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天的格罗斯特◎
蒙葛特的伤势在一天之内就好得七七八八。
原本,这支临时组起来的塑料小队在任务完成后就该一拍两散,但不知是出于责任还是什么,蒙葛特坚持等到我恢复自保能力。
这个“恢复自保能力”就很灵活。
我委婉地表示其实我有护卫,只不过没放出来。
蒙葛特置若罔闻。
于是这条塑料小船续了个期,慢悠悠地继续沿着安瑟尔河前进。
我短暂地过上了自亚坛高原后最不用担心受怕的日子。
毕竟威胁最大的死敌现在是绿名。
罗德尔之王亲自为我护卫,遍地红名不得近我身——我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沿安瑟尔河一路下行,路过王朝遗迹,因为没有我的特意带路,猫在角落打盹的流浪商人自然是被错过,可是灯火昏暗,蒙葛特依旧替我找来了疗伤的药。
——一捧星星的泪滴。
这种东西的存在感最近怎么突然变得那么高了。
我迷茫地摸了摸瓶子,然后在瓶子的底下找到了流浪商人专用的商品标记。
我:“……”好好好。
“安抚精神,舒缓伤处。”罗德尔的王对于这些宝物有独特的使用心得。“直接喝。”
我听话地掰开瓶盖一饮而尽。
星星泪滴喝起来是什么味道?
不知道,以前也没喝过,入口就和白水一样。
喝完后望向蒙葛特:“喝完了。”
蒙葛特还来不及收回有些讶异的神色:“好。”
看来星星泪滴的味道比较特别。
我心想。
不过味觉这东西,被发现就发现吧,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想清楚后很坦然地随他看,将瓶子还给他:“附近也有流浪商人?”
“有。”蒙葛特移开停留得有些久的目光,顺手在地上画出路线:“大约总是会在几条路口的交汇处,很好找。”
我:“……”
回去就劝流浪商人,该改一改习惯挪一挪窝。
“不过我认为也只是短期内的规律。”蒙葛特说:“在被我找到后,他们应当会改。”
我于是又:“……”
蒙葛特:“我对自己的不受欢迎程度还是有所了解。”
我:“…………”
“你的表情很好读,”蒙葛特又道,“好了,把震撼的表情收一收,我并不会读心。”
我张嘴,吐出一个词。
蒙葛特:“What?”
我:“脏话,我在骂你。”
“你想了半天,只有这个?”蒙葛特居然笑了:“有点过于没有攻击力了。”
那当然,谁比得过您怒斥群臣啊,陛下。
我走过去,给了蒙葛特一脚。
……
地下的三座永恒之城,诺克隆恩,无名永恒之城,诺克史黛拉,诺克史黛拉是安瑟尔河流域的主城。
还记得上次来的时候,黑夜女巫领着此地的黑夜氏族一路追着我到了腐败湖。
安静躺在背包里的诺克史黛拉之月一直在提醒我,免费的就是最贵的。
现在想起来,或许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解决方法也很简单。
只要我没有道德,谁都不能道德绑架我。
当初黑夜女巫未必不知道这一层,才会选择以退为进。
如今我以另一个身份来到诺克史黛拉,我倒是很好奇他们的态度会有什么差别。
……
结果是没有态度。
整个诺克史黛拉的原住民全都躲了起来,面对来意不明的黄金之王与龙女祭司,他们选择避其锋芒。
“明智的选择。”蒙葛特锐评。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我探头。
“我们的动静并不小。”蒙葛特扫了我一眼,“在没有黄金树冠的地底,没有什么能遮挡太阳。”
他这句话好像别有深意,我选择听不懂:“打出风采,打出威名?”
“……”
我默默解读蒙葛特的表情: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话糙理不糙,意思到了就行。”我挥挥手,随后沉思:“这么说,整个诺克史黛拉可以随便逛啦?”
蒙葛特显然想起我在罗德尔四处逛街的行为:“理论上是可以。”
“实际上不行。”我想到自己的血条,抱紧了脆皮的自己:“小心些,我记得在这里有蚂蚁和虫出没。”
蒙葛特:“?”
“就是蚂蚁,和虫。”我强调:“超大号的那种。”
蒙葛特的疑惑在看到一个骑着大蚂蚁飞快逃离的诺克斯剑士后得到了充分的解答。
随后更多的疑惑产生了。
“地底能养出这么大的虫类么?”
“地底不能,”我意味深长地:“但某个神祇能。”
蒙葛特即答:“玛莲妮娅?”
“是觊觎玛莲妮娅半神身躯的腐败女神。”我奇怪地看他一眼,更正:“想一想盖力德的畸变动物,再看看这里的,是不是有些共通处?”
蒙葛特很快从已知信息中推出了可怕的结论。
“腐败女神——”
“就在附近哦,”没有看到蒙葛特瞳孔地震的样子,我有些遗憾:“你要去的话我们可以顺路过去。”
蒙葛特侧目,这是顺路的问题吗?
然后问出口的是:“你对于地底很熟悉?”
“还行,也不是所有地方都知道,”我谦虚道:“比如信仰者森林东方头顶那一片开满血蔷薇的大陆我就没去过。”
忍不住刺了一句结果被刺回来的蒙葛特:“……”
我:“所以去吗?”
蒙葛特:“去。”
又过了一会,蒙葛特:“我是说去腐败湖。”
“知道啦,不去找你弟晦气。”
“其实可以,”蒙葛特好像叹了口气:“太远了,不方便,下次吧。”
“好耶。”
至于有没有下次?
先答应下来再说。
……
于是就潦草地决定顺路去腐败湖。
腐败会导致畸变、白化,是虫豸的培养皿,没有免疫力的玛莲妮娅是上好的培养皿,如今没有皮肤屏障的我自然也是。
但话又说回来,我的内里看似是蜜糖,实际上可是砒霜啊。
可能这就叫恃癫火行凶吧。
前段时间养伤,皮肤破损面积太大,旅行女巫套装层层叠叠好似花瓣的衣料反而成了累赘,在尝试了穿什么都不得劲后,我干脆就着贴身衣物外裹着大黑斗篷过的。
蒙葛特的斗篷材质真好。
就是看起来和蒙葛特的衣品无限贴近了。
那种事情不要啊。
我是喜欢勇者套那种布料清凉的辣妹,不代表能接受穿着比基尼套着大斗篷上蹿下跳……总觉得像个变态。
所以在伤势刚一有好转,主要是伤口终于不会糊衣服后,我立刻就准备回归正常人。
套着斗篷和破布的蒙葛特:“?”
“没有在骂你变态的意思,你这样穿着,”我绞尽脑汁:“……别有风味。”
蒙葛特看起来更生气了。
于是正查看着新上供的诺克斯剑士套装和黑夜女巫套装的我迟疑:“那分你一套?”
这是两套以白色与黑色为主的、并非是金属制式的服装,两者在设计上无不显示来自显然同一个体系。以布料为主裁的诺克斯剑士服主打飘逸和轻盈,又不失防护。
很适合我这种皮肤将愈未愈的柔弱患者。
蒙葛特的目光缓缓落在明显是XS型号的服装上。
我真诚地胡说八道:“尺寸可以改。”
“不用,不需要。”蒙葛特走到门口,转身背对我不动了。
“好吧,绅士。”我嘟哝着,在剑士和女巫中选择了更加帅气的剑士。
这个场景总让我幻视自己像个洗澡都要骑士放风守卫的柔弱公主。
实际上公主比谁都坚强,一个人压制魔王一百年。
诺克斯剑士的蒙眼头冠被我戴了又摘,我最后还是决定不勉强自己,往外披上大斗篷,完事。
我爱兜帽。
……
去往腐败湖的路需要经过诺克史黛拉水潭。
那附近有一个可供通过的山洞,其中密密麻麻的铺满了蚂蚁、蜘蛛、以及其食物的残骸。
一脚踩下去,清脆的外壳沙沙作响,分不清是动物还是人的脊椎与骨骼散落一地,头顶上还趴着硕大复眼的红蚂蚁——话说这条路我有没走过来着?
“好像不大对劲,”我总觉得记忆和现实差距过大,拉住蒙葛特:“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蒙葛特驻足,对我抱之疑惑的回视。
“你听。”
沙沙沙,沙沙沙,这是虫类触须摆动的声音。
蒙葛特的表情显示他什么也没听到。
咕噜,咕噜。强腐蚀的湖水死寂且一如既往。
曾被我警告过的湖底,某个存在并无异动。
那是什么?
我皱起眉头,继续听。
沙沙,沙沙……
很轻微、很轻微的摩挲,很接近虫类造成的动静,如果不仔细捕捉,便完美地融入到环境音中,可它——
大脑还没得出结论,我旋身跃起,脚背与暗处刺来的影子相撞。
当啷一声,影子的利刃被强行改变轨迹,撞在石壁上,随后沉入水中。
回转过身的我看见横在自己身前的咒剑,以及落在地上的残破箭羽。
我踢飞了即将没入蒙葛特后心的匕首。
蒙葛特斩断了刺向我咽喉的箭。
隐藏在暗处的暗杀者见已经暴露,纷纷不再隐藏。
蒙葛特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黑刀,还有什么?”
“影子,野兽。”我脚尖挑起沉底的匕首,“还有指头。”
这一批刺客的质量,比我当初在风车村遇上的那群高多了。
第162章 火焰的疗愈啊
◎庇护,赐福,爱◎
我和蒙葛特互相背对而立。
这一批的刺客源源不绝,誓要将我们留在这里。
我们。
最初,攻击的重心放在一看就重伤的我身上。
被蒙葛特拦截后,意识到看似柔弱的我并不好突破,转而又去集火蒙葛特。
蒙葛特一个人顶着压力,新增的伤势和治愈的光持平。我站在远程的距离补位,枯竭的魔力没有这么快恢复,受伤的躯体支持不住大范围活动,我做的是辅助的活。
战斗不仅在治愈蒙葛特的伤势,同时也在填满我的补给。
作为队友的蒙葛特造成的击杀也算在我的头上,我空置的圣杯瓶已全部补满。
魂……卢恩也自动收集了不少。
只要我想,顶着马甲掉了的风险,随时可以恢复满血状态。
我稳住了。
看似凶险,实则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刺客们虽多,却无法同时将我与蒙葛特击杀。
若只集火一个,另一个却会给予支援。
很神奇,我与蒙葛特组队不久,此前并没有共同作战的经历,却配合默契,仿佛心意相通。
我是因为作为敌对的了解,以及曾经受过实战教导的影响,那么蒙葛特呢?
蒙葛特不知,但蒙葛特杀疯了。
没有后顾之忧,越打越能回血,后方不仅没有拖后腿的,还有一个加增益状态的队友,蒙葛特这辈子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甚至这个队友还有脑子。
我与蒙葛特的配合越是默契,刺客们的攻击反而更加猛烈,他们之中应当有一个指挥,哪方弱势,立即转火。
目标也从带走两个,变成无论如何都要杀死一个。
……我们两人的组队,是刺客后方的势力不乐意见到的吗?
我正要将这个发现告诉蒙葛特,和浴血的罗德尔之王视线对上时,发现他也意识到了。
看,这种默契。
我掐着时间,给他刷新增益,心想,这种默契。
不仅是会算着时间回来吃辅助的默契,还有同时想到一块的默契。
对面也注意到了,悍不畏死的刺客们已经拿命往上填,就为了在我们身上留下几个技能。
培养一个这种等级的刺客付出的资源不小,有什么值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我下意识地换位分析。
注定会随着黄金树一同落幕的末代之王,遇上了一头横空出世的古龙。
他们相处融洽,甚至很快就培养出了默契。
王城出过弗尔桑克斯与黄金王子这对至交好友,古龙信仰中也有兰斯桑克斯这位古龙祭司和青睐的骑士传闻,那些等待着将神权与王权瓜分的势力,如何不会忌惮呢?
忌惮到,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扼杀?
我皱眉,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没有想到。
蒙葛特似乎知道,只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我有些后悔,在先前蒙葛特明显想要同我说正事的时候打岔过去了。
他当时说的半句话“你有没有考虑过……”,考虑什么?
能够让蒙葛特慎重以待,让旁势力如临大敌的,是什么?
褪色者人嫌狗厌的身份遭遇刺杀不稀奇,一个此前毫无痕迹的古龙,并带一个拥有实权和军事能力的黄金之王,为什么也会遭遇刺杀?
还是说,只通过这段时间“灰烬”的表现,被过度解读出了什么?
