸示意项祝一眼,项祝不吭声,转头凑近纪舒愿:“我才不管这事儿,分明是爹惹娘生气的,就得由他来哄,我只哄你。”
纪舒愿拍拍项祝的手臂:“娘舍不得巧儿,不然我去跟娘说两句吧。”
他有些不会哄人,但哄丁红梅的话,纪舒愿倒是有一手,只要先跟她说说巧儿结亲的好处,再把他肚子里的孩子搬出来,丁红梅绝对不会再伤心了,看着项长栋还在犹豫不决,项祝便点了点头:“你去说说吧,娘肯定听你的。”
纪舒愿点头,刚走到两人身侧,项长栋便起身后撤,将椅子让给他,他坐下后开始讲话:“娘不要如此想,就算巧儿嫁出去了,也会经常回来的,你瞧她这性子,肯定不会老实待在家里的。”
他说着朝项巧儿看一眼,她当即应声:“就是说呢,娘,我明儿申时结亲,后日便回来。”
“你后日回来做什么?若是被旁人瞧见,不知晓的还以为你被休了。”丁红梅瞪她一眼,过门三日后才能回门,她第一日回来确实有些不合规矩。
她好像帮了倒忙了,项巧儿抿唇不再吭声,视线往纪舒愿身上瞧。
纪舒愿无奈摇摇头,又看向丁红梅:“娘说的是,巧儿也别急着回来,待过了三日的回门,往后你想何时回来都无妨。”
“那我就每三日回来一趟,回来后再多住几日。”项巧儿小心翼翼说着,生怕再说错话,幸亏这回没再说错,丁红梅听到后瞧她一眼,半晌后才呼出一口气,别开脸没让她瞧见她的泪,“可不能住太久,周家也得你顾着。”
“周郎说了,他每日都去摊子前看顾,这样我便有空回来了。”项巧儿凑近丁红梅,抱住她的胳膊往她怀里钻,逗得她轻斥一声,“多大人了,害不害臊……”
瞧丁红梅这模样,应当是不再忧愁了,纪舒愿坐回项祝身侧,低声向他说着,还有些遗憾:“孩子还未出场呢,娘就被巧儿哄好了。”
他的话惹得项祝发笑:“这不是好事儿吗?不能一有事儿就让孩子去,也得让他歇会儿才是。”
项祝这话倒有点道理,纪舒愿点点头瞧他一眼,也扬唇笑出声来。
翌日一早,项祝醒来时纪舒愿也睁开眼睛,他侧身眯着眼睛瞧项祝穿衣裳,半晌后朝他伸了伸胳膊:“夫君抱我起来。”
他这会儿肚子比蹴鞠还要大些,从正面抱怕挤着他肚子,项祝便揽着他的腰将他打横抱起,让他坐在椅子上。
“抬腿。”裤子衣裳鞋子项祝都帮他穿好,又揉了两下他的发丝,“起来。”
纪舒愿打了声哈欠:“我又困了。”
“再睡会儿?”项祝说着又要俯身将他鞋子脱掉,纪舒愿猛地站起身,挡住他的手,“不了,待会儿忙着呢,我也能帮着点。”
待会儿要在院里架上一口锅,锅里煮大锅咸汤,用来给留下的人吃,纪舒愿坐在一旁,瞧着项祝搬过来几块青砖和黄泥:“不如待会儿让我来煮汤,我煮的这一道咸汤,保准他们喝了还想喝。”
院里架好的锅四面通风,且在火里烧柴,不似灶房如此烟多,项祝点头应了:“今儿就勉强让你掌勺一回。”
“夫君可得小心讲话,当心我在咸汤里放泻药。”纪舒愿笑着瞧他,面色明显的不怀好意。
“呦,那我可真怕了。”项祝边说边笑,一点儿没有怕的样子。
纪舒愿哼一声,继续看着他搭好炉子,把一口大铁锅架上去。
这锅比他家灶房的锅大了一倍,分量足够加上外祖父他们家的人吃了,纪舒愿在院里摘了些青菜,青菜切碎,土豆皮切丝,瘦肉切丁,玉米面加水搅和后搁在一旁。
油烧开后他把葱姜蒜爆炒后,肉配菜全部放进去,等烧开后倒进玉米面水,略微有些浓稠的咸汤做好,再加上窝窝头,当真是绝配。
外祖父他们从成条县赶过来,即便坐着马车也费了些时辰,赶巧了,这会儿纪舒愿正好煮好汤,几人来之前也并未吃饭,丁红梅洗了碗,他们纷纷拿着去锅边盛汤,又接过一个窝窝头。
咸汤配菜多,再加上汤料和煮法不同,几人喝过后,纷纷赞扬一番。
前阵子纪舒愿去外祖父家中,并未煮饭,他们不知晓他的手艺,上回是丁红梅煮的汤,于是几人便以为是她手艺精进了,纷纷夸赞着。
“哪儿啊,今儿这汤是愿哥儿做的,他煮饭可比我好吃多了。”丁红梅笑着摆手,眸光满意地瞧着纪舒愿。
哥儿姐儿会煮饭并不稀奇,可纪舒愿煮的汤他们尝着新奇的很,大舅母眼眸一闪,当即走过去询问纪舒愿,这汤为何会变得粘稠,纪舒愿将玉米面水告知她,又跟她多说些其他煮饭的法子。
吃过饭后,除了外祖父外祖母外,舅舅舅母和表兄弟们都帮着装嫁妆,装嫁妆的箱子被塞的满满当当,在外面上了锁。
趁着几人用绳索把箱子绑起来时,丁红梅将项巧儿叫到一旁,将钥匙递给她:“你得放好了,这里面的嫁妆都是些能换银子的物件,不到万不得已,这箱子可不能打开,若是打开了,这里面的东西可就不归你了。”
项巧儿能听明白她的话,她点点头,看一眼钥匙,又向纪舒愿摆手:“大嫂,你来。”
丁红梅方才带着项巧儿往侧边去,瞧着应当是有事儿要说,纪舒愿便没打算跟着,他侧过头,刚准备去前方瞧瞧,几人把木棍塞进绳索中拧一下,他便听到项巧儿叫他的声音。
他转过头,瞧着项巧儿朝他扬手,一脸疑惑地走了过去:“叫我何事?”
下一秒,一个微凉的物件便被塞进手中,纪舒愿一愣,低头望着放在掌心的钥匙:“这……”
“娘说了,要把钥匙放好,嫁妆里可都是能换银子的物件,我左思右想,还是觉着放大嫂手中我最放心。”项巧儿朝纪舒愿说。
从她这话中听得出来,她对纪舒愿很是信任,但纪舒愿有些不好收,这可是嫁妆的钥匙:“你还真不怕我把东西据为己有了?”
