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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神皮贵族

    ◎命定……之死?◎

    碎星将军情绪究极稳定,哪怕我看起来精神状况实在堪忧,他依旧是一副泰山崩于眼前面不改色的模样……哦,也不对,最近一次明显的震撼是看到我把他妹妹的人偶顶在头上。

    我大胆猜测干他这行的见多识广,精神有病的不少见,但敢带着他妹舞到他面前的也就我。

    那种儿戏般的破理由怎么可能说服一个以两任艾尔登之王为崇敬目标的半神,拉塔恩会同意只是因为他想同意。

    怎么说,我都能觉察到他对我太有耐心了。

    那双眼睛沉静幽深,注视它时,会觉得过去沾染猩红腐败的疯狂色犹如泡沫幻影,但它又确确实实存在过。

    他在观察我,付出的报酬就是“拉塔恩”整个人任由我使唤。

    我随手甩出几个间隙月影清掉路边的滚石,小心贴着山壁往上走。

    这是我整合一周目探索记忆画出的最短路线,不考虑物品收集,速通直达。一路上遇到需要坐升降梯的,我就给拉塔恩指出大致的直线距离,交给他自己判断,该跳上去还是重力魔法飞上去。

    他的战马自从出到室外就又和他合为一体,一个会飞的骑兵只要不是密室那种狭小空间,其他地图都是他的舒适区。

    我则是按部就班地一层一层往上推,直到最高层,面对一架从岩浆升上的大铁桥。

    原本这条路需要走迂回开机关,但前一天的我已经把这个工作提前完成,所以只要冲就行。

    先到的拉塔恩站在铁桥的尽头,被一片雾门拦住脚步。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需要一个石剑钥匙——我一手收刀一手摸背包。

    半神因为这种原因被拒之门外,在游戏中看起来理所当然的问题,在现实看,有一种褪色者是世界中心的荒诞感。

    拉塔恩有没有荒诞感我不知道,至少我没忍住思路跑偏了一下。

    话说在艾尔登法环作为一款游戏存在的老家世界,它的制作人宫崎英高就在隔海相望的岛国,哪天回老家买机票飞过去,堵在他面前发癫好像还挺有吸引力——前提是我能过安检……不过近阶段看花花的好友签名显示老家周围好像不是很太平……要不然还是霍霍别的世界?比如交界地就更耐造,也不心疼。

    那边某魂类游戏之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逃过一劫,这边拉塔恩已经注意到我伸手掏兜的动作持续的有点久。

    “啊这个,”我表情逐渐茫然,“欸?”

    石剑钥匙……用完了?

    拉塔恩挑眉。

    我丝滑转身:“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捡个石剑钥匙就来。”

    这话说的石剑钥匙和大路边的石,随便就能捡到一样。

    拉塔恩对我的发言没有异议,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我不需要跟着?”

    我回忆去往石剑钥匙地点蜿蜒曲折的小道:“……婉拒了哈。”

    既然说是去去就回,我就没打算走寻常路,就地跳崖,在摔死前扒一下悬崖角,再半攀岩半蹭地一路跳下去。

    正好踩在缓缓流淌的岩浆上。

    “嘶……烫烫烫,”我麻溜地蹬掉防火但不防岩浆的鞋,一手拎着赤脚淌过岩浆流,“快跑快跑。”

    脚上还沾着部分的火星,我干脆没穿鞋,七弯八拐进小路,在旮瘩角落捡到了一枚石剑钥匙。

    顺手把冒头的熔岩土龙锤回去,再原路返回,风一样越过门口的拉塔恩,把石剑钥匙塞进门口小恶魔雕像的嘴里……嗯,怼太狠了,我心虚一秒,重新拔出来放它手上。

    雾门消失,入口开了。

    这回换我抱胸挑眉:“看,很快吧!”

    拉塔恩当然是点头。

    双方都不觉得赤脚淌岩浆还毫发无损有什么问题。

    拉塔恩上前一步,将手按在紧闭的石门上。

    “稍等,”我想起之前数量激增的坠星兽,以防万一,叫住了他:“先上个增益,小心为上。”

    拉塔恩显然也想到了不正常的针对,一手将狮子大弓换到最顺手的位置,一手握持着黄金律法大剑对我点点头。

    我先给我们各自都点了个星光,顺手加一个镇定,叠加战技决心,没有老将的军旗,用之前做的红狮子军旗效果也差不多,一系列buff加完,最后切换印记开祷。

    我之前和拉塔恩说过的和黄金树体系相性差不是借口,除了更需求智力而不是相关信仰的回归性原理,黄金树体系的绝大部分祷告我在没有获得祷告书且反复练习的情况下用不出来,与之相对,火焰系统的祷告我是看一个会一个。

    这次是开的是火焰修习士的高阶祷告——火焰啊赐予我力量!

    原理是在自身体内燃起火焰,化为力量,能提升物理攻击力与火属性攻击力。不会燃烧执行者本身,因此被列为监视者们的禁术。

    增伤有了,再开个这个周目还没学过的火焰减伤——黑焰庇佑。

    “好,可以进了。”

    我微笑地灌了一瓶蓝露滴圣杯瓶,把蓝拉满,退后一步,看着内里烧红火,外表覆盖黑火的拉塔恩开门。

    “嘎吱——”

    里面没有点灯,也没点火,漆黑一片。

    眼睛还没适应黑暗,突然,一团黑色的火焰直扑站在门口的我们。

    ……亲热地和表面上覆盖的黑焰融为一体,甚至还加上了庇佑的厚度。

    我:“……”

    不知道在哪的偷袭者:“……”

    破坏队形的拉塔恩一言不发,提着大剑一记红狮子斩撕开黑暗。

    红火和黑火过处,被熄灭的蜡烛纷纷亮起,躲在黑暗的偷袭者暴露在烛光下。

    一个,两个……两个神皮贵族。

    神皮贵族,或者说神皮使徒这个群体,又属于另一个势力。

    在过去,宵色眼眸女王还掌管着命定之死的时候,神皮使徒们跟随女王狩猎神祇。他们穿着由光滑皮肤缝制成的衣服,剥下的皮还残存着油脂,于是衣服表现显得柔软富有弹性。风帽宽大轻盈,长袍的围裙上有七张面孔,据说使徒们的身上寄宿着世间已经没有的百相,模样与初始黄金树的“熔炉”十分相似。

    神皮贵族是最古老的一批使徒。

    大蛇,熔炉,现在又出了神皮,火山官邸悄无声息地聚集了反黄金树的中坚力量。

    假如算上我的话,还有暂时没人知道的癫火也插了一脚。

    真有趣,特别是原本埋伏在这里的神皮贵族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就更有趣了。

    “你左边我右边?”我礼貌地向拉塔恩征询意见。

    “可以。”拉塔恩表示悉听尊便。

    拉塔恩手握黄金律法大剑,本身又是半神,完美踩在了神皮贵族们的狩猎区,他的对面,那位看不清面容的神皮贵族手中的神皮缝针挥得全是残影,黑焰一片一片地往外丢。

    而我这边这位就显得更为谨慎、保守,以及——如果我判断没错的话——忌惮?

    “……黑焰。”从来没说话的神皮贵族出声,语调平直,像是多年腐朽未烂的木头:“你是谁?”

    我一晒:“你们埋伏我,偷袭我,你不知道我是谁?”

    神皮贵族没有被我的话扰乱,他执着地追寻一个答案,在我看来甚至有些魔怔:“你不可能是褪色者!”

    黑焰庇护被我控制着尽可能贴服皮肤,神皮贵族想要靠近就必须攻击,而他的攻击又都被我的武器挡下。

    “锃——”

    神皮缝针和名刀月隐相切,环绕在我身上的黑焰与神皮贵族释放的黑焰极限靠近……这是距离最近的一次,然而依旧没有碰到。

    忽然,神皮贵族弃剑,徒手抓握住名刀月隐。

    ——因为进门吞下横扫黑焰的攻击,黑焰庇护自动扩散,攀附上武器,形成了新的祷告,黑焰刀刃。

    神皮贵族这一握,手掌被切掉半个,如果不是我反应快,险些连他整个手臂都斩下。

    比人的静脉血还要暗的血液从神皮贵族的右手缓缓淌出,嘀嗒,嘀嗒,浓稠的暗色落到地面。

    拉塔恩那边刀光剑影杀气四溢,我这边气氛一时间却有些僵持。

    受伤的神皮贵族缓缓低下头,仿佛不知疼痛地握了握冒血的手掌,举起到眼前,像是在端详什么似的,暗色的血顺着光滑的外袍滑下,缓缓淌过外袍上七张人脸……他突然打了个战栗,仿佛被什么狠狠地击中,多年以来坚持的东西得到了颠覆性的推翻。

    我看他踉跄地摇晃着似乎是想要往迈步后退,挣扎着,到最后竟是向前了一步。

    “命……”神皮风帽下,有一双眼睛似乎要穿透表象,我听到牙齿摩擦、用力挤压的嘎吱响:“……死。”

    神皮贵族开始缓步后退,一步,两步……退到坠落的神皮缝针旁,脚下一勾一踢,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稳稳地握住剑柄——手起剑落!

    一截燃烧着黑焰的手臂滚落,随后,武器也被扔到地上,而做出以上举动的神皮贵族不再留恋,甚至没有看溃退的同伴一眼,转过身头也不回地退去了。

    与此同时,拉塔恩高举黄金律法大剑,红狮子斩与碎星魔法在他身后浮现,另一个神皮贵族被当场击杀。

    “发生了什么?”注意到这边不对劲,速战速决的拉塔恩用目光询问我:要追吗?

    “不知道。”我垂下眼,小幅度地摇了下头:不用追。

    我的视线停留在逐渐被黑焰燃烧成灰烬的手臂上,隔了一会,慢慢地把地上的神皮缝针捡起。

    唯一残留着我的黑焰祷告的有关物品也留下了,所以,不用管。

    那个神皮贵族提醒我了,差点忘记这回事。

    接下来除非对着这个周目的祷告书按部就班,否则我还是不要擅自调用黑焰的好。

    因为一旦用,调用的必然是一周目的能力,而一周目的黑焰……在我杀死了执掌命定之死的玛利喀斯后,我的黑焰便带上了命定之死的力量。

    只是那个神皮贵族,又是出于什么而毁灭证据呢?

    【作者有话说】

    【神皮贵族风帽】

    以平滑的皮肤拼制缝成的风帽。

    剥下的皮还残存油脂,因此柔软富弹性。

    神皮贵族们穿戴的防具。

    贵族是最古老的一群使徒,

    据说身上寄宿着人身不可能有的百相,

    那副模样与初始黄金树的“熔炉”十分相似。

    【神皮贵族长袍】

    以平滑的皮肤拼制缝成的长袍。

    剥下的皮还残存油脂,因此柔软富弹性。

    神皮贵族们穿戴的防具,围裙上有七张面孔。

    能强化气场的祷告。

    贵族是最古老的一群使徒,

    据说身上寄宿着人身不可能有的百相,

    那副模样与初始黄金树的“熔炉”十分相似。

    【神皮缝针】

    具有青瓷绿色剑身的优雅刺剑。

    神皮贵族们的武器。

    贵族们的剑术优于常人。

    就武器的大小而言,连击的速度快,

    到肉眼难以捕捉的程度。

    【神皮使徒风帽】

    以平滑的皮肤拼制缝成的风帽。

    神皮使徒们穿戴的防具。

    使徒们操控着狩猎神祇的黑焰,

    据说在过去,他们侍奉命定之死。

    然而当他们败给了“黑剑”玛利喀斯,

    命定之死也受到了封印。

    【黑焰庇佑】

    神皮使徒们的其中一种黑焰祷告。

    能在自身体内燃起黑焰,提升物理减伤率。

    但会减少各种手段的血量恢复量。

    所有的使徒皆受到宵色眼眸女王拥抱,

    让黑焰成为他们内在的盔甲。

    PS:

    【在后黄金树时代,也就是我活跃的那个时代,命定之死被玛利喀斯封印,黑焰当然也就没有了狩猎神祗的力量。

    但玛利喀斯败于我之手。

    命定之死封印解除,自然,我用出的黑焰祷告,也就重新被赋予了狩猎神祗的力量。】

    ——节选自四章《横扫黑焰》

    在这一章,小春曾使用过横扫黑焰杀死过不死的黑绝。

    省流:小春的黑焰带着命定之死

    第102章 雪魔女,但电锯狂人

    ◎需要敲五十下的隐藏墙◎

    通往拉卡德的最后一个阻碍神皮贵族一逃一亡,原可以一口气抵达目的地的我紧急止步。

    “只我一人当然可以,但是你目标太大了。”

    前面的动作还可以拿好奇闲逛解释,再往后就是火山官邸的秘辛,各种拷问所,以及最后通往拉拉卡德的传送门,没有站的住的理由,踏出一步就能被盯着我们的火山官邸女主人请出去。

    拉塔恩对自己的认知很明确,因此也赞成我的说法:“那全部解决掉?”

    我一噎:“这里是你弟家。”

    指墙上:“还挂着你的油画像。”

    拉塔恩扯扯嘴角:“易地而处,他也会这么干。”

    “你是指兄弟发疯我递刀,还是兄弟出事我撤退?”我不太想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抱紧了手中的娇小菈妮:“果然还是小月亮好。”

    拉塔恩:“……你为什么又拿她出来。”

    “呃,”我迟疑,“不久后就要见拉卡德,你们兄妹团聚一下?”

    拉塔恩:“?”

    “我懂你想说什么——毫无反应,一具空壳的人偶——对不对?我当然知道啦,”我理所当然:“正因为如此我才拿出来啊。”

    不然菈妮本尊要是在,我敢做这种事,保不准会被小公主拿冷冷的冰雨往脸上拍。

    我心有戚戚地拿脸蹭蹭人偶,凉丝丝的,在火山官邸的岩浆环绕下,犹如天然的空调。

    “唔……”我忽然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

    “我有一套雪魔女套装,”我缓缓直立,“仿佛没有比现在更适合穿的时候了。”

    拉塔恩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稍等,我去找个小隔间。”我把抱在怀里的娇小菈妮一收,提着刀拐进教堂的小隔间,三两下把只试穿过一次的雪魔女套装给穿上,冰冷泛着蓝光的寒气与空气中扭曲的热意两相抵消,我一下子舒服地叹出声。

    这个温度才对嘛。

    虽然以我现在的身体强度下岩浆跳个踢踏舞也不是做不到,但总归是做人做了那么多年,还是本能地追求舒适的体感温度。

    既然都换装了,我就一并把武器也调整了一下,看样子,右手位的法杖不变,收掉玩够了的名刀月隐,一同卸下的还有熏烧盾,后腰的黄铜短刀可以无视,左手武器只剩下圣印记……出于颜色搭配的心思,换的是狩猎神祇圣印记。

    这样左手祷告右手法杖,如果不考虑法杖的近战用法,光这么看还是很有传统老牌远程魔法师的派头,雪魔女本身是异端魔法师,由我这个异端中的异端穿出来,也不算堕了她的名头。

    ……结果神气没多久,就出门因为出门没低头,导致头上的尖帽子被刮到直接掉了下来。

    我:“……”菈妮!小公主!你的帽子难道也是身高的一部分吗!

