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信◎
舒然问的是谁,说明她潜意识里认为她认识偷车的人,不过她自己没发觉这点。
席策远看着她清澄莹润的眼眸,觉得自己多想了,他微微摇头,“太晚了,我没看清脸,等保卫科问完就知道了。”
舒然摸着他的胳膊上下打量他,“你们没有受伤吧。”
“没有。”
“昂。”舒然这才放心,坐下吃早饭。
饭是陈薇一大早起来的做的,软糯细腻的小米糕配着蛋花米酒下肚,味道十分香甜,舒然吃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见她喜欢,陈薇也高兴,又给她夹了块,“你下了班再来,明天我给你蒸红枣发糕,那个也好吃。”
本来只打算在家住一天的舒然点点头,“那我们晚上一定回来。”
既然晚上还要回来,舒然就没骑车,在路上问他们抓贼时的细节,在听到他们拿自己自行车做钓贼的饵料也没生气,反而变着法的夸他们厉害。
舒弈一直笑吟吟的听着,时不时还点点头,最后评价了句:“马屁精。”
舒然听了想打他,但她坐在席策远后座,两车离得远,她够不到舒弈只能放弃。
旁边路过的公交车中投下一道视线,隐秘的窥望着他们。
舒然似有所感,偏头看过去的时候,眼前只剩下公交车的掠影和飞扬的灰尘。
从这时起,舒然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却总找不到源头。
上午结束繁重的工作后,下午三点全体工人到礼堂开会听报告。
礼堂里的座位不够,就让工人带上小马扎坐在过道里,不大的礼堂被上千人挤得满满当当。
舒然跟着严梅出了趟外勤,到礼堂时已经没有位置,想着这个会要开两三个小时,她欲跟着严梅找钱洁挤位置,走了几步被人拉住胳膊。
“这。”席策远护着她坐到自己位置上,他则站起来去后面站着。
舒然回过头,在进门的右边看到他和舒弈。
两人身高鹤立鸡群,站在角落都十分显眼。
舒弈本来双手抱胸站着,看见她回头后,放下手,用手指打了个圈,示意她坐好。
舒然看了眼席策远,见他也扬了扬下巴,才慢吞吞转过头端正坐好。
会议开始前,旁边的杨春玲还偏头跟舒然说话说笑,上面的话筒一响,她就变成严肃脸,停止腰板正襟危坐。
礼堂会议在两个小时后结束,舒然腰酸背痛的回到销售科,将今天的工作收好尾,拿上昨天遗忘的信,跟席策远回到纺织厂家属院。
到孙家楼下时,舒然被楼下打毛衣的孙秀英拦下来说话。
说的是昨天抓到的偷车贼的事。
一天的时间,足够保卫科问出偷车贼的身份,他们是附近中学的学生,今年14岁都不到,比起这个,更令人意外的是,他们其中一名好像还是家属院的住户。
说到这,孙秀英靠近舒然耳边小声说,“你知道那孩子是谁家的吗?”
舒然不太明白她怎么专门跟自己说起这件事,表情有些困惑,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前两三个月搬来的许玲,她弟弟,现在丢了自行车的那几户正在她家闹呢。”
舒然眼眸微微睁大,有些惊讶的看着孙秀英。
“没想到吧,她那弟弟住旧家属院,平时不往咱们这来,一来就偷窃。”孙秀英说完,继续打手上的毛衣,细木针在指腹上戳来戳去,舒然看着都替她疼。
“我看许玲经常找你说话,你俩熟吗,不熟下次别理她了,省的院里其他人看见说闲话。”
孙秀英跟李芩关系好,加上舒然的婚事也算她一手促成的,平时对舒然多有照顾,自然想舒然避开不好的人。
“好,谢谢孙婶,我知道了。”
许玲住的家属楼就在席家隔壁一栋,同属与家属院的西面一半。
西面的家属楼里没什么孩子,平日都比较冷清,今天却多了许多打着遛弯旗号来看热闹的住户。
舒然等席策远停车的时候都能听到那栋楼传来的争吵声。
她觉得没什么好听的,索性上了楼。
晚上,席策远去洗澡的时候,舒然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找出那封信,信封很厚,她习惯性的先看邮票,发现不是周时盈常用的军用邮票,而是一张面值五分的普通邮票。
背面写着来信地址,是从青山县寄来的。
意识到是关蓉蓉寄来的信后,舒然坐起来,仔细拆开,拿出里面的信纸,足足四页。
信的内容比较繁琐,连篇的感叹号很符合关蓉蓉的说话方式。
关蓉蓉先是写了两页诉说她现在生活的艰苦不易,第二页末尾才写到舒然关心的事。
【你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知道你这么多私事吧,因为之前我在小人书摊前跟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接下来话可能会让你怀疑存在的意义,你要是觉得你能承受的了,就继续看到第三页,承受不了就把信销毁了吧。】
舒然毫不犹豫的翻到第三页,关蓉蓉在信头位置画了个伸着手指的小人。
【哈哈,我就知道你承受的了!】
【如我所说,这个世界是一本以追妻火葬场为卖点的爱情小说,你跟季昀铮是书里主角,这个世界所有的事物都围着你俩转。而我是独立于书外的看客,见证了你们俩让人看了翻白眼的爱恨纠葛。
通过书里描述,我见证了你曾经的成长,了解你曾经的一切,为你的遭遇感到痛心,然后我抱着拯救你的目的来到了这个世界。】
舒然微微挑眉,继续往下看。
【在原来的故事线中,你哥被季昀铮举报入狱,你和季昀铮闪婚,你爸妈因为任性结婚而离婚,后面你的婚姻被朋友插足。
在遭受季昀铮种种伤害后,你还要为他捐肝……
看到这,你觉得可怕吗?如果我不来,你的人生轨迹大概就是这样,最后还要跟季昀铮重归于好。
但我来了!我是来帮你的。
我刚来的时候,用了点方法让你远离居心不良的苏媛媛,然后给你介绍顾彦,虽然你对我有所误解,但我觉得没关系,因为故事线开始偏转,书里的命运从你身上慢慢剥离。
只可惜我无法留在城里,不能继续保护你了,我不知道我离开后,你的命运会不会重回轨迹,只能把这些说出来给你提个醒。】
这段内容感性了很多,关蓉蓉语句间带着急迫讨好的真诚意味,看的舒然莫名想笑,严重怀疑关蓉蓉这段想帮自己的话是在事后找补。
【我也想把全部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告诉你,但下乡这段时间,知青点分配的任务太多,累得我忘了很多书里的情节,最近休息才想起来一些。
十月份的时候,你们工厂应该会组织工人在礼堂听报告,等听完报告你要小心,你回家的路上可能会遇到危险,是苏媛媛找人干的!季昀铮会来救你,你小心别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
就这样吧,等我想起来再写信提醒你,记得给我回信。】
落款,关蓉蓉。
舒然将信件的内容重新梳理了一遍,觉得关蓉蓉的意图很明显,她在信里写上真真假假的话,既是为示恩,又是为卖惨,估计是乡下太苦,想让自己找机会捞她回城。
但最后这段提醒,却让舒然纠结了许久。
按理说,今天就是关蓉蓉提醒她小心的日子,但季昀铮已经走了,她也已经到家。
如果她不在,在途中遇到危险的会是谁?
舒然本来不想管,但闭上眼睛时,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随即坐起身出门。
席策远从厕所洗完澡出来,看见她穿着睡裙,行色匆匆往外走。
“然然?”
“我要回家看看我哥回来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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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第62章
◎贯穿◎
晚上十点多,昏暗巷道中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你确定这样真的行吗?”
“当然,他下班走的一直是这条路,待会他来了,你就装脚崴了,让他送你回家,等你家里人都看见了,就找人上门说亲。
到时候直接越过他跟他父母谈,他肯定会跟你结婚的。”说话的人长相清秀,和善笑容下藏着不为人知的恶意。
看着她脸上的笑,常思思心里有些不安,手指抓着身侧的衣服,牙齿轻咬下唇瓣,表情有些纠结,“可他会不高兴的吧,而且我婶婶说这附近不安全,让我早点回家。”
苏媛媛微笑:“怎么,你后悔了吗?”
舒然打开家里的门,没看见舒弈回来,心里越发担忧。
席策远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安抚说:“这个点他刚值完班,应该在路上。”
见他头发还湿着,舒然带他回房间拿了条毛巾,心不在焉地给他擦到半干,席策远湿顺的头发被她揉的乱糟糟,配上他不苟言笑的脸,有种野性的帅性。
擦完,舒然把毛巾随手放到椅子上,跟席策远说:“我有点心慌,我们去找找吧。”
“好。”
席策远从她房间衣柜中随手拿出一件毛衣追上她,将衣服套在她脖子上,“伸手。”
舒然边走边把手从袖子里穿出来,她出来的急,只穿着一条长到小腿充当睡裙的旧裙子,许是心焦,一直不觉得冷。
李芩听见声响从房间里走出来,开灯看见他们俩,问怎么了。
“没事,回来拿个东西。”
“找到了吗?要不要我帮忙找找。”
舒然顾不上回答,打着手电筒下楼。
“找到了,妈你回去睡吧,我跟然然先回去了。”席策远把门带上。
李芩回到房间,推醒睡得死沉的舒晓彦,皱着眉头说:“囡囡跟策远回来了。”
“嗯,这么晚了,他俩怎么来了。”舒晓彦闭着眼睛,敷衍的问了句。
“我看囡囡脸色不好,他俩是不是吵架了,是不是在席家受委屈了。”
舒晓彦翻身,把被子给她盖上,“你不是说跟陈薇关系好吗,他们哪能给囡囡委屈受,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睡吧。”
李芩狐疑睡下。
舒然席策远骑*着车从家属院正门出去,怕路上跟舒弈错过,慢慢沿着人少的梧桐道一路向东,穿过歇业的纺织厂商业街。
舒然脖子转的生疼也没看到舒弈,她看了眼手表时间,10:40。
她心里越发的急躁,十点正常下班,从机械厂出来,骑得慢也该骑到这了,舒弈到底去哪了。
席策远安抚她,“可能是换班的时候,机器正好坏了,现在机修组人不够,迟点下班也正常。”
舒弈骑着车从机械厂附近的群租巷道过去,经过一片堆着垃圾的稀疏林子时,加快了车速,常有人憋不住在这上厕所,加上前面巷道群租住户总把垃圾偷扔在这,这里平时总有股难以言喻的怪味。
一个酒瓶子从旁边滚到路上,翻滚声音叮叮锵锵,十分清脆,伴着道低泣的女音,还有男人的咒骂声。
常思思边哭边拿起手边的东西,往摇摇晃晃走过来的人影身上砸。
舒弈眉眼冷漠,停下车按了几声车铃。
刚才的声音瞬间消失,他脚踩上车踏板,骑上车快速离开。
等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消失后,男人嘿嘿一笑,他小声说:“别出声,今晚的事谁都不知道,但你要喊了就不一定了,你要同意就点点头。”
常思思嘴被他捂住,只能害怕的点点头,等醉汉松手的那一刻,她猛的推开他,拔腿就往树林外面跑。
“妈的。”醉汉吐了口唾沫,爬起来追过去。
常思思边跑边喊救命,哭声夹在风里,像是猎猎鬼风。
这一刻,她脑子求生的本能占据上风,脑子转的飞快,将各种叔伯姑婶爸妈的称谓喊了个遍,还喊了舒弈名字,只是她太过慌张,将舒家两兄妹的名字搞混也不知道。
她刚跑到林边,被醉汉追上,扯着头发摔倒在地上时,听到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随即一个瘦高人影走过来,一道沙哑不耐烦的“滚”在她耳边炸起。
常思思听到这个声音,眼泪争先恐后往下落,想说话,开口就是哭声。
醉汉本该害怕逃走的,但是这句滚戳中他脆弱的神经,骂了几句脏话冲过去要打对方。
舒弈捂着鼻子,在他即将扑上来的时候侧身躲了一下,醉汉没刹住,因为惯性摔进垃圾堆里。
舒弈转身对常思思说:“走吧。”
常思思试着站起来,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她崩溃大哭,声音断断续续,“我脚疼,站不起来。”
她也没多大,遇到这种事能跑开呼救就很是不易,刚才被拉摔了一跤。
舒弈瞥了眼她,脱下工装外套,让她抓着袖子站起来。
常思思拽住衣服,咬着牙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醉汉随手抓了个短木条当做武器,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爆发出极快的速度敲向常思思后脑勺,舒弈拉着衣服随手一拽,常思思没站稳摔在地上。
醉汉见状,还要在打。
舒弈随手挡了一下,掌心传来刺痛,他表情一冷,大力踹开醉汉。
借着微弱月光,可以看见短木条还挂在他掌心,他手背上有个尖锐凸起。
短木条上未去除的生锈长钉,贯穿了他的右手。
舒弈眉眼覆上一层阴霾,嘴角却勾着轻笑,左手直接摸上短木条,一点没犹豫的把钉子拔下来。
他像感觉不到疼一样,试着握拳,手指微微蜷缩,勉强能握拳。
舒弈垂下手,血顺着手指来到指尖,滴落在地上,朝醉汉走过去,又补了几脚。
常思思也顾不上哭了,听醉汉没了声音,呆呆的看着他,问:“你把他打死了吗?”
舒弈语气疏淡,“晕了。”
席策远带着舒然停在倒地的自行车旁边停下,舒然从后座下来,确认这是舒弈的车,心脏漏了一拍。
还是出事了吗?
她连忙扭头四处找:“哥。”
舒弈听见声音,皱起眉头看了眼地上的工装外套,选择在裤腿上擦掉手上的血。
也不看常思思,捡起外套说了句“先别出来”就往林外走。
“别喊了,在这。”
舒然连忙跑向他,见他好好站着,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加了会班。”舒弈拉了拉手上的外套。
舒然的视线落在他拿着外套的手上,抿起嘴角,“那你在这干嘛。”
“上厕所。”舒弈瞥了眼他旁边的席策远,两人用眼神进行了一段对话。
舒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往后退了两步,看了看小树林,皱着眉头说:“你现在这么不讲究吗?”