“不怕,这箱子要随我一块儿去周家的,若是我往后脑子不清醒的话,就得找大嫂要钥匙开锁,到那时大嫂狠狠骂我就好。”项巧儿说着,声音都有些愤愤的。
原本丁红梅觉着也有些不合适,但听到项巧儿最后一句话后,她也猛地点头应声:“我觉着如此甚好,就将钥匙放在愿哥儿那儿吧,若是她找你要钥匙的话,你得仔细问清楚,别让她犯傻。”
两人都这样说,纪舒愿抬眸瞧他们一眼,小心翼翼收回钥匙:“我可真收着了?”
“收着吧收着吧。”项巧儿用力点头,这会儿房门被敲响,媒婆带着妆娘走进,丁红梅急匆匆赶过去,不多时,项巧儿也跟着她的步子走进屋里,应当是描眉画眼去了。
“娘方才跟你说什么了?”箱子已经装好,项祝擦了擦鬓角的汗渍,向纪舒愿询问着。
纪舒愿晃了晃手中的钥匙:“巧儿说钥匙让我保管,娘也同意了。”
一般嫁妆的钥匙自然得由新娘保管,上回就是由项妙儿自个儿保管的,一想到这,项祝便知晓项巧儿为何将钥匙交由他了,应当是怕她会如同妙儿那般,将嫁妆给夫家用了,最后人财两空。
“既然如此你便收着吧,跟咱的银两放一块儿就是。”项祝向他说着。
不过是放个钥匙的事儿,也费不了多少心思,纪舒愿就是项巧儿的存储罐,不过也得仔细点,不能让项巧儿随便说个由头便拿走了。
她这会儿应当还不到会替周家掏银子的时候,往后可就不一定了,纪舒愿就是得防着往后。
纪舒愿进屋还未阖上门,便被项祝挤进来:“你放钥匙,我有话要同你讲。”
“夫君说就是了。”纪舒愿爬上床榻,便掀开被褥,从里掏出盒子,开锁后将钥匙放进去,身后的项祝一直不吭声,纪舒愿转过头去瞧他,刚转头鼻尖便撞了下他的胸膛。
鼻子一阵发酸,纪舒愿揉了揉鼻子,眼眶里泪水打着转,一瞧见碰到他鼻尖了,项祝当即不再想旁的事儿:“哎呦,撞到鼻子了吗?难受吗?”
纪舒愿摇摇头,揉了两下鼻子,向他问着:“无妨,夫君方才要说何事?”
项祝手指碰碰他的鼻尖,拧眉望着他还在泛红的眼眶:“只是想着待会儿要去许久,便打算先同你亲密一会儿,谁知竟碰到你的鼻子了,还难受吗?”
就知晓项祝不会太正经,纪舒愿吸了吸鼻子,放下手望过去,半晌后伸直手臂勾住他的肩膀,腿环住他的腰:“夫君想怎么亲密?”
这不就是在勾他吗?项祝笑容一滞,伸手握住他的脚踝往前压:“待会儿你就知晓了。”
纪舒愿靠在床榻上,脊背贴着被褥,长腿腾空,他曲着身子,手指捏着项祝的肩膀。
“我觉着我肩膀要被你捏碎了。”项祝凑近纪舒愿耳根,让他松些手,环着他的脊背往上托了托。
不让捏肩膀,纪舒愿眯着眼睛,瞧着眼前的脖颈,挑眉、张口,下一秒听到一声痛嘶,项祝轻笑一声:“不让捏肩膀就咬人?舒愿应当是同我一个属相。”
前阵子才说过他属狗的,今日倒成了项祝反击的话了,纪舒愿抱住他的脊背,松口、再次张口,还未咬下去,就感受到腰间一紧,他停下动作闷哼出声。
纪舒愿想出门,可眼皮实在太沉,听到项祝向他说着话,又凑近他轻吻一下,拉开门走出屋子,他意识逐渐模糊,连鞭炮声都只听了个大概。
待他再次醒来时,丁红梅正坐在院子里数银子,除此以外,便没有其他人了?
这下纪舒愿才倏地发觉,他好似错过了项巧儿上轿:“娘,巧儿她已经上轿子了吗?”
丁红梅冲他点了点头,瞧着他满面愁容,向他摆了摆手:“不是不让你送她,是怕冲撞了孩子,没几月便要生了,还是顾着些为好。”
分明前几日说的送上轿是可行的,纪舒愿也不懂这儿的规矩,他点点头,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丁红梅犹豫半晌才出声:“愿哥儿,今儿想吃番椒炒肉吗?娘给你做。”
“当真?”纪舒愿不是因不让他送项巧儿上轿难受,而是因项巧儿出嫁难受,辰时他还哄着丁红梅,这会儿自个儿又难受起来了。
虽说是个误会,可丁红梅松口让他吃辣了,纪舒愿也干脆应了,并未向她解释他不高兴的真正缘由。
“自然当真。”丁红梅把银两装起来,从井里拿出肉,带到灶房给他做番椒炒肉,项妙儿抱着孩子走出来,瞧见纪舒愿后向他点头笑了笑。
按照这儿的规矩,项妙儿也不能送亲,她今儿并未在家,一直在鲜食斋帮工,方才刚到家,也没瞧见项巧儿上轿。
纪舒愿不敢吭声,不仅因他不知晓项妙儿的脾性,若是他出声说结亲的事儿,保不项妙儿会心痛,还是不说不看更好。
今儿烧火的人变为项长栋,纪舒愿坐在灶房门口,瞧见项长栋后还有些不习惯,他往常坐在这儿时,都是项巧儿在烧火。
他轻叹一声,移开视线望着院门,他这会儿有些想项祝了,若是有他在,自个儿的眼泪这会儿估计已经擦在他身上了,
“娘,夫君要何时才能归来?”纪舒愿等得有些着急,不知他去了多久,也不知他何时回来。
“还得一会儿,他待会儿还得将丁睿送到马车上才能回来,怎的了?”丁红梅怕他还在难受,便出声多询问了一句。
纪舒愿朝她摆摆手:“想让夫君尽快回来尝尝娘做的番椒炒肉。”
“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你瞧瞧谁家不会做这个。”丁红梅摆摆手,唇角始终是扬着的,纪舒愿瞧见后继续夸赞道,“娘也添了我往常放的调料,可比平时味道不一样的多。”
夸赞丁红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纪舒愿自个儿在这儿孤只单影的,平常有项巧儿在,即便他不讲话,项巧儿也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这会儿……
纪舒愿瞧瞧身侧哄孩子的项妙儿,在灶房烧火的项长栋、以及煮饭的丁红梅,他觉着他应当在躺椅上,抬头仰望天空,瞧着星星时不时吟诗一首。
第139章 烧烤
项祝回家时, 几人都已吃了饭,纪舒愿沐浴后躺在床榻上,烛火未熄, 映出他百无聊赖的面容。
他竖起耳朵,听着院里的声音, 推门声、锁门声以及逐渐变近的脚步声,纪舒愿眼眸盯着门口,瞧着项祝推开屋子的门。
“怎的还没睡?”