    我顶着被狠狠压低的帽檐回到爱格蕾教堂赐福点,闷声道:“走。”

    宽大的帽檐彻底把我的脸盖了个严实,以拉塔恩的高度从上往下看,大概只能看到微微晃动的帽子尖尖。

    拉塔恩的声音有点奇妙:“挺合身的。”

    “是吧!”我煞有其事:“我觉得就冲这,菈妮应该还是挺待见我的。”

    “这话你可以当她的面去说。”

    “你看我像敢的样子吗?”

    “我看你什么都挺敢的。”

    “?将军,特殊滤镜要不得!”

    然后我就听到他毫不遮掩的笑声,好不愉快。

    气的我连“正巧路过”“刚好偶遇”的塔妮丝都没搭理,略过她直接去找候在角落的菈雅。

    这个还没露馅的小蛇人只是睡了一觉就看丢了我,现在正一脸惊慌,见到我了才舒了口气。

    “别担心。”我安慰她:“以后还会有很多次,习惯就好啦。”

    菈雅看上去更担心了。

    塔妮丝交给拉塔恩去交涉,我拉着菈雅在周围晃。

    菈雅被她的养母塔妮丝隐瞒了很多,对着自己长大的地方抱有天然的喜爱与眷恋,她的身上流着古蛇与交界地半神的血液,天生的慕强又对我无法产生恶意,加上在利耶尼亚的一面之缘,所以哪怕我显得再难搞,菈雅对我的态度都是矛盾中带着点亲近。

    这个性格有点不像是交界地的子民,倒像是什么galagame的女主角……好多女主角的其中一个,还是党争常年落于下风的那种。

    我在脑子里转悠着有的没的,对菈雅有关观山观邸的介绍左耳进右耳出。

    当听众漫不经心时,说话者往往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继续下去,我并不想成为一个无缘无故迁怒的坏人,便主动递过话题:“菈雅,你觉得火山官邸大吗?”

    “啊?”菈雅卡壳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止住原本的话头,回答道:“大啊。”

    “和利耶尼亚比起来也大吗?”

    菈雅有些不明白,却还是诚实道:“我不知道,我走的地方并不多。”

    “这么说,”我笑,“你是专门在湖上凉亭堵我的?”

    “啊,这个,您,”她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小心道:“是谁和您说了什么吗?”

    帽檐盖住了我的大半张脸,只露出被阴影覆盖的下巴与勾起的嘴角,加上雪魔女套装的冰雪色与寒气,一点也没有之前穿观星套装时平易近人、好糊弄的样子。

    菈雅就被唬住了,她老实道:“我只是被吩咐在那里招募进入领地的褪色者,并不是在针对您。”

    “唔,”我沉吟,“就是说我刚好撞进去,纯粹是运气好……嗯,好也是不好呢……”

    “是、是吧?”

    正和拉塔恩言语交锋的塔妮丝叹了口气。

    我很努力地没让自己笑出声。

    就是说,我这种漏洞百出,用意明显的套话,也就只有菈雅能上钩了。

    这边我和菈雅在菜鸡互啄,那边拉塔恩和塔妮丝高端局厮杀得你来我往,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菈雅终究是蛇人,靠近我久了,低温带来的负面影响让她显得有些困倦,反应也不如平时敏锐,这才让我钻了空子。

    塔妮丝把菈雅送过来看着我时,一定也预料到了这一点,索性菈雅知道的并不多,我问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她的叹气更多的是一种来自于监护人的无奈: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灵光呢。

    并不灵光的菈雅正和我相谈甚欢。

    主要是我说她听。

    我和她说常绿的宁姆格福,风暴不息的幽邃城堡,和她说苦雨不歇的啜泣半岛,从流星坠落的地方直入地下,可以窥见沉没的河流与远古城邦,等候不到王的子民守着虚假的永恒星空,和她说跨越熏烧火墙的燃烧半岛,与猩红腐败对抗至今的红狮子军团,说的菈雅眼中溢彩连连,连带着投向拉塔恩的目光也带上了崇敬。

    想听听我在说什么的拉塔恩:“……”

    同时听了一耳朵的塔妮丝:“……”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火山官邸的女主人果断放弃原计划:“两位阁下假如闲来无事,或许可以和贵宾们相互交流。”

    主打一个祸水东引。

    我来了兴趣:“找谁都可以吗?”

    塔妮丝不说可不可以:“请自便,火山官邸不拘束每一位客人。”

    走了。

    我原地陷入沉思。

    拉塔恩见今天的行动被阻止了,也不执着于继续推进度,和我说一声,各自散开自由活动去了。

    “菈雅。”

    “在?”

    “哪里能堵到叛律者们?”

    “您是说会客大厅?一般贵客们都在官邸外行动,只有回来交任务时会在会客大厅走动,但是,他们一般不欢迎非同伴的外来者。”

    “也就是说得我自己想办法呗,好嘛,说着好听不阻止接触,原来在这等着我……等等,你说会客大厅?”我灵光一闪:“你别说,我好像还真想到一条路。”

    菈雅:“?”

    “先等等,我去拆个锯子。”

    菈雅:“??”

    我动作麻溜地往外跑,目标精准地挑衅一只铁处女……一只掳人少女人偶,蛇皮走位绕开它的攻击线路,一个乌鸦坐飞机跳上它的手臂,哐嗤一声,徒手拆掉它手里的刺轮。

    抢完东西就跑,我拖着新拆的特大武器把无能狂怒的少女人偶抛之脑后。

    等在原地的菈雅一抬头就看到鬼混回来的我拖着一个大刺轮对她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

    菈雅:“……”战术后仰,吓到直立。

    我原地刹车,不好意思地抖了抖身上沾上的血和土,把歪了的魔法尖帽扶正:“好,道具到位,我们走。”

    菈雅缓缓弯回腰,长长呼了口气:“……您找到办法了?”

    “我知道捷径!”我眉飞色舞,从她因为惊吓浮现出的蛇瞳一掠而过:“吓到你了?不好意思啊。第一天塔妮丝女士允许我随便走,我无意间找到一条小路,别怕,我带着你没有危险的,有危险我也提前都解决掉了……当然你还是不太愿意去走正路也行啦,我们去抓一个叛律者给我们开门。”

    菈雅深信在自家没什么危险,也有可能是我一魔法师手里扛着超大号电锯、不是,刺轮很割裂,她不太想我再动手,总之她非常爽快地表示走捷径没问题。

    于是我就带着她拐进密道。

    菈雅瞳孔地震。

    “这、这里……”

    “是密道哦。”

    “这么说……”

    “——晚上听到奇怪的,类似呼吸声、鳞片摩擦的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您知道我想说什么?”

    “因为都写在脸上啦!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我,终于换我说别人了好开心。”

    “是吗?”

    “是啊,不过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久远到,我都险些忘记自己曾经拥有过一双清澈愚蠢的双眼。

    “褪色者大人?”

    “不重要,来来来,站这里,对对,离我远点。”

    菈雅一脸迷惑地被我推着距离我五步远站定。

    我兴奋地举起手里的刺轮,对准了曾经被我拍过,敲过,滚过,但就是什么也没反应的墙壁。

    没错!它——也是一个隐藏墙。

    只不过要敲五十下才会开。

    刺轮接触到墙壁,变成高速旋转的刺轮,而这个造型,在另一个世界有一个更加通俗的称呼——电锯。

    这一下火星四溅,五十下轻松推平,我手下一空,隐藏墙原地消失,高速旋转带火花的电锯一下没收住力,和闻声而来检查墙面的贝纳尔撞个正着。

    菈雅经历过前面种种,如今已经能跳过惊吓,直接给出赞叹的反应:“好厉害!”

    什么也没做,就险些被电锯对半切开的贝纳尔:“?”

    【作者有话说】

    【基萨的刺轮】

    在轮子外围排满刀刃,

    用来撕裂皮肤的铁制大刺轮。

    拷问官基萨使用的拷问工具。

    旋转刺轮时,会带给敌人剧痛与出血。

    之后经过改良、安装至掳人少女人偶,

    成为人偶的象征性武器。

    【专用战技:旋转刺轮】

    摩擦地面,让刺轮高速旋转的战技。持续发动能让刺轮维持高速旋转,也能直接移动,将刺轮推向敌人。

    第103章 和叛律者谈笑风生

    ◎狄亚罗斯以茶代酒◎

    继审判官、司法官拉卡德以身饲蛇后,早年因他聚集起的势力——叛律者们的阵亡数目便骤然上升……且不深究这个阵亡究竟是死在外边还是自己人手、呃,又或者是口中?但作为补偿,官邸吸纳新加入者的要求的确大幅度降低。

    火山官邸急需新鲜血液的补充。

    这也是菈雅一个小蛇人都被派出去跑到利耶尼亚招募的原因,反正我是不太相信他们会专门来堵我。褪色者在这群半神掌权者的眼里还没有那么重要。

    话说正题,即使消耗的人数多到有点不正常,但因为招新得够快,后继补充的人数填补上空缺,消耗和补偿也勉强相互持平。

    事到如今,除了部分清醒的追随者们早早选择站到昔日主人对立面,试图杀死大蛇,留下来另一部分要么像狄亚罗斯这种能力不够达不到“被消耗”的程度,要么是贝纳尔这种早已做好最坏的准备踏上不归路,就算发现了端倪也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也就是说,如今还留在火山官邸的叛律者们从来不会在意“阵亡”的同事究竟是被外边的任务目标反杀,还是被内部的效忠者吞噬壮大自身。

    这是一群疯狂到六亲不认的背叛者。

    曾经的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靠着一股发疯创死全世界的精神,倾情贡献了大量且高质量业绩,最后还把他们老大干掉了。

    然而我洗号重开了。

    如今的我带着被希望和无尽的可能性,身后有以梅琳娜为首的伙伴虎视眈眈、啊不是,是忧心忡忡地拉着我,心中有所顾忌,我气势上装得再像,实际上也不敢像以前一样乱来了。

    ——所谓黑化强十倍,洗白弱三分,现在的我,就有点洗白后战斗力骤降的那种意思在。

    ……解释那么多,我就是想说明,和贝纳尔的对视我率先别开视线,真的不是我怂了。

    暂避锋芒这种事,怎么能叫怂呢!

    浑身低气压的贝纳尔极具压迫力的视线在我的十指上快速一扫而过。

    刚刚举过大电锯的手不受控制地蜷曲一秒,然后僵硬绷直。

    我大概能猜到贝纳尔先看我手指的意图。

    我那十指完好,甲床圆润,皮肤白皙,因为服装的关系,寒气让甲床有些发白,但依旧呈现淡淡的粉色,指腹、掌心、指节连细茧都没有。光看这双手,没人相信手都的主人能一锤把坠星兽打趴下……它甚至不像是一个魔法师的手。

    它是异常的,但它也是正常的。

    它正常、干净,没有奇奇怪怪的蛇纹,没有异常发青,指尖也没有沾染艳红鲜血……前者代表入侵者(叛律者),后者代表入侵者(血指)。

    这代表了拿电锯推墙的离奇操作出于我自身意志,与任何指头、任何势力无关。

    ……同时也显得我有什么大病。

    我秒懂贝纳尔平静无波表情下的眼神变化,把举着的电锯往后一扔,狡辩:“首先我不是闲的发慌。”

    我就是闲得发慌。

    “当一堵墙设定成敲五十下消失,它的存在就是引诱人来敲的!”我振振有词。

    菈雅细声细气地:“但是褪色者大人,任何一堵墙被您这样平推都会倒……”

    “首先谢谢你对我实力的认可,但是不可能!”我坚定:“我连上锁的门都踹不开,我都是老老实实跳窗户、没有窗户找后门、后门也没有就去找钥匙,总之不存在把门板拆了、墙壁推了、房顶卸了这些操作。”

    我超规矩!

    菈雅欲言又止:问题难道不是正常钥匙开门被您放在最末选择吗?

    我假装看不懂她的眼神语言,转头对贝纳尔强行巧合:“总之就是这样,想不到墙后边好像是你们的聚集地,真巧啊——来都来了,我能进去坐一坐吗?”

    贝纳尔:“你看我信吗?”

    “……可以稍微信一下?”

    “……”贝纳尔将吞世权杖垂下,侧开身,“随便你。”

    “好耶!”我立刻把扔了的电锯捡回来,对站立不安的菈雅叮嘱一句:“你留在外面吧,有事叫我。”

    菈雅的战斗力不高,本身就不是很适应这种暗潮涌动的情况,听到我的话松口气。

    贝纳尔侧开身后就没再搭理我,转身就在自己的位置坐了回去。

    贝纳尔的椅子位置刚好贴着消失的墙壁旁边,要是我的手再不稳一点,切开墙壁后下一个切开的就是他的聚兽头盔……难怪刚刚他一副不好惹的备战姿态。

    我摸摸千锤百炼的金刚良心,有愧疚,但不多。

    超大号电锯扛着有点不太友好,我想了想就把它拖在地上走,哐哧哐哧,哐哧哐哧。

    动静引得几道陌生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在我回视前又飞快地转开。

    有一说一,超大号武器带来的压迫感果然不是一个木头法杖能比的。

    希望菈妮不会恼我败坏雪魔女的形象。

    我好奇地环视四周。

    聚集的人不多。

    室内空旷幽静,暗红色的光来源于长桌上的红烛,以及墙角细弱的壁灯,叛律者们都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或套着头盔,或扣着兜帽,很少会大方露出全貌……

    我看到站立在另一侧的狄亚罗斯。

    华丽的荆棘花铠甲,红色绸缎织造的肩披,繁复的家族暗纹隐于其中,没有和他哥哥一样戴头盔,头发有些疏于打理,微微蜷曲带着凌乱,你光看他的姿态衣着,就知晓这位是名门出来的少爷,浑身上下透露着养尊处优的精英范。

    他的背后背着一面红白四格的大盾,中心位置以纯金色融嵌了盾牌模样的花纹徽章,奢华

    狄亚罗斯没有注意到我的打量,他低垂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我视线一扫而过,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心态在大厅转了一圈。

    整体布局和一周目大差不差,没多什么也没少什么,正中长桌子放着一封红蜡封住的信,没人认领。

    我浅浅猜测,要么是还没到场的谁的,要么就是原本给我准备的。

    有点意思。

    我凑过去,拄着电锯小心地隔开一段空,探头细细打量信封。

    光是封面看不出什么,只有将蜡启封展开内部的信纸,才能看到里面的内容,用简练的词句写着暗杀目标,以及目标的位置。

    不过,这个蜡封的颜色有点过于鲜艳了……我皱眉,想要靠的再近些。

    一只被铠甲包裹手按在信封上,红蜡被压得微微变形。

    被隔开的我顺着手往上看:“?”

    不知什么时候靠过来的狄亚罗斯低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直起身,望进他的眼底:“一小部分的原因是来找你,另外一大部分原因是办点私事。”

    “找我?”狄亚罗斯皱眉,视线也在我的手上一扫而过,接着声音更低了:“事情解决了就快点离开吧,这里不像……以前。”

    他将圆桌厅堂含糊带过。

    “什么以前?”我问。

    “我…啊,我是说,”狄亚罗斯有些窘迫,但很快自洽:“塔妮丝女士有和我说过,我有成为英雄的资质,还有真正的英雄会刻意挑污秽不洁的路走,她的话让我茅塞顿开。”

    “听起来像是什么传销头子的话术,”我骂起不知道第几个前老板毫不客气:“然后呢?”

    “什么然后?”狄亚罗斯眼神躲闪。

    “我还记得我们刚见面时你对我的自我介绍,”我说道:“——叫我狄亚罗斯就好,在交界地讲出再响亮的姓氏,也没有意义。”

    “……是吗。”狄亚罗斯道:“我不记得了。”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信吗?”我反问:“大方点,承认自己不擅长一件事并不羞耻……虽然我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意思你意会一下。”

    狄亚罗斯给我不走心的安慰给干沉默了,好一会,才有些生涩道:“如果是你呢?”

