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蝠身女妖唱的什么歌?◎
原来正常的睡眠并不是被进化掉了,而是我希望它进化掉,它就懂事地消失了。
我支楞着满头的乱毛,打了一个没睡醒的哈欠。
“早上好,小春,睡的还好吗?”
“早上好梅琳娜,好久没睡得这么正常啦,什么时候了?”
“马上到中午,今天去哪个教堂?”
“今天不去教堂。”我揉揉眼睛爬起来,顺手接过奥雷格递过的湿棉布往脸上糊,冰凌凌的触感让我打了个激灵,“我们上亚坛高原。”
“改主意了?”
“改了,不想做的事不强迫自己做,换个地方换个心情。”
奥雷格自然地从我手里接过擦完脸的棉布收起,又递过来一杯水。
我接过来咕噜咕噜地漱口,吐掉,水倒是温的,我又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
等好久没做过的晨间洗漱做完,我有了一种“新的一天开始了”的感觉。
我一边用手指化梳,把睡乱的头发顺开,一边打量摊开的地图。
头发好像变长了。
奥雷格适时递过来一根丝质发带。
我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什么都有?”
说是这么说,我还是接过来,结果新时代女性只会用橡皮筋,不会系头发,能握法杖能挥大剑的手在散了几次发后,我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梅琳娜。
“梅梅,救救。”
“好好说话。”梅琳娜横我一眼,接过发带转到我身后:“低头。”
我乖乖照做。
数据形成的身体比我以前一身毛病的亚健康身体要更完美,包括头发,至少我再也不会有当代年轻人的秃顶烦恼,发质也好到可以去拍广告,滤镜都不用打的那种。这也导致头发是真的难扎。
太松了甩头就会掉,不仅会掉,头发还会很夸张地随风散开,画面唯美是唯美的,就是打boss的时候容易糊自己一脸,既挡视线,又挡弹道,属于以前没有过的烦恼。
“好了。”梅琳娜拍拍我的头。
我立刻抬头,用力左右甩头,纹丝不动,抬手摸到了一条顺滑的辫子,自己和辫子融为一体的丝带。
我大为震撼。
极为了解我德行的梅琳娜在我发出能让她感到赧然的话前,眼疾手快地捏住我的嘴巴:“闭嘴。”
我:“唔唔。”
物理闭嘴可还行。
我讪讪地举手投降。
说回正事。
“通往亚坛高原的道路有两条,其中一条是明面上的,广为人知的迪克达斯大升降梯,需要两块合而为一的符节,这个我有。问题是也正是知道的人太多,我估计会有一些人专门蹲守,好意的,恶意的,有求于我的,巴不得我快点离开的。”我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所以这个方案pass,我们得悄悄地上去。”
“这里。”手指停在了一处没有标记的峡谷,同样是利耶尼亚与亚坛高原的接壤。
奥雷格瞥了一眼,准确无误地说出无名坑道的名字:“古遗迹断崖。”
“对。”我解释道:“这一处的情报来自于邀请我前往火山官邸的侍女菈雅,她曾含蓄地透露过此地,位于大升降梯的谷底,一座古老的坑道,曾经是从亚坛高原和利耶尼亚两个方向共同开采而成,虽说没有路引,也算是另一种隐蔽的道路。”
“好,什么时候出发?”
我吹响灵马哨笛:“现在。”
梅琳娜多少也习惯了我的说风就是雨,索性我们没什么行李,说走就是翻身上马的事。
我们走底下的水路。
既然是坑道,地图显示也是山谷,那么自然要从下往上走。
横穿一整个利耶尼亚地区,灵马在沼泽湖面划开锐利的直线,途中和绕道慢行的白金之子们擦肩而过,我扣上风帽,背对着静默行礼的史东薇尔城骑士护卫队挥挥手,不再减速,一路切入山谷底部。
进山谷的天立刻就黯淡下来,两侧是巨大的肉瘤状生物,察觉到生命入侵,纷纷向河道中间喷洒毒气,空气中的可见度再次下跌。托雷特原地徘徊了两圈,我停下打开地图,地图显示道路只有一条,沿着一线天的峡谷原路返回,或者继续向前。
我当然是向前。
往嘴里拍了一颗解毒苔药,往托雷特嘴里塞了两颗,托雷特嫌弃地打了个响鼻。
我:“喂喂?”
托雷特人性化地“yue”了一声。
我表情扭曲了一瞬。
到底是什么味道会让你难吃成这样啊?一周目的时候我吃着也没多恶心,不就是普普通通的苔藓的味道……
托雷特:“yueyue。”
我:“行了行了,你再这样我也要吐了。”
从背包掏出一把罗亚果实怼马嘴里。
托雷特消停了。
我翻了个白眼,顺手又塞了一把背包里多到爆仓的赫帕草。
这俩都是交界地随处可见的植物,属于我在宁姆格福骑马逛街一天就能薅一筐的那种,大多情况下是制作道具的常用材料,看来还可以当马草。
也不知道托雷特一个灵马为什么还要吃马草。
满足口腹之欲还解了毒的一人一马横穿峡谷,最后到达一个废弃的村落,一束赐福金光默默地浮在最近的一个木屋前。我下马,点亮赐福“谷底秘村”。
我原地蹦了蹦,开始扎袖口和裤腿。
法师装怎么也和攀登搭不上边,要想活动得开,就得把宽大的地方扎紧。
谷底秘村并不安全,以赐福点为中心,走几步就分布着喷着毒气的大肉瘤,两周目了我还是没好好记住它们的种族名字……嗯,这群家伙的学名应该是叫陆生海鞘?
但我还是更喜欢叫大肉瘤。
就好比我总是会把小恶魔叫成石像鬼,把魔像守卫也称呼为石像鬼,讲究一个随心所欲。
反正名字不重要,我只要记得植物都弱火就行。
嗤——
一簇火星在我手中点燃,我把它对准刚刚拆下来的门板,年久失修的木头特别好燃,很快就点找了。
冒着浓烟和烈火的门板被我扔了出去。
喷着毒雾的大肉瘤……陆生海鞘们纷纷战术后仰。
我嘿嘿笑了一声。
“再靠近就不是刚刚那么温和了。”我威胁道,“离远点。”
这群家伙能长这么大全靠识时务,立刻就挪动笨重的身体移动了……零点一米。
我:“……”对了,这群家伙动作很慢来着。
没等我继续说什么,它们急得纷纷后仰,以反重力的姿态贴在了浅滩上,一动不动了。
我收回迈出去的脚:“也行吧。”
后路安全,我不再耽搁,左腰别黄铜短刀,靠近右手的后背是观星杖,头顶刚释放的九把卡利亚圆阵,视野一片亮堂堂,顺着木梯往上攀爬。
这应该是当地采矿工居住的地方,木梯通往的便是坑道,村落虽然破败,但依旧能看到些许的生活气息,代表着依旧有人在此居住,也代表着,既然白天举村无人,那必然是在坑道内。
丰富的被不待见、被偷袭、被厌恶的褪色者经验让我讲警备状态提升到与下墓地的时持平,做好了在拐角处被谁冷不丁抽冷子的准备,结果一路爬一路走,路过了好几个埋头苦干的矿工,贴着人的衣角走过去对方都不带抬头的,反倒是路边设置的毒气石陷阱让我吃了不少苦头。
摸不着头脑的我不得已又吞了一颗解毒苔药。
“我不理解,但我大受震撼。”我灌了一口蓝露滴漱口,无视了梅琳娜对着圣杯瓶欲言又止的表情,猜测道:“褪色者的名声变好了?”
“也有可能是你的名声变差了。”梅琳娜无情地粉碎了我的侥幸:“凶名比美名更有威慑力,你想想你最近都做了什么。”
我冒出一个问号:“我最近没干坏事啊?”
“利耶尼亚都快成第二个宁姆格福,黑夜骑兵都快躲你躲出经验,你说呢?”
“要说第二个宁姆格福还差远了,”我谦虚道:“宁姆格福只有一个,当然如果给我时间也不是不能做到啦。”
梅琳娜:“我没有在夸你。”
“……哦。”笑容消失。
“被人畏惧,不觉得难过?”
“不啊,倒不如说,还有这等好事?”我喜上眉梢得相当真情实感:“对了你说这畏惧是能止小儿夜啼的那种吗?”
梅琳娜:“……你在得意什么?”
“可是恶兆妖鬼就能啊!”
“所以你为什么要和他比?”
“因为……因为……”我卡住。
因为赐福王就是恶兆妖鬼,作为对手有攀比之心也是正常的吧。
因为了半天说不出所以然的我强行道:“我就要和他比!”
“好吧,那我给你换个‘止小儿夜啼’的发型?”
“……那倒也不必。”我想起玛尔基特的衣品,连连摇头:“我觉得现在就很好,漂亮不妨碍我的凶名,我的对手会解决这个问题。而且有句话叫做——穿得越粉,打架越狠。”
梅琳娜忍了忍,没忍住笑出来:“这都什么歪理。”
“你就说有没有道理吧!”
“歪理。”
“哼哼,说不过我,我赢了。”
强行逻辑自洽的我哼着歌,没有追杀没有埋伏,除了刚进门的时候大意吃满了陷阱,坑道内部没有任何危险,越往深处走越顺畅,一路走来和逛街一样惬意,等我逛街似地走出坑道,眼前一片豁然开朗,新的赐福点就在眼前。
古遗迹断崖到了。
矿工们的活动轨迹到此为止,前面是悬崖、蝙蝠和异种生物的世界。
我停在原地,从包里摸出一包崩解结晶扔在地上,没去看后面遮遮掩掩缀着的矿道采矿工。
“就当是你们没对我动手的报酬,别再跟着了。”
我将人迹抛在身后,抬步继续向上。
黄沙,栈道,巨型蝙蝠,逆着光盘坐着的蝠身女妖,唱着晦涩的古拉丁语歌。
“那昔日的神佑之地,已支离破碎。
即将成为母亲的新娘,也被玷污枯萎。
我们哀嚎,我们啜泣。
却早已无人慰藉。
神啊!到底是谁,让你降怒于斯?”
盘坐的女妖脊背挺拔,穿过峡谷的光束形成了丁达尔效应,暖黄色的光与尘埃形成光晕散落在它的身上,竟把她衬得像是一尊悲悯的佛。
【作者有话说】
【罗亚果实】
生长在灌木上的红色小果实。
用于制作道具的其中一项材料。
能在交界地各处轻易取得,用途相当广泛。
【赫帕草】
散发微弱光芒的常绿叶子。
用于制作道具的其中一项材料。
分布范围广大的药用植物。
能在树丛等等地方发现。
【中毒苔药】
使用洞窟苔藓制成的绿色药丸。
能够制作的其中一项道具。
能减轻中毒量表的累积,治愈中毒状态。
中毒的量表会持续累积,
突破界限后会引发异常状态中毒。
在中毒状态时,一定时间内会持续减少血量。
【崩解结晶】
纯度过低,劣化后裂开的结晶。
用于制作道具的其中一项材料。
能在结晶的坑道轻易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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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龙飨的尽头
◎她是龙◎
女妖唱歌很好听,打起来很费劲。
这些群体与其说是守门人,不如说是一个住在悬崖之上,被时代抛弃的徘徊者,我才是那个闯入者。
蝙蝠的智商比女妖要弱,只留下无差别撕咬踏入领地范围的陌生人的攻击本能,女妖则安安静静地唱完了一首歌,与楼梯下方的我视线交汇。
我把挡视线的蝙蝠大翅膀扔到一边,周围主动攻击的大蝙蝠清干净就剩蝙蝠女妖一个,我颠了颠手里的黄铜短刀,等着她起飞甩飞刀。
女妖后背舒展,露出的狰狞翅膀,歌声骤停。
“谁?”是带着口音和语病的英语。
但我是谁,交界地打拼这么久,古英语都能啃下来,何况是一点点需要想象力的病句。
“观星者,去往亚坛高原,借个过?”
