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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月饼

    “这回放心了?”项祝催着纪舒愿, “何时能跟我一同回家?”

    “等会儿。”纪舒愿走到项巧儿身侧,向她说了方才看到的情况,虽说烤串都卖完了, 但刚开始还是要素菜的食客比较多,往后没了素菜, 肉串才被买走,应当不是不爱吃肉,而是价格原因。

    大部分食客只是尝个味儿罢了, 素菜与荤菜对他们来讲相差无几,且便宜两文钱, 买一串肉串都能买三串素菜了。

    “那我们明日就只卖素菜吗?”项巧儿问道。

    “也不至于全部都卖素菜, 但是得比肉串稍微多些。”昨日买的菜差不多各自一半,明儿再买时,素菜就得再多些,纪舒愿跟项巧儿说过后, 又走到周敬那儿讲过。

    怕两人不会挑菜,纪舒愿又特意告知周大娘,让她有空便随他们一起,全部叮嘱完毕, 他才算放心,走回项祝身侧。

    两人乘坐马车回家, 项巧儿没跟着, 周敬在前方赶车,纪舒愿跟项祝坐在车里,来时还好,这会儿纪舒愿有些犯困。

    他歪着身子靠在项祝肩膀上,打了声哈欠, 戳了戳他手中的豆面饼,这是方才周大娘硬塞给项祝的。

    “夫君你尝尝,周大娘做的豆面饼可好吃了。”

    项祝这会儿确实有些饿了,他拆开纸包,用牙撕下来一块儿,边吃边瞧着靠在他身上的纪舒愿,刚靠过来不一会儿,他就阖上眼皮睡着了,应当是太累了。

    他叹了口气,一手捏着豆面饼,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腰,防止他滑下座椅。

    马车抵达家门口时,周敬拉住绳子,让车缓缓停下,纪舒愿身子下意识往前倒,被项祝搂进怀中。

    他睁开眼眸,迷迷糊糊地瞧着项祝,看上去有些没睡醒。

    “先下去,回家再睡。”项祝捏两下他的后颈,让他稍微清醒些,半晌后,纪舒愿又打了个哈欠,起身往外走,项祝先下去将他扶下车,跟周敬叮嘱路上慢些,待他驾车离去后带着纪舒愿回到屋里。

    方才有些困倦,这会儿回到屋里倒清醒了,纪舒愿脱了外衫,平躺在床榻上,想着往后的事儿。

    项巧儿已然有了归宿,就只等着肚子里孩子降生了,除此以外,棚里的菜也得好好种,往后种的菜也能售卖些给周家,稍微便宜些也行。

    项祝去灶房吃了饭,回来时纪舒愿还在躺着,他走到床沿,把茶盏递过去:“喝点水,睡了一路,肯定口干了吧。”

    确实有点,纪舒愿坐起身接过茶杯喝完,沉沉叹了口气:“往后用银子的地儿还挺多。”

    “又想到何事了?”若不是想到了事儿,纪舒愿也不会倏然提及,项祝接过茶盏放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肚子,耳朵凑过去听着动静。

    肚子里孩子这会儿正歇着,根本不想搭理项祝,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被踹,无奈摇摇头身子后撤。

    “往后不仅得买匹马,也得租赁个铺子,到时的菜一些送到鲜食斋,余下的咱就能直接在集上卖,每日卯时摘菜,到集上开门售卖。”纪舒愿越说越觉着想得有些长远,下一茬菜售卖完毕也赚不了太多银子,加上狩猎所存的银子,应当能买匹老马。

    还是得往赚银子的地儿想,这么一想,纪舒愿便想出种反季菜来,夏日种冬日的菜种不出来,冬日种夏日的菜可就稍微简单多了。

    前阵子说起搭大棚时,丁红梅本打算去买雨布的,那时被纪舒愿拦下了,虽说这会儿天还未凉,但要是去买雨布也不算早。

    “你要去集上卖菜?”项祝只听到了他后面那句话,他顿时语塞,“那我该如何?舒愿让我独守空房?”

    “到时我卯时与夫君一同醒来,夫君去狩猎,我便去集上,夫君狩猎卖完后,便跟我一块儿卖菜,待时辰到戌时后咱再一同归家。”纪舒愿将心中所想说出来,不过都只是想想罢了,毕竟他手中还没这么多银子来租赁铺子和买老马匹。

    听到这话,项祝倒能接受了。

    他捏着下巴思索半晌:“能行,爹娘那儿应当还有些银子,咱们先把这一茬菜收了卖掉,到时瞧瞧还差多少,不够的话先跟爹娘借点儿。”

    借点儿总比要点儿好,纪舒愿点头:“这样也好,到时还得让沈老爷子给孩子教书呢,肯定得多攒些银子。”

    他瘫在项祝身上:“若是躺下就能赚银子就好了。”

    “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项祝手掌揉着他的脸,“要不要再睡会儿?”

    “不困了。”纪舒愿踢两下项祝的腿,“这两日村长来寻夫君了吗?那边儿有没有让夫君去瞧瞧?”

    “没找,这会儿还没到时辰呢,等施肥浇水的日子到了,不用你说他都会来找的。”项祝这话说的挺对,既然拿了银两,村长肯定不会让他们白拿。

    不过几日,村长就来了一趟,说是要把地里多余的菜苗拔掉,又不知如何去拔,要项祝去瞧瞧。

    之前家里菜拔菜苗时项祝也瞧见过,纪舒愿没说几句,他便点头应了声,让他好好在家歇着。

    歇着是不能歇的,虽说时辰还有些早,但黄瓜秧苗长得快的很,得提前将木枝插在地上,这样才能让藤往上爬。

    项长栋扛着木枝,丁红梅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准备去拿婴儿车,纪舒愿率先拿过,拎着往前走。

    “诶你走慢些,不是说让你在家好好歇着吗?”丁红梅想从他手里把婴儿车拿过来,还未伸手纪舒愿就往后躲了躲,“还是我拿着吧娘,你抱着孩子就好了,我瞧着都累得很。”

    “让你拿也行,你得瞧着点脚底下,别绊着了。”这车说沉也不沉,就是怕纪舒愿拎着会挡路,项长栋听到他俩的话,轻嗐一声,走到纪舒愿面前伸手,“愿哥儿还是自个儿走着就好,这东西我拿着。”

    没等纪舒愿出声,项长栋一弯腰就夺了过去。

    丁红梅也应一声:“就让你爹拿着,这样我放心不少,快些走吧。”

    纪舒愿一抬头,就只能瞧见项长栋的背影了,他叹出一口气,朝丁红梅笑了笑:“娘先走,我在后面关门。”

    抵达地里时,日头已经升起,纪舒愿头上被丁红梅盖了个斗笠,这会儿恰好将日头遮住。

    他走到项长栋身旁,从他手中接过木枝,先插了会儿,黄瓜占了四分之一的地儿,不算太多,往后时辰,项长栋在前面插木枝,纪舒愿和丁红梅在后方绑着菜苗的根茎,让它先往木枝上靠,待长出藤之后便能直接爬上去。

    绑好绳索后,纪舒愿又瞧了瞧两侧的茄子和番椒,长得还算不错,没生虫,土也还算湿润,暂时不用浇水。

    待他们回家后,项祝也已经回来,瞧见纪舒愿后往他身上靠着:“这银子赚得可真难。”

    “应当没有虫吧?”纪舒愿第一时间便想起虫来,项祝闻言摇摇头,“可不是虫的事儿,是那些农户太多事儿了,七嘴八舌的,说的我头脑发昏,瞧着也应当不是第一回种菜了,连浇水浇几勺都得询问我。”

    他这句话惹得纪舒愿发笑,那些农户大概是觉着给银子了,不问就是亏,于是连怎么拔菜苗这种小事儿都要询问,项祝确实有些受不住。

    “下回还是不教了,为了这些个铜板,被他们折腾来折腾去,有这时辰我还不如多去狩两只兔子。”项祝无奈,“不过种菜也不用教太久,你教了这一茬之后,他们肯定就会了,就是售卖麻烦些。”

    这些农户的菜售卖给鲜食斋本就是看在他俩的面子上,若是他们不带着去,徐嗔收不收还不一定,纪舒愿叉着腰,轻哼一声:“夫君,他们定是这会儿不知晓咱们的重要,只能先委屈你了,待种完这一茬之后,咱就不管他们了,种菜与售卖都与咱无关,给再多银子我们都不去了。”

    虽说才去两趟,但他们这会儿正缺银子,能赚些自然更好,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若是银两特别多的话,还是能商议一下的。”项祝不想将话说太死,要是真给了太多银子,他不接岂不是傻子。

    但最赚银子的就是分成,最终能赚多少还得去瞧能卖多少,先不说中途得往返几回,种地的时辰属实是有些长了。

    纪舒愿想着:“分成这事儿太费时间了,且咱都要去集上开铺子了,自然没时间管旁人,不论给多少银子,咱都不去了。”

    不去便不去罢,项祝应了一声,好像对此还有些不满。

    纪舒愿凑到他身侧,低声问道:“难不成夫君不信我,咱售卖菜所赚来的银子肯定比那多。”

    这哪儿能不信,项祝方才只是在想事,纪舒愿与旁人家的夫郎很是不同,他机灵、聪慧、脑子里全是他们都是从未见过的,想法也与旁人不同,有了夫家后,那些哥儿便只想着相夫教子,缝衣裳煮饭偶尔下地干活。

    可纪舒愿所想的竟是赚银子,且无论哥儿姐儿都要让他们上学或者狩猎,项祝仔细瞧着纪舒愿。

    纪舒愿不知他脑中想着的事儿,只觉着他眸光有些炙热:“夫君怎的这般瞧我?”

    项祝回过神来,轻笑一声:“舒愿一直想着赚银子,岂不是太累了些,况且待孩子上学堂还得许久,不急于这一时。”

    他急吗?说起来还真是有一些,刚穿来时他只是想着能吃口饱饭就行,嫁到项家后吃穿不愁了,可日子也不算太富裕。

    纪舒愿便想着让项家再过得好一些,他才用所知晓的种菜法子种了地,赚了些银子,但确实有些少,还是得继续往外走,或许要走到外省,才能赚得更多些。

    总归还年轻着,等他家的铺子开到外省后,便能让爹娘在家中躺着享福了,那时他也不用这么忙了,雇个管事儿的就好。

    “我没急。”纪舒愿干笑一声,倒了杯茶水喝着,“我只是觉着银子嘛,自然得多挣些更好,而且我这会儿也并未有所不适,俩孩子都乖巧的很,他们也不累。”

    项祝哪儿是怕累着孩子,且孩子在他肚子里,怎么着也累不到。

    跟纪舒愿说有不通,项祝捏了两下他的耳垂:“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你自个儿清楚,罢了,反正我会看紧你的,别想瞎跑。”

    就算想瞎跑也跑不到哪儿去,纪舒愿这几日还能去地里瞎逛会儿,待到中秋前夕,双胎的感觉才更加强烈,主要体现在纪舒愿肚子过沉。

    他侧躺在床榻上时,都觉着肚子要贴到床板上了,纪舒愿示意项祝拿过一条毯子,将它折起来压在肚子底下,才没方才那么难受。

    “过几日得寻稳婆过来瞧瞧了,若是你半夜要生,肯定得提前备好东西。”项祝摸两下他的肚子,又沉沉叹出一口气,“就生这一回,即便没有男子也不再生了。”

    纪舒愿也随之叹了口气,当时觉着生子得许久之后,没想到一眨眼竟也快到日子了,听到项祝的话,他又想起生产的疼痛来,顿时捏紧项祝的手腕:“若是娘想要男子呢。”

    “想要归想要,但咱家也并不算太富裕,养三个孩子还是有些难的,还是不要为好。”项祝很是拎得清,前阵子纪舒愿还在为赚银子担忧,若是再多生的话,岂不是要为他们发愁到发丝花白。

    项祝才不愿如此,若是往后他狩不了猎了,就跟纪舒愿一同躺在家里歇着,种种地瞧瞧天也挺不错。

    “夫君与我想的一样。”纪舒愿也不愿生太多,两个足够了,“可我答应了娘,说要生出男子的。”

    他说完又泄了气,连肚子都小了一圈,项祝捏两下他的肩膀:“别吸气,孩子挤得难受。”

    纪舒愿呼出气,项祝这才向他说道:“无妨,我会跟娘说的,到时在房事上注意些就好。”

    “买些肠衣吗?”纪舒愿知晓这东西,可从未见过,猛地说出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从未瞧见过,可若是戴了这东西,夫君不会难受吗?”