项祝刚进门, 便与纪舒愿对视一眼,他探着头, 瞧着还有些偷偷摸摸, 他走进屋,阖上门,把一袋糕点放在桌面上。
“等夫君回来,不抱着夫君我睡不着。”纪舒愿打了个哈欠, 并未告知项祝他睡不着的真正缘由。
他还是有些舍不得项巧儿的。
项祝朝他笑了声,伸手揉了下他的发丝:“这么黏着我?我先去沐浴更衣。”
“哦。”纪舒愿应一声,继续侧头去瞧,整个人神色恹恹的, 项祝捏捏他的脸,向他解释道, “我今儿不是故意不让你送巧儿的。”
算上去也确实是他的事儿, 要不是他做那事儿,纪舒愿也不会被累得够呛,一躺下去就睡着,继而错过了送项巧儿上轿。
纪舒愿瞥他一眼,挥开项祝的手指:“一身汗味儿, 夫君还是快些去沐浴吧。”
他今儿忙活了一天,虽说没抬轿子,但往屋里搬时,他还是帮了忙,他跟丁睿都累得够呛,待结束后,丁睿坐马车回了成条县,项祝则独自回了家。
“确实出了些汗,但你得先保证别气,我才能去沐浴。”项祝松开手,继续盯着他。
纪舒愿翻身背对着他:“我就气,夫君做了这事儿就应当知晓我会气。”
知晓是知晓,但他还未想好要如何去哄他,项祝凑近纪舒愿脸颊,向他抬了抬手:“不如这样,待你生孩子时,也不让巧儿来,如何?”
“不如何?”纪舒愿猛地转过头来,他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让他反省,谁知他竟把事儿抛到项巧儿头上了。
这事儿跟她无关,不过也不全是项祝的错,纪舒愿翻过身来,伸腿踢了踢他的腰:“我生孩子时,还是夫君不来为好。”
“这怎么能行,我是孩子的爹,我自然要瞧着的,我得帮你端茶倒水,送吃食之类的,娘那会儿肯定得顾着孩子,我就顾着你……”
项祝确实急了,从他讲话的语速就能听出来,纪舒愿伸手挡住他的唇,阻止他出声:“知晓了,夫君,我方才的话是在说笑,你还是快些去沐浴吧。”
“不气了?”项祝嘟囔着,纪舒愿勉强听懂了他的话,“不气了。”
暂时先放他一马,规矩不让有孕之人去,毕竟不能不守规矩。
项祝松了口气,挺直腰噤声,纪舒愿也松开捂住他嘴的手,摆手示意他赶紧去沐浴。
他动作还挺麻利,没过一刻钟便换了衣衫回了屋。
项祝爬上床榻,伸手刚想抱纪舒愿,却被手肘顶住胸口,纪舒愿转头瞧他一眼:“别抱我。”
“方才不是说不气了吗?”项祝握住他的手肘往侧边挪,另一只手将他揽进怀里。
说不气他就信,还真是天真,纪舒愿冷哼一声:“方才是方才,我这会儿又气了,你还不准我气了?”
“准,你爱气就气,可方才不是还说不抱着我睡不着吗?可别耽误了歇息,不然明儿会头痛的。”项祝额头贴在他脊背上,向他说着。
纪舒愿翻身抱紧项祝的腰,闷声开口:“往后家里没有项巧儿闹腾,我还有些不习惯。”
“我也是。”从项巧儿出生以来,两人就从未分开过,项祝也有些舍不得,但他是男子,哼哼唧唧成何体统,即便不舍也只能压在心底。
纪舒愿抬眸瞧项祝一眼,他正拍着他的后背,面上也满是担忧,项巧儿的性子不算好,他还真怕周敬突然变卦,不对她好了,这样一来,可就只能吃亏了。
“还是想些好的事儿吧,巧儿如此聪慧,不用担忧她。”这会儿变为纪舒愿安抚项祝了,他说完笑了声,朝项祝挑眉,“今儿晚饭娘给我做了番椒炒肉,娘还给你留了些呢。”
“周家管了饭,我吃好才回来的。”项祝凑近他闻了闻,“没有番椒的味道,张嘴让我尝尝。”
他方才都洗漱过了,口中肯定早就没了味道,不过纪舒愿还是张开嘴,一下咬上项祝的嘴唇,项祝按着他的脖颈,将他还未出声的笑堵在口中。
往常闲暇时还能跟项巧儿说些话,这会儿纪舒愿只能去地里瞧瞧,菜都种活了,即便这会儿还未生虫,但还是得提前防着,待项祝卖猎物归家后,纪舒愿跟他说了声。
午后吃过饭,纪舒愿指挥着,项祝扛着扁担,两个木桶里装了不少草木灰,怕被风吹跑,纪舒愿特意在木桶上方压了两块木板,他手中拿着锄头,跟着项祝一块儿去往地里。
这会儿地里风不大,日头倒不小。
项祝转头看向纪舒愿:“舒愿你往阴凉地儿坐,我来洒草木灰就好。”
他先把木桶放在地上,将往常坐的那个木桩搬到树荫底下,朝纪舒愿扬了扬手。
纪舒愿没过去,他蹲下用锄头耧了下地,向项祝喊了声:“快些吧,你来撒我来耧地,这样能更快些,看着些,别撒到菜芯儿了,若是撒到菜芯里,这菜会枯萎。”
“你真不过来?”项祝把水壶放在木桩上,没应纪舒愿方才的话,而且直接询问他是否要歇着的事儿。
他要是想歇着,今儿就不会过来了,纪舒愿拎着锄头,稍稍弯腰,将地上的土耧散,又抬眸瞧项祝一眼:“夫君还撒不撒啦?”
撒是得撒的,可项祝想让纪舒愿过去坐着,一会儿丁红梅跟项长栋肯定也会过来,若是让爹娘瞧见纪舒愿在地里干活,项祝长八张嘴都说不清楚。
“待会儿爹娘来了。”项祝提醒他。
纪舒愿应一声:“我知晓,爹娘来了之后就让他们在一旁歇着,我继续用锄头耧地。”
“说反了吧你。”项祝曲起手指,轻轻敲一下他的额头,从他手中夺过锄头,结结实实地按在地上,纪舒愿拉都拉不动。
直到丁红梅跟项长栋走到地里,纪舒愿才松了手,被丁红梅叫过去,老老实实坐在木桩上看顾着孩子,项祝指指地上的木桶,让爹娘两人撒草木灰,他弯腰耧地。
蹲着撒草木灰和弯腰耧地,还是耧地更费力些,没过一会儿,纪舒愿便瞧见项祝直起腰,手掌按了按后腰的地儿,弯腰时辰太长,腰确实会受不住。
在他瞧过来时,纪舒愿向他勾了勾手。
项祝拿着锄头走到他面前,指了指腰间的帕子:“想帮夫君擦汗?”