    “我?”

    “你会怎么办?”

    “咱俩不一样啊。”我理所当然道,触及到他变得消沉的表情,以及失去高光的双眼,我不爽道:“这个不一样肯定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我指的是,所谓的退路、所谓的再差也就那样了,就算做不成也还可以好好的——我又不像你一样。”

    “你所羞于启齿、试图逃离摆脱的,正是我一直羡慕而不得的东西,”我隔空指了指他胸口的荆棘花,笑了一下:“没有退路的话,就只好勉强去做咯。”

    “勉强就可以吗?”狄亚罗斯听起来有些意动。

    “可以吧,因为做不到的都死了嘛,”我爽朗道:“死掉了的人就不会站在这里和你讨论这个,所以它的成功率只有一百和零哦。”

    “……”狄亚罗斯目光触到我嘴角的笑意,回过神意识到什么,有些懊恼,快速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情绪酝酿到一半:“……嗯?”

    “为我的无知和轻视,”狄亚罗斯捂住脸,避开与我的对视,惭愧极了:“我居然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他反应这么大,我刚刚被惹起来的情绪反而平静下来了,沉睡的良心它又缓缓地跳动了一下。

    “霍斯劳家族教育居然是这样的,还挺正派。”我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还以为贵族都是海德那样子的……”

    “什么?”

    “没什么,算啦,这部分以后再说,”欺负老实人比欺负老油条要愧疚多了,我目光游移地把更戳人肺管子的话吞回去:“我找你主要是有人托我给你带个话,但我看你现在这状态似乎并不适合听,你介意我先保留一段时间么?”

    “还有人想起我?啊……请随意,”狄亚罗斯快速地皱了下眉,又很快松开,捏着信封的手指微微用力,将它取下,“信我收走了,和叛律者扯上关系的东西最好别随便去碰。”

    “算是身为褪色者前辈的忠告?”我在一旁好奇地问。“这是你的东西?”

    狄亚罗斯沉默一会:“现在是了。”

    “也就是说之前不是,”我愤愤不平:“果然这种放在公共场合的谁碰了算谁的——所以的确是褪色者前辈阻止年轻单纯的后辈误入歧途的保护吗?那你人还怪……”好的嘞。

    “不,只是作为一个感谢,”狄亚罗斯的手拂过背上的大盾,“感谢你没有嘲笑我是胆小鬼。”

    “……?”我很努力地回忆,才终于在杂乱无章的记忆中找到他口中对应的场景。

    他说的是在圆桌厅堂的时候,有几个家伙在距离他不远处阴阳背着大盾的家伙是胆小鬼,我当时正好路过、正好拎着狮子大盾、正好被扫射到,就反驳了几句……几句来着?

    ……只有无能者才会依靠贬低他人来证明自己?

    还有什么忘了,只记得最后一句杀伤力和侮辱性都极高的:

    “一群连放海的阿尔佩利希都打不过的,也不知道在优越什么。”

    ——哦,那时候心情好像不太好。

    ——对了,发狂之舌就是阿尔佩利希,在圆桌厅堂阳台正下方的舞台,圆桌厅堂的守护者,每个进入圆桌厅堂的褪色者都要面对的格斗第一课,一个特别漂亮的白发粉瞳的大姐姐。

    ——再顺便一提,狄亚罗斯据说是过了测试的。

    虽然据说是靠着走位和防御撑到对面放弃进攻……至少结果是好的。

    以上不可靠消息均来自同样是刺客的莱利。

    谢谢莱利。

    【作者有话说】

    【名门大盾】

    缀以奢华装饰的大盾。

    出身名门的子嗣们使用的武器。

    然而盾面实在过大,

    据说因此招来“胆小鬼”的骂名。

    【阿尔佩利希的尖帽】

    “发狂之舌”阿尔佩利希的帽子。

    代表异端魔法师身分的尖顶帽。

    表面嵌入的红色辉石,

    据说是用活祭品的血液制成。

    能强化荆棘的魔法。

    离群、异端又病态的魔法师,

    据说过去不停以嘲弄舌头,保护圆桌厅堂。

    【狄亚罗斯的头盔】

    在两条长尾顶饰上,

    以花装饰的银铁制头盔,

    此为没有长尾顶饰的复制品。

    狄亚罗斯霍斯劳有一位哥哥──

    个性寡言又冷酷,自己望尘莫及的哥哥。

    弟弟想变得和哥哥一样,

    变成以血代言的霍斯劳。

    即使心里明白,哥哥不希望自己这么做。

    【来自火山官邸的信】

    来自火山官邸的委托信。

    上头记载着狩猎同胞时的指定对象:

    “黄昏将尽”莱利

    这个男人在亚坛高原。

    详细地点看地图上的红色标记。

    第104章 神皮襁褓?

    ◎很可能是糖衣炮弹◎

    狄亚罗斯的邀请函开出来的名字是一个熟人。

    信上是这样写的:

    狩猎对象“黄昏将尽”莱利

    这个男人在亚坛高原。

    详细地点看地图上的红色标记。

    我和狄亚罗斯对着标记红点的地图沉默半晌,我先开腔:“是莱利啊。”

    莱利的综合实力比之白狼战鬼这类老牌的圆桌骑士要弱一些,但这是因为他的职业是刺客盗贼类的,偏向于隐蔽性的暗杀,主打一个高攻低防,正经开阔场地的一对一决斗他可能要吃点亏,可一旦不限制环境……继承了初代暗杀者克雷普的莱利可是没有脚步声的。

    静悄悄的夜,静悄悄地抹你脖子。

    具体可以参考仪典镇的黑刀刺客,一刀处决不是开玩笑的。

    狄亚罗斯沉默地合上信,沉默地塞进怀里,沉默地推开我出门。

    这个任务他接了。

    我想了想,怎么说他接这个任务也有我的一部分原因,塔妮丝最近盯得紧,借这次机会先出去降降存在感也好。

    “菈雅——”我窜出门,一把握住菈雅的手,深情道:“时候不早了,你困了吧?”

    菈雅困难地抬头,试图透过头顶的建筑看清外头的白昼:“不早了……?”

    “嗯嗯。”

    菈雅迟疑:“可是我还不……”

    “昨晚上杂音那么吵,菈雅一定没休息好吧,”我循循善诱:“我送你回去休息哦?”

    菈雅眨了眨眼,改口:“是的,褪色者大人,我困了。”

    “好嘞!交给我。”

    安顿好懂事的菈雅,我丢下一封信给临时搭档拉塔恩,跳窗爬墙走屋顶,连夜……连日出了火山官邸。

    午饭都没吃。

    并在路口和堵那儿的狄亚罗斯撞个正着。

    我:“!”

    狄亚罗斯:“就知道你要跟上来。”

    “哈?”我露出被冒犯的表情:“我仿佛听到你在内涵我烂好人。”

    狄亚罗斯的沉默是最有力的回应。

    “什么啊!”我恼怒道:“那本来应该是我的信!”

    “信只有叛律者才有资格拿,”狄亚罗斯:“你什么时候加入叛律者了?”

    我哼哼:“上一周目。”

    狄亚罗斯一头雾水:“什么东西?”

    我哼哼哼:“另一个世界线的这个时候。”

    狄亚罗斯:“……哦。”一看就是没信。

    我摊手,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随便吧,别跟着我,”狄亚罗斯开始赶人,“想要通风报信随便你去。”

    “谁会干出这种事啊,莱利没那么……”

    “好杀,我知道。”

    “。……其实我想说的是好找。”我缓缓把被打断的话说完。

    “……”狄亚罗斯沉默,紧接着也露出被冒犯的表情:“哈!”

    笑容出现在了我的脸上。

    “加油哦。”我真诚鼓励。

    狄亚罗斯愤怒地走了。

    被无情抛下的我原地叉腰目送他消失在道路尽头,捏着鼻子挑了一条岔路,放出好久没见的托雷特。

    同样好久没见的梅琳娜冒头:“偷偷跟?”

    “不用。”我缺德地笑了:“如果暗杀对象是别人我还要担忧一下谁活下来的问题,是莱利就没有这个烦恼,只要他不想,寻常人想要找到他都费劲。”

    一个没有做好手上染上血腥的人,背后还有名门继承人的兄长的庇护,莱利不会朝他动手。

    狄亚罗斯大概只会在那个周围打转,最后恼怒地无功而返吧。

    怪不得一周目刺杀莱利的任务会落到我手里,感情是没人接的烫手山芋呗。

    先表面上叫他新大陆的白风,指引明路的苍蓝星,实际上是干脏活累活,哼哼,都是异曲同工,全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小春,你自己在那里嘀嘀咕咕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我秒切表情,“好,我们趁机去旁边逛一逛。”

    “?”

    “王城周边当然不行,但贴着山边走走还是可以的。”

    走去哪里?

    ——风车村。

    爱格蕾教堂的神皮使徒不同寻常的行为让我有些在意,正好拉塔恩被我丢在原地稳住后方,趁机去探索一下。

    我贴着山的边缘往东去,由于是从腹地抄难走的小路折返,路上没有遇到来自王城的探子,赤红色的血地逐渐换成金黄色的土壤,在空气中逐渐嗅到甜蜜花香的时候,我谨慎地换上了两个加理智的护符,理智角饰品和斑斓项链。

    也不是说前方有客观意义上能让人发狂的影响因子,主要是……嗯……一些主观的,会让正常人掉san值的东西。

    我很有担当地把托雷特放回去,并嘱托梅琳娜等下可以捂耳朵。

    梅琳娜:“?”

    “听我的没错。”

    梅琳娜半信半疑地捂耳朵去了。

    “……”我:“……不是让你捂我耳朵。”

    梅琳娜捏了捏我的耳垂:“你不做防护?”

    我一个激灵,好悬没蹿出去,无奈极了:“别动手啊……我理智和精神高,问题不大,而且我还得和他们交流的啊。”

    梅琳娜挑眉,用行动表明你不捂我也不捂。

    我:“……行。”我提醒过你了。

    从这里往上看,风车村是一座美丽的村落,错落的木屋和风车,金黄色的土壤和落满小径的繁花,穿着美丽裙装的女性在门口旁若无人地起舞——

    多么和谐安宁的小村啊。

    假如没有听到那些起舞的女性们诡异的嬉笑声的话。

    我目不斜视地略过不知疲倦跳舞的女性,仿佛没有看到她失去光滑皮肤的脸。

    ……剥皮的技法娴熟,只剔除了薄薄的皮肤,留下的多余的黄色脂肪,红色肌肉,交错的血管,半透明的筋膜,组成了一群具有恐怖谷效应的起舞者。

    她们的皮去哪里了呢?

    是啊,去哪里了呢。

    答案在风车村的最高处,一个蹲守已久的神皮使徒……使徒?

    欸?

    我站在空旷的山顶拔剑四顾心茫然:我那么大一个神皮使徒呢?

    我不信邪地围着整个风车村找了一圈,甚至克服了心理障碍拉住一个跳舞的村名询问,当然得到的只有意味不明的嬉笑,成功激起自己一身鸡皮疙瘩后,我不得不放弃从她们口中撬出点什么。

    我那么大一个神皮使徒呢!

    总不可能和我一样连夜跑了吧!

    梅琳娜:“嗯……怎么不可能呢?”

    我:“哈?”

    “也有可能是刚跑。”梅琳娜示意我看草丛。

    我蹲下来扒开草丛凑近,看到一个隆起的土包。

    ……土包。

    “什么东西啊?”我崩溃抱头:“谁家藏东西还拢个土包,好歹盖个草皮啊!埋这么明显,他到底是想让人发现还是不想让人发现?”

    “小春,冷静点。”

    “冷静不了,我宣布我对神皮使徒的滤镜从现在起碎干净了。”

    怎么会有这么低级、幼稚、啼笑皆非、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掩盖的啊!

    我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但我不能扭头就走。

    好奇吗?好奇死了。

    土包就在这里,挖开它就能看到下边藏着的东西,也能一键查询干出这事的神皮使徒的精神状态。

    挖不挖?

    ……挖!

    谜底摆在眼前了不挖,说不定以后每天睡觉前我都会为此耿耿于怀、辗转难眠:当初的我为什么不下那一铲子?

    为了失而复得的睡眠质量,这一铲子非下不可。

    我随便摸出一块盾牌充当铲子:“这要是什么都没有,以后神皮使徒别想再完整从我面前走过。”

    我非得把他们那层皮扒了打,专朝脸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威胁起到作用,我这一盾牌下去,触感切过土壤,碰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有点软,还有点韧……我的脸也绿了。

    切开的土堆被盾牌掀起,一半的土被推平,露出被埋着的东西。

    看清楚东西的一角的我嘶了口气:“……居然什么防护都没做生埋。”

    梅琳娜被我挡着没看到:“是什么东西?”

    “一个护符。”我把盾牌收回去,蹲下去用手把剩余的土扒拉开,露出那东西的全貌:“喏,你看这个材质。”

    光滑细腻,细密的针脚走线,和神皮使徒们穿在外面的那层衣服一个样。

    “一个襁褓?”

    “一个襁褓样子的护符。”我牙疼地捏起这东西抖了抖,“他们还真敢埋。”

    这可是神皮使徒的圣布,每个刚诞生的使徒会用此物包裹,再交给有宵色眼眸的女王拥抱,让使徒们长成神祇的死亡。

    我和梅琳娜面面相觑。

    梅琳娜:“所以,要埋回去吗?”

    “不行!”我毛病又犯了:“我最见不得有用的东西被丢弃,看到了就是我的了!这东西卖相不怎么地,效果还是很有用……对我来说还挺有用的来着。”

    连续攻击能回恢复血量,节奏把握好了就是永动机发动机啊!一周目正儿八经获得得大后期上雪山了,哪儿会像眼前这么魔幻的,随便挖个土包就能有,和白送有什么区别?

    梅琳娜无奈:“你知道这是个陷阱吧?”

    “无所谓,我牙口好胃口大,生吃陷阱。”我龇牙拇指:“这样的陷阱可以多来几个。”

    此时的梅琳娜表情就和几分钟前的我一模一样:我提醒过你了。

    我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欸~看不着!

    “不过这样一来,来这里的目的是不是就没达成?”梅琳娜问。

    “也不全是。”我保持伸长手臂、两指捏着神皮襁褓的姿势,换了个重心脚继续半蹲,“再等等。”

    等什么?

    当然是等暗杀啦!

    如今的我可不是叛律者的身份,当我大摇大摆地从叛律者大厅逛了一圈,还特地贴心地离开火山官邸的范围,甚至还落了单——我原本的想法是找一个神皮使徒,假装陷入苦战……虽然一开始就在神皮使徒这边出了点意外,立场一下子变得暧昧,但问题不大,嗯,问题不大。

    总有一些充满自信的家伙会趁着我的落单蠢蠢欲动,这边我窝都打好了,那些号称狩猎同类褪色者的鱼儿们,总该懂事点,自己咬钩吧?

    说不定运气好还能钓出点别的什么?