席策远走到旁边扶起舒弈的车子,推到舒然旁边停下,说:“找到了,我们回家吧。”
舒然点点头,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回过身,用手电筒照向他搭衣服的手,
“你们俩当我傻吗,骗我一点也不用心,你手到底怎么了。”
舒弈面不改色,“上厕所摔了,我去洗洗,你们先走吧。”
舒然在席策远的劝说下,最后才不情不愿的走了。
他们走后,舒弈把外套挂在车头上,“出来。”
……
回到家躺在床上,舒然板着脸,跟席策远说了句“你跟我哥才是一伙的”后,闭着眼不再理他。
她生气挂脸,任谁都看得出来。
去上班的时候,遇到舒家爸妈,更让李芩笃定他们吵架了。
舒然去车间找舒弈,从刘永那知道他请假了。
她也跟严梅请了假,回去看舒弈的情况。
舒弈躺在床上,看见她进来,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怎么不敲门。”
说完,他伸出右手,“看吧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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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第63章
◎我没这么卑劣◎
舒弈伸出来的右手缠着一层纱布,根本看不出伤口的深浅大小。
舒然只是看着,右手掌心莫名开始抽搐,她强忍住缩回手的冲动,抓着他的手粗暴的扒开纱布,查看那处伤口。
她动作敏捷,舒弈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做,一时来不及阻止,只说:“不严重。”
舒然眼里映着处理好的红肿伤口,伤口不大,周边带着碘伏消毒后的黄斑,经过一夜的放置,看起来的确不严重。
她留意到纱布上有两块无菌棉块,随即将他的手翻过来,发现手背上差不多的位置也有一块类似的伤口。
被贯穿了,舒然死死咬住唇瓣,心里满是自责,这场祸事原本该是她的吧,是她连累了哥哥。
“钉子扎的,没伤到筋骨。”舒弈把手抽出来,想在她面前握拳,被她拉住手。
舒然耷拉着脑袋,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轻微的鼻音,“药呢。”
“抽屉里。”
舒然把药找出来,重新给他包回去,她以前动手没轻重,今天却异常的轻柔。
舒弈本以为她会哭哭啼啼抱着他骂一顿,没想到她细心包完伤口就离开了,连话都没再说一句,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临时请假看完舒弈后,舒然也没打算立马回去上班,她回到席家,拿着关蓉蓉寄来的信件坐了许久,然后拿笔写下一封回信,连带着之前剩的喜糖寄回给关蓉蓉。
舒然回到机械厂时,刚好是吃饭的点,遇到去楼上找她却扑空的席策远也没什么表情,打定主意不愿理他。
她长相明艳娇俏,笑时灿若明霞,板脸时冷若冰霜。
正如现在,席策远在她耳边说话,她眼睛都不抬一下,不给丝毫回应,只安静吃着碗里的饭。
但别人过来跟她打招呼时,她又能浅笑回应。
食堂对角的位置,苏媛媛死死盯着舒然,心不在焉的回常思思的话,“我怎么害你了?”
“你让我到那里等他下班,然后你,”常思思气的说不出话来。
苏媛媛扒了扒碗里的素菜,漫不经心的说;“我让你等谁下班了?我们不是一下班就分头回家了吗,难不成你之后遇到什么了吗?”
最后这句话带着威胁的意味。
常思思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攥紧拳头,气的说不出来话来。
昨晚,常思思看着漆黑的天色有些后悔,她一向乖顺,从没做过算计人的事,便跟苏媛媛说要放弃。
苏媛媛也没继续劝说她,两人结伴回厂里的单身宿舍。
走了一段路,苏媛媛说要上厕所,让常思思帮她看一下。
常思思在外面等了许久没等到她出来,却等来了醉汉,她喊苏媛媛无果,想要进去找她,才有了后面的事。
昨晚常思思被舒弈送回去后,她发现苏媛媛还没回来,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今天她魂不守舍的工作一早上,打饭的时候却看到神清气闲的苏媛媛。
一想到她昨天抛下自己跑了,常思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质问苏媛媛为什么要害自己,没想到得到她这样的回答。
苏媛媛看见舒然端着饭盒离开,也没有继续跟常思思纠缠的心思,她快速扒完碗里的饭跟着起身走出食堂。
常思思在机修组的车间办公室门口徘徊了许久都不敢进去,刘永看见她,直接说:“找舒工吗,他今天请假了。”
他们俩是一个巷道的邻居,但没单独说过话,刘永培训完回来,能独立修机器的时候才渐渐熟起来。
听到舒弈请假了,常思思心里很是内疚,也有些着急,心绪不宁的离开一车间,她坐在工位上犹豫了许久,下班的时候找到舒然。
“舒,舒工他手还好吗?”
舒然直直盯着面前绑着麻花辫的秀丽女孩,她手指扭绞在一起,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安。
“你怎么知道?”
常思思把昨晚的情况托盘交出,小声道歉道:“对不起。”
听到有苏媛媛的参与,舒然心里划过果然如此的念头。
舒然看着常思思,心里满是怒意,姣好面容却越发的冷。
“你这话你跟我哥说,他或许会原谅你,但我不会。”
常思思眼里含着两汪泪,“我不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我也很后悔,我昨天做了一晚上噩梦。”
“你不用跟我解释,在你最初听到苏媛媛的提议时,就该知道她是个心术不正的人,但你还是听了,就该自己承担这件事带来的后果。”
舒然说这话的时候,苏媛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不远不近的看着她们。
常思思也看到苏媛媛了,忽然想到什么,用乞求的语气跟舒然说:“这件事你别说出去好吗?”
事关名声,常思思不想别人知道这件事。
“我没这么卑劣。”
舒然一向不愿意对女性透露出过多恶意,但苏媛媛这个人例外,晚上她躺在床上,回想之前梦境中苏媛媛的事。
床头灯的暖色打在她的脸上,缓和一部分冷意,纤长的睫羽半盖住清润的眼眸,鼻头微微翘起,连同人中下的饱满唇瓣一起,在墙上映出精致的侧影。
席策远拿着一本书,心不在焉的翻看着,目光时不时落到发呆的舒然脸上。
小姑娘气性很大这点,席策远一直都知道。
从昨天回到家到现在,任他说什么,舒然都不回一句话。
席策远耐心很好,她单方面的冷战,他说着能接受,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他把书放在桌上,俯身轻吻舒然鼻尖,声音低沉:“还在生气吗?”
等舒然莹润的眸子缓缓看向他。
青年再沿着她嘴角吻到下颌,吻到细白的脖颈时,舒然偏过头,伸手摸上他喉结轻轻摩挲。
席策远抬头,漆黑的瞳孔里映出舒然微红的脸。
舒然脸上盈出清浅的笑意,晶亮的杏眸弯成月牙,勾着他脖颈亲吻。
这期间,她一直保持着清明神志,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清澈剔透,当看到席策远耳后漫上绯红,有个东西顶着她大腿时,舒然立马把人推开。
她一脸冷淡的擦去唇上的莹润水意,把枕头塞到席策远怀里,指指他,又指指门外。
舒然什么都没说,意图却很明显。
出去睡。
食堂,舒弈吃完饭,把饭盒往对面一推,幽幽叹了口气,“我妹已经三天没理我了。”
席策远瞥了他一眼,什么话都不想说。
舒然三天没理舒弈,当然也没有理过他,从那天晚上开始,连吃睡都跟他分开了。
“你到底哄了没啊?这都哄不好?”舒弈见他不说话,质问道。
“那你去。”
舒弈立马不接话了。
对于舒然和席策远闹别扭这件事,意见最大的不是席策远,也不是陈薇夫妇,而是李芩。
她也不知道两个孩子为什么闹别扭,但就是想管。
就算舒弈已经说了几次别插手,她还是忍不住以回家吃饭的借口,劝舒然闹脾气差不多就行。
对此,舒然也没有其他想法,只心平气和的说了一句话,“以前你跟我爸也经常闹脾气吵架,外公外婆也会劝你收收脾气吗?”
李芩语塞,她年轻时跟舒晓彦吵架时的情况可比女儿这种小打小闹要闹腾多了,能拉上几个哥哥一起指责舒晓彦的程度,父母却不会说什么。
人人都看到她在外强势,说舒晓彦是妻管严,可只有李芩自己知道,舒晓彦只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让着她,大事上从不征求她的意见,所以两人经常有分歧。
她结婚没多久就怀孕了,一有分歧直接挺着大肚子回家,舒晓彦不来求着她回家,她是绝对不会消气的。
后来孩子生了,该吵还是吵,直到近些年孩子大了,李芩的脾气才好了许多,也没心思跟舒晓彦吵了。
这么看来,她的确不应该对两个孩子闹别扭的事发表意见。
李芩:“你心里有数就行。”
“我很有数。”舒然这些天跟舒弈和席策远闹别扭,并不是因为苏媛媛这些人的迁怒,只是单纯的觉得舒弈和席策远不够尊重自己。
细说起来,这个闹别扭的理由有点幼稚。
因为舒然也想从他们身后站出来,想要让他们知道她已经长大了,不是不经事的小姑娘,没必要什么都瞒着她,尤其是那种简单的小把戏。
舒然不喜欢他们的保护方式,没有人能一直护着自己,她也需要成长。
冷战不说话是因为她还没想好怎么跟他们谈这件事情。
舒然咬了口勺子里的酒酿汤圆,甜而不腻的花生芝麻馅料立马流出来,“好吃,谢谢妈,辛苦你啦。”
得了她的夸赞,李芩露出轻松的笑意。
吃完晚饭舒然在家里留宿,舒弈下班回来看见她房间亮着灯,轻敲了敲门走进来。
舒然把手上写的笔记本往枕头下一藏,细软黑顺的头发披散在肩后,表情乖巧恬静,完全不像前几天冷着脸的模样。
舒弈右手垂在身侧,左手拿着一个纸包,“烤地瓜,吃不吃。”
她摇头。
“糯香糯香的烤白薯。”
舒然把被子一蒙,翻身不理他。
舒弈头疼的问:“你到底想怎么样。”他觉得这是舒然迟来的叛逆期。
几乎每个孩子都有一段叛逆期,他叛逆的时候,李芩和舒晓彦都不敢在家里吵架,家里从那时候开始太平。
但他叛逆的时候,可没对她摆过脸色。
舒弈拍拍被子,“你起来,我们谈谈。”
“心情不好,不想谈。”舒然闷闷出声。
“那你什么时候心情好。”
“过几天吧。”等她收拾完苏媛媛再说。
舒弈无奈的走了,夜里齐波跟他说完马义最近的情况,犹豫开口:“舒哥,你妹妹找我了。”
【作者有话说】
找不到好的结束点,剩下的我补点字,明天发感谢在2023-06-2223:57:46~2023-06-2400:4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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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第64章
◎接待◎
舒弈眯起眼睛,“找你做什么?”
齐波低着头,咽了咽口水,“她让我保密,我这边知会你一声。”
前一天,舒然到巷子里找齐波,直接了当的问能不能帮她一个忙。
齐波跟她并不熟,但照顾到她是舒弈妹妹,问了具体要做的事,听着没有危险,当即就应了下来。
舒弈沉吟了会,他知道齐波有分寸,不会帮舒然做危险的事,没再追问,拿出些钱递给齐波。
“要是有什么不对就收手。”
齐波挠头笑了笑,“我知道的,钱就不用了,她给过了。”
舒然带着食堂买的早饭到销售办,钱洁打趣说:“还没跟你家属和好啊?”
往日舒然都是在家里吃完饭来上班,这几天,舒然不仅来得早,还都带着早餐。
再加上她最近不怎么笑,路上跟席策远也是前后脚走着,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小两口吵架了。
舒然咬了口包子,含糊的笑了笑。
因为今天要做助手的缘故,她穿了套深色工装,及肩的头发扎成马尾,刘海也用夹子别在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她面容白净,这身穿在她身上显得比平时更加干净利落。
上午九点,张辉从外面回来,站在门口说:“钱洁,舒然,走了。”
“好,来了。”
舒然呼了两口气,抱上手边的一摞文件,站起来将桌面的东西随便归拢了一下,跟在他后面。
之前打电话通知看机器的那些厂里的采购员来了,张辉、钱洁和舒然负责接待他们。
等在厂门口的时候,舒然就站在他们俩边上,拿着文件板遮头顶的太阳。
“怎么还没来。”钱洁皱起眉头。
机械厂的招待所在后街,走路十分钟就能到,说好的九点半来,他们在门口等了半小时,一个别厂的采购代表都没来。
张辉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去看看,这太晒了,你俩在这等一会。”
钱洁和舒然站在原地闲聊,语气有些唏嘘。
“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舒然来厂里没多久,感觉业务挺忙的,销售科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基本每天都能接几单,不懂钱洁这话从何说起,茫然的问:“以前很忙吗?”