“不是。”纪舒愿摇摇头,但还是抽出帕子,将他额头上的汗渍擦掉,另一只手则按压着他的腰,“是不是腰痛?我来帮夫君按按。”
纪舒愿边说边帮项祝按着,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不得不说,确实有些用处,方才的酸痛缓解了些,项祝不由得直了直腰。
“若是伤了腰,夫君可就得卧躺在床榻上了,房事肯定就不行了。”纪舒愿小声嘀咕着,原本觉着心里暖暖的,听到这话项祝面色一滞,转头瞧过去。
纪舒愿低着头,仿佛并不知晓他方才说的话已经被项祝听到。
“舒愿方才说什么?”项祝仔细瞧着他。
“什么?我方才并未讲话。”纪舒愿满目茫然无措,睁着眼睛说瞎话。
瞧着他的表情,项祝也无奈的很,他用指节蹭了蹭纪舒愿的脸:“别说腰伤了,就算腿伤了我也能让你──唔唔唔……”
话被纪舒愿的手掌堵在口中,他抬眸瞧一眼丁红梅和项长栋的位置,又与孩子对视过,这才向项祝说着:“夫君讲话如此大声,还真不怕被爹娘听着,而且孩子还在这儿呢,他听不得这话。”
“无妨,他听不懂,我方才并未直接说出来。”项祝还挺骄傲,纪舒愿轻呵一声,松开按着他腰的手,一掌拍在他的后腰去,“按完了,干活去吧。”
项祝应一声,拎着锄头回了地里,就算项祝扛得住,丁红梅和项长栋也扛不住,菜也不着急防虫,几人分几日才将草木灰撒完,过后一日,便是项巧儿回门的日子。
一早纪舒愿还未醒来,便听到院里传来扫地的声响,他翻过身抱紧项祝,把脸埋在他怀里,扯过他的手压在耳朵上。
今儿项祝不去狩猎,回门他自然得在家,待项巧儿带着周敬回来后,他得仔细瞧瞧两人,主要得瞧周敬与往常对项巧儿是否有所不同。
察觉到纪舒愿的动作,项祝掀起眼皮,手掌轻微往上抬了点:“应当是娘在院里扫地。”
家中是要打扫一遍,可这会儿也太早了,纪舒愿倒也能理解,丁红梅应当是知晓今儿是回门日,有些睡不着,这才干脆起身扫地了。
纪舒愿合着眼皮,闷闷应声:“困。”
“我去跟娘说说,你先松开我。”项祝拍拍他的手臂,让他松开手。
纪舒愿松开手,项祝趁机起身下床榻,把床帘拉好,遮住窗户透过来的光亮,穿好衣裳后蹑手蹑脚走出屋子。
隐约能听到两人的讲话声,但纪舒愿这会儿困得很,并未听清便又睡了过去,待他再次醒来时,院里一片安静。
他穿好衣裳走出去,瞧见项祝正坐在院里,手中拿着一把葵花籽正剥着,听到他推门的动静,项祝“诶”一声:“醒了?”
纪舒愿这会儿还没缓过来,脑子还晕乎着,半晌才点了点头,项祝已经走到他面前,揉了两把他的脸,让他清醒些。
虽说动作有些粗暴,但确实有用处,纪舒愿没方才那般困了,他走到井边,洗漱过后,桌面上已经摆好了吃食。
瞧着不像是他一人的。
不久,丁红梅和项长栋带着孩子从屋里走出来,项祝这才递筷子给纪舒愿:“吃吧,应当有些饿了吧。”
纪舒愿这才去看时辰,原来还未到辰时,难怪几人都还未吃饭,他吃了半个窝窝头,又喝了一碗稀饭,待吃过饭后,他躺在躺椅上,跟项祝一块儿等着项巧儿回门。
刚过完年那会儿种的向日葵早就成熟,前些日子丁红梅炒了下,这会儿项祝正嗑着瓜子,不过只是把皮剥掉,连同方才他刚醒来时瞧见的,一同递到纪舒愿手边。
“吃吧,但不能吃太多,吃多了容易口干。”项祝说完,又继续去剥瓜子。
一个个吃有些不过瘾,纪舒愿干脆直接将纸上的瓜子倒进手掌,塞进口中咀嚼着,项祝瞧见他这动作,无奈摇了摇头:“要是你这样吃,我得剥到何时才能赶上你。”
“那就剥快些,夫君动作太慢了。”纪舒愿边说边摇头,眸光还往下瞟。
项祝放下瓜子,刚想教训他一番,便听到一阵敲门声,以及项巧儿喊人的声音。
“爹娘、大哥大嫂,开门呀。”
项祝收回动作,把方才剥好的几个瓜子递给他,低声说道:“夜间再收拾你。”
随后边应声边走到院门,把门闩抬起来,项巧儿当即冲过来,一把抱住项祝的肩膀开始哭。
不像是装的,不仅有声儿还有泪。
“大哥,我好想你……”
院里的动静将丁红梅和项长栋引出来,丁红梅瞧见项巧儿的模样,心疼的不行,她快步走过来,将项祝推开,一把抱住项巧儿:“怎的了?是不是受欺负了?跟娘说,娘得好好替你找回公道。”
院里哭声哽咽声此起彼伏,纪舒愿瞧着周敬满脸无措,朝项祝使了个眼色,让他将周敬拉进院里,阖上门。
项祝照做,待项巧儿坐在椅子上时,才总算是不哭了,这才向丁红梅解释着:“娘,我无碍,我方才就是有些想娘了,周郎和母亲都对我很好。”
眼眶的泪还未擦干,项巧儿这会儿面颊上又泛起红来,丁红梅轻笑一声,放心不少,方才她一进来就哭,可把她担忧坏了。
“无碍就好。”得知她无碍,丁红梅这才有空转身瞧周敬,他带来的东西已经放在桌面上,除了吃食外还有活鸡活鱼,正在地上扑腾着。
“老大去拿个桶来,把鱼养着,鸡就丢在院里。”鸡不能跟他家的鸡放一块儿,不然的话肯定会打架。
项祝应了声,纪舒愿也跟在他身后去找木桶,眸光时不时往院里几人身上飘。
“瞧什么呢?”项祝把木桶拿出来,去井边打了水,把鱼身上的绳索解开丢进木桶中,虽说还能游,但也已经半死不活了,都能瞧见翻肚了。
“看看周敬,娘说他他就仔细听着,并未有不耐烦。”纪舒愿说着,一转头,便瞧见木桶里的鱼,他“诶”一声,“这鱼翻肚了,不能放太久了,还是杀完剁块炸了吧,这样还能放些日子。”
天还热着,若是把这鱼就这样放着,说不准还能放臭,幸亏只买了两条不大的鱼,恰好一条用来炸鱼块,一条用来做整鱼。
“待会儿就能吃了。”纪舒愿有些想吃,想来他身子还挺好的,并未有孕吐的反应,吃食倒是委屈不了自个儿。
项祝跟丁红梅讲过,两人都觉着纪舒愿说的有理,于是项祝直接拿过剪刀,走到井边把鱼鳞刮了,又将鱼开膛破肚。
“这回怎的不说让我离远些了?”上回杀兔子时,项祝还出声不让他瞧,这回倒没吭声。
项祝没抬头:“就算不让你瞧你照样得瞧,也无碍,我孩子自然得见识多些东西,若是姐儿哥儿我也得教他们狩猎,见血之事往后还多着呢,先瞧瞧也无妨。”
他的话让纪舒愿听得很是满意,这样才对,无论是哪个性别都一视同仁。
“也得问问孩子愿不愿,若是不愿你可不能逼着他们学。”纪舒愿叮嘱他。
项祝应一声:“知晓了,反正你说了,总归会生个男子的,肯定会有自愿学的孩子。”
“那可不一定。”纪舒愿低声呢喃着,项祝轻嘿一声,“嘘──你可别说中了,若是都不想学狩猎,我这手艺要教给谁?总之,我会将他们都送进学堂,学好了便去考科举,若是学不好便归家跟我学狩猎的法子,要不往后成家了得饿死。”
是得学个手艺,项祝想得还挺长远。
纪舒愿点头:“知晓了,那就听夫君的。”
他俩在这边儿讲着往后孩子上学堂的事儿,另一边儿丁红梅可严肃的很,她瞧着周敬的模样,又抬眸看项巧儿一眼:“这几日如何?在家中都做了何事?”