    “不知,但总比让你生子好。”项祝这会儿可不敢说痛的事儿,他怕说出来让纪舒愿惧怕,他当初未怀孩子时,便说最怕的就是生产时的痛。

    纪舒愿垂着头,正当项祝以为他是在想生产的痛时,他却倏地出声:“可若是戴了肠衣,我岂不是也会不舒服?”

    都这会儿了,他竟然还在想这个,项祝怔愣半晌才哼笑一声:“若是你还想再有孕的话,我便不用了。”

    这是个难事儿,若是用了大概会不舒服,若是不用的话,他岂不是又要生一个,两个孩子已经足够了。

    “罢了罢了,反正这会儿还没到非要说个明白的日子。”纪舒愿摆摆手,伸直脖子把头抬起来,项祝立即将胳膊压在他后脑勺,纪舒愿将项祝的胳膊当成枕头,阖上眼皮睡着了。

    中秋节除了祭月外,放天灯、挂香囊、吃家宴都是往常要做的事儿,原本项巧儿想回来过十五,可有规矩在那,嫁出去的孩子不能再回娘家过中秋,得在婆家团圆。

    于是项巧儿便提前回了家,帮着他们做月饼,面色瞧着很是不高兴:“我还是第一回不在家中过中秋,当真是不习惯。”

    “你这会儿已经过了周家的门,就是周家的人了,吃家宴自然得在周家吃。”丁红梅向她解释着。

    项巧儿也不是不懂,只是发发牢骚罢了。

    “我知晓的,我也不是不想在周家过,只是也想跟爹娘大哥大嫂二姐一同过。”项巧儿凑到丁红梅身旁,脸颊在她肩头蹭了蹭。

    “都多大人了,还如此黏着我,被你夫君瞧见了岂不是笑话。”虽然口中这样说,但丁红梅面上的笑意还是藏不住的,“十五当日不行,那咱就十四过一回,待你回家后,我们再过就是了,这样可行?”

    项巧儿猛地点头,点到一半时倏然想到什么,转头瞧一眼纪舒愿:“大嫂,我待在家中你会觉着我烦人吗?”

    项巧儿一直都是有话直说的人,听到她的询问,纪舒愿还真是有些好笑,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觉着她烦人,她嫁过去周家的这些日子,也只有项祝在时他才觉得舒适些。

    其余时辰,特别是他跟爹娘单独相处时,确实有些不自在,毕竟年纪相隔太多,即便唠嗑也唠不到一块儿去。

    “自然不会,你能多住几日我很是高兴,恰好能同你侄儿说些话了,他们这阵子可没闹腾,你一回来他们就踢我肚子里,应当是听着你声音了,才会如此兴高采烈的。”纪舒愿刚说完,隔着衣裳都能瞧出肚子上鼓起的小手印来,似是在应和着纪舒愿的话。

    项巧儿高兴坏了,她当即从丁红梅肩上起身,蹲在纪舒愿面前,手指轻缓地贴在手印上。

    摸了好一会儿,丁红梅实在看不下去,这才将她叫回去坐着:“别耽误你侄儿歇息了,过来继续包月饼。”

    待项巧儿坐回去后,纪舒愿也继续挑着馅料,自个儿做月饼就是这点好,能够把月饼里放上爱吃的馅料,不用担忧会吃到不喜爱的馅料。

    家中有按压成饼的模具,上方能盖出六个字,于是几人商议过,每人将其中一个字去掉,这样便能清楚明了地找出放着爱吃馅料的月饼。

    压好月饼后,再将上层涂满鸡蛋液,再放进蒸屉中去蒸,这会儿没有烤箱,用蒸的法子整不出焦脆的模样,不过也是月饼,能有的吃就不错了。

    而且中秋那日并不只是吃月饼,放天灯才更有趣些,到时能将心中所想写在孔明灯上,将它放飞到空中,继而实现所想。

    瞧着月饼外层的样子,还真有种烤过的感觉,就是吃着有些软、又甜,纪舒愿咂了咂嘴,喝完半杯水后继续吃着月饼,吃完才出声讲话。

    “这月饼馅料当真好吃。”纪舒愿边说边笑,“真的很是喜爱。”

    “你这话说的,方才让你去挑馅料往里放,难不成你还挑了几样不爱吃的?”丁红梅把做好的月饼拿出来,热腾腾的还在冒烟,纪舒愿闻言也笑了笑。

    项长栋回来时,恰好瞧见几人笑着:“怎的了?午饭吃了吗?”

    “没,这不是等夫君的嘛。”丁红梅朝他笑着,不仅纪舒愿,另一侧坐着的项巧儿闻言也惊诧一瞬,娘分明不是会这种语气讲话之人。

    下一瞬,钱袋丢在桌面上,纪舒愿瞧见丁红梅面上满是喜悦,她拿过钱袋,把里面的银两倒出来:“这回银两倒不少。”

    项长栋已经好些日子不去狩猎了,这些银子都是钓鱼而得,纪舒愿瞧着丁红梅将银两装回钱袋,不过并未全部装回去,而是分了三份,其中两份给了纪舒愿和项巧儿,一点也不偏心。

    “娘给我银子做什么,我手里还有呢。”纪舒愿有些想收,但也知晓不该收,他这会儿也不缺银子。

    丁红梅收回钱袋揣进怀里:“往后买雨布和旁的物件不都要银子吗?先拿着,巧儿也是,即便在周家也别委屈了自个儿,有想吃的就买,若是银子不够花就告知我,可别跟你大嫂要钥匙,嫁妆里的东西可不能动。”

    “知晓了。”许是往常接过太多回,项巧儿并未忸怩,直接伸手把银两拿过,“我明日回家时,就去买些吃食,虽然有些吃不惯辣,但我也想尝尝,辣卤菜究竟有多好吃。”

    她不说还好,一说纪舒愿又开始想了。

    他抿唇不语,在项巧儿还想要说第二句话时,伸手作势要捂住她的嘴:“你可少说些罢,我口中难受的紧,待会儿就把你一同拆吃入腹了。”

    项巧儿“唔唔”抗议两声,在她保证绝不多说关于吃食的话时,纪舒愿才将她放开,她瞧纪舒愿一眼,笑着避开辣卤菜的事儿,继续说着待会儿想吃的吃食。

    为让项巧儿在家过“假中秋”,几人便决定今日瞧着项巧儿放孔明灯,祭月,待明日时,他们再重新做一回。

    虽说几人只是做戏,项巧儿瞧着也是高兴的,也算是跟纪舒愿一同过的第一个中秋节,晚间吃家宴时,项巧儿吃着月饼,思索半晌后,从怀中掏出两个香囊碰了碰纪舒愿。

    胳膊被碰了下,纪舒愿侧过头,与项巧儿对视,瞧见他手中的香囊,他惊诧半晌:“怎的又做了香囊,你年关送的也还能用。”

    中秋也有挂香囊的事儿要做,更何况这香囊是项巧儿从寺庙求来的,她走到纪舒愿面前:“这会儿天没那么热了,蚊虫自然变得少了,这香囊里可都是安神的好药材。”

    听到这话,纪舒愿勉强接受,前阵子的香囊味道的确小了很多,若是能继续续上,还是挺好的。

    第142章 桂花

    纪舒愿接过香囊, 闻着味道与之前稍微有些不同,效果倒相差不多,他情绪变得舒缓, 猛嗅一口之后把其中一个丢进项祝怀里。

    这会儿项巧儿才向他说道:“这香囊还有护着孩子的用处,我可是找寺庙里的僧人开过光的。”

    她如此讲, 纪舒愿都吓了一跳,没成想竟然开过光,他握住香囊, 有些不知所措:“开过光的还能直接系在腰间吗?还是只能挂在家中摆放着。”

    “自然能系在腰间。”项巧儿被他的话问的笑了起来,“它本就是个香囊, 不过就是去念了几句佛经罢了, 自然得系到身上,如此才能更管用些。”

    听到这话,纪舒愿才放心地系好香囊,另一个也帮项祝系在他腰间, 项巧儿瞧着他把香囊系好后,这才低下头继续吃饭。

    既是要过十四,自然得过了晚间,不过明日一早就要回周家, 项巧儿早早睡下,丁红梅和项长栋也回了堂屋, 并未吹灭烛火, 给院里留了些光。

    院里纪舒愿还躺在躺椅上,他悠闲的翘起腿,搭在左腿上,来回晃着,半晌后转头瞧一眼坐在身旁的项祝:“夫君明晚要许什么愿?”

    “说出来岂不是不灵了。”项祝坐到他身侧, 握住他的脚踝,另一只手轻缓地捏着小腿,纪舒愿享受着他的按摩,低声朝他嘘一下 ,“偷偷的,别让神仙听到就好。”

    “是吗?”项祝反问一句,学着他的模样凑近他耳侧,“那我便说了?我想待你生完孩子后,整夜都自个儿来,且不准说不许。”

    “……”如果时间能倒退的话,纪舒愿绝不会问他这个问题,他笑容呆滞,随后躺回躺椅上,郑重其事地看项祝一眼,“我觉着夫君方才说的话很是有理,说出来的确不灵了,夫君这愿恐怕实现不了,趁时辰还足够,夫君还是尽快换件能实现的事儿更好。”

    他紧绷着脸的模样还真是让人稀罕的紧,项祝走到躺椅前,弯下腰,手臂穿过纪舒愿腰间,另一只手揽住他的双腿,将他打横抱起,走进屋里。

    密密麻麻的吻从唇齿到指尖,纪舒愿搂着项祝神色恍惚时,项祝才缓慢出声:“谁说实现不了,你就瞧好吧。”

    正式的中秋确实要更忙活些,纪舒愿一醒来就没瞧见项祝和项长栋,询问丁红梅过后才知晓,他俩去后山摘桂花去了。

    “等他们摘回来之后,我就给你们做桂花糕和桂花茶。”丁红梅说着又回了灶房。

    后山纪舒愿去过,就是上回摘竹笋的地儿,只有几个没多陡的坡儿,其余都是平路,跟丁红梅说过后,他便往后山走去。

    路上遇到不少采摘桂花回来的村民,这会儿他身侧没人帮他挡,纪舒愿只能笑着应了来自村民们的招呼声,虽说他们的眸光还是时不时落在肚子上,但纪舒愿这会儿已不甚在意。

    面对眸光,他也依旧扯着唇角点头,待抵达那片竹林时,纪舒愿觉着自个儿的脸都要笑僵了。

    他伸出手,用力搓了两下脸,还没放下手,便听到有人叫他。

    “纪舒愿,你怎的来了?”

