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楼上毕竟属于较为私密的空间,覃乔即使刚才想上去观察最真实的陈嘉树,最后都打消了念头,没想到陈嘉树会请她上楼。


    覃乔站在卧室门外,还没抬手,里面就传出陈嘉树的声音:“进来吧。”嗓音带着刚起的低哑。


    推开房门,就是套内客厅,南墙上还挂着他们的婚纱照。


    当年他们的婚纱照飞的两千多公里外的长海市取景拍摄的。


    那里有全国最蔚蓝最美的海水。


    照片中穿着白纱裙的她和西装笔挺的陈嘉树站在沙滩上,手指隔各比一半心,拼成一个爱心,笑靥灿烂的看向镜头,这是多年前流行的拍法。


    刚在楼下,对于第二次到来自以为已经心如止水,现在到了楼上才真的体会到波涛汹涌,所有一切都原封未动都与她有关。


    小到隔断书架上的一个玩偶摆件。


    那只绿色的毛线小兔子是她亲手钩的——她挺手废的,照着视频钩还钩成四不像。


    但陈嘉树还是毫不吝啬的夸她,夸到天上有地上无。


    “不是要了解我的日常,坐在楼下怎么了解?”男人在里面说。


    覃乔眼神一顿,视线慢慢转到卧室。


    陈嘉树走出来,站在卧室和客厅交界处,身上还穿着睡衣套装,白蓝相拼色,修长脖颈在灯光泛着光泽。


    “我坐外面等您。”覃乔攥紧笔记本,转头看向沙发。


    “进来。”他却说。


    “陈董您误会了,拍您的日常,家里只占全片的四十秒钟而已,我们不是来拍您的私生活的。”


    覃乔没听他的,仍然站在原地。


    很公事公办的口气,陈嘉树低低笑了声,密睫微垂:“我虽然对拍摄不懂,但是当年你跟我说过,经过剪辑后四十秒可以装下许多东西。”


    循着那抹纤瘦黑影,陈嘉树抬腿缓步接近她,没拿盲杖也没扶墙,视野里的轮廓从只能辨出颜色,到慢慢显露出形状,直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跳动清晰的亮,他脚步一顿,停下。


    这是手一抬就能抱住她的距离,全凭经验。


    覃乔秀眉轻皱:“陈董您是有什么指示吗?”


    男人太高了。很多年前,她依偎在他怀里时,只觉得踏实又安心;不像现在,这种身高带来的压迫感格外重。


    陈嘉树那双星眸弯出一丝笑意:“劳烦覃主播帮我选一套西装,对了,今天董事会还需要佩戴领带。”


    说完,他转身走了,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倒是一点儿不客气,覃乔嘴唇微动,想想还是作罢,跟了进去。


    留在茶几上那本牛皮笔记本封面上清晰可见五根深深的指印。


    覃乔左转走进衣帽间,熟悉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带动身体所有感官,她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还有些头晕目眩。


    细白的指尖握住门把,往两边轻轻一推,两扇门朝各自的方向移开,轨道顺滑两没什么噪响。


    衣柜上层挂满了挺括高档的黑色西装外套,下层一片白色衬衫中,有十来件套在防尘袋里的蓝色、粉色、黄色衬衫……


    覃乔望着它们,回想起这都是自己当年挑的。一晃十来年了,那时陈嘉树偶尔要出席商务活动,这些便成了他的行头。


    选好的衣服挂在小臂上,覃乔拉开中间的小抽屉,从很少的颜色中选了一条浅粉色领带,拿着它们走出去。


    衣服暂时搁在床铺上,卫生间里传来水龙头哗哗的放水声。覃乔转头,透过半掩的门缝,正看见男人的背部时不时晃过。


    她不由自主地朝那儿走去,刚到门口,陈嘉树忽然探出身。覃乔心跳猛地漏掉一拍,脚步硬生生的一拌,停了下来。


    手抚着胸口,她心慌意乱,反观他眉梢轻扬,眸光熠熠生辉,半调侃地问:


    “怎么担心我照顾不好自己?”


    男人额角上的发根被打湿,额发往下塌,其中一缕遮在英气的眉骨上,灯光下乌黑的湿发泛着点点亮泽。


    覃乔眼尖的发现他唇角残留的白色沫迹,像是没洗干净的牙膏:“你脸洗好了?”


    只洗面奶洗完一遍脸,陈嘉树疑惑不解:“还没有?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随便问问。”覃乔淡淡一笑,:“对了,西装我给放在了被子上面,我.....我去楼下等你。”


    “谢谢,”陈嘉树点点头,“去吧。”


    关门声落下,陈嘉树立刻俯身凑到镜子前,嘴角好像真有什么脏东西,他抬手一抹——轻盈的洗脸泡沫。


    回想起覃乔刚才那句“脸洗好了?”他不由得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原来是担心他‘带妆上阵’。”换做以前她早就上手给他处理了,现在还得拐着弯提醒。


    穿戴整齐之后,陈嘉树坐在床边。身上的衬衫上面似还残留着她的指温,他不住地想,重新做那些事,覃乔一定也会想起当年那些美好吧。


    这便是他请她上来,后又请她帮忙的用意。


    陈嘉树拉开抽屉拿出小盒里的眼药水,高高仰起脸,再往两只眼睛里各挤了一滴药液。


    歇了半分钟,陈嘉树起身,默数着步子走至外面客厅。


    靠墙的白色实木置物柜不过一米高,陈嘉树稍弯腰,拿起第一层分格里的盲杖,而后拉开房门出去了。


    陈嘉树刚出电梯,一眼看到客厅沙发上的覃乔,邀请道:“一块吃早饭?”