“也没做旁的事,就是跟母亲一块儿去了集上的摊子。”项巧儿向丁红梅说着。
“累得慌吗?”
项巧儿在家中虽说也干活,但她还从未顾过摊子,丁红梅不由得多问几句,听到她讲了每日洗豆子、磨豆粉的话,便叹了口气,将纪舒愿叫过来。
纪舒愿刚跟项祝商议好,一抬头便听见丁红梅叫他,她走到桌子旁坐下:“娘有事儿要问我?”
“你上回说的那些简单的方子这会儿能教给巧儿吗?”丁红梅小心询问着,若是纪舒愿不愿也无妨,她并不觉着一定要让他教些什么。
“自然能给。”纪舒愿应声,丁红梅这会儿向他解释一番,他这才知晓,原来周大娘摊子卖的是豆面饼,除此以外就没旁的了,难怪赚不着银子呢。
豆面饼做法可有些麻烦,不仅得洗豆子,还得用石磨磨成粉,再和成面糊,倒进锅里烙成饼拿出来卖。
项巧儿应当没跟周敬讲过,他听到这话后还有些诧异,纪舒愿便瞧项巧儿一眼,又朝她示意一下。
她懂了,随即转过身向周敬说了这事儿,周敬听到后,自然是欣喜的,能被纪舒愿教做吃食他荣幸至极。
“那就劳烦大嫂了。”周敬说着,向他鞠了一躬。
他这礼有些大了,纪舒愿向他点头,便向项巧儿说着有关烧烤的法子:“你就找几根竹节,将它削成木棍,把土豆红薯切成片,肉切成小块,一个个往上串,在炭炉子上放个架子,放上面烤……”
纪舒愿说完后,拿过纸张,将架子的模样画出来推到周敬面前:“你带着这纸张去找铁匠,让他照着上面的铸铁就是。”
周敬接过看了一眼,项巧儿瞧他这模样便知晓他没看明白,她抬手拍了拍周敬的手臂,向他说着:“那铁匠都知晓的,大嫂在他那儿做过好几样从未见过的东西,他都认得大嫂的画了。”
被她这样一说,纪舒愿觉着也是,那铁匠应当已经知晓,有家人总是拿着不知何物的纸张来,总归是赚银子的,他也并未多问,做好收了银子就与他无关了。
“还有干料。”纪舒愿又拿过一张纸,把干料所需的调料全部写出来,最重要的便是番椒与梅子,番椒晒干后磨成粉,梅子挤出汁水。
调料的法子也写好,纪舒愿递给项巧儿时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转头叫项祝一声:“夫君,我能去周家一趟吗?”
话音刚落,纪舒愿还未全部讲明白,项祝就出声否决:“不能。”
他想去瞧着他们做吃食,这样才能好好教一下,纪舒愿知晓项巧儿煮饭有些不熟练,光是对着他写的调料,或许会弄错,而且烧烤得把控火候,若是稍有不慎,肉菜就会被烤糊,那样就都不能吃了。
他觉着还是先教周敬更好,他瞧着比项巧儿靠谱些,但在教他之前,更重要的是让项祝同意他去集上才行。
“我怕他们做不好,那样的话,吃食就要丢了。”纪舒愿走到项祝身侧,看着他杀鱼,眨着眼眸瞧着他。
项祝有些受不了他这幅样子,他别开脸:“别这副模样,你上回腿疼脚疼又忘了?当真是不长记性。”
他说着看向丁红梅:“娘,舒愿这会儿不能去集上,太远了,即便坐马车我都觉着有些太过颠簸,这阵子就让巧儿他们先卖着原先的吃食,待生了孩子后再让舒愿去教。”
“等我生了孩子都何时了,太晚了,而且我觉着坐马车也不错,并未有夫君说的那样颠簸。”纪舒愿眨着眼睛瞧项祝,甚至想要伸手拉他的胳膊。
他胳膊上都是鱼扑棱溅出来的水,闻着还有些鱼腥味,项祝不想让纪舒愿碰:“别碰,我衣裳上都是鱼腥味儿。”
纪舒愿不管,装没听见,捏着他的衣裳:“夫君就让我去吧,坐马车不过一刻钟便能回来,我也不觉着颠簸,哪儿就这么娇气了。”
“村里没有马车,从这儿走到集上这段路你不嫌累吗?”项祝还是不愿,且试图说出事实让纪舒愿不再执拗。
纪舒愿一听,抬眸瞧项巧儿一眼:“让巧儿从集上租赁辆马车来接我不就好了。”
“就是,而且也不用租赁。”项巧儿附和道,“周郎家中有辆马车的,往日买的豆子有些多,母亲又搬不动,干脆就买了辆马车来运货物了,就是马匹有些年老,走得有些慢。”
竟如此巧合,项祝听着有些不信,他看向周敬,还未询问,他便点了头:“大哥,家中的确有辆马车,明日我跟巧儿一同来接大嫂,大哥就放心吧。”
众人眸光全部落在项祝身上,纪舒愿瞧见他沉沉叹出一口气,半晌后开口:“罢了,既然如此舒愿便去吧。”
纪舒愿点头,并未移开视线,项祝瞧着他的目光,扬唇一笑:“我也得跟着去。”
他早就知晓项祝会这样说,纪舒愿笑出声来,松开手洗干净,又指了指盆里的鱼:“夫君快些吧,再不弄好它就要活过来了。”
“怪谁啊,方才非得跟我说这么些话,这会儿又嫌我慢了。”要不是占着手,项祝已经捏上纪舒愿的脸了。
纪舒愿不语,始终笑着,瞧着比方才高兴的多。
第140章 卷饼
“我要吃糖醋鱼。”纪舒愿坐在灶房门口, 指挥着项祝做鱼,项巧儿跟丁红梅聊了会儿,也搬着椅子坐在纪舒愿身侧。
灶房里忙着, 周敬也不能在院里闲着,他坐在灶膛前, 拿起木柴烧火,项祝瞧他一眼,只说了句“火烧小些”, 便继续揉着鱼。
“对,就是这样, 夫君要使点劲儿, 才能让鱼被调料浸透。”纪舒愿瞧着他按鱼的动作,很是满意,待他熟练后便不再管他,转头向项巧儿挑眉一笑。
他这笑有些令人惧怕, 项巧儿身子后撤些:“大嫂怎的这般瞧着我。”
“与周敬相处的如何?”纪舒愿不怀好意地笑,项巧儿瞧他的表情便知晓为何意,她低下头,耳尖泛红, “大嫂……”
看样子相处的不错,既然如此, 纪舒愿就不再多问:“相处的不错就行, 他娘对你如何?有没有难为你?”