头顶着一串的问号,越思考越疑惑,我最后归结于,可能交界地的人都有病吧。
脑子里的思考并不妨碍我时刻注意战局的变化,我敏锐的注意到,当双方陷入僵局,局面变成一种拉锯战时,对面在有意地逼着我们往后方的腐败湖撤退。
我快速地进行了权衡。
猩红腐败的威名无人不晓,可也并非毫无办法。
目前已知能勉强抵御腐败的有:流动的水,坚定意志,燃烧的火焰。
加上配方并不复杂的腐败苔药。
以及基本主义黄金律法中的回归性原理。
平局拖久了对我们不利,最重要的是,白龙的鳞片并不是永久材料,它有耐久度,会碎。
从它被嵌入蒙葛特的咒剑后,使用频率早已超过它能承受的范围,能一直坚持到现在我也很意外,可正因如此,我真的很担心它打着打着就碎了。
那就完蛋了。
蒙葛特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
现在说这肯定也不合适,更糟糕了。
想到这里,打破平衡的迫切程度就更高了。
这样下去被逼入腐败湖是迟早的事。
我甚至还想起来,在湖中心还有一个不知道干嘛在闲逛的祖灵之民。
巴特雷火力覆盖的牛头人对蒙葛特的敌意历历在目,我一点也不想赌这位袖手旁观的可能性。
快想想办法呀小春!
小春我的脑子再次转出火星。
然后被我时刻关注的蒙葛特率先做出决定。
他在主动往腐败湖的方向撤退。
作出这个决定前,他看了我一眼。
我微微一点头。
我也有撤往腐败湖的想法,这么做的收益的确更高。
之所以迟迟不下决定,主要还是担心蒙葛特撑不住腐败的侵蚀。
既然蒙葛特下了决定……
我紧急演算将癫火模拟成火焰的疗愈祷告的可行性——因为早前专注值透支的关系还没完全恢复,只有癫火这种自身能源可以取之不尽。
迦尔纳赠予的大招是真的只能用一次,可这一次成功的释放,让我对于能量,尤其是以火为主要形式的能量使用有了突破性的理解。
心中略有成算,且因为站位较远,距离更近,我率先进入猩红腐败的范围。
空气中都遍布猩红色的烟雾,体内,被压制许久的癫火察觉到我的意图,正在蠢蠢欲动。
蒙葛特拖着鲜血淋漓的步伐且战且退,他的周围还有一群锲而不舍的影子刺客。
他苍白的发丝也在往下滴血,脸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缓缓愈合。
这副模样,倒是有几分他孪生兄弟的样子了。
这个距离我超出我的攻击范围,我手里捏着准备好的几个新的增益,在他拉近距离的一瞬间,续上断掉的辅助祷告。
“最后一股了。”蒙葛特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在陈述。
沉寂的腐败湖在今天迎来了它接二连三的饺子们。
最初的两个饺子,我和蒙葛特的血条都在以一种跌破谷底的趋势往下猛掉。
同样的,踏入的刺客们也在累积腐败量表。
他们早有准备,腐败苔药很快将不良状态清除。
我对此毫不意外,在将刺杀地点定在此地时,刺客们必然会做好万全准备。
真是奢侈啊……只是,我和蒙葛特都明白,药物必然会有用完的那一刻。
蒙葛特仿佛不会疲倦,他再次迎上了刀刃,猩红腐败的侵蚀扣血太快,他需要源源不断的战斗激发白龙鳞片的治愈效果。
然而,不断增加的外伤加内部猛烈的侵蚀终究超过了鳞片的治愈范围。
而这一刻的我,在蒙葛特的身上看到了黄金王朝最鼎盛时期的影子。
黄金一族的一员,骨子里总是带着好战的疯狂因子。
战王葛弗雷的孩子,又岂会避战呢?
刺客们仿佛终于看到了成功的曙光。
我也终于完成了演算。
该加入战场了,我可不允许让给蒙葛特独占高光。
“蒙葛特。”
我呼唤我的队友。
地底的腐败湖如此的安静,交手的双方既不是话唠,也不是什么放技能还要大声喊出来的笨蛋。
导致我微微提高了点音量,就听到了自己的回声。
蒙葛特微微侧头,却无暇给予我一个眼神。
于是我又喊了一声:“蒙葛特。”
我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蒙葛特应当清楚。
于是他开始调转攻击的面向,直到与我遥遥相对。
第三次,我说:“蒙葛特,看着我。”
隔着刀锋、箭矢、匕首,隔着沸腾的战意和滚烫的鲜血,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凝视蒙葛特暗金色的双眼。
癫火中有一个祷告,叫发狂扩散,它的描述中有这么一句话:
眼神相对、互相凝视──
这大概是人类最为频繁的接触。
只对褪色者有效的发狂不会沾染黄金一族的成员,能够被传染过去的都是我能控制的。
火焰的疗愈啊,在自身体内燃起火焰,燃烧病原。
一直被打压的癫火此刻欢快地涌出,交界地同样凶名赫赫的黄色混沌之火与猩红色的腐败交锋,形成了更加安全的橙色。
是无比接近太阳的颜色,在遍布猩红腐败的深潭中,是最完美的伪装。
生为与赐福无缘的恶兆之子得不到黄金树的庇护,但,癫火百无禁忌。
它从来不会拒绝任何一个回视。
蒙葛特的身上有火光自内而外升起,眼见得来源似曾相识,像极了之前在地底升起的太阳。
狰狞的猩红腐败犹如柴薪,太阳仿佛特别眷顾他,火光源源不绝,那庇护也荣光灿烂、牢不可破。
蒙葛特的咒剑刺穿了一个拥有野兽特征的黑暗影子,影子有一双智慧的眼眸,眼眸中盛着浓烈的憎恶。
他是这群刺客的大脑,原本他将自己隐藏得很好,直到他看到了不应存在的庇护之光。
生而邪恶、流着污秽之血的恶兆之子,凭什么能够被庇护?
蒙葛特面无表情,他转动剑柄,随后用力拔出没入影子胸口的咒剑,刺入原先看准的咽喉。
影子野兽的生命极其顽强,他心中有一股愤怒支撑着他不愿意合眼。
眼前的半神拥有什么?畸形的角与丑陋的尾巴,流着玷污的血,一个恶兆之子,就连黄金树都拒绝了他!
凭什么——会有未知的神祇愿意爱他?
暖橙色的火焰不语,它们温柔地、也激烈地燃烧,犹如它们的主人,懵懂的、连律法都尚未成型的、也不属于任何一方的,初生的神祇。
没有在威胁成长起来之前彻底杀掉这个变数——哪怕去掉其中一个都好,任务失败的影子野兽死不瞑目。
所有刺客全部被蒙葛特斩于剑下。
同样的,离别的时刻也到了。
这场立于谎言之上的相遇,即将在最热烈的时候,戛然而止。
第163章 空白
◎sinyou,sincereyou,dearyou◎
该如何对付一个蒙葛特?
要给他英雄的倾佩,为王的尊重,给他友人的随和与嬉闹,战友的默契与信赖,给他没有过的日常相处,带他见没见过的风景,同他一起完成为未竟的遗憾,一起逃亡,一起疗伤,并肩作战,生死相托。给他从未拥有过的一切,真诚,友情,爱。
然后告诉他:蒙葛特,我是来杀死你的。
……
距离那场刺杀已经过去了一天,和蒙葛特分开后,我正坐在诺克隆恩的最高处发呆。
我在给出庇护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群刺客——当我看蒙葛特像是曾经的初代之王时,他人看我又何尝不像曾经与王并肩作战的那一位神祇。
对于早就各自押宝的指头也好,黑刀也罢,一个不属于任何势力的“神祇”何其不可控,更何况这位“神祇”肉眼可见的亲黄金树侧。
当局者迷,被埋伏围剿真的不冤。
当然,我在尽力保住底牌的情况下底牌尽出,也算是做到极致。
那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发呆呢?
我茫然地看着虚空,前段时间挂着忙碌和勿扰的好友列表,此刻热闹得很。
其中的大多都来自达芬奇亲的疯狂输出。
此时此刻,最近更新的签名被她暗箱操作,加粗高亮置顶。
【抗压能力合格了吗,就敢搞诛心这一套!】
我缓缓地将自己团成团,下巴抵在膝盖上,思维犹如千钧重,提不起回复哪怕一个字的动力。
事情,是这样的。
犹记得当初我初到亚坛高原,被蒙葛特定点针对,重点埋伏,高强度噪音攻击,直接把我听力干废了。
大意之下险些折在升降梯的门口,不得不靠着奥雷格在几个洞窟狼狈躲藏的日子,我至今还记得。
当时的心情与想法,我也还记得。
多谢您狠辣的一课,蒙老师,他日我必将百倍讨回。
报复么,怎么狠怎么来。
死敌交手,不论手段。
借着迦勒底两位高级成员的指导,我给出恶兆囚具的参照,原是打算手搓一个诅咒物的。
以黄铜短刀为主要承载物,我的血液为引子,连咒语和附魔都已经刻好了,就等着收集到蒙葛特的血液,然后完成这个诅咒。
蒙葛特的血液,我自然也拿到了。
这中间正好迦勒底忙着拯救世界,我一时间又联系不上,这件事就暂时搁置了。
然后就是各种意外,阴差阳错,我直接越过迦勒底,和那边的英灵搭上线了。
我本着大家活的够久,打生打死的宿敌基本人手一个,在搞宿敌这方面一定很有发言权。
随后就看到了一些大开眼界的故事。
大家的经历,也都相当精彩呀,不愧是英灵!
这其中又以一些颇具老中风格的评论极其突出。
对方也是个匿名,但看这个出招的阴损……不是,出招的深刻程度,总觉得是本国人,大约是哪个朝代的老祖宗。
也就老中人想着杀人不过头点地,最狠还是诛心。
在这种熏陶下,我难免会萌生一些想法。
归根结底,我与蒙葛特必然会有一场生死之战。
这不是单纯的个人矛盾,而是更加难以调节的立场冲突。
无数个闭目养神的间歇,我总是会在当下与以后挣扎。
作为对手,我理应全力以赴,给予我能做出的最沉重一击。
作为同伴,我却又真切地触碰到蒙葛特作为“蒙葛特”时的模样。
如果没有横贯在中间的黄金树,我们或许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我闭上眼睛,压下胸口无法排解的憋闷。
最后的最后,浴血的蒙葛特隔着尸山血海望过来时,我笑得得意又悲伤。
那一场刺杀的最后,我无可避免地暴露了一些东西,蒙葛特何等的敏锐,必然是有所怀疑。
我了解他,正如他了解我,那是一个眼神就能够明了的默契。
可有没有发现已经不重要了。
报复在那一瞬间已经完成。
这一场压上真情的交锋,蒙葛特已经预订输家,可我也没有赢。
再多合情合理又充沛的理由,我依旧无法与自己和解。
我沉默地咬住自己手腕,心想,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很想放弃一些东西,可是做不到。
也想无视一些东西,可是做不到。
想要杀死蒙葛特是真的,想要蒙葛特活下来也是真的。
欺骗是真的,报复也是真的,可这之中的真诚,信任,生死相托,也全都是真的。
最后,是一直旁观的草莓蛋糕察觉到了什么,他戳了戳我,邮给我一块切开的草莓蛋糕。
【想不通就别想了,去找你的朋友吧,他们已经等了你很久,很担心你,记挂你。去和他们说说话。你已经做到很好了。】
我一口一口地吃完了那个蛋糕,犹如被指派了任务的工具,听话地爬下高塔,接下来……是要去哪里?
……
我不知道怎么回到了史东薇尔城。
还穿着那一身白色的诺克斯剑士服,蒙葛特的黑袍套在外身,我的茫然没有持续一会,强行出现的奥雷格按住了我。
他恢复成了最初最让我觉得安心的样子,哄着我喝掉了背包里的红露滴圣杯瓶。
随后一步三回头地护卫在我的身侧,后来甚至想直接背着我回去。
之所以没有成功,同样不知怎么强行出现的托雷特用尖尖的角把他拱开了。
很久没有见的托雷特用脸蹭了蹭我,微微低头,我就抱住了它的脖子。
托雷特驮着我轻盈地跑起来。
宁姆格福的风吹起我散落的头发,我将脸埋在托雷特的毛毛上,听到了啜泣半岛的雨声和摩恩城士兵们训练的口号声。
“小春……?”
伊蕾娜带着不确定的声音停留在我的面前,错乱的脚步声后,一双手把我从托雷特的身上挖起来,伊蕾娜有些慌乱的脸印入我的眼帘。
“小春?”
