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治愈与绝杀◎
梅琳娜问我:“你做好准备了吗?”
“随时可以。”我说,“变革注定要流血,要以暴制暴,软弱是不可取的,逃避是不现实的,心软、犹豫、手下留情更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我不是问你这个,”梅琳娜有些复杂道:“你和蒙葛特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我说:“我只是发现,当我们放下立场只是自己的时候,我和蒙葛特居然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这让我感到意外,也很珍惜那一段时间的相处,只是现实终究是构建于很多东西之上,我总不能一直无视那些东西,所以我和蒙葛特注定是敌人。”
梅琳娜:“你好似……突然就想通了。”
我笑了笑:“可能这段时间经历的情绪变动太大了吧,总归有所成长的。”
经历过太多的痛苦,就觉得好似这些都没什么了。
至少已经比一周目好很多了不是吗?
“就快要结束了,梅琳娜。”我说:“我的努力是有结果的,对吗?”
“对。”梅琳娜说,“没有人能拒绝你,小春。”
“那就好。”我说,“那就,直接传送到迪克达斯大升降梯吧。”
上一次折戟,这一次就重新来过。
“好。”梅琳娜一直都支持我的决定:“我会帮你。”
“我还真的需要你,梅琳娜。”我笑道:“这次或许要一次性面对双王。”
“双王?”
“末代之王蒙葛特,和初始之王葛弗雷。”我想了想,又说:“也有可能是战王荷莱露,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我把先前在城门口听到的狮子叫声和梅琳娜说了。
梅琳娜问:“那位竟也返回交界地了么?”
“褪色者都回来了,他们曾经的首领自然也会返回,倒不如说,他现在才回来,有些慢了。”
梅琳娜若有所思。
“会有负担么?”我随口问她:“对了,梅琳娜的母亲是玛丽卡女王,父亲是谁?”
梅琳娜:“……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唔,居然第一时间没有反对么,”我点点头,“梅琳娜果然是玛丽卡女王的孩子。”
“这不重要,”梅琳娜为我突然的好奇心扶额,“不是在说蒙葛特么?”
“顺口的事,”见她没有在这个话题多说的想法,我顺从地转移了话题,“我先和你说一下,蒙葛特和葛弗雷,还有荷莱露状态的葛弗雷的攻击方式。”
一听到这个,默默在旁边的奥雷格也竖起了耳朵。
我见状,干脆掏出地图,针对王城罗德尔做了一个大分析。
因为地图大,具体的地方不能和卫星地图一样双指放大,我不得不又临时拿了张纸,在上面画了王座的布局,以及大概的走位——这是真熟悉,当初打蒙葛特,我是说一周目的时候都烙印在脑子里了,回去之后又没忍住找了一些boss战精选,所以我一肚子墨水,说的全是干货。
……
王城罗德尔外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一个穿着观星者长袍的褪色者,骑着灵马,没有一丝遮掩地站在了护城弩的攻击范围。
远在内城的赐福王漠然地下令按照入侵者的方式对待,于是,一时间,城内能够调动的炮和弩全都调转方向,对准了那个在金色大地上疾驰而来的白色身影。
孤身前来的褪色者勇气可嘉,罗德尔的士兵们注视着她被箭雨淹没,还没来得及欢呼,就看到她只身驾马从炮火带出的烟尘中冲出。
不偏不倚,直冲城门。
那里,双倍部署的龙装大树守卫早已接到命令,将入口堵得严严实实。
正面强攻从来都不是褪色者的强项,诸位对这位早有耳闻的褪色者的行为不解,却也不甚关心。
直到照面,龙装大树守卫看到了被风暴包围的褪色者,才觉棘手。
肆虐的风和沉重的剑,观星者用的是骑士的战技,那一声行头唯一的作用就是将她的脸挡得严实,身形更加高大的龙装大树守卫低头只能看到一个扣得牢固的风帽,再多的,那爆发的风便已经砸在了长戟上。
有点黑夜骑兵的战斗影子,但更多的,是曾经的风暴王。
人仰马翻,外城洞开,被风暴裹挟的褪色者长驱直入。
罗德尔的守卫惊惧交加,他们重视褪色者,却也轻视褪色者,因此怎么也想不明白,就在不久前,被他们追得头都不敢冒一个的褪色者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骁勇?