“不是,我说咱们厂里自产的机器,听说以前来看机器的都排队,哪像现在,还要你们俩打电话求着别的厂来看,好歹咱们这么大的厂,多掉价啊。
也怪不得张辉听楼下工人说话就头疼,是我也头疼,东西越做越难用,卖都卖不出去。”
钱洁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是嘟囔着说。
海市第一机械厂主营多个业务,最开始以学习国外技术自研机器为主,后来因为技术一直没更新,做出来的东西功能老旧,比不上市面上的其他机器,慢慢就被淘汰了。
但他们毕竟是以自研机器起家的国营厂,不想放弃这方面的业务,便一直苦苦坚持着。
尽管他们以最大能力改进自研机器,每个月的收益也不过杯水车薪。
后来厂长改推别的业务,用给别的厂里加工机械业务的盈利,来养活工人和支撑四车间的支出。
不过好在厂里代加工的业务发展的不错,每年都有不错的收益,附近后面加盖起来的家属楼,商业街等就是最好的证明。
舒然静静听着,等她说完,才表达自己的看法,“最近有在慢慢好起来,说不准哪天又要排队了。”
自从上次袜子厂开了一小单后,张辉特意去跟楼下负责人沟通了一下,让他们安排专职的人负责送出去的那些机器。
这样做得到的回馈相当不错,有了专门的人定时查看那些机器,试用的小厂能及时修理,反馈的问题也真实了起来。
再由专门的人根据适用反馈调整机器的改进方向,机器好用了,陆陆续续又有小单子进来。
“可能吧。”钱洁对舒然说的以后会好起来的情况,没抱太大的期待。
两人聊了一会,张辉带着十多个人姗姗来迟,这批来的人都是周边市里的袜厂和纺织厂的人。
来了人,钱洁立马切换恹恹的状态,热情大方的上去社交应酬。
一行人本来要直接去四车间,但有几个他厂采购员对其他车间里的东西也很感兴趣,便在其他车间停驻了一会。
舒然走在最后面,前面是个年轻男人,见她手上抱着一摞资料,年轻的采购员非要帮她拿一半,舒然委婉说不用。
他是隔壁市一家大型袜厂的采购员,叫施鹏兴,前两年也来过机械厂,见舒然是个生面孔,对她很是好奇,不停的问问题。
“你是新进厂的职工吧?我以前没见过你。”
舒然点点头:“算是吧。”
听到她的声音,施鹏兴又问:“之前是你打的电话吧,我听着声音一样。”
“是,我打了一部分。”
许是看她回应比较简洁,施鹏兴换了个话题,“你们厂里这次有什么新机器。”
舒然递给他一个文件板,上面夹了几页的机器的简单介绍。
“这是我们今年的生产出来测试过的机器,您可以先看一下,待会去看实机的时候,会有职工给您具体介绍。”
“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喊我施同志就好。”
钱洁带着人走到前面,拐弯的时候余光瞥见舒然在跟施鹏兴说话,当即出声:“舒然,东西给我一下。”
车间里的声音比较吵,她刻意将提了提音量。
舒弈左手写字的动作一顿,跟几个学徒说:“等我一会。”
他从机器后面绕了一圈走出来,看到给众人发文件的舒然。
舒然发完文件,被钱洁带到身边交代工作,视线中出现舒弈的身影,看了眼他手上的右手,立马偏过头去。
一直留意舒然的施鹏兴见状,好奇的问:“熟人?”
舒然摇摇头。
舒弈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但看出口型,当即被她气笑,磨着后槽牙走上来。
走到一半,后面有学徒喊他,他停下脚步,给了舒然一个回头再收拾你的眼神转身回去。
钱洁看了眼舒弈,又看看舒然,“他不是小席朋友吗,你俩不熟。”
见他走了,舒然慢吞吞的说:“确实不熟,就是普通的兄妹关系。”
“他是你哥啊,我说他怎么经常跟你们在一块。”钱洁对他们俩的关系很是惊讶,像是从来没听说一样。
“嗯,亲哥。”
“那还说不熟。”
舒然轻笑,“我逗他玩的。”
张辉带着十几个人在前面几个车间走走停停,耽搁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到四车间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张辉带着他们看新生产出来的机器。
先前安排给他们介绍机器的职工去工作了,临时换成席策远。
他穿着灰色衣服,身材高大,眉眼凌厉,紧抿的嘴角让他看起来有点凶。
他负责介绍机器,讲解功能,张辉在旁边适当吹嘘,比如,“这是改进后的纺织机,生产效率比以前翻了一倍,前两天刚订出去两台。”
施鹏兴熟知这些业务员的销售手段,低头笑问舒然,“真订出去了吗?”
在他靠过来的瞬间,舒然就往前迈了一步,听到他的话后,面不改色的认真答道:“当然。”
施鹏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眼神有些轻蔑,显然是不相信这话的。
只是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张辉身上时,发现那个讲解的青年总在看着他们这边讲解。
冷厉的眼神看的施鹏兴浑身不自在,也顾不上其他心思,静下心听了听,发现这批机器确实有值得了解的地方。
一行人在车间待到中午,张辉准备带他们去吃饭,施鹏兴站舒然旁边,见那讲解机器的青年职工还在看着他们,感觉有点不对劲,随口问道:
“那个人也总看你,也是你哥吗?”
舒然抬眼,对上站在机器放置区,浑身散发着冷气的俊朗青年的目光,“不是,我家属。”
说完这句,她压不住唇角上翘的弧度,连眉眼都捎带上笑意,双手抱在胸前,歪头看着席策远。
施鹏兴没听懂她这话的意思,以为还是像刚才另外一个车间里的意思,“你一共几个哥啊?”
钱洁回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但又不好意思得罪他,想委婉一点告诉他这个家属的真实含义。
下一秒,席策远走到舒然旁边,舒然看着他从容的说:“一个,这个是丈夫。”
施鹏兴看着他们,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席策远冷硬的面容缓和了不少,嘴角勾出一点弧度。
舒然:“钱姐,你们吃饭我就不去了,我们待会还有事。”
“好。”
十几人从这片仓库区域撤出去,空间一下大了不少,席策远帮舒然把散落的文件板收好,问她待会吃什么。
舒然轻扬着下巴,看着他狭长眼眸,娇蛮的说:“我又没说要跟你一起吃饭。”
“嗯,可我想跟你一起吃饭,行吗?”俊朗青年微俯着身,跟她平视,漆黑的瞳孔映着她俏丽的面容。
舒然忍不住想笑,抿嘴强行忍住,“行吧。”
舒弈到食堂吃饭,看见舒然坐在席策远对面后,眉头微微一挑,把她饭盒拿到自己面前。
“你干嘛?”
“不是不熟吗,怎么还用我买的饭盒。”
舒然把筷子放到饭盒盖子上,“谁让你对我不好。”
舒弈似笑非笑道:“我对你还不好?是给你买裙子不好,带你下饭店不好?还是给你解气不好?”
“你昨天没把烤地瓜留给我。”
“你说你不要的。”
“我没说,就像今天我只是摇个头,你就曲解我的意思,有点后悔跟他们说你是我亲哥。
你变了,你现在对我一点也不好,我有点想念以前的你。”舒然唉声叹气道。
她说前半段话时,舒弈脸上笑容真切。
到后半段时,他像是被戳中痛处,表情微不可查的僵了僵,好在无人发现,他又很快调整过来,把饭盒还给她,噙着假笑说:
“以前的我肯定是回不来了,你慢慢受着吧。”
他说着不在意,等吃完饭席策远去洗饭盒的时候,又不经意的引着舒然说他哪变了。
舒然托着脸,认真看了他一会,只随意说了句:“你现在说话好毒。”
舒弈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点了点她的头,“还不是被你气的。”
舒然靠在椅背上,脑袋顺势后仰,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
她看到逆光中席策远的脸,拿手挡了一下,手腕处的手表随即往下一滑,她翻过来看了眼时间,撂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匆匆离开。
关蓉蓉暴躁的回拨着那个电话,在经过几声等待音后,电话被接通。
“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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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第65章
◎你就等着吧◎
话筒中传来舒然微喘的回应声,“先挂掉,我给你打过去。”
舒然站在离机械厂稍远一些的商业街公用电话面前,胸口快速起伏几下,纤细的手指按下号码键,拨通了电话。
关蓉蓉:“收到我信了?”
“嗯。”
“那你直接给我回信不就好啦,你知不知道我接你这个电话得走十几里路?”
舒然想到青县的条件,轻叹了口气,“下次不会了,长话短说,你还记不记得之前骗你买岗的那个人的长相?”
“当然记得,敢骗我的钱,他以后……”关蓉蓉一连串的谩骂在舒然耳边响起。
舒然听的脑子疼,将听筒拿远了一点,等她骂完以后问:“具体长什么样?”
关蓉蓉沉默了一会,问:“你要干嘛?”
“我想试着找找。”
“你想帮我报仇?算了吧,你找不到的,我走前报了警,他们跟我说找到的希望不大。”
毕竟这种事暗地里屡见不鲜,派出所事多,顾不上这种小事。
事情过去两个月了,关蓉蓉一想到这事就火大,要不是实在找不到人,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苏媛媛的,停职算什么惩罚,她要让苏媛媛被开除,跟她一起下乡。
舒然:“你只要告诉我长什么样,身上有没有具体的特征?”
“大概比我高半个头,身材很干瘦,尖嘴猴腮,看着就不像是好人。”关蓉蓉努力的回想当初做笔录时的形容词,概括出来的形象却很笼统。
“他鼻子右边旁边有个黑痣。”苏媛媛把人介绍给她是傍晚,当时天色昏暗,关蓉蓉也没仔细观察。
舒然把她说的记在心里,“知道了,我给你回信了,过几天就到,今天先这样吧,挂了。”
关蓉蓉听着话筒里的嘟嘟的声音,撇了撇嘴,不满的说:“用完人就踢开,一句好听的话都不说,真烦人。”
舒然不知道她的想法,午休的时候端着杯子站在门外走廊上看楼下的盛放的牵牛花。
十月许久没下雨,天气有点闷热,大片紫红的牵牛花攀在花坛边上相当显眼。
苏媛媛穿着藕粉色上衣经过,被花压的黯淡无光,从楼梯口转出来后,她瞥了眼舒然,心里满是嘲弄。
看到舒然“落寞”的神情,苏媛媛心里升上来一种扭曲的快感。
季昀铮逃婚的事虽让他们家在纺织厂家属院中颜面扫地,但机械厂的同事却鲜少有人知道季昀铮逃婚。
只以为是季昀铮家中有事回去处理,这才推迟了跟苏媛媛的婚礼。
她跟季昀铮虽然没成事,但舒然跟席策远感情也不和,想必这段婚姻日后不会太顺,想到这,苏媛媛心里有种莫大的宽慰,讥讽的眼神也更外露一点。
舒然目光随意扫过她,随即勾起唇角。
这笑牵动了苏媛媛敏感的神经,暗暗窥探*着她。
舒然喝了口水,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露出嫌弃的表情,直接嗤笑出声。
“你笑什么?”苏媛媛僵硬的问。
“我笑你,怎么样,你学我学的开心吗?”舒然微笑说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媛媛开始有意无意学习舒然的穿衣打扮,大到发型,衣物款式颜色,小到头上的配饰都要买一样。
像是苏媛媛身上这套藕粉上衣黑色长裤和头上的湖蓝发夹,几乎跟舒然前天的穿着打扮一模一样。
苏媛媛将头发挽到耳后,“我学你什么了?”
舒然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答非所问道,“你继续学吧,等你把从关蓉蓉那骗来的钱花光了,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苏媛媛心里有些慌乱,面上却一派镇定。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话时,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慢慢陷进肉里。
舒然清润的眸子冷漠的看着她,一词一顿道:
“以前的,现在的,我的,我哥的,还有关蓉蓉的,我都会还给你,在这之前,你还有几天舒心日子过,好好享受吧。”
往常轻软的嗓音在此刻异常有力,像一块块沉重的落石,砸在苏媛媛的心里,她心里升起强烈的不安,不知道舒然会用何种方式报复她。
为了不在舒然面前露出胆怯,苏媛媛只能安慰自己,她先前做事谨慎,所有的一切都是借别人的手,舒然奈何不了她。
但看舒然一脸笃定,苏媛媛又止不住的担心,拼命回想自己可能留下的证据。
矛盾的情绪下,苏媛媛的不安情绪达到顶峰,死死盯着舒然,试图从她脸上找到答案,“然然。”
舒然对上她阴毒的眼神,直接抬起水杯,往她脸上一泼。
苏媛媛猝不及防的被冷水泼了一脸,表情有些不可置信,湿着的头发紧贴在她脸上,顺着她的脸往下滑落水滴,模样看着有些狼狈。
“你凭什么泼我!”
“凭你以前吃我的喝我的,背地里还要算计我。这就受不了了吗?过两天我还会送你和你的同伙去坐牢改造,你就等着吧。”
这句话对于苏媛媛无疑是个提示,她也顾不上追究舒然泼她满脸水的事,一下午的时间都坐在综合办里,六神无主的咬着指甲盖。
伙同她骗关蓉蓉的那个中介人还留在海市,要把他赶紧送走,不能被舒然找到。
苏媛媛心焦到不行,直接翘班早退,仓皇赶路时,没注意身后的尾巴。
下午看机器时,舒然和张辉钱洁一人带一组,带采购员分看不同种的机器。
送走他们后,舒然疲惫的趴在桌子上,真切体会到业务员的辛苦,头枕在胳膊上,听钱洁和张辉说话。
钱洁拿着文件板给自己扇风,给张辉说要开大单的言论泼上凉水,“我看难,他们对这批机器根本不感兴趣。”
来的这群人只是想出差,看机器只是为了走个过场,根本没有购买意向。
张辉:“他们只是厂里的采购员,对机器没兴趣没关系,我也没指望一两次都能卖出去。
让他们过来,只是想让他们知道咱们厂里有这种机器,以后他们厂里需要的时候,可能会优先考虑咱们。”
这番言论倒是让舒然对他改观不少。
张辉先前那个态度,舒然总觉得他对四车间的业务不太上心,今天看下来,除了严梅,就属他最努力。
“对了,舒然,你再给饭店打个电话订桌菜,晚上我带他们过去吃饭。”
“好。”
晚上跟采购员吃饭,钱洁本想叫上舒然一起,但看席策远来接她下班,便没好意思开口。
席策远看着检查文件柜的舒然问:“今天也回爸妈家吗?”