观星者存在的年份比褪色者要久远的多,而且这个职业本身也比褪色者更受待见,这个时候拿出来用更合适些。
“观星者,这片土地还有正统的观星者留存么?”女妖翅膀扇动,带动着飞离地面,“走吧。”
顺利到不可思议,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打不过你,”女妖说,“无论我让与不让,你都能过去,那我不如配合点。”
我眨眨眼,竟然也点头符合:“是这个道理,不过我一般情况下只要你们不主动惹我,我也不会找你们麻烦。”所以放心好了。
我把黄铜短刀别回后腰,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基本没怎么用的乌龟盾,意思意思地顶在前面,沿着楼梯往上走。
路过女妖时,果然没有遭到攻击,比起我她要更加紧张,呼吸都是屏住的,张开的翅膀紧绷,仿佛下一秒就会暴起。
看来双方都是第一次。
一段路程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了,我抬头看了眼旋转向上的木梯,又回头看一眼站在原地的蝠身女妖。
“谢谢了。”我说,“走了,不用送。”
“那是黄金王室的配刀吗?”身后传来她的询问。
“是我的战利品。”我头也没回道,“黄金王朝差不多也该迎来它的送葬人了。”
“是么。”
拾阶而上时我听到她的低语,“那太好了。”
她复又开始唱歌。
唱这个交界地已经无人可听懂的语言。
可惜,整个交界地的世界观设定下来,比英语更古老的语种是古英语,比古英语更古老的语种是拉丁语,论坛早就有能人扒出了女妖的歌词,也就是说我是听懂了的。
大概又是一个受到黄金王朝侵害的本土民族吧。
那只蝠身女妖的歌声穿透岩层一路向上,再往后的路途,蝙蝠纷纷避开了与我的正面冲突,无形的声波一路护送我到达一道雾门前。
金黄色的浓雾翻滚,门口的玛丽卡楔石无声矗立,象征着这趟路的最后守门人就在不远处。
我呼了口气:“朋友,就送到这里吧。”
碰撞到石壁的声波应该能把我趋于自言自语的话传回去,我将提了一路的龟壳盾塞回去,往手上套上了一个祷告印记。
不一定会用,准备先做好。
梅琳娜自觉地留在雾门口不给我添乱,奥雷格回归灵魂骨灰等待我的召唤,我只身一人踏入雾门。
里面是一个空旷的,高穹顶的洞窟,内有人工建造的承重柱,被滴水侵蚀的雕刻看不清原本的面目,整个洞穴只有滴水落在石板的声音。
我沉着冷静地往里走。
拐角,又是拐角,中间是一个更加开阔的——
轰隆!一根承重柱被什么撞塌,一只巨大的……蜥蜴?从碎石中疯狗一样地横冲直撞而来。
那家伙体型近似飞龙的大小,有肉翅,不如飞龙轻盈,更接近蝙蝠的畸形,嘴巴像是虫类的口器,咆哮的声音类龙似兽,一张嘴就露出密密麻麻的碎牙齿,一只像蜥蜴、蝙蝠、青蛙……就是不像龙的龙。
鲜红的血条显露出它的称呼:熔岩土龙。
我战术后仰接小跳。
是谁没被吓到却被丑到了,我不说。
熔岩土龙还是有点智商的,这不我完全没掩饰的表情立刻就惹来了它的咆哮,端的是被冒犯的愤怒。
啊?问我怎么看出来的?嗯,和交界地怪物“打”交道的多了,自然就会了。
我立刻找补:“不好意思啊,我的审美比较局限,啊不过你手上这个剑特帅气。”
哗啦,土龙嘴里喷出一大片的岩浆,险些溅射我一脸。
我:“……这招也挺帅气的。”
我这可不是敷衍乱说,土龙手里?爪子里?握着的剑表面覆盖着细小坚硬的鳞片,剑身弯曲下勾,形似龙下颚角,在熔岩土龙的手中还发出比岩浆更明亮的熔岩色,极其具有力量感和荒蛮感。
熔岩土龙难打就难打在一是体型,二就是这把剑。
体型大意味着破坏力,会用剑代表着兼具人的灵活和智慧,这片场地又天然适合它作战,撞塌的承重柱倒在它背上只是个碎石块,砸我身上我就当场表演血条消失之术。
近战者的地狱,远程术士也讨不着什么好,熔岩土龙的速度太快了,前一秒拉开距离biubiubiu,下一秒就能被爆冲的它顶天上去,又或者被堵角落反复碾压,总之靠太远不行,靠太近也不行,至于对付大体型百试不爽的贴身绕背修脚?它会吐岩浆,岩浆烫脚。
盖利德的瑟利亚结晶坑道也有一只熔岩土龙,那位体型偏小,场地也拘谨,打的时候不讲武德频繁开龙车,当时我是磕圣杯瓶以伤换伤拼刺刀打赢。如今这位,倒是不开龙车了,改为有事没事仰头喷火狂暴,狂暴就四处乱爬,抓抓不住,靠近还容易被误伤。
不过,和瑟利亚结晶坑道的熔岩土龙还有一个最大的不同,或者和全交界地的大部分熔岩土龙都不同,古遗迹断崖的这只有名字。
“熔岩土龙”玛卡尔。
玛卡尔这个名字,在通往以中土世界为世界观的另一本作品中,代表着战士的名字。
前面我有提到过,每个熔岩土龙的前身,事实上是走上末路的龙飨者。
而有资格吞噬龙心脏的,无一不是能孤身猎龙的人类英雄。
我不知道为什么唯独眼前这位拥有过去的名字,也无法知晓它是否还保留了些许为人时候的记忆,光看他频繁的狂暴,在看似空旷实则封闭的洞窟乱撞,或许他是有的吧?
后悔了吗?
我跳上石柱,在它又一次绕着中心石柱路过时选中时机落到它背上,后腰的黄铜短刀锃然出鞘,刀身切开鳞片深深没入肉中,再双手用力一转。
看着就疼实际更疼的写一下彻底把熔岩土龙激怒,它发出让山体震颤的咆哮,头顶黄土簌簌落下,迷乱了它血红的双眼。
后悔吗?
我双手抓着卡入骨头的短刀引体向上,套着印记的左手用力到失去血色。
啪嗒,啪嗒,啪嗒。
血红的液体从指缝冒出,有的顺着鳞片落下,没入石缝,有的被甩到石壁上,还有的淌入土龙的眼眶,顺着丑陋的脸流下。
土龙高高地抬起握着剑的手,毫不犹豫地反手砍在自己的颈背上。
锃!锃!嗤!
一下,又一下。
火星四溅,鳞片乱飞,鲜血淋漓。
灵活闪躲的我没有被伤到,皮开肉绽的是它自己。
……这不是完全不想活了嘛。
我脚踏着拔不出的黄铜短刀跳起,跳到了这家伙的头上。
“成全你。”我喘了口气,举起被龙血染透的左手,更加鲜红的龙飨印记发出不详的血光。
献上、吞噬心脏,获得力量──
执行龙飨的模样要称为祷告,也过于野蛮。
此印记也能借由感应加成祷告威力。
巧也不巧,我借由满月女王“重新出生”除了智力点的最多的就是感应!
不是不会用龙信仰祷告,我连古龙祷告都略知一二,之所以用龙飨,只因为面前这位曾经是一位龙飨战士。
龙飨的尽头是什么?
熔岩土龙?
我并不认为。
一周目的狂徒无法无天,挡在面前的生物被屠戮殆尽,龙的心脏也并非没有吃过。
古老的山妖战士,冰山曾经的主人,吞噬魔法师,龙飨复仇者,龙之祖母……那些需要敬畏三分的岩山崩毁于我面前,而我将手没入其中,掏出心脏。
跃动的鲜红吃下去是热的,没有猩,血的辣味大过甜,像是把一颗滚烫的星星吞入腹中。
一切叫的上名字的,籍籍无名的,土龙、飞龙、古龙,无不融化为我胸口的星浆。
当我不再克制自己的与众不同,那些一周目的经验浮上心头,那些被我吞噬的心脏化为星之流,成为我的力量。
我张口,属于龙的吟啸与吼叫响彻洞窟。
那些在二周目或死去、或活着,或还未曾谋面的龙,属于它们的力量从龙吼中涌出。
熔岩土龙,只剩下一个战士名字的玛卡尔只感觉头顶一重,那些远古的威压排山倒海地从那个小个子的褪色者身上冒出。
除此之外……除此之外,便是每一个龙飨者再熟悉不过的仪式,以及从未在当世任意龙飨者身上见过的祷告。
当然不会见过,因为接下来我要放的那些,都是某个拥有名字的龙的成名技。
也就是说,它们每一个都是是唯一。
亚基尔的火焰,席欧朵利克的熔岩,玻列琉斯的冰雾,艾基格斯的腐败,史玛拉格的辉石,桂奥尔的咆哮,以及……以及什么?
玛卡尔后悔了吗?我永远也不会知道。
但我或许可以告诉他,所谓的龙飨者的尽头,并非只有公认的犯罪者的末路,匍匐化龙的熔岩土龙一条路可走。
在另外一条更加艰难、或许只能少数人通过的狭窄小径,通往一个连艾尔登之王都战栗的终点。
无光的洞窟内,跃起的龙飨者化身为龙,早已退出历史的四首龙王在黄金大地的边缘现身,发出了那仿佛坐镇时空夹缝的霸主凋零之际的痛苦哀嚎。
金色的龙雷,凋零的吐息,一瞬间所有的龙祷告都黯然失色。
看吧,龙飨者啊。
——屠龙者的极致,连古龙王之心也可吞噬。
你终将死去,但这条路并没有错。
龙鄉的尽头,又何止是熔岩土龙!
【作者有话说】
【龙飨印记】
参考龙飨徽章制成的龙血虚幻印记。
能强化龙飨的祷告。
献上、吞噬心脏,获得力量──
执行龙飨的模样要称为祷告,也过于野蛮。
此印记也能借由感应加成祷告威力。
【土龙鳞剑】
表面覆满坚硬鳞片的巨大曲剑。
参考龙下颚的模样制成,
熔岩土龙们的武器。
据说土龙们原本是人类的英雄。
他们执行龙飨,最后铸下大错,
伏地的模样就是后果。
【亚基尔的火焰】
其中一种龙飨祷告。属于高阶祷告。
能展现“飞龙”亚基尔的力量。
能将自身化为龙,从空中喷出火焰吐息。
借由蓄力能延长喷出吐息的时间。
在跳跃期间也能使用。
在宁姆格福的湖泊,长生者们望向天空,
祈祷龙的吐息能够烧死自己。
【席欧朵利克的熔岩】
其中一种龙飨祷告。属于高阶祷告。
能展现“大土龙”席欧朵利克的力量。
能将自身化为大土龙,喷出大量熔岩吐息。
仅限一次,能使出追击。
古老山妖战士席欧朵利克的名号,
是以巨人战争的其中一位英雄流传后世。
【玻列琉斯的冰雾】
其中一种龙飨祷告。属于高阶祷告。
能展现“冻结冰雾”玻列琉斯的力量。
能将自身化为龙,从空中喷出寒冰吐息。
借由蓄力能延长喷出吐息的时间。
在跳跃期间也能使用。
许久以前,冰龙曾是山顶的主人,
然而在败给火焰巨人们之后,被赶离了山顶。
【艾格基斯的腐败】
其中一种龙飨祷告。属于高阶祷告。
能展现“步入腐败”艾格基斯的力量。
能将自身化为龙,从空中喷出猩红腐败吐息。
借由蓄力能延长喷出吐息的时间。
在跳跃期间也能使用。
“龙飨复仇者”艾格基斯
即使受猩红腐败侵蚀,也不忘心中的仇恨。
【史玛拉格的辉石】
其中一种龙飨祷告。属于高阶祷告。
能展现“辉石龙”史玛拉格的力量。
能将自身化为龙,从空中喷出魔力吐息。
借由蓄力能延长喷出吐息的时间。
在跳跃期间也能使用。
“吞噬魔法师”艾格基斯,最后受到那辉石的侵蚀。
【桂奥尔的咆哮】
其中一种龙飨祷告。属于高阶祷告。
能展现“古老龙”桂奥尔的力量。
“传说中的祷告”之一。
能将自身化为龙,响彻巨响咆哮。
降低周围敌人的攻击力与防御力。
“龙之祖母”桂奥尔是须敬畏三分的岩山。
【普拉顿桑克斯的凋亡】
从“龙王”普拉顿桑克斯的追忆获得的力量。
能将自身化为龙王,从空中喷出金色吐息。
在跳跃期间也能使用。
龙王永远坐镇在时空夹缝之中──
据说此为他凋零之际,发出的痛苦哀号。
——————
此时,某个原本埋伏在弃置棺材准备给褪色者一个惊喜的兰斯桑克斯突然感应到王的存在,这个王还叫得超级无敌惨烈,顿时左翅打右翅,一头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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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平静无波的掉马
◎鸣鸩拂其羽◎
一片只剩下中央承重柱的废物,新被点亮的赐福旁,我正在狼狈地抖身上的土。
打完后被喊进来的梅琳娜锐评:“动静挺大。”
我熟练甩锅:“熔岩土龙比较会跑。”
梅琳娜一脸我听你瞎扯的表情,朝我伸出手。
“做什么?”我一边问一边把手往衣服上蹭蹭,递过去。
“龙飨?”手背被捏住,梅琳娜用具有烧伤疤痕的手覆碰了碰龙飨印记发出的红光。
“啊,哦。”我手上下晃了晃,避重就轻道:“带这个比较应景,有一个说法是熔岩土龙就是龙飨者的尽头嘛,奥雷格?”
失乡骑士刚从废墟里刨出一柄土龙鳞剑:“是。”
“谢谢啦。”我接过这次的战利品,比划了一下,不太顺手,就塞进了背包,“铠甲就是比布甲好,都不沾灰。”
奥雷格对我偶尔一句状况外的话接受良好,隔着头盔的视线也落在龙飨印记上:“恕我冒昧……”
我截断:“既然冒昧就别问。”
如果说这一次的大动作我有把握瞒得过梅琳娜,在祭出古龙王普拉顿桑克斯的凋亡后,我就没想骗过信仰古龙的失乡骑士。
虽然前面的龙飨大概可能连梅琳娜也没瞒过去……但无所谓,破绽多了不愁,反正我一口咬定就是龙飨,别的不认。
用追忆换和用心脏换也没什么差别,怎么就不能算同一种类型啦!
“听我的,别问。”我把龙飨印记摘下来,也塞回背包,主打一个嘴硬:“我知道你很激动,也很困惑,可能还有点怀疑人生,但你随便猜,问就是我不认。”
奥雷格生生被我堵到不说话,默默站起来,又去刨了一遍废墟,看起来心情的确不平静。
梅琳娜:“我发现你越来越嚣张了。”
“不要怀疑,”我诚恳道:“一定是你们给我的底气。”
梅琳娜也没话说了,斗篷一拢,站起来往后退,消失在空气中:“继续走吧。”
“哎好嘞!奥雷格你好了吗?没好我可以再等等。”
奥雷格第一时间归剑入鞘,站在我旁边的模样挺拔帅气,就是那个气场,在熟悉他的我看来似乎很想叹气。
“您好歹敷衍得走心一点?”
“我不。”我在倾颓的乱世中间左右横跳前进:“不能说的秘密会让人变得疏远,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秘密却正好相反,你说我有没有道理?”
奥雷格在乱石滩中行走得如履平地,明明没什么变化,但看来我眼里,他走的更加无声,速度也更加诡谲,仿佛是打破了什么瓶颈,与其说他是在奔跑,倒不如说是更接近闻风丧胆的索尔城第一高手的瞬移。
我想到什么就问:“你是不是变强了?”
奥雷格没有否认,他抬起手,在地下城昙花一现的红雷噼里啪啦地缠绕在银灰色的手甲上。
我“哇哦”了一声,真心替他感到高兴:“恭喜!”
一个失乡骑士,灵魂骨灰,不仅达到了生前的鼎盛时期的实力,现在甚至还超过了,这其中也有我的一份影响,光是想到这一点,我就感到一阵的快乐。
我带来了好的变化耶!
奥雷格稳重得不像是当事人,反倒是我比当事人还要积极:“听说上一个会用这个的骑士还是维克,他的红雷叫维克的红雷,那你的是不是就可以叫奥雷格的红雷?”
奥雷格拨开我试图去捏雷电的手,怕我手欠当即就给熄灭了,他又恢复了之前寡言的形象,闷不吭声地跟在我身旁。
没有得到答案我也不恼,多少对他的性格有点数,明白这才是他大多数都状态,不如说,刚刚能唐突地问出“冒昧请问……”的奥雷格才是异样的状态,我也能从中一窥得这其中他内心的震动。
古龙、龙王,对失乡骑士的影响真就这么重大么?我是否低估了“信仰”一词的重量?
在我陷入沉思时,紧紧和我保持稳定距离的奥雷格说:“我在想,如果能早点遇到您就好了。”
“咦,”我被拉回注意力:“为什么这么说?”