守卫层层上报,上位反复确认,对方只有一人一马。
外城已经拦不住了,士兵几乎没有伤亡,然而却没有一个能够在和褪色者的照面下撑过三回合,那裹挟着风暴的灵马携着从亚坛高原最南端横贯而来的势,堪称锐不可当。
那是极致的力量与速度,任何阴谋诡计都无法奈何。
就连秘密准备的堕落调香师们,其攻击在狂乱的风暴中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士兵们知晓,这种等级的战力,已经不是他们能够面对的了。
褪色者也未把目光投向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她目标明确,就是在黄金树的脚下,王座之上,罗德尔的王。
很快,来自王座上的王令士兵们避其锋芒。
令行禁止之下,褪色者犹如一柄锋刃,切开了半个罗德尔王城。
……
托雷特载着我在狂奔。
唤起风暴的战技在我们的脚下形成漩涡,随着疾驰搅动,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台风眼。
罗德尔的大门被我撞开,曾让我望而却步的龙装大树守卫硬吃了一个剐蹭,还没等稳住重心,被抡起的大剑砸下了马。
骑兵的优势被我运用得淋漓尽致。
箭矢与炮火是无法近我身的,香也是。
如今的我犹如天灾过境,交界地又哪里见过台风的厉害?
只是难免会有人心里犯嘀咕:这个褪色者对于罗德尔,是否过于熟悉了?
长驱直入,说明心有成算。王城内部可没有向标,更何况前不久返回王城的赐福王突然将城内的布置大改,即便如此,褪色者依旧目标明确,就仿佛——仿佛已经走过无数次。
王座之上,赐福王遣散了卫队,通往王厅的大门敞开,立于王座之前的蒙葛特凭空挽弓,一张由圣属性幻化而成的巨人魔像大弓凝聚成型,金色的祷告凝聚成圣属性的箭矢,赐福王沉心静气,那大弓缓缓拉满。
正在疾驰的我心下一凛,拉过托雷特强行变换方向,可那破空声如影随形,仿佛算好了我要调转的方向——是蒙葛特!
我从马背滑落至马腹,裹挟的风暴被蕴含着愤怒的一击毁去大半,托雷特急转再急转,几乎要将我甩出去,实际上我也真的被甩出去了,在脱离的刹那,它叼住了我的后领又把我甩回了背上。
只是这番意外,平静的台风眼被搅乱,由我唤起的风暴自我脚下盘旋而上,将稳稳扣住的兜帽彻底吹开。
铂金色的蝎尾鞭被风吹得散开,我抬手将遮挡视线的乱发撇开,落回马背上时,正好逆着弹道与收弓的那人视线相撞。
扭曲的空气看不清他的面容神清,只觉得那双眼睛冰封万丈,彻骨寒凉。
面朝着我,蒙葛特再次挽弓,这一次,那刺目的金色直接对准了我的眉心。
我不偏不倚地与他对视,一拍马背,托雷特会意起跳,我踩着马背跃起,灵马回归的同时,金红色的羽翼从我的背后展开。
围过来的士兵自有残余的风四散吹开,我一手拎着失乡骑士大剑,迎着箭矢的来处撞去!