她看不见我,满脸的担忧却溢了出来。
我缓缓地眨了眨眼,低声道:“伊蕾娜。”
只是这一个回应,就让伊蕾娜倒吸了一口气。
我从来没有听过伊蕾娜那么慌乱的声音,她似乎高声在喊着什么,很快更多的人动了起来,整座史东薇尔城就像地震了一样。
我的肋下被更加有力的手穿过,像是抱小孩一样从托雷特背上抱下来,周围的人像是涂鸦一样来回移动,我转了下眼珠,又有一只手轻轻盖住了我的眼睛。
当那只手移开时,戴着辉石头罩的瑟濂老师正在给我擦脸。
我很听话,经历过失聪的一段时间,我很能看得懂手势,她让我低头我就低头,让我抬手我就抬手。
瑟濂老师轻声地和我说着什么,我什么也听不见,连唇语都无法读,很奇怪,我的耳边,啜泣半岛的雨声越来越大,盖住了其他所有的声音。
一杯刚刚好的温水抵在我的唇边,我喝了,差点呛住,后背被拍了拍。
瑟濂老师俯过身抱住我,她比我高,手在我的头顶摸了摸。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遍布了烫伤疤痕的手接替了那个碗,手的主人在我的面前蹲下来,她像是深秋的檀木,左眼是扭曲的年轮,右眼是装着树种的琥珀。
她嘴唇开合,随后,瑟濂老师便对她点了点头。
我于是再次乖乖被投喂,这次,碗里的液体换了一种颜色。
总归喝着都没有味道。
连梅琳娜都没办法让我有所反应,他们好像更加慌乱了。
藏在袖子里的手腕被轻轻拉出来,露出上面深可见骨的牙印。
红露滴圣杯瓶只有一瓶,它只治愈了最严重的皮肤伤。
梅琳娜把军队中的外伤药涂在我的伤口上。
我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梅琳娜用沾着点药膏的手按在了我的额头。
我对着她笑了一下。
梅琳娜看起来却更担忧了。
背包里安静异常的拉卡德被挖了出来,一部分人跟着他走了。
梅琳娜拦住了更多想要靠近我的人。
我轻轻地把头靠在梅琳娜的肩膀上,疲倦地闭上眼睛。
这场雨下得有些久了。
我当然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劲。
可是周围他们这么在意我,他们那么的温柔,我反而更加放任自己陷入这种泥沼中了。
再让雨下一会吧,我想。
等到明天,我就振作起来。
我没有等到明天,因为……蕾娜菈来了。
疯癫的满月女王,自囚在大书库的满月女王,不知道是谁去请的她,当我睁开眼时,这位已经很久没有踏出学院的满月女王来到了史东薇尔城。
她氤氲朦胧的目光在看我,却也没在看我。
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象征最高阶魔法师身分的长袍,怀里没有那个从不离手的琥珀。
女王的身型比好多人都要高大,于是她很轻松地把我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抱在怀里。
就像是怀抱着那个大琥珀一样,她挥挥手,满月的魔法缓缓升起。
舒缓的歌声穿过淅淅沥沥的雨声。
我听到了歌声。
听到她在唱,我亲爱的,亲爱的小春。
你不要哭。
你很优秀。
你已经做的很好,很好了。
风暴重临史东薇尔,满月高悬卢卡利亚。
女巫从未离开,骑士护卫你左右。
魔女轻抚你的头发,盲女与商人与你同在。
敬盛大的祭典,敬自由的月亮。
花蕾与战士是你的锋刃。
火山沉入岩浆,半神睁开双眼。
这里是所有族群的理想乡,史东薇尔城。
我亲爱的,亲爱的小春。
你不要哭。
你很优秀。
我们都很爱你。
满月女王她轻轻地唱。
我上眼睑与下眼睑轻轻一碰,潮湿的泪珠就这么滚了出来。
第164章 小春不知道的事
◎从今与你同在,无论火中游行。◎
1
满月女王蕾娜菈比大多数人都清醒。
她一直清楚,怀中的琥珀无法孕育出完整的生命。
在她看来,既然褪色者小春能完好地从琥珀中重生,既然无缘诞生者的大卢恩选择了她。
那就是她的孩子。
妈妈不清楚女儿为什么难过,但妈妈爱你。
2
拉卡德作为一只被大家钦定的精神抚慰犬,在后期安静得和死了一样。
当大家把他挖出来追问时,他沉默了好久,说:
“那是个本性善良,但背负太多的、想无视些、放弃些什么却因为自己的道德和理智而无法与自我和解的人。
她这样的人,心中的痛苦,不是我这样的后来者能开解的。”
虽然很不甘心,但拉卡德认识小春已经太晚了。
拉卡德这么说的时候,又想起来在背包中旁观的一切。
想到那个备受偏爱的罗德尔之王。
他依旧不满,却没有再说些什么。
↑这家伙是继蕾娜菈之后,认认真真把小春划分到家人,把她当妹妹看的。
括号,单方面。
3
拉塔恩?
拉塔恩要更复杂一些。
爆锤还是蛇卡德的弟弟时,和小春共鸣大卢恩的时候,他同步了一部分另一个自己的记忆。
他知道自己的心口有一根纯净金针。
什么样的情况下,褪色者会拥有这一根金针呢?
褪色者最后为什么又没有用?
他后来私下去收集关于癫火的情报,却发现已经有人先一步把所有的纸面数据销毁了。
最接近的一次,他看到了那个流浪商人冰冷的,被触碰到禁忌的凶狠眼神。
于是他就没有再查了。
顺便帮那些商人做得更隐秘了些。
4
伽列。
流浪商人这个群体有很多秘密。
比如说,所有人可以共享大脑。
哦这个当然是私设。
就像是共享终端一样的东西,每一个流浪商人可以选择自己保留,还是共享。
所以有时候小春明明只是和伽列说话,却总觉得和好多声音一起,其实感觉没错。
不过后来伽列就很少愿意共享了。
5
流浪商人是最虔诚,也是最狂热的信徒。
没有人可以伤害他们好不容易盼来的王。
为此,他们什么都敢做。
6
只是小春不允许。
很多时候她都只一个人去完成。
流浪商人们怕擅自行动惹她不高兴,只能乖巧地做一个普通的商人。
然后把后勤保障拉满。
但是,他们随时都买准备着,准备着成为王的武器。
7
蒙葛特。
有关于蒙葛特的故事只讲了一半。
这里只讲已经完成的前半段。
关于蒙葛特没有说完的话。
完整的句子是:
你有没有考虑过……太阳的律法?
交界地是神王双极的世界,必须要有王与神共同统治交界地。
交界地目前涌出各种律法,号称可以修复法环。
无论是什么考虑,也不看过去将来,至少在那一刻,蒙葛特说出这句话时,所代表的含义——
其实是和星星律法结局中,菈妮邀请褪色者成为她的王,意义是一样的。
你愿意成为我的神吗?
可惜,这句话再也没有可能说出来了。
8
菈妮
菈妮可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警惕红发男人的感情陷阱”,以及衍生出来的“警惕褪色者的感情陷阱”,会那么、那么地……范围广泛。
褪色者哪里有什么陷阱,她只是真诚而已。
可正是这份真诚,没有人逃得过。
所以二哥你什么时候从我的人偶里出来?
9
二哥。
哦,还是拉卡德。
没有身体的拉卡德有什么办法,拉卡德也很无奈。
不过出去当了一段时间的精神抚慰犬,他就和被打磨过的顽石一样,身上竖起来敌我不分的尖刺都软了很多。
他伪装得好,又会随地大小演,别人看不出来,他妈他哥他妹还是能看出来的。
明明是去给褪色者做精神抚慰的,结果自己被抚慰了。
拉卡德反驳自己的没用论,又不是只有他一人这样。
褪色者就是这么好。
说到这,他很不情愿地、敷衍地拍了拍他哥的手,意思意思地鼓励了一下。
10
小春的一些藏得很好的爱好。
这是真的藏得很好。
目前为止好像还没人发现她喜欢一些人外的因素。
哦,半狼人布莱泽应该知道一点。
褪色者挺喜欢他的耳朵。
但是主动让她摸,就又吓得原地起飞。
其实熔炉骑士也知道一点。
有些时候很难不忽视落在尾巴上的灼热视线。
依稀记得,最初褪色者学熔炉百相之尾的时候是最快的。
遗憾的是,熔炉骑士是真的哑巴。
11
假的哑巴说的是奥雷格。
在褪色者面前沉默寡言、可靠忠诚的失乡骑士——哦,现在大家更愿意称呼自己是风暴骑士了。
实际上,这家伙死的早,活着的时候认识的人现在也没死完,稍微挖一挖,就能知道,能够做到风暴王双翼的骑士——大多都是天才,而天才,桀骜不驯。
嗯,奥雷格,是个刺头来着。
12
更加好奇褪色者怎么把他驯服的了。
13
小春的心理有问题,这件事整个史东薇尔城都知道。
和小春熟悉点的,走的和史东薇尔城近些的也知道。
拉卡德的话说的挺对的。
越是善良的人,就越容易苛责自己。
嘴上说自己最凶的人,实际上最心软。
14
关于小春过去经历过一次不好的事,又重新来过的秘密。
有脑子的大多都猜的差不多了。
脑子更聪明些的比如拉塔恩,挖的更深,已经开始主动帮她遮掩。
也有像奥雷格一样,接触得更多、更碎片,但默默自己消化,谁也不透露的。
……这家伙死了把自己套进铁疙瘩里后,的确很有迷惑性。
15
梅琳娜。
梅琳娜是不一样的。
这件事所有人都一致这么觉得。
小春对所有人都紧张,但对梅琳娜已经到了一种无法再失去一次的……神经质。
在王城独自行动了一段时间,找回了自己使命的梅琳娜终于把缺少的一环圆上。
原本是想和小春慢慢谈一谈的。
却看到了那样子的小春。
她突然就推翻了原先的决定。
就依她吧。
16
无上意志。
游击战在什么时候都好用。
第一次勃然大怒,第二次勃然大怒,第三次勃然……已经怒不动了。
赶走了又回来,打又不好打,惹急了敢掀桌子,当所有强硬手段都用上还没用后,有点思考能力的都会换方法了。
比如怀柔,比如共存。
在小春不知道的时候,无上意志已经悄悄地改变了对付她的方式。
既然赶不走,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被人家长找上了门。
被友好交流了一番,重点被告知了人孩子的美好品格后,无上意志开始悄悄地拉拢。
当世界想要对你好的时候,变化就已经开始了。
17
迦勒底
准确的说是迦勒底的英灵们
梅林一个人追连载,还多线并开,英灵们可没有这个能力,达芬奇亲加班加点把简陋的好友助战界面给又升级了一次,终于能容纳英灵们偶尔的无聊上网冲浪了。
所以当初给小春灵感的缺德玩意到底是谁?
18
草莓蛋糕的本名叫罗马阿其曼。
所长代理,人理延续保障机构迦勒底的医疗部门负责人。
是个医生。
因为是个医生,所以最早隔着网线发现了小春的不对劲。
“好严重的心理问题。”医生叹气,“所以说,不经过本人同意的穿越就是拐卖嘛。”
什么都不给,还怪人小姑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于是他稍微给人家的家长指了个路,也无可厚非吧?
嗯嗯,心里有些愧疚的达芬奇亲也狠狠帮了把手。
19
家长。
妈妈知道你受了委屈,妈妈帮你打回来了。
20
礼物。
小春生日的时候收到的礼物都起到了大作用。
但还剩下一个至今没拆。
不是没上心,是拆不了。
随礼物附赠的邮件上写着,还不到时候。
等需要的时候会自动打开,到时候无论在做什么,一定要记得查看。
……总觉得是什么很重要的伏笔。
但考虑到送礼物的乱码二号好友是那位前文明的研究团队成员“预言家”,现为巴别塔/罗德岛战线指挥官,一看就是很有脑子的人物。
还是很听话地照做了。
所以里面是什么呢?
21
黄金树幽影的DLC。
某个室友在无限恐怖的世界中还抽空发动全队打游戏,可游戏真的太阴间了。
某日,一个一看就很有脑子的男性一推眼镜,提出疑问。
如果穿越到媒介是那一个PS5机器,那么,如果那个机器不加载补丁包,会怎么样呢?
该室友沉思,该室友恍然大悟!
“所以还打吗?”
“……打吧?你看现在郑吒都不骂你冷酷无情不做人了。”
是啊,改骂宫崎老贼了。
团战的时候遇到那边国家的队,都怨气冲天。
22
迦尔纳
迦尔纳送完宝具后就和所有躺列的好友一样。
实际上,自己的宝具别那么完美、又有自己理解地使用出来,他远没有看上去那么淡然。
这和蒙葛特那种心意相通的挚友又不一样。
像另一个自己。
迦尔纳心想。
更加期待见面了。
在小春不知道的时候,迦勒底对于她的印象,就是“另一个很像迦尔纳”的孩子。
23
孩子。
小春的年龄真的不够看。
无论是在交界地,还是在迦勒底。
虽说已经毕业上班成为了牛马,可也就比两个救世主大不了多少。
反而因为是保留了少年人心的成年人,更加令人心生怜爱。
比如迦尔纳的宿敌阿周那,看迦尔纳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对小春的观感就很不错。
明面上比迦尔纳还要关注那边。
暗地里?