舒然扭头看了他一眼,高大的青年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清隽的脸上没有一丝不耐,她抿了抿嘴,想到他这些天的表现,决定给他一个台阶下。
“你也一起吧,回去吃顿饭再跟我去爸妈那,省的两家父母担心。”
席策远眸里漾出笑意,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谢谢。”
陈薇见到儿子儿媳的关系破冰,饭桌上一个劲给舒然夹菜。
吃完饭,舒然本来想跟她解释一下这些天跟席策远冷战的事,但刚开口,陈薇就善解人意的说:
“没事,我跟你爸不会有想法的,你们刚结婚不适应,有点摩擦也很正常,再磨合磨合就好了。
要是他对你不好,然然你直接跟我说,我肯定站在你这边,你在我这不止是儿媳妇,还是女儿。”
舒然不得不承认,陈薇是个非常好的婆婆,平时那些好就不提了。
就光说她跟席策远冷战这些天,陈薇一直没有干涉,分寸感把握的相当好。
这点李芩就没有陈薇做得好,看到女儿和女婿在家里要分房睡,不顾舒然的意愿,强行将两人安排在一起。
舒然房间,她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抹雪花霜,通过镜子悄悄看席策远在做什么。
分房这么多天,再次睡在一起,还是她在娘家的房间里,她难免有点不习惯。
席策远像是累了,盖着粉蓝的碎花被子,侧身躺在床外侧安静睡下。
舒然悄悄走过去,屏住呼吸蹲下身,伸手在他枕头底下摸笔记本。
手从左往右摸,一直没摸到她藏起来的本子,舒然皱起眉头,起身去摸另一个端枕头下。
她俯着身子,微凉的潮湿发尾落在席策远脸上,带去阵阵痒意。
青年睁开眼,神色有些疲惫,声音很是沙哑。
“找什么?”
舒然见他醒了,把他往旁边推了推,“我的日记本在枕头底下。”
“我放到抽屉里了。”席策远抓住她的手,半合着眼低声说道。
舒然不放心的问:“你看了吗?”
“没有。”
舒然抽回手,打开抽屉把日记本换个地方藏起来,拿起搭在椅子上的湿毛巾挂到门后的衣架上,顺手关上灯出门。
齐波在楼下拐角处等她,见她来了,大概描述了下苏媛媛见到的人,外貌基本能跟关蓉蓉说的人吻合。
一米七五左右,尖嘴猴腮的干瘦男人,鼻子右边有黑痣。
“谢谢,辛苦你了。”舒然把之前承诺给齐波的钱补齐,她之前拜托他盯着苏媛媛每天见什么人,本以为得跟几天,没想到刚盯两天就找到目标人物了。
作为曾经一同长大的发小,苏媛媛了解舒然,舒然自然也了解苏媛媛。
她事先想好回击的办法,设好针对的陷阱,接着引导苏媛媛往坑里跳,现在找到那个同伙后,之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齐波看着手上的钱,犹豫再三才开口问道:“你之后打算做什么?”
他说完又怕舒然误会,解释了几句,“毕竟你是舒哥妹妹,要是因为我提供的信息出了事,我不好跟他那边交代。”
舒然:“我找你的事,你跟他说了吗?”
“额,但我没跟他说具体干什么。”齐波也有点尴尬,龇牙咧嘴地挠了挠头,继续说道:
“你要做的事要是不危险的,之后的事就交给我办,我还会替你保密。但要是你不说也不让我去办,我会觉得有危险,将考虑把这事告诉你哥。”
舒然沉默了一会,说了一句:“你人还挺好的,威胁都说的这么委婉。”
齐波笑的腼腆,“你人也挺好的。”
舒然将苏媛媛伙同黑痣男骗钱的事大概说了一下,齐波点点头,问:
“你是想帮朋友把钱要回来吗?”
“不是,我想他们坐牢。”舒然半真半假的回答。
齐波问了几个细节后,拍着胸膛说交给他办。
舒然回到楼上,摸黑来到床尾,跨过席策远的腿,慢慢躺下,扯过一个被子角盖在身上。
她房间不大,床也不宽,床头和一侧床边靠着墙,睡着她和席策远,总感觉空间有点拥挤。
还不到十点,舒然背抵在冰凉的墙上,旁边传来席策远均匀的呼吸声,她睁着眼睛睡不着觉,焦躁的眨着眼睛,干脆扯过被子往热源旁边滚了滚,伸手去闹席策远。
席策远被她闹得睡不好觉,把她箍在怀里不让她动。
这样舒然也不老实,鼓着脸总想跟他聊天。
席策远干脆用被子把她裹起来抱着,手蒙着她的眼睛,轻声说:“睡觉,明天再玩。”
舒然被迫安静下来,闭着眼不一会就睡着了。
等她睡下后,席策远才睁开眼睛,想起她不经意间的防备,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盯了会她乖巧的睡脸,在她眉眼间落下轻吻,听到舒弈回来的动静,起身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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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第66章
◎尊重◎
昨天他们在家里吃的晚饭里有道酸菜鱼,陈薇调料放重了,舒然多吃了两口,一大早被渴醒。
她迷迷糊糊的想要坐起来,被环在她腰间的胳膊拦住。
“怎么了?”席策远低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舒然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我要喝水。”
席策远松开手,打开昏暗的床头灯,把床头柜上放着的搪瓷杯里倒入暖壶热水和凉白开拿给她。
舒然坐起来,一口气喝了半杯温水,停下来时见他看着自己,“你喝吗?”
她说完把杯子塞给他,自己躺下继续闭眼睡觉。
青年接过来,把杯子里水喝完放回桌子上,关灯在她旁边躺下。
黑蒙蒙的卧室内,窗帘透出一块方正的光块,外界天色微亮,鸟叫声时不时响起。
舒然背对着席策远,不断变换睡姿,贴着他蹭来蹭去,很快就感觉到他传来的反应。
她转身迟疑地看着他。
席策远面不改色地侧过身。
看着面前宽阔的背部,舒然起了逆反心理,扯了扯他的衣服,撒娇说:“你转过来嘛。”
青年闭着眼睛不理她。
“骗子,说好今天陪我玩,再也不相信你了。”舒然抱怨完,悠悠叹了几口气,踢开被子整个人贴在墙边像是生闷气,余光却在观察对方的反应。
席策远如她所愿回过身,把被子搭在她身上没吭声。
舒然心满意足地滚进他怀里,青年的吻落在她细软的发丝上,“然然。”
“恩?”
“那天晚上的事,是我跟你哥不对,我们不应该瞒着你,别生气了。”
舒然迷蒙的脑袋瞬间清醒,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看着他义正言辞的说:“那不行,你跟我哥太过分了,你们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
席策远不解的看着她。
舒然半垂着眼睛,沮丧地说:“我明明有在很努力地长大,可你们总拿我当小孩子,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不等青年回答,舒然便吸了吸鼻子,自问自答道:“我生气,你们哄着,冷战,你们受着,就是没有第一时间想过要跟我好好谈谈,你们假装很尊重我的意愿,却总是俯视我的想法。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总这样,明明我也长大了,尊重一下我很难吗。
我哥这样就算了,谁让我是他妹妹,可你为什么也这样,在你心里,我到底是跟你扶持过一生的妻子身份,还是需要一直照顾的妹妹身份?”
舒然知道这番话有些偏激,但她心里极度委屈,做不到冷静的陈述。
她声音带着哭腔,眼圈鼻子红了一片,眼里翻涌着泪花,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哭出来。
席策远沉静的眼眸微微失神,伸手揽住她,哑声道歉:“抱歉,我以前没注意,以后不会了,但是然然,我不是拿你当妹妹照顾的,刚开始或许是,但后面是拿你当妻子照顾。”
窗帘上的光块变亮了一些,晨曦沿着边缝照进来,房间里的暗色慢慢褪去,鸟鸣声清脆雀跃。
舒然心里的委屈淡了很多,她泪眼朦胧的看着席策远,执拗的说:“你对我好我知道,可我不需要这种全方位的照顾,你这样会让我变得很脆弱。
我想独立,我想成长,我需要你的理解尊重,陪伴信任,这样就算遇到事情,你们不在身边我也可以独当一面,你明白吗。”
席策远怔忪地望着她清澈的眼眸,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给我一点时间改正行吗?”
“嗯。”舒然回抱住他,不放心的问:“你生气了吗?”
“没有,我在反思。”
舒然亲昵蹭了蹭他的鼻子,打着哈欠说:“你要是改好了,我肯定会更喜欢你的。”
“那我努力。”青年眉眼柔和的吻了吻她的唇角,手轻抚她的后背,“睡吧,待会我叫你。”
跟席策远坦诚布公的谈完,舒然心里的重担卸下许多。
早饭时,她轻快的跟家人打着招呼,舒弈笑吟吟的往她白粥碗里放了颗流油的咸鸭蛋黄。
舒然用勺子戳碎咸蛋黄,嘟囔说:“我想吃烤地瓜。”
“囡囡想烤地瓜吗?回头我给你支个炉子。”舒晓彦走过来说。
舒弈笑出声来,“算了,别又像小时候一样,吃了自己烤的地瓜上吐下泻的。”
“我都长这么大了,肯定不会啦。”
舒弈站起身拍拍她的头,“小孩子才会总强调自己长大了。”
舒然也不想跟他争辩,安静喝完粥,等席策远从席家回来跟他一起去上班。
从车棚分头走的时候,舒然走到舒弈旁边,蹙着眉头撂下一句:“你这几个月总否定我,我很讨厌你这样。”
在舒然印象中,舒弈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虽然保护她,但不会过度插手,面上吊儿郎当,说话都是以鼓励为主。
就像舒然跟大院其他孩子吵架时,他只说了两句不要委屈自己之类的话,她不主动提,他也不会多管。
哪像现在,恨不得什么事都帮她出面,总是觉得她不可以,什么事都不让她管。
舒弈这种变化很细微,却在潜移默化的转变着,如果不是舒然这几天冷静思考,或许不会发现这些问题。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变化的,以及变化的原因是什么,舒然暂时想不出来。
“叮铃铃。”
舒然坐在办公室里,桌边的电话响起,她拿起听筒,那头传来周时盈热情的问候,“妹妹。”
“时盈姐。”
“你现在有空吗?我跟你说件事情。”
周时盈鲜少用办公室电话直接联络她,但舒然听她的语气不像是急事,扫了眼办公室里忙碌的同事们,问:“事情急吗?”
“不急,你在忙是不是,那我等午休的时候给你打。”
“好。”
等到午休时间,舒然坐在办公室等周时盈的电话,让席策远吃完饭给她带份饭回来。
舒弈看见他一个人,两个人继夜谈后又聊了一场。
“我只是不希望她接触危险的事情,这样也算否定吗?”
席策远在反思过后,已经能从舒然的角度看待问题,在听了舒弈的话后,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所在,“是,而且你现在管太多了,她不喜欢被控制的感觉。”
“我没控制她。”
“可你希望她按照你的想法生活,你妹不想要过度的保护,你最好尊重她的意愿。”
舒弈脸上没了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跟苏媛媛一起长大,你觉得苏媛媛是什么样的人。”
舒然抿起嘴,不解的问周时盈,“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说了你别生气。”周时盈的笑声有些尴尬。
“嗯,不生气。”
“季昀铮找我了,他发誓说他没有对苏媛媛做什么,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他确实不像会酒后乱性的人,就想问问,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舒然不知道该回什么,毕竟她对季昀铮和苏媛媛这两人的看法都是负面的。
要不是周时盈提到这事,她只怕永远也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会突然结婚。
听着对面均匀的呼吸声,周时盈也有些无奈,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把话题继续下去。
她当初说季昀铮活该,是因为被告密的火气还没消,但这段时间,季哲也没有继续纠缠她,腿也养好了,周时盈的火渐渐消了。
她听季昀铮说完当时的情况,也觉得事有蹊跷,想着跟舒然关系不错,便想问问苏媛媛的为人,判断一下情况。
舒然沉默了一会,回了句:“不好评价。”
经过这么多事后,舒然发现自己这么多年一点都不了解苏媛媛。
她人前装的温柔怯弱,人后阴狠歹毒,还带着隐隐地疯癫。舒然很难说她很季昀铮的事,是不是她故意设计的。
尤其,季昀铮还是个重生者,要是这么容易被算计,未免有些太蠢了。
周时盈也知道这问题有点为难舒然,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
“然然妹妹,我是想帮他摆平这事,他现在在我这里,估计过两天我就会带他去跟女方和解,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咱们俩之间的关系。”
周时盈知道舒然和苏媛媛是发小,也知道她们俩之间可能有点摩擦,但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具体恶化到哪种程度。
周时盈担心自己做的太过,舒然会因为这件事影响对她的看法。
听完她的话,舒然托着脸,淡然的说:“我不会干涉别人的事的,时盈姐你不用担心这点,想怎么做就这么做。”
“叩叩。”
舒然以为是席策远来给她送饭,回头看向门口,发现是她哥,鼓着脸不开心的说:“怎么是你给我送饭。”
“我送不行?”舒弈走进来,把饭盒放她桌子上。
电话那头,周时盈一下坐直了身体,“你哥吗?方不方便把电话给他,我想跟他打个招呼。”
“可以啊。”舒然把话筒递给舒弈,“找你的。”
舒弈随手接过,“喂。”
那边周时盈不知道说了什么,他漫不经心地应付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她找你做什么。”
舒然抬头看他,嘴里还嚼着小炒肉,等咽下去后,才慢吞吞的说了句:“随便聊聊。”
她知道她哥很讨厌季昀铮,不想节外生枝,便把这事瞒了下来。
舒然吃下一口时,忽然想到什么,咀嚼动作顿了顿,视线不着痕迹的从电话上划过。
舒弈张嘴,耳边响起席策远的话,咽下想说的话,拉了个椅子,坐在旁边看妹妹吃饭。
他们兄妹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直到舒然吃完饭,她盖上饭盒,耷拉着脑袋说了句:
“哥,早上我话说重了,对不起,但有个问题我很疑惑,你为什么也变得这么奇怪?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也,还有谁?”