大半个罗德尔都没见到葛弗雷的踪迹,原以为会在王庭这,却不想仍旧没有。
我心中的疑虑一闪而过,却也明白眼前的箭矢更为重要。
我知晓蒙葛特的剑术卓绝,也知晓他会几乎所有的圣属性攻击祷告,却不想,连远程弓箭都能使得如此杀气腾腾。
有一种三血菜鸡面对人马对空连射雷电箭的恐怖压迫感。
对着最厌恶的褪色者都能长篇大论的蒙葛特此时一言不发,仿佛那眼底的寒霜将他的声带也冻结,仿佛方才那带着沸腾愤怒的一箭只是我的错觉。
圣属性的金箭撕裂了我的左翼,索幸只是一个祷告,我其实已经做好肩膀负伤的准备,却不想这次竟被我躲了过去。
我再一次听到了蒙葛特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缓慢,冷漠,犹如机器。
这样也好,我心想。
我是无法处理复杂的感情的,这样完全切割开的死仇,作为这场死战的结尾,也挺好。
于是,我也冷淡下了眉眼,那一声一声在耳边的心跳犹如战鼓,趋使着战士不由自主地厮杀。
我熟悉蒙葛特。
蒙葛特也熟悉我。
这场厮杀犹如昨日再现,并肩作战的战友锋刃相向,越是熟悉,越是清晰。
我感觉到了沉重的透不过气,没有一场战斗像是这次这么难打,仿佛在杀死另一个部分的自己。
但我又想,其实是有的。
一周目的时候,当我亲手将赐福王血溅满王座的时候,我的内心实际上有一种弑师的罪恶。
史东薇尔城的初见是当头棒喝,让天真的褪色者认识到世界的残酷,一路上的追杀是鞭策,仇恨与求生趋敢着褪色者不曾倒下,王城外的埋伏是提醒,实力的差距使褪色者认清现状。
只有蒙葛特是不同的。
一周目的时候,赐福王被我击杀的时候,倒下望过来的那个眼神,究竟是想表达什么呢?
为什么我明明看不懂,却在触碰到的时候,如此的悲伤?
“这个时候还敢走神。”蒙葛特冰冷的声音在我的头上响起,我茫然地眨了下眼,下一秒,我心口一痛,紧接着,是撕裂和尖锐到迟钝的麻木。
熟悉的咒剑洞穿了我的左胸,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的涌出,血条一瞬间跌破底。
我居然还在想,不愧是蒙葛特,机会抓得刚好。
我抬手生握住蒙葛特想要抽出的咒剑,对着他咧嘴笑了一下。
下一刻,还没等我说些什么回敬,清脆的,无可挽回的碎裂声从我的胸口传出。
我一愣,下意识地低头。
镶嵌在咒剑的银白色龙鳞经历了死王子梦境的挽狂澜于既倒,经历过诺克史黛拉的星空下漫步,经历过猩红腐败湖的生死托付,在刀剑相向的死战中,最终是耗尽了最后的能量。
在刺入我胸口的一瞬间,它碎了。
“碰”地一声,清脆,轻薄,犹如阳光下的泡泡,带出细碎的光晕,最后的治愈之光落在蒙葛特的身上。
与此同时,又是一声锐器没入血肉的声音。
这一次,是蒙葛特低头。
一只纤细的手没入了他的胸口,鲜血浸染了武器的末端,可他一眼就看出,那是一柄黄铜短刀。
更加特殊的是,这是曾经属于他的,后来遗失不知所踪的黄铜短刀。
上面刻满了繁复的符文,他感受到了约束和禁锢,源源不断的生机正在被抽走,显然,这是一个专门针对他的,不知准备了多久的秘密武器。
我一直在等的这一刻,为此甚至不顾梅琳娜和奥雷格的劝阻,一意孤行不惜以身犯险,白龙鳞片的碎裂不在我的计划中,却创造了绝佳的机会——蒙葛特居然在那一瞬间失神了。
多好的机会,我自然地抓住了它,黄铜短刀从抽出到没入早就已经演练了无数遍,我抓着咒剑的手用力往里送,失神的蒙葛特便往我的方向倾。
一个满是血腥的拥抱,继咒剑洞穿我的胸口,短刀也没入了蒙葛特的。
失血过多造成的晕眩并不影响我的动作,心口的疼痛究竟是物理还是精神我也不想去分辨,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我早已做好准备。
我稳稳地握持着黄铜短刀的刀柄,缓慢地,坚决地,转了一圈。
“这个时候还敢走神。”
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攻击,是我一分不差的回敬。
是我赢了。
第172章 “时光之末”
◎没有无用的生日礼物◎
黄铜短刀已经饮饱了血液,我只需要将它拔出,蒙格特的生命就能彻底宣告终结。
双方的血早就混在了一起,说不清是谁胸口涌出的血液更多一些。
蒙格特应当是还想再挣扎的,那刺入我心口的咒剑没有丝毫的偏移,就是奔着一击毙命的目的。
只是黄铜短刀的诅咒已经顺着血液蔓延至全身,他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痉挛,那是痛苦的表现,力量与生命都在被吞噬,他唯一能够支配的、居然还能够支配的,是身后曾被他厌恶至极的尾巴。
尾巴能做的,是绞刑。
畸形的尾巴卷上我的身躯,将我与蒙葛特紧紧地缠绕,咒剑刺穿了尾巴,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
被反过来禁锢的我尝试抽手,不意外地发现完全无法动弹。
这就不好把刀拔出来了。
那就不拔了。
无非就是多花点时间。
有很多想说的话,有很多无法说出的话。
我静静地望着蒙葛特。
可最终,能够被说出口的,只有最能够伤害他的话:“你是在等葛弗雷么?”