    声音还挺熟悉,纪舒愿放下手,抬眸挑眉瞧纪忠清一眼:“兄长,当真是巧,你也在这儿。”

    纪忠清挎着竹篮,里面黄灿灿一片,即便不去瞧,也能从空气中的桂花香味知晓此为何物。

    “兄长也摘桂花做吃食吗?昨夜睡得有些迟了,今日才起晚了些,谁知夫君竟不等我跟爹一同来了,兄长知晓夫君在哪儿片桂花林吗?”纪舒愿垂眸,耳尖通红,面上满是羞赧。

    纪忠清根本不想知晓他昨夜如何,他脸色变沉,眸光瞧着纪舒愿的肚子,又想起前阵子在村里传遍的话。

    纪舒愿肚子里的孩子应当不是项祝的,他有孕的月份在那,肚子根本不像寻常的大小。

    如此便明了了,纪舒愿方才那些话都是故意说的,不过是想让他后悔罢了,可笑,一个患得隐疾之人,纪舒愿还真炫耀起来了。

    他眼眸弯起,朝纪舒愿笑了笑:“当真是不知节制呢,舒愿是有身子的人,可不能由着弟夫胡来。”

    纪忠清伸出指尖指向右侧,纪舒愿瞧着纪忠清满面笑意:“从这条路直走,不一会儿就到了,舒愿可得注意些,别一不当心就提前生了。”

    他这话是在说纪舒愿别用提早生子隐瞒所怀孩子不是项祝的事儿,可落在纪舒愿耳中就不是这回事了。

    待纪忠清走后,小路又出来几人,各自都挎着竹筐,纪舒愿不放心,询问过这两人后,发现纪忠清指的路是对的,就是方才的话有些令人深思。

    难不成他还能做个专门对付他的陷阱不成?纪忠清应当没那个脑子。

    纪舒愿嗤笑一声,抬脚往那条路走去。

    纪忠清没骗他,他真走到了一片桂花林,就是香味有些重,他闻一下咳两声,眸光四处搜寻着,最终看到站在西边的一颗桂花树下捡桂花的项长栋。

    “爹,夫君呢?”

    纪舒愿声音陡然传来,项长栋猛地抬头:“你怎的来了?”

    他想说在家中有些无趣,就来这边瞧瞧,还未出声便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面前就下了一场桂花雨。

    他并未站在正中央,后退一步就出了雨幕,纪舒愿仰起头,瞧着站在树杈上的项祝,呼出一口气:“吓我一跳……”

    项祝原本还笑着,听到这话立即从树上跳下来,没站稳导致他趔趄一下,瞬间站稳后站定在纪舒愿面前,拧着眉满是担忧:“真吓着了?”

    纪舒愿不吭声,就这样瞧着他。

    项祝一看不得了,吓得都不会讲话了,他蹲下来摸了摸地,又站起身摸了摸纪舒愿的头:“胡撸胡撸毛,吓不着……”

    没想到这会儿就有这说法了,纪舒愿忍笑后退一步,挥开项祝的手,又拍了拍头发,掉下两朵桂花:“夫君手上都是土,都蹭我头上了。”

    听到他还有空管干净,项祝松了口气,握着他的手放在胸口:“你摸摸,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纪舒愿方才真没瞧见项祝,桂花树上树叶和桂花团团簇簇挤在一起,而且他方才的确没怎么往树上瞧。

    “我是真被夫君吓到了,都怪夫君突然晃树。”纪舒愿瞥他一眼,项祝无可反驳,毕竟这事儿的确是他不对。

    “是我不对,你打我一下消消气。”项祝握着他的手掌贴在面上,“我绝对不躲。”

    打人怎能打脸,更何况还是项祝这张脸,纪舒愿可下不去手,他伸出另一只手,啪地一下打在项祝肩膀上:“快去捡桂花,难不成你想让爹自个儿捡吗?或者我去捡?”

    他肚子不方便,项祝也不愿让他蹲下,他立即应声,又拿过一个布袋铺在地上:“我去捡,你坐着歇会儿,方才走了一路,肯定累了。”

    纪舒愿不累,但站着确实有些显眼,他一屁股坐下,身侧地上还有不少刚掉落的桂花,他便坐着伸手捡了些。

    在纪舒愿抵达之前,两人就已经捡了不少桂花,项祝走到他面前,将一把桂花放进布袋里,系上口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朝纪舒愿勾了勾:“回家了。”

    项长栋走在前方,纪舒愿和项祝牵着手跟在他身后,鼻子还是有些难受,纪舒愿实在没忍住又打了声喷嚏。

    “冷了吗?”项祝捏了捏他的手,摸着也不凉,纪舒愿向他摇摇头,“桂花味道有些大,呛鼻子。”

    “下回还是别来了,在家等着我就好。”项祝眸光示意一下,纪舒愿从他腰间掏出帕子,捂住鼻子不再去闻。

    丁红梅正在院里等他们回来,院门推开,三人前后脚走进院子,把布袋放在桌面上。

    木盆里已经打好水,项祝把捡来的桂花倒在桌面上,把上面的桂花梗揪掉,只剩桂花花瓣。

    洗干净后,一半被丁红梅拿走做桂花糕,余下的一半则被项祝带着到了锅炉边,纪舒愿跟在他身侧:“夫君这是要做什么?”

    “炒茶听过吗?”项祝把锅刷干净,“与炒茶相差无几,也是把桂花稍微炒熟,这样泡桂花茶味道才更好。”

    炒茶自然是听说过的,炒桂花倒没听过,不过瞧着项祝的架势,动作还真是熟练的很。

    刚洗过的桂花已用布擦干,锅炉烧热,项祝便将桂花倒进去,拿过锅铲一直翻炒,防止炒糊。

    直到把桂花表面的眼神变深,项祝捏起一撮桂花,轻轻一捻便捻碎了。

    “炒好了。”项祝指向灶房的竹板,“舒愿把那个竹板拿过来,再铺上一层屉布。”

    纪舒愿应一声,半晌后端着竹板站在项祝面前。

    项祝盛出桂花,接过竹板放在桌面上,又拿起茶壶去洗干净:“先泡一壶尝尝。”

    洗干净茶壶,项祝又去了趟灶房,拿出一小块老冰糖与桂花一同放进茶壶中,又往里添了热水。

    茶还得泡许久才能喝,等待期间,纪舒愿想去瞧瞧丁红梅要不要帮忙,刚到那儿就被赶了出来。

    “歇着吧,不然你俩去河边瞧瞧,有没有人卖花灯。”丁红梅朝项祝示意一声,他便带着纪舒愿出了门。

    “村里也有买花灯的吗?我还以为只有集上才能买到。”上回放花灯还是上元节,纪舒愿觉着还挺好玩的。

    项祝点头应道:“村里有些年纪大的人家自个儿做的,集上有些远了,干脆就直接在村里卖了,就在上回捡鸭蛋的河边,买来后当即就能放进河里。”

    听着是省事了,纪舒愿跟项祝抵达河边时,已经站了不少人,围在中间的是两家村民,花灯放在地上,花样都不太一样。

    “我要鸳鸯的。”纪舒愿指着左边的两个鸳鸯花灯,“恰好咱俩一人一个。”

    “好嘞。”年长的男子把花灯递给他,眸光落在纪舒愿肚子上,“呦”一声,看向项祝,“瞧你夫郎这身子,是快要生了吧。”

    项祝笑着向他点点头,把铜板递给他:“还得一阵子。”

    男子也眯着眼睛笑,接过铜板放回钱袋,又把他俩叫住,从身后拿出一个兔子花灯,比售卖的花灯小些,但瞧着上面的兔子花样,也是活灵活现。

    “就当是我的心意,给小娃娃也放一盏。”怕两人担忧,他特意说明,“不要银子。”

    “这怎能行。”项祝推着他的手,下一瞬听到男子出声,“我很是喜爱小娃娃,可身子不行,这么些年都没得子。”

    项祝认得他,住在村头最南边,平常都没人往那边儿去,他对男子也并不太了解,听到这话他不再拒绝,收下花灯,向男子颔首:“多谢。”

    “他不会是觉着夫君曾患得隐疾,与他来讲是知己,这才赠予咱们花灯的吧。”纪舒愿捏着兔子耳朵,将它捧在手心里。

    还真有可能是这样,项祝那阵子并不忌讳这个,哪怕遇到人询问,他都能坦然承认身得隐疾。

    男子知晓他患得隐疾之事也正常:“大概吧,可我与他不是知己,同舒愿才是,我知晓往哪儿碰你受不住,舒愿也知晓如何做能让我最舒服,这事儿可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说着说着又跑偏了,纪舒愿夺过兔子花灯,快步走到河边,不再听项祝接下来的话。

    前边有两人刚放完花灯,搂着往村里走,纪舒愿蹲下有些难受,项祝也知晓这事,他蹲在纪舒愿脚边,朝他伸了伸手,从怀里掏出打火石:“我来点着。”

    纪舒愿先把兔子花灯递给他:“这会儿娃娃还放不了,便先由你给他们放了,两个娃娃用一个花灯应当能行吧,要不再去买一盏?”

    “还未生下来就算不放也无妨,一个足够了。”项祝不想再去找男子买,若是找他肯定得说纪舒愿肚子里有两胎,他不想告知旁人。

    不知习俗如何,既然项祝这样说了,纪舒愿就听了他的话,把花灯上的烛火捻子对准打火石,咔哒一声,烛火燃起,他先把其他两个鸳鸯花灯引燃,随后递给项祝,由他把花灯放进水中。

    花灯顺着水流飘,两盏鸳鸯花灯飘的快些,将兔子花灯挤在中间,好似要护着它一般。

    放完花灯两人回到家,桂花茶刚好能喝,项祝倒出两杯,纪舒愿接过茶盏,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喝着有些烫,但的确能尝出桂花和冰糖香甜的味道,他咂咂嘴,又吹凉了些,继续喝着,项长栋也走出来,几人喝着茶水,等丁红梅蒸好桂花糕,并未多吃,只是尝了尝,毕竟还有午饭要吃。

    晚饭才是重中之重,丁红梅一整个午后都在忙活着,纪舒愿也告知她几样菜方,趁着今日有菜,便都试着做出来了。

    圆月挂在空中,纪舒愿仰头看,伸出拇指和食指,将它捏在指尖:“夫君你瞧,月亮被我捏起来了。”

    项祝坐在他身侧,闻言低下头,还真是挺配合他:“确实是,你不如试试能不能一口吃掉?”

    “这还不简单?”纪舒愿松开捏着月亮的手指,侧过头让项祝看到侧脸,然后张开嘴巴对着月亮一口吞下。

    咀嚼两下后,他拧着眉咂咂嘴:“难吃。”

    随后后退一步,不再遮挡月亮。

    “吐出来了,这么难吃的东西还是挂在天上比较好。”纪舒愿边叹气边摇头,项祝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笑个不停。

    饭菜端到桌面上,加上粥摆满了一桌,项长栋拿出一坛酒,蓦然想起:“今儿怎的就忘了呢,还能泡点桂花酒的。”

    用炒好的桂花能泡,就是得等会儿,纪舒愿刚想让项祝去拿,项长栋便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不喝也罢。”

    “你自个儿喝,别让老大喝。”丁红梅怕项长栋又叫项祝喝酒,便提前告知他,项长栋嘿一声,“我还没说让他喝呢。”

    “你倒是想,要喝也行,喝完你俩夜间就躺院里躺椅上睡觉,别进屋。”丁红梅说完瞧项祝一眼,项妙儿也点头称是,连小娃娃也咿咿呀呀的,好似也在应声。

    纪舒愿也不想闻到酒味儿,听到丁红梅的话,他转头瞧项祝一眼,挑眉盯向他,项祝自然知晓纪舒愿不能闻见酒味儿,他对酒也不是非饮不可,他朝项长栋摆了摆手,给自个儿倒了杯桂花茶:“爹还是自个儿喝吧,我以茶代酒。”

    他说完一口闷了桂花茶,纪舒愿抿着唇根本不敢笑,反而是丁红梅笑出声来:“待会儿喝饱了菜都吃不完,来,愿哥儿妙儿,咱仨先吃菜,别管他俩。”

    项妙儿帮他盛出一碗汤来,纪舒愿这会儿确实饿了,还是填饱肚子更为重要,他道谢后把菜送进口中,咀嚼着往侧边瞧。

    察觉到他的视线,项祝凑到他耳侧:“我不喝。”

    不喝自然更好,纪舒愿朝他一笑,随后开口:“让我喝?”