“没有,母亲对我很好,将我当成了自家人,也没让我干活,这两日去摊子上还是我主动说的, 她本没想让我去的。”项巧儿向他说着,“但生意确实不好做,比起豆面饼,旁人更爱吃旁边摊子的豆腐。”
“豆面饼几文钱一张?”
不知纪舒愿问这个做什么,但项巧儿还是告知他:“三文。”
难怪呢,豆面饼卖的也不便宜,且只能用来饱腹,吃窝窝头也是一样的,豆腐的话还能做菜,自然是豆腐卖的更好些。
“无妨,你将我写的那个法子弄好,绝对比豆面饼卖的好。”纪舒愿对烧烤还是挺有信心的,别说这会儿了,他在现代吃那么多年都吃不腻。
“我觉着也是,虽说从未这般做过,但听大嫂说的,我就觉着肯定好吃得很。”项巧儿也点头,“今儿回去后我便让周郎把架子的图纸给铁匠,让他尽快做,大不了加些银子,明儿接大嫂过去时,应当就能直接用了。”
除了架子外,吃食也得备着些,纪舒愿带着项巧儿走回桌前,又将所需的食材告知她,让她提前买好,或者明儿他俩一块儿去集上买。
“还是我接了大嫂后一块儿去买吧,我们不知要怎么挑。”项巧儿怕买不好,还是让纪舒愿去才更放心些。
“也好。”恰好明儿去周家会路过集上,到时就直接过去买就好,顺路也不算太麻烦,纪舒愿点头应了,两人又继续回到灶房前坐下。
吃过饭没待多久,项巧儿跟着周敬一同回了家,知晓她过得不错,即便丁红梅很舍不得,但也稍微放心了些。
翌日一早,纪舒愿醒来时项祝已经上了山,待他吃过饭后,门口传来一阵车碾声,丁红梅过去把门打开。
周敬驾着车,项巧儿掀开车帘子下了车,抱住丁红梅,这回没再哭,而是笑着往院里探头:“大嫂,赶紧的吧。”
“别催你大嫂。”丁红梅拍两下她的脊背,让她松开,走到院里拉着纪舒愿的手,将他带到车前,又叮嘱一番项巧儿,“你得护着点你大嫂,别磕着碰着了。”
“我知晓的。”项巧儿拉着纪舒愿上马车,丁红梅在后面扶着,当他俩上车后,丁红梅又向周敬叮嘱过,这才摆手道别。
马车内座子上放了软垫,并未感觉太颠簸,纪舒愿坐在一侧,伸手把马车上的窗户掀开。
辰时风微凉,吹得纪舒愿很是舒适,他靠在靠背上,瞧着项巧儿询问:“拿银两了吗?”
“拿了。”项巧儿从怀里掏出钱袋,朝纪舒愿晃了晃,又低声跟他说,“大嫂,他的银子都给我管着呢。”
“有没有听娘的话,你的礼金呢?”纪舒愿怕她把自个儿的礼金也算在两人存的银子里,特意提醒她一声,“这银子可不能用。”
“我知晓,我没用,那会儿买嫁妆时,娘就把银两存在钱庄了,我把银票放在嫁妆箱子底下压着呢。”项巧儿哼了声,仰头朝他挑眉一笑。
还挺骄傲,不过也是,嫁妆箱子钥匙在纪舒愿手中,要是拿还得经过他同意,确实挺让人放心。
街两侧满是卖菜的人家,地上铺着布,菜整理摆放在布上,纪舒愿走在侧边,项巧儿握着周敬的手停在菜前。
“买些蘑菇和番椒……”纪舒愿一口气说了五六种素菜,项巧儿通通应了,她蹲下来,挑了一筐菜,给了银子,周敬提着竹筐,三人又一同去了肉行。
虽说猪牛肉串更香些,但肉太贵,就算烤好后客人也会因价钱退缩,干脆就买鸡肉好了,不仅便宜,也是个荤菜。
纪舒愿走到鸡肉摊子前,挑了几块鸡胸肉,挑完后他朝身后瞧了眼,项巧儿立即上前一步,将银两掏出来,又接过肉放在竹筐里。
带着吃食回到家时,周大娘正把豆子往石磨里放,听到推门的动静后,她转过头,瞧着纪舒愿。
昨日周敬已经跟她讲过,项巧儿大嫂今儿会来教他们做吃食,她知晓豆面饼卖的不好,可她不会做太多吃食,听到这话,她自然很是乐意。
“来啦,累得慌吗?”