你猜,我的骑士和女巫现在在哪里?
在我的注视下,蒙葛特有些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他在看我,又仿佛没有在看我,他似乎透过我在看天空中的黄金树,又似乎在最后看一眼他所守卫的罗德尔,又或者,只是濒临死亡最后的灵光。
可他最后还是看向了我,那灵光回返,聚焦的双眼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在那双眼的倒映中看到了被蒙葛特鲜血沾染的白发,看到了跃动火焰的双眼,看到了鎏金色的泪痕,看到了额头的癫火印记。
可这一切,都不及他望过来的眼神——那其中承载着怎样复杂的情绪,我无从分辨,我只是心中突然被莫大的悲伤击中,可更多的、更加强烈的熟悉感笼罩了我。
“……你刚刚在想什么?”
我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短刀:“告诉我,你在这么看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为什么会那么像?一周目的蒙葛特,二周目的蒙葛特,分明是完全不同的经历,为什么在即将死去时,会露出如此相似的眼神?
蒙葛特的嘴巴真的很难撬开,可是那双望过来的视线着实有些执着,执着到原本打算就这样算了的蒙葛特终于还是改了主意。
“……善良,真诚,不合时宜的天真,交界地不存在这样的品格。”
蒙葛特说:“你不会真的觉得……你伪装得很好吧?”
“什么……伪装?”
“我本不想拆穿,”蒙葛特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死亡的到来让他的目光平静,那平静的视线透过我的皮囊,透过张牙舞爪的癫火,触碰到了我的灵魂。
“交界地不会孕育出你,你并非来自此世,对么?”
“……”我已经傻在原地,完全做不出反应了。
蒙葛特认认真真地在看我,那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容貌、体型、发色……仿佛一切都被模糊,他的视线最终聚焦在我的双眼。
紧接着他的手有一个抬起的前置动作,那手臂的线条肌肉紧绷,扩散到肩胛,连带着胸腔都短暂地停止了活动。
牵扯的疼痛似乎令他清醒,于是他停止了动作:“……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成王败寇。”
不对。
不对。
我想,他还没有回答我。
这是什么答非所问,避重就轻?
以为抛出一个重量级的问题就能转移我的注意力了么?
我又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蒙葛特的心跳已经越来越慢了,犹如黄金树王朝这一座负载沉重的巨轮,不堪重负,即将停摆。
可我真的需要他的回答么?
我想,如果我是蒙葛特,代入蒙葛特的立场——这并不难,如果是我,在这个时候,会想什么?