    “你喝什么喝?”项祝倏然听到他出声,轻斥责一声,“可别让娃娃听着了,不能学你小爹,饮酒伤身知晓吗?”

    “你这是问他俩,还是在叮嘱我呢?”纪舒愿挑眉,拿过勺子舀着汤喝,项祝稍微离远了些,怕碰到他喝汤,“自然是说娃娃的,你若是觉得我说的不错,从而消了这个念头的话也挺好的。”

    纪舒愿本就没这个念头,只是随口说出来逗项祝两句,瞧着项祝真信了,他点头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嗯,夫君所说极是,那我便消了这个念头。”

    “喝你的汤吧,别装了。”项祝看出他唇角的笑,纪舒愿也不再掩饰,继续喝汤。

    吃过饭后,几人都放了孔明灯,许过愿后,又各自吃了个月饼,纪舒愿吃不完,分了一半给项祝,吃饱了就是容易犯困,他打了个哈欠,让躺椅左右摇晃着,晃得他更困了。

    “我觉着应当放上被褥,如此你就能在躺椅上睡了。”项祝走到他身侧,把一条毯子盖在他身上,纪舒愿掀起眼皮望过去,“那不行,躺椅木板有些太硬了,硌腰。”

    “那就在底下多铺几层被褥。”项祝给他出谋划策。

    纪舒愿眼睛眯起来:“夫君是想让我睡躺椅上,还是夫君想睡躺椅上,娘说了,若是你饮了酒就能睡到躺椅上。”

    他只说能睡躺椅,可没说让纪舒愿自个儿睡躺椅,项祝凑近纪舒愿:“我可没这个意思,你不是觉着睡躺椅舒服吗?而且我必须得跟着你,你睡哪儿我睡哪儿,你这会儿身边可离不了人。”

    “躺椅地儿太小了,睡不下咱俩。”纪舒愿向他说着,项祝疑惑了下,“咦也是吗?不小啊,上回咱俩还在上面翻云覆雨,那回也并没觉着地儿小……”

    身形交叠一阵子还行,若是一整夜,纪舒愿的膝盖跟腿总得废一个。

    他扶着把手坐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屋里走,项祝跟在他身后,本以为他生气了,在瞧见他侧躺在床榻上,朝自个儿勾手指时,项祝很是确定,其中一定有诈。

    他缓慢地走过去,俯身按着床沿凑过去,下一瞬脖子被纪舒愿手臂勾住,他一手按着他的脸,低头往他脖颈上咬。

    “明儿得去找稳婆,你下口轻点,别让她瞧见了,她也挺会传瞎话的。”项祝不敢乱动,怕碰到纪舒愿,只能这样叮嘱着他。

    听到这话纪舒愿松了一只手,正当项祝以为他要躺下时,腰间一紧,他低下头,瞧见纪舒愿正扯着他腰间的系带,系带散开,他扒拉两下把衣裳往两侧推,俯身一口咬在他侧腰,另一只手满意的摸着腹肌,还真是不让自个儿吃亏。

    他下嘴真狠,项祝痛嘶一声,手指按压他的头顶轻轻揉着,看着他半跪着的动作有些无奈:“真不嫌累,要不我躺着让你咬?”

    “也不是不行──”纪舒愿松开牙齿,刚打算应了他的话,让他躺下,下一秒躺下就变成他了。

    项祝一手按着纪舒愿的手腕,另一只手搓了两下方才被他咬的地儿,都能摸到齿印了:“真不知心疼夫君,无妨,我心疼你就好。”

    他低下头,力度比纪舒愿小了不少,痕迹却比他咬出来的还要重,腿脚都遭了罪,纪舒愿捂着脸,瞪着项祝端水给他洗脚,耳根通红一片。

    真是混账。

    “阿嚏!”项祝打了个喷嚏,从钱袋中掏出二两银子给丁红梅,她接过后笑着递给稳婆,又拍拍她的手,“嫂子诶,咱俩愿哥儿得由您照顾了,这生产的事儿虽知晓点儿,但总没您见得多。”

    收了银子自然就好办事儿多了,稳婆应了声,朝她笑着:“我接生的娃娃可你吃过的窝窝头都多,双生也不是没有,只是少些罢了,要生也好生。”

    稳婆让他们放心,又给了张方子,让他们去买了些苍术、硫磺之类的,丁红梅知晓这些东西是用来助产的,便接过与之道别——

    作者有话说:晚上加更~十二点左右[亲亲][亲亲]

    第143章 分房

    两人去集上买完药材后回了家, 纪舒愿瞧见项祝手中拎着的药包,顿时以为又是要让他喝的汤药。

    他抿着唇,小心翼翼询问:“娘, 这些是什么?”

    “生产时要用的药材,这会儿得备着, 若是肚子难受了,就直接用上了,除此之外, 我还备了不少毯子布匹和衣裳。”当初项妙儿孩子出生前,丁红梅做了虎头鞋, 缝了小衣裳。

    外孙儿都有的东西, 亲孙儿自然也得有,丁红梅说着,想转身去屋里拿,纪舒愿挡住她的动作:“娘, 这会儿不是还没生嘛,待生产时再拿出来也不迟。”

    纪舒愿朝她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很不自然,明显是在装高兴, 项祝揽着他往屋里走,阖上门让他坐在床沿:“害怕吗?”

    被项祝看出来了, 纪舒愿轻叹一声, 躺在床榻上:“我若是说不怕,夫君恐怕也不信吧。”

    当真是不能想,越想越怕,纪舒愿都有些不敢阖上眼睛了,脑海中倏然想到项祝曾经说过的话, 他扭头看着项祝,朝他伸了伸手:“夫君,你曾说过的,我生产时你会在我身侧,痛了就让我咬你,你陪我一同痛。”

    “我自然记得。”项祝趴在床沿,手指贴在他唇边,“我肯定得在一旁瞧着你。”

    “若是稳婆不让呢。”有些时候生产时除了稳婆外,不能有太多人进去,纪舒愿也不知稳婆让不让项祝进。

    “不用担忧,我已经询问过了,稳婆说了能进。”项祝捏了下他的唇,手掌又移到他头顶拍了拍,“快些睡吧,这几日我就不去狩猎了。”

    不去狩猎就没银子,纪舒愿刚想开口,嘴就被手掌捂住,项祝知晓他想说的话:“再说我就不让你咬了,小财迷。”

    被猜中了,纪舒愿眨巴着眼睛瞧他,随后眯着眼眸,伸出舌头舔了下他的掌心,项祝顿时松开手,抬眸不可置信地望着纪舒愿:“别勾我,我这会儿不能碰你。”

    前些日子还能稍微动手动脚又动腿,这时他可不敢乱动了,今儿稳婆才讲过,若是能行的话,夫夫二人能分房睡更好,项祝自然不愿,于是她勉强退了一步,让他别动手动脚,忍到生了孩子就好。

    “我并未做什么。”纪舒愿满脸无辜,咳了两声,“我只是有些口干。”

    项祝觉着他更口干才是:“我去灶房端杯热水过来。”

    他说完转身拉开房门离去,纪舒愿瞧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半晌后噗地一下笑出声来。

    项祝端着碗推开屋子,刚走进去就瞧见纪舒愿站在衣柜前,手中拿着一件被褥,他匆匆把碗放下,走过去接着:“拿被褥做什么?身子有些冷了吗?”

    空气静默半晌,项祝抱着被褥,看着纪舒愿平缓地躺下,扯过毯子盖在身上,指尖指向屋门:“夫君还是先睡躺椅上吧,外面有些冷,夫君先把躺椅搬到屋里,再铺上被褥。”

    他分明已经在分床睡与忍耐之间选了后者,但纪舒愿还是要与他分床睡,项祝趴在床沿上:“我知晓的是,舒愿若是不抱着我睡的话,定是睡不着的。”

    他说着掀起衣裳,露出精壮的上身,握住他的手贴在腹肌上,神色认真地说着:“你不摸一定睡不着。”

    这么个小小的习惯竟被项祝发觉了,纪舒愿顿时有些脸红,可今日母亲同他讲过,怕项祝把持不住,还是分床睡更好些,他也觉得,便点头应下了。

    原本丁红梅所说是让他睡在院里,即便白日并不算太冷,夜间却说不准会降温,还是睡屋里暖和些。

    “我睡得着。”纪舒愿装没听见,他翻身背对着项祝,决定不再同他讲话。

    瞧着他的背影,项祝叹出一口气,把被褥放在一侧的椅子上,走到院里把躺椅搬进屋子,阖上门,被褥铺好,他走到烛火前吹灭,躺回到躺椅上。

    空气中一片静谧,纪舒愿没睡着,也知晓项祝也还未入睡,不抱着他真是有些不习惯,总觉着手中缺了些东西。

    他沉默半晌,最终摸了摸自个儿的肚子。

    手感大不相同,圆滚滚与结实,手都知晓哪种更好摸一些,纪舒愿叹了口气,叹息未落,项祝便出声询问:“睡不着吗?要不要抱着我睡?”

    “不。”纪舒愿冷漠地说出单字,又翻身翻了好半天还是睡不着,他坐起身,掀开床帘,“夫──”

    “我来了。”

    “君”字还未出,项祝就已经起身,趿着布鞋三步跨到床边,撑着床沿上床、躺在纪舒愿身侧,将他搂在怀里,宽厚的手掌拍着他的脊背,纪舒愿没一会儿就感觉到了困意。

    “夫君手上必定涂了让人犯困的香料,才会一拍我就犯困……”纪舒愿打了声哈欠,阖上双眸后感觉到项祝吻了他一下,又来破拍着他的脊背,“困就睡吧。”

    躺椅没了用处,便只能让项祝忍耐些了,纪舒愿平躺在床榻上,瞧着刚睡醒的项祝,以及他脸上的愁容,义正言辞地摇摇头:“娘说了,咱们这会儿不能做这种事儿。”

    “舒愿帮我一回,我不碰你就是。”项祝额头蹭着他的锁骨,状似威胁,“不然我就咬你了,让你出不了门,见不了人。”

    纪舒愿这阵子本就被丁红梅看顾着,他已经好几日都没出门了,最多就在院里溜达会儿,然后坐在椅子上喝水唠嗑、瞧丁红梅缝娃娃的衣裳。

    听他这话,好似有机会出门转转,纪舒愿双手勾住项祝的脖颈:“若是我帮夫君的话,夫君也得帮我一件事儿。”

    “只要不是对你身子有坏处的,我都能帮你。”项祝不知纪舒愿想做的事,便不能直接应了。

    “我要做的自然对身子有益,我也知晓自个儿怀着孩子呢。”纪舒愿又不傻,还能害自个儿不成。

    手腕酸软无力,仔细瞧着甚至还有些发抖,纪舒愿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臂,瞪着拿手巾擦拭他手的项祝:“这会儿也该帮我一件事儿了吧?”