“我察觉到,我与您的相遇比很多人都要晚,”奥雷格一字一句斟酌道,“我对此感到……遗憾。”
怎么要比很多人都要晚呢?奥雷格是我刚开始闯荡宁姆格福就契约的灵魂骨灰啊。
但我没有反驳他明显的话语漏洞,因为我立刻反应过来他并不是在说这个。
他指的是我认为的“一周目的过去”,在他的猜测里,或许是某个时间线的过去吧?
毕竟一旦和古龙王联系起来,难免会想到与龙王相关的,所谓的风暴与时间的夹缝。
我没想到奥雷格突然会说这些话。
“遗憾什么?”我问。
结果他居然还皮了一下:“这个能说吗?”
我有些手痒:“知道不能说你就别开头啊!”
说实话,在刚刚那一瞬间,我的确突然有些厌倦这样遮遮掩掩的说话,想要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然而话到嘴边,眼前突然闪过梅琳娜手上的烧伤疤痕,我又冷却了下来。
害怕啊,正因为太在意了,反而畏畏缩缩。
“没关系,”我避开危险话题,又回到问题本身,“在我看来,这样的相遇才刚刚好。”
该说不说,就一周目我杀疯了的状态,也不一定适合和灵魂骨灰搭档。
我选择性忽略了,假如最后孤身一人的时候,身边有不死不灭的灵魂骨灰相伴,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别的不说,心理状态或许会比现在好很多……
奥雷格是想表达这个吗?我疑惑了一瞬,就把这个抛之脑后。太深入了,他再怎么聪明,也不会见微知著到这个地步。
安静地听了很久的梅琳娜开麦:“有什么话题是我不知道的吗?”
我立刻:“奥雷格表示遇到我不如你早,他内心羡慕!”
“?”奥雷格:“啊对对对是是是。”
梅琳娜:“继续。”
我:“不了不了,我已经开导过他了,这话题到此为止。”
奥雷格:“她说的都对。”
梅琳娜:“。”
我给奥雷格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奥雷格目不斜视:我都能猜到的事,你认为她什么都猜不到吗?
我苦涩微笑:我当然知道啊,但你不知道这其中问题的严重性——
梅琳娜:“默契真好,还能眼神交流。”
我:“咳咳咳咳!”
奥雷格默默往后退了一段距离,把中间的空位留给空气。
一团空气——没有现身的梅琳娜幽幽:“怎么都看我,看路啊,出口快到了。”
啊?出口到了?怎么没有光?
我迷惑地走到道路尽头,迷惑地四处张望,迷惑地抬起头,并和一双比我本人还大的眼睛对视:“……啊。”
眼睛的主人显然蹲守在出口多时,见到我们出来,视线立刻锁定了我,张口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你和普拉顿桑克斯是什么关系?”
我意图打招呼而抬起的手顿时僵硬在半空:“?”
“别想否认,没有古龙认不出他的声音——你身上有他的印记,怎么做到的?你能进入时间夹缝?你来自哪里?过去?未来?”
三连问,直接把我前一秒还纠结拉扯的马甲给掀了干净。
把我给整懵了。
落后一步的梅琳娜:“哇哦。”
“……”我抹了把脸,扭头:“那个,你听我狡辩。”
“你居然还想狡辩?!”古龙大怒,掀起翅膀,红色的龙雷铺天盖地地网下来,奥雷格唰地一下冲最前,两把出鞘的失乡骑士大剑生生给硬抗下来了。
会用红雷的骑士实在过于罕见,敢硬刚龙雷还刚住了的就更少了,古龙兴致盎然地移动视线目标:“这是你最喜欢的骑士吗?”
我深深地感受到了种族带来的鸿沟:“哈?”
古龙甩了下脑袋:“选择最喜欢的骑士传授我们的雷电,就像我一样。”
我大脑飞速运转,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首先,我不是龙,其次——”
“谎言!”古龙发出了啸鸣,“你怎么解释能听得懂我的话?”
“这不是直接就能听、等下?”我意识到了什么,心里一动,还想继续追问什么,古龙却不听了,这位自认为好声好气提问却被愚弄的女士铺开了大片的攻击。
奥雷格的压力一下子就大了起来,事有轻重缓急,我当即抛下所有杂念去协助他。
交界地的战士中拥有对战古龙经验的或许都集中在王城,而其中一部分也早已荣耀归树,经历过黄金树根的汲取,灵魂一代不如一代,如今还活着的战士早已不如远古,而作为长生种的龙,面前这位堵门的女士在古龙战争的历史中也曾留下过响亮的名字——兰斯桑克斯,弗尔桑克斯的姐姐,曾经作为古龙祭祀与骑士交流,与圆桌骑士维克结识,因为欣赏他而将自己的力量赠予,于是才有了维克独特的祷告“维克的龙雷”。
只有掌控红色雷电的,才是古龙。所以奥雷格用出红雷的时候兰斯桑克斯才会那么惊奇,这或许也是她认为我是古龙的原因——至少这个猜测,比“褪色者把古龙王屠了”更合理些。
二打一,主要是我有丰富地对古龙经验,抽空还能指点一下奥雷格,并争分夺秒地问出一直盘旋在心中的问题:“你能听懂她刚刚在说什么吗?”
说话的间隙,我看向战场的边缘,没有隐身的梅琳娜从刚刚开始就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看得我心惊胆战。
奥雷格百忙之中摇了个头。
我再三确定:“真的吗?”
奥雷格确认,表示在他听来,古龙只有高低不平的长啸和咆哮,能听懂的只有我的话。
——也就是说,我听懂了古龙的语言,不自觉地用交界地官方语言与之交流,还没发现不对。
我深深吸了口气,呼地一声吐出。
谁懂啊,从心如死灰到死灰复燃也只是一句话的功夫,还以为翻车无望,连下跪道歉的姿势都想好了……万幸万幸。
和兰斯桑克斯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双方都没有你死我活的想法,这个规模的冲突或许在她眼里只是一次发脾气——还是必须收敛着点的发脾气,在亚坛高原,黄金树脚的土地,作为外来者,古龙、褪色者同样不被欢迎。
于是才没一会,控制在打上火的边缘,兰斯桑克斯边打边起飞,越飞越高,在某个掠起的瞬间,突然就消失没影了。
“她怎么看起来那么熟练的样子。”我原地远目,“算了,不重要,不管她。”
我看向还在掉线的女巫:“梅琳娜?”
“我在想,”梅琳娜维持若有所思的模样,“你要狡辩什么?”
我眨了下眼,又眨了下眼。
“那你想听吗?”
“不听。”
“那就不狡辩了。”我手一摊,用今天晚上吃什么的寻常语气:“反正就是你想的那样,梅琳娜,或许你没有记忆,但这已经是我和你的第二次旅行了。”
这次是运气好,古龙语和通用语不互通,我有幸接触过普拉顿桑克斯的追忆,获得了古龙王的一部分传承,才能出现可操作的余地,下一次或许就没这么幸运了。
与其再冒出个随便的谁把我辛苦捂着的马甲给捅了,不如我自己揭开,还能控制场面。
我站在宁姆格福与亚坛高原的接壤,金黄色的大地边缘,骑士面朝着我垂下头,而我对露出讶然神色的女巫微笑。
“我是一只知更鸟,梅琳娜。”*
~第二候鸣鸩拂其羽~
【完】
【作者有话说】
“我是一只知更鸟,梅琳娜。”*
知更鸟是一种报春鸟,象征新生、复苏。同样的,因为一些外形因素,也被认为是牺牲和救赎。在国外的文学中广泛出现,去搜索的话能搜到一堆的指代名词。
但其实小春这里会这么说,只是想起来《血源诅咒》里的一句话。
“玛利亚女士,我是一只知更鸟。”
这句话的后半句是:如果我蜷缩起来会变成一颗蛋吗?
如果玩过血源诅咒的人就知道,说这句话的人和声音包括场景都疯疯的不太正常。
————
以下是没人看的狡辩:
消失了十多天的原因,就是说,人抵抗力差起来,就是会喜提三阳开泰这样子……
————
第三候戴胜降于桑
第94章 提比亚的唤声船
◎昔日对手成帮手◎
梅琳娜没有追问更多的事情,我也没主动去说。
双方心知肚明,如果结局充满欢笑,我就不会重来一次。
我拙劣的遮遮掩掩反而是其次,重要的是一直以来那若有似无的忌惮,这使得知情的女巫和骑士一致按捺下原本想要询问更多的想法。
于是,这看似是我破罐破摔的坦白局,实际上,被隐瞒的当事人反而主动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将触手可及的真相推了回去。
梅琳娜触碰我冰凉的额头,琥珀的瞳眸映出天空外的黄金树:“此处已经靠近黄金树脚,我们的旅途也快要到达终点……”
“还早。”我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样?”梅琳娜点头,“好的。”
一个随口说,一个随便信。
“是这样的,眼下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种选择。”我竖起两根手指,说起正事:“一,向东边的高地去迪克达斯大升降梯,找火山官邸的接引人;二,沿格密尔火山绕一圈去最北边,过桥走大门自己进。”
梅琳娜:“两种选择都是先去火山官邸?”
我点头:“对,格密尔火山的主人同样反对黄金树的统治,叛律者们行事激进,如果不能确定他们是朋友,至少要确保不会成为敌人。”
或者在成为敌人前先下手为强。
梅琳娜问:“两种选择有什么区别?”
我咧嘴一笑:“有很大区别,前者方便快捷,缺点是容易被牵着鼻子走,后者自主性强,缺点是麻烦复杂。两者相比,一个是被邀请的客人,名正言顺的正道,一个是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什么身份由我自己说了算。”
奥雷格在我话音刚落就给出回答:“选二。”
我看向梅琳娜,梅琳娜:“附议。”
“哇!”我努力抑制住上扬的嘴角:“你们都不选正道吗?”
奥雷格:“是火山官邸立场上的正道,不是我们的。”
我和梅琳娜侧目。
奥雷格:“?”
梅琳娜:“奥雷格近期变得有参与感了许多。”
我:“终于不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打手了。”
奥雷格:“谢谢?”
我捏下巴,毫不客气地往自己脸上贴金:“一定是和我相处的久了,变得越来越人了。”
梅琳娜:“小春,人不可以作为形容词。”
我:“意思到位就行啦。”
奥雷格看起来很想叹气。
我踮起脚拍拍他:“放习惯一点,走啦,既然三票否决走捷径,我们老老实实爬山。”
一行三人上马的上马,消失的消失,起跑的消失。
跑出两步发现只剩下一个人的我:“?”
梅琳娜我能理解,奥雷格你说好的要做我的翅膀呢?
我掏出召魂铃晃一晃,又晃一晃。
无事发生。
我这才皱起眉。
奥雷格的出场被抑制了。
其实这才是灵魂骨灰真正的出现机制,只有在附近有墓地的情况才能允许被召唤、存在,一旦离开相应范围,灵魂骨灰便会自动消失。但前提是,奥雷格早在地底的时候已经完成了限制的突破,没道理现在又走倒退步……唯一的变量,是因为靠近了黄金树吗?
我眯起眼睛打量天边因为靠近而显得愈发粗壮的黄金树枝干,暂时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猜测在心里过了一遍,我脚下没停,穿过弃置棺材,在近黄金树的山丘抄左手边的小道上山,踏入一个破败的废墟。
成片的墓碑和脚下脆成枯叶的骸骨让空气无端地阴冷了不少。
墓地的标识缓慢浮现,我将还没收起的召魂铃又举过头顶。
铛——咚——咚——
浑厚的钟声盖过铃铛声,从不远处的湖面传来,我寒毛一竖,眼睛还什么都没捕捉到,身体快过大脑地矮身打了个滚,躲开后方腐烂长生者的偷袭。
见被发现了,伺机而动的偷袭者们不再装死,脚下踩过的碎骨无风颤动,发出咔啦咔咔的声音,灵魂色的白丝从土地向上交织,穿过碎骨和淤泥般的腐肉,组合成了一个个骨瘦如柴的腐烂长生者。
也称死诞者。
咚——咚——
钟声越来越近,被腐烂长生者们包围的我翻身上马,二段跳接空中跳劈,短暂清出一条路后,我看清了钟声的来源。
一艘挂着紫色冥灯的木船,船上坐着一个身披白纱的骷髅人,拿着一个比它人还要长的长号,把它当船桨用。
我呼了口气,再次有了这里是亚坛高原的感觉。
亚坛高原的怪就是不一样,看到我都不跑了。
提比亚的唤声船,有点类似于希腊神话传说中的卡戎——冥王哈迪斯的船夫,负责将刚离世的灵魂划船度过冥河斯提克斯。
在宁姆格福的水唤村,利耶尼亚的画家破屋,我和它们打过照面,除了前者和我有过深入交流——我是指站着被我拆了船板的深入交流,后者基本上大老远看到我就交闪现,都不带犹豫的。
一段时间下来,它们别的不说,开船逃命的技能堪称炉火纯青。
所以乍一遇到正儿八经冲我来,还积极主动搞袭击的唤声船,我一时间……内心充满了怜爱。
这才是正常的野外嘛。
奥雷格在被我召唤出的第一时间就开了风暴,人在八百里开外就朝着打我最凶的一个死诞者一个爆冲,锤得他当场散架,随后气都不喘一口地往二仇打,看得我在一边干着急:“你别专挑打我的锤啊,打船,船——”
哐啷,锵锵锵,嗤,噌,锃锃!
奥雷格充耳不闻,解决了这一片,又去清那边朝我射冷箭的,主打一个谁打我就打谁。
我好气又好笑。
“行行,那我的安全交给你,我去锤船。”
我吹响哨笛再次上马,和前两位唤声船的躲猫猫经验告诉我,两条腿是跑不过一条船,特别是还会瞬移的船的。
托雷特发起冲锋!
唤声船顶的提灯幽幽,骷髅老人将长号抵在嘴边,无形的声波一圈一圈扩散。
比水唤村辽阔的水面泛起波澜,大大小小的暗流和漩涡丛生,一只能把我整个笼罩的白骨手掌从水底伸出,猛地拍了下来!