蒙葛特会想很多很多。
原来在互道身份之前,我们早已交手无数次。
懦弱的你。
勇敢的你。
有罪的你。
真诚的你。
亲爱的你。
一周目的蒙葛特看着我从最弱小一路走到他面前。
二周目的蒙葛特用过最缜密的阴谋,使过最慎重的围杀,曾在亚坛高原彻夜督战未曾合眼,也曾在诺克史黛拉永恒的星空下与我并肩。
十二日的意乱情迷,一个时代的不可言说。
当利刃刺入心脏,迎来死亡的蒙葛特会对那个人说:
——做的很好,“褪色者”/「谷雨」。
……
我终于知道一周目的蒙葛特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眼前有刺目的红色反复闪烁,我在无动于衷了好一会后,才意识到,这是我给自己设置的提醒。
来自罗德岛博士的生日礼物终于到了可以开启的时刻,一闪一闪的红光就是提醒。
我用目光为触,点开了那个信件。
一个精致的摆钟咕噜噜地滚了出来。
随信附赠了一个老式的录音机,滋滋了几声后,开始自动播放:
“……我原本希望这份礼物一直没有开启的一天,既然你听到了这段话,说明还是到了这个地步。
假设你认识这个摆钟,不认得也无妨,它的作用并非最重要的……我知晓你在面对什么。
无法两全的立场,必须要做的刺杀,难以割舍的感情,坦然赴死的挚友。
谨以过来人的身份,望你仔细思量:有些事,务必不要慎重考虑,遵从自己的想法……滋……滋滋……”
有一段长长的杂音,我分心去辨认,最后发现这只是一段来自录音者的,长长的沉默。
录音即将走到末端,那个雌雄莫辨的声音最后说道:
“我已无法挽回,你却还有机会后悔。”
伴随着长长的一声蜂鸣,老式录音机冒出浓烟,自动报废。
毁损的零件像是坍塌的积木四处掉落,有一块铁片落在距离我最近的地方。
铁片上有一行小字:罗德岛初代录音设备,特蕾西娅殿下同款。
我的视线在虚空停留许久,才收敛注意力,去看那个钟摆。
不需要认得它,作为被邮寄过来的道具,它拥有两套说明面板。
一个是作用效果,一个是文本说明。
“时光之末”。
仅一次,在非区域最终战斗和领袖战失败时不结束探索,目标生命+1并继续下一步行动。
另一套的文本介绍是这样写的:
只要到达不了新的循环,过错就还有机会挽回。
在连录音机都无法存在的交界地,是一个象征意义大于实际用处的礼物。
就和那个录音机一样。
是无比珍贵的礼物。
该做决定了。
……
蒙葛特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下雨了?
在亚坛高原,黄金之城,黄金树脚,落下了金色的雨么?
有个答案呼之欲出,蒙葛特却更愿意让自己相信,只不过是回忆侵入现实,多年前路过的啜泣半岛的雨落入了他如今的记忆。
“蒙葛特。”
有人在叫他的名。
“蒙葛特,如果我说,我想要你活着。”
蒙葛特疲惫地闭上眼,用沉默表示拒绝。
“……果然,我就知道。”声音停顿了一下,振作起来,“没关系,我只是走个流程,决定权在我不在你。”
蒙葛特:“……?”
身体的诅咒物被粗暴地拔出,随后,他隐约察觉有一个更加不合现实的东西往胸口的空缺塞。
大小显然不合适,手迟疑了一下,又用刀把口子划拉地更大了些。
一边划拉,一边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宝想要,宝得到,宝得不到就去抢”“强扭的瓜又脆又甜”“反正我偏要勉强”……
蒙葛特眼前一黑又一黑,仅剩个底的生命力经此直接崩塌,沉眠姗姗来迟,蒙葛特如释重负。
这下终于能死了……吧?
……
怎么可能让你死。
我希望你能活着。
我希望你被爱着。
我希望,你可以不受裹挟、控制,我希望你不受命运的安排,我希望你只是你自己。
高浓度的魔力结晶被我生疏地强塞进那个空出来的胸口。
蒙葛特的血条从跌空以后就消失了,属于他的大卢恩也自动掉落,如果不是那么大一个蒙葛特还躺着,我会觉得自己刚刚全在做无用功。
不过,圣杯这种高规格的东西如果真的被融合,蒙葛特因此升格也……没什么吧?