【作者有话说】
脑袋太卡。感谢在2023-06-2623:58:22~2023-06-2820:5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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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第67章
◎你完了◎
舒弈声音慵懒,配上他的挑眉,瞬间打破沉闷气氛。
舒然露出费解的表情,“这是重点吗?”她本意是想套舒弈的话,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在谁跟他一样奇怪上。
他似笑非笑说:“目的太明显了。”
“有吗?”舒然想了想,“好像是有点。”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兄妹之间有摩擦也正常,无论是日积月累还是一句话生嫌,好像双方只要在某个瞬间对上了同一想法,将这件事大方笑出来,嫌隙就能过去。
舒然心里压着的火气也尽数褪去,连带着心情都轻快起来。
舒弈正色道:“你没说错,我这段时间情绪不好,对你的态度也不对,我跟你道歉,以后肯定不会了。”
“那我勉强原谅你吧,下不为例。”舒然摆摆手,颇为大度的说。
“怎么还这么好哄。”舒弈上手胡乱揉了揉她的头,眉宇间难得流露出几丝温情。
舒然吃了颗糖渍果脯,含糊的说:“也没这么好哄,谁让你是我哥哥呢,要不然早就不理你啦。”
这果脯是席策远的爷爷奶奶自己做的,用的是苹果和桃子,反复煮晒了两遍,沾了些□□糖碎,吃着甜而不腻有嚼劲,还有股清新的果香。
天气转凉,她的头发没有扎起来,此时也不在意头发被弄乱,把装着果脯的纸包递给他。
舒弈翘起嘴角,拿着一整包果脯走出门,下楼时跟外出回来的严梅撞上。
严梅去隔壁市出了几天差,除开眼下的乌青,精神面貌还算不错,看见舒弈右手缠着纱布,问:“手怎么了?”
舒弈举起右手,自己翻看了一下,不在意的说:“扎到钉子了。”
“严重吗,会不会影响你以后的机修工作吗?”
“不严重,影响也没事。”
严梅点点头:“也是,行,你走吧,我待会还有个会。”
舒然趴在桌上休息,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见严梅推门进来,坐起来打了个招呼。
“严组长,吃饭了吗?”
“吃了,咱们科上个月的销售总表有吗?”严梅把行李放在柜子里,把外套脱掉搭在椅子上。
“有。”说着,舒然把东西找出来放在严梅桌子上。
严梅朝她笑了笑,“行,你休息吧,我看一会,待会去开会。”
她这么说,舒然也不好意思真的在这休息,找了个借口,站起来溜到楼下,她不想去打扰席策远,看了眼时间。
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现在还剩下四十分钟,舒然想回趟家。
她推着车从机械厂出来,看到门卫室站着的人。
那人穿着灰扑扑的衣服,头发很长,中分在两侧,拿着工作证给保卫科值班的人登记。
他抬起头,跟舒然打了个照面,认出她后,朝她点点头。
马义?
舒然也回点了下头,看着他拿回工作证轻车熟路的往一车间方向走去,直至进入一车间的办公室。
她直觉他是来找舒弈的,他们本就是同学,曾经又是同事,关系应该维持的还不错吧?
晚上下班,席策远带舒然去看陈婆婆,两人骑着车从路边的树荫下穿行。
一片微黄的叶子飘飘悠悠的落到自行车的车筐里。
到地方后,舒然随手拿起来拨弄,见陈安盯着自己手上的叶子,蹲下身把叶子递给他,“叫姐姐就给你。”梧桐树多在国营厂那边,这附近见不到这种叶子。
自从知道陈安不是先天性哑巴后,舒然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会逗他开口。
梧桐叶褪去了盛夏的青葱,呈现出漂亮的渐黄色泽,
陈安做了个口型,却没有发出声音。
舒然点了点他的喉咙,“用这里,像这样。”她看见席策远从厨房出来,带着陈安的手放到自己喉咙处,示范性的喊了句:“哥哥。”
她喊得也没有很认真,但青年明显怔了一下。
“嗬嗬。”陈安艰难的发声。
舒然笑弯了眼,“对啦,再喊声姐姐。”
但陈安脸憋的通红,都没喊出来一句姐姐,舒然知道这事急不了,还安慰他,“没事,姐姐两个字有点难,留着下次再喊吧”
说完,把手上的梧桐叶连放到他手里,在他好奇看叶脉时,又放了几个糖塞进他口袋里,然后起身对席策远说:“咱们走吧。”
陈婆婆抱着一堆木柴火进院子,她比夏天时更瘦一些,背部佝偻着,脸色很差。
见他们俩推着自行车要走,出声挽留道:“留下来吃顿饭吧,咳咳。”咳嗽的时候她胸腔像是破败的风箱。
舒然摇摇头,“我们吃过了,婆婆你照顾好自己,我们下次再来看你。”
席策远和舒然走之后,陈安手放进兜里,摸到和糖不一样的东西,他拿出来,发现是钱,迈着小短腿跑进厨房给奶奶看。
陈婆婆无言的看着这份心意,默默叹了口气,收起来打算下次还给他们。
晚上,席策远跟舒然商量这个月放假的去哪的问题:“这个月先去你们那边的长辈那吧。”
舒然想了一下,他们家只有爷爷一个人,外公外婆跟三舅舅住一起,不太方便去,不如过年拜年的时候再过去。
“还是去你们那边吧,我家那边下次再去。”舒然勾手,示意席策远过来。
青年俯下身任她动作,狭长的眼眸专注的看着她。
舒然被他这么看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把掌心剩余的雪花膏细致胡乱在他脸上抹开,“好啦,走吧。”
她刚洗完澡,眼睛晶亮,脸颊粉扑扑的,看的人心软。
席策远亲了下她额头。
舒然的害羞情绪瞬间褪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捧着他的脸吧唧一口,然后双手环在他颈间,笑眼弯弯的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席策远喉结轻滚,抱起她顺手关灯睡觉。
第二天,舒然骑车去上班,从家属院的岔路口遇见苏媛媛。
她面上笑的温婉,眼神却暗含挑衅。
舒然坐在自行车席策远后座,淡淡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问:“准备好了吗?”
“什么?”苏媛媛脸上的笑意僵了僵,又很快调整过来。
舒然笑而不语,抱着前座席策远的腰:“我不想去食堂了,我要吃后街的小笼包。”
苏媛媛看着他们走远,脸上的笑不复存在,她知道舒然的意思,是问她准备好接受报复了没。
当初那个中介人早就走了,除此之外,她做的事全无纰漏。
苏媛媛觉得舒然是在吓唬她,但心里止不住的担心,做事难免会有些走神,被张姐训斥一通。
“你怎么回事,说了我们财务科的资料要单放不能涂改,你倒好,直接泼上水,这字都晕开了,这账你让我怎么往上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苏媛媛咬着下唇怯怯道歉。
她没想到常思思胆子这么大,居然真的不在乎名声,把这件事捅破到家人面前。
好在常家人要脸,明面上不敢难为她,只能暗地里发泄火气,就像现在这样。
习惯当老好人拉架的林影这次没吭声,她是个聪明人,看这段时间豪爽的张姐总找苏媛媛的麻烦,便知道这两人之间有私怨。
她跟张姐关系好,自然不会帮她说话。
见苏媛媛一脸委屈,张姐半点不惯她,直接骂道:“我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干个小活成天总给别人找麻烦,我要是工作做成你这样,回家就找块豆腐撞死。”
苏媛媛被她指着鼻子骂,低着头流眼泪。
张姐一看苏媛媛这样,心里更是窝火,把文件板摔在桌上,挽起袖子,“哭什么,要把人都招来,让别人以为我欺负你是不是。”
见状,林影连忙上前拦住她,“好了好了,她刚来几个月,新人出点错也正常。”
“她都来多久了,还新人?跟她一批进来的舒然一次岔子都没错,张辉都天天夸她进步快。”
张姐说完指着苏媛媛,阴阳怪气的说:“眼泪收起来,别又把字迹晕花了,没事好好跟舒然学学,别一天到晚搞些不三不四的事。”
苏媛媛略长的指甲陷进肉里,用刺痛感盖过心中的屈辱。
敲门声响起,浇灭办公室中的硝烟。
“苏媛媛在吗?”
两名派出所民警站在综合办门外,旁边有一名保卫科的值班人员陪同。
看见民警,综合办里站着的三个人皆是一惊。
林影,张姐四目相对,看到对方眼里的深意。
能让公安找过来,她这是摊上事了吧。
苏媛媛心里涌上强烈的不安,揪着衣服站出来,“我是苏媛媛。”
“跟我们走一趟。”
“公安同志,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女民警的态度倒是和善:“是有点事,你跟你们领导打声招呼,跟我们去趟所里吧。”
苏媛媛看向林影。
她善解人意的说:“去吧,回头我跟后勤查岗的人说一声。”
公安和保卫科的人走在前面,苏媛媛僵硬的跟在旁边,满脑子都在想舒然做了什么。
走廊上,不少办公室看见这一幕,纷纷探出头来。
“又是她啊。”
舒然听见动静,拿着未落实的合同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见她被公安带走,脸上不见丝毫惊讶。
楼梯就在销售科旁边,他们办公室最先看见公安来这。
看见舒然,苏媛媛的情绪有些绷不住,红着眼眶,直勾勾的盯着她。
舒然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对她做了个口型。
【你完了】
舒然表情从容,像是笃定苏媛媛这次会受到处罚。
苏媛媛又惊又怕,情绪一时失控,表情略显狰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舒然面前,尖锐的指甲扑向她的脸,“你做了什么。”
众人也没想到苏媛媛会突然暴起,根本来不及阻拦。
好在舒然早有准备,把文件板拍在她脸上,趁她吃痛把她推倒在地。
一起看戏的钱洁立马张开手挡在舒然身前,大声呵斥道:“你干嘛。”
苏媛媛摔了个大跟头,头脑冷静不少,她尾椎骨疼的直抖,眼泪当时就落了下来,哭哭啼啼的说:“我只是想跟你说句话,你为什么要推我?”
其他人七手八脚的苏媛媛扶起来,女民警在旁边拉住她。
舒然从钱洁身后探出头来,一脸后怕地对公安说:“她很凶的冲过来,我有点害怕,就……”
“是,我也看见了,小舒同志不是故意的。”张姐站出来。
“她就是故意的,”
其他人也纷纷发声帮舒然说话,“小舒不是这样的人,肯定是被你吓到了,你也是,跑这么快干嘛。”
苏媛媛第一次尝到有苦难言的感觉,气的直抖。
果然,关蓉蓉什么都跟舒然说了。
曾经苏媛媛教关蓉蓉对付舒然的那套,如今被原封不动的搬套在她自己身上。
舒然从一个“加害者”变成“受害者”,其他人都在帮她说话。
保卫科的人皱着眉头说道:“叫你*跟他们回去配合调查,没事瞎跑什么。”
围观的人露出兴奋的表情,越发热切的看着苏媛媛。
调查什么?
公安看苏媛媛没事,挥手驱散了围观的人。
过一会,钱洁拉着舒然走出来,站在二楼栏杆边上看他们离开的背影:“幸好你反应快,这姑娘心眼也太坏了,好端端的抓你脸做什么。”
“可能我得罪她了吧。”舒然看到苏媛媛回头,举起手晃了晃,像是在跟她道别。
苏媛媛被带离的当晚,周时盈带着季昀铮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前几天家里有事,欠了六章,从今天开始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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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第68章
◎不用忍让◎
下班的时候,舒然被张姐拉着说了几句话。
“那天晚上的事思思都跟我们说了,多亏遇见你们兄妹俩了,我们家一直没来得及跟你们道谢。”
舒然听着这话跟真实情况有点出入,猜测应该是常思思不想让家里人对舒弈有想法,或者怕挨骂没有说实话,她也不好拆穿,顺着张姐的话往下说。
“没关系,没事就好。”
“思思没事,你哥受罪了,我看他的手现在还贴着纱布呢。”
说到这,张姐有些咬牙切齿,怒骂:
“苏媛媛真不是个东西,小小年纪肚里装的全是坏心眼,我以前就不喜欢她,也就思思单纯,这回被她坑了。”
舒然微微一笑,没有反驳。
张姐拉着她的手,亲昵的说:“你们兄妹什么时候有时间,一块到婶子家吃个饭,好让我们家表达一下感谢。”
“不用了,这太麻烦了。”
拉扯间,舒然忽然看到周时盈,仿佛看到了救星,说:“张婶,我今天有事,得先走了。”
张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好,去吧,过两天一定来婶子家吃饭啊。”说完先行一步离开。
她走后,舒然拿上钥匙锁好办公室的门,周时盈上前抱住她的胳膊,“妹妹好久不见,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你真没生气吧。”
“好久不见,没生气。”舒然挺喜欢周时盈这个朋友的,她直率大方,热情有分寸,会把事情放在明面上讲开,而不是背地里偷偷搞动作。
“那就好,走,我请你吃饭,把你家属跟你哥都叫上。”
席策远和舒弈婉拒饭局,结伴在食堂吃晚饭。
舒然饭量不大,没让周时盈点太多,最后上了两荤一素一汤,两人边吃边聊。
话题不知不觉说起季昀铮的身上,周时盈无奈的说:“他说自己喝完酒就回宿舍睡了,醒来的时候就跟苏媛媛躺在一起,对方说不结婚就告他耍流氓。
他介绍信和证件都被苏媛媛拿走,哪都去不了,只能先答应下来。
结婚前一天,苏媛媛回娘家准备酒席,没有跟着他,他才有机会离开,出不了远门,只能来找我。”
舒然若有所思的听着,并没有接腔。
周时盈给舒然盛了碗汤,“你觉得我跟苏媛媛好好谈谈,给她点补偿,能把这事揭过去吗?”
“我也不知道,她被公安带走了,不一定能跟你好好谈。”舒然如实说道。
周时盈一惊,漂亮妩媚的眼睛睁的老大,“她做什么了?”