经验丰富的托雷特急转掉头,稳稳跑出攻击范围外,而白骨一击不成,手撑着水面,慢吞吞地将位于水底的骨架拉出,而这个此前从未出现过的召唤物也现出了它的全貌:一具比山妖还要高大的骷髅——巨人骸骨。
巨人骸骨的左眼氤氲着灵魂的白色雾气,在我看过去时越来越浓,仿佛要滴出水——我心里一跳,手里一重,红狮子大盾落入手中,翻身下马举盾架势一气呵成。
在我举盾的一瞬间,从巨人骸骨的右眼发出死亡射线,无比接近亡灵系的彗星亚兹勒轰在红狮子大盾上,迅猛而沉重的冲力力使得我往后急退,直到后背撞上赶来的奥雷格的胸甲。
奥雷格一手按在我的肩上帮我卸去冲力,一手按住盾,总算止住了后退的趋势。
金属的刀剑与箭矢砍在失乡骑士铠甲的声音叮叮当当不绝于耳,骑士稳稳按住盾牌不动如山。
亚坛高原的唤声船,敢直接冲我来果然是有底气,光是这一手,如果反应慢的已经凉了。
估摸着激光开始减弱,我把架着的盾一扯,奥雷格和我默契地兵分两路,我踩着水往巨人骸骨立在水面上的脊椎冲,奥雷格重新拔出双剑把刚刚趁机偷刀的死诞者锤回坟地,趁着巨人骸骨刚发完大招后继无力,我举起手中的红狮子大盾——的盾背,哐!哐!哐哐哐!
免费的脊椎推拿,我们盾背打人一点也不疼的啦。
红狮子盾面不止映着红狮子的图案,还有十三个类似铆钉的凸起,盾背砸下去手感一绝,看巨人骸骨光速下降的血条就知道有多爽。
“小春。”在我战斗中从来不出声的梅琳娜突然叫了我一声。
我手下不停,用鼻音“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梅琳娜叫了我一声后就没了后续,但我手里的盾牌亮起了祷告的光,金色的光将整块盾牌包裹,原本一截一截掉的血条一瞬间空了一半。
我精神一振,嘴角勾起,顿时打的更用力了。
如果没猜错,是梅琳娜给我的武器上了个圣属性的攻击力祷告。
在我对祷告的认知中,有一个类似的被称为“圣律剑刃”,只不过它的限制更多,只能附加在右手武器不说,有一些特殊的武器还不兼容……至少我就做不到把附魔加到盾牌上。
圣属性啊,这可是对死诞者特攻的属性,圣律属性那更是专门为了能完全灭杀死诞者而诞生。
有了压制性属性的加成,本该最为棘手的巨人骸骨很快就被我锤散架,而正在击杀源源不断复活的奥雷格也压力大减,我得以抽出空朝唤声船进发。
已经察觉到不妙的船正在悄悄往后退,被狞笑的我一个盾飞削过去……盾飞不在正统盾牌战技里,纯属情急之下的操作,但效果拔群。
红狮子大盾本来就是仿照狮牙打造的外形,边缘锐利,最下缘尖锐得能当武器用,在附魔了圣律属性后,直接把唤声船挂着灯的十字架给刮断了。
唤声船还想挣扎,手中用来吹奏的长号深入湖面,没有肌肉覆盖的手骨力量依旧可观,生生把船头给顶起来,眼看着要朝着我砸下来。
我在压顶的阴影中伸出手,心里冷静地计算它剩余的血量,扔出盾牌而空空如也的双手一翻,一个法杖凭空出现,随后一毫秒不到,它幻化成一柄和船身同长的魔力大剑,冰冷的寒气让站立的湖面立刻结起细碎的冰渣。
亚杜拉的月光剑。
月光祭坛的辉石龙亚杜拉的得意技,继败给菈妮后又败给了我,不得不捏着鼻子把这个技能教给我。
我双脚稳稳地站在结冰湖面,双手握持这柄寒冰大剑,蓄力,转身,挥——
在冰冷寒气穿透船头的同时,天降陨石。
携带着重力魔法的矛如同骤雨,避开了我的圆心,从唤声船的上方倾泻而下,钉死了还想挣扎的唤声船,也清空了它顽强的血条。
我在飞溅的冰渣、白雾、倾倒崩碎的紫色冥灯中回头,碎星的英雄正收弓站起,视线与我遥遥相汇,在他的脑后,并未束起的红发猎猎飞舞,英姿勃发,一如他那红发的父亲。
【作者有话说】
菈妮:欲言又止。
【专用战技:拉塔恩的骤雨】
压低身形拉弓的战技。摆出架式后,朝天空一口气射出大量的箭,箭会如骤雨一般,从敌人上方倾注而下。
【圣律剑刃】
黄金律法基本主义的其中一种祷告。
狩猎死诞者的人们执行的祷告。
能在右手武器附加圣属性攻击力。
对死诞者的伤害尤为巨大,
死诞者被此祷告打败之后,不会复活。
猎人们意图灭绝玷污的法则──
一切都为了成就黄金律法的完美。
【亚杜拉的月光剑】
“辉石龙”亚杜拉的魔法。
能形成冰冷魔力大剑,
使出横扫的同时,释放寒气刀刃。
可以连续施展。
“吞噬魔法师”亚杜拉败给“月之公主”菈妮,
随后它以骑士身分对暗月宣示忠诚。
【权贵头带】
缀以黄金雕饰的昂贵头带。
王城的权贵们的旅行服装。
他们在破碎战争后舍弃了故乡,
最后变成四处徘徊的长生者,
活在只剩下不死的长生不老之中。
【腐烂长生者的骨灰】
寄宿着灵魂的骨灰。
能召唤4位腐烂长生者的灵魂。
召唤后会在远方现身的灵魂。
动作迟钝,乱无规律,
但会发出呻吟声引诱敌人。
还有就是,不太容易死亡。
第95章 格密尔火山
◎坠星成兽,但是一群◎
是拉塔恩。
我第一反应是:还好这里的击杀判定不算最后一刀,不然我辛辛苦苦打这么久被抢人头,绝对要和他拼了。
环里对于击杀判定更为宽泛,只要在一定的范围内有怪物死亡,不论是否参与击杀,或者干脆他就是摔死、炸死、被别人打死,褪色者都能得到奖励。
所谓的奖励,广泛意义上的“游戏经验”,在这里被统一物化成了“卢恩”,也就是魂类游戏玩家们口中更为习惯的称呼,“魂”。
褪色者需要借助指头女巫的帮助,将夺取的卢恩转化为自己的力量,这才是升级。可以说,卢恩既是货币,也是力量。
数量可观的卢恩到账,我心情很好,特别是被冲过来的马拱了几下后,原本酝酿出的客套话彻底忘了个精光。
拉塔恩高低得谢谢他那会社交的马。
“你来的还挺快。”我小声嘀咕。
拉塔恩刚好往这边走,闻言道:“利耶尼亚没有你的踪迹,我猜测你大约是来这里了。”
我想了想自己在几块区域造成的动静,不得不承认他的思路很有用。
“啊,那我上高原的事不是瞒不过……”
“已经处理好了,”拉塔恩将地上的红狮子大盾捡起来递给我,“盖利德会不定时放出你的动静,红狮子军会配合这方面的遮掩。”
“哇,谢啦。”我接过盾牌,甩了甩上面的水:“你们的盾还挺好用。”
这块盾牌我记得是在恸哭沙丘捡的,战场遗迹什么都有,它算是其中比较完整的。
“很顺手?”
我不假思索:“那倒也没有,盾背砸人手感挺好。”
拉塔恩笑了,随手帮我调整了一下握持的角度,我从善如流,果然感觉顺手多了。
但我还是不会常用的,所以原地适应了一会,确保习惯改过来后我就收起来,正好奥雷格那边也结束了,我询问式的目光转过去。
外人在,奥雷格又恢复成了寡言的样子,简直白瞎了他头盔下那副具有攻击性的脸,他小幅度冲我摇摇头,表示没有特殊情况。
没有异常,我就把它当做路上时常会出现的插曲,连修整都不需要,可以继续前进。
至于拉塔恩,我和他本来就有过同行的约定,这次他自己找来,当然是一起走。
一出威达姆废墟,离开墓地的范围,受限于灵魂骨灰的奥雷格就原地消失,梅琳娜就更别说了,外人在的时候比奥雷格还闷,哪怕拉塔恩已经很刻意地去收敛身上的气势,半神的体格和天生的气场还是不可避免的让他有着过于强烈的存在感。
这让习惯了一人独行的我就感觉有些……不大适应。
本来,我的计划是自己先潜入火山官邸,再找人联系拉塔恩的,谁想到他比我要想的敏锐,我前脚上高原他后脚就出现。
托雷特在刚刚的战斗中被戳了好几下,此时打完了,正在对着我明里暗里地耍脾气。
被故意颠了几下后,我抹了把脸,从背包掏出一把罗亚果实,有一下没一下往它嘴里塞:“给给给,你吞慢点小祖宗。”
托雷特吃人嘴短,这下配合极了。
本着见者有份的原则,我又掏出一把,塞给和我并行的拉塔恩。
我经过千锤百炼的动态视力捕捉到了他接过去一瞬间的迷茫。
他的战友,成了精的战马已经扭头催促了。
我乐了,不再去特意管他的反应,托雷特吞下最后一个果实,很贴心地加速跑了几步,拉开了比之前要稍稍偏远的距离,不多不少,正好卡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又不是显得特别疏远。
我迅速地找回了原来的感觉,并感激地又给托雷特塞了个吃的。
这是经过暴晒干燥处理过后的罗亚果实,口感更甜,托雷特看起来很满意。
我也很满意。
托雷特嗜甜,一周目时在所有浆果中最喜欢同样手法处理的黄金罗亚果实,口感最甜,我在一个人流浪的时候做了很多,分类收纳在一周目的背包里。
看来二周目的托雷特口味也没变,区区口粮拿出来了也不容易被注意到,找个时间避开人偷偷拿点出来好了。
沿着高地上山后就是下山,已经进入格密尔火山的地界,山谷之间是沸滚河。这周围山路错综复杂,岩浆和热蒸汽还时不时从裂开的地面上喷出,拉塔恩应该是很少来,对路况肉眼可见的陌生和警惕,相比之下,仿佛预知似的完美躲过所有地裂,岔路的选择丝毫不带犹豫,除了走着走着要沉思一番,从遥远的一周目中扒拉出记忆外,完全没来过此处,甚至连地图都没有的我看起来比拉塔恩熟悉多了。
还好拉塔恩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神色不变,表现得好像我这副样子再正常不过,甚至还很自觉地承担了远处的探查工作。
只要碎星将军愿意,他的确是一个非常贴心的同伴。
这一次的他和在利耶尼亚时候一样,依旧没穿铠甲,碎星大剑也没拿,就背了一个狮子大弓,一副轻装简单行,出门走亲戚的打扮。
我这么说的时候,明显看到拉塔恩笑了一下。
“怎么了?”
拉塔恩看起来心情很好:“这才是我平时的装束,你那时看到的样子,是我们上重要战役才穿的全副武装。”
我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和他见面的时候,他的确是和女武神打完后就疯了,之后就在恸哭沙丘自我放逐,理解地点了点头。
也是,谁没事整天穿着比自己还重的铠甲乱跑。
……奥雷格那家伙不算。
继续往前,我对于通往火山官邸的路也并不是特别熟稔,顶多一周目丰富的迷路、打转的经验,能让我知道在哪个路口该往哪里走。
特别是在此基础上,我还要故意避开记忆中起源大师亚兹勒的所在地,自然而然、且不可避免,我们走了远路,从地图上看,便是绕着格密尔火山走了一圈又一圈。
拉塔恩对此没有发表意见,我往哪走他就跟上。
兜了两圈后,我们沿着沸滚河往北。
这次路对了,因为很明显,一路上王城士兵的残骸逐渐多了起来,火烧的臭味,血腥味,腐烂的肉味混在一起,味道实在说不上好闻。
我视线停留在沿途被倒吊悬挂的山妖上有些久,拉塔恩解释道:“拉卡德曾经是王城任命的审判官,这条路过去是用来移送罪人之路,他们会被送往火山官邸地底监牢,接受关押拷问。”
“战争后,王城认为拉卡德反叛,派出一支军队讨伐,被骑士们阻拦在这条路上。”
拉塔恩作为他口中的“战争”的发起人和当事人,由他介绍当时的动荡,言语的简练掩盖不了话语中透露出的血腥之气,颇有种字越少,事情越严重的意味。
当然,这些在已经见识过各种场面的我看来,其实也并没造成多大影响,顶多是确认了以前的猜测。
“稍等,”我示意他等一下,这种情况在路上已经发生过几次,所以拉塔恩很自然地原地站定,看着我伸出手按在虚空。
新的赐福点开启,我确认了一下方位,对他点点头:“没有错,这里已经靠近罪人桥,我们要先沿着木栈道往上到达山顶。”
我们的目光落在那个,依照如同交界地人类体型建造的简易木梯,对我而言刚刚好,对拉塔恩而言……还没他的肩膀宽。
我突然陷入沉默。
我抬头看看拉塔恩,又低头看看自己弱小的影子。
“……我爬上去。”我尽量维持住自己的面无表情,“你自己看着办。”
至于担心他怎么上去?完全不需要,两周目以来我也和他有过不下一次的切磋,十分清楚的记得这家伙有一个能把所有人创飞的技能——可爱星星飞天撞、对不起,我意思是说他会飞。
别说飞了,就半神的体格和肌肉,原地起跳,弹跳力估计就能让他直达山顶。
相比较,我才是那个需要担心的。
……我恨。
吭哧吭哧爬到半山,余光就瞥到拉塔恩做了个起跳的预备姿势。
我移开视线,继续吭哧吭哧。
我一点也不羡慕。
半道上还遇上主动和我打招呼的流浪商人,这群家伙现在装都不装了,除了嘴上还有分寸喊的是“顾客”,行为模式也是商人和顾客的交易,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商品不仔细看根本没人发现里面夹带了多少私货。
我把一看就是火山官邸内部地图的碎片收好,幽幽地,幽幽地叹了口气。
同样的场景我说这么熟悉,地下城的那个商人好歹还找个有理有据的借口,这位直接就夹在商品中一起打包了。
以后都不用自己满世界找地图碎片,当地的流浪商人会拼好后给一个更加好的。路线更具体、标注更详细,充满了个人特色的手绘,以及绘制人的殷殷心血。
“请您注意安全,欢迎下次光顾。”
路上耽搁了这么一会,再爬上去时,拉塔恩已经和山顶上埋伏的家伙打起来了。
我暂时没去管头顶的动静,木梯的尽头是新的赐福点,此处是近火山官邸的最后一个赐福点——格密尔火山(第9休息站)。
激活开启后,我才召唤出托雷特,在距离赐福点不远处有一个上升气流,托雷特原地起跳,借助上升气流,我们跃起到了平时无法到达的高度。
抛物线的最高点,熔岩、火山,近处枯萎的小黄金树,下方的混战尽数收入眼底。
山顶是一块呈现半圆凹陷的地形,像是月球表面的陨石坑,实际上也的确有陨石坠落此处。
只不过交界地的陨石是活的。
它在最初带来了艾尔登之兽,带来了艾斯缇,而在这片山顶,随着流星一同到来的,是名为“坠星兽”的生物。
螯角,蝎尾,近似虫类的头尾,搭配的是兽类的躯干,比狮子还要庞大沉重的身躯,坚石的皮肤,紫色的重力魔法,加上地形的限制,如果说这些还只是有点麻烦的话……那么,一个和一周目时略微不同的改变便让麻烦程度直接翻倍,直接让它成为了连拉塔恩都感到棘手的程度。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拉塔恩收起来在这里派不上用场的狮子大弓,直接赤手空拳地对上了扑过来的坠星兽……们。
没错,在一周目本应该只有一只的坠星兽,此时不知为何——
……变成了一群。
【作者有话说】
【罗亚果干】
曝晒罗亚果实,干燥处理后的成品。
能够制作的其中一项道具。
在骑马时喂给灵马托雷特,能恢复它的血量。
人类食用也无法消化。
托雷特看起来很满意。
【壶大炮】
靠爆炸击发大弩箭的壶大炮。
攻击力高,但装入大弩箭需要时间。
在火山官邸攻城战投入使用的试作武器,
然而在找到使用者之前,战争就结束了。
【地图碎片:亚坛高原】
亚坛高原的地图碎片。
亚坛高原位在黄金树树脚的地区。
东边与王城罗德尔,西边与格密尔火山相邻,
地表高度比两者都来得低。
破碎战争留下的痕迹,如今依旧鲜明。
【地图碎片:格密尔火山】
格密尔火山的地图碎片。
格密尔火山的山顶,火山官邸座落于此。
以表面尖锐又不规则的岩壁,
以及乌云密布,令人不安的天空闻名。
在破碎战争后,这份特质更加浓烈。
第96章 “感想怎样?”