天底下也只有我,费尽心思杀掉boss又反悔了。
我一边自嘲,一边争分夺秒地把蒙葛特扛起来往下水道的方向跑。
未免将来的我骂现在的我是大沙壁,得赶在蒙葛特醒过来之前把王城烧了。
一路狂奔把睡美人塞进他弟幻影的那个教堂,我顺手把墙推了,堵住入口。
临走前,我回头看了一眼。
有一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在心头怅然若失的,唯一感到可惜的,是最后也没能摸一摸那个角。
……
是谷雨不是癫火:【玛修,不好意思,你送给我的那个圣杯,我给别人用掉了。】
盾背打人不疼的:【欸?没有关系,本来就是送给您的,您要怎么处理都……等、等等,不对!!迦勒底登记的圣杯没有少?那我给您的是(#@×*??】
【乱码】
【还是乱码】
【……没事了,原来是吉尔伽美什王换掉了圣杯……王刚刚路过告诉我了,他说他不介意。】
【对了,王还说做得好,有空一起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时光之末】
来自罗德岛,“Doctor”赠送的礼物
一个精致的木制钟摆,最初登记集成战略。
泰拉之密,十分珍贵的藏品。
仅一次,在非区域最终战斗和领袖战失败时不结束探索,目标生命+1并继续下一步行动。
“只要到达不了新的循环,过错就还有机会挽回。”
赠送出这份礼物的人,诚挚地期许,期许那曾在巴别塔时经历过的痛苦,不要再降临在别人的身上。
——纪念特蕾西娅,我的挚友。
——————
蒙老师肯定要活下来的,因为一旦他死了,这本书就不是无cp,而是BE了,对小春而言,后知后觉、求而不得,还有死掉的白月光,三层强力buff足够冲开她强行封印的感情线了。
幸运,或者也是不幸的是,我肯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啦。
我也是出息了,能写出这种有深度的世事难两全。
我要是我的读者,能一边痛骂作者,一边把这个意难平记一辈子(然后嗷嗷求if线
第173章 过渡一下
◎卡BUG开图◎
好友界面的鸡飞狗跳我暂时看不到,我忙着找梅琳娜和奥雷格汇合。
早在攻城前,我就和他们定下战术,由我去吸引明面上的目光,他们则借此机会去找不知道在哪里的葛弗雷,并想办法拖住他。
双王战的难度堪称地狱,梅琳娜和奥雷格虽说对我独自行动的选择颇有异议,却也知道轻重。
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是什么进度了?葛弗雷堵到了么?打到几阶段了?还是在叙旧拖时间?
我不免怀念起网游必定会有的队伍聊天频道。
下次和魔法学院的研究员们提一提,看看能不能研究出来。
蒙葛特和我打起来的动静不小,等安静后从王庭走出来的是我,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是谁赢了。
我来的太快太急,蒙葛特始终在王庭没出来,对城内大多数的人们而言,赐福王的噩兆妖鬼马甲至死也没有掉,导致现在冲上来为赐福王死战的士兵不少。
不过大多数人在看到我高度类似龙女巫的模样后先是一愣,再看到我胸口的致命伤后再一愣,随后也不知道想了什么,犹犹豫豫地退到一边去了。
……不是很清楚你们交界地人的脑回路。
我从背包中找出红斗篷披上,堪堪遮掩住衣服上被洞穿的破口和大片的血迹。
其实更好用的是蒙葛特送的那件长斗篷,不过那个和旅行女巫套装一起被我束之高阁,不打算再穿了。
锁血挺好用,就是险些没压住癫火,下次能不死还是别死了。
……
“没找到?”
饶是做过好几种假设,从梅琳娜口中得到完全没这个人的结果后,我还是呆了一下。
不应该啊,那个狮子的叫声我听得真切,绝对是瑟洛修的哀鸣,难不成葛弗雷一直藏着没出来?