说不好,那可太多了。
就说玛修送的圣杯,连她本人都不知道,那可不是什么迦勒底量产的能量结晶。
它可是正儿八经的,来自吉尔伽美什王的宝库中的那一个,乌鲁克大杯。
24
小春。
小春心神失守浑浑噩噩的时候,花花的礼物大心脏及时地稳住了她。
不然她早崩溃了,没有人受的住这种大悲大喜、爱恨交织、自我拷打。
可那也不是万能的,情绪只是被开了一个不会决堤的口子,缓缓地往外流。
主要的解药还是需要交界地的人们解决。
不过严格来说,她其实还是崩溃了的。
崩溃到癫火都没压住——也不是漏癫火。
梅琳娜给她擦药膏,抬头看她的时候,她笑了一下。
那个时候,额头浮现了癫火的纹章。
梅琳娜面不改色地用沾了药膏的手盖住了。
哎呀,还不是时候,看不见看不见,遮住遮住。
25
梅琳娜。
小春,我会等你找我坦白。
你肯定会来找我,而我会一直等你。
只要你肯说,我就都答应你。
我来到你的身边,因有一事相欠。
从今与你同在,无论火中游行。
第165章 基甸奥夫尼尔
◎theAll-Knowing◎
所有褪色者被赋予一个使命——
在艾尔登法环破碎、永恒女王销声匿迹、碎片战争爆发、无上意志放逐交界地的如今,穿越雾门返回交界地,抵达黄金树的深处,觐见艾尔登法环,成为艾尔登之王。
可事实是,通往黄金树内部的“门”早就被封住了。
黄金树的根与刺缠绕在通往必经之路的“门”上,黄金树拒绝一切。
一周目的褪色者在门前折戟,折返的途中,被告知:还有一种办法——烧树。
此为重罪。
并非所有的火焰都能伤害黄金树,黄金王朝成立之初,就意图将所有能够对它造成威胁的族群亡族灭种。
巨人,掌管着恶神火焰的巨人一族正是其中一员。
“在雪山,巨人山顶的火焰大锅,依旧存有那能燃烧黄金树的灰灭火焰。”
褪色者被告知了这一消息,却也被隐瞒了一部分更加重要的消息。
比如说,那灰灭火焰重新燃烧,需要火种。
需要能够看见火焰虚像的人,成为那个火种。
名为梅琳娜的灵魂,便是被赋予了这样的使命。
……
满月女王只在史东薇尔城停留了一晚,就回到了自己的大书库。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又抱着她的琥珀卵,悠悠然然地沉浸回自己的世界。
那一场大雨冲刷走了经年的阴霾,压在心头的乌云也都满意地散去。
我好好地洗了个澡,换回观星者长袍,恍如隔世。
习惯性地想给自己编了个蝎尾辫,在收尾的瞬间微微出了下神,等回神时,看到了站在门外等着的梅琳娜。
我将发辫甩到一边,加快脚步小跑过去。
“梅琳娜!”你回来啦。
“嗯。”梅琳娜说,“我回来了。”
我一愣,下意识摸了个脸:“我脸上又写字了?”
梅琳娜没有在意我的这个“又”,她摸了摸我翘起的头发:“这里没梳好。”
“噢,可能是刚刚走了下神,没捋进去。”我垂下脑袋乖乖地让她顺毛。
梅琳娜:“怎么想起来编头发了?”
“有段时间了,方便高强度活动的时候弄的,其实现在不用编发也行。”我抬起眼偷偷看她:“梅琳娜,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从你领着赐福王离开,王城的守备出现变动的时候,我就趁机出来了。”梅琳娜的语调轻缓:“先别动,马上就好……好了。”
我下意识地就甩甩头,把板板正正的碎发全甩成自然散落的形状。
梅琳娜眼睁睁地看着那撮毛又翘了起来。
梅琳娜:“……”熟悉的无语它又来了。
我:“?”
梅琳娜移开视线:“要去见见别人么?”
“嗯……”我犹豫、沉思,最后遵从本心:“先、先等等吧,不太好意思。”
毕竟后来的我哭得像一只瓢泼大雨下的狼狈狗子。
可怜又好笑。
心疼心疼褪色者薄薄的脸皮吧!
“也可以,”梅琳娜没多说什么,“那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我迷茫:“啊?”
“那好,”梅琳娜看起来就等我这个反应:“听我的。”
“啊?”
我被梅琳娜压着吃了顿正常的饭,然后在屋顶吹了会风,随后被连人带托雷特赶出去跑了一圈。
……
恍如隔世啊,恍如隔世。
有一种开了三周目的感觉。
溜达了一圈回来,手里又被塞了一碗伊蕾娜嘱咐送过来的汤,正捧着走回房间的路上遇上了柏克,顺便就聊了几句。
“刺?”
“是啊,黄金树在拒绝一切。”我低头呼噜碗里的热汤:“一时半会肯定进不去黄金树里面了,除非解决掉那个刺。”
柏克听不懂,柏克努力地在做阅读理解:“那岂不是当不了艾尔登之王了?”
“目前来看,理论上说,”我严谨道:“是的。”
“啊……”柏克呆呆地:“我都已经在准备冠冕和王服了……”
“啊呀,这可怎么办,”我也严肃起来,“那为了冠冕和王服,我决定去一趟大圆桌,找神奇海螺、不对,全知全能的百耳男问一问。”
“您刚回来,就又要出门了吗?”柏克捧着手里破损的旅行女巫套装:“可我还没有修好您的这套衣服。”
“……”我笑道:“没事,这套衣服我不打算再穿了。对了,你在观星者套装上又加了什么吗?穿起来好舒服。”
说起自己的专业领域,柏克立马把疑惑抛到一边:“您发现啦!这次主要针对内衬进行了改进,因为不像外装一样需要考虑耐久,所以我……采集了……编织……试验后……发现……”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我端着表情听着柏克的介绍,感觉知识平滑地从大脑流走,什么也没留下。
安抚完有些忐忑的亚人裁缝,我不走大路地溜达了一圈,避着人把喝空的碗放回厨房,自力更生地刷干净归位,迅速捏了个小甜品,开传送跑了。
嗯嗯,这个我吃过,甜的,好吃。
……
传送开到了大赐福。
我是真的打算去找百智爵士要解决办法的。
我当然知道去除刺的办法是烧树,但我依旧在想,万一呢?
没准“theAll-Knowing”——“百智爵士”基甸奥夫尼尔会知道别的方法呢?
我穿过空荡的圆桌厅堂,敲响了圆桌厅堂之主的房门。
百智爵士正在看手中的报告,并把酒喝进鼻孔里。
也不知道是我的问题还是那个文件的问题。
抢救了一番桌面上可怜的文件,并全部塞进桌底,顺便听了一嘴我的来意,百智爵士无奈地、遗憾地告诉我:烧树——就是已知唯一可行的方法。
我张了张嘴:“……我不信。”
我还是盯着他,执拗道:“你再想一想呢?你可是theAll-Knowing,你能根据纸面的情报,学会半神的能力,你那么聪明。”
百智爵士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用那双睿智的双眼看着我。
我转而说:“拉达冈不完全是玛丽卡,你知道这件事么?”
他一愣:“你说什么?”
“拉达冈的意志并不完全代表玛丽卡的想法,”我说,“拉达冈安于现状,永远挣扎,并不是玛丽卡的,你知道吗?”
“不可能,”他下意识地反驳:“玛丽卡女王——”
“玛丽卡就是拉达冈,这是雕像下的箴言,”我说,“可我直面过拉达冈,也抵达过濒毁玛丽卡,你是信一句不知道谁留下来的话,还是信全部经历过一次的我?”
“……你,”他的表情没有多大的意外,“你终于承认了。”
“本就是没打算一直隐瞒的事,”我说,“我能站在这里,就说明了很多事,你还觉得遵从玛丽卡女王的指示走下去是对的么?你真的认为那是她的本意么?你又怎么认为你所以为的以为就是你以为?”
百智爵士,基甸奥夫尼尔再也不是之前那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他说:“你让我想想。”
“你想。”我做了个请便的手势,自己搬了个凳子在他对面坐下,“我在这等。”
聪明人的思考总是百转千回,而我总是很有耐心。
只是看样子,我这么大一个人杵在这里,似乎并不能让他好好思考。
“你再这样看我,我会认为你已经想明白了,”我作势站起,“继续聊?”
“不,不不,”百智爵士微微摇头,“我还是有很多,很多的疑惑。”
他说:“知识无穷,却也不尽完美,也因此,我能一直是百智爵士。可人杀不了神,我也无法动摇黄金树的意志……”
“能,我杀了,葛瑞克,拉塔恩,拉卡德,蒙葛特,蒙格,玛莲妮娅,普拉顿桑克斯,拉达冈,直至艾尔登之兽,”我仿佛在报菜名,平静地一个字一个以为往外吐,“我能,所以你告诉我方法,是非后果我去承担。”
“不是这样算的,”百智爵士摇了摇头,“你还能与无上意志为敌么?”
“我早就是了,”我说,“不要再试探了,法环早已破碎,整个交界地都被抛弃了,而我有弑神的能力,我也随时可以毁掉这个世界,你猜我为什么一直没有?”
因为这个时候,我在意的人都还活着。
救世永远比灭世更难,我愿意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只是想我在意的那几个人活下来而已。
百智爵士没有逃避我的视线,他沉声道:
“……从很久以前,所有的一切就已经毁坏了——包含那枯老干瘦、颤巍巍的指头,还有黄金树。到了现在,黄金树的时代已经到了末路,它必然会被推翻,这把火一定会烧起来。”
他看着我,未说出口的话透过目光传达给我。
火一定会烧起,不是我,也有可能是别人。
“那不如还是由我来,是么,”我喃喃道:“预言家仰望黄金树,感到绝望──因为火种就要伴随灰灭,燃起大火。”
火种,火种,梅琳娜还是要踏上这条路。
能看到火焰虚像的人将成为火种。
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我不能一昧地阻止梅琳娜去完成她的使命,但我可以帮她完成。
我可以当那个火种。
我想明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我要去烧树。”
百智爵士:“圆桌厅堂本就是为了让褪色者当上艾尔登之王而设,如果为此必须燃烧黄金树,那圆桌厅堂画下句点,也是必然。”
这句话再一次地在我耳边响起,一周目坐在燃烧的办公室内,和我说这这句话的百智爵士和眼前的这位逐渐重合。
他说:“如果一切如你所说,那么,也该到了该结束的时候。总归时间还够,我会留在这里,我必须把放在这里,该知晓的一切记在脑海,必须将这一切划在心中。”
百智爵士说,总归时间还够。
他说的对,这一次,我总算不会那么的匆忙,那么地猝不及防,我有足够的时间疏散、劝说在这里的同伴。
转身离开办公室时,我听到基甸奥夫尼尔在我背后说:
“我的知识为了引导而存在,故而,达成伟业的,不必是我本人——这句话或许你也已经听过了,那么下面的话,那个我一定没有说过。”
“既然拥有能和无上意志对抗的勇气和实力,你大可以再闹得大一些,玛丽卡女王砸碎法环,希望褪色者们永远挣扎……可能真的是我理解错了吧,她或许是希望我们不再被神和王束缚,给交界地带来另一个时代,或许……”
我听着他越来越低的声音,没有再停顿,迈步离开了这里。
——或许,我不在你在意的人之中,可我也确实因为你的重来得到了不一样的结局。
那个因为困顿于神与人之间天堑的基甸奥夫尼尔,倒在褪色者前进路上的拦路者,不会再出现了。
第166章 新的征途
◎出发禁域◎
圆桌厅堂相比于我刚来时,已经空了很多。
死亡的律法被彻底毁坏后,死诞者阵营的褪色者一时间无所适从,罗杰尔和D这对因立场问题而渐行渐远的挚友终于……好吧,还是相看两厌。
至少愿意见面了。
罗杰尔对着一书柜的笔记苦笑,总觉得自己在做无用功。
被D狠狠地嘲讽了一通,现在两个人又从阳台跳到一楼打架、决斗去了。
这件事我不管,我目不斜视地从滚成一团的男人们身边路过。
狄亚罗斯已经找了自己的目标,现常驻壶村,做他的维壶师,外出的战士壶们也有了回家的理由——残血总是要回家泡一泡泉水回血的,不寒颤。
预言家,褪色者的祷告老师柯林正在亚坛高原追随金面具大师进行完美主义黄金律法的完善,他早在离开时就已经放下了在圆桌厅堂的工作,大约是不会回来了。
摆放着梳妆镜的卧室,死眠少女菲雅已经追随者死王子一同步入死亡的深眠——这是我无法改变的,她一直清楚自己要什么,无论是一周目,还是二周目。
除了她,死去的人都还活着,并且都找到了自己往后要做的事。
所以留给我的,就是那些原本不愿意走的钉子户们。
铁匠修古,调灵少女罗德莉卡。
两个钉子户的事不急。
我左拐右拐,步入房间的深处,推开那扇双指的大门。
形似人食指和中指的指头矗立在房间深处,昏暗的壁灯照不明靠在躺椅上的解指老妪。
原本在击杀恶兆王以后才会静止的指头,现在就和死了一样,挺直着一动不动。
“我知道,你从王城罗德尔回来了,是遇上什么困难了吗?”恩雅婆婆的声音穿过黑暗的过道,温和得像一个普通的长辈:“不过,现在指头大人静止不动,发生了意外的事情,感到了困惑,正在和无上意志沟通,等到沟通结束,指头大人再会出言引导……只是这要等上数千、数万个日子呐。我是无妨,但你等不得吧?现在我也无从得知无上意志的指示,恐怕不能给你建议了呐……”
“谢谢你,恩雅婆婆,不过我不是因为这个而来的,”我在这位不知道过了多久的老人面前站定,她的面容枯槁,眼眶深深凹陷,看不见其中的眼神光,“我来,是有一件事要告知。”
“哦?原来,是有什么要和老婆子我说?”她转动脑袋,将朝着指头的脸面向我:“好了,说吧,我听着。”
“……黄金树拒绝一切,没有人能穿过那一条通往内部的路,婆婆。”我轻声说,“我问过了,要抵达深处,还有一个办法,我决定启用那个办法。”
恩雅婆婆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她预料到了我要说什么——她几乎急促地打断了我的话:“……你这是……身为人之子万万不得做出的事!烧毁黄金树是最为原始的重罪,更别提最求死亡卢恩的力量……死亡卢恩就是命定之死——是黄金律法诞生之初,首先去除、封印的黑暗影子。你却打算释放它——这件事指头大人、不,无上意志绝不会点头。”
解指的老人很少说出这么一长串带着激烈情绪的话,破风箱一样的喘息和残破的咳嗽声紧接着就涌了上来。
我一直在望着她,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也没有急着打断她,我只是站在这里。
“……”恩雅婆婆沉吟一番,再次开口:“……然而……现在指头大人静止不动,我也无从感知无上意志,世界与生命愈发崩坏,甚至发生指头大人也无法预知的事……又怎能说,重罪如今仍是重罪?”