    “最好一次性都解决,”我把重心从左腿移到右腿,幽幽地叹了口气:“阴谋诡计什么的,哪有平推爽啊。”

    【作者有话说】

    【神皮剥制剑】

    具有切割用的镰刀与穿刺用的螺旋状针,

    青瓷绿色剑身的双头剑。

    神皮使徒们的武器。

    不对称的异形双头剑,

    需要熟悉之后才能使用。

    【神皮襁褓】

    以平滑的皮肤拼制缝成的神皮使徒们的圣布。

    连续攻击时,能恢复血量。

    刚诞生的使徒会用此物包裹,再交给有着宵色眼眸的女王拥抱──让使徒们长成神祇的死亡。

    第105章 黑刀之夜

    ◎可惜我银翼杀手更胜一筹◎

    夜,光辉灿烂的黄金树占据深蓝色的天空,交界地陷入沉睡。

    风车村的祭奠依旧无休止地持续着,褪色者无所事事地盘腿坐在村落最高处的山包上,眉目带着困倦,眼皮打架,眼看着就要闭上……她猛一个激灵,挺直背晃头,支棱着打起精神,换了个双手抱胸的坐姿,含糊地说了一句什么,似乎是在抱怨。

    夜渐深,黄金树的枝叶溢散出和赐福同出一源的光,在清醒和睡眠中反复挣扎的褪色者终于不抵困意的召唤,保持着双手抱胸,下巴低垂的别扭姿势缓缓睡去。

    呼——呼——

    沉沉的呼吸声混在夜风中,草叶异常的倒伏声显得似有似无,很快,连虫鸣声都消失了。

    空气出现了扭曲,黄金树的光晕下,一群身着鳞甲的刺客们悄无声息地包围了风车村。

    风车村的女舞者们发出了似悲似喜的笑声,隐与黑暗的刀锋无声地举起,对准褪色者的后心。

    ——叮!

    黑刀的锋刃撞在一面大剑上,经验老道的行凶者立刻松手,只是她的动作还是不够快,风暴与红雷顺着接触面如同附骨之蛆攀附而上,撕扯她的手臂。

    “——”刺客咽下痛呼往后撤退,她的同伴默契补位,隐藏与黑暗中的影子们一击不中,被迫暴露身形,与那一尊自白雾显现的亡灵骑士对峙。

    令她们前功尽弃的罪灰祸首,双持失乡骑士大剑的骑士——

    “奥雷格。”

    我从地上蹦起来,哪里还有之前困到睁不开眼的样子,着急上火道:“上上上,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这句话犹如解除了什么禁忌,恪守本分的骑士携千钧之势向刺客砸去。

    我摸了摸发凉的脖子,心有余悸。

    说实话,要不是上了亚坛高原,奥雷格又被限制回了只有附近存在墓地、且当时有战斗发生才能现身的机制,我还真不一定能发现、躲得过这一捅。

    “黑刀刺客,还来了那么多,”我深吸一口气,“各位当真看得起我。”

    黑刀刺客最凶残的时候,成功暗杀当时被称为完美继承人的黄金王子葛德文,黑刀之夜带来的影响至今还在交界地辐射,不说同等配置,一模一样的刺客只要大于等于三,我就得哭爹喊娘。

    正常情况下的刺客们应当是隐于暗处一击不中,远遁千里之外。但黑刀刺客们就很有底气,暗杀被发现干脆不装了,直接强攻,一看就是本着一个把暗杀对象全灭了就没人发现的原则,和隔壁育碧的阿萨辛们很有共同语言。

    但那么大个的奥雷格也不是摆设。

    效忠者差点在他眼皮子底下被送走,这让本来就好久没有出来过的骑士暴怒,风暴战技裹携着红雷,以那两柄大剑为中心,犹如一个台风眼,把一次又一次组织进攻的黑刀刺客们掀得支离破碎。

    ……真猛啊。

    我退远了些许,不妨碍骑士的发挥。

    这一退,占据制高点,战局尽收眼底,我敏锐地发现了隐藏在混乱之下的异常。

    久攻不下,黑刀刺客们为什么还在固守一路地强攻,这不符合刺客的行为准则。

    ……为什么?

    我心里一动,抬手往四周射出辉石弯弧。

    砰,砰砰砰。

    炸出来四个红名。

    只是随便一猜的我:“……脏话。”

    看那千奇百怪的攻击方式,那褪色者专属的红灵入侵,是来自叛律者的势力没错了。

    我真正蹲守的、试图钓鱼执法的目标也来了。

    还一来来四个。

    我痛苦面具,有一种钓鱼执法但是钓出食人鲨团建的麻爪。

    “什么东西啊?这合理吗!”

    我狼狈翻滚,手忙脚乱地躲不知道从哪冒出的刀枪棍棒。

    “你们老板什么时候任务还重复发的,太过分了吧!”

    别欺负我不知道,火山官邸的任务是唯一制,继承制,只有接任务的人主动或者被动放弃、转赠,另外的人才能够接取,哪有像现在这样,同样的任务目标同时派发给了不同的四个人……可恶啊,就这么迫切地让我死吗?

    我这边焦头烂额,奥雷格那边顿时也压力大增,趁着我全部心神被牵制的瞬间,时刻留意我这边的黑刀刺客骤然发动,黑色的火焰从匕首中迸发,带着与神皮使徒们截然不同的死亡之气,那是拥有命定之死的象征。

    腾不出手只能张嘴的我:“奥雷格,救救救——”

    被我寄予厚望的失乡骑士猛得一批,钢铁战车开直线碾过来,风暴战技包围全身,宛如战场绞肉机,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悍不畏死的代价就是身上自然不可避免地挂彩,血条也十分明显地蒸发了一半。

    我喘了口气,有些焦虑。

    塔妮丝……大概率是塔妮丝,我不擅长一对多的弱点被她摸明白了。

    坠星兽那一次有拉塔恩挡着,加上目标是大体型异兽,我还暴露得不是那么明显,可一旦对上和我同样使用武器的褪色者同类,我这个明显没有经历过训练的野路子就很容易被钻空子。

    我拥有的一周目经验,最多的还是一对一。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我不发癫。

    “所以说,怎么会来这么多,”我咬牙切齿,为自己的预估失误:“黑刀就算了反正褪色者招人嫌我已经说厌了,火山官邸到底和我有多大仇?”

    这一战打得艰辛,黑刀和叛律者们在短暂地混乱后很快熟悉彼此,为了同一个目标打起配合,奥雷格和我的配合滴水不漏,但血条下降的速度也开始变快,导致我的压力逐步递增,活的好似一个被围攻的野外BOSS。

    我计算着攻击和时间,时不时看一眼奥雷格的面板。

    仅存三分之一的血条以一种岌岌可危的态势在往下掉,我愈发显得焦虑。

    想癫。

    ……忍住。

    因为迫近的危机感而愈发难以压抑的反击本能在涌动,我忍得很艰难。

    明明魔法最是具备大规模攻击和杀伤的分类,可天赋所限,真正能用的至今却寥寥无几。

    哦,限制我发挥的还有蓝量。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要有一个足够震慑他们的举动。

    我极目远眺,从敞亮的天幕,到宽阔的,一望无垠的高原。

    这一刻,我用尽了两个周目的理解力,从脑海中构筑群星的模样。

    黄金树的天空不见群星,观星者却不曾放弃他们的天空。

    可究竟要怎么才能从坚定的辩证唯物主义者的世界中划出一片交界地的星空啊?

    星星,一个外星生命要怎样才能替代一团高温压缩的发光气体?

    不不不,换种方式想,那几个传说魔法究竟是怎么产生的?

    毁灭流星,来自大师卢瑟特窥见的起源,是庞大星团毁灭的瞬间。

    彗星亚兹勒,同样是大师亚兹勒窥见的那一片黑暗的起源。

    创星雨,据说是辉石魔法的起点──观星者窥见的起源化虚为实,在这块土地降下了星星琥珀。

    三个传说魔法全部来自“窥见宇宙的一瞬”。

    非要这么说的话……嗯……

    我的表情逐渐变成猫猫宇宙升华:

    就是说,真要说的话,其实我窥见的宇宙要比大师们都要多得多耶。

    一个想法悄悄冒头:既然如此,我能不能也……

    形势不容许我进行严格的验证,我反手碰了碰奥雷格的后背给他一个提醒,接着就犹犹豫豫,半信半疑地举起法杖。

    威力什么的我肯定没概念也复原不了,但是花架子……特别是经过瑟濂老师手把手教过怎么做出最具欺骗性的彗星亚兹勒花架子的我可最会了。

    如果只是“看起来是这么回事”的话,没准可以试试看。

    试试就逝逝,整一管蓝条凭空蒸发,我眼也不眨地灌下一瓶,秒空,再灌,再空……直到所有的圣杯瓶全部喝完,我的尝试终于看到了成果。

    首先出现的是一个星球的坍塌、爆炸、燃烧。

    橙红色的火光中,看不见的高能光子射线在混沌的星门附近穿梭,黄金树的光芒已完全不可见,每一个星球毁灭与诞生同在一片黑暗中。

    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在交界地普遍认知中,魔法的表现力越是绚烂,代表着它的起源就越是久远,而那些绚烂的传说魔法,无一不是总有着与它被窥见时的恐怖破坏力。

    恐怖到,光是“被看见”本身,就代表一种攻击。

    感谢立下牢不可破先例的前辈们,当我这个耗费六管蓝的魔法一出,最快撤退的是黑刀。

    第一团星云爆炸刚开始,黑夜的暗杀者如同来时一般,静悄悄而迅速地撤去,看上去还一副得到了重大情报的谨慎模样……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东西。在这之后,跑的慢一些的两个叛律者一个被回过神的奥雷格双剑毙命,另一个魔法师打扮的叛律者则是傻了一般,直愣愣地看着天空,一副知识污染的模样,没等我们动手,便毫无征兆地自己死去了。

    搞得我都傻了——没人比我自己更清楚,我这个瞎搞出来的吃蓝大户实际上只是一个升级版的花架子,放我的世界约等于体感比较强的全息投影……而已。

    但是好像大家都不信。

    我眼中的美丽只是美丽,但在交界地人的眼中,美丽,代表了更深一层次的,不可直视的可怕。

    梅琳娜出来的时候表情恍惚,看奥雷格好像也只是凭借本能清除漏网之鱼,结束了后就在神游太虚,双剑归鞘都险些没对准。

    “你们怎么了?”我不解极了:“她们不清楚,你们应该最清楚我的能力吧,刚刚那个——”

    用力比划:“就是一个——”

    怕还有埋伏,不敢把话说明白,只得五官用力:“——你们懂得吧?”

    两人一个用眼神一个用沉默表示不太懂。

    我:“Hello?”

    “……稍等,小春,”梅琳娜揉了揉眉心,“你是怎么做到——”

    “同样的原理,瑟濂老师教过的,”我用词委婉地形容花架子:“不考虑破坏力,只展现形势的那种——我从记忆中找了个差不多的套用了一下方法。”

    梅琳娜的沉默有点久:“…………记忆中?”

    我诚恳点头。

    记忆中的各种科普、科幻影视作品。

    奥雷格问:“新的起源魔法?”

    “啊?啊不不不我还没那么厉害,”我连连摇头否认:“你们知道我在魔法上没有天赋,这就是打个样。”

    两个人看起来完全不信的样子。

    “这么说吧,”我捏了捏眉心,“非要扯到起源……它也不是没有,不过要追溯到最初的本质,踏上截然不同的另一条路。”

    路的名字叫科技。

    “好暂时略过,”梅琳娜看起来暂时放弃理解,转而说起当前更重要的事:“关于刚刚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我正好也想说这个:“黑刀刺客可以先放放,褪色者这个身份人嫌狗厌得我已经习惯了,先解决我不讲武德的前同类们。”

    我露出一个秋后算账的微笑:“那么首先,从让他们失业开始吧,你觉得呢?狄亚罗斯。”

    随着我这句话落下,在小路的尽头,蹒跚地走近一个湿漉漉的人。

    标志性的铠甲已经不见了,上好的布料制成的内衬上充满了泥土和污水的痕迹,草叶和沙土遍布他的头,蓬松蜷曲的卷发贴在他的额头和脸颊,身上却没有什么致命性的重伤,只是看起来像是在泥潭里打滚又去河里游了一圈似的。

    六管蓝的魔法效果相当持久,到现在还没有消散,于是当那个心灰意冷的失败者抬头向我看来时,黑夜中灰蓝色的眼中正好映入了爆炸的星云,和星星点点的碎光。

    一行泪缓缓地从他的眼眶中滑落,一事无成的男人站在堪比传说魔法的边缘,垂下了头。

    此情此景……我慢慢地呼了口气,唤道:“狄亚罗斯。”

    他一动不动,此时,任何一个人拿一把刀就能结束他的生命。

    我问:“狄亚罗斯,你知道现在的你在我看来像什么吗?”

    “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失败者?”

    “不。”我说:“像我用出这个魔法时所看到的那一幕。”

    “……什么?”他像是在怀疑自己的听力,又问了一遍:“什么?”

    “想知道的话,要不要先听一听我之前给你说的,另一份工作的事?”我好心道:“建议你答应,现在答应的话,你就是跳槽,而不是死老板的失业了哦。”

    狄亚罗斯:“……?”刚刚是不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话?

    【作者有话说】

    我所见过的……

    事物你们人类绝对无法相信。

    我目睹战船在猎户星座的端沿起火燃烧

    我看着C射线

    在唐怀瑟之门附近的黑暗中闪耀

    所有这些时刻

    终将流失在时光中

    一如眼泪,消失在雨中

    死亡的时刻到了

    ——电影《银翼杀手》

    小春开全息投影、不是,魔法的灵感来源之一。

    然后下一秒浑身像是被雨淋的狄亚罗斯带着泪痕望向她,用那一双盛满爆炸光和星光的蓝色眼睛,心灰意冷,等待死亡。

    世界名画了属于是。

    第106章 掳人少女小春

    ◎拥抱◎

    说是介绍工作,实际上该说明的比如工作待遇、工作环境……我只字未提,甚至连工作是什么都没有说,全程有用的只两句话:去不去?去?好的,给你地址。

    我一定是全交界地最不负责任的黑中介。

    黑心中介摆摆手:“别问我,你自己主观的感受更重要,我对安排别人的人生没兴趣。”

    狄亚罗斯没什么意见:“知道了。”

    他在距离我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就着一地混乱修整自己。

    “我在悬崖之上的书斋门口留了学院的巡逻,”我道,“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可以向他们求救,别一个人硬抗。”

    “学院?魔法师?”狄亚罗斯对信息的抓取很敏锐,“学院对外开放了?”

    “没有,只是卡利亚书斋原本的守卫,被我打……收服后原地上岗,脾气差点,出警速度慢了些,外人求救大概还得付出点报酬,但人多也是一种威慑,你应该也不至于拿不出那点报酬?”

    “……我明白了。”

    “很好,”我祝福道:“愿新工作合你心意。”

    狄亚罗斯没走几步又倒退了回来:“你之前好像还有话带给我?”

    “就等着你什么时候问我呢,”我说道:“安顿下来后,可以去一趟史东薇尔城,报名字就行,有人在那里等你很久了。”

    “有人?”狄亚罗斯疑神疑鬼地走了,“还有谁会等我?”

    当然是你以为死了、追着罪魁祸首准备复仇、被策反、岗前考核不合格——这一切的源头,你的随从、玩伴勒妮娅啦。

    据说勒妮娅跟着卫兵们学习基本功,现在可能能打五个你吧。

    “建议心态调整好,人生步上正轨再去。”我怜悯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为什么还不走?”

    “你之前说我换工作就告诉我的——”狄亚罗斯执着道:“在你的眼里,我是什么样?”