我大脑中迅速转过好几种猜测,又摇摇头。
“那就没找到吧,”我说,“他如果存心不想被人发现,再找也是白搭,这事先放着。”
初代之王的事不急,先把急的事干了。
……
对驻守在罗德尔的士兵们而言,时间仿佛从褪色者进攻王城起就突然加速。
时间拨动得太快,人们甚至还来不及做出相应的情绪,东边的天空,令所有黄金之民都恐惧的火焰攀爬而上。
有老人喃喃着“火焰……重罪……”,匍匐着跪倒在地。
属于黄金树的丧钟已经敲响。
……
是的,我烧树了。
过程有些曲折。主要体现在我软硬兼施、撒泼打滚、也没劝动梅琳娜不跟着,我担心梅琳娜这个易燃物靠太近一不小心烧着了,梅琳娜则是不放心我——她如实以告:怕我有事瞒着她,一错眼我就无了。
奥雷格……奥雷格看着我俩吵。
最后还是我退了一步。
主要是梅琳娜问我:“你知道怎么烧吗?”你烧得明白吗?
……这个我还真不会。
于是我不得不捏着鼻子带上我的小木头。
……
关于怎么引火烧身,梅琳娜教得详细,真到了火焰大锅前,我发现事情没那么复杂。
我试探地将手探向火焰大锅的中心,很快,就有一缕火焰攀附而上。
“离远点。”我立刻看向梅琳娜的方向,奥雷格就站在她的背后,冲我点头。
我不太想得起曾经受赐癫火时的场景,只依稀觉得表情肯定说不上好看。
我眉头一皱,觉得不行。
一生要强的玩家在没有生命威胁时总是热衷于创造CG,也就是所谓的过剧情的时候穿得像个人。
火焰攀附上我的躯干,我向上展开双臂,指引它们往更高的黄金树枝丫蹿去。
烈火焚身哪有不痛的,本来就才经历过命悬一线强制锁血,再来一次,刚被安抚下来的癫火“蹭”地就冒出来了。
真火冒三丈。
两个高质量火焰扭曲缠绕,又泾渭分明,空气都被高温烘得扭曲,就在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变成一团火时,我的眼前出现了来自一周目的虚像。
那是同样烈火焚身的梅琳娜。
我看了一眼身后一眼不错地盯着我的骑士和女巫,又看了看眼前仿佛只有我一人能看到的火焰虚像。
然后隔着火焰,轻轻地拥抱了那个虚影。
如果是真的最好,如果是假的也没有关系。
我对她说出了那句迟到了很久很久的话:“谢谢你一路以来的陪伴,梅琳娜。”
……
半边的天空已经被灰灭火焰铺满,黄金树的枝丫成了上好的燃料,一时间火光冲天。
我被烧得实在有些不舒服,加上才经历过一次锁血,干脆直接把不太老实的癫火放出来了大半。
按照流程,黄金树不会这么轻易被烧死,曾经的玛丽卡女王为黄金树殚精竭虑,扼杀目之所及的一切危险因子的同时,还增加了层层严密的保护。
被她托付死亡卢恩、命定之死的野兽祭祀,就藏于天空之上,逐渐崩毁的法姆亚兹拉。
原本烧树后会自动传送到法姆亚兹拉,但我叉着腰等了半天,也不见传送的眩晕感,我就知道这条路估计被堵死了。
蒙葛特没空做这种事,我猜测是葛弗雷干的。
问就是直觉。
梅琳娜显然也发现了异常。
我扑灭身上的火,肯定她的猜测:“走吧,通往法姆亚兹拉的道路被封锁了,此路不通。”
梅琳娜皱眉,神情有些忧虑。
“没事,还有另一条路。”我从背包里翻出一把魔石剑钥匙,笑笑:“我们去四钟楼。”
……
利耶尼亚湖西北岸,四钟楼。
顾名思义就是有四座钟楼。
“我记得其中三个分别是传送门,能传送到四个不同区域的死角,还有一个是宝箱。具体对应哪个就看运气了。”我摸着下巴思索了半天,决定还是一个一个试过去。
侯王礼拜堂。
我:“不是这个。”
永恒之城诺克隆恩。
我:“显然也不是这个。”
我的神色逐渐凝重:“运气好像不太好,怎么回事。”
第三个,法姆亚兹拉。
我松口气:“这下对了。”
梅琳娜好奇地观察四周:“就是这里吗?”