◎“目眩神迷”◎
我掏出魔法杖先甩出在几个群体魔法,坠星兽的数量众多,不需要特意瞄准也能打中几个,一管蓝条清空,我争分夺秒地灌了一瓶蓝露滴圣杯瓶补魔:“冲你来的,还是冲我来的?”
得到支援的拉塔恩把握住机会,双手握住螯角,上臂肌肉隆起,僵持几秒后整个掀翻坠星兽,趁着空挡向我靠近,气息有些不稳:“不确定。”
我不爽地“啧”了一声:“这个手段不太像蒙葛特的风格,指头那边,或者别的,你有头绪吗?”
拉塔恩为我话语中透露出的对赐福王的熟稔沉默了一瞬,道:“不清楚。”
“……将军,有点合作的态度?”
“我仇家太多,”拉塔恩的语气居然有些诚恳:“无法排除。”
我:……
巧了,我仇家也很多。
一人一半神面面相觑,然后很默契地挑了一边,把聚过来的坠星兽打退。
“行,先把它们解决。”我从背包里掏了掏,“你常用什么武器?剑?刀?锤?”
刚组队没多久,在不熟悉对方的习惯下,为了防止出现痛击我的队友这种低级错误,我俩还是各自划一块地各打各的好。
“重的都会。”拉塔恩比意料中的要坦诚,“大重量大体积,太轻了不顺手。”
也是,半神的体型就排除了一系列轻巧小型的武器,二周目没有特意收集的情况下,能拿出来又适合他的武器真不多。
拉塔恩道:“没有也没关系。”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刚好把冲过来的一只坠星兽贯进地里,紫色的重力魔法在他的手心缠绕,那只坠星兽直接一半被埋进土地,以它为圆心扩散出恐怖的蛛网。
而做了这个的拉塔恩看起来还留有余力。
恐怖的力量,让我强烈既视我的某个室友,一时间我的眉毛直跳。
我:“失敬。”
然后头也不回地打自己那份去了。
凭空多出的坠星兽在实际上并不能给我们造成多大的生命威胁,但按照常理、理论上假如需要体面脱身,很可能被逼出一些以前藏着掖着的特殊手段。
所以我猜测,这次明摆着不是意外的“意外”,比起谋杀,更像是一种试探。
试探我的能力,试探拉塔恩的立场,亦或者全都有。
我个人倾向冲我来的概率会更大些。
就像是一台终端,防火墙检测到了偷渡的病毒,但病毒伪装得实在太好,于是便制造了一些“意外”,为的是逼迫它露出马脚。
我被怀疑了,但怀疑得并不明确,大概率还只是一个“没结果不亏,有结果就血赚”的试探。
只是这样一来,我就得特别注意了。像在古遗迹断崖时,仗着处于山洞里面肆无忌惮放祷告的情况是绝对不可能有了,更不能像在地底时放飞自我,总体来说,一切和“一周目”有关的,“二周目”没有接触过的东西都不能出现。
仔细想想,能额外用的也没几个。
这可不是常规的继承一周目的二周目,而且披着新周目皮偷渡进来的二周目,刚来时,我的背包比我的脑袋还空。
一周目的我一棒走天下,除了个别感兴趣又学得快的祷告外,在如今还没有理论书、也没有默认传承学会的情况下,要想跨周目放出来,真的很考验我的理解能力。
而我的理解能力……魔法是最差的,看我现在还没出师就知道了,至今还处于只会依样画葫芦的那种。
祷告被封印,魔法不够格,高台狭窄的地形与狂乱且数量众多的坠星兽,恐怕摇铃召唤的时间也不会给我。
我凭空感受到了试探着者高高在上蔑视的态度,试图轻描淡写地扼住我的咽喉,冷眼看着,等待我迈入陷阱。
我讽刺地勾了下嘴角。
这种令人厌恶的感觉,真是熟悉啊。
哐!
背面,拉塔恩将又一个坠星兽甩了出去。
“也有可能是我被害妄想了。”我自言自语地调整情绪,借助翻找背包的动作压抑住内心熊熊燃烧的火焰,“要好处想,蛇鼠一窝,要蠢蠢一群,说不定对方更傻呢。”
我握住背包里最趁手的魔法杖。
最趁手——换个形容词,最坚硬,打击感最好的那种。
我动了。
无声地对峙在我上前一步后打破,各个方向的坠星兽们向我发出进攻。
我被淹没在兽潮中。
砰!
砰!
砰!
一声一声,沉闷的打击声在沉寂的另一半的场地响起。
它并不连续,甚至有些迟缓,频率说不上快,但很规律。
如果只是听声音,能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游走——攻击——游走的形象。
在旁人听来,时不时会出现坠星兽内部相撞、踩踏的混乱中,稳定持续的钝器敲击显得那么的具有辨识度。
坠星兽庞大的身体,压制性的数量反过来成为了劣势,褪色者小巧的身体穿梭在其中,总是能够恰到好处地避开各种攻击,双手握持的魔法杖从头至尾都没有魔法的辉光发出,它的作用只是一个物理的木棒。
如果这真的是试探的话。我想,那想出这个主意的家伙注定什么也得不到。
毕竟,试探者的目的总是要逼出更多隐藏的技能,如果是一直捂着的底牌就更好了。隐藏的能力越强大、越罕见、杀伤力越大,试探出的效果才最好。
可惜啊……我从来没有那种东西。
无用之人,除了手中的棍棒一无所有,哪里会有什么所谓的底牌呢。
砰!
日复一日的打击反馈,我闭着眼睛都知道,这一锤下去削韧叠满,可以接处决了。
我侧边翻滚躲过另一头坠星兽的踩踏,又跳起来躲过后面那头的蝎尾,才稳稳上前,接了一个处决。
这头坠星兽重重地摔倒在地,不动了。
我利落地绕开消散的灰尘,就进随机挑选了下一个受害兽。
坠星兽们贫瘠的大脑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依旧保持原有的攻击模式在猛冲。
在又一次躲避践踏冲锋中,我抽空看了一眼另一边,从刚刚开始,拉塔恩那头突然没动静,打完了?
我对上了拉塔恩不知道停留了多久的目光。
就算是在恸哭沙丘用失乡骑士大剑对抗时,他的神色都没现在这么严肃。
或者说……忌惮。
我挑了下眉。
被发现了啊。
不愧是碎星将军,一心二用还反应这么快。
脑后有破空声,我没有和他玩谁先眨眼的游戏,头一转又投入了战斗。
不知道背后试探的家伙能不能意识到……当然意识到也无所谓。
再怎么可怕、复杂的技能,魔法、祷告、战技,只要它成“招式”,只要提前防备有心钻研,总会想到办法应对。
可这些对我却不适用。
不仅仅是因为我在生死局中很少用那些花里胡哨的。
有句话叫大道至简。
我一切的成功,都是一锤一棒打出来,将这个过程细致拆解开,每一次的挥棒没有任何的技巧,一个没有学过武技的人过来挥出的也是这样。
无论对手是谁,我在挥出棒之后会得到的只有两个结果,打中或者落空。
因为不需要成本,所以落空了也无所谓,因为还有下一次,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有下一棒。
双持棍棒的攻击正好最容易削韧,只要累计量表削韧到位,到后期掌握战斗节奏后就是处决接处决。
恰好,我那漫长而痛苦的一周目留下的宝藏,正是丰富的闪避、以及闪避间隙的防守反击。
倘若我拿出朴实无华的物理棒槌,阁下又将如何应对?
这是一个无解的假设,因为没有哪个高高在上的存在会相信一无所有之人会靠着一锤一棒弑神。
魂类游戏的精髓、魅力、恐怖之处正是在此。
最后一个坠星兽倒地,化为飞灰。
除了最开始喝的一瓶蓝露滴圣杯瓶,我的补给没有动过分毫。
魔力和生命值同样。
比我花了少一半时间解决的拉塔恩一直没有插手我的战斗,打完他自己的那一部分后,他便光明正大地将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后半程的战斗,我始终能感觉到一道视线如影随形。
我把客串成棍棒大半天的魔法杖掉了个头,像模像样地别到背后,随后毫无形象地席地而坐,揉了揉用脑过度而显得胀痛的太阳穴。
“有什么感想?”
算下来,在所有活人死人,对手朋友,人类半神中,拉塔恩还是第一个以近距离旁观者的角度看我全开无用之人打法的存在,我还挺好奇他的评价。
闭着眼睛,我听到拉塔恩脚步声靠近,随后在我不远处也坐了下来:“目眩神迷。”
“?”超乎意料的回答,我直接睁开眼睛,想要看看面前的人是不是被掉包了。
“野蛮纯粹的力量和至巧至拙技巧,”拉塔恩道:“如果是没有恢复意识的我,会自豪于能死在你手里。”
“评价这么高啊?”被夸谁不高兴,加上精神刚从不能出错的紧绷退出,我不可避免地有些懒洋洋的,语调就带上了一起含糊的轻快:“这么笃定我打的过你?”
因为眼睛干涩还有些发黑,我又把眼睛给闭上了。
所以我没看到拉塔恩的表情。
……
拉塔恩见过褪色者很多的样子,在黄沙中举起红狮子大旗时的,在雷亚卢卡利亚学院门口暗中捏着法杖警戒的,也有几次印象深刻的对视,从隔着一个恸哭沙丘与划过整片天空的流星的遥遥相望,到在威达姆废墟在重力与寒冰包围下诧异回头,最后到刚刚,把魔法杖当木棍用时的平静一瞥……现在,他接触了褪色者的另一面。
满月与暗月的眷顾在她身上充盈,星星魔法跟随着她的呼吸流转,她的身上投注着三位魔法大师的喜爱,而她本人不属于任何一方。
她依旧闭着眼睛,似乎疑惑于他漫长的沉默:“将军?”
拉塔恩移开视线,望向不远处流淌的岩浆,以及岩浆之上的城邦:“我们怎么进去?”
“很简单,”褪色者轻快道:“上马,直接冲进去。”
【作者有话说】
【棍棒】
粗硬厚实的短木棒。
不讲求灵巧的打击类武器。
简单又原始的武器,
只要凭力气不停痛殴,
就能击垮敌人。
【天降魔力】
卡利亚王室的其中一种魔法。
能放出浮空魔力块,再大范围降下魔力球。
可以走动施展,借由蓄力能延长有效时间。
在缔结古老誓约的时候,
据说结晶人传授了此魔法。
第97章 拉塔恩和他最要好的朋友
◎NICE配合啊拉塔恩!◎
只要拉塔恩想,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比如虽然我们现在要闯的是他同胞弟弟的领地,对他而言可能就是上门串个亲戚一样的容易,但在我喊了一声上马后,他居然真就一句话也没问的上马就冲——不仅没问,还很跃跃欲试。
我不禁侧目。
……不是很懂你们拉氏兄弟之间的感情。
但看在他这么配合的份上,我等下就不甩掉他了。
从最后一个赐福点往火山官邸正门的路线埋伏着机械人,投石车,铁处女……各种乱七八糟的阻碍,前进的困难程度堪比史东薇尔城正门口,可见得其主人手段之酷烈。
可惜来的是不一般的我,还跟着一个更加不一般的拉塔恩。
拉塔恩一路摧枯拉朽地冲出一条直线,杀伤力和地下墓地的泥头车相比不遑多让,而我摸鱼划水地跟着他后面散步,难得体会到了一丝旅游的快乐。
没有一周目的焦虑,有空多想的我倒是中品出了另一层含义。正门的难走一定程度上也逼迫得想要入侵者不得不走“被招募进火山官邸”这条路,直接地控制了外来人流入的途径,间接地为如今的拉卡德输送“英雄”。
读作英雄,写作口粮。
在进入大门之前,我注意到拉塔恩偏离了方向。
“将军?”
“把门口堵着碍事的清理掉,很快。”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很愉快地跟在他后面放冷箭。
拉塔恩抽空看了一眼我的手臂。
抽空把圆月弩装备上的我正好一轮射孔,在换弩箭:“?”
视线又收回去了。
“它很适合你。”
“?”我不明所以,就当他在夸我射箭技术好,礼尚往来地谦虚:“谢谢,主要是装备工艺好,上手快。”
“一个问题,纯属好奇心,可以不回答。”拉塔恩一边叠甲,一边目不斜视:“你是最不擅长什么就主修什么吗?”