    “你变得不好打发了,”我一愣,然后笑:“没忘,下次见面会说的,放心,如果你这份工作干得好,我们少不了会见面。”

    狄亚罗斯这次是真的走了。

    我打了个哈欠:“困,找个洞穴睡觉去,奥雷格?奥哥?洞穴你应该能维持存在吧?可以,那好,守夜就拜托了,没人守着真睡不着,精神一直绷着累死了。”

    这样下去不行,没有奥雷格的日子太不适应了,我困到走路发飘,喃喃道:“得想个办法掘个墓……”随身带着。

    做个牌位不知道行不行?下次试试。

    ……

    休息好,随便拿背包的吃的意思意思对付了一下,我精神抖擞地从洞穴钻出来。

    “火山官邸,冲冲冲!”

    火山官邸惊慌失措……并没有。

    塔妮丝有着每个合格上位者的必备品德——脸皮厚,见到我还言辞诚恳地关心了我的安全,并对没有约束好手下表示歉意……通篇都是真诚好听的废话。

    我垮着个批脸走了。

    临走前看了好几眼她背后横刀立马的熔炉骑士,想搞事的心情没有掩饰。

    拉塔恩不在。

    我没在意,先回去认领我的小尾巴,菈雅。

    菈雅……嗯,菈雅,菈雅也不在。

    我在她的卧室看到了凌乱的书页,和摊开在桌子上的羊膜。

    卧室没上锁,房间的主人离开得匆忙,且魂不守舍。

    桌子上的羊膜湿润柔软,不管过了多久都不会干涸。

    正常情况下是打败爱格蕾教堂神皮贵族,进入教堂中心,在蛇雕像下方获取的稀有物品。

    不正常的情况是神皮贵族跑了一个,原本供奉的羊膜也惨遭战斗波及没了。

    这个羊膜哪里冒出来的我也不知道。

    至于这东西究竟代表了什么东西……外人或许会一头雾水,但当事人看一眼就能懂的物品,它象征着蛇人——菈雅并不是在爱中出生的孩子,甚至于不是正常诞生的孩子。

    据说许久以前,蟠踞格密尔火山的老蛇吞噬了半神,产下一群蛇人。

    菈雅是在可怖的诞生仪式中的弃子,之一。

    不同的是她被塔妮丝捡了回去,隐瞒出身,隐瞒官邸的真面目,当做女儿抚养长大。

    要温情吧,她没有完全截断菈雅获得真相的途径,遮掩也只是粗浅的应付,要说她绝情吧,菈雅能被养成这样她一定也费了心思。

    算准了我不会坐视不理是吧。

    “……麻烦。”我调转方向,满官邸找蛇蛇。

    我一路低气压,旧路重走,被打过一次重回岗位的蛇人士兵、长生者……有智慧长记性的都贴着墙壁走,不长记性的比如机关人偶和铁处女人偶轰隆隆追着我砍。

    前面的守卫躲得更远了。

    把半条火山官邸拆了一遍。

    这下是个能呼吸的生物都知道我情绪不好了。

    我在一个封闭的塔楼找到了菈雅。

    ……居然不是蛇人形态。

    我心下微诧,倒吊着从被削了缺了一角的塔顶挂下来:“嗨。”

    菈雅惊吓到瞳孔地震。

    我扑通一声从上面掉下来,菈雅手忙脚乱地伸手接,接是没接住的,两个人抱成一团成了滚地葫芦。

    我手底下一滑,一凉,摸了一手细鳞。

    “哇哦。”板直的语气,我面不改色地挪了个位置,鳞片,鳞片,鳞片……一条尾巴被我从头撸到尾,终于碰到了地面,一手撑地爬起……中途还和菈雅撞了一下。

    一只红色的,圆乎乎脑袋的小蛇用她的小短手捂住额头蹲在了地上。

    我顶着磕红的额头站直,伸手按了按,不太疼。

    没有拉塔恩的胸甲硬。

    抱头蹲防的菈雅晕晕乎乎地爬起来,还踉跄了一下:“您?您回来啦……为什么这么看我?”

    我眨眨眼。

    菈雅也眨眨眼。

    “挺可爱。”我点评。

    “?”菈雅抱着脑袋的手搓了搓,又搓了搓,不是光滑的皮肤,是冰凉的鳞片。

    她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吧?我难不成还维持蛇模样吗?”

    我靠墙抱胸,好奇地盯着她缩小扩大、扩大缩小、疯狂震颤的瞳孔,安慰道:“之前没有,但现在是了。”

    安慰了,但不多。

    菈雅看起来要撅过去了:“啊啊,怎么会……怎么会……”

    “挺可爱的,没骗你。”我眼睛随着她的尾巴打转,“头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皮肤是岩浆色,更重要的是灵魂是呆……单纯可爱的女孩子,怕蛇星人都讨厌不起来。”

    菈雅用力做了几个呼吸,声音从打着颤稳定下来:“……对不起,我乱了方寸,即便看到我的模样,即便我……对不起,我原本想说,虚假的是我本身,我对您说过的话,火山官邸、塔妮丝大人对您绝无虚假……”

    蛇蛇沮丧地垂下了头,她说不下去了。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母亲塔妮丝收到恩宠而诞下,她曾以自己这身模样是母亲喜悦的象征,她曾因此而荣耀。

    我突然问道:“你卧室的那个东西,从哪里拿到的?”

    菈雅呆了一会,说:“您离开官邸后,我又回去了一趟密道。”

    “你是真不要命啊。”我似笑非笑:“不知道下面都是些什么东西?”

    菈雅似哭非哭:“褪色者大人,我是不被期待诞生的孩子,我诞生于一场可怖的姿势,那种存在不见容于人类,也不见容于蛇,更不该被塔妮丝大人所接受……”

    我无动于衷:“我没有名字吗?这里褪色者可不止我一个。”

    “小春……大人?”

    “嗯,你呢,菈雅不是你的真名吧。”我低头看她:“非得让我一个一个问?”

    “泽、泽菈雅丝,”菈雅结结巴巴:“这是我的名字,因为世人看到蛇的我,就不愿意听我说话,所以我才做出伪装……替官邸招募英雄是身为招募者的职责……”

    小蛇人屡次经过我的打断,已经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逻辑条理全部出走,现在说的完全是凭借着刻进DNA的本能。

    我抬头看天,长长地叹了口气。

    菈雅、不,泽菈雅丝肉眼可见地紧张:“我有什么问题吗?”

    “你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我,”我幽幽道,“我在反省自己为什么最近总是在当心理疏导师。”

    “对不起?”泽菈雅丝弱弱道:“因为您不仅有英雄的力量,还有善良的心,您一直以来都很温暖,也很严格……”

    “停!”我惊恐地打断她的日式galagame女主角发言,痛苦面具:“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泽菈雅丝很听话地闭嘴,安静了一会,像是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轻声道:“谢谢您,我知道您和塔妮丝大人不在同一个立场,您总是在包容我,我向您提过很多无理的要求,但拜托您,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神色冷了下来。

    要来了吗?

    泽菈雅丝恢复成了人形的模样,露出带着期盼的哀伤微笑:“能请您离开一会吗?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嗯?

    泽菈雅丝说:“我想要摆脱这副受诅咒的身体,我自认为已经下定了决定,虽然执行起来……可能会有点难,能请您到时候不要看我吗?”

    “我以为你会向我请求帮助。”就像是一周目的泽菈雅丝祈求我杀了她一样,“自杀很痛的。”

    “不行,我已经麻烦小春大人很多次了,”蛇人少女微笑着摇头,草绿色的眼睛倒映出白袍的观星者,如同记忆远处难得放晴的利耶尼亚,微风吹过泛起涟漪的湖面,波光粼粼:“让您动手,您会难过的。”

    我张了张嘴:“……”

    一周目的我同样经历过泽菈雅丝的一心求死,只不过当时的她是请求褪色者动手杀死她。

    当时我拒绝了。

    没有别的原因,我已经无法接受任何一个对自己心怀善意之人死去,更遑论亲自动手。

    我原本想着,假如这一次她再提出,那就满足她吧。

    可她没有。

    当她说出“如果请你动手是在伤害你”时,我突然有一种,一周目那个伤痕累累的自己被拥抱了的感觉。

    我以为二周目的我不在意了。

    我以为。

    可是——

    被我关在内心深处,那个彷徨在交界地的孤独旅人、和一切都格格不入的外来客,那个被迫经历了失去的女孩,毫无征兆地、突然就号啕大哭了起来。

    没有人听见的哭声回荡在我内心荒芜的原野上,从癫火肆虐中硬生生撕开了一条裂缝。

    那沸腾的,汹涌的感情变化,如同烈日坠入大海。

    “认识您很高兴,小春大人。”泽菈雅丝对我弯下腰,笨拙地行了一个对蛇人而言比较复杂的淑女礼:“泽菈雅丝只是您微不足道的一个过路人,请您在属于自己的英雄之路上继续高歌前进吧。”

    ……什么啊。

    我想。

    哪有人不安套路出牌的,什么叫做我会难过啊……

    我一把扣住菈雅的肩膀,恨恨道:“驳回!”

    灵马哨笛一响,双手往上一举,泽菈雅丝直接被我端上马背,托雷特默契地撒腿就跑。

    如果伊蕾娜在这里,应该会觉得这一幕该死的熟悉——因为同样的事我在啜泣半岛对她也干过,直接把还只是初次见面的贵族少女抢回了史东薇尔城。

    语言说服不了就动手强抢,超好用!

    泽菈雅丝……泽菈雅丝也被我不按常理给整蒙了,半晌,发出小声的尖叫:“小春大人——”

    “你叫啊,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搭理你,”我露出了凶恶的嘴脸,“我最擅长掳人少女了,再叫我就绕火山官邸跑一圈!”

    泽菈雅丝顿时消音,急急忙忙地捂住脸,完全忘了,只要她恢复成蛇人模样,靠着蛇人的高物防和高力量,能一尾巴把柔弱的魔法师抽下马。

    我?我才不会提醒她呢!

    梅琳娜……梅琳娜对此已经习惯了。

    “小春。”

    “哎?”

    “考虑一下史东薇尔城的扩建吧。”

    “啊?”

    “按照你的速度,城堡很快就装不下这么多人了。”

    我:“……”

    我:“…………”

    恼羞成怒:“什么啊!我这只是权宜之计!我是一言不合就抢人的那种人吗!”

    梅琳娜提醒:“啜泣半岛,伊蕾娜。”

    “……那个不算。”

    “好吧,你说不算就不算。”

    “你敷衍我好歹语气装一下?”

    “下次一定。”

    “你上次和上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是吗?那你反省一下。”

    “?”我不可置信,我痛定思痛,遂郑重其事地向安静得和鹌鹑一样的泽菈雅丝解释:“梅琳娜开玩笑的,你别信哈,我就扣留你一段时间,等我把源头问题解决了就放你走哈。”

    源头?什么源头,当然是吞噬了半神的蛇啦!我慷慨陈词:“没错!诅咒的身体不该存活于世,就由小春我来完成少女的心愿吧!”

    梅琳娜闭眼。

    泽菈雅丝一愣一愣的:“可塔妮丝大人……”

    我笑了。

    再迟钝的蛇蛇涉及到最在意的人,也会不一样。

    隐藏在单纯羞怯的背后,是不知天赋异禀还是后天熏陶出的敏锐。

    我并不意外:“我一向只选最大的那个锤,其余无关人员不归我管。”

    听懂了的泽菈雅丝安静了,安静地蜷缩在灵马的背上。

    托雷特二段跳,从沸腾的岩浆河流上空跃过。

    “还没以这种方式见过你的家吧,要逛一逛吗?”

    “小春大人,您要不先解决一下后面的……”

    “后面的掳人少女人偶和机关战士?没关系,我走位很骚的,打不到——呃。”

    我冷静地拔掉戳到背上的箭雨,仰头灌了一瓶红露滴圣杯瓶。

    “偶尔也会有点意外。”

    梅琳娜:“呵。”

    泽菈雅丝不敢说话。

    【作者有话说】

    菈雅:我只在意塔妮丝大人,我尊敬的母亲大人,至于其他无关人士,与我何干。

    无关人士拉卡德:?

    一开始的小春:既然一心求死,那我也勉强不得。

    几个回合后,小春:我偏要勉强!强扭的瓜暴甜!

    还是小春:喜欢就要抢过来(不是)

    菈雅支线有三个结局,遗忘结局(喝下塔妮丝给的遗忘药水),死亡结局(褪色者在菈雅请求中杀死她),出走结局(褪色者拒绝菈雅的再三请求后,她会留下一封信离开)

    至于三个结局那个是HE,BE,TE,就看玩家自己判断了。

    泽菈雅丝——菈雅不会知道,她的一句话,到底拯救了什么。

    拥抱和爱来的再晚,也不会迟到。

    究竟谁是谁的心理疏导师啊

    如果把文章简介点开,在最下方能看到这篇文的立意:“我随囿于黑暗的生活与荒凉的心境,却依然沐浴微弱的光亮与爱”

    其实就是小春的写照了。

    ————

    【泽菈雅丝的信】

    写着留言,内容简略的信:

    为了总有一天,

    以火山官邸塔妮丝女儿的身分,

    继承母亲的壮志,我想要出门旅行。

    您一直以来都很温暖,

    却也非常地严格──

    我的英雄,再会了。

    【蛇的羊膜】

    在可怖的诞生仪式中的弃子,

    其在母体内包覆的羊膜。

    不管经过多久依然湿润,不会干涸。

    【遗忘秘药】

    装在铜制小瓶子内的秘药。

    能够忘记一切痛苦、烦恼的秘药。

    誓言亵渎的拉卡德赠予的物品,

    然而塔妮丝不愿使用。

    吾王啊,还有什么样的苦恼,

    能比得上忘记您这件事呢?

    第107章 驱虎吞狼

    ◎破釜沉舟◎

    史东薇尔城有急报。

    作为信使的风暴鹰跨越利耶尼亚湖坠入学院地底,撞穿掳人少女人偶的传送门,落入火山官邸的拷问所岩浆河,除了经过特殊处理的信,尸骨无存。

    饶是如此,当我把羊皮纸打捞起来时,背面用做保护的魔法纹章已经被岩浆灼穿,信纸上的文字早已不可见。

    没有送达的信本身就是一个“信”。

    能让史东薇尔城花费大代价也要联系上我的,绝对是非常紧急的事。

    就在我打算直接走赐福传送回宁姆格福时,不知道跑去哪里又冒出来的拉塔恩一脸凝重地拦住了我。

    他也收到了红狮子城的急报。

    盖利德付出的代价,是两个生前就是优秀斥候的灵魂骨灰,因为不惜代价,拉塔恩获得的比我要多一点。

    慷慨的碎星将军向我分享了其中一份珍贵的急讯——一个旗语。

    我缓缓皱起了眉。

    没有游戏翻译器的褪色者又盲又哑,除了身体自带的补丁加载了交界地的通用文字和通用语,一些特殊语言是需要额外学习的,巧合的是,我在史东薇尔城长草的一段时间,正好蹭过老将欧尼尔的士官理论课。

    当然也包括了旗语。

    不同的军队旗语自然有所差异,更巧的是欧尼尔刚好在盖利德待过不短的时候,而盖利德又是红狮子的领地。

    ……总之,红狮子军的旗语,刚好我也略懂一些。

    “紧急……撤离?”我将摇晃的虚影与死记硬背啃下来的知识对上号。

    撤离什么?火山官邸?什么样的危险值得红狮子军不顾一切地向最高军事领导人发出这则消息?