她放下手中的豆子,把手上的水擦到围裙上,擦干后走到纪舒愿面前,握着他的手让他坐在椅子上,又帮他倒了杯茶:“你瞧瞧真是麻烦你了,怀着孩子还让你来这儿教我们做吃食。”
周大娘有些太过热情了,纪舒愿干笑两声,想抽回手,又担忧如此会不会她会生气,只能任由她捏着。
“母亲待会儿再与大嫂说话吧,我们得来先把菜洗好,娘也得把豆子磨好。”项巧儿瞧出纪舒愿的不自在,示意周敬说出这些话。
“你先待这儿歇着,我们弄好再叫你。”周大娘叮嘱一番,松开纪舒愿,应一声后走到石磨旁,把方才没放完的豆子放到石磨里,周敬握住石磨把手磨豆子,周大娘则去项巧儿身侧,跟她一块儿洗着方才买来的菜和肉。
三人都忙活着,纪舒愿自个儿歇着也不好,他叫一声项巧儿,向她询问着竹条的事儿,要是烧烤的话,自然得用木棍把吃食串起来。
“弄好了。”项巧儿说着走到灶房,拿出筷笼,筷笼里都是竹条削成的小细棍,昨日纪舒愿说过,比筷子细点就好,他们做的还挺不错,一头尖一头钝,刚好能用尖头来穿菜和肉。
纪舒愿拿出一根签子:“得把签子一分为二,一些用来串素菜,另一些用来串肉。”
虽不知每何要这样做,但纪舒愿说的肯定是有道理,项巧儿点头应一声,从筷笼里掏出来一些,搁在一旁:“这些用来串肉好了。”
主要是生肉不能跟素菜用同根签子串,若是解释的话纪舒愿怕项巧儿听不懂,也幸亏她没多问,直接就把签子拿了出来。
洗干净的菜拿到灶房,纪舒愿站在一旁,指挥着项巧儿切菜、切肉丝,等她切完之后,周敬也磨好豆子,让周大娘和面。
把切好的菜搬出来放在桌面上,纪舒愿拿起签子,把土豆片从头扎进去,折一下又从尾巴扎出来。
“这样就好了,一根签子上扎三片。”
这土豆不小,切成的片也挺占地儿,纪舒愿捏着下巴思索着:“三片儿确实有些少了,那就只买一文钱,肉串一根签子上串五块,卖三文钱。”
纪舒愿将价格定下,又抬头向周大娘询问一番:“大娘,这价钱应当不算太贵吧?”
“不算,我这豆面饼都能买三文钱,更何况你这是肉,卖三文也属正常。”周大娘点头笑着,眸光瞧着石磨的地儿,拧着眉满面愁容。
纪舒愿说着她的视线瞧过去,看到石磨后沉默半晌,她应当是在担忧豆面饼往后要怎么办。
只卖烧烤的话也有些单调了,往常买些回家做菜还行,可要是直接想吃的话,大概会有些油腻,毕竟是用烤的。
他沉吟片刻,猛地抬眸。
“周大娘,您这豆面饼也随着一块儿做就是,到时就卖卷饼,将烧烤卷进饼里,能直接管饱,若是不想吃饼的话,就单独卖烤串也可。”
“还能这样售卖吗?”周大娘听着他方才的话,有些不确定地询问。
“当然,好吃就行,还非要说出个一二来吗?”纪舒愿也很是喜爱卷饼,但他还未吃过豆面饼,也不知味道如何。
他说着动了动喉结,咂了咂嘴。
项巧儿瞧见他的模样,轻笑一声:“大嫂是不是也想尝尝豆面饼,母亲做的豆面饼可好吃了。”
周大娘连忙摆手,随后转头瞧着纪舒愿:“要吃吗?一会儿就做好了。”
纪舒愿是真的想尝尝,他都教给他们如此贵重的法子了,吃一张豆面饼应当不过分,将自个儿说服后,他当即点了头,也不客气:“要吃。”
周大娘笑着和周敬去烙饼,纪舒愿则继续跟项巧儿在院里串菜,等把菜串好后,周大娘已经烙好了几张饼,怕纪舒愿不方便拿,她把饼切成小块放在碗里,给他拿了双筷子。
纪舒愿本以为会是那种硬的面饼,可吃着软软的,应当是在面里放了酵子,总之比他猜想的饼很好吃些,用来卷烤串的话更受人喜欢。
铁架子已经拿回来,尺寸与锅炉相符,恰好搭在上面。
“这会儿天热,直接在家中烤好再带去摊子也好,若是天冷的话,可就不能这样做了,不然等你到摊子时,炸串早就已经凉透了。”纪舒愿叮嘱着,又指挥周敬把锅炉里的炭火点着。
等炭火烧起来后,纪舒愿拿着串好的签子放在铁架上,边烤边跟他们说着烤菜烤肉过程中要注意的事儿。
土豆片上刷了一层油,随即又洒上提前配好的调料,待土豆片烤到两面焦黄时,就说明已经烤好,纪舒愿瞧一眼两人发亮的眸光,并未思索太久:“不如这三片咱们仨一人一片先尝尝?”
他说完这话,面前的两人也立即点头,伸手把一片土豆拽下来放进嘴里,瞧着两人的脸色,纪舒愿觉着味道应当是不错的,他张口把土豆片撸下来,边嚼边点头,他果然还是最爱土豆的。
这会儿只是尝尝,但当纪舒愿将烤吃食的活儿转交给项巧儿后,吃食便不再是他们自愿吃的了。
纪舒愿瞧着面前烤糊一半的土豆,伸手把一半掰掉,向项巧儿夸赞着:“已经不错了,这回只糊了一半,下回肯定就好了。”
即便瞧着像是夸赞,可项巧儿听着总觉着不太舒服,她瞧周敬一眼,示意他站过去:“夫君,我觉着还是你来烤吃食为好,我就收银子或者在一旁帮客人卷饼。”
项巧儿边说边后退,周敬无法,只能走过去占了她方才的位置,又转头瞧着纪舒愿:“大嫂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休息火候、及时翻面,这两句话方才已经说过了,纪舒愿沉默半晌后出声:“记着收摊后将锅炉里的炭火灭了,不然就得浪费了。”
这话倒说得有理,炭火只能烧不久,若是没用时也烧着,岂不就相当于用了。
“我绝对会记着呢,夫君也记着,母亲也记着。”项巧儿转了个圈,让他们三人都记着,继续看着周敬烤吃食。
不得不说,周敬确实比项巧儿学得好,他第一次就没烤糊,上面的焦黄与方才纪舒愿烤的相差无几,他在上面撒了调料,走到周大娘身侧,让她先尝尝。
“哎呦,这是售卖的,我们怎么能吃呢。”周大娘摆摆手,明显不想去吃,周敬轻嗐一声,“娘,你就吃吧,土豆也不贵。”
“是啊大娘,我们方才都偷吃了的,若是您不吃的话,我们待会儿可就真没脸偷吃了。”纪舒愿低声说着,越说头低得越狠。
做饭尝味儿是常有的事儿,周大娘也没觉着有何不可,但在看到纪舒愿垂头的模样,她立即出了声,接过周敬手中的烤串。
“那我便接着了,愿哥儿这会儿饿了吗?我先去煮过粥,咱吃完再去摊子售卖。”他毕竟怀有身孕,可不能饿着,于是周大娘便将收摊后的饭提前到出摊前。
纪舒愿知晓出摊得赶在饭点,这眼瞧着就要到饭点了,得尽快去摊子才是,他刚转过头,想让周大娘等回来再煮饭,还未出声便听到她问:“愿哥儿要不要喝甜稀饭?”