    “你说。”项祝仔细将他手指擦干净,抬眸笑着示意他出声。

    “出门转一圈,哪怕是去地里瞧瞧也好。”说起来,纪舒愿已经许久没去地里了,上回去还是给黄瓜插木枝那日,这么久或许都已经结黄瓜了。

    确实对身子没坏处,项祝思索半晌,并未点头或摇头,纪舒愿直勾勾盯着他,瞧这模样,若是他不点头,纪舒愿就能一直盯他。

    “好,我待会儿跟娘说。”项祝叹了口气,把他的手擦拭干净,纪舒愿坐起身,眸光一亮,边将他往外推边催促他,“你快些去找娘,我换身衣裳。”

    将项祝推走后,纪舒愿哼着曲子挑选衣裳,整理好衣衫后才走出屋子,他一抬眸便瞧见项祝跟纪舒愿正说着话,他猜测应当是只在说让他出院门的事儿。

    果不其然,待他洗漱过后,项祝便站定在他身侧:“娘说能让你出去,但你得跟我一同,我去哪儿我去哪儿,别想着乱走。”

    能出去就好,纪舒愿并不是太过挑剔之人,他吃过饭后,跟着项祝的步子,牵着他的手,走出院子阖上门。

    纪舒愿紧紧盯着项祝,生怕他一个转身将他拉回家中,说跨出一步也算是出院子了,幸亏项祝并未如此,也没带他去地里,而是去了上回放花灯的河边。

    河边有个木桩子,项祝拍拍上面的灰尘,让他坐下来。

    “方才娘是不是瞧出什么了?”纪舒愿刚从屋里走出来时,瞧见丁红梅朝他看了眼,“娘昨日跟我说了些话。”

    他把丁红梅说的分床榻睡的事儿讲出来,项祝闻言轻笑一声:“娘瞧见了,我出来时碰上她了,躺椅上的被褥昨日压根没铺上,一眼便能看出,不过娘的话不对,我才不是克制不住自个儿,只是太喜爱罢了。”

    倏然讲这种话,纪舒愿侧过头,瞧着河面上被风吹动的波澜,又垂头望向肚子:“都这时辰了,怎的还没动静,想出来就出来罢,一日不生我总是想着这事儿,连歇息都歇不好。”

    别说纪舒愿了,项祝和丁红梅何尝不是如此,两人整日最多的便是瞧着他的肚子,生怕突然肚子痛要生,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好了,这会儿风大了,咱能回家了吧。”项祝搂着他的肩膀,握住他的手让他站起来,两人一同往家中走,虽说有些不满,但总归是出来透了透气。

    没等着孩子,却等到了项祝发热,这回他是真的要与纪舒愿分房睡了,他沉默片刻,刚想往纪舒愿的位置走去,却被丁红梅伸出手臂挡住。

    “你这会儿身子不适,不能与愿哥儿离太近,坐回躺椅上去,我去给你煎药。”丁红梅指着躺椅,项祝老老实实地躺下,眼眸瞧着纪舒愿,似乎很是委屈。

    纪舒愿满面笑意,瞧上去情绪还不错:“娘说的对,夫君这会儿不能与我同住一屋,还是独自睡为好。”

    “你睡不着!”项祝焦急地说,谁知下一瞬,纪舒愿竟拿出项巧儿给的那个香囊,“我前两日试过,就算不被夫君抱着,握着这个香囊也能进入梦境。”

    他竟趁自个儿在梦中时,思索如何离了他睡着,项祝这会儿身子正难受着,听到这话顿时垂下头,并不吭声。

    “夫君?”纪舒愿瞧项祝的模样,好似真被伤了心,他站在三尺开外,向项祝解释道,“我并不是为了不同你睡,只是这几日确实有些不方便,我怕咱们稍微把持不住一回,孩子就要出来了,但明显他们这会儿并不想出来,还想在肚子里多待会儿。”

    第144章 生了

    “舒愿对患病之人当真是……”项祝沉默着摇摇头, 也知晓不能对纪舒愿做旁的事,可不能将病染给他,“那我就睡在门外, 若是肚子难受你就出声喊我。”

    纪舒愿应声,走到丁红梅身侧随他一同煎药, 这汤药闻着就难喝,纪舒愿瞧着项祝面无表情喝光,又帮他倒了杯桂花茶:“苦吗?夫君喝杯茶压压味道。”

    这点苦项祝还是能接受的, 但被纪舒愿担忧的滋味更好,项祝瞬间拧起眉头, 边喊苦边凑过去:“再喂我一口。”

    纪舒愿下意识把茶盏往他口中递, 项祝还未张口肩膀便被打了下,丁红梅瞥他一眼:“自个儿没长手吗?快接着,别累着愿哥儿了。”

    瞧着他匆匆接过茶盏的模样,纪舒愿坐回椅子上, 眯着眼睛幸灾乐祸的笑,他方才不是没看出他在装,只是偶尔哄哄他也挺好玩。

    吃过晚饭,纪舒愿从沐浴屋走出来时, 项祝正在门口等着,瞧见他后伸出手, 将他扶到屋里, 刚想开口,便看到纪舒愿把香囊攥在手中,朝项祝扬了扬手:“夫君能出去了,我这就睡了。”

    一开口就是在赶他出去,项祝呼出一口气, 伸手捏了捏纪舒愿的脸颊:“小白眼狼。”

    半晌后,他还是松开手一步一回头走向门口,纪舒愿还真不叫住他,项祝站定在门前,探头往屋里瞧一眼,恰好与纪舒愿对视。

    正当项祝以为纪舒愿会叫他时,纪舒愿摆了摆手,微张开唇:“夫君,别忘记阖上门。”

    “……”项祝阖上门,躺在躺椅上,这回他倒有些睡不着了,怀里空荡荡的,真是不习惯。

    纪舒愿手中攥着香囊,猛嗅一口,不多时便阖上眼睛睡着了。

    待他再次醒来时天色还未亮,纪舒愿翻了个身,翻到一半时动作一顿,他掀开被褥瞧见稍微深些的痕迹,沉默半晌后陡然反应过来,朝门口喊:“夫君──”

    “砰”地一声房门推开,项祝本就没睡着,听着他的喊声当即撞了门进来,急步走到床沿,“身子不舒服吗?”

    纪舒愿不吭声,转头示意他往床榻上瞧,虽不知这代表的意思,但总归有些异常,他心里一跳,压制住焦急的心:“肚子怎么样?疼吗?有没有那种稳婆说的突突疼?”

    纪舒愿仔细感受了会儿,并未有这感觉,他朝项祝摇了摇头,项祝也有些拿不准,毕竟从未瞧见过,他摸摸纪舒愿的头,让他平躺又帮他盖好被褥:“你先躺好,我去叫娘起来。”

    “这会儿还不疼,别耽误娘歇息了,夫君坐这儿陪我。”纪舒愿往里挪了挪,项祝坐在床沿上,让他靠在自个儿身上。

    纪舒愿开始怕了,最晚应当不会超过今晚,他就要生孩子了,他握紧项祝的手,不仅怕还有些不自在,人生第一回生孩子,还真是新奇。

    他阖上眼睛,脸埋在项祝肚子上,沉沉呼出一口气。

    “别把自个儿闷着了。”项祝抚两下纪舒愿的头,“别害怕,稳婆说不是很疼,一使劲儿就能生出来。”

    “说的倒简单,若是夫君能替我生就好了。”纪舒愿叹了口气。

    “若是我能替你生就好了。”项祝也学着他叹了口气。

    纪舒瞥他一眼,握拳捶了他胸口一下,继续趴在他肚子上,没多久竟睡着了,待他再次醒来时,窗外天色已亮,他刚坐起身,屋门便被推开,瞧见他醒了,项祝笑了笑:“醒了,这会儿觉着如何?肚子难受吗?”

    “有一点。”稍微有些难受,但又不是钝痛,总之这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纪舒愿换了衣裳,留项祝在屋里收拾床单和被褥,他走到院子便瞧见除了丁红梅外,稳婆也在。

    看到他出来之后,丁红梅停下与稳婆讲话的动作,走到他身侧扶着他的手臂:“怎的出来了?肚子痛吗?”

    “不痛,但是有些难受,我来洗漱一下。”听到纪舒愿的话,稳婆匆忙把椅子搬过去,让他坐下,丁红梅又帮他拿了洗漱的东西。

    坐着洗漱完,项祝已经收拾好床单,稳婆凑过去瞧上面的痕迹时,纪舒愿还有些羞赧,毕竟跟稳婆也才见过两面罢了。

    “是到日子了。”稳婆点点头。

    早饭摆在桌上,纪舒愿边吃边斜视着项祝,他双眸盯着的肚子,看上去比他还紧张:“稳婆说不能吃太饱了,吃个半饱就不能再吃了,吃好了吗?”

    纪舒愿把最后一口粥喝完,呼出一口气躺靠在椅背上:“吃好了。”

    项祝把桌上的碗碟收走,纪舒愿手掌摸着肚子,他这会儿还是有些不舒服,好像肚子又稍微下坠了些,比方才更沉了。

    “随我一同站起来走会儿。”稳婆瞧见他的表情,走到他身侧,刚想将他搀扶起来,便被项祝挡了挡,“大娘歇着吧,我来扶舒愿走。”

    纪舒愿整个人都靠在项祝身上,如此才能稍微省些力,肚子太沉,走着还是有些费劲,他额角渗出冷汗,手指攥着项祝的手臂:“累,不想走了。”

    他面色瞧着不太好,项祝拿出帕子擦掉他额角的冷汗,转过头刚想出声,稳婆却并未打算让他停下:“这会儿就得多走走,等愿哥儿有那种一使劲儿就要出来的感觉,咱们再回屋里去。”

    听到稳婆的话,纪舒愿缓缓呼出一口气,看来还得走一会儿,也不知她说的是怎样的感觉,他边疑惑边走,不久后他顿住脚步,转头瞧项祝一眼:“我好像有了稳婆说的感觉……”

    话音刚落,项祝立即将他手臂搭在肩上,把他往屋里扶的同时喊了声稳婆。

    床帘被拆掉,在屋子中央又扯了个帘子,纪舒愿平躺在床榻上,紧紧攥住项祝的手,用力到胳膊都开始颤抖,项祝趴在床沿,双手回握着纪舒愿的手,边握紧边哈气让他暖和些:“别怕别怕,我在这儿呢。”

    丁红梅忙着把几盆热水搬进来,不一会儿屋里就变得热气腾腾,纪舒愿手指也暖和不少,项祝一直说着话,让他的紧张也稍稍褪去了些。

    那日买来的药材也已经煎好,稳婆把干净的布匹放进去泡着,走到项祝身侧想让他出去。

    “我不出去,大娘,我们家愿哥儿有些怕,我得在这儿陪着他。”项祝抬眸瞧着他,眉间紧蹙,眼眸中甚至能瞧出一丝湿润来。

    这种男子当真是少见,往常那些个男子恨不得跑得远远的,稳婆点头应了,让项祝留在屋里。

    枕头垫高,纪舒愿能清晰地瞧见稳婆手下的动作,满手的血映入眼帘,纪舒愿紧闭双眼别开头,不敢去看。

    “使劲儿啊,愿哥儿,疼就喊出来──”稳婆喊着,纪舒愿却不想喊出来,太羞耻了,他握紧项祝的手,额头上满是冷汗,他拧眉掀起眼皮,拉过项祝的手放在嘴边,一口咬上他的虎口。

    项祝倒吸一口冷气,忍着痛用另一只手帮纪舒愿擦着汗,又仔细瞧着稳婆那边的动静,半晌后,稳婆眼眸一亮,面露喜色:“快出来了!再使点劲儿!”