舒然摇摇头,事情是齐波办的,很多事情她也不清楚。
这件事就算她不说,周时盈也能从其他人那里直到,还不如现在说出来,省得周时盈麻烦。
再者,舒然也想看看,季昀铮于苏媛媛而言,是救命稻草还是沉底铅块。
吃完饭,周时盈又打包了几个包子,跟舒然到机械厂家属院,两人在岔路口分开。
周时盈:“我把东西送回去,闲下来再去找你。”
她按照地址寻到厂里给季昀铮分的一居室,门口堆了很多刚扔的杂物,仔细看是几件裙子和花桌布,喜字窗花和些精致花瓶之类的东西。
季昀铮还在拿着东西往外扔,看到她后黑沉脸色稍有缓和,张嘴喊了句时盈姐,见她皱着眉头,连忙解释道:
“这东西不是我置办的,她趁我不在私自搬过来,我正在收拾。”
他走的这些天,苏媛媛往这里放了不少私人物品,他看的生气,索性一起扔掉。
说话间,邻居陆陆续续回来,看到季昀铮,热情的打招呼:“季同志回来了,家里还好吗,这位是?”
“我是他姐。”周时盈笑呵呵的说。
季昀铮僵硬的点了点头,把垃圾拢在一起装入垃圾桶,跟在周时盈身后进屋,咬了口肉包问:“她怎么说。”
周时盈扫了他一眼,在沙发上坐下来,“我跟舒然吃饭去了,没去找她。”
季昀铮的食欲瞬间褪去,此时他不复初来时的意气风发,佝偻着背坐在椅子上,微长的头发盖住镜片,看着有些萎靡不振。
“等这事结束后,你还要待在这吗?”
“还没想好。”季昀铮疲惫的说。
他也不知道是走还是留,他跟舒然基本没有可能了,留在这里只会被苏媛媛算计,更别提还有个看他不顺眼的舒弈,回首都看似是最好的选择,但心里却有些不甘心。
季昀铮无法接受自己灰溜溜的离开,还想留下再做些什么,最起码,得在某一方面压过席策远。
周时盈不想多管闲事,没再多问,催促他快点吃,吃完一起去派出所打听情况。
舒然回到家,看到楼道里烟雾缭绕,呛的厉害,重重咳了两声。
她挥挥手,找烟雾的来源,发现二楼楼梯拐角处放了个铁盆,里面正用木炭熏着松枝和艾草。
舒然觉得铁盆放在这容易被人踩到,从旁边找个棍子,打算挪到其他地方。
铁盆刚移动,发出咯吱的声音,一道中气十足的方言在舒然身后响起。
“别动。”
舒然停下动作,转身看来人。
说话的人是个精瘦的小老太太,手里拿了块尿布,舒然确定自己以前没见过她,温声问:“婆婆,这个盆是你家的吗?”
“是我家啊,你别动,我熏艾驱邪呢。”
“好,但最好换个位置,铁盆放这容易被人踢到。”
老太太语速很快,舒然听了个大概,说是这个位置全楼都能熏到。
她执意这样,舒然也不好再说什么,走到自家门口,拿钥匙开门进去。
过会席策远和舒弈从机械厂回来,也带着咳嗽声进门。
“谁点的?”舒弈进屋给自己倒了杯水。
舒然听收音机节目听的入迷,不甚在意的答道:“一个刚来的婆婆,我不认识。”
席策远坐到舒然旁边,从兜里拿出一个烤地瓜给她,“吃吗?”
“吃。”
舒然接过来,拿张报纸垫着把掰成两半,里面是橙红色泽,她把其中一半放回他手里,“你也吃。”
“我买的。”舒弈端着杯子在另一边坐下。
舒然侧靠在席策远身上,笑眼弯弯的说:“为了感谢你,我决定过两天带你去别人家吃个饭。”
舒弈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问:“你打什么鬼主意呢。”
“常思思他家说要请我们吃饭。”
舒弈淡淡道:“不去。”
舒然咬了口红薯,“那我自己去啦,你那天下班提前找点事做,不然我不好拒绝。”
“知道了,吃完了吧,吃完带你出去。”
“去哪?”
席策远:“去钢厂,今天那边有篮球决赛,很热闹。”
钢厂是海市最大的国营厂,每个季度都会办运动比赛,所有大小厂都可以报名参加,奖金发放的也不少。
所有运动中反响最好的是兵乓球赛和篮球赛,看得人特别多,钢厂还为此专门修建了观看台。
舒然坐直身体,把剩下的一点红薯塞进嘴里,去洗了个手进屋拿外套。
三人骑着两辆自行车去钢厂。
钢厂体育馆有些老旧了,但场地很大,设施很齐全,每个运动区里都有不少人。
他们去的不算晚,但篮球场的观看台上只剩下边角有零散位置。
舒弈买了几瓶汽水,找自己来的人换位置,最后舒然跟席策远坐在一起,他自己坐另外一边。
篮球场上灯火通明,两个决赛的参赛队伍正在热身,分别是钢厂和东山袜子厂的队伍。
他们穿着短袖短裤,外面套着染了颜色,写着加大加粗厂名的背心。
看台离得远,舒然看不清参赛队员的脸,随口跟席策远说:“想不到东山袜厂这么厉害,真看不出来,不过感觉钢厂的人更强,可能会是钢厂队赢,你觉得呢?”
她听说参加的国营厂有几十个,他们机械厂在第一轮就淘汰了。
他们以前去过东山袜厂,那是个街道厂,里面就一百多个工人,能凑齐一个篮球队就不容易,还一路□□到最后。
原本跟同伴讨论钢厂几号看起来更厉害的邻座扭过头来看了舒然一眼,她看起来年纪不大,扎着两个羊角辫,不高兴的撇撇嘴,故意跟同伴高声说:“没眼光。”
舒然感觉她莫名其妙,拉着席策远猜输赢没理她。
席策远看了会,作出相反的选择。
球赛开始后,她们隔段时间就喊句给东林袜厂助威的口号,进第一个球时,恨不得跳起来鼓掌。
坐下后,邻座女生挑衅的望了眼舒然,却对上席策远冷厉的眼神,顿时缩了脖子,老实了不少。
舒然见状,憋笑说道:“没必要跟这种小姑娘一般见识。”人家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的行为,生气不值当。
而且这群女孩年纪不大,看她们维护东林袜厂的样子,应该是场上东林队员的亲友,她刚才说钢厂比袜厂强,也不怪人家生气。
席策远偏头,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耳边,声音低沉:“可你也是小姑娘,不用忍让,下次直接怼回去,我给你撑腰。”
舒然一愣,轻笑着应下。
她一直都在迫切的证明自己是大人,可在个过程中,她放弃了任性权利,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稳重成熟,会去忍让一些东西。
但席策远注意到她的退让妥协,直接告诉她不用这样,破去她给自己设下的枷锁。
舒然清润的眼眸比原先还要亮一些,定定的看着席策远,用手指比了个长度,“我对你的喜欢又增加了一点点。”
席策远握住她的手,“嗯,谢谢。”
在钢厂连进两个球,比分赶超袜厂时,舒然欢欣的鼓起掌来。
邻座的女孩气的脸红脖子粗,助威口号喊的越发大声,但很容易就被其他声音盖了过去,偷偷瞪了眼舒然,又怕被他们发现,赶忙收回视线。
场上比分再次接近,战况越是焦灼,邻座女孩越是关注舒然的动作。
她看舒然的背一直处于挺直状态,她也不敢放松,时时刻刻比较着。
舒然没注意她的动作,时不时转头跟席策远说话,“钢厂进的球的多,你要输啦。”
“再看看。”
最后五秒钟,袜厂进了球,把比分拉平,迎来了加时赛,两队参赛队员休息了会。
舒然看到球场边上的人堆里混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迟疑的站起身,看向舒弈之前坐的位置,那处位置坐着一张陌生的面孔。
见舒弈不在,舒然重新坐下,扯着席策远的袖子让他看球场一角。
“那是不是我哥。”
“是他。”
话音刚落,下面的舒弈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仰头看过来,对着他们招了招手。
“我也想下去走走。”
席策远先站起来,往旁边走了两步才伸手拉舒然起身。
这个过程中,邻座女孩一直皱着眉头盯着他们俩看。
看台的楼梯背对着球场,灯光比较昏暗,席策远牵着舒然抄近道到球场旁边才放手。
此时加时赛已经开始,乌压压的人头将舒然地视线挡的严严实实。
她垫脚也找不到舒弈的位置,扭头求助护在她身后的席策远。
“你快帮我看看我哥在哪,我们一起去吓他。”
席策远看了一圈,在最前排的位置看到他。
舒弈抱着手站在白线外圈,看到袜厂队员的失误,忍不住摇摇头,太可惜了。
舒然艰难的挤进去,从身后快速捂住他眼睛。
下一秒,舒弈平白高了一截,她也不得不踮起脚尖跟着他升高。
等到他开始仰头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捂不住了,索性松开手,锤了锤他的背,抱怨声淹没在嘈杂背景音中。
舒弈笑吟吟的转过身,把她拎到自己身前看球赛。
离得近了,舒然才发现袜厂参赛队员里有马义,他剪了利落的短发,看着比之前清爽多了,舒然看到他胸前的黑笔写的名字后才认出来他。
舒然发愣的时候,迎面砸过来一个球,她下意识后仰,舒弈把她往后拽了拽,席策远伸手拦住球。
篮球出了界,裁判哨声响起,走过来取回球,唤来马义,让他发球。
因为有了这个小插曲,舒然也没什么心思继续看球,让开最佳观看位,重新站到席策远旁边。
随着裁判的一声哨响,决赛结果出来了。
跟舒然先前猜的结果一样,袜厂以一分之差败给钢厂,拿到第二名的锦旗,300元奖金和若干日用品。
待袜厂空下来,舒弈上前,扔给马义一瓶汽水,“打的不错。”
马义拿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汗,“之前在学校,”
话说一半他忽然顿住,打开饮料仰头喝一大口后才继续说道:“还是之前读书的时候跟你俩学的。”
舒弈笑吟吟说道:“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和我妹夫。”
“这是马义,我跟策远同学。”
马义迟缓地点点头,目光在舒然和席策远之间来回停留,看着舒然问了声好,“你好。”随即手伸向席策远,“好久不见。”
舒然刚想开口,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哥!”几个女孩子兴冲冲的跑过来,声音很耳熟,舒然没有回头,
她一跑近,接触到马义的眼神,声音瞬间小了,弱弱的喊了声:“哥。”带着一群朋友老老实实站到旁边。
舒然看着她这反差表现,跟席策远对视一眼,忍不住弯眼笑。
真巧,先前邻座的女孩是马义妹妹。
马薇也看到了舒然,眼睛嚯的睁大,随即感到尴尬,看着情形,对方明显跟她哥认识。
想到刚才说对方没眼光的事,马薇恨不得一头钻进地底。
要是袜厂赢了还好,偏偏袜厂输了,她都没脸在这站着了。
马义跟舒弈几人说:“我堂妹。”
马薇尴尬搓手,“哥哥姐姐们好,太晚了,我先回去了。”
“等下,我跟你们一起。”
马义把分好的奖金和日用品装进布包里,跟舒弈几人道别:“我先回去了。”
他走后,舒弈对着舒然挑了挑眉,“你认识?”
“见过帮过但不认识。”舒然把那次去东山袜厂的事大概说了一下。
席策远点头,表示她说的是真的。
“你怎么说这么详细?”
舒然语塞:“你不是问了吗?”
两兄妹斗了一路嘴,到机械厂家属院时才停下来,舒弈和席策远去车棚停车,舒然先行上楼,还没走到楼道楼,就听到上面传来争吵声。
“婆婆,你这就有点不讲理了,你把盆放在这里耽误大家走路,我把盆挪一下也很正常。”
另一道声音在质问她。
“耽误谁走路了?你凭什么挪,你是我们楼的人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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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第69章
◎询问◎
舒然快步走上楼,看到二楼拐角处,周时盈和精瘦的老太太对峙场面,影响走路的铁盆被安置到一边,盆边有点水渍,只剩几缕白烟,显然是被刚浇灭不久。
二楼住户站在自家门口看热闹,没人上前劝阻。
舒然忍不住叹了口气,上前喊了一声:“时盈姐。”
周时盈之前说会来找她,但她没放在心上。
昏暗的过道里,舒然站在周时盈身前,对凶煞老太太说:“婆婆,东西放这确实耽误我们走路了。”
“你们吃商品粮的就是事多,这耽误谁走路了,跨过去不就好了,我女儿生完孩子,熏熏艾怎么了,放这帮你们一块驱邪,你怎么还恩将仇报呢。”
舒然没有退让,淡淡道:“耽误我走路了,要熏艾放你自家门口。”
因为自己一时赌气,让舒然跟邻居发生冲突,周时盈有些不好意思,抱着舒然的胳膊说:“算了,是我的问题,我们进屋吧。”
舒然隔壁邻居也走过来调解,“孟婶,我听你家孙子哭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孟老太太推开她,不依不饶地叉腰指着舒然骂着俚语,旁边的人都听不懂,但感觉像是脏话。
她谩骂的时候,舒弈和席策远上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这场面,也能猜出来七七八八。
席策远来到舒然旁边,面无表情看着老太太。
被他冷厉的神情吓到,老太太嚣张的气焰被一下浇灭,拍着两侧的大腿哭喊说:“你们故意欺负我小老太太是不是,都来看看啊,城里人就这素质。”
舒弈噗嗤一声笑出来,手搭在席策远肩上,懒懒说道:“这谁家老太太啊,真有素质,不给发个‘五好家庭标兵’都说不过去。”
“五好家庭”是说指满足工作劳动好;执法守纪好;家庭邻里相处好;生育教育子女好;文明礼貌好五个条件的家庭。
全市每年都会评选出一定数量的五好家庭,不仅可以上报纸,还能领相应的奖励。
如今快到年底,各个街道的“五好家庭”名单正在往上递报,市里的评选如火如荼,没有哪个家庭不想争取这份荣誉。
孟老太太从乡下来,虽然不理解“五好家庭标兵”是什么,但听得出舒弈话里的嘲讽,顿时就不高兴了,张口又要说话。
一个中年男人匆忙跑过来拦住她,忙舒然等人解释,“对不住啊,老人家刚来,还没习惯这里的生活。”
说完拿上铁盆把老太太拽走,“妈,咱们回家熏去,丽丽跟孩子都在等你呢。”
其他住户都不约而同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
隔壁夫妻跟舒然进屋喝了两杯茶,跟他们聊了两句。
“刚才那是锅炉房吴钢跟他丈母娘,吴钢媳妇生了个儿子,她爸妈专程从老家来照顾她的。
前两天你们不在家不知道,老太太刚来的时候就跟对面的人家因为煤炭吵架,吴钢也不在家,他媳妇也不出来拦着。
老太太吵不赢就坐地上撒泼打滚,咱们这层的住户都怕起冲突丢脸,都避着那老太太呢。”
周时盈听完有些无语,但她毕竟不是这里的住户,不好说些什么。
等这邻居一走,周时盈立马跟舒然道歉解释:
“抱歉,给你们惹麻烦了,我上楼的时候差点一脚踩到那个盆里,刚挪完位置,她就冲过来骂我,非说我把她盆里的火灭了,我气不过,就跟她争执起来了。”
舒然摇摇头,给她倒了杯水,“没事,应该是楼里其他住户灭的火,不怪你。”
一栋楼住这么多人,总有其他人觉得呛,悄悄把火灭了,周时盈正巧倒霉赶上。
舒然问:“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周时盈在用余光瞟舒弈,走神没听到她的话。
舒然顺着她的目光,歪头看向舒弈,他抱着手倚着窗台跟席策远说话,脸上带着隐隐笑意,看着有一点帅。
她轻咳两声,将周时盈唤回神。
周时盈脸上没出现被抓包的羞涩,“你刚才说什么?”