全交界地都知道主修魔法的我:“……喂。”
拉塔恩飞快地转了个弯,紧接着急刹车:“有状况。”
我反应迅速地闪到他背后,借着掩体收弩掏法杖,切换圣杯瓶、技能和战斗护符一气呵成。
本该率先开战的拉塔恩却在一声提醒后迟迟没有动作。
我注意周围的环境,称之为尸山血海都不为过,大概猜到他看到了什么。
我保持一手按在后腰的短刀,一手握法杖的姿势掏出三分之一个头,主要是露出一双眼睛:“看到什么……哦。”
果然,一个活着的、面如死尸地跪坐在死去的同袍前,发出咀嚼声音的士兵。
两个外来者的靠近并没有惊动他,士兵机械地将腐烂的血肉塞进口中,撕咬、咀嚼、吞咽。
我把按在后腰的手放下,扯住拉塔恩垂下的手腕。
半神的骨架很大,我一只手掌根本无法环绕,索性他并不需要我用多少力,我轻轻一动,他便顺着力的方向转过身。
“没什么好看的。”我淡淡道:“理智丧失、人性丧失,无非就这两种可能。”
这位曾经同样步入过疯狂,择人而食的半神低下头,我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我随便他看:“说起来,你最近一次和拉卡德联系是什么时候?”
“很早。”拉塔恩道:“黑刀之夜前。”
“是挺早的,”我算了下时间,认同道:“那你对他现在的情况了解多少。”
“或许,”这个问题拉塔恩沉吟了一下,给出的回答很保守:“不如你。”
我不可置否:“看哪方面吧,我也不过是听说的多,真正没见到正主之前,消息的真伪都不能辨认,只能当做一个参考。”
“火山官邸城外的情况已经能说明很多,”他叹息:“城内的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你不会反悔不想去了吧?”
“……我只是在提醒你。”
“哦,那无所谓,”我心态很稳:“到目前为止我去的地方哪个不危险?”
拉塔恩很认真地顺着我的话想了想,不禁点了下头。
我被他不合时宜的认真给逗乐:“倒也不用每句话都给我反馈……话说正题,所以你对你兄弟接下来要面对的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了,是吧?”
拉塔恩答:“送他上路。”
“……你没有说让他盛大地像英雄一样的死去这点我是很满意啦,”我面色复杂:“但你回答的是不是太快了点?说不定你弟还有意识哦?”
“自愿献祭,被蛇吞噬的一瞬间,他便丧失了意识的主导,”拉塔恩的声音冷下来,“现在活着的只是拥有拉卡德记忆的吞噬之蛇。”
“也不一定?”我含含糊糊道:“说不定还能分割出来……算了。”
说不准的事,我强行止住,改口道:“你有这种准备就好,我就不用担心你临时反水,到时候不得不面对一打二的场景,就算是我也会觉得有点棘手啦。”
拉塔恩一挑眉,注意到了我话语中的重点:只是“有点棘手”的程度?
“别看我,我脸上没东西,看路。”我松开手催促他继续开路:“将军?照顾一下柔弱的布甲职业?”
拉塔恩对我口中的“柔弱”不置一词,动作很配合,上前一步将我挡在身后。
我将垂下的手缩进袖口,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有力而稳定的脉搏。
如果拉塔恩不是那种心理素质强大又牛逼到能控制心跳的话,可以确定他刚刚的话是真的。
——至少目前来看,这个令我感官还不错的合伙关系还能持续下去,算是好消息一个,不是么?
想到这里,我硬生生忍住了叹气的冲动。
救人只凭一时的冲动,我是没想到之后要面对这么多的不确定影响因素。
特别是拉塔恩一个这么敏锐的半神,频繁地堵我也不知道图什么。
希望他能明白,我能把他拉回来全靠一时之气加上惊天运气,犹如原本两条不可能的线在偶然与机遇的扭曲下一瞬间的相切,仅此一次,可遇不可求。
我挠了挠头,决定不花脑细胞猜交界地半神的想法,经验告诉我,猜不到的。
在另一条道路的高处,我们遇到了一个徘徊在附近,迟迟不愿安息的战士灵魂。
拉塔恩认出他曾经是司法官拉卡德的骑士。
灵魂身形枯瘦,衣衫褴褛,一点也看不出守卫这片土地的骑士应有的骁勇,但当我听到他重复的、喃喃的絮语时,又觉得他英雄骑士合该是这样的。
他面朝着岩浆涌动的深处,看起来要被不甘和痛苦压垮了。
“如果这充满污秽的战场,这副景象是你盼望的亵渎……我就无法继续跟随你了……”
我对着看过来的拉塔恩摇了摇头:“这类形态的灵魂只有一个执念,没法沟通。”
像是之前在英灵地下墓地有过一面之缘的拉塔恩士兵、在一周目时失去狼王罗伯的白金之子勒缇娜,主动将自己变成供人驱使的灵魂骨灰,才算是交界地中的异类。
我抬手拍了拍灵魂的肩膀,手指穿过氤氲的灵体又收回:“你们没走下去的路由我接着,放心吧。”
如果霸王的雄心壮志沦落成卑贱的贪欲,不死的大蛇之矛会由我重新拿起。
“嗡——”
沉闷的城门向两侧打开,火山官邸晦暗而暗红的室内犹如一个长大的蛇口,等待着猎物的自投罗网。
我想了想,把抬脚预迈步的拉塔恩扯回来,示意由我先上。
“室外开阔你上,室内狭窄多埋伏,我来。”我冷静道:“我有丰富的洞窟探索和地底掘墓经验,信我没错。”
拉塔恩默默侧开身,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在那之前——”我正色:“我有个问题。”
拉塔恩:“?”
“你的马是焊在你的身上了吗?”
——凭什么托雷特不能进城你的马就可以啊!我不服!
不服也不行,那匹老马陪伴了拉塔恩少年求学到声名鹊起到步入腐败,如果不是我插了一手还会和他在流星坠落中一同死去,是最亲密无间、不离不弃的伙伴。
于是我们一行,从我和骑着马的拉塔恩并肩,变成了从前往后的我、一匹马,以及断后的拉塔恩。
“不许发出声音,知道吗!”我转过头,对贴着我的马恶狠狠威胁。
“……还有你!”顺便也瞪一眼拉塔恩。
马做了一个很人性化的“噤若寒蝉”的表情。
一行两人一马鱼贯而入,直通火山官邸的会客大厅。
位于表面的大厅富丽堂皇,红色的缎布和繁复的装饰尽显卡利亚王室的底蕴,又不失格密尔火山自有的一派风格。
唯一的缺陷就是,太冷清,太死寂,以至于厚重的暗红色被衬托得……犹如凝固不化的血,又仿佛是位于某个动物沉睡的内脏深处,凭空给人不适感。
三人长蛇阵拉的有点长,我已经在客厅转了一圈,处于第二位的战马才堪堪踏入会客厅,此时的拉塔恩还在过道,无需多言,奇妙的默契让半神敛去过盛的气势,在刻意为之的情况下,偌大一个半神仿佛融入过道的黑暗中,和挂在墙壁上的碎星油画融为一体。
第二个进大厅的是拉塔恩的战马,它见过的场面不少,此时却在频频地抬起蹄子又放下,明显在强行压制天性带给它的焦躁。
我继续向里探索,在拐角和端坐在主座的、带着金色头面、犹如雕像一般的女性打了个照面。
在她的身后,挂着一副巨大的,直达天花板的拉卡德画像,左手边,一个熔炉骑士忠诚而凶悍地将大剑直插地砖。
“哦,你是……居然自行来到火山官邸。”雕像发出冷冽的女声:
“真是稀客……有趣。我说,褪色者,你难道一点都不怀疑?所谓赐福的指引,指头的傲慢空话——那强加的一切,你认为理所当然?”
我沉默地回视她。
我的沉默被她认为是默认——或者说她愿意理解为默认,于是她满意道:“既然心存疑虑,何不加入火山官邸,一起并肩战斗?……一同对黄金树举剑相向?”
她极其有耐心地等着我的回答,而我在不短的沉默后,道:“不。”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被某种危险生物盯上的阴冷感从脚底攀升,我稳稳的站在原地,拉塔恩的战马很有自觉地贴着墙角站好,既不影响我发挥,又能第一时间接住撤退的我。
“……这样啊,真遗憾。”以一副主人口吻自居的女性这时候还保持应有的风度,对我下逐客令:“……既然如此,请离开这座官邸。我们要对黄金树举剑相向,不需要软弱的人为伍。”
哇,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位的言辞好犀利啊。
我一边心里嘀咕,一边趁机打量几眼她旁边那一尊比她更像雕像的熔炉骑士。
确认了,不是我目前认识的任何一个。
“我说……”
“嗯?为何还不离去?还是说,你改变主意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有别的来意呢?”我慢吞吞的说:“要不然等我的伙伴来齐了,您再说一遍?”
话音刚落,装够了壁画的拉塔恩从阴影中迈出,缓缓在我身边站定。
寂静室内的脚步声配合着被吊灯投下的阴影,原先被收敛得好好的压迫感彻底触底反弹。
好耶!NICE配合啊拉塔恩!
我在心里激烈鼓掌,面上露出一个标准的贵族式假笑:“您看,贵官邸的兄长带着他最要好的朋友前来拜访,是否应该……?”
那个什么,好吃好喝?贵宾款待?
【作者有话说】
小春以为的:拉塔恩他最要好的朋友:那匹马
——没毛病,甚至觉得自己很有理,毫无漏洞。
【大蛇狩猎矛】
既是大剑也是矛的武器。
据说在远古时代用于狩猎不死大蛇,
与大蛇对峙时,能形成长形光刃。
当霸王的雄心壮志沦落成卑贱的贪欲,
骑士们动身寻找能阻止主人的武器。
第98章 帕奇商店火山官邸分店
◎和老朋友叙叙旧◎
在拉塔恩表明身份后,头戴金色敷面的女性态度便有了细微的变化,原本高高在上的态度脱离,她主动介绍了自己——名为塔妮丝,是目前这座官邸的女主人。
在塔妮丝的角度看,我和拉塔恩无疑算是“恶客。”
然而一个偌大堡垒的女主人,此刻哪怕内心再怎么恼火,也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宾至如归也不可能,拉塔恩在来的路上提过,这位哪怕在拉卡德还没以身饲蛇的时候,脾气也不见得有多好,成为女主人后,性格反倒是有所收敛。
只见塔妮丝首先语气略有遗憾地表示目前拉卡德不方便见人,哪怕是亲兄弟也不可以。
我和拉塔恩都表示理解,很体贴地说没关系我们不急,可以慢慢等。
塔妮丝随后接道,火山官邸目前大行叛律之事,客房居住的也全都是叛律者,如果并非同类,她这个女主人恐怕也无法保证安全。
我闻言一扬眉,一句“还有这等好事”险些脱口而出,被拉塔恩将手按在我的肩膀制止。
我立刻顿悟,随后后撤半步,把舞台留给他。
碎星将军的压迫力直接让旁边装雕像的熔炉骑士握紧剑,浑身紧绷得像拉满的弓。
我好奇地将目光投过去,毫不掩饰脸上的跃跃欲试。
塔妮丝叫停了一触即发的括局面,她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其中的波涛汹涌,以一个平常女主人的口吻,无奈但妥协地留宿了上门的不速之客。
至此,拉塔恩和他“最要好的朋友”免除被扫地出门的尴尬,我也顺利地以“拉塔恩的最要好的朋友的朋友”自居蹭了一个房间。
我们在走廊尽头随机挑选了一间客房。
第一天入住,我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按兵不动,各自回房,以探查环境为主。
我和他互相道别,开门,进门,关门,落座。
消失大半天的梅琳娜在我旁边出现,我自然地将头蹭过去撒娇:“哎呀,有点累,要梅琳娜夸夸才能好。”
梅琳娜熟练地薅头敷衍:“小心点,这里不比史东薇尔城。”
我不假思索:“那当然,和硬得死磕不动的失乡骑士们比起来,塔妮丝大人和她手底下的护卫们可真是太亲切了。”
所以哪怕不断的有生物自认为隐蔽地爬行过天花板、墙壁、还有别的哪里,我都很有耐心地包容了。
毕竟它们真的挺小心,而且目前也就只有我一个听到不是?
我交代正事:“火山官邸分表面和里面,表面是官邸主人居住的地方,如今是叛律者们活动的区域,里面用来关押罪人,拷问、折磨他们的牢狱,我们虽然占了一个客人的名头,但官邸女主人已经明确表示并不会给予我们保护,所以我们要同时面对两方的危险。”
梅琳娜帮我整理思路:“所以这个房间也不安全?”
“哪里都不安全。”我眨眼:“对我而言没差,这里还有床有被子。”
“也是。”
我继续:“既然塔妮丝让我们随意,我们也不要客气,等下把房间摸一遍,我就出去溜达一圈认认人,未免节外生枝,在这里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减少和你在外面的交流,环境所致,召唤灵魂骨灰大约也会受到限制。”
梅琳娜反应过来了:“……啊。”
我不好意思地笑:“就是这样,我主要目的是和你说这个。”
“我明白。”梅琳娜道:“探索一个陌生的区域需要全神贯注,不必留意我,我会跟好你。”
“真有事情还是要叫我的,”我打补丁。“梅琳娜最重要。”
梅琳娜点头,表示自己有数。
“那作为很长时间不能见面说话的补偿,”我露出期待的眼神,“能抱一抱吗?”
梅琳娜无奈:“你是不是变得粘人了?”
“有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没有,我一直都这样。”
“那就是更粘人了。”
“这个我无法反驳,诶嘿嘿。”
“你似乎挺骄傲?”
“因为梅琳娜是最好的梅琳娜,梅琳娜值得!”
“……好了,你收声吧。”
“好嘛。”
我这边闹腾半天,隔壁拉塔恩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我侧耳倾听,陷入沉思:拉塔恩他不会真的躺下休息了……吧?
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的体型决定了做不了隐蔽行动,这部分的活儿毫无疑问是落在我身上,他只要负责平推就行。所以一时半会没事干的情况,可不就正常休息嘛。
反正碎星将军也无惧阴谋陷阱。
我把房间内部踩了一圈,收集够情报后,将手按在门上。
……
火山官邸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一个褪色者。
这个消息很快在叛律者中小范围传来,我摸到某个走廊拐角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辨识度极高的光头正对着另一个套着华丽铠甲的骑士嘀嘀咕咕,话题的主人翁正是我。
“如果是她的话,没人能在她手下走过两回合,我?咳咳,区区不才——刚好有那么一点交情,你就不一样了,好好的贵族少爷不当跑来这里,可别怪我提醒你……”
说着说着,某个光头突然扎扎实实地打了个激灵。
他旁边那位我很眼熟的骑士还在等他下一句,人高马大地垂着头,头顶的每一根小卷毛都散发着清澈而愚蠢的气息。长久以来的跑路经验和求生本能让这位光头男士选择强行闭麦,哪怕他本人明显也不知道原因。
“走走走,”他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开始赶人:“你买不买东西?不买别在这里碍事。”
困惑茫然的骑士被翻脸如翻书的光头赶走了。
我从阴影中飘出:“哟,帕奇。”
光头——帕奇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露出他招牌的混不吝笑脸:“果然是你啊,小春小姐。”
我垂头看向有些紧张的帕奇,他蹲在靠墙的角落,面前放着一片没什么用的破布,零零散散的放着小玩意,看起来像是兜售杂货的小贩——据他所说,这也是他在交界地的目标。
我也蹲了下来:“怎么跑这来了?”