    纪舒愿虽没吭声,但面上的表情在告知项祝他的痛苦,他有这么一瞬间明白了纪舒愿为何当初如此惧怕生孩子,他低下头,轻吻着他的额头。

    一滴温热的泪水滴落在眼皮,纪舒愿睁开眼眸的同时一阵啼哭声响起,项祝后撤身子,瞧见稳婆抱着孩子,正帮他擦拭着脸,项祝只看过一眼,得知是姐儿又继续瞧着纪舒愿。

    丁红梅用褥子把孩子包好抱着,稳婆继续等纪舒愿生第二胎。

    项祝眼眶通红,眉头紧锁,纪舒愿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好笑,他轻笑一声,伸出手指轻抚着他眉间:“皱眉好难看。”

    纪舒愿还有空笑他,项祝扯了扯唇角,越扯鼻尖越酸,他握紧纪舒愿的手贴在脸上:“这会儿先难看着,待你生完我去洗把脸就好看了。”

    听到他的话,纪舒愿更想笑了,刚扬起唇角又被疼痛猛地压下,他拧眉再次攥紧项祝的手,这回没等他伸手,项祝就主动把手伸过去,又是方才的地儿,纪舒愿顺口咬了上去。

    第二胎比第一胎生得更顺些,且是男子,纪舒愿满头大汗,紧闭双眸,也不知有没有听到性别的事儿,不过项祝听到这话松了口气,如此一来,纪舒愿便不用再受生孩子的苦了。

    丁红梅也高兴的紧,她满脸笑意地将男娃娃放在纪舒愿身侧,又把女娃娃递给项祝,她则跟着稳婆的步子出了屋子。

    怀里的孩子正睡着,这会儿也瞧不出到底是更像纪舒愿还是更像他,床榻上的弟弟倒是醒着,他眨巴这眼睛,与项祝对视一眼,动了动手指。

    “眼睛还挺像你小爹,嘴巴也像。”项祝喃喃说道。

    等丁红梅回来后,项祝将孩子递给她,把屋里的那些热水和药材水全部搬出屋子,随后又端了盆干净的温水过来,把帕子打湿,轻缓地擦拭着纪舒愿的脸以及额头鬓角的汗渍。

    发丝被汗打湿,但这会儿不能洗,项祝只能用干帕子擦两下,丁红梅提前打了毛线帽子,项祝帮纪舒愿戴好后,掖了掖两侧的被褥。

    纪舒愿醒来时,浑身都酸痛,尤其是生产的位置,比他跟项祝玩一整夜都难受,且痛得厉害。

    “醒了?饿了吗?娘在灶房煮红糖鸡蛋,再等会儿就能吃了。”项祝怀里抱着娃娃,瞧见他醒来后,立即把孩子放在床沿上,凑过去摸摸他的额头。

    生孩子时纪舒愿脑子不清醒,只隐约听到第一胎为姐儿,第二胎倒没听清,他声音发虚,询问道:“夫君,除了姐儿以外,另一个孩子是?”

    项祝瞧他一眼,顿时也想起当时的情景,纪舒愿刚生完就阖上眼睛,应该没听到稳婆所说的话。

    他沉吟片刻,当纪舒愿以为是姐儿或者哥儿,总归不会是男子时,项祝倏然开口:“是男子。”

    纪舒愿沉沉呼出一口气,是男子就好,如此就不用再生了,这样的痛承受一次就够了,他耳尖泛红,侧头瞧项祝一眼,低声向他说着:“夫君我想……”

    “出恭?等会儿我去取东西。”项祝说着,掀开帘子走出去,半晌后拎着一个小木桶走进来,手指刚碰到被褥就被纪舒愿伸手挡了下,“我自个儿来。”

    “你别乱动,稳婆说了得修养好一阵子才行,就让我伺候伺候你吧,又不是没瞧见过,你上回在床榻上都……”

    挡着他掀被褥的手移到唇上,纪舒愿不让他再出声:“这样丢人的事可以不用说了。”

    “这怎能丢人,人之常情罢了,也证实了我房事甚好。”项祝扬了扬头,继续掀开被褥,这回纪舒愿不再阻止他,顺着他的话吸气呼气,阖上眼睛假装自个儿已经睡着了。

    项祝把被褥掖好,去灶房端红糖鸡蛋,待房门阖上的声音响起,纪舒愿这才睁开眼眸,伸出手指碰了碰小娃娃的脸,刚碰了两下,便瞧着她睁开眼睛,张开小手握住纪舒愿的指尖,口中嗯嗯啊啊叫着。

    纪舒愿心脏顿时软塌一片,一想到这两个小娃娃是从他肚子里出来的,就有种新奇的感觉,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生子前的事儿都作数,纪舒愿刚喂完孩子放下衣裳,帘子便被掀开,丁红梅走进来向他说着:“孩子不能见风,我在旁侧搭了个床,夜间我来带着他们。”

    哄是丁红梅哄,但若是饿了还是得靠纪舒愿,娃娃们还小,这会儿也吃不了饭,就是哭了项祝,他不能跟纪舒愿睡一块儿,最终只能沉默地回到堂屋,暂时住在项巧儿出嫁前的屋子。

    有丁红梅帮忙,纪舒愿确实清净不少,每日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好似要将前阵子有孕时没睡的觉都补回来,不过也经常被娃娃的哭声闹醒,他伸手从丁红梅手中接过,侧躺着喂饱后又将娃娃递给丁红梅,翻身又睡着了。

    生产那地儿的痛也在吃睡中恢复过来,时隔半月,纪舒愿总算能够在院子里坐一会儿,晒晒日头。

    原本七日送礼的日子被他们推迟到满月,这些日子纪舒愿便清净地待在家中,躺着吃躺着睡,被项祝伺候得很是舒适,主要体现在他腰间的褶皱上。

    纪舒愿捏了捏腰间的肉,沉默半晌后踢了项祝一脚,项祝总算回到他们屋里,还未抱到纪舒愿就挨了一脚,他没问缘由,反而笑着朝纪舒愿伸出胳膊来:“怎的了?想我了?”

    “瞧瞧我肚子上的肉,都怪夫君这阵子一直让我吃红糖鸡蛋,太甜了。”除了红糖鸡蛋外,还有些旁的菜,这些日子,只要是纪舒愿想吃的菜,便告知项祝做法,他瞧过并未有月子不能吃的食材,就学着去给他做。

    吃胖可不仅仅是红糖鸡蛋的事儿。

    “吃胖点好看。”项祝伸手攥住他的手腕,摩挲着一侧突起的手腕骨,“还说胖呢,你瞧瞧手腕上的骨头都显出来了,哪儿胖了?”

    “歪理。”纪舒愿冷哼一声,翻过身不打算搭理项祝,心里却在盘算着过阵子随项祝狩猎的,那时他肯定要扛着弓箭上山下山,将他逝去的腹肌练回来。

    项祝拍拍纪舒愿的后腰,按着他的肩膀让他翻过身来:“好久没抱着你睡觉了,让我亲一口。”

    他这不是询问而是告知,话音未落纪舒愿下巴便被虎口卡住,他稍微抬头嘴唇微张,项祝趁机凑过去,贴上后深入、扫荡,脑海被空白湮没,纪舒愿眯着眼睛,眼神直直地盯着床帘上方,直到快要喘不过来气,他才动了动手腕,用指尖碰了下项祝的手背。

    察觉到手背上的触感,项祝停下动作,稍微往后撤了撤。

    纪舒愿不停喘息着,用目光谴责项祝:“夫君太性急了,我这会儿还未恢复,稳婆都说过了,未满月前不能再次同房。”

    “明日就满月了。”项祝说。

    “即便满月了也得瞧瞧自个儿的身子能不能行。”纪舒愿补充,“我觉着自个儿地身子不行,而且夫君并未买肠衣,夫君之前说过的,不会忘记了吧。”

    项祝自然记得,现在已经有了男娃娃,就得顾着纪舒愿的身子,可不能再让他怀上了。

    “你怎的知晓我没买?”项祝轻笑一声,手指捏了捏纪舒愿的脸颊,趿着鞋走到衣柜前,拉开匣子后从中掏出几个白色的物件。

    瞧着像是布条,但这么细当真能用吗?

    纪舒愿瞧肠衣一眼,又望向项祝,顿时觉着不太行,若是用了肯定有些挤,会让项祝不舒服,挤压下变小的话,纪舒愿也会不舒服。

    他思索半晌,并未从中想出好处来。

    “罢了,夫君还是别用了,这东西瞧着就令人难受。”纪舒愿刚摇了一下头,便瞧见项祝把肠衣丢进衣柜中,几乎跑着往床榻上来,瞧他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一看就知他也不想用。

    项祝再次压上来,一把抓住纪舒愿腰间的系带,解开后俯身。

    他竟然在抢孩子的吃食!纪舒愿顿时耳根通红,攥住项祝头顶的发丝想让他离开,谁知他非但没有起身的想法,反而愈演愈烈。

    “夫君,娃娃都不够吃!”纪舒愿咬牙切齿道,这吃食可是得喂养两个娃娃,项祝都多大了,怎能吃这吃食。

    许是不知晓能吃到吃食的法子,项祝低头半晌都只是尝了个味儿,他咂咂嘴,边回味边瞧着纪舒愿的脸色,他这会儿面色通红,咬着自个儿的手指,目光很是闪躲。

    项祝侧躺下去,手掌抚着他的脊背,随后打了声哈欠:“睡吧。”

    纪舒愿怔愣一瞬,半晌后反应过来,项祝绝对是故意的,他方才的做法如此过分,在他想被触碰时却脱身离去,当真是坏得很。

    他冷哼一声,挣开项祝的怀抱,转身背对着纪舒愿,不想让他抱,也不想同他讲话。

    许是瞧出他真在气着,项祝顿时有些慌了,他从身后抱紧纪舒愿:“是我的错,方才竟未瞧见你的模样,我真以为你有些犯困,便想让你好好歇息。”

    这会儿动作倒不含糊,纪舒愿弓起腰,口中想反驳,可身体太过舒适,他只能哼出两声,继续沉浸于舒缓之中。

    纪舒愿喘着气,这回是真高兴了,他掀起眼皮朝项祝笑,眼眸中满是狡黠:“夫君想要如何做?我好累了。”

    既然都累了,再询问又用何用,这会儿也不能动纪舒愿,唯一能做的法子已经被他说出,项祝只能叹气,随后抱进纪舒愿:“那便不管它了,歇息吧。”

    纪舒愿原本以为他是在说笑,就算是他自个儿被杵着也难受的紧,项祝肯定忍不了,没成想他竟真睡着了,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纪舒愿沉默半晌,轻嗐一声:“还真是不嫌难受。”

    翌日纪舒愿是被闹醒的,手掌一片发烫,他抬眸瞧了瞧天色,还未完全亮,不知项祝何时醒来的,他只知晓今儿他的手怕是抱不起娃娃了。

    项祝端了盆温水进屋,待纪舒愿净手后再端出去,他则去了堂屋找孩子,这会儿孩子们刚醒,瞧见纪舒愿后咿咿呀呀喊着,都往这边儿瞧。

    纪舒愿一回抱不了两人,他接过姐姐,喂她吃食时,不由得想起昨夜的项祝,他干咳一声,移开眸光,询问丁红梅两人夜间是否难带,若是哄不了的话,他也能哄一人。

    “不难带,姐姐乖的很,吃饱便只知晓睡,弟弟倒是有些皮实,吃完就睁开眼眸眨巴着,时不时还能跟自个儿的手指打架,倒是不怎么闹。”丁红梅说着。

    听到这话纪舒愿就放心了,虽说方才客气询问过,但他的确不太想带孩子,也不是不喜爱孩子,只是带孩子太累,每日都有操不完的心,还不如躺屋里想想往后集上租赁铺子银两如何到手。

    生了孩子就该想赚银子的事儿了,前阵子说好的话,项祝应当还没来得及询问丁红梅,于是纪舒愿便跟她说了句:“娘,我跟夫君想买匹老马,到时便能够直接把菜驮到集上,这样省劲儿多了。”

    当初项祝所说是借银两开铺子,临近开口前,纪舒愿思索半晌,觉着还是买老马更重要些,便向丁红梅开口说了些,丁红梅也不是不知晓马车的好处。

    不止驮菜,往后若是她想偷懒,不打算走路的话,便能够直接坐上马车,用半个时辰的时辰抵达集上,买些她想要的吃食,再乘着老马车回来。

    并未多说几句,丁红梅便应了他的话,让他去集上买老马,甚至要去屋里拿银子,纪舒愿朝她摆了摆手:“娘这会儿不用给银子,往后买铺子时大概还得借点儿。”

    第145章 马车

    “你这话讲的, 自家人说什么借。”丁红梅脸色一沉,显然对他方才说出的话很是不满。

    纪舒愿笑着揽住她的胳膊:“娘也得留点儿银子自个儿花,我跟夫君能赚银子的, 难不成娘还不信我们能赚取银子还您吗?”