    拉塔恩沉默的点了下头,披散的红发被他高高竖起,随信一同送达的碎星大剑被他背在身后,冰冷的怒火在他眼中燃烧。

    ——红狮子的士兵送给将军的是两样东西,撤退的信号,以及代表进攻的神兵。

    两者并不矛盾,以需要更多代价的武器运送为优先级,“紧急撤退”可以并不指代紧急撤退,在这里变成了最高级别危险的警告。

    这就说得通了。

    看拉塔恩那样也不像是会被一个“紧急撤退”能指挥得动的。

    拉塔恩道:“格密尔火山地势特殊,易守难攻。”

    我补充:“猎物一旦落入其中,就是天然的围猎场。”

    现在,我作为猎物的可能性已经板上钉钉。

    拉塔恩不确定,被我牵连和他自己招惹的可能性一半一半。

    我没有隐瞒前一天晚上被埋伏的事,说清楚后交给他自己去思量,情况有变,原先谈妥的同盟不算数,是走是留都随他意。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先往火山官邸内部探。

    不确定敌方强度的情况下,我一向不吝于用最大最恶的假设揣测,总之先把破坏力拉到艾尔登之兽等同。

    我有些庆幸先前假借“俘虏”之名把泽拉雅丝绑架,又为了提防她自寻短见把她送了出去,现在哪怕她失踪一段时间也并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小蛇人很听话,有招募者的身份便利,早早地出了格密尔火山,现在应该在去往利耶尼亚的路上。

    这边就算是猪脑子打出狗脑子也不会波及到她。

    叛律者的隐藏门不知什么时候被堵上了,焊得严丝合缝,冷兵器砍上去会弹刀的那种,防谁我不说。

    暗杀之夜折了三个叛律者,逃走一个只剩下半口气的,大约是把消息带了回来,整个火山官邸的叛律者彻底敌对,谈话大厅也不再对我开放。

    ……谁稀罕啊,上赶着求着和先动手的反正不是我。

    我灰头土脸、骂骂咧咧地从地道爬出,心想这是你们自找的。

    如果说在大厅的塔妮丝还是不可攻击的状态,那么叛律者应该是全体红名了。

    具体表现就是蹲在我必经之路的墙角,一看就是在蹲我的帕奇也是红名。

    转角遇红名的我吓一跳,险些条件反射一棍子砸过去——如果不是官邸的这条道禁止械斗这一棍子已经砸瓷实了。

    “帕奇?”我声音都变了:“——你做咩啊?”

    帕奇也很紧张,原地抱头蹲防,腿间还夹着他那个超大的盾牌:“别打别打,投降了投降了!”

    我:“……”

    换了把更锋利的刀抵在他脖子上,清了清嗓子,把舌头捋直了再问:“你干嘛呢?”

    帕奇头上的汗冒得更欢了,他保持别扭的姿势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发战争财?”

    发战争……

    我无语住:“什么玩意,我们现在是绝对敌对你知道吗?不能交易的。”

    “行的行的,”帕奇激动起来,“只要你我把货物扔地上,你也把卢恩扔地上,你捡我的我捡你的,没有问题!”

    这都被你算明白了,你可真厉害。

    帕奇宛如回到了自己的领域,支棱起来:“所以买点吗,火山官邸帕奇分店——”

    “不买。”我冷酷无情地把刀刃往前送了送,成功让他安静成鹌鹑,“再说废话我走了。”

    “缓解一下气氛,这不是怕你手一抖,”帕奇怂得明明白白:“我的脖子真的挺脆弱的。”

    只是意思意思地威胁一下的我提醒他:“大厅禁止械斗。”

    帕奇麻溜改口:“怕你手一抖锤穿墙壁把我摁在地下室打。”

    大厅禁械斗,地下室不禁对吧。

    “这都是什么什么,”我耐心快要告罄,“你冒着被我手一抖的风险在这蹲我,就只想说这些?”

    帕奇见好就收:“也不是,只不过新领到的活儿,到你这里试探一下。”

    然后就被你卖干净了?

    “火山官邸有你这个手下真是捡到鬼了。”我俯视他:“不是说很想看看那位女士能走到什么地步?我看你还挺欣赏她。”

    “我欣赏一切我没有的特质,那位女士正坚定地践行她所认为的正确,我是注定成不了这样的人啦。”帕奇混不吝的表情难得有一丝的真实,但很快被他遮掩过去:“敌对面是你的话,就不得不给自己找好后路啊。工作只是养活自己的一种方式,为此搭上性命可一点也不值得。”

    ……这倒也是。

    至理名言,在交界地有人能说出这种话还是挺……前卫的。

    看到我纠结的表情,帕奇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能理解。”

    我默默后退一步,把刀收回:“也并不是很想在这方面和你达成一致。”

    帕奇目光紧盯着我的刀,直到它归入鞘中才松了口气,说话也放松了很多:“哎呀,活下来的感觉真好,虽然我知道只要我投降的够快你肯定会收手,但还是担心刀脱手、或者我脚滑往刀口上撞的意外……”

    我越听眉毛越抽抽,不由得打断他:“你给你的自信只要投降我就一定会放过你?”

    “你啊。”帕奇理所当然道:“交界地有眼睛长脑子的都知道,只不过很多人都自持身份,而我刚好比较识时务。”

    哦。”我没有表情:“你是红名我不信。”

    还想说什么的帕奇:“……”

    帕奇抹了把脸:“你一定对我有什么误解。”

    “没有,不存在的,我对你的认知很清晰。”我已经迈步走开。

    不算是好人,也不算坏人。

    偶尔会有连本人都惊讶的正义,但更多的时候就是滑不留手的乐子人。

    帕奇这个名字,连同标志性的光头和亚洲蹲,一直都是魂系列的传家宝,不论是泊雷塔尼亚,罗德兰,洛斯里克,还是交界地,帕奇才是那个真正享受世界给予的一切的人。

    帕奇在后面喊:“真的不考虑一下买点货吗?”

    我:“谁会买溢价三倍的货啊!”

    “黄金鸡爪和白银鸡爪也不要吗?库存99,价格99折。”

    我麻溜往回走:“买。”

    全交界地都产出有限的金银鸡爪还是值得我当这一回冤大头的。

    “谢谢惠顾,下次再来哈~”

    没有下次了。

    把卢恩全部掏空的我一身轻松,觉得自己又变强了。

    快点结束吧,红色对视力太不友好,有点想念四季常青的宁姆格福了。

    ……

    撞击声是先从官邸外穿过来的。

    一个比老家门口的水缸还要粗的壶游着岩浆徒手攀岩,哈哈哈的魔性笑声和拳头砸在岩层的声音直入脑壳:“哦!果然在这里啊小春!”

    紧接着是迅疾繁复的剑刃刀光,盖力德的花蕾踩着壶开出来的道路腾挪跳跃,高高跃起的时候,舒展的双臂犹如振翅的水鸟。

    再然后,脚下的大地开始摇晃,经历过破碎战争仍旧屹立不倒的火山官邸发出轰鸣。

    才被我嫌弃过的室内装潢在地动中重组,裂缝从岩层,从我身后的房顶,从墙壁长出、扩大,能把眼睛灼伤的岩浆色摧枯拉朽地吞没白色的烛台,暗红色的微光发出无人捕捉的“刺——”

    我捂住了耳朵。

    声音。很多很多的声音。

    被紫色重力魔法拱卫在最中心,也是最大的那颗陨星悬浮在半空,瑰丽的星云吞吐,一只占据了绝对天时地利的艾斯提从绚丽的七彩色光中探出尾钩。

    轰隆。

    古老的格密尔火山犹如一个被精心烘焙的岩溶巧克力蛋糕,外层坚硬酥脆的壳塌陷、破开,冒着热气的巧克力顺着缝隙淌出。

    天空,超长反射弧的无上意志总算消化好了我的两次切换马甲造成的异常波动,傲慢的祂投来了轻飘飘的注视,似乎终于想起来这一片被放弃的交界地。

    于是,坠星成兽和艾斯提来了。

    我精心挑选的战场,远离宁姆格福和利耶尼亚,靠近黄金树却又不那么毗邻王城,在亚坛高原的最西北,古老的格密尔咒术发源地,黄金王朝的脚步因为内斗而遗憾止于此,无论输赢,火山官邸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所作所为被罗德尔王朝探听。

    这一场原本依托于整座格密尔火山的围猎,具体的布局如何,加入的势力又有哪些,其中针对我的弱点又进行了几番的预案,全都已经不重要了。

    无上意志注视之下,一切皆为蝼蚁。

    打破了鸟笼的我露出了这些天第一个松快的微笑,这个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作者有话说】

    【腌制白银鸟爪】

    浸泡过银白色药水的四趾鸟爪。

    能够制作的其中一项道具。

    能暂时提升观察力。

    自古以来想发财致富的人,

    斤斤计较得连鸟爪上的肉也不放过。

    【腌制黄金鸟爪】

    浸泡过金黄色药水的四趾鸟爪。

    能够制作的其中一项道具。

    一定时间内,

    增加打倒敌人后获得的卢恩。

    自古以来想发财致富的人,

    斤斤计较得连鸟爪上的肉也不放过。

    【专用战技:水鸟乱舞】

    犹如水鸟般单脚跳跃,再使出超高速连斩的战技。再次发动,能使出最多两次的追击。

    ————

    破釜沉舟:指把身上的卢恩全部花干净再去打BOSS,这样死了不掉钱,随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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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章 “整个晋西北乱成一锅粥”

    ◎帕奇踹人虽迟但到◎

    我并非纯粹的脑力派。

    但在合租房一个直觉怪一个随便派的包围下,我不得不是负责动脑子的那一个。

    但这并不代表我就多么的足智多谋了,甚至很多时候我不愿意动脑,也不想对外彰显自己有多么的深思熟虑。

    ——才活了多久啊,再怎么天赋异禀,也比不过更冷酷、活的更久的长生种们。

    但无法否认,有一些事情,的确是我有意识地——自知但没有来的,仅仅出自“或许应该这样做”地打下铺垫。

    比如一定会到来,且姗姗来迟的艾斯提大流星。

    自开启二周目到现在,唯二的两次短暂暴露,一是在史东威尔城的地底,救下被骤死的魔剑士罗杰尔时,用的回归性原理祷告把自己也回归了,二是在盖利德的原野,恸哭沙丘上取出纯净金针刺入被猩红腐败侵蚀的碎星将军。

    时间再短,再怎么小心,也必须考虑到被发现的可能性。

    所幸无上意志的手段就那么几个。

    在我没有完全释放癫火前,产生的威胁力还不足以被那位严阵以待,顶多就是:有个小BUG?那就针对性地格式化一下吧。

    砸流星,大毁灭,如果没成功,就再砸个更大的流星。

    遮掩行踪偷偷上亚坛高原绕道入火山官邸,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在于这个。

    前段时间在火山休息站遇到的坠星兽群是不是试探还不确定,但算算时间,真正的“格式化软件”也该来了。

    在这期间我是何等努力地在拖延时间啊,要是以前,我早就日夜兼程,一条线打穿格密尔火山线,亵渎君王拉卡德这会已经连头带蛇地扬成灰了。

    我站在陷落的火山口,仰头望向我坠落的群星。

    灵魂骨灰的白雾在我的身侧涌动,沉默的骑士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已经准备好为我征战。

    “奥雷格,”我说道,“不要靠近中心战场,以自保为主,如果可以的话,去帮一帮亚历山大和米莉森。”

    骑士没有动。

    我又说道:“有梅琳娜看着我呢,我有数,而且我最擅长在混战中自保了,去吧。”

    他这才拔剑,往外围撤去,以我为圆心在外围游走,风暴卷起岩浆,隔开我和坠落的星星。

    战士壶亚历山大,义手剑士米莉森在向我靠近的途中被追星兽隔开,只得匆匆迎战。两个从未交集的人聚集在一起出现,显然是得到了什么人的消息来帮我……亚历山大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米莉森自从盖利德一别,还是第一次见。

    我注意到她残缺的右手装上了类似玛莲妮亚黄金义手,连同卡在手中的义手剑也一模一样,是藏在日荫城的那一把。

    让他们撤离是不可能了。

    这时候,被砸个猝不及防的火山官邸终于有反应,数量可观的蛇人士兵从岩浆中冒出,不同于某些个毫无防备没入岩浆直接汽化的倒霉蛋叛律者,自格密尔火山的老蛇吞噬半神的产物,蛇人天生耐高温,虽然也会有些不适,但他们是这片战场上最自如的一群——忽略恶劣的空中条件的话。

    魔法学院的掳人少女人偶和机关人偶战士的材料上应该是用了耐高温的材料,只是量产的东西用料总不会太过珍贵,长时间浸没在岩浆里距离在报废也是时间的事。他们的试用环境也没有考虑过如此恶劣的条件,这两类基本已经没有威胁了。

    我在心里快速过滤映入眼帘的信息,一边挑沉浮在岩浆上的岩石块跳跃……没办法,褪色者无情铁脚是没错,可血条也是真的短,在不确定要打多久的大型战场,这些能避免的扣血还是能省则省。

    天空的艾斯提还在酝酿,地底老家被砸的格密尔之蛇已经带着愤怒的咒火从破了个豁口的官邸底层游了出来。

    那是怎样一只丑陋又臃肿的蛇啊。

    盘踞的蛇身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肉芽,每一根都很有自己想法地蠕动,被大蛇吞噬的人们与无数的英雄尸骸化为实质的熏烧怨魂,化为了蛇的族人,在丑陋的蛇头背后,一面和火山官邸主人的脸孔睁开眼睛。

    “哦……还不错啊,你……”

    被血肉与怨气侵蚀的脸上依稀还能看出和拉塔恩类似的轮廓,也是红发,五官轮廓要更加的严肃,“他”用着已经不是人类习惯的断句,更像是蛇类的吐信,自称蛇王。

    “亵渎君王”拉卡德,被巨蛇的贪婪和暴食彻底感染了。

    蛇王自持身份,眼中的蔑视和傲慢远大过于愤怒:“成为我蛇王的祭品吧,一起吞噬……”神祇吧。

    暗紫色的重力魔法从遥远的另一头亮起,密密麻麻的箭雨急骤落下,转眼间便已经落在刚睁开眼睛的蛇王脸上。

    轰隆!

    射出骤雨的拉塔恩收起弓,伸向背后反手握住碎星大剑,借助惯性抡起半个圈,脱手而出。

    加持了重力魔法的碎星大剑一路火花带闪电,哐当哐当撞翻沿途的坠星兽,目标明确地砸向目中无人的大蛇……的背后那张拉卡德的脸。

    碎星将军盛怒之下的一击,还没几个敢用脸去接,自称蛇王的大蛇紧急闭嘴,和庞大蛇身形成鲜明对比的枯瘦蛇爪伸进口中,穿过密密麻麻的碎牙和熏人的绿色毒雾,握住了一柄剑一样的东西,一顿,接着,毫不犹豫地狠狠往外一拔!