“谋生嘛,”帕奇嘿嘿笑,抖开他的披
风,又推出一些玩意:“看看?买点?帕奇商店火山官邸分店,特别为你敞开大门。”
我挑眉不接话。
帕奇摸摸放光的脑袋,叹气:“……我是火山官邸的一员,你很意外吗?那个什么赐福的指引,还有双指之类的,我很认同那根本就是狗屁!”
“是吗?”
“是啊!”他一拍大腿:“虽然我偷奸耍滑,贪生怕死,但是吧,既然有人心有二意,打算攻其不备,我觉得助阵一下也不坏……而且,我觉得塔妮丝颇有意思,不清楚她背后的主人是什么态度,但我看她挺自信,公然宣告亵渎和反叛也就算了,还一副凛然的态度,这样的女人我还是头一次……?”
他说着说着顿住,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神情开始放空,然后表情变成若有所思,再逐渐转化为扭曲牙疼,没一会,他一个激灵,抹了把脸,转移话题:“总之就是这样啦,癫狂度世的生活久了,偶尔也想合群一下下啦,你一个小姑娘不会懂的,倒是你,我看你似乎不是我们的同伴?这都能被留下,怎么做到的?”
“倒也不一定哦。”我笑眯眯地接了一句,在帕奇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又道:“我和拉塔恩一起来的,他正常走亲戚,我沾了他的光。”
帕奇表情逐渐魔幻:“……不愧是你。”
“对了,刚刚那家伙——”
“想知道啊,”帕奇嘿地一笑,打蛇随棍上:“那是另外的价钱。”
“……”我,“把你的包打开,我全买了。”
帕奇眉开眼笑:“行嘞,铭谢惠顾——”
收钱办事,帕奇竹筒倒豆子一样地交代了:“刚刚那位是霍斯劳家族的贵族少爷,你可能听过他的兄长,尤诺霍斯劳,那家伙也收到过火山官邸的邀请,不过人家很硬气地拒绝了,说什么——我早就走在染血的路上,但不同的是,我绝不会自称为英雄。帅吧?”
“是挺帅的。”我默默点头。
“是吧,像我这种泥里打滚的家伙永远说不出这种话,”帕奇唏嘘:“同为霍斯劳,狄亚罗斯霍斯劳就很难评了。”
“我懂。”我继续点头。
帕奇:“你们认识啊。”
“两个霍斯劳都认识,”我:“我找狄亚罗斯好久了。”
“哦,”帕奇想了想,“他来的比我早,那时候你还在利耶尼亚,把地翻过来也找不着他。”
我问出关键问题:“他加入火山官邸了?”
“没有。”帕奇乐呵呵:“能力不足,心性不够,任务没完成,还是没转正的临时工,官邸只给叛律者提供支持,可人少爷有钱,愿意自费食宿住着,所以塔妮丝也随他去。”
听完全程的我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好吧。”
没有一点意外,只是明明改变了很多,冥冥之中又回到最初轨迹的情况,的确有点难顶。
狄亚罗斯先放一边,反正暂时也不会出事,找个空给尤诺带个信就行,目前重要的,在推进中主线的同时,阻止内部叛律者的任务。
如果还是按照一周目的轨迹,和我插科打诨的莱利会死,照顾我颇多的大角会死,就连尤诺也会死。
如果不想他们死……不想他们死……那我不接这些任务就行了嘛!
我顿悟:一周目之所以这些人会死,无非是成了我的狩猎对象,转念一想,以这些老牌褪色者的实力,如果不是遇上开挂的或者不要命的,在有所警惕的情况下,又怎么会栽?
我拍拍脑袋,决定等会就送信去。
帕奇戳了戳我:“喂喂,该说的我都说了。”
“不一定吧,”我本着钱不能乱花,能榨多少榨多少的原则刨根问底:“比如,你对那位塔妮丝怎么看?”
帕奇还是那句话:“该说的我都说了。”
“我给卢恩。”
“我现在突然又想起一些了。”帕奇秒改口,“不过也是道听途说——据说她曾经是异国的舞娘,拉卡德对她一见钟情,纳为侧室。至于一个异国是哪里,她在成为侧室之前的情报,有人查过,却什么也没查出来,就好像她是突然冒出来一样。”
我陷入沉思:“唔……”
帕奇:“就这些,你去问别人也是这个结果。”
其实提问的目的是想试探那个熔炉骑士的来历,看来帕奇也不知道。
对此我不太意外。
“我只是在想,”我摸下巴,“这个异国啊……”
“?”
“难不成是冷冽谷?”
“那是哪里?”
“一座城市,美的挺要命的。”
“哈?”
【作者有话说】
【侧室长袍】
以白丝制成的优质长袍。
火山官邸之主,塔妮丝的防具。
在过去,塔妮丝是异国的舞娘,
拉卡德遇见她之后一见钟情,纳为侧室。
后来在拉卡德化成亵渎大蛇之后,
她是唯一维持人类身分,留在他身边的人。
在那一刻,塔妮丝才第一次受拉卡德吸引。
【舞娘的打击乐器】
帕奇给予的小型打击乐器。
异国舞娘使用的物品。
舞娘的舞蹈热情奔放,
其中没有一丝谄媚,凛然又美丽。
【冷冽谷】
黑暗之魂3场景
盛产BOSS,“冷冽谷的舞娘”
【舞娘的灵魂】
教宗沙力万授予两把剑,
命令前王室后裔成为舞剑的舞娘,
随后又命令她成为征战骑士予以放逐。
第99章 火山官邸的第一天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有关于舞女的发散猜测只是我的玩梗,可惜在交界地没人能接的住,我三言两语带过话题,转而去会会帕奇口中的同事们。
狄亚罗斯没堵到,那家伙是真能跑,我开空了几扇门后,在走廊的拐角和一个穿着聚兽铠甲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男人很高,不是拉塔恩那种超越种族的高,是更类似于奥雷格的,位于人类天花板顶端的那种高大,更别说他还穿着繁复昂贵的银质铠甲,铠甲的表面刻有小型野兽群。
在交界地,野兽是尤为特殊的象征。有一说法是野兽会受到英雄、受到王吸引,刻有聚兽纹路的铠甲为具有王格的英雄穿戴的盔甲。
我的目光快速从男人手中握持的大槌划过。
盘旋缠绕的蛇身,在杖端张大口呈吞噬状,因雕刻得太过生动而略显狰狞,整个槌呈现一种头重脚轻的设计,依照我丰富的用槌经验,是一把好武器。
除了要双持,有点长,有点重,还有点丑,抡起来物理攻击和打击感都是一绝。
是好武器,但不适合我。
我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
走廊不窄,但在双方都刻意贴边走的情况下,难免就容易撞在一起,对方率先停了下来。
“外来者。”男人的声音从狮子、羽翼,尖矛组成的头盔下传出,“火山官邸可不是你能随便来的地方。”
“你看起来挺眼熟,”我答非所问,“你也是褪色者?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看起来不好说话的男人冷漠道:“我并不曾见过你。”
“我见过这副铠甲。”我歪了下头,作回忆状,“很早很早以前,这副铠甲的主人教过我一些战技。”
这话没错,在褪色者初入宁姆格福时,在习战者的破屋,会和没带头盔、看起来更亲和的他第一次见面。
他会问褪色者几个问题,然后慷慨地表示自己希望褪色者能继承他的战技。
他自称贝纳尔,也是一名褪色者。
如今战士扣上聚兽头盔,不再以温和的教习前辈模样示人,似乎也连同过去的理念、坚持一并抛弃了。
贝纳尔并不接茬:“我没兴趣回忆过去,既然你并非我们的同类,我就没什么和你好说的,奉劝你趁早离去。”
他扔下这句话,就进推开一扇门进去了。
嘭!
门在我面前关上。
我站在原地摸摸鼻子:“谢谢提醒?”
火山官邸和外面开放式的交界地又不太一样,更接近封闭式的箱庭世界,内部有一套逻辑和法则,二周目的我就是靠着拉塔恩卡bug混进来的两个病毒,整个火山官邸明面上对我以“贵客”称呼,实际上这个势力的每个生命体都对我抱有恶意,明里暗里准备对我下手。
给贝纳尔的这声谢谢真心实意。
谢谢是礼貌,听是不可能听的,我也没兴趣硬凑上去,火山官邸待的时间还长,以后总会打交道,现在不急。
当下要面对的环境比一周目更加严峻,我却尤为兴奋——和整个大环境为敌,这可不就巧了,一回生二回熟。
嘿嘿嘿,究竟是哪个小倒霉蛋先撞上来呢?
没人看到我柔弱表面下咕噜咕噜冒泡的癫火,黄金树的根须被斩断的熔岩堡垒里,阴暗逼仄处最容易滋生恶念。
也容易发疯。
我轻易地就把精神状态调整到了和路过那些叛律者一致,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简单的嘛,只要憎恨这个世界就可以了。
充当隐形人的梅琳娜眼睁睁地看着我走着走着,从被不怀好意的窥伺,变成唯恐避之不及的忌惮,想开口说点什么,想起来和我的约定,无奈闭麦。
梅琳娜的担忧我有预料,但我相信她对我的相信。
我很坦然地在各色隐晦的关注下出门,首先拆了一尊守着门无差别攻击所有生命体的铁处女,走到一半被拦路,于是抢了拦路蛇人的甩鞭泼岩浆玩儿,随后没人敢拦了,我就一路踩点并细心地把升降梯的锁扣砍断,方便下次再来。
忙活差不多后,我有些意犹未尽地将目光投向不是很好下脚的屋顶,跃跃欲试。
这时,官邸的女主人,塔妮丝派来的侍女毕恭毕敬地将我请回了主厅。
坐在主位的塔妮丝看起来很想把我扔出去。
“你说过可以随意。”我看起来很无辜:“我只是想参观一下,贵府欢迎贵客的方式挺有特色,我就配合着玩了一会。”
你给我不痛快,我就给你找不痛快咯。
我微微笑着,垂在身侧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碾着布料。
女主人的礼节是挑不出错的,甚至衬托得我像一个无理取闹的恶人:“是我的失误,补偿随后会和侍女一同送达您的房间,前者作为压惊的歉礼,后者是您居住期间的负责人,有任何问题可以通过她沟通。”
我不适应这种社交面词,面上没表现出来,只是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塔妮丝又道:“侍女与您有过一面之缘,或许您还记得她。”
我在房间的门口看到躬着腰背站在那里的“侍女”。
“菈雅?”
在利耶尼亚有过一面之缘的女性还穿着当时的草绿色长裙,官邸内的温湿度比沁凉的湖面更加适宜,白皙的皮肤和脸上的红晕使得她看起来健康有活力。
“褪色者大人,好久不见,能够在火山官邸与您相见,身为招募者的我喜不自胜。”菈雅轻快而难掩喜悦:“听母亲说您是靠着自己抵达了这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您暂时没有加入我们,不过没关系,我会负担起向您介绍的工作,只要您足够了解我,就一定……会?”
菈雅呆呆地被我拉着进门,呆呆地重复:“褪色者大人?”
“为什么一定要我加入?”
“因为,我就是做这个的呀?”菈雅困惑,“我观察过,您也不是很喜欢赐福,那和我们不是一拍即合吗?”
“这都被你观察到了?”我好笑:“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更喜欢一个人单干。”
“?”菈雅一脸超出她认知范围的表情,“可——”
我打断她:“好了,如果是替塔妮丝当说客就不必,怎么说,我还是挺拗的。”
我这么一说,菈雅就乖巧的闭嘴了:“好的,褪色者大人。”
因为呆呆傻傻过于听话,连被迁怒的可能都没有,菈雅亦步亦趋地跟着我把房间逛了一圈,看着我把墙壁全敲了一遍,帮忙扶着凳子让我踩着上去捅天花板,整个人就一个紧张不安但听话。
我对塔妮丝放菈雅在我附近的想法心知肚明,无非是赌我对熟人会心软罢了。
而菈雅作为塔妮丝的女儿,无论如何都会站在她那一边,就等同于放了一个眼睛在我这里,哪怕这双眼睛看上去不大聪明。
“褪色者大人,您在找什么?”菈雅直到看到我我就差把地板掀起来,才不安地向我发问:“这个房间有什么问题吗?”
我对她展示一无所获的双手:“如你所见,这个房间没有。”
菈雅:“?”
“我的听力比较好,”我用双指比了一个一点点的距离:“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你住的更久,难道就没听过?”
菈雅“啊”了一声:“您也听到了?”
“如果你说类似呼吸声、鳞片摩擦的声音的话,是的。”
菈雅小小地吸了口气:“这么奇怪的事,我还以为是我太累听错了。”
我也大大地吸了口气:“是的呢,这么奇怪的事,我再累也不会听错。”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话一转,“反正不在我房间,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以为我会做出什么行动,并做好准备要劝住我的菈雅:“褪色者大人?”