    丁红梅哪儿有不信,纪舒愿这话瞬间堵住她想开口的动作, 她伸手碰了下纪舒愿的额头:“你这孩子。”

    满月这日来的人不多,除了村里想来瞧瞧的,其余的都是亲近之人, 项巧儿带着周敬,还有外祖父家那边儿的人。

    纪舒愿坐在床榻上, 虽说对那些看热闹的人很是不耐, 但至少她们带了银子或吃食,他决定暂时不与她们计较,而且让她们瞧见孩子也有好处。

    她们当时还在怀疑这孩子不是项祝的,这会儿瞧见床榻上躺着的两个孩子, 众人顿时明了,难怪他当时肚子会比往常的大,原来是双生,这会儿没人再说孩子不是项祝的, 反而都想蹭蹭福气。

    “项家真是有福气啊,双生胎咱这村里许多年都没见过了吧。”

    “是啊是啊, 上回见还是我年轻的时候……”

    众人七嘴八舌的, 眼眸中满是羡慕,纪舒愿也笑着,眸光落在站在最后面的纪忠清身上,他朝他扬手:“诶,兄长也来了。”

    听到他的话, 众人纷纷转过身去,众多视线落在身上,纪忠清干笑一声,走近纪舒愿将筐里的鸡蛋放在地上:“我来瞧瞧你,瞒得真够紧的,竟连我都没告知是双胎。”

    纪舒愿听闻低下头:“我还是在即将生产不久才知晓的,并不是故意瞒着兄长的,兄长不会怪我吧。”

    他声音带着颤抖,好似被欺负了一般,纪忠清瞬间噤声,连笑容也凝固在面上,旁侧村民悠悠然出声:“这事儿又说不准,这董家夫郎真是不懂事。”

    “就是啊,还说没告知他,我可没瞧见过他来项家看他弟弟……”

    纪舒愿掀起眼皮偷瞄纪忠清一眼,没等他出声解释便仰头笑了:“我知晓兄长肯定不会怪我的,兄长快来瞧瞧你外甥。”

    已经说到这儿了,若是纪忠清不过去,恐怕又要被说,他走两步站在床榻旁,瞧那两个娃娃一眼夸赞两句便打算离去,还未转身手腕便被纪舒愿攥住:“兄长,既然咱都是纪家的,我都能生双胎,兄长一定也能,兄长可一直比我有福气。”

    纪忠清动作一顿,纪舒愿说出这话,若是往后他生不出来的话,莫不是会被笑话,他扒开纪舒愿的手:“这事儿还是顺其自然就好,说不准在生孩子这儿我没你有福气呢。”

    他说完转身,刚巧看到董远站在人群后方,看来是听到了方才他说自个儿没福气的话,纪舒愿看着纪忠清匆忙追着董远离开,眯着眼睛止不住的笑。

    等屋里的外人都走后,项巧儿外祖母以及大舅母二舅母才走进来,瞧见正睡着的男子,大舅母凑过去瞧了瞧:“这模样跟项祝刚出生时像的很,等长大了一定俊秀的很。”

    “他这会儿正睡着呢,待他醒来舅母就知晓了,他的眼眸可跟舒愿一模一样。”项祝端着热汤递给纪舒愿,一抱起姐儿她就醒了,纪舒愿笑了声,晃着胳膊哄她,又转头瞧向舅母,“姐儿长得更像舒愿,瞧着也好看。”

    姐儿眨巴着眼睛,伸出手抓了抓,拽着项祝的衣襟咿呀两声,瞧得舅母心里软软的,她伸出手指,姐儿也算是给她些面子,攥住她的指尖抓两下,又松开继续去扯项祝的衣裳。

    “怎么这会儿就偏心了?”外祖母笑着,坐在床沿瞧着那男娃,纪舒愿刚想开口身上一沉,他低下头,瞧见被褥上搁着一个翡翠的玉镯。

    他心里一惊,瞧这成色定是价格不菲,纪舒愿这会儿手上端着碗,没空闲的手去递还给外祖母,只能口中说着不收下:“外祖母,这东西太贵重了。”

    “嘘──小声些,别让你三妹和舅母们听着了,她们不知晓这事儿。”外祖母说着,将他的被褥掀开个角,把玉镯子放进被褥,掖好后又去逗男娃。

    纪舒愿悄然看两眼在逗姐儿的舅母们,向外祖母道了谢,待项祝送他们离开,纪舒愿的汤也喝完了,他掀开被褥,拿着玉镯子瞧了瞧。

    往日得下地,戴着也不方便,纪舒愿想把镯子收起来,脚刚沾地,房门便被推开,项祝手里拎着钱袋,瞧着他偷偷摸摸的动作笑出声来:“这是打算做什么去?”

    纪舒愿握着镯子,炫耀地在他眼前晃了晃:“外祖母给我的。”

    “呦,这么疼你呢。”项祝走到他身侧,把钱袋丢在桌面上,搂着他的腰坐在椅子上,让纪舒愿坐在腿上,“外祖母是不是说就给了你,旁人都没有?”

    纪舒愿动作一顿,侧头询问:“夫君怎的知晓?”

    项祝忍不住笑出声来,向他解释道:“这是外祖母一贯的说辞,怕你不收下才这样说的,娘手里也有一个呢。”

    他说着从纪舒愿手中接过镯子,握住他的手腕,将镯子戴上:“不过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了,没你这个成色好,戴着吧,很好看。”

    “还得去地里忙呢,有些碍事了。”纪舒愿摇摇头,还是想把他取下来,戴上简单取下却难得多,瞧着手背都被挤得发红,项祝伸手压住他的动作,“你使唤我干活不就好了,别取下来了。”

    “夫君若是这样说的话,我可就真不取下来了。”纪舒愿笑着,伸手拿过放在桌面上的钱袋,“这是今儿收的银子?有多少,夫君数了嘛?”

    给银子时都记上了名字,用算盘算一下便知晓总共有多少,项祝向他笑了笑:“没数,这不是得交由你数银子嘛。”

    数钱这事儿纪舒愿最愿意做了,他起身趴在床榻上,把钱袋中的银子倒出来,铜板通通摊开在床榻上,纪舒愿一个个仔细数着,项祝走过去瞧孩子一眼,没打扰纪舒愿数银子。

    等纪舒愿总算数完银子后,他抬眸脸上满是笑意:“夫君,我觉着咱们明儿就能去集上买匹老马了。”

    银两不算太多,最多的就是外祖母和大舅二舅家给的,再加上他们原有的银两,再掏出不多就能够买匹马外加一个马车了。

    “好,明儿咱就一同去。”项祝点头应声,纪舒愿盖在眯着眼睛瞧他,不久后开口询问,“夫君,你已经多久没去狩猎了?”

    仔细算算,从纪舒愿生孩子那日到现在,也有一个月了,项祝不用猜就知晓他想说什么:“那明日咱先去山上把陷阱给做好?”

    纪舒愿就是这个意思,听闻项祝的话,他当即点了头:“明日就由我来背着弓箭,我得把腰间的肥膘消了。”

    他说完,轻轻拍两下肚子,抿唇认真地点头。

    今日正是纪舒愿出月子的第一日,他刚从沐浴屋走出来,便被在门口等候多时的项祝拦腰抱起,脚步平稳且急促地走回屋里,将纪舒愿放在床榻上。

    纪舒愿后背靠在被褥上,正想稍微坐起身,肩膀一沉,项祝手掌按着他的肩膀手,解开他的腰带,绑住他的手腕压在头顶,单膝跪在床榻上,另一只手握住他的膝盖。

    “夫君,这会儿天还早,如此会被爹娘他们听到的。”纪舒愿有些慌张,话音刚落便听到房门被敲了下,丁红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愿哥儿沐浴过了吗?”

    纪舒愿用膝盖撞向项祝的腿,想让他松开,刚打算出声应答,便瞧见项祝俯身,一口咬上他的侧颈,含糊不清催促他:“快些回答娘的话。”

    “我洗好了,娘去吧。”纪舒愿忍着痛,颤抖着身子想挣扎,可手和腿都被压制,他根本碰不到项祝。

    丁红梅应一声,随着她的步子逐渐远去,项祝轻笑一声,指尖勾了下亵裤,纪舒愿“诶”一声,未出口的话便被堵回口中,正当他以为要窒息的时候,按着他膝盖的手劲儿一松,腰间一紧,头脑一阵晕眩。

    他睁开眼眸,俯视着项祝,被绑住的手按在他肩上,瞧着他眼眸中的一抹调笑,纪舒愿顿时想起中秋那日项祝说他要许的愿,待生完孩子后,让他整夜都自个儿主动,且不准喊不许……

    纪舒愿突然变了脸色,项祝便知晓他肯定是想到了什么,他手掌揉着纪舒愿的后腰,贴心的让他去选择:“你来还是我来?”

    让项祝来的话,他不知轻重,且时不时还会捂住他的嘴不让出声,可若是自个儿来的话,项祝肯定会更加变本加厉,嘴上也不会闲着,怎么选都很是煎熬。

    纪舒愿抿着纯不吭声,下一秒后颈被捏了捏,拇指摩挲着喉结,项祝眯着眼睛朝他笑:“若是舒愿不知如何选的话,就由夫君帮你选。”

    他说着伸手圈住纪舒愿的腰,直接将他抱起来,随后又轻缓地往下按,纪舒愿手掌推搡着项祝,连忙叫停:“等下,夫君等下,我、我自个儿来……”

    这会儿倒挺听话,往常让项祝停的时候他就跟聋了一样,纪舒愿瞥他一眼,又伸手晃了晃手上的系带:“夫君得先把这松开,不然不方便。”

    项祝伸手扯开系带,朝他挑了挑眉:“你来。”

    纪舒愿抿着唇,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方才项祝压根就是吓他的,他这会儿才笑盈盈的拿出润膏,拧开后递到纪舒愿手边。

    太羞耻了,虽说纪舒愿的确这般做过,可从未当过旁人的面,最多只在沐浴屋这样过。

    他闭着眼睛,左手撑在项祝肩膀止不住发抖,本就有些艰难,项祝还老是打扰他,侧头亲着他的手背、手臂、耳尖……

    “夫君别乱动……”纪舒愿有些撑不住了,他手指攥住项祝的肩膀,另一只手也搭上去。

    “没力了?”项祝揽住他的腰,垂眸瞧一眼,“换我来?”

    纪舒愿还没吭声,后背就被大掌搂住,他被迫埋在项祝颈窝,手臂下意识搂紧,整个身子却不受他控制。

    恍惚间,纪舒愿觉得方才还不如直接让项祝来,那样他就能够躺着享受,这会儿他的腰被按着,膝盖也紧贴在床榻上,姿势算不上舒适,除了是项祝出力外,怎么瞧都是他在主动。

    纪舒愿想上山狩猎的事儿算是泡汤了,他趴在床榻上,人是清醒的,身子却在向他抗议,最难受的莫过于腰腿乃至膝盖,他瞪项祝一眼,翻身时都没忍住轻嘶一声:“禽兽!”