    比蛇身缠绕的肉芽更加密集的“亵渎圣剑”从蛇口中被抽了出来,下一秒,沉闷的撞击声从两柄相撞半神兵装上扩散。

    传说曾经蕾娜菈的孩子拉卡德,将古老的格密尔咒术以魔法的形势重现人间。

    后来他因为各种原因自愿被大蛇吞噬,连灵魂都从“半神”变成了“蛇王”,属于拉卡德的东西也成了它的。

    脚下的岩浆已经到了不接触也要扣血的地步了。

    那边的拉塔恩距离太远,在甩出一柄碎星大剑后就被源源不断的坠星兽重点照顾,天空中盘旋浮游的艾斯提蓄能完毕,由上而下笔直地发射出一波粗壮的黑暗激光,繁星色的尾钩藏在光后砸下,无差别的攻击直接把大半个还在顽固支撑的官邸之城碾成粉末,无数个坠星兽原地化成飞灰,被波及到的我直接被震没了三分之一的血条,处于中心的拉塔恩直接被砸得沉入岩浆。

    我也顾不得滚得一身岩浆,直接叼着红露滴圣杯瓶翻滚翻滚接翻滚。

    ——投放的这只居然是黑暗弃子,而不是黑暗繁星!

    都是艾斯提,黑暗繁星被划分到的是精英怪的层级,而作为死后掉落追忆的黑暗弃子,要比前者高出明显两个层级。

    掌握的技能也更加丰富,远攻有刚刚超远距离激光扫射,以及还没展现出来的艾斯提陨石,近战有尾钩、螯角、双爪,更兼顾了可以随时随地传送的机动性,可以说,先前地底上遇到的那只黑暗弃子是虎落平阳,又经过漫长时间的蹉跎,我又是二周目带着经验打,才赢得看似很轻松。

    现在这只拥有一整片真正的星空,整座格密尔火山都在它的攻击范围之内。

    坏消息,这只的强度超规格了。

    好消息,因为不确定问题出在哪,这家伙一视同仁,见谁都打,这其中和艾斯提身形不相上下的大蛇肯定排第一个,狗脑子打出猪脑子呢好耶!

    还是坏消息,要是不尽快解决掉这只,等到整个格密尔火山塌陷,为了不出现第三条地下河,王城罗德尔的赐福王都要被惊动。

    但是好消息,没准还能拉蒙格特一起受难哦也……个头啦!我是想要乱成一锅粥,但这也太乱了吧!

    我隔着四分五裂的大地,先喊话确认拉塔恩的情况:“将军?拉塔恩?你还活着没啊——”

    哐当!

    躲过一劫的大蛇闻着声劈头盖脸地朝我这边抽了一尾巴。

    蛇头后面的脸藏了起来,现在对我发起进攻的只有“蛇”的那部分,咬、甩尾、喷毒液、掀起岩浆,偶尔才驱使剑上的熏烧怨灵。

    我愤怒地又灌下了一瓶红露滴圣杯瓶,喝的时候又躲过几个藏在旮沓角落搞偷袭的叛律者。

    天上在下岩浆雨,我身上还穿着拉妮送的雪魔女套装,冷气和热气相互抗衡,衣服的用料和附着的魔法都很好,被布料覆盖的部分没有任何的灼伤,甚至体感还保持着微凉,但是裸露在外的就遭殃了,比如握着武器的手,以及赤足的脚……谢谢雪魔女的宽大魔法帽,我的头发保住了。

    在某个瞬间,我的余光注意到岩浆中有一闪一闪的五彩色光。

    光中还有一条金色的留言。

    ……有点眼熟。

    我眯起眼睛:“五彩石的指引……宝藏……?”

    更熟悉了,就连这突然无法动弹,犹如过CG时候的守制感一样的熟悉……

    就这么一晃神一犹豫的功夫,果不其然背后突然传来一股熟悉的恶寒,同一瞬间一股大力传来,我重心不稳向前栽去。

    需要提的是,我站着的地方正好是这一处的最高点。

    现在,我被人踹了一脚。

    头朝下自由落体我发出了怒吼:“帕奇——又是你!”

    噗通,零分水花,没入岩浆。

    冒着生命危险踹了一脚的帕奇蹲在高处摸脑袋:“奇怪,我应该只是第一次吧?为什么要说又?……算了不管了,先跑再说。”

    虽然是高处坠落,沉底但是丝血未掉的我:“咕噜咕噜……”你等着,下次见面你投降也不管用了!

    无能狂怒乱扑腾的手打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我一愣。

    这个手感……棍子?剑柄?

    手下意识地握住,一边奋力地向上游。

    因为处于一种奇妙的预感,在冒出岩浆层面的第一时间,我选择去看被我带上来的“东西”。

    它被我高高地举起,赤红色的岩浆从它的身上流淌而过,露出缠绕着风暴的剑身。

    比大剑还要长,比矛还要宽,既是大剑也是矛的武器。

    一柄——被格密尔骑士们苦苦寻找,交付最强大的骑士去杀死曾经的王,却依旧倒在最后一步,等待下一个接力者完成夙愿的武器。

    大蛇狩猎矛,对不死之蛇特攻,在大蛇对峙时,能形成长形的光刃。在另一个世界,类似作用的武器,被称为风暴管束者。

    它曾经被放置在亵渎君王盘踞之地的路口,但随着整个火山官邸、整座火山的重组,这把武器自然也落入岩浆,不知所踪。

    而现在,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混蛋帕奇再一次地将我踹到了正确的道路上。

    以高空坠落、但丝血未掉的方式。

    【作者有话说】

    帕奇踹人也是魂类游戏的传统艺能了,没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是

    虽然这家伙毫不遮掩自己是个坏东西,也总是把玩家往最危险的地方踹,也有很多人讨厌他,但你不可否认,他每次都是把你往正确的道路上踹。

    这里转载一段知乎上关于帕奇的评价:只要还会有贪心得到宝藏的人,捡拾物品时忽视危险的人,好奇心过重步入陷阱的人,明知前途艰险却不愿回头的人,他(帕奇)就有继续存在的意义。

    就像整个魂系列一样。

    ——

    今天的夜班八百年难得一次的居然改休了,狂喜乱舞地更了一章,明天白天睡醒继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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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章 契科夫之枪

    ◎“砰!”◎

    大蛇狩猎矛在武器归属里被划分为大矛,不是我擅长的武器类型。

    办法总比困难多,握持的位置稍稍往上一点,凭借宽大厚重的剑身,当一柄剑柄比较长的大剑使也不是什么难事。有丰富失乡骑士大剑使用经验的我只是耍几下,很快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用法。

    凌空抽射,蛇体描边,只要蓝够用,战技不要停。

    人在岩浆颠簸,缠绕着风暴的大矛每一次挥出都会形成白色的光刃,追踪延长扩散,扎实地打到大蛇身上。

    攻击力格外可观,大蛇在扎扎实实挨了几次后,立刻将仇恨锁定我,右手的亵渎圣剑终于不是用来摆设了,被它挥出的每一下带着泼天的岩浆、熏红的怨气、以及毫不把这里当自己家的拆迁精神。

    火山官邸已经只剩下几个尖尖了。

    狩猎大蛇矛不愧是天克大蛇的武器,几个来回后,大蛇吃不消我和头上的陨石两边夹击,绕成一团的蛇躯沉了沉,转而驱使起盘旋在它周身源源不断的怨灵。

    酷似古老死亡苑魂的魔法自发地以它为圆心发出,一颗一颗熏红色的骷髅头痛苦嚎叫着往我的方向撞来,碰到障碍物就开始无差别爆炸,沾到一个就能被定死在原地,脆皮的我很识时务地扛矛就跑。

    以上对招全是在混乱的陨石坠落、冷不丁笼罩下的黑暗激光,无差别扫射的尾钩乱砸中一边自保一边偷刀,主打一个魂类游戏的极致体验。

    刺激,看谁先失误。

    我的容错率当然是远低于大蛇的,但架不住我走位好啊。

    快打不过了就往艾斯提的眼皮子地下钻,主打一个挑衅,打得过了也往艾斯提的攻击范围跑,能蹭一点攻击就血赚。

    大蛇大概从没打过如此不要脸的混战。

    把拉卡德那张脸硬生生地又给气出来了。

    ……也有可能是拉塔恩迟迟没浮起来,拉卡德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我倒不是特别担心拉塔恩。

    以褪色者全名皆敌的设置,一定范围内只要有谁死了,那是会算击杀判定,有卢恩白拿的。因为这个衍生出什么跳崖乌鸦、挂机刷魂的操作暂且不提,就看我至今光溜溜的背包,一个卢恩没给,我就知道拉塔恩铁定还活着。

    至于是安然无恙还是差口气就没了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还是相信他身上“最强半神”的含金量。

    这边,大蛇的打法加入了拉卡德的能力,用通俗点的话说就是转阶段……也有可能是狂暴了,我的压力一下子就上来了。

    主要是无法兼顾天空、地面还有脚下,混乱之下被打飞摔进碎石里,刚好被距离最近的亚历山大捞了一把。

    亚历山大,这位战士壶可是能在岩浆里洗澡的猛人,整个战场除了大蛇大概就只有他最自在了。虽然这周目的碎星将军没死,战士壶无获取半神的血肉,火焰升龙拳大概也没有机会学会了,但他在泼天的熔岩中无师自通地学会利用地势造成攻击上的增幅,也就是给自己上buff,对上外围的坠星兽一拳一个准。

    至于更远处起舞的水鸟——米莉森的脚尖就没有落地过,她没有女武神振翅的金翼头盔,原本编成发辫的红发散落在肩,与她对上的叛律者基本没有能够近身的。

    亚历山大担忧地拍了拍我,宽大的壶身主动替我遮掩,我争分夺秒地疗伤:“小心天上那只黑暗弃子。”

    亚历山大接收到我的提醒,警惕地盯防来自天空的攻击。

    一壶一褪色者在快成盆地的格密尔岩浆池里游泳,亚历山大以他身形完全不符的灵活躲避来自大蛇的搜寻。

    “嘶。”他带着一股莫名的敬佩道:“我还以为盖利德的祭典会是我见到最大的场面,果然还是要活的久啊。”

    ……乐观还是挺乐观的。

    我沉默地捏碎卢恩弯弧,各种和魔法祷告一股脑的上满buff,叼着血瓶:“我好了,我继续上了,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你……”

    “放心吧,自盖利德一别我可是一刻也不懈怠地在修炼啊,”亚历山大爽朗地笑道:“这一次一定能帮上忙。”

    我嘴边“注意安全”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想,踏上这个战场的战士怎么会不知道要注意安全呢?

    于是我挥了挥手,扛上大蛇狩猎矛以一个超远距离的突进接跳劈开启了新一轮的攻击。

    方才我疗伤的那会,失去目标的大蛇倒也没有独善其身,贪婪的蛇吞噬过一次半神后胃口被养大,这一次,又盯上了头顶的那一只异星来客。

    是啊,那可是和半神一样有追忆掉落的黑暗弃子啊。

    送上门的外卖,让它很快忘记了先前还很满意的祭品,立刻将目标对准了天空,垂涎的蛇张开血盆大口,企图吞噬天空的黑暗弃子。

    火山官邸的半蛇人有一个能突然伸长脖子的技能。

    作为蛇人们的“父亲”……又或者是“母亲”,大蛇同样具备这一能力,甚至,当它为了捕食而蛰伏,骤然发动时,连浮游的艾斯提也没能第一时间躲过去。

    艾斯提星空色的薄翼被撕下一小片,再也不能凌驾所有人之上地翩翩起舞,失去平衡的巨大星兽斜着半边身体栽进火山,尾钩却在这过程中狠狠地还以颜色,大蛇细密的鳞片被破开,整个下颚被完整扎穿。

    两方都各自负伤,兽类打架都是充满了原始的撕咬攀扯,逮着要害就往死里咬,一瞬间两者就在岩浆里滚了三圈,星兽的吼叫和大蛇的嘶鸣都是痛到极致的音攻,我靠近没几步,就忍不住捂着耳朵退避三舍。

    真的,听力太好也是一种痛苦,耳朵绝对流血了。

    这下火山官邸已经彻底溶于岩浆,再一会估计整个格密尔火山都要塌下去,我强忍着嗡嗡作响的脑袋,将狩猎大蛇矛插入熔岩层稳住摇晃的身体,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冲进去加入混战,然后平等地进行劝架,并趁机给两个都来几下偷刀。

    ……机会不太好找。

    无论是这两个谁赢对我们都不是好事,没有了一方牵制,很难说疲惫的我还能不能干掉它,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打得难舍难分加入他们,并雨露均沾地让它们同时挂掉。

    我深深吸了一口灼热的空气。

    有史以来最超高难度的挑战出现了。

    就在我心里快速过方案又一一被否决的时候,涌动的岩浆池变得更沸腾——看起来就像是底部有什么东西在搅拌……漩涡……火山喷发?

    都不是。

    那边,大蛇牺牲了一半的蛇躯缠绕住艾斯提,一只手高高举起手中的亵渎圣剑读条大招,天空中的火山灰和熏烧怨灵组成红色的云层,朝着剑的中心,以台风眼形成的趋势压下。

    这边,沉底了好久好久的碎星将军搅动整片岩浆池,重力魔法被他开发出新的用法,比天空更加湍急的岩浆漩涡形成、中空、停滞、逆转、喷发!

    两兄弟的大招几乎同时读秒完毕,亵渎君王高举的亵渎圣剑一挥而下,碎星将军从岩浆中破出,落下的那柄碎星大剑再次回到他的手中,两柄暗紫色的光成为他手臂的延展,散落的红发几乎是这片区域各种红色最鲜明的那一个——他起飞了。

    同样是在一周目盖利德的大杀招,被亲切的戏称为可爱星星飞天撞击技能有别于它过分可爱的名字,其招式是将拉塔恩本人化为武器的本身,腾空,飞天,高速飞行,最后再挟持重力和魔法撞击。

    拉塔恩并没有加入那边的战场,他的目标在天空。

    伴随着不绝于耳的、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天空被更加深沉的紫色笼罩,格密尔火山的制空权彻底易主。

    一如他在很多年前只身一人封印了群星,现在,他也只身一人,在最恶劣的条件下,堵住了数量源源不断的坠星成兽。

    地面的压力肉眼可见地减轻。

    同一时间,我借着拉塔恩在空中射出的骤雨,抓住机会一劈、二跳跃、三腾空,自带风刃的大蛇狩猎矛被我用成滞空工具,借着不同方向朝大蛇挥出的攻击,我在几个呼吸间落在艾斯提琥珀色的头部。

    和大蛇、艾斯提的体型比起来,褪色者真的太渺小了,这份渺小方便了我的活动,在多次挑衅大蛇后,我在贴着艾斯提上窜下跳,成功造成了——大蛇打我——打到了艾斯提——艾斯提反击大蛇——我趁机打艾斯提——艾斯提吃痛试图把我甩下来——波及大蛇——大蛇大怒——继续打艾斯提——我接着打大蛇——大蛇打我的完美混战闭环。

    大蛇和艾斯提的血条下得飞快,但是他们血条厚,我血条下得慢,但是我血条短。加上处于混战中心,时刻注意走位的情况下还是无法避免伤害溅射,特别是近距离时有些伤害必须要做出取舍,于是,灵药圣杯瓶的消耗也非常大。

    同样的盘算我相信也在两个狗脑子打出猪脑子的家伙脑子里,所以它们再不爽,也没有把我真的放在眼里。

    它们一定是这么想的:区区褪色者小虫子,耗也能耗死。

    就在所有的补给即将耗空的时候,蛇皮走位的我悄悄打开背包,默默地把一个护符放进了护符皮袋。

    ——从风车村挖出来的,一个名叫神皮襁褓的东西。

    效果是:连续攻击敌人时,能恢复血量:)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休息,明天还有更新。

    晚上看情况吧,可能有可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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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 碎星大剑

    ◎唤星◎

    我并不清楚原本在风车村的神皮使徒为什么会避开我,又为什么会在他原来的地方埋下原本打败他才会掉落的神皮襁褓。

    这其中不能深思的内容太多,比如一个使徒为什么会把他们一族的圣物就这么埋在地里,而这个东西刚好被我挖出,还刚好在这场战斗中派上了关键性的作用?