说到这里,恩雅婆婆做了决定:“……你放手去做吧,只要你认为自己做的没错,就去做吧。”
“婆婆。”我叫她:“烧毁黄金树,释放死亡卢恩,你会死吗?”
“……你啊,”恩雅婆婆答非所问:“解指的老妪替双指发声,拥有永恒的寿命。我活得可比你们久的多……当死亡的卢恩回归大地,被黄金树强行留下的生命也该回去原来的地方,这是正确的事呐……”
她坐在长椅上,拄着长长的拐杖,在这间不见亮光的房间里呆的时间久到已经记不清,心里却如同明镜一般。
“任何一场大的变革,总该会有旧的东西被改变,这是多好的事情呐,怎么,还要我老太婆继续替你工作吗?”
在得到我默认后,她感慨道:“你还真是不懂得顾忌……就让我歇一歇吧,不要把愧疚和悲伤用在老婆子我身上,我这个年纪……”
她咳咳地笑了起来,随后又咯咯地断续咳嗽,冲着我摆了摆手:“……好啦,走吧,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
我站着不肯走:“……你说过,只要我不嫌弃,你愿意陪我走到最后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她想了想,“我应当还没记性差到这个地步……这句话我还没来得及说才是……啊,原来是这样。”
她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你……”
恩雅婆婆有些挣扎着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踉跄了几番后,又徒劳地跌坐了回去——是了,解指老妪只要坐在那里解读双指的语言就够了,那双腿已经很多很多年未曾使用,早就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
我抱着轻得仿佛一具骨架的恩雅婆婆,将她放回长椅上,抽回手时,被她紧紧地抓住,那双老树皮一样的手扣着我的手腕,微微颤抖:“你啊……你啊……又是经历了多大的苦难呢?”
“不多的,”我轻声道:“已经好很多了,婆婆。”
老人的手松开我,慢慢地落在我的背上,有些生疏地拍了拍。
“好吧,好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过,老婆子我是真的活不了多久,这可没有骗你呐。”
“我知道,”我说,“婆婆有没有想法,走出这个房间?我有一座城,现在反正双指……双指大人没有反应,去我的城住一住,看看宁姆格福的绿地,好不好?”
……
连哄带骗,用尽手段,靠着默认就是承认,没拒绝就是答应,成功地给史东薇尔城请到了第一位新的客人,我生怕人反悔,头也不回地跑了。
接下来就剩下钉子户中的钉子户,铁匠修古了。
罗德莉卡?
罗德莉卡不足为惧,只要铁匠修古肯动,罗德莉卡也会一起走。
只是修古的脾气……真的挺倔,死倔,用对付恩雅婆婆的方法肯定是不行的。
再不然,强行打晕带走吧?
我陷入沉思,越想越觉得可行,不过在那之前,得先和罗德莉卡通个气。
大概是对着壁炉发呆的时间太久,引起了罗德莉卡的注意。
在罗德莉卡担忧地望过来时,我向她借了那只水母的灵魂骨灰。
“没有问题,可您需要那孩子替您做什么呢?”小红帽困惑地问。
“不需要做什么,”我耐心地解释道:“在最北边的雪山上,能看见漂亮的星空,那孩子不是一直在找回家的路么?我打算去往雪原,带上她,试试能不能帮她回家。”
早在我说星空的时候,小水母就自己跑了出来,围着我一上一下地转圈,细声细气地、迫不及待地说道:“我愿意我愿意!库菈菈很有用的!”
“你叫库菈菈是么?”我碰了碰她伸出来的触须:“我的这个队伍超能打,你不用担心,如果愿意玩,就喷喷毒液,如果不想打架,就开开心心看风景。”
“谢谢您,您真是好人。”小水母的词汇库有些匮乏,在她的认知中,好人就是最高的夸赞,“库菈菈会努力喷出毒液,不给您添麻烦的。”
在一旁听了一会的罗德莉卡也说:“谢谢您,那么这个孩子就拜托您了,请务必收下——”
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些墓地铃兰,连推带塞的放我怀里。
小水母也飘在一遍,点点脑袋:“这是库菈菈自带的粮食。”
好吧,都这么说了。
我找了个小袋子,把罗德莉卡的墓地铃兰全部放进去,再找了根绳子穿好套在小水母的触须上:“自己的东西自己保管。”
“呃……”库菈菈傻了。
我愉快地笑了起来。
“对了,罗德莉卡,还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是?”
……
去一趟大赐福,收获满满,我心满意足地回了史东薇尔城。
库菈菈的事得和奥雷格通个气。
伊蕾娜那边,提前说好要做好接收圆桌难民的准备。
再就是城内的守备……
我心里一样一样盘算着事,正事一多,无关紧要的尴尬也就抛之脑后了。
再次返回史东薇尔城,我带回了准备动身去雪原的信息。
这是正事,且因为通往巨人山顶的路径被王城把控,所以动作越快越好。
我看向欧尼尔:“蒙格特必然不会放着最好设伏的路径不动,前往禁域的道路困难重重,当发现我一头扑进去,他必定会派人封死出口,继而绝对地向宁姆格福发难。”
必然,必定,绝对。
我用了三个肯定句。
老将肃然点头:“定不负所托。”
其他的事我已经提前交代好,欧尼尔这边已经是最后一站,我这就准备出发了。
柏克追着把已经修补好的服装给我,顺便还放了几个厚斗篷。
梅琳娜已经站在城门口等我。
穿过禁域,抵达连通罗德尔和雪原的洛德大升降梯,而大升降梯钥匙,就在梅琳娜的身上。
“准备好了?”
“嗯!”
“那走吧。”
新的,也是最后的旅途开始了。
第167章 观星废墟
◎一起来看流星雨◎
前往禁域,得先抵达亚坛高原。
有迪卡达斯大升降梯的埋伏阴影。哪怕知晓这种事只有攻其不备才有用,我也还是心有余悸。
权衡之下,最好的办法直接传送赐福点。
但问题又来了,托蒙葛特全图围剿的福气,整片亚坛高原我没开一个赐福点。
另一条通往弃置棺材处的古遗迹断崖,因为我捶熔岩土龙开大,已经塌了。
深根底层的传送阵是直达王城地底,可被我一炮轰没了。
从火山官邸也能过去……火山官邸也沉了。
不对,还有几个赐福点幸存的。
我立刻搜索火山官邸那一片的赐福,总算是在边缘找到了个能用的,几乎热泪盈眶。
太好了,不用再跑一遍图了。
其实还是得跑,从火山官邸……原火山官邸到禁域,基本就是东西线横贯,基于王城罗德尔建造时就特别注重军事防守,我横穿时还得绕开好一大圈,免得一不小心就被发现了。
假如我开了城内的赐福,这个时候直接从大道露台旁一路跑到后门就到了,唉。
“不过这一路跑下来,城外的防守少了好多。”
梅琳娜隐身出去转了一圈,更正:“基本都撤走了。”
“全部支援内城了?”我缓缓倒吸一口气:“城内的兵力得强到什么程度?”
再怎么强,也不是我现在该烦恼的,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我们现在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后门。
至于城内兵强马壮怎么打,留给以后的我烦恼吧。
在确认了外城没人后,我就更大胆了些,骑着托雷特贴着城墙边边跑——城墙修的又高又厚也有这个好,贴着边缘走不会被发现。
就是比较考验跳山山的能力。
……
出乎意料,后门外也没有防守。
我不放心地猫了几步,发现是真的,连陷阱都没有。
“蒙葛特在想什么?”我下意识地换位思考:“褪色者的机动能力有目共睹,广撒网的效果已经得到验证的不良,还不如集中兵力囤在内城,总归……”
总归,褪色者是要去往艾尔登王座的。
而通往王座的最后一道关卡,会由蒙葛特亲自镇守。
我转过身回望,仿佛能透过层层的城门,看到提着剑立在那里的蒙葛特。
“……”唉,走吧走吧,别想了。
我拍拍脑袋,拉过准备隐身的梅琳娜:“前面雾大,我们走一起,别走散了。”
梅琳娜有些无奈:“这里我来过。”
“嗯嗯,”我充分演绎什么叫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我也来过啊,我就是想拉着你。”
梅琳娜显然的一句话卡在口中,她更无奈了。
“洛德符节就是从前面拿的吧,”我目不斜视,“蒙葛特没有专门派兵守卫不代表这里安全,哎对了,现在的梅琳娜是不是会更多的祷告啦?”
“小春。”
“嗯嗯?”
“你没话找话的样子真的很明显。”
“……那你也配合一下嘛!”
“不要突然撒娇。”
“?我没有,”我抗议:“那不是——”
“现在也是。”
我闭嘴了。
我又忍不住说话了:“我记得这里应该有一只黑剑眷属……”
“解决了。”梅琳娜轻描淡写。
我嘎巴一下扭过头。
一思忖,也是,梅琳娜可是能一把使命短刀把蒙葛特一阶段血条打空的猛人,蛐蛐黑剑眷属。
那没事了。
我又把头扭回去了。
……
一路畅通无阻。
刻意不去走岔路和支线探索的前提下,我们很快就就抵达了洛德大升降梯。
从这里开始,空气就掺上了寒意,连投下的光都偏向蓝调,我裹上了柏克做的厚斗篷,看着有些入雪山的那味道了。
我高举洛德符节。
矗立在大升降梯两侧的雕像守卫眼中亮起和洛德符节同色的光,它们往两侧旋转,露出被武器拦住的大升降梯。
升降梯发出震动,缓缓上升。
当震动停止,空气已经变成了白色,云在脚下穿行,连绵的飞雪将空气中的能见度拉到了最低。
巨人的山顶,新地图到了。
我唤出托雷特,摸了摸它的角:“还是凉凉的,灵魂体就是好。”
梅琳娜也是灵魂体,她同样不怕风雪,我呼出的气变成一团一团的白气,梅琳娜却好似要和雪域融为一体。
“这里有一张地图。”梅琳娜弯腰从石碑前捡起一张地图碎片,“巨人山顶,西?”