    出来的早,早餐店都没开门,覃乔肚子咕咕叫了好几轮,本来计划是待会儿出门去买两个包子,既然陈嘉树邀请她吃早饭,那她就不客气了:“好的,多谢。”


    白色长桌,两人各坐一边,面对面。


    喷香的小米粥,冒着热气,两碗,早已准备好。覃乔饿极了,接住保姆递过来的骨瓷小勺,舀了一勺,吹吹,放入口中。


    温润的米香合着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漫开,滑滑的溜进喉咙,暖暖的,很舒服。


    从没觉得一碗粥能这么美味,覃乔本身不爱喝粥,她的早餐一向是包子、面条,孩子们也一样。


    粥快见底,胃里有七八分饱,她悄悄掀起一点眼皮,看对面的人。


    陈嘉树吃得比她斯文,慢慢咽下去后再送入一勺,下颌线微微动着,慢条斯理,越来越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气质。


    和记忆中的男人有一丝不一样。


    “牛肉要吗?”


    覃乔夹起自己面碗里的大块卤牛肉,不等陈嘉树开口,放入他面碗里。


    杨淑华在隔壁厨房里忙碌,隐约能听见脚步声。覃乔在陈嘉树抬头时,给他使了个眼色,陈嘉树会意,埋下头颅继续吃面条。


    她小时候,杨淑华听说外国人都吃牛肉,才长得又高又结实。所以,哪怕牛肉是猪肉价格的好几倍,哪怕亏待自己,杨淑华每周都会给她安排吃三顿牛肉。


    覃乔有些吃伤了,不仅牛肉还有牛奶,看到它们就会反胃,但在杨淑华面前从未表现出来。没结婚前自己硬着头皮吃掉,结婚后就可以给陈嘉树吃了,他一向照单全收,来者不拒。


    “嘉树——”


    俩字刚蹦出来,她心尖“咯噔”一下,跟踩空了台阶似的,她赶紧刹车拐歪:“加……加件外套吧。”


    空气短暂停滞几秒。


    被一连串破音的咳嗽打破。


    只见陈嘉树握拳的手抵着唇,脸部涨的通红,弓起得背部在颤抖。


    “咳咳——”


    “咳咳——”


    实在对不住,覃乔立即起身绕桌,站在他身侧,给他拍背顺气。


    然而,咳嗽是过去了,陈嘉树不知道怎么了,脊背弯的更深,沉默着,也不出声。


    气息都很沉。


    新闻上被异物呛到出事的事件还不少,即使是成年人也有发生。


    覃乔害怕:“怎....怎么了?”她缩回手想到手机在外面茶几上,就要往外跑,“我叫救护车!”


    手腕突然被箍住,带一点往回拉的力,陈嘉树喉咙嘶哑:“我没事。”


    覃乔回眸,陈嘉树慢慢抬起头,眼眶里泛着生理性的红和水迹,很轻地补了句:“加衣服就算了,下次转场别这么生硬。”


    覃乔被他吓得不清,那几十秒钟内,强烈谴责自己。待见他非但没事,还慢悠悠地开起玩笑,后怕拧成一股气。


    她扬手在他背上拍了一记,然后转身就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头,盯着碗底浮着的那一层薄薄的米汤。


    *


    陈嘉树到公司,除了一直跟在身边的王特助,身后还跟着个拎着公文包的财经记者,一路引得不少人偷偷打量。


    覃乔虽然回国才半年,之前主持的《经济前沿》黄金档,还是被不少人眼熟。


    陈嘉树径直走到办公桌前,盲杖靠在柜子上,助理将他的公文包交到他手中,而后默默退出去。


    他拉开厚重的办公椅,坐下来,再拉开公文包拉链,取出昨晚没有审阅完的一叠文件放到桌上。


    陈嘉树抬头:“乔乔,过来。”


    覃乔刚坐到沙发上,鬼使神差地依言,走过去。


    陈嘉树将季度财报递给她:“昨天我看了一半,你再帮我审核看看,有没有疏漏。”


    覃乔这样的资深财经记者,分析集团财报本就是专业所长。


    但——


    覃乔好气又好笑,“陈董,我可不是来给你当免费审计的。”


    男人眸若映着月光的潭水,语气深沉:“你教的管理学,我一直用到现在。”


    手指蜷了蜷,覃乔拿了财报,回去,坐在沙发上认真看起来。


    要说教应该是陈嘉树教她才对,陈嘉树虽然只是高中毕业,但他曾经可是奥赛金牌保送生,知识储备广阔。


    覃乔修的是双学位,《金融数学》让她一个文科生非常头疼,尤其是随机过程与金融建模部分。


    某天她扔了几本金融学的书给陈嘉树,说是教他怎么管理公司,作为交换条件,他得教她《金融数学》里的随机微积分和概率统计。


    陈嘉树一点就通:“资源交换?”


    “对啊,你早晚都得学得,”她郑重点头,“管理公司经验是一方面,系统的管理也很重要。”


    陈嘉树挑眉:“那你打算怎么教我?”


    “你先看,有不懂再问我。”她从桌上捞来《金融数学》,“你先教我这个。”


    那幕场景和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里重演一遍。


    什么“你教的管理学我一直用到现在”,分明是在提醒她,当年所谓的“教学”,根本是他教她的更多。


    行,还账,都是她欠他的。


    笔尖刷刷刷,覃乔侧过头,看到陈嘉树带着一副无边框眼镜,低头写着什么。


    还是第一次看他戴眼镜,让原本硬朗的轮廓柔软了几分,凭空生出几分斯文气,还挺那么回事。


    “老花镜?”覃乔蹦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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