    “舒愿怎的如此夸赞我?”项祝俯身亲一下他的额头,穿好衣衫后揉两下他柔软的发丝,“别担忧,我会好好挑选一匹性子温顺的马匹,你就在家歇着等会儿。”

    他说完出了屋子,虽说意识清醒,但疲倦还是涌入纪舒愿脑海,左右上不了山,纪舒愿打了声哈欠,翻身继续睡了。

    待他再次醒来是因为听到了丁红梅的叫声,以及门外孩子的哭声,纪舒愿打了个哈欠,打开门从她手中接过其中一个孩子,坐回床榻味着吃食。

    加上项妙儿的孩子,丁红梅和项长栋要顾着三个孩子,纪舒愿边喂孩子边思索着要不要找个奶娘,不然他们也太累了。

    而且过阵子菜就要收了,那会儿肯定更没空闲哄孩子,思索半晌后,纪舒愿还是消了这个念头,把孩子交给陌生人,他确实有些不放心,不过也得想想法子让丁红梅别太累得慌。

    项妙儿的孩子这会儿已经不用吃母乳,每日能随他们一块儿吃些煮碎的饭食,最近也在慢慢学着走路了,如此看来,只要给他家两个孩子做个床一切都会游刃而解了。

    最好做个摇篮床,若是他俩闹觉时,把他们放在床榻上,晃一会儿就能睡着了,这样想着,纪舒愿便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拿过炭块,将摇篮床的样式画出来,随后满意地点点头。

    项长栋哄着项妙儿家孩子出了门,纪舒愿抱着姐儿坐在椅子上,向丁红梅说着他画出的床,这样就能让他俩躺里面,不用一直抱着了。

    瞧着跟躺椅差不多,不过纪舒愿心思细腻,摇篮床四周都围着不低的遮挡木棍,丁红梅仔细瞧过一眼,并未有让人担忧的地儿:“恰好今儿老大去买马匹去了,明儿让他带着你去一趟成条县,让你外祖父帮你做这个床榻。”

    纪舒愿就是这样想的,不仅能免费得床榻,还能将这摇篮床加在上回的契纸上,免费给二外祖父,稍微拿些分成。

    车辙声与马鸣声在门外响起,纪舒愿转过头,院门推开,项祝拎着马鞭踱步走进,瞧见两人望过来的视线扬了扬唇角:“想来瞧瞧马匹吗?我带你出门转一圈?”

    纪舒愿还真想去瞧瞧,顺便想知晓这么一匹马用了多少银子。

    他抱着姐儿走出屋子,瞧见栓在门口右的马匹,瞧着不算太老,纪舒愿转头瞧项祝一眼:“这马匹多大年纪了?”

    “十二岁了。”项祝应道。

    一般二至五岁是青年,五至十五成年,十五为老年马,虽说这马匹不算老年,也没几年可用了。

    纪舒愿问道:“应当不算太贵吧?”

    项祝没吭声,向他伸出两只手指交叉搭在一块儿:“十八两银子,车厢二两银子。”

    “瞧这破车厢,竟然还要二两银子?”纪舒愿有些惊诧,车厢外观瞧着都是磨损,侧边甚至还有被撞过的痕迹。

    下回果然不能让项祝自个儿去挑选了,纪舒愿沉默半晌,用被褥遮了遮姐儿的脸,防止她吹到风,抱着她走进院里。

    “不坐马车了吗?”项祝疑惑着,跟在纪舒愿身后询问,纪舒愿转头瞧他一眼,坐下后朝他伸了伸手,“钱袋。”

    项祝自觉将钱袋递过去,顺便坐在纪舒愿身侧:“怎的突然生气了?我觉着不亏,这马匹才十二岁,还能再用个五六年不成问题。”

    哪儿是马匹的事儿,分明是马车,纪舒愿叹出一口气,眸光看向丁红梅:“娘去瞧瞧就知晓,这车竟然要二两银子。”

    丁红梅一听,便匆匆走出院子,半晌后坐回原位:“这马车怕是的年头怕是跟马差不多了吧。”

    听到丁红梅的话,项祝顿时噤声,沉默半晌后轻轻拍一下桌子:“那匹夫竟诓我,他还说不过是两年,是从一辆翻过的马车上卸下来的,这才少了好些银两卖的。”

    “确实有些亏了,不过也没娘方才所说如此夸张,有了这银子,都能去木匠那儿买个稍微好些的了。”纪舒愿摇摇头,项祝当即站起身来,“我这就去找他算账去。”

    纪舒愿一瞧,算账他挺在行啊,不过怀里抱着孩子不好起身,他伸手拽住项祝的胳膊,让他稍微等会儿:“我将姐儿哄睡后随夫君一同过去。”

    有纪舒愿跟着,丁红梅也放心不少,毕竟已经有过一次教训,若是让项祝独自再去一趟,说不准又会被诓一回,打猎之事由男子做,这些琐事还是哥儿姐儿做为好。

    小娃娃挺好哄,纪舒愿抱着她轻轻拍几下后背,没一会儿就阖上眼皮,睡得很是香甜。

    纪舒愿将他放在床榻上,丁红梅抱着男娃娃坐在一侧看顾着,将他俩安顿好,纪舒愿拿过桌上画好的摇篮床,叠好揣进怀里。

    原本所说是明儿去送图纸,可这会儿有马匹,又要去集上,恰好顺路了,跟丁红梅讲过午时不回来吃饭,纪舒愿便随着项祝的步子走出院子,在他的搀扶下跨上马车。

    马车里面的装潢瞧着还可行,不过纪舒愿觉着始终不值二两银子,帘子绑起来,即便在马车内也能听清项祝讲话。

    “冷吗?要不要把帘子散下来。”

    “不用。”这会儿还没到冷的时候,微凉的风吹的很是舒适。

    项祝一手拿着马鞭,另一只手拉着缰绳,“驾”了一声,马匹立即转了个弯,往前小跑起来,瞧着确实挺温顺。

    等马车行驶平稳后,项祝这才开口向纪舒愿询问:“你方才拿的那东西是什么?又是新画的物件?”

    “床,给咱家娃娃的。”纪舒愿将摇篮床向项祝解释一番,又向他说着,“早知晓还是要一个娃娃就好,照顾着方便些。”

    “这样的话你可就不止疼一回了。”项祝侧过头瞧着他,并不觉着生一个是件好事儿,“别想太多,娘高兴着呢,你都不知晓,村长还说要将这事告知县令呢,说不准还会给些银子。”

    纪舒愿还是刚知晓,生孩子还会给银子,没等他继续询问,项祝又向他解释道:“并非每人生孩子都有,不过因为你生了双生,这才给了。”

    古代也有生孩子指标吗?

    纪舒愿疑惑半晌自个儿先忍不住笑了:“那这银子是不是得给我些?”

    “还不知有多少呢,昨日送满月礼时村长才告知我的,他今儿去县里,得两三日才能回来,也不知能有多少银两。”项祝说道。

    想想便知晓,村长肯定会吞并些,不过有就行,纪舒愿丝毫不挑剔,哪怕只有一文钱他也是高兴的。

    两人率先去了马厩掌柜那儿,他正喂着马,瞧见项祝他顿时有些心虚,随后快步走过去,朝他打了声招呼:“这位客人好似曾经瞧见过,买马匹吗?咱家这马匹壮实着呢……”

    他口若悬河,似乎想用言语让项祝忘了一个时辰前他来买过马匹的事儿,纪舒愿挑眉一笑,冲项祝扬了扬下巴。

    项祝是猎户,武力压制又不是他第一回用了,董远对此熟悉的很,肩膀上一沉,掌柜瞧着项祝,向他笑了笑:“这是怎的了?咱们可并不相熟。”

    “是吗?掌柜当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才一个时辰罢了,这就将我忘了?”为了能买到便宜的马匹,项祝可以选了偏僻的马厩,一整天都没几个客人过来,没想到竟因此被诓骗了。

    掌柜干笑两声,犹如恍然大悟:“呦,我想起来了,这位客人不是方才才来过吗?怎的,是觉着马匹好,想再买一匹吗?”

    “方才售卖给我的马车到底用了多久?上面的碰撞痕迹又是怎么一回事?”项祝询问着,顺势握紧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威慑力当真是强悍的很。

    掌柜每日不过喂喂马扫扫地,根本挣不脱项祝的手,而且拳头在眼前,他瞬间惧怕的不行,瞧着他的模样,纪舒愿趁机走上前来,握住项祝的手往下压:“夫君别如此暴躁嘛,我猜想掌柜定是有些忘了,不如随我们一同去官府仔细想想?”

    那马车本就是掌柜捡的,若是去了官府说不准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掌柜匆匆摆手,将他捡来马车的事儿告知两人,不久前他去成条县送马匹,路上便瞧见倒着马车,里面空无一人,地上却隐隐有些血迹,马匹更是奄奄一息。

    他养了许多年的马匹,当即看出那马还有救,虽然费了不少劲儿,但还是将马匹救了回来,马车瞧着也还能用,便放进后院等待有缘人来采买。

    “我就是那个有缘人?”项祝指了指自个儿,掌柜立即点了头,“自然是,您跟这马车可是有缘得很呐。”

    他面色认真,眼眸飘忽,项祝闻言朝他笑了一下:“我瞧着竟如此容易诓骗吗?”

    “不不,客人您一点都不容易诓骗,不然也不会回来找我了。”掌柜低声说着,项祝瞬间绷直唇角,若不是纪舒愿提及,他还真不会过来。

    “这样如何,我还您二两银子,这马车算我赠予客人的,再给您些干草,马吃得欢着呢。”

    项祝听完并不吭声,而是转头瞧着纪舒愿:“舒愿觉着如何?”

    纪舒愿思索半晌,看着掌柜的模样,应当是没说假话,这马车真是他捡来的,虽然听他所说马车旁有血迹,但毕竟车里没人,不是死了就是丢了,纪舒愿也不忌讳这个,点头便让项祝将掌柜赔的银子和干草收下了。

    往成条县去的途中,纪舒愿仔细瞧了眼侧边的痕迹,看上去并不算太严重,应当是能稍微修缮下的,抵达二外祖父家后,项祝将纪舒愿搀下车,两人一同走进他家中。

    许久未见纪舒愿,丁睿朝他打了声招呼:“我昨日有些事儿,这才没得空去瞧瞧表嫂。”

    “无妨,总归二舅母家中的随礼收到了。”项祝随之出声,丁睿顿时有些无奈,“大哥还真是实在……罢了,今儿表嫂又有什么样式的物件给我瞧瞧?”

    他接过纪舒愿递过来的纸张,向他询问道:“这是个床榻,瞧着怎的与上回的躺椅有些相似?”

    就是有些相似,纪舒愿向他说着:“此物名为摇篮床,我本意是想让两个娃娃躺里面睡觉的,有这样的床榻,便不用搂在臂弯中晃着了,也省力不少。”

    纪舒愿没提家中三个孩子的事儿,丁睿就算只知晓两个孩子,也应当觉着不好看顾。

    他拧着唇点头应声:“的确,孩子可真是难哄的很。”

    “瞧你这模样,好似有过孩子一般,其实连女子的手都从未曾牵过。”项祝啧啧两声,又向他反驳道,“我俩娃娃乖的很,可好哄着呢,懂什么啊你。”

    丁睿真不想跟他这表兄再多说一句,他沉沉呼出一口气,看向他善解人意、语气温柔的的表嫂:“大嫂急用吗?”

    确实有些急用,纪舒愿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丁睿立即向他摆手:“无妨,不过最快也得两日时辰,待后日午后,我便差人送到表嫂家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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