舒然好像知道周时盈某些隐秘的心思,但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好一会她才缓过劲来,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一遍,“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按理说,季昀铮和苏媛媛的事情比较棘手,周时盈应该没时间来找她扯闲才对,难不成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不方便,咱们下去说吧,顺便逛一逛。”
舒然点点头,后仰对席策远两人说了句:“我们出去走走,待会回来。”
机械厂家属院舒然搬来没多久,玩的地方知道的不多,带着周时盈从侧门直走到后街公园。
虽是晚上,公园里还聚着许多年轻人。
周时盈坐在路灯下面的长凳上,咬着雪糕说:“你们厂配套的基础设施建设真不错,我都想来上班了。”
舒然悠悠说道:“要论这个的话,钢厂的更好,福利待遇也好。”
“说认真的,你哥喜欢什么类型的,或者说他相过亲吗?比较偏向哪种?”
“不知道,没相过。”
周时盈有些惊讶的说:“不会吧,你都结婚了,你哥还没相过?”
“他才22,没相过也正常吧。”舒然靠在椅背上,仰头看向天上繁多的星星,凉风吹过,她拢紧身上的外套。
“你为什么这么早结婚?”
舒然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感觉到了,就结婚了。”
“那我也很喜欢你哥,能当你嫂子吗?”周时盈歪头看着她,朝她轻轻眨了眨眼睛。
舒然哽住,欲言又止,最后憋出来一句:“我以朋友的角度祝你成功。”
周时盈笑出声来,惹得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
“你找我只为了这个吗?”
“不是,是苏媛媛,她伙同别人骗钱被抓了,这次可能要入狱,我提前跟你说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舒然不解的问:“我有什么好准备的。”
“她在派出所里反复提到你,公安应该会来找你。”周时盈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
周时盈的哥哥在派出所里有熟人,她磨了好一阵才得到这些消息,想提前来告诉舒然,却发现舒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舒然微微一笑,“找我也正常,我认识受骗的人。”
“行,你心里有数就行,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回去就行。”
周时盈抱住舒然的手,笑呵呵的说:“可我想让你哥送我去招待所。”
“好吧。”
看着舒弈跟周时盈开门离开,舒然抱着新床单不放心的交代道:“哥,你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舒弈背对着她挥挥手,“知道。”
两人走后,舒然吸了吸鼻子,跟席策远说:“我有种把羊送虎口的感觉。”
“谁是羊。”席策远拿过她怀里的枕头,套入枕套。
“我哥。”
席策远抬眼,狭长眸中漾出些许笑意,把枕头放好,拉着她走到橱柜前,拿出装着红糖姜末的罐子,给她冲了一杯驱寒的糖水。
舒然抿了两口,立马皱起眉头,忍着辣味慢吞吞喝完后,喝了半杯清水,然后马上跑去洗漱。
刷牙的时候,听到门响,舒然吐掉牙膏泡沫,探出头来,故意说:“小羊回来啦。”
舒弈白了她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
临睡前,舒然躺在席策远怀里,迷迷糊糊的问:“时盈姐想当我嫂子,你觉得这事有可能吗?”
席策远手指在她发丝间穿梭,轻声说了句没有。
“为什么?”
“你不喜欢她。”
舒然睁开眼,打个哈欠,眸中盈着朦胧水意,含糊地说,“我喜欢她的,只是不喜欢她当我嫂子,可能我还没准备好。”
“嗯。”
“我这样不好,下次得注意,不能影响我哥的选择,你要提醒我。”
“好,快睡吧。”
舒然微微起身,在他唇上落下一个清甜的吻,“晚安。”
两人相拥着渡过一个宁静的夜晚。
次日,舒然脑袋晕晕沉沉,还是感冒了,嗓子干涩,鼻子紧塞,只能靠嘴呼吸。
她无精打采的坐在饭桌前,恹恹吃着碗里的豆腐脑。
舒弈要摸她额头,她甩头。
席策远:“没烧。”
“不舒服的话请假休息。”
舒然拒绝,“不用,我可以。”她在销售科的每一天都很充实,不想放过学习的机会。
“行吧,要是发烧赶紧去医院。”
销售办的人看出来舒然身体状态不好,也没让她去各个办公室跑腿。席策远中间上来了两趟,第二次刚巧赶上公安来找舒然,他请假一起跟去。
派出所中,舒然坐在询问室里,两名民警坐在她对面,其中女民警安抚她:
“不用紧张,我们就是来跟你了解一些情况,你实话实说就行。”
苏媛媛在派出所拒不承认跟骗钱的人认识,但民警根据另一名同伙的口供,找到她说谎的线索,她改口说是舒然让她这么做的。
舒然闷声应下。
“你跟苏媛媛的什么关系?”
“同事。”
“苏媛媛说你们是发小。”
舒然揉了揉鼻子,“以前是,但发生过矛盾,从那以后就是普通的大院邻居。”
“什么矛盾?”
“我跟另一个女孩吵架,她替那个女孩说话,我就跟他们绝交了。”
听着她孩子气的发言,两位民警笑了一下。
舒然茫然的看着他们,清澈眼里一片单纯无邪。
他们收敛笑意,继续问道:“那个女生叫什么,你觉得苏媛媛和她的关系怎么样?”
“关蓉蓉,她们关系应该挺差的,她之前说苏媛媛骗了她钱,来厂里闹过事。”
“事后你有报复过她们吗?”
舒然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没有啊,吵个架没必要报复吧。”
男民警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可苏媛媛说,你威胁过她,逼迫她报复关蓉蓉。”
舒然想了想,问:“苏媛媛说,是我逼她去骗关蓉蓉的钱吗?”
“现在是我们询问你。”
“我没有,我工资虽然不高,但我家里人都是职工,他们每个月都会补贴我,与其冒风险从别人那骗钱,不如回家跟我爸妈哥哥撒娇。”
她长得好看,认真想一件事,眉头微微蹙起,看上去十分真诚,不知不觉中增加了可信度。
“你可能不为钱,是想争口气。”
舒然摇摇头,“我跟关蓉蓉的关系事后缓和了,她下乡之后,我们还一直写信联系呢。”
“昨天我们带走苏媛媛时,她为什么要跟你说话,你又为什么打她。”
舒然叹了口气,“我知道她骗关蓉蓉钱,说她迟早遭报应,你们去找她的时候,她认为我做了什么吧。”
说完她弯起眼睛,骄傲的说:“我的嘴还挺灵验,她果然遭报应了。”
一番询问下来,舒然全程自然,没有任何躲闪心虚的表现,回答思路算不上清晰,但也有理有据。
派出所的民警没发现问题,让舒然在笔录上签上字就让她走了。
走前,女民警跟舒然握了握手,“感谢你配合。”
“应该的。”
“你体温有点高,是不舒服吗?”
舒然吸了吸鼻子,嗡里嗡气的答道:“嗯,感冒了,可能有点低烧。”
席策远在外间坐着,看到她出来,第一时间摸了摸她的额头。
这番举措让男民警心中的怀疑彻底落地,拿着笔录转身走了。
走出派出所,凉爽的秋风吹在舒然身上,她清明头脑中的紧绷神经开始松懈,眼眶不自觉干涩发热,头脑一阵阵发昏,牙齿轻微打颤。
刚才在禁闭的询问室里,她没有说谎,但还是紧张。
“你在这我去推车,去趟医院再送你回家休息。”席策远脱掉灰蓝工服,套在她身上。
舒然抓住他的手,故作无事的说:“我跟你一块去推车。”
“好。”
舒然到医院量完,确实是低烧,医生开了点药,其中有两片退烧药嘱咐她高烧的时候,回家多喝点水,好好休息。
安顿完舒然,席策远在她的催促下回到机械厂,帮她跟严梅请了一天假后回到车间继续工作。
舒然在家吃完药,狂灌几杯热水,窝在床上睡觉。
她喝了太多水,有些睡不着了,准备起来上个厕所,忽然听到窸窣作响的声音。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然后猛地打开门,看到孟家老太太站在她家堆放蜂窝煤的箱子旁,她手里拿着烧火钳,俯身透过缝隙敲捣煤块,箱子上还放着一个瓷盆。
地上摊着一片水渍,看着像是从煤箱里流出来的。
这算是报复吗?
她突然开门,将孟老太太吓了一跳,慌乱地退了半步,重重跌坐在那摊水上,疼的她坐地上直哀嚎,把楼层里其他在家的住户引了出来,半开着门悄悄看着。
舒然一手拢着衣服,一手扶着门把手,歪头看向孟老太太,明知故问道:“婆婆,你弄我们家煤块干嘛?”
孟老太太眼神躲闪,一脸痛苦地挣扎了几下,却没能站起来,“我的腰。”
她的手颤颤巍巍的抬起来,意思要人扶她起来。
“咳咳。”舒然捂着嘴咳了两声,打算走出来,看到对门端着锅的婶子朝她疯狂摇头使眼色,意思别扶。
“婶子,我生病没力气,拉不起来你,你家里还有人吗?我帮你去叫。”
舒然她脸色苍白,声音沙哑,一副十足的病态。
孟老太太见状,扯着嗓子喊:“老孟,老孟。”她声音尖利,过道中响起回声。
走廊最后一户,一个穿的厚实的女人走出来,伸着脖子往这边看,“妈,怎么了?”
走廊尽头有个窗户,窗户不大,透进来的光有限,女人看不清前面的情况,
听到女儿的声音,孟老太太忙说:“你回去,叫你爸过来。”
舒然在心里感慨,这老太太别的不说,对自己女儿挺好的,知道刚生完孩子不能见风。
十多分钟后,一个老头不情不愿走出来,看到孟老太太的惨状后,在走廊上,冲着只看不动的人呵斥道:
“都是邻居,老太太摔倒,你们就这么看着,怎么不知道帮把手?”说完一把拉起老伴。
精瘦的孟老太太没站稳,又*坐了下去,这一次,她脸色煞白,疼到嚎不出来。
她头次摔跤只是闪过腰,这次摔到尾椎骨,她呼吸急促,一脸痛苦的说:“去卫生所,快送我去卫生所。”
“这位大爷,你还是赶紧带婆婆去附近卫生所看看吧,别摔出毛病来了。”
孟老头开始不以为然,直至看到老伴脸上豆大的汗,才发觉真摔出事了,忙丢下她,跑回家找女儿,“丽丽,你妈出事了,你赶紧去厂里找吴钢。”
孟丽知道后,让她爸去厂里找吴钢,她忍着疼走出来,央求邻居帮忙把孟老太太送去医院。
不过现在是上班的时间点,在家里的不是老人就是女人,要不然就是孩子,大多数人都没多余精力帮她把老太太送去卫生所。
有余力的怕给自家惹麻烦不愿帮忙。
孟丽怀里的孩子哭的可怜,加上孟老太太的痛哼,场面乱作一团。
舒然想着她要照顾孩子不容易,搬了个凳子让她坐下。
等吴钢回来后,跟孟老头把老太太抬上三轮车,匆忙赶去医院。
他们走后,走廊上勉强恢复平静,孟丽把凳子还给舒然谢了两句,余光看到地上的一滩刚流出来的水说:“门口不能有这么多水的,地滑老人孩子容易摔跤。”
这意思是要把孟老太太摔倒的责任怪在舒然家。
舒然笑了笑,指了指地上的烧火钳和煤箱上的瓷盆,“你看看,这东西是你家的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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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第70章
◎你要去哪◎
舒然笑了笑,指了指地上的烧火钳和煤箱上的瓷盆,“你看看,这东西是你家的吗?”