甜稀饭,听着味道就不错,纪舒愿点头应了声,瞬间忘了方才要提醒她的话。
稀饭里不止放了红薯,还有扁豆,每人碗里都放了一小块老冰糖,桌面上放着酱豆和豆面饼,纪舒愿方才已经吃过豆面饼,这会儿已经不太饿了。
他拿过一小块夹了酱豆,边吃边喝甜稀饭,吃得饱饱的,才跟着两人一块儿去了集上。
还未抵达,纪舒愿便瞧见站在墙根的项祝,他扬了扬手,未出声就被项巧儿抢了先。
“大哥,这儿──”
项祝转过头,瞧见几人后走过来,手里拿着布袋,身后还背着弓箭,一瞧便知晓是刚狩猎而归。
“这会儿要去摊子了?”项祝询问项巧儿,眸光始终落在纪舒愿身上,边问边走到他身侧,“怎的这会儿出来,饿不饿,咱先去吃口饭去?”
“不饿,方才在周家吃过了。”纪舒愿向项祝说着,“毕竟是卖吃食,自然得在饭点出摊。”
“你要跟着去吗?”项祝问。
纪舒愿点头:“要去,我得瞧瞧客人爱吃些什么,往后的日子,那样东西便稍微备的多些。”
听着像是个正经借口,项祝伸手扣住他的手指:“知晓了,我随你一同去。”
“夫君不饿吗?要不夫君先去吃些东西,待吃完我们应当也卖完了,到时再一同回家。”纪舒愿也有些担忧项祝,猎物一定早就卖出去了,他就站在这儿等他,肯定饿着肚子呢。
“不饿。”项祝摇头,凑到他脖颈低头嗅一下,“身上满是炭火的味道,你方才碰炭火了?”
“我没碰,我之前把吃食翻了个面,炭火是周敬烧着的。”纪舒愿匆忙向项祝解释着,怕他觉着自个儿烧了火,闻了烟。
眼瞧他总算松了口气,纪舒愿也不再多说。
周家的摊子在巷子里,侧边满是售卖吃食的,包子面条冒出腾腾热气,男女摊主都吆喝着,人也不少。
虽说豆面饼不怎么好卖,但总归有懒得做饼的人,周大娘应当是认得他,两个豆面饼只收了五文钱。
在周大娘给他拿豆面饼时,纪舒愿示意项巧儿,她立即出声,拿过侧边放着的烧烤:“叔,吃烤的吃食吗?素菜一文钱就能买一串,卷在豆面饼中当真是香的很……”
她边说边比划着,这客人被她的描述吸引到,还真买了一串,项巧儿接过一文钱,示意周敬帮客人把吃食夹在豆面饼里。
客人拿过后率先咬了一口,顿时觉着有所不同,他每日买来豆面饼就是来当饭吃的,也懒得炒菜,回到家中最多往上面涂一层大酱。
里面夹着的菜味道挺香,夹在豆面饼里都能直接省去大酱了,他边咀嚼边转过头来,把另一个空的豆面饼递过来,又掏出三文钱:“这个饼里夹鸡肉串。”
“得嘞。”项巧儿应一声,再次接过银两,周敬也很是利索地将烤鸡肉串夹到饼里,卷好递给客人。
瞧着客人远去的背影,项巧儿转头看一眼纪舒愿:“大嫂,今儿当真是开门红。”
“是个好兆头。”纪舒愿也觉着今儿生意肯定不错。
许是闻见他们这儿味儿香,有一人并未买饼,直接买了肉菜各一串,边走边吃着,这般自然会被旁人瞧见,如此便会有人询问他卖烤串的地儿在哪儿。
香味满大街飘着,没一会儿就有不少人挤在摊子前。
怕纪舒愿被挤到,项祝护着他往后撤了撤,瞧着周家摊子前的客人,纪舒愿很是高兴:“如此一来,巧儿就能赚到更多银子了。”
“若是银子被周大娘要走了呢?”项祝不是故意打击他,而是说着自个儿的猜测。
他还不知周敬把银两都给巧儿放着的事儿,纪舒愿轻笑一声:“肯定不会,周家就只有周敬一个独苗苗,怎的还会要巧儿的银子,不止如此,往后周大娘的银子也会落在巧儿手中。而且,巧儿跟我说了,家中的银两都交由她管着的。”
前面都是虚话,最后一句才最重要,项祝听到后便不再多说,能把银子都给内人管着的,怎会是心思重的人,譬如他,就对夫郎很是喜爱。
“由她管着就好,就怕有些男子心里有鬼,自个儿偷摸藏点,不过像我就不同了,我可是永远只对舒愿一人倾心……啊──”
纪舒愿松开脚,手指轻轻拽着项祝的衣裳:“夫君,你方才在说什么偷摸藏点。”
“藏点吃的罢了。”项祝龇牙咧嘴地跳着,脚只是被纪舒愿轻轻踩一下,当前不过是警告罢了,他自然不敢吭声了。
纪舒愿知晓他所说的,男子本性,他虽然担忧项祝不会如此,但对周敬却不甚了解。
他盯着周敬的背影,思索着要如何委婉地告知项巧儿注意些。
“别瞧了,他能有我好看?怎的不看我反倒看他了呢?”项祝探出头,挡住纪舒愿的视线,眼眸中含着笑。
纪舒愿靠在墙壁上:“我只是在思索着要如何跟巧儿说,若是直接说让她注意着周敬,她说不准会觉着我们队周敬不满。”
这还真是个事儿,纪舒愿有些伤脑筋。
“无妨,交由我就是。”项祝拍拍胸脯,将他揽进怀里又问他,“站着腿脚会不会难受?”
前阵子腿脚肿的事儿纪舒愿还没忘,即便当时喝了汤药已经消肿了,可每当他走太多路,还是会发肿。
“不难受,瞧着这架势,没一会儿应当就卖完了。”纪舒愿用下巴指了指摊子,项祝瞧过去,觉着也是如此。
摊子外围了一圈儿人,都纷纷将铜板抛给项巧儿,幸亏项巧儿机灵,数了数所剩的吃食,又询问过客人要哪些吃食,算好后,收了前方客人的银子,后面的客人便只能抱歉了。
摊子上的吃食全部售完,项巧儿捏着沉甸甸的钱袋上下掂量,三人喜色溢于言表,她转过头,率先跑到纪舒愿身侧:“大嫂,我们摊子的吃食都卖光了!”
“我知晓,这是好事儿。”纪舒愿没多意外。
“还得是大嫂给的方子,不然我们肯定连豆面饼都卖不完。”项巧儿说着声音放低,“前几日就是,我跟母亲从午时便来了,等到戌时都没卖完,今儿竟连豆面饼也卖完了,真是托了烤串的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