我驱使托雷特“咔嚓咔嚓”踩雪过去看:“地图上没有火焰大锅。”
“那就在另一块碎片上。”梅琳娜合起地图碎片,递给我,等着我拿主意。
我不需要思考:“跟着赐福的指引走,它肯定会将我们引到火焰大锅的下方。”
金色的赐福之光隐在雪白色的空气中,需要很努力地辨认才能看出,雪山的记忆被我刻意地遗忘掉很多,我也无法仗着二周目随便乱跑,老老实实地一个一个开赐福点。
我只记得,火焰大锅在洛德大升降梯的东边,但是这其中隔着悬崖峭壁,直线过不去,需要迂回绕一大圈,还得跑两次横贯在两座山峰之间的大铁链。
萨米尔废墟,古遗迹降雪谷,结冰湖,降雪棱线路。
这条路线着实不好跑。
出门几步就是萨米尔废墟赐福点,我坐下休整的时候,特意看了梅琳娜好几眼。
……她怎么不说话?
我困惑地啃干粮,直到啃完了,也没见梅琳娜来和我说火种的事情。
不说就不说吧,等到了火焰大锅下再说。
我拍拍雪站起来,余光瞥见立在雪中的一个战士。
他穿着浪人铠甲,头顶上扣着遮住大半张脸的铁笠帽,男人自称尤拉。
……尤拉?
不是夏玻利利?
我原本打算转身就走的脚步停下来,倒退走回他面前,奇异地打量他。
“你是在找老夫身上的寄生虫吗?”尤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愉快,“初次见面,褪色者,我是尤拉,猎杀血指的猎人,你或许不知道我,我却听过你的名声。”
“你好,尤拉,”我也友好地和他互通名字,“你是在等什么人吗?”
“原本来到这里都人不是我,有一个寄生虫占据了我的身体,试图来找你,”尤拉摆了摆手,“不过,留在你登上雪原的那一刻,这家伙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狼狈地蹿逃了。”
我消化他的这段话:“因为我……?”
“不必对我解释什么,我受到你的恩惠,只是留在此地向你表示感谢,”老练的血指猎人哈哈地笑起来:“顺便看一看你是什么样的,好了,不打扰你,你尽管向前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也请随意吩咐。”
自说自话的猎人豁达地留下一句话,挥挥手顺着我的来时路离开了。
留下有些不太适应的我。
“你说,事情是不是有些太顺利了?”我问梅琳娜:“好不习惯,心里毛毛的。”
我真的没有在不注意的时候开三周目吗?
满头问号地路过萨米尔废墟时,有的褪色者,嘴上说着速通,结果路过赐福的时候看到一些亮光还是没忍住,收集的事情怎么能叫别的事呢?
为了拿萨米尔废墟遗落的魔法萨米尔风暴,以及地下室宝箱里的矿工铃珠,我们被挥舞着弯刀的萨米尔英雄捶得抱头鼠窜。
梅琳娜看着心情却很好的样子。
于是我就歇了找萨米尔英雄麻烦的想法。
也是,人家在自家废墟里呆的好好的,我一个不速之客闯进来连吃带拿,是个脾气好的都要动手撵人。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地上的亮光点放着不拿是不可能的!
我理直气壮地想。
越深入雪山,头顶的雪下得越大,下到山谷时,我们看到了一片冻成镜子的大湖。
嗯……结冰湖的赐福点在哪里来着?
我辛苦地挖着一周目的记忆,理所当然地没找到。
“没事,找原住民问一下。”我拍了拍托雷特,放开了撒欢在结冰湖跑了一圈,抓到了躲在最远端的冰龙。
“……什么琉斯?”我苦苦思索:“阿克琉斯?不对,玻……玻列琉斯?”
冰龙夹着尾巴含着冻结冰雾,方才这家伙不甘心想要偷袭,被我揍了一顿现在乖巧得很。
我看向梅琳娜:“你说我们坐飞龙过去的可能性高不高?”
“它现在飞不起来。”梅琳娜一针见血,“你能保证它不把你摔下来?”
我悻悻地打消了灵机一动。
好吧。
围着结冰湖打转的时候,路过一个上升气流,一直乖巧窝着的库菈菈突然躁动起来:“……我来过这里,库菈菈记得这里!”
我干脆把库菈菈和奥雷格都放了出来,一边嘬露滴圣杯瓶,一边靠近那个上升气流。
一行人齐齐抬头,只有一个我在吃冰冷冷的雪和风:“在上面?”
库菈菈不确定:“是吧?我不太记得了。”
“那就去看看。”我捞过梅琳娜,又去看奥雷格和库菈菈:“你俩?”
托雷特满载着三个灵魂蹦上了山顶,重重地打了个响鼻。
感觉在骂人。
山顶坐落着一个废墟。
库菈菈已经陷入了茫然,她绕着我转圈,愈发地不确定,也不敢动。
我展开地图,上面显示这里是观星废墟。
赶走盘旋在废墟上的两个大蝙蝠,我绕着废墟半圈,在两块小小的墓碑前停下来。
“库菈菈,来看这里。”
库菈菈听话地飞过来。
她看到了墓碑上的字:
无缘见到星星的姐妹——库菈菈和库拉利丝。
“姐姐……?”
一个同样细声细气的声音从远而近,一只和库菈菈无比相似的蓝色水母飘了过来。
“你终于来了,姐姐……我们不是约好了吗?等到14岁了,就一起去看星星……”
她围着库菈菈转圈,雀跃地、着急地、高兴地:“快点,我们去看星星嘛!”
更加清醒的库菈菈求助地看向我。
巨人的山顶现在都是乌云和暴雪,哪里来的星空呢?
正在往墓碑前扔五彩石和温热石的我叹了口气,举起法杖。
还好出发前给记忆空格装上了魔法,不然以我的能力,自主释放传说魔法基本上是天方夜谭。
那是过去古老观星者发现的,最悠久的起源魔法。
魔法名为创星雨。
魔杖亮起深蓝色的光。
空中,一团黑暗的星云正在成型。
那深蓝色的、磅礡的星雨随之落下。
“暂时还看不到真的星星,”仙女教母对着两个年幼的灵魂水母说:“先用这个替代一下,好不好?”
第168章 火焰巨人
◎那即将宣之于口的◎
我开赐福又跑了一趟大圆桌,把两个灵魂水母托付给罗德莉卡。
“这是姐姐库菈菈,这是妹妹库拉利丝,”我向小红帽介绍两姐妹:“她们已经无家可归,妹妹表示想姐姐一起,干什么都行,姐姐表示她有存款,可以养妹妹。”
罗德莉卡茫然地捧着两个灵魂水母的骨灰,茫然地看着我走了。
哦,对,我是在两个灵魂水母的同意下,刨了个坟,把库拉利丝的骨灰取出来,和库菈菈的放一起了。
至于两块挨在一起的墓碑,她们愿意让它就这么留着。
家乡已经成了废墟,除了漫天的大雪什么都没有了,她们现在只要和亲人在一起就好。
我风风火火地又回到了结冰湖赐福点。
梅琳娜找到了路,沿着雪地上被掩埋了一半的小灯,在地图上转了巨大的一个弯,我们又到了横贯山峰的铁链。
隔着望不到底的天堑,能依稀看到一块石碑,另一块地图碎片,巨人山顶东,就在石碑下方。
冲就完事了。
铁链的另一头,一个巨人魔像举弓瞄准了我狙击,托雷特硬吃了一支超大箭,立刻被我连滚带爬地赶到了铁链的边缘,凹下去的一段。
这里也有一条路,作为路不好走了些,作为掩体刚刚好。
我蹲在下方算着时间,当头顶上的破空声一过,利索起跳骑马往前冲。
在桥上我束手束脚还要担心你给我逼下铁链,过了桥看我不给你好看。
我放出奥雷格,和他配合着狠狠地给巨人魔像修了一波脚。
梅琳娜已经去拿地图碎片了。
这张巨人山顶东,和前面得到的巨人山顶西拼在一起,正好组成了半张雪原的地图。
至于另外一边,那是化圣雪原,暂时还不会过去。
修完脚神清气爽的我凑过去看地图,在最东边,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圆形的图案。
整片地图就只有这个是暗红色,很明显。
一些死去的记忆冒了出来,我在地图上画了一条沿途赐福连成的线。
赶路总是枯燥的,风雪呼呼地吹,长在此地的红名们也格外的坚韧,战斗力和下面几个海拔地图的比起来更上好几层楼,我是能避就避,不能避也不硬打,总归托雷特跑得快,多跑远一点对面也不追了。
可总有一部分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避过去的。
抵达火焰大锅的下方,我终于不跑了。
比对我之前推两张图的速度,这次我还算是快的。
火焰大锅的下方,守卫着现存唯一的一个火焰巨人,只有击败他,才能穿过障碍,抵达火焰大锅。
我蹲在原地,切出祷告,开始计算给自己上什么状态。
红发的巨人手中拎着比我还高的锅盖盾牌,随便打个滚就能把距离拉远,在这个小队中,奥雷格毋庸置疑是近战,梅琳娜说是远程,但是技能前摇长,索敌慢,而且释放固定,对这种巨大目标也不太针对,只有我来补上远程的空缺。
我于是又捡起了被我丢下好久的魔法……魔法斩击伟哉卡利亚。
瑟濂老师已经习惯我学正统魔法样样都不行,旁门左道第一名的天赋了。
我抽空还给梅琳娜和奥雷格开了个小会。
二周目的马甲掉的差不多后,我光明正大地透情报:“火焰巨人弱克制,魔力和雷电属性的伤害更高,奥雷格到时候多用突刺和斩击,重击优先轻击,梅琳娜的圣属性攻击对火焰巨人伤害不大,可以作为掩护和干扰,我的全部魔力会分配给伟哉卡利亚和龙雷,其余时间,我会和奥雷格一齐攻击同一个地方。”
正说着,灵药圣杯调配好了,带雷破露滴和带魔力破露滴相融,一瓶针对火焰巨人战斗的灵药就被我封了瓶。
我不指望能够言语说服火焰巨人。
火焰巨人是巨人战争的幸存者——玛丽卡女王得知大锅的火焰恒久不灭,便施展了烙印诅咒。
从此,战败者、幸存者成了卑微者,化作火焰永恒的看守者,并为此而活。
我呆了一下:“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阿喀琉斯和火焰巨人是死敌来着。”
梅琳娜:“谁。”
“玻列,玻列琉斯,”我不好意思:“嘴瓢,就是我们路过的那条冰龙,它曾经住在山顶,后来和火焰巨人打架,打输了,被赶下山,这才在谷底的结冰湖安家……哎呀,早知道告诉它我们是来找火焰巨人麻烦的,它肯定很愿意送我们一程呀!”
我猛拍大腿,亏了。
梅琳娜一针见血:“你就是想骑飞龙。”
“没错,我就是想,你难道不想吗,”我眼神犀利,“你不想骑飞龙吗?龙!飞!”
梅琳娜移开视线。
“哈,你躲了,你也想。”我大声的发出嗤笑:“哼,我就知道,下次我一定要找机会,你不准阻止我,我就带你一起飞。”
“不阻止不阻止。”梅琳娜敷衍:“你刚刚说到哪里了?”
我见好就收:“说到怎么做掉那只火焰巨人,已经说完了——是不是奥雷格?”
奥雷格默默点头。
小会开完了,接下来就开团了呗。
我扒在门口的缝隙找了找,没有找到本该出现在这里的,壶战士亚历山大的召唤印记。
说起来,路过降雪棱线路的时候,本该在那里的米莉森也不在。
我满意点头:看来这次急行军还是很有用的。
正好我可以专心应付梅琳娜的支线,剩下的支线一时半会也没有心情。
这种心情很快因为被火焰巨人折磨得开始出现悔意。
我被捶得嗷嗷地叫:“亚历山大呢!壶哥!有你没你完全是两个战斗啊壶哥!救一下啊壶哥!”
梅琳娜理都没带理我的。
有心思叫这么大声,肯定没事。
好吧,的确没什么事。
我绕了一圈正好蹲在火焰巨人翻滚后起身的位置,看准方向,摆好架势,双手高举——伟哉卡利亚!
巨人跪地,发出嘶吼,他胸口的位置剧烈震颤,一只独眼猛地睁开!
沉睡在火焰巨人中的恶神,苏醒了。
恶神?
我切换成龙枪,高高跃起,红色的雷电不偏不倚,正好对上火焰巨人垂下的大脑袋。
三束不同方向的雷电命中头部的同时,一株更粗壮的雷电笔直降下。
我与露出来的那只眼睛相对,眼睛正在打量我,而我友好地冲它一个wink。
哎呀,虽然老是用这招没新意,但谁让癫火的臭名声就是那么好用呢。
火焰巨人,你身体里这恶神,和我身体里的癫火相比,又何如啊?
……
不何如。
畏惧的表现形式不止是退避与臣服,善战者也会因畏惧更加骁勇,胆小者也有因畏惧而拼死一搏。
火焰巨人内的恶神是第二种,当漫天的火球在雪地上乱滚,没帮成忙反而添大乱的我哈哈一笑。
是嘛,这才是被玛丽卡女王、被黄金树视为大患的对手。
就好比在癫火结局里的梅琳娜,不也是势必要将癫火之王追杀到底么?