“我不需要你守着,有事情会去找你,你不用一直跟着我,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如你所见,我要睡觉了。”我三两下把拆掉的椅子凳子烛台砖头天花板归位,安慰她:“放心,肯定不会把你家拆了,我就是带着拉塔恩来见见拉卡德,确认一下你们的立场。”
菈雅半信半疑地捧着我塞给她一包温热石回去了。
而我终于也有空大量放在书桌上的那个“歉礼”。
一个石砖砌成的宝箱,推开后有岩浆的红光和热气,我伸出无情铁手抹了一把,嗯,有点烫手。
一面小圆盾。
盾面上被不知名的手法固定了格密尔火山特有的,永不冷却的熔岩。
能当盾,也能当武器,挥舞的时候还有火焰的攻击,作为礼物可以说非常到位。
“好东西啊,雪山暖手宝,布莱泽看到都馋哭了。”
我毫不客气地把它装备到左手的武器位,没有试,怕起火。
收人手短,我很守信用地消停了。
——反正,出门这一趟的目的已经达到。
开地图,通捷径,还从铁处女手里缴获大体型专用武器,刺轮和摆荡镰刀一对,带着它们招摇过市、不干人事,顺利在部分人面前混个眼熟,并留下一个不好惹的初印象,成功地牵扯了绝大部分的目光。
从刚刚开始就闭门不出的拉塔恩在我的掩护下,被遗忘了。
别看碎星张将军长着一副纯体战士的样子,内里可是精通无杖魔法的知识分子,他会的隐蔽手段比起我只多不少。
加上我在自己房间没发现暗道和隐藏门,不知道他那边会不会中奖。
无所谓,中奖了依他的体格也挤不进去,还得我去。
我猜他一定有不小的收获。
但我也不差。
先前的高调惹事,让我得以在某个没人的角落顺利地被一个快要消散的灵魂堵住。
对方和我在路上遇到的那些很像,也是某个死去骑士的执念,只不过这个执念特别深,而且执念的本身是请求我这个外来者帮助他杀掉过去的主人罢了。
杀死那个,顶着他主人名字,一次一次打着叛律的名号,吸引英雄汇聚,却行着吞噬之举的贪婪古蛇。
叛律的火山官邸,号称要对黄金树反叛到底的火山官邸,只是一个饲养蛇的温床。
我接下了他的委托。
至于接下来从哪里开始搞事,还是那句话——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我欢快地踢掉鞋子,从背包掏出柏克亲缝的被子毯子,并对梅琳娜露出了期待的狗狗眼。
梅琳娜:“……”
【作者有话说】
【聚兽头盔】
表面刻有小型野兽群的银制头盔。
“叛律者”贝纳尔的防具。
掩耳遮目的野兽们代表誓言──
我听不见、看不见,也不会感到迷惘,
只会朝下定决心走的路前进。
【聚兽铠甲】
表面刻有小型野兽群的银制铠甲。
“叛律者”贝纳尔的防具。
野兽会受到英雄、受到王吸引,
此为具有王格的英雄穿戴的盔甲,
由贝纳尔穿戴,也名符其实──
直到他的女巫跃入火中。
【熏烧盾】
将永不冷却的熔岩固定在盾面上的小圆盾。
据说是在格密尔火山制成。
因为带有热气,对冻伤有抵抗力。
作为武器挥舞能给予火属性伤害。
【温热石】
执行过双指祷告的遗迹石。
能够制作的其中一项道具。
能消耗专注值萌生暖意,
让附近的人物持续恢复血量。
据说在过去,黄金树犹如暖阳,
会缓缓地疗愈众人。
PS:菈雅是蛇人,变温动物尤其畏寒。
第100章 忽有狂徒夜磨刀
◎鼠人.jpg◎
第二日。
睡眠质量好的褪色者都是自然醒,我一个翻滚从床上蹿起,支棱一头乱毛把床叠好被子收进包,一副随时跑路的准备把房间恢复原样。
火山官邸的水不敢用,幸好这几个周目血里来泥里去埋汰惯了,打打杀杀的时候不需要形象,我把兜帽一扣,出去就敲隔壁碎星的门。
“来了?”
结果拉塔恩的声音是从背后来的。
我一转头,看他手里拎着个长翅膀的大型鸟类,已经初步处理好,就差下锅。
我头上缓缓浮出一排问号。
“最好别吃这里准备的食物。”拉塔恩的想法和我一致,“你有香料么?没有就直接烤了。”
“……有。”
拉塔恩越过我把门推开,眼神询问我进不进,那当然是进了,我前脚进去后脚就把门关了。
锁死。
每个房间都有壁炉,我默默看着拉塔恩熟练地洒香料开烤,左看右看,绕去马那边给它塞了一嘴吃的。
最后那一整只都进了我肚子。
拉塔恩表示他出去的时候已经解决了。
一向糊弄着吃或者干脆不吃的我悄悄擦汗。
生活质量方面我的确不太注意,这不是,游戏设置就没有饱食度和清洁度,舒适度也无的,指望我一半路被迫上任的褪色者有什么代入感嘛。
褪色者是不死人设定,严格上说也不太需要注重这些……
烤鸟真香。
食物解决,开始说正事。
我把昨天观察到的说了一遍,靠着壁炉盘坐在地上听拉塔恩的发现。
都是一些我一周目时注意到的细节,包括死去的骑士,被吞噬的英雄,被利用的叛律者,以及不知哪里来参和的神皮使者,整个火山官邸表面上固若金汤,暗地里已经乱成一锅粥。
拉塔恩经历了多方求证,以及一些特有手段的探查,不得不承认,火山官邸曾经的主人,审判官拉卡德的确是……自愿被吞噬,也自愿自己的意识对大蛇退让。
我换了个手托下巴:“所以将军,你接下来是个什么打算?现在离开也还来得及。”
我细心提醒他,如果不想继续和我一起行动,尽快离去。
如果留下,还是同伴当然无所谓。
我丑话说在前头:“来都来了,我肯定不走,你要变卦让我二打一,我就摇菈妮。”
一边说,一边抱出已经没什么用的娇小菈妮放狠话:“咱们公平二打二!”
拉塔恩用相当震撼的表情看着被我顶在头上的娇小菈妮,也不知道是被我的话镇住还是被从没见过的他妹的模样给愣住,总之,我得到满意的回复。
得到满意答案的我眉开眼笑地转手把大功臣娇小菈妮请回背包,转手又掏出两个特大号武器。
两对昨天刚从铁处女——学名叫掳人少女人偶的机器手中抢来的武器,一对刺轮和一对摆荡镰刀被我平直摆在面上,慷慨表示:“喜欢哪个随便挑!”
只带了一个狮子大弓就出来的拉塔恩也很上道,道了声谢就兀自试起手感,别说,他之前说的“武器都会,只要大的就行”还真不是夸张,才一会功夫两个都舞得有模有样。
两个都背上了。
“都挺好。”拉塔恩表情没有一丝勉强,甚至还带着满意。
带着马躲得远远的我看在眼里,道:“要不要再加一柄大剑?当然对你来说可能只是单手剑。”
交手的人多了,我大概能看出来,到拉塔恩这个层次,武器已经不是制约,他的确能适配各种类型的兵器,但要论趁手,像是碎星大剑那样失去理智也不愿放下的武器,却可遇不可求。
“接下来我们可能得在密道打转,那俩武器说不准会把墙给搞塌,总不能让你一直用箭矛,刚好我这里有一个东西,我用着不太顺手就旷置了……放哪了?等等,东西有点乱,我找找。”
我干脆把背包翻了过来,把头埋进去找。
“——找到了!试试看?”
一柄和暗月大剑造型不说完全一样,但也八、九不离十的剑从我手里递出去。
剑身通体金色,像是黄金树的枝干,上面流转的纹理工整细致,走势隐隐有着基本主义律法的影子。
拉塔恩原本随意的视线落到剑上就定住了:“黄金律法大剑?”
我不太确定地否认:“应该不是正品,从学院红狼嘴里缴获的是仿品吧?我和黄金树基本主义不太契合,用起来硌手得很,你——”
我组织语言:“你就算属性不合,用个样儿也挺好?”
一直听说碎星将军崇拜他的父亲拉达冈,拿拉达冈的武器送他绝对错不了,这一路他对我隐隐有些照顾,不回点什么礼浑身不得劲。
我这点心思没打算藏,我相信拉塔恩能看出来,抬头和他对视的时候还大方地把剑身横过来露出一截剑柄,眼神示意他快接。
拉塔恩挑了下眉,握住剑柄和剑身的交界处,从手中接过:“没有用过,可以尝试。”
“随便试,底下一堆靶子。”我舒坦了:“准备准备,先把你房里的密道探了,你前面试武器时我找到两个隐藏门。”
“好,我记得你也会用大剑?”
“我只会用失乡骑士大剑,”我实事求是,用和用的好是两码事,“一般情况下我都不用,同伴中有大剑的情况下我也不用。”
我兴致盎然地向他展示我这次配备的武器。
褪色者一共有六个武器槽,左右手各三个,考虑到负重,我很少会把所有槽装满,一般右手固定一个,左手用一备一,看情况更换。
后腰常年贴身藏着的黄铜短刀实际上也占用了一个槽位,但我一般都把它算挂件,可以忽略。
这次也不例外,右手位雷打不动的观星杖,另一边取下了快要焊在左手的龙飨印记,备用位换了刚刚获得的熏烧盾,主要原因是新鲜感,再就是小圆盾不重,盾反的手感反馈也最好。
至于左手主位?已经挂在腰间了。
太刀——名刀月隐。
曾经的法师神刀,智力灵巧高补正,依靠战技间隙月隐的高削韧,使得但凡是个红名都走不过三回合,辉煌一世,随后惨遭削弱。
但那是在数据世界,在游戏中。
真实的交界地,这把刀的固有定位不会变,所以只要会用,它就还是法师神刀。
……只要会用。
拉塔恩冷静地看着我收了三次都没把出鞘的刀收回,冷静地发问:“你会用吗?”
我的回答也很冷静:“临阵磨刀,不快也光。”
拉塔恩懂了:“所以是不会。”
我咬牙绝不认输:“……很快就会了!”
拉塔恩回:“好。”
我也回:“放心,我们是队友,不熟练也不会出现误伤情况。”
拉塔恩闻言,把黄金律法大剑(伪)换到了左手。
我用眼神表示疑惑。
右手空空的拉塔恩:“保持一致。”
我:“那左边不就成了薄弱区?”
拉塔恩自信:“不会,没人可以预判到左边的攻击。”
我顿悟:“你说得对。”
就连当事人都把握不住的攻击,主打一个变化莫测,捉摸不透。
稳了稳了。
……
隐藏门有点小,我的体型绰绰有余,拉塔恩就有些勉强,我摩拳擦掌地把墙沿着门框给拆大一圈,抬手点星光。
“将军?”
拉塔恩弯下腰跟着我踏进密道:“我走前面?”
“不用。”我在前面开路:“这种密道适合身小灵活的在前面开路,你体格大,断后更合适,哦对,小心头上,可能会有——”
三个岩石球飞出去撞上天花板,把蓄意偷袭的一只蜗牛撞飞,又是三个岩石球,把远处埋伏的几个一并扫飞,嵌进墙壁挖都挖不出的那种。
“蜗……牛……”这才把话说完的我:“打扰了。”
既然拉塔恩适应良好,我不再管他,按照自己以前单推图的节奏往前突进,左右手开工,两侧墙壁一路敲过去,不放过任何一个隐藏门。
刚开始的路除了黑了点,埋伏的也只有蜗牛这种恶心人的东西,星光的照明范围比任何一种火把都要广,周围的布局也逐渐明了——这明显就是地下的监牢和拷问室,想到这座建筑主人曾经的职位,司法官、拷问官,有地下监狱也并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拉塔恩无声但稳稳地守住了我的侧面和后方,我只需要专攻前方,一把一往无前的尖刀速度比一周目快了不知道多少倍,连一周目让我头疼过一阵的猎犬骑士,也在打照面的一瞬间被掀翻。只有原本一周目会在另一处埋伏的恶兆猎人早早察觉到不对,果断撤离,我抵达记忆中的地方时,只看到被丢下的一面大菜刀。
朴实无华的武器往往都挺好用,捡起来擦一擦还能用很久。
这一条密道就探完了。
出口是一个小小的教堂,教堂中间有个赐福点。
点亮以后,得知了它的名字——
“牢镇教堂,挺贴切。”
教堂内的配色这就是昏暗与红光,作为唯一照明物的红烛不知燃烧了多久,淌下的烛泪厚厚地将桌面盖住了一层又一层,推开门,抵达的是火山官邸的主建筑外围。
大铁桥,底下的岩浆作河流,荒废的居民房,墙边昏黄的煤油灯,顶上高耸冒烟的烟囱,空中还有吊下的铁笼,一整个工业废墟的味道。
本来路边还有蛇人战士和到处巡逻的铁处女,不过都已经被昨天的我打的跑的跑,散架的散架,这会也不会自讨苦吃地再冒出来挡路。
我捅了捅慢我一步出来的拉塔恩:“你以前见到的火山官邸也长这样吗?”
拉塔恩扫了一眼:“路上士兵和居民会更多。”
“那一定很好看吧。”
“也不,拉卡德治下,比较的……”拉塔恩沉吟,用了一个比较委婉词语:“严厉。”
“哪个领袖不严厉?蒙葛特不严厉吗?我不严厉吗?你自己也不是一样?”我随口道:“你有你的士兵,他有他的骑士,他们都愿意为了你们正确的死去,而心甘情愿付出一切。”
那些久久徘徊不愿离去的灵魂们啊,正是那些不甘昔日旧主堕落的骑士们。
他们寻来能够杀死古蛇的武器,前仆后继地死在了弑王的路上,血肉成为蛇的养料,依旧在等着下一个更进一步的人出现。
“……也是。”
“为了永远地生存、吞噬,不停地成长,化身为蛇……”我摇头,“挺难评,所幸褪色者和半神也不在一个赛道。”
“春。”拉塔恩拍了下我。
我愣了一会,才意识到他在叫我:“啊,啊?”
“盘旋在格密尔火山底部的蛇原就为不死蛇,吞噬半神后,只会更强。”
我品了一下,没品出他想表达的意思,便顺着自己的想法说:“我倒觉得,蛇比你们半神好对付多了。”
黄金树王朝步入黄昏,它的半神、神人,包括正统的王族可都不是,他们无一不是英雄、枭雄、本最应该受臣民爱戴的王。
一周目的我大多遇到的都是或残或疯,总之不是全盛状态的他们,否则赢得不会那么顺利。
大概要死个一两次吧?
反正最后还是我赢。
我摩挲着一直没机会出鞘的名刀月隐,默默心算接下来曲折的路,痛定思痛:“不行,现在再不拔刀以后更没机会了!”
想到这里,我左手抽刀柄,右手扔刀鞘,在拉塔恩的侧目下,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天生万物以养人……呸,不是这句……那个什么什么,忽然?忽……啊对对对是这个——”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
【作者有话说】
拉卡德:?(不是,你就打一个我至于吗?)
拉塔恩:?(不懂,但大为震撼。)
菈妮:?(不理解,但举牌.jpg)
梅琳娜:唉。(懂,理解,并肯定)(孩子不是丧就是疯,多担待。)(血别溅我身上。)(前面一条撤回)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
出自(明)张献忠的《七杀诗》。
标题来自一个鼠鼠的图,感兴趣的可以搜一下“忽有狂徒夜磨刀鼠人图”,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