    不能想不能想,想了就被赖上了。

    眼前还是要命的一锅粥、不是,大乱斗比较重要,一个不小心我的一命通关可能真就会断在这里。

    总之,最后用来最后保命的一瓶蓝露滴一瓶红露滴圣杯瓶被我按住,靠着神皮襁褓作为护符带来的缓慢加血,血条它总算固定在了一个相对健康的范围。

    我争分夺秒地趁着两方没反应过来又偷了会刀,总算把两方的血条都逼下了三分之一二。只是没有补给的攻击方式总归要保守些,艾斯提被我当了好一会的坐骑,在我切换进攻链还没适应的时候,一个猛子扎入岩浆,拼着自己掉血也要把我甩掉的决心,撞向凸起的碎石壁——我捺住了岩浆泡澡,还做不到对被砸成饼饼视而不见,无奈地临时跳车。

    最轻松的阶段结束了。

    拉满仇恨的我在跳车时果不其然地吸引到了两方BOSS的仇恨,周围的友军想拉都拉不走的那种。

    还好一周目打艾尔登之兽的时候扛着失乡骑士大剑跑过不知道多久的马拉松,如今区区两个BOSS追,我也是……好像也不是很能游刃有余。

    脚下的岩浆真的很烫脚啊!

    恶劣的环境还直接把万能闪躲技能——翻滚给禁了,我的大蛇狩猎矛又只是对大蛇特攻,艾斯提——黑暗弃子艾斯提全盛版难啃得很,经历过我的一次近身后,它谨慎了很多,只要我再靠近,它身上所有的地方都能成为武器,劈头盖脸地往下砸,直接火力封锁,完全不让靠近。

    失去了半边的薄翼不能保持平衡,并不意味着它失去制空权,超远距离无CD传送能让它落在任何一个高度,短暂地滞空并不是问题。

    总结,滑不留手,能远攻能近战,皮厚高魔抗,真要打也不是不能磨,但肯定不适合现在。

    而且……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除了最开始的交锋,拉塔恩都在刻意避开和大蛇的正面对峙,一切的处置权都交给了我。

    拉卡德啊,拉卡德。

    我看向那条丑陋的、臃肿的蛇。

    蛇的思维,蛇的进攻习惯,蛇的身型,有拉卡德的一切,但却不是拉卡德,所有人都说,他被污染了。

    他们不敢说的是:半神被消化了。

    拉卡德成为了古老格密尔火山不死之蛇的一部分。

    我突然抬手,不远处时刻关注这边的奥雷格立刻向我奔袭而来。

    我把手中的大蛇狩猎矛递给骑士:“会用吧?”

    奥雷格一声不吭地接过,同时解下腰间的失乡骑士大剑递过来。

    我摆手:“这次不用这个。”

    奥雷格顿了一下。

    “有一个想法想要试一试。”我按着他的手背将失乡骑士大剑挂回他的腰间,“它和风暴属性的大剑差不多,但不用近身,隔着远远的挥舞也能用光刃造成压制,所以掩护、支援的事情就拜托你了,骑士。”

    奥雷格于是原地向我行礼,提起大蛇狩猎矛将战线拉开长长的距离。

    “梅琳娜。”我又唤道:“奥雷格那边能坚持多久决定了我能不能成功,麻烦你去看顾一下。”

    “好。”战斗的时候他们从来不会问什么,我等了一会,看到远处奥雷格的身上落下黄金树的祷告——梅琳娜过去了。

    留在原地两手空空的我立刻将身上所有的武器除了贴身的黄铜短刀,其他的诸如盾牌、祷告印记、连惯用的法杖也都全部卸下。

    接下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很大赌博的成分。

    全身的负重在卸下武器后达到了轻便,我顺手装上蓝色舞娘护符蹭点伤害,接着拎着一把短刀,往大蛇身上攀爬。

    ——艾斯提不让靠近,我就选另一个呗。

    大蛇身上就不如艾斯提好待了,熏红的怨气和肉芽组织折磨着我的神经和血条,靠着连击回血勉强维持血线,我屏气被甩了好几次后,爬上蛇背,和拉卡德那张脸对上了。

    我:“……”其实并不是故意要来的,但是如果要绕过这张脸,就得从蛇的肚子、下巴爬上来,坡度更陡,得花双倍的精力条……哦,魂类游戏没有精力条,是耐力条。

    总之我就是和那张脸近距离接触了,那么大一张脸贴在蛇背上,看起来融为一体,连肤质都同化成蛇皮一样皱巴巴的,再撒点臭大蒜,就可以向隔壁儿童读物的反派交流心得了。

    被自己想象力创到的我痛苦面具,打算绕着这张脸继续往上爬,我的最终目标是蛇头。

    长着拉卡德脸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聚焦在了试图从它右边脸颊踩过去的我。

    我毫不示弱,恶狠狠地瞪了它一眼,手上不停,举起黄铜短刀手起刀落,借助这个力把自己往上拔。

    脸上被戳了一刀的拉卡德的脸……暂且称呼它为拉卡德吧,拉卡德笑了起来:“褪色者……年幼的,天真的褪色者……呵呵……”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攀爬的速度顿时加快很多。

    “没关系,我包容即将成为我族人的你……哪怕你的视野那么的狭隘。”拉卡德的蛇式发音很奇怪,听久了总有一种耳朵也要被污染的感觉,“你是来夺走我的大卢恩的?还是听信了我那些叛徒的祈求来杀死我的?”

    我理都不理,埋头苦爬,然而它却像是来了谈兴,哪怕没人配合也能大唱这一出独角戏。

    “被黄金树蒙蔽了眼睛的小女孩,你以为你看了多少的不幸?我所见到的远比你要多的多。你只是局促于被剥夺赐福这一单一身份的遭遗弃者,我却是一切不公、污秽、残酷的见证者,”它以审判官的身份如此说道:“我为了改变交界地的不公平的一切而亵渎……亵渎黄金律法……亵渎……不,吞噬……”

    “闭嘴吧您。”我一脚蹬在它的脸皮上,“只会吞噬的贪吃蛇在这边说什么理想和抱负,你所谓的亵渎之路就是躲在火山腹地,像个宠物一样被圈养,等着投喂到嘴巴的饲料……那些饲料是你的骑士,你的追随者,你口中亵渎之路的支持者,你算是什么亵渎——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垃圾话谁不会说啊,我叭叭叭一顿输出,手掏进背包,沉重的壶大炮一压入手中,重量就带着我整个人往下坠了坠,我不慌不忙,将壶口朝下,上膛,等待引线燃起的时间,我露出核善的微笑:“我和连自己是什么玩意的丑东西没什么好说的,与其浪费时间,倒不如……砰!”

    壶大炮应声而炸,后坐力将我送上半空,我反手把震到胳膊麻的壶大炮往下甩,坠手的重武器抛物线下落,稳稳落入亚历山大的活动范围,被他一抬手接在手里。

    砰砰砰!地面炸起密集的炮火。

    我张开双手,蓝色舞娘被解落,如同飞舞的绸带飘向下方,缠绕在米莉森的义手剑上,火山上起舞的水鸟剑锋愈加锐利。

    被壶大炮轰击的艾斯提与大蛇撞在一起,碎裂的小星石琥珀从它的身上滚落,艾斯提双手抱住了蛇头,蛇的身躯缠绕上艾斯提的身躯,蛇张开大口,星屑崩碎,艾斯提螯角撕扯,腥臭滚烫的血液落入岩浆,升起刺鼻的气体。

    下面的艾斯提和大打的字面意义上的不分你我,它的血肉和它的骨互相深入对方的骨和血肉,大蛇很聪明地在分段吞噬,它的腹部开始出现不和谐的凸起,艾斯提的螯角深深没入蛇的下巴,尾钩则一圈一圈地箍住蛇背后的脸,它们所剩无几的血条也重合在了一起。

    血腥原始的吞噬进食与夺取主权正在我的面前上演。

    “拉塔恩!”我喊道:“一分钟!”

    雪魔女的尖帽在风中被卷至高空,艾斯提带来的星空下,夜幕早已提前降临,满月女王的祝福铺满我的发根与发梢,满盈的银白月光下,黑夜染上霜雪似的白色……这白色越来越透亮,霜雪色蔓延至眉毛与眼睫时,我闭眼,背包里多了两样东西。

    反正惩罚已经来了,那再来一次也没什么影响吧。

    这样想着的我在众目睽睽下进行了第三次的替换。

    切换背包冷却的时间是一分钟。

    在这一分钟,我绝对不能睁眼,白发有满月女王的魔法可以遮掩,唯独盛满癫火的眼睛不可以睁开。

    不知道拉塔恩有没有听懂我的意思,但是地面上壶大炮的声音、风暴与熔岩的声音、剑刃挥舞的声音全都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加激烈。

    急速下坠的身体一轻,重力魔法托住了我,箭矢的破空声从耳畔飞过。

    我勾起嘴角,全心沉入到最后的准备中。

    一对来自一周目背包偷渡而来的、雕刻着重力徽章的黑铁大剑被我放入装备槽,匹配的属性亮起未达标的红色。

    不达标的属性是力量,需求38点,没有哪个正经魔法师能达标,邪道一些的近战法师都不会这么加点,甚至于差距太大,紧急嗑药也无法弥补。勉强挥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威力会大大减少。相当于只能勉强双持对剑中的其中一把,才堪堪能挥动,距离目标单手持双大剑达到挥舞自如的地步远远不够。

    正规加成堆不上,那就走偏锋。

    蕾娜拉女士曾经会因为我身上带有无缘诞生者的大卢恩而对我另眼相待,而我也能在未夺取卢恩的情况下完整出生——这是游戏文本里不曾文字标注的。

    这就说明,伴随半神的大卢恩,的确有着除了文本描述之外的,与半神本人相关的额外效果。

    ——我有些犹豫地将手放在一直没动过的大卢恩槽,一咬牙,将葛瑞克的大卢恩卸下。

    大卢恩带来的全属性提升消失,我感觉到身体又沉重了几分。

    来自一周目背包的另一件东西被扣上了空着的凹槽,咔哒,严丝合缝。

    黑暗中,不知道是哪一个拉塔恩突然向我看来。

    只一瞬,他收回视线,与此同时,某个“门”被打开了。

    我周围的风停止了……不,是记忆在以外界快很多倍的速度播放。

    “我”的思绪跨过了学院和还没有被猩红腐败污染的盖利德,“我”的记忆越过了瑟利亚魔法镇和刚刚建成的红狮子城。

    “我”看见很多很多,比我的经历双倍、三倍、四倍的记忆在冲刷,如同海浪拍在沙滩上,只留下雪白的沙土,这些沙土沉淀在岸边,像是恪守礼节一般没有侵蚀误入此处的小小一簇黄火,它们只是平静地敞开,轻轻地推动着火苗向前——

    一股灼热从地面喷涌而上,我闭着眼睛,我看不到,自下而上攀升的熔岩瀑布正在试图将我包绕,熏红的怨灵不知疲倦地往上升,艾斯提的黑暗激光在口中酝酿,等待着我偏离包围的下一瞬,就可以喷射而出。

    我看不到,但是没关系,一分钟已经到了。冷却时间结束,我切回了二周目的背包。

    紫色的电光幻影自熔岩瀑布内喷涌而出,继而收束成型,重力的魔法在我的手中蔓延,蔓延到脚尖。

    我剧烈地喘息着。声音,有很多很多的声音。

    “我”记得很多事情,这些事情为了不被淡化,变成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快乐的。温和的。无奈的。包容的。崇拜的。然后变成了痛苦的喘息,断续的吐字,悲鸣,连告别都没有的告别,最后归于寂静。

    荒芜的,只有无声恸哭的寂静。

    我看到那条蛇在和天空的流星在撕咬。

    面容严肃的青年被授予象征司法官的帽子。

    那个红发的司法官走入深渊,那把剑摔在地上,又被蛇卷起,连同红发的半神一同吞吃腹中。

    盖利德的花蕾甩着辫子回头,头戴飞翼的剑士举着同样的剑刺来,猩红的红莲怒放,然后“我”看到了我。

    一个白发灰眼的褪色者将“我”送入死亡,一个白发金眼的褪色者撞入“我”的怀中。

    一个“我”死去留下了大卢恩,一个“我”在混沌中睁开双眼。

    噗通,噗通。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我眼角淌下。

    来自于一周目的,拉塔恩的大卢恩被我装备激活,碎星大剑越过属性被确认契合,我听到了逐渐重合的心跳声。

    二周目的拉塔恩胸膛中有一模一样的大卢恩,冰冷的怒火从未从他心中熄灭。

    黑色与金色浸透了名为“碎星”的黑铁大剑,紫色的重力缠绕在黑火上,光遮蔽了不可见的金,那对武器握在我的手里。

    “拉塔恩!”我率先举起双剑,向天空嘶吼。

    碎星的将军像是早已准备好,就等着这一刻。

    那对武器也握在他的手里。

    他从天空俯冲而下,越过坠落的坠星兽,几个呼吸便与我并肩。

    我的愤怒和他的怒火如出一辙,我们握着同一把剑,同样的大卢恩在我们的胸口,自岩浆、自天空,我们的剑不分彼此。

    两对碎星大剑各自交错,双倍的“唤星”使得天空中所有的坠星兽都被我们裹挟,聚集形成了一座黑压压的紫色陨星。

    长长的蓄力条读取完毕,两对同样的黑铁大剑同时落下!

    【作者有话说】

    吔我地爆天星——!!!(不是

    ————

    【壶大炮】

    靠爆炸击发大弩箭的壶大炮。

    攻击力高,但装入大弩箭需要时间。

    在火山官邸攻城战投入使用的试作武器,

    然而在找到使用者之前,战争就结束了。

    【蓝色舞娘】

    以蓝衣舞娘的形象制成的布质人偶。非常古老,传承而来的物品。

    装备重量越轻,攻击力会越高。

    据说蓝衣舞娘是妖精。妖精将流水剑赐予盲眼剑士,剑士因此得以封印古老神祇──封印腐败。

    【专用战技:唤星】

    双剑交错、指向天空的同时发出嘶吼,利用重力波拉近敌人的战技。再次发动,能用缠绕重力的剑使出敲击。

    【拉塔恩的大卢恩】

    “碎片君王”拉塔恩的大卢恩。

    透过恩惠的效力,

    能提升血量、专注值、精力的上限。

    拉塔恩是蕾娜菈与拉达冈的其中一位子嗣。

    在拉达冈成为玛莉卡女王的王夫之后,

    那群孩子成为外戚,也成为半神。

    此大卢恩猛烈燃烧──

    为的是对抗猩红腐败的侵蚀。

    ————

    这一章到后面越写越像舟游的“赤霄!拔刀!”……连BOSS都很像。

    #小春骂人:你个丑东西!

    #关于白发灰眼:小春一周目没癫火的外观是白发金眼,但是在一周目将军死前的视野里没有赐福的眼睛就黯淡得像灰色,特别是二周目的小春那个癫火金熠熠夺目的金色对比下就更灰了。

    ————

    换了个限定封面,就是小春这章末尾的样子,只不过现在的她还没意识到啦: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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