我想到这里,又哈哈一笑。
哈哈,这癫火之王好像就是我哦。
战场走神的我迎来了梅琳娜的制裁。
我乖巧地继续埋头打雷。
大发神威的火焰巨人挣扎了许久,一个专门打克制的骑士,一个只作为骚扰的女巫,还一个机动的褪色者,三打一,那双盛着火焰恶神最终还是不甘地闭上,火焰巨人致死不愿意再投降,他面对着火焰大锅的方向,战尽了最后一滴血,倒在地上的身体被雪原的风一吹,就和雪一同卷上了天空。
我们仨也不好过。一打完,我就不顾形象地大字躺倒在地上。
梅琳娜也累得手指抬不起来:“下次别动不动撩拨敌人。”
三人之中就奥雷格,站得笔挺,体力惊人,瞅着还能大战三百回合。
不过他蓝条空了。
我呐呐:“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越是级别接近的存在,就越容易感受到这个交界地祸害的存在。
雪好似停了,奥雷格自觉去打扫战场,我睁着眼睛发呆,火焰大锅近在眼前,我一时半会却不想动弹。
“小春,你没什么想和我的吗?”梅琳娜挨着我躺下,我转过头,发现她也在看天空。
“应该是有的。”我说,“可我不敢说。”
“我立的字据你还留着么,”梅琳娜提起另外一件事。“你可以拿出来要挟我。”
我呆了一下,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翻出来。
这是什么时候立的?应当是哪天我无理取闹的时候要的,梅琳娜一副被我烦得没法……保证的内容是绝对不会消失。
我呆呆地看着上面的字:“这个有用吗?”
玩笑性质的东西,能约束梅琳娜吗?能约束为了使命而死,说出谁都无法阻止她的梅琳娜吗?
梅琳娜慢吞吞地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能不能约束,只看那个人愿不愿意而已。
“……”我拿那张纸盖住眼睛,瓮声瓮气地:“火焰大锅里的灰灭火焰再次燃烧,需要特殊的火种。死亡的卢恩必须被释放,黄金树的时代已经到了必须被斩断的时刻,能看见火焰虚像的人,即将成为祭品。”
我不想你成为祭品,梅琳娜。
这句话在唇齿间辗转,碾碎,被吐出时,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呓语。
难道我一周目的时候没有想过阻止吗?
我想过啊!可是梅琳娜说,就连我也不能阻止她完成使命。
那时候她是那么坚定,又是那么严厉,我又能怎么办呢?
梅琳娜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小春。”她说,“前面就是火焰大锅了。”
再不坦白,就真的该道别了。
第169章 坦白与那终于明朗的
◎往日回响◎
“其实,烧树的法子不止有一种。”我说:“我……我是说,我知道梅琳娜是火种,可是火种也不止你一个。”
话开了个头,后面说出来就顺畅多了。
“我理解你的使命,也理解你的信念,我们都希望交界地变得更好,即便这个使命会让我失去你,我也在一直尝试着去成全你,因为你是这么希望的……我曾经也这么做了,”
当说起那些记忆久远的事情,我仿佛隔着玻璃在看那个彷徨的自己:
“我这么做了,可是事实证明,世界并没有在变好。梅琳娜,交界地并没有被改变。艾尔登法环还在,无上意志的影响还在,神与王共治的制度还在,黄金树统治下的交界地未来要走向哪里,所要面对的困难不比推翻黄金树少。可是为了当上艾尔登之王,很多人都死了,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全都死了。王座之下是战友和敌人的骸骨,王座之上孤零零一个人,于是,世界就还是那个模样。”
“所以这次我不想成全你了。可是,我又无法面对你失望的、严厉的、反对的眼神,我想代替你去成为火种,我也有这个能力,我……我不想让你死,我不想你离开我,那样我真的会死掉的,梅琳娜。”
该怎么诉说我的不舍与珍爱,将自己的心剖开够不够?将我的感情、我的理解、我的过去、我所经历过的悲伤与绝望全部摊开,够不够?
雪山顶端积雪吸入肺腑,彻骨严寒,火焰大锅的灰灭火焰还未燃起,我的眼角流不下来一滴的泪,我想,怎么可以哭泣?泪水会模糊视线,我就看不到梅琳娜了。
我的哀求藏在心里,我甚至不敢太激动:“你能不能,能不能这次让我来?”
梅琳娜只问了我三个问题。
“假如你去,你会死吗?”
“不,我不会。”
“另一种烧树的后果,你能控制的住吗?”
“我能。”
“你会一直是你吗?”
“我会。”
“好。”梅琳娜说:“我答应你。”
还在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我还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梅琳娜宽容地重复:“你已经说服我了,我答应你。”
“这么草率吗?”我迷茫地翻了个身,脸朝下嘴巴一张就吃了一口雪:“不是,我是说,这么好说话的吗?”
梅琳娜把我的脑袋从雪里挖出来:“那不然,我配合着犹豫一下?”
“不不不,不草率!”可我还是感觉在梦里:“那,那你知道我身上存着整个交界地最大的癫火吗?”
梅琳娜给我理发丝的手一顿:“……”
我心里一个咯噔,坏了。
这下不是在梦里了。
我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这个……这个……那个……怎么说呢……就是……”
编不出来的我自暴自弃:“算了,就是这样。”
因为太绝望了,所以想着干脆同归于尽了什么的想法还是别说了。
梅琳娜却又问了三个问题。
梅琳娜先问:“你会死吗?”
我忐忑,但诚实:“不会啊?都这么久了,我都还好好的。”
紧接着,第二个问题:“那么,你能控制它吗?”
我还是忐忑,但是有些自信了:“我,我能!我早就是主导者了,它们很听话的,我让藏好就藏好,我让漏一点就不会漏两点。”
忐忑了两次,我才回过神来,这不就是刚刚梅琳娜问我的三个问题吗?一模一样。
梅琳娜最后问:“那么,对你有损害吗?”
我沉默了一会,才道:
“肯定多少有一些的。除了吃不到味道,其余的倒还好,虽然换了个身体构造,但还是能自己捏……总体是好处大于坏处的。”
当然更多的是因为,早就习惯了。
“好。”
梅琳娜说。
“那就没什么了。”
“……我还是觉得不真实,”我闷闷道:“会不会我一抬头,发现其实刚刚都是我的幻觉,实际上梅琳娜已经弃我而去,灰灭的火焰已经升起,而我因为再次失去梅琳娜,陷入疯狂,癫火也随之解放,然后交界地彻底玩完……”
“小春,”梅琳娜揪住我的呆毛:“你可以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地威胁我的。”
我抬起头,露出红红的眼角,和傻乎乎的笑:“被你发现了啊,嘿嘿。”
梅琳娜蹲在我的面前,一点一点擦掉了我脸上的雪水。
“我过去是不是说过什么,让你这么惧怕我知道你接触癫火?”
“……嗯,你说谁都不可以阻止你完成使命,我也不行,我一露出想要了解癫火的苗头,你就特别严厉地说那么不是好东西,我如果碰了你就再也不理我了,如果成为癫火之王,无论如何都会杀掉我。”我说着说着就委屈了:“后来我成为癫火之王了,你怎么不来杀掉我呢,你为什么不出现呢?”
“我不知道,”梅琳娜难得有些难以启齿:“癫火的存在,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灾难,我不知道你会在这场博弈占据上风。”
“是主导,绝对主导!”我气哼哼:“我又不敢直说,刚见面时,虽然我认识梅琳娜,可梅琳娜还不认识我,我如果突然漏癫火,我怕你直接把我宰了。”
梅琳娜陷入可疑的沉默:“……”
我顿时叫起来:“好哇,你真的这么想过!”
这个时候解释是没有用的,梅琳娜拙劣地转移话题:“可这一次不一样,你都明确表示能够掌控它,我肯定不是那种态度。”
我还在叫:“那我之前那么紧张,遮遮掩掩,疑神疑鬼,自我纠结,反复斟酌——算什么啦!”
梅琳娜:“算你可爱?”
而我已经比过年的猪还难按了:“错付了,终究是错付了!”
嬉笑打闹的背后,我们都没有提的是——为什么只要我说,梅琳娜就信了呢?为什么她愿意放弃更加稳妥的、更加正统的方法,愿意和我一同去承担未知的风险呢?
归根结底,这背后,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所做的一切——那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可是,如果将这真的说出来,对经历过一周目的绝望,二周目的有口不能言,相见不相识……一系列无法言说的辛酸的我来说,就太过于残忍了。
我只有走过这一切,才真的能够迎接梅琳娜的理解与妥协。
信任,是需要重新相处的。
可这些对于记得一切的我来说,又何其残忍呢?
只有走过一路的辛酸与痛苦,隐忍与付出,当陌生的两个人重新相识,最后的坦白,才会如此的水到渠成。
这些,我知道,她也知道。
但我们仍愿意维持浅薄的假象。
因为我爱她。
她知道我爱她。
而她也爱我。
……
两个大倔驴终于把话说开了,围着战场边缘已经绕了八圈的奥雷格终于能回来了。
压在心头最大的石头移开,我现在心情好得很,顶着一脑袋的雪从地上爬起来,这才想起来火焰巨人的掉落没捡。
……这么说来,在地底下,死王子应该也有掉落吧,总不会被我一枪全部蒸发了……吧?
我仔细地翻了翻背包,的确没看到多出什么东西。
“小春,你在做什么?”
“我在整理背包。”我头也不抬,“我也没烧过自己,有点担心背包会被毁掉。”
所以在犹豫要不要把所有的东西都转移到一背包,然后藏起来。
梅琳娜听完疑惑地发问:“不能把两个背包都藏起来吗?”
“……也不是不可以。”我恍然,“对哦,还能这样。”
事实上,现在我把两个背包都融成一个也行,反正身体早就融合了……?
我抓住了灵光的尾巴,掏出灵马哨笛,很认真、很认真地盯着上面的使用痕迹。
灵马哨笛的真实模样是一个散发柔和光芒的黄金戒指,能作为哨笛使用,吹响它,能够召唤灵马托雷特。
已知,两个背包里都有一个灵马哨笛。
这类唯一的物品,如果背包融合,会怎么样?
变成一个?两个一模一样的并列?我该怎么辨认?
我如果不小心拿了一周目的那个……会召唤出那个托雷特吗?
还是说……别的……可能呢?
我的另一只手上,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黄金戒指。
梅琳娜的目光也落在了我两只手一模一样的戒指上。
她好像看出了什么,有些诧异地“啊”了一声。
我将第一个灵马哨笛套进手指,吹响了另一个——那个从一周目的结束后,再也没有吹响过的哨笛。
灵魂特有的粒子特效从雪地升腾,刚和我配合着打完火焰巨人回去休息的托雷特,嚼着冰冻果干茫然地与我四目相对。
我心中的失望还没有升起,托雷特暴风吸入剩下的果干,踏着雪过来,用角轻轻蹭了蹭我。
什么……意思?
我想,什么意思?
托雷特见我没反应,又将头拱进了我的怀里,以一种艰难的姿势,试图用背上的毛毛捂住我的脸。
我条件反射抬起手,抱住它的脖子:“托雷特,我没有在难过。”
话说完,我自己都愣了一下。
我缓缓地重复:“……我没有在难过。”
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个姿势,是托雷特用来安慰我的姿势?
是不久前的那次情绪落雨吗?不对,那时,托雷特就已经很有目的性地在用这个方式在安慰我了。
为什么?为什么?
我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中,这份迷茫浸透着悲伤,就好像我即将触碰到一个被放置许久的礼物。
梅琳娜将我从空茫中拉了回来。
她轻轻地叹息,问我:“小春,你与托雷特的相处配合,从来都是那么融洽默契吗?”
不,当然不,我最初……最初甚至不会骑马。
我与托雷特相处了太久,以至于我都要忘了,曾经的我与托雷特的磨合要更加的艰难和漫长。
有一个猜测在我心中浮现,它太离谱,太不可思议,以至于我完全没有、也不敢往这方面想。
可是思绪啊,它不受人的意志控制。
我的记忆变成了一本书,当回忆的风吹过,它自动地往回翻,哗啦啦,哗啦啦。
书停留在了二周目的初见,我与托雷特在史东薇尔城外城放了一场大火。我看到我们冲入大火,冲散包围。
人马合一,配合默契,就仿佛早已并肩作战无数次。
“是你吗?”我问它,“是你,对吗?”
在那段我刻意淡忘的、身边所有人都离开的日子里,孤身一人的我与托雷特相依为命。在无家可归的日日夜夜,我抱着它脖子,将脸深深地埋进毛毛中,深深吸气,汲取力量。
托雷特不回答,托雷特无法回答。
它无法对褪色者说:
那个女巫离去时,曾那么郑重地拜托灵马:……谢谢你,托雷特,你要一直帮助这个人喔。
托雷特不说话。
但托雷特做到了。
【作者有话说】
芜湖——最初的也是最早的伏笔终于回收!撒花!