孟丽看瓷盆带有熟悉的缺口,确认这东西是他们家的,微愣问道:“是,怎么了。”
“你们家老太太不仅浇湿我们家煤炭,还用烧火钳打碎。”舒然说着,拿上钥匙走到煤箱边上,打开锁盖给她看,缝隙边上两排煤块基本都碎了,比旁边堆起来的煤块矮了一截,依稀能能看出来下手之人心里的。
“看着应该弄坏了十多块,等你家属回来,麻烦他来一趟,带着新煤块赔付完再把盆和烧火钳拿回去。”
入秋后,温度会慢慢降下来,天冷的时候煤炭会变得紧缺,有钱有票买煤炭都得排队。
舒然家有提前置煤的习惯,这些煤块刚买回来没两天,还没用就被泼了水,这事任谁心里都不舒服,大吵一架都有可能。
如今舒然还能心平气和的跟孟丽谈赔付,已经很照顾她刚生完孩子的情绪了。
孟丽下意识反驳舒然,“凭什么说是我们家老太太做的,她没事弄你们家煤炭干嘛。”
“等她回来,你可以问她。”
先前帮孟丽抱孩子的邻居走过来,“妹子,你还在月子里,带孩子先回去吧。”
孟丽不高兴的接过孩子,她抱孩子的姿势肉眼可见的生疏,刚出生没几天的孩子到了她手里又开始哭,她手忙脚乱的哄着。
邻居看不下去,帮她把孩子抱回家。
舒然拿拖把吸门口的水,刚吸干又有水流出来,以防有人路过摔倒,她干脆把拖把放在箱子旁边。
弄完后回到房间,趴床上继续睡觉。
席策远下班后拎着菜回来,看到门口的拖把停下脚步。
门口地面湿了一小片,拖把正好斜堵在门拉手上,看着像是有意为之。
他随手把拖把甩至一边,打开门快步走进去。
屋里很干净,跟他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卧室门半开着,依稀能看到床上微拱起的一团身影。
席策远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停下步子换拖鞋,侧头看到门边上放着的烧火钳和搪瓷盆。
他回身走到门边,拎起拖把看了眼,潮湿的地面上有星点煤渣,扫了眼墙边的煤箱,心下明悟了几分。
舒然睡得不安稳,她躺在被子上面,能拿起盖住的被子有限,整个蜷缩着,看着十分不舒服,却硬生生在被窝里捂出一身汗。
她隐约感觉额头覆上一只微热的手,迷蒙地抓住对方的手,挣扎醒来。
席策远皱着眉头喊她:“然然?”
舒然睁开眼睛,她满头大汗,后背阵阵发寒,缓了好一会,扯出安慰的笑:“没事,做了个梦。”
“噩梦?”
“嗯。”说完,她松开席策远的手,摸向自己的额头,“我退烧了。”
席策远想把她塞进被子里面。
舒然感觉身上黏糊糊的,睡意全然褪去,坐起来抱住他,头搭在他肩头,无精打采的说:
“昨天那个婆婆偷偷把门口的煤块浇湿被我发现了,逃跑的时候踩到水,在门口摔了一跤,我让他们处理完老太太的事来赔偿咱家损失,但他们家好像想把锅甩到我头上,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麻烦。”
“没事,我会看着办的。”
席策远牵着她走到客厅,让她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蜂蜜水放她面前,他到厨房做饭。
舒然正好嘴里发苦,抱着杯子细细抿着,喝完到厕所擦洗了一下,换了身衣服。
正好舒弈从门外进来,手里拎着两个纸包,其中一个被油浸了透,隐隐能闻见卤香味。
舒然扭头看他,吸了吸半堵塞的鼻子。
“哥你买了什么,好香。”
舒弈挑眉,“感冒还能闻到?”
“一点点。”她只是轻微感冒,鼻子有点塞,在被窝捂出汗后好多了。
“鼻子真灵。”舒弈把纸包扔在桌上,脱掉外套后将纸包拆开,一份配着黄豆粉的糯米糍粑和一只酱香味十足的卤鸡摆放在舒然面前。
他比席策远晚回来的原因就在这,特意绕路去买糍粑和卤鸡去了。
舒然眉眼弯弯的拿起糯米糍粑,在黄豆粉里滚了滚,先给舒弈,之后才自己尝一块。
软糯的糍粑还有些温热,吃到嘴里有一股甜香的滋味。
她感觉味道不错,又拿了一块给席策远。
他正在厨房里洗青菜,被迫吃了块糍粑,嘱咐她说:“少吃点。”
“我知道,待会还要吃饭。”舒然站在他身后,细心的把他身上的围裙系带拉紧。
席策远倒不是因为这个,偏头跟她解释:“这东西吃多了不好消化。”
“好。”
舒弈跟在舒然后面进厨房,听到这话后假笑一声,慢条斯理的说:“这时候不嫌别人管得多了?”
这话听着有些阴阳怪气,舒然憋笑上前作势要打他,被他眼疾手快的制住。
两人玩闹的时候,席策远把洗好的青菜下锅清炒。
他煮了一锅南瓜粥,炒了三个素菜,配上卤鸡,刚好是一桌午饭。
饭吃到一半门被敲响,舒然扭头看向席策远,皱着脸说:“来了。”
席策远放下筷子,从舒弈身后绕过去去开门。
“什么东西?”舒弈看向妹妹。
舒然侧身在他耳边小声说:“昨天的婆婆在咱家门口使坏,不小心摔倒进医院了,他家里人可能会过来找麻烦。”
“你吃亏了吗?”舒弈抬眼,俊脸上挂着浅笑。
“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舒弈满意地给她夹了块卤鸡腿。
接着,两兄妹齐齐探着脑袋看向门口的情况。
门口站着吴钢,他手里拿着药,看样子刚从医院回来,一脸和气的跟席策远交谈。
孟老太太没跟吴钢说实话,但他心里有数,开口就是一句道歉的话。
“对不住,我家里人给你们家添麻烦了。”
这倒是让舒然没想到,孟丽跟她爸妈都不是好说话的人,吴刚这人倒是出人意料的好脾气。
虽说对方只是第一次上门找事,按理说邻里邻居发生摩擦时都以体谅为主,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谁都不想弄得太难看。
但席策远没有这个顾虑,对他来说,舒然的舒适度放在最前面。
席策远面对吴钢的示弱,并没有说“不要紧”之类的宽慰话语,而是直接了当的表明态度。
“嗯,别有下次。”
吴钢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很快调整过来,作出懦弱的老实人面孔,应了声好。
舒弈无声笑笑,引得舒然的注意,她晶润透亮的杏眸里满是疑惑,似乎在问他笑什么。
他也不言语,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听。
吴刚应完好后,气氛便有些怪异,他嗫嚅两下嘴唇,和声说:“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席策远叫住他,把烧火钳和瓷盆还给他,继续说:“还有弄碎的煤球,你看要怎么拿。”
吴钢听到这话更是茫然,看到煤箱里打湿弄碎的煤球后,他瞬间明悟丈母娘摔倒的原委,尴尬道:
“你点点这箱有多少,待会我全赔。”
“不用,该多少就多少。”席策远随意扫了眼,报了个数,“40块煤。”
装蜂窝煤的木箱不高,一列堆10块蜂窝煤,孟老太太浇湿打碎四列。
入秋后,蜂窝煤紧俏涨价,从九分长到一毛三,四十块蜂窝煤五块多,是一般人家十天的用量,省省也能用半个月。
吴钢在席策远说完后又看了看煤箱,似乎在确认。
边缘的煤块碎成一团,一般人看不出什么,但吴钢在锅炉房工作七年,对煤渣最是熟悉,看一眼就知道大差不差。
吴钢僵笑着说:“我家里人腰摔折了,我媳妇又刚生没多久,我得照顾他们,不好出去买煤,我家里的煤拿过来赔行吗?”
席策远轻点头。
“谢谢,那我先回去了,待会把煤给你送过来。”吴钢舒了口气。
席策远重新在餐桌旁坐下后,舒然说了句:“虽然他家属胡搅蛮缠,但他还挺通情达理的。”
“呵呵。”舒弈不想多做评价,看了眼时间,催促席策远赶紧吃。
舒然吃饭慢,其他人吃完了她还没结束,舒弈席策远两人拿上工装外套准备去上班,打开门吴钢搬着煤过来。
两人帮他把木箱里的损坏的煤块弄出来后回屋洗手,席策远对翘着脚吃饭的舒然不放心的交代道:“你在家好好休息,碗不用洗,晚上我回来收拾。”
舒然放下勺子,跟他说:“在家好无聊,我待会也要去上班。”
舒弈:“那你跟我们一起走。”
“我还要换衣服,你们先走吧,不然待会要迟到了。”
“没事,我等你。”舒弈在舒然旁边坐下来,靠在椅子上跟一旁的席策远说,“你先去吧,我跟她一起。”
席策远偏头看舒然,征求她意见,见她笑眼弯弯的点点头,才先行离开。
舒然不想耽误舒弈时间,端起碗想快速喝粥。
这时舒弈敲了敲桌子,笑吟吟的说,“慢点,不着急。”
舒然一边喝一边用余光瞥他,发现他是真的不着急后放慢速度,吞咽下嘴里的饭,察言观色了一会,出声问:“哥,你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听说你早上进局子。?”
舒然叹了口气,重重点头。
“因为苏媛媛?”
舒然半垂着眼睛,思考怎么回答。
舒弈只当她是默认,又问:“事情做的干净吗,会不会牵连到你?”
舒然抬眼看他,迟疑的说:“应该不会。”
她清了清嗓子,简单解释了一番。
在那之前,舒然先情绪化的说了句:“苏媛媛被抓是她自作自受。”
厂里很多人都知道苏媛媛被公安带走,却大多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猜测传的五花八门,舒弈知道是妹妹做的,但也不清楚具体原因。
“苏媛媛之前用帮忙找工作的借口伙同他人骗了关蓉蓉一笔钱,关蓉蓉的那笔钱来路不太正,托我认了那笔钱,关蓉蓉报警后,直到下乡后这事都没结果。
前几天我托你朋友帮我找到她的骗钱同伙,后面他应该是报警了,骗钱的人供出苏媛媛,她就被公安带走了。”
舒然笑了笑,继续道:“今天公安找我跟这笔钱的来路没关系,他们找我是因为苏媛媛说,她骗钱是受我的指示,但这明显是假话。”
见舒弈望着自己,舒然强调说:“公安问完话就让我回来了,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舒弈点头问道:“你这么生气,是不是苏媛媛做了什么?”
“嗯。”舒然应了一声。
舒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俊秀的脸上挂着开怀的笑,“很好,知道还击了,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也能放心了。”
听到他这样说,舒然反而不安起来,“你要去哪?”
舒弈捏着她的脸颊晃了晃,笑吟吟的说:“哪都不去啊,可你不是说长大了要独立吗,我总不能还像小时候一样天天看着你吧。”
舒然想到不久前的噩梦内容,一点都笑不出来,梦里舒弈躺在医院里没抢救过来,她微蹙眉头,“哥你好像瘦了很多,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可能太忙了。”
舒然的心一直放不下来,想起席二爷爷是赤脚医生,打算到时候让舒弈跟他们一起去看看。
下午回到机械厂销售科室,钱洁看见她就问:“小舒,公安找你没事吧。”
“这不是废话吗,有事能站这吗。”张辉怼她。
这两人时不时就会斗嘴,办公室里的人都见怪不怪。
舒然弯眼回了句没事,继续做早上没干完的活。
严梅让她把另一个角落的桌子整理出来,说过两天会有人调过来。
桌子上放着之前做过的机械零件样品,抽屉柜子里也塞得满满当当,舒然找不到地方存放这些东西,干脆搬去档案室。
林影拿着钥匙帮舒然打开门,开始想问苏媛媛的事,找了半天的话头,快要切入正题的时候,钱洁抱着小半箱机械零件走过来。
零件虽不大,重量却不轻,钱洁帮舒然搬了两趟,搬完结伴离开,没给林影单独聊天的机会。
不同于林影总找机会询问苏媛媛的情况,苏家人对这件事绝口不提。
苏媛媛进派出所的第二天,厂里就找人通知她家里人了,苏家两夫妻去派出所了解完情况,知道她是骗人钱财后不敢声张,将这件事瞒的严严实实,纺织厂家属院基本没人知道这件事。
舒然猜这可能跟苏父的工作有关,苏父是纺织厂里保卫科的职工,可能是怕苏媛媛的事情传出去影响家里人工作。
苏家人生怕跟女儿的事情扯上关系,自然也不会帮她解决这事,苏媛媛只能在派出所里待着。
处理结果出来的那天,季昀铮重新回到厂里上班。
厂里的人都有眼色,知道他跟苏媛媛的事八成吹了,也不会上赶着寻他的不痛快。
别人不提,季昀铮却总觉得别人暗地里在嘲笑他,心情很是不佳。
刘永从季昀铮的助手转成正式机修工,坐席策远原先的工位,主要负责一车间的工作,见季昀铮回来,笑呵呵的跟他打招呼,“季工。”
“嗯。”季昀铮不冷不淡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杯子发现里面的茶空了,起身去倒水。
刘永看见,直接拎着茶瓶过来给他倒水。
季昀铮脸色好看了一些,跟他闲聊一会。
话说着,舒弈带着一个陌生中年男人走进来,看见他们后笑了一下,“正好你们在这,介绍一下,这是机修组新来的同事,乔卫民同志。”
厂里机修组人手不够,先前招的学徒资质良莠不齐,除了刘永提前转正,其他人还要时间培训考察,就重新招了人进来。
舒弈伸手给他介绍:“乔师傅,这是季昀铮,这是刘永。”
季昀铮惊讶过后就开始默不作声的打量乔为民。
他脸型瘦削,眉心有道川字纹,脸上没有半分笑意,看起来很是严肃,分别跟他们握了手,手上覆着老茧,指缝里有条洗不掉的机油痕迹。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是个从业多年的老师傅。
季昀铮点了点头,刘永则跟着舒弈喊了声“乔师傅”。
紧接着,舒弈把乔为民带到自己的工位前,说这里就是乔为民的工位。
刘季两人这才注意到,原先属于舒弈的那张办公桌上的私人物品全部撤下,身后的柜子里也简单收拾过,看起来很是干净。
“乔师傅,我带你去熟悉一下车间吧。”
“行。”
舒弈拿上文件板,带乔为民去车间,留下季昀铮和刘永面面相觑。
厂里来新人不奇怪,问题是舒弈提前收拾工位让给乔为民,却没准备新位置,那之后他坐哪?
刘永把这事记在心里,下班后主动表示把他的工位腾给舒弈,舒弈笑吟吟拒绝。
“那我去给你重新搬一张,舒工你想坐哪?”
“不用,放假回来我就不在这了。”
刘永愣住,茫然的问:“啊,那你去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