二周目的托雷特就是一周目的托雷特,和小春一同经历过所有,记得所有这一切的那个灵马托雷特。
见证者,陪伴者,守望者。
但是马(。这个设定但凡是个人都可以上位做cp了。可惜这是无cp,哈哈(爽朗)
最令人意难平的事,就是当你终于意识到她的爱时,她已经离开了很久。
“……就快到了,灰灭火焰就在前方……我很庆幸是和你一起旅行,真的该谢谢托雷特。”
“……谢谢你,托雷特,你要一直帮助这个人喔。”
第170章 准王者的封印监牢
◎维克◎
火焰大锅近在眼前。
最大的顾虑已化解,梅琳娜好说话得我仿佛在做梦,此时就应该立刻马上冲到大锅的边缘起舞,越快引火烧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横生变数。
可话又说回来,罗德尔还没打呢,本该死去的黄金之王还忠心耿耿地守卫在黄金树的门前,这个时候,其实最应该做的,是返回亚坛高原,把该推的进度先推了。
……
在那之前,还得先去个地方。
“哪里?”
“准王者的封印监牢。”
位于雪原,巨人山顶,封印着名为维克的准王者,距离癫火之王一步之遥的褪色者。
“维克?”梅琳娜依稀记得有过这么一号人物:“我们似乎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用词真委婉。
其实是被他红灵入侵过。
我需要他制衡不知在何处的兰斯桑克斯,和我这样的冒牌货不一样,这位才是货真价实的古龙祭司。
“我们要把朋友变得多多的,把敌人变得少少的。”我如是说道。
梅琳娜说:“那就去吧。”
……
自从癫火这件事在梅琳娜面前过了明路后,我逐渐开始放飞自我。
“——毕竟,癫火的攻击距离是真的远呀。”我比划道:“同样的距离,需要拉近才能释放的魔法,和需要计算风向和空气湿度的弓弩,还是划空癫火更不讲道理些。”
梅琳娜忍不注摸上我的眼眶:“寻常人也无法做到像你一样控制癫火吧,你不痛么?”
“不痛不痛,悄悄告诉你,我的脑袋都是一团火哦,”我压低了声音:“所以只是漏出来一丢丢的东西,当然不会有感觉啦。”
我又问:“要摸摸吗?”
梅琳娜:“……还可以摸?”
“现在不行,”我可惜道:“不能做的太明显,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好东西的。”
不过梅琳娜想摸,可以创造机会。
……
所以,准王者的封印监牢在哪里?
我:“这个得找一下。”
梅琳娜侧目:“还有你不知道的?”
我:“……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啊,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梅琳娜闭口不言。
“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你看错了。”
“那就当我看错了吧,哼。”我甩过头不看她了。
“还怪有脾气的。”梅琳娜小声。
然后看向奥雷格:“你笑什么?”
整个脑袋都在头盔里的奥雷格:“?”
梅琳娜:“呵,我不知道你,肯定在笑。”
确实笑了的奥雷格:“。”
在半张雪山的地图找一个标志明确的监牢不难,在扑了几个空后,我捏着地图:“最后两个,不是前面这个,肯定就是下一个。”
幸好,我的运气还没有差到底,这个终于对了。
当穿着指痕铠甲的骑士从蓝紫色的烟雾中走出时,我放松地舒了一口气,忍不住说:“你也太难找了,维克骑士。”
维克握住就快要扔出去的红色雷电,沉默地目视我。
“你是谁?”
骑士的声音带着声带烧伤的嘶哑,还有许久未说过话的干涩:“褪色者?”
他的注意力从我的身上移到我身后的梅琳娜,后又在浑身冷肃的奥雷格身上停留了一会,随后,似乎是想起来了这个奇特的组合,他说:“是你,你是来取指痕葡萄的么?”
言语间极近含蓄,用词委婉简练,即便是这个时候,也习惯性地想要帮同是想要步入癫火的后辈在她的女巫面前遮掩。
于是我的攻击性也收敛了些,我说:“我已经不需要那种东西了,骑士维克,我是来找你的,我需要你的帮助。“
已经,完成时,过去时。
这个用词很有意思,维克许久未曾转动的大脑在缓缓处理这句话,他想要上前几步,一抬脚,那个浑身攻击性的失乡骑士架着双剑拦在他的面前。
维克笑了一下。
“你有很好的同伴。”他说:“可我也不是随便一句话便会听从的人,既然能找到这里,想必你也清楚我——”
红色的龙雷终究是投了出来。
“先来一场吧。”昏黄的癫火在维克的眼中跳跃,又被按捺回去,监牢外游荡的是失败的癫火之王,监牢内关守着的只有曾经惊才绝艳的骑士,就如同我对他的称呼始终是“骑士维克”,他承我的情,这才有了这场对话。
维克说:“你的实力决定了我会用什么态度对待你,认真些,不要留手。”
“自然。”眼前的这位可是原本的主角,整个游戏唯一的封面人物,光是这个分量就绝对不轻。
被一方抑制的癫火从另一方的眼中迸射,不止是维克,梅琳娜和奥雷格同样是第一次看我使用癫火。
在这座同外界隔绝的监牢,这个本该关押癫火者的空间成了最好的使用地。
“如你所说,我毫无保留。”
我的声音从扭曲的、混沌的火焰中心传出,很难想象,连发声器官都被癫火取代的“头部”是如何发出声音,那能够将一切都归于混沌的昏黄之火,乖巧地蜷缩在雪白的观星者风帽下,连柔软易燃的布料都未被燎伤。
没有谁能在这样的场景下保持冷静,一个头上顶着癫火源头的人活生生地站着,在说话。
“你那是什么想法,我还能吃饭呢。”我干脆掀下脑袋上的帽子,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我还能烤肉,火候控制得……哦这个可能不行,我尝不出味道。但我能烤得很好看!”
“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现在心里一定在想,重点难道是这个吗?”我继续C:“呵,重点是你们现在没人说话,我在努力展示自己还是人,免得一不小心被误会——哎呀,谁打我?”
梅琳娜收回砸在我头上的手,有些新奇,忍不住又把手放在我脑袋上:“真的不烫。”
我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弱了下来,小小声:“肯定不会烫啊,我控制得很好的,你不是想摸吗,现在就可以摸哦。”
梅琳娜充满求知欲:“我现在碰你,你有什么感觉吗?”
“呃……”我在说谎和胡说八道中犹豫了一秒,选择实话实说:“没什么感觉,毕竟是一团火。”
味觉是假的,触觉是假的,因为这两者最难模仿,也最难记忆——视觉、听觉、味觉,却已经是更接近所谓的精神力模拟了,或者还有一个更加有趣的词,叫做神识。
不过这些不是很愿意去深究,但我隐隐有感觉,味觉和触觉总有一天会回来,那个时候问题都会得到解答。
我问维克:“还打不?”
维克反问我:“你还想怎么打?”
我沉思:“都行,看你。”
维克:“……你对这东西的控制到什么地步?”
“我占据绝对上风,但不排除哪天我死了这东西又跑出来乱来,”我保守道:“不过我怀疑我死不了,这东西好像很不愿意我死。”
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斯德哥尔摩也不像,更类似是好不容易找到个能容纳自己的容器,所以哪怕是被支配也不愿再被封印,而是逐渐心甘情愿地和我磨合,成为我的力量。
嗯,所以锁血挂是真的,就是真到了不小心死掉的时候,很可能是癫火跑出来接管身体,然后把周围的一切危险因素全部烧光,再把烂摊子留给我……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刚才说的没有问题,意思很到位。
维克一直紧绷的肩膀有些松懈,他随手扔了手里捏着的祷告:“那还打什么,我没有给自己找揍的爱好。”
我新奇道:“你语气都变得像个人了耶。”
维克随口接道:“何止,头盔下的眼神都变清澈了。”
我:“……?”
反应过来的维克:“……”
我恍然:“你是不是那种——”无论如何也不能看话落在地上的天津人?
维克打断:“我不是。”
“嗯嗯,你不是。”我敷衍过去,可还是难免好奇:“我还是有个问题,你该不会也是……呃,让我想想怎么说……”
维克:“?”
“……算了。”我垂下头,“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我想,世界上真的只有我一个误入者吗?
可是这个话题太残酷了,无论是维克,还是我,经历甚至都说不上“平坦”。
以后熟悉了再看看吧,直接问还是太不合适。
维克也没有在意,他问我:“你想要我做什么?”
说到正事,我也收敛了情绪,严肃道:“我准备直接进攻罗德尔,因为一些因素的影响,我怀疑兰斯桑克斯可能会和罗德尔合作,我需要你帮忙牵制她。
维克向我确认:“牵制?”
“对,牵制就可以。”我说,“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
“可以,我没问题。”维克干脆地答应下来:“顺便,能指点一下我怎么控制这个么?”
他用熔毁的手甲点了点同样扭曲的头盔,那个印着指痕的眼睛部位。
我顿了下,还是将事实说出口:“其实,你已经控制住了,不是么?”
维克缓缓放下手,不带情绪地笑了下。
我眼疾手快按下拔剑起步奥雷格,摇不了头——主要癫火脑袋摇了头也看不出来——这个时候就显示出兜帽的好了,至少能看出脸的朝向——可惜帽子被我摘了——心里疯狂嘀咕,无计可施的我只能用力按了下他的手,示意没事。
“你现在所承受,只剩下癫火本身带来的痛苦,只要它存在一天,就无法避免。”我朝向维克:“你只是……不愿意。”
维克无时无刻不在拒绝癫火。
癫火又不是什么乖巧的,自然就奋起反抗。
两边堪称互相折磨。
可惜那部分癫火我碰不到,也不归我管,且和维克纠缠这么久,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强行剥离不得,吸收不得,灭杀不得。
但凡维克对癫火不那么抗拒,可能……也没后来的我什么事了。
维克从喉咙里挤出一个不知是痛苦还是嘲笑的声音,他拒绝了我的靠近,现在才算完全放松下来:“我现在相信你说的了。”
奥雷格道:“那你这个相信也过于廉价了。”
维克浑不在意:“你还是这么刻薄。”
这下换我猛扭头:“你们认识?”
“不认识才有问题吧,”维克意味不明道:“都是同一个时代的。”
奥雷格:“是啊,有的人死了还活着,有的人活着和死了一样。”
我:“……”好辛辣的用词。
“你活着,”维克反唇相讥:“你炫耀的嘴脸真是丑陋。”
显然这位也不遑多让。
我缓缓地放下拦着奥雷格的手,往后退,并做了一个您请的姿势:“既然你们认识,那我就不拦着了。”
“等等,”维克忍不住一个大退,“那还是拦一下吧。”
奥雷格冷笑一声,哐哐上去就是一顿狠揍,卸下了他的武器,退回到了我的身侧,恢复成了哑巴骑士的待机状态。
“这看样子不太像是挚友的那种认识哦。”
目睹了一切的我小声和梅琳娜蛐蛐。
“也不好说,说不定就好这口。”梅琳娜也小声地对我蛐蛐。
“……我错了,我向她道歉还不行么。”维克大声叹气:“当年的孤傲骑士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梅琳娜借着斗篷的遮掩,悄悄地拿手肘拱了一下我。
早就料到会被怀疑,其实感觉还好的我对奥雷格的维护有些感动:“谢谢奥雷格。”
维克直接无视了装人机的奥雷格,他的目光扫过梅琳娜:“她都知道?”
“嗯。”我说:“刚刚说开。”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那挺好的。”
“嗯。”我心里说:是挺好的。
“什么时候走?”
“等我先把脑袋变回来。”
“……行。”
本以为要带维克越狱要费点功夫,结果维克摆摆手,让我们先走,他自己有办法出去。
“监牢关不住我,我在这里只是我想在这里。”浑身都是故事的骑士维克还固执地穿着当初受赐癫火的铠甲,触目惊心的指痕让曾经的准王者成为了他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我想想,的确不需要和维克同行,于是便选择在此分别。
分别时,我问他:“你知道受赐癫火的时候要赤身裸体吗?”
维克说:“知道,不脱光那个门进不去。”
那你为什么还会这样呢?
我最后还是没有问这个问题。
就好像他也没有问,为什么我会选择接纳癫火一样。
能够接纳癫火,就说明,在那一刻的容器本身,也是存着和内容物一致的想法。
一个曾经抱有毁灭整个世界想法的褪色者,如今情绪稳定地站在这里,身边还有女巫相随,这本身的故事,就足够复杂。
逼仄的监牢内,传来一声叹息:真好啊,没有和我一样。
【作者有话说】
下章打王城
写好了,在存稿箱。
明天晚上发,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