第一次看到法姆亚兹拉的人的确会被它震撼。
天空中悬浮着逐渐崩毁的建筑,龙卷风,雷电,还有化为岩石与建筑融为一体的古龙残骸。
“不过,要怎么过去?”
我与梅琳娜一致看向脚下,一个独立悬浮在所有建筑之外的平台。
我:“显然,四钟楼的作用只是允许观光,不给走捷径。”
不过我可以飞。
我戴上祷告印记,“唰”地张开了金红色大翅膀,期待地看向梅琳娜:“要来吗?”
奥雷格很有自知之明地回了骨灰,梅琳娜搂住我的脖子,我掂了掂:“……没有重量欸?”
“灵魂当然没有重量。”梅琳娜不太习惯:“要不然我还是下来吧。”
“晚啦!”我用力抱住她,脚下一蹬就飞了起来:“芜湖——”
然后我俩就被迎头的龙卷风刮得不知东西南北。
半晌,艰难挣扎的我跌跌撞撞地迫降成功。
“谁家的风还能逮着人追,”我咬牙:“不就是卡BUG么,要不是正路被堵了谁愿意来啊。”
梅琳娜笑出了声。
“还挺有趣的,”她摸了摸我乱七八糟的头发,“原来飞起来是这种感觉。”
我顿时就被哄好了:“下次带你在宁姆格福飞嗷。”
“好呀。”
……
普拉顿桑克斯的威名犹在,我放开了走,一路上遇到的古龙无不俯首,可惜法姆亚兹拉不止有龙,还有野兽。
野兽就不接我这招。
我老老实实地放出奥雷格,和梅琳娜形成最经典的战法牧三人组。
促使我捡起了好久没用的魔法都原因主要是身体的疲倦还没恢复,不是很想动。
我转头对梅琳娜:“我发现奥雷格无论是精力和体力都充沛得过分,好像没见到过他疲惫的样子。”
梅琳娜:“你也差不多。”
我大惊:“有吗?我现在就很累啊!”
“你都不睡觉。”
“……我以后会睡的。”
“也不吃饭,还得我盯着。”
“我以后也会的!”
“哦,是么?”
我委委屈屈:“我,我现在就吃。”
梅琳娜终于满意了:“好孩子。”
打趴下所有人,一回头发现队友在吃饭的奥雷格:“?”
想了想,动作幅度都小了些。
队友在吃饭,得小心血不要溅出来。
我艰难地把喉咙里的肉干咽下去,很认真的思考在交界地招到一个好厨子的可能性。
怎么想可能性都很低的样子。
吃完饭本来应该休息的,但我据理力争,表示非常时期非常行动,火烧王城要更加迫切——是真的很迫切啊,万一蒙葛特醒过来成了超级蒙葛特怎么办?万一超级蒙葛特觉得黄金树还能救又来给我添堵怎么办?虽然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但万一他脑子轴没转过来呢?我真的不想再和他打一次了啊!
总之得尽快把他的念想给烧干净,这样才不会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个大沙壁。
梅琳娜听完我的狡辩后只有一句话:“你真的活泼了好多。”
“诶嘿嘿~”
第174章 黄金树历最后一天
◎战法牧过气国家队◎
黑剑、野兽祭司、玛莉卡女王最信任的伙伴——玛利喀斯在平平无奇的这一天,遭遇了恐怖冲家。
战法牧过气国家队这一刻重新捡起了它应有的统治力,一路从最外围平推到玛利喀斯的家门口。
高机动的玛利喀斯不好对付,综合考虑之下,迎接玛利喀斯的是最高规格的战术——正义的三打一。
玛利喀斯想骂人。
奥雷格可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他似乎在这座城中领略到了一些东西,彻底抛下失灵时不灵的红色雷电,专心专研“风暴”,并短时间内接连顿悟,迅速达到了极致。
具体表现就是,在与风暴相关的战技上,我已经不如他了。
唤起风暴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唤起风暴,我的小旋风和奥雷格那个龙卷风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的东西。
而且他的龙卷风不对单,是尊贵的群混伤。
奥雷格对我的感慨不解,但他不解的事多了去了,骑士最大的优点就是话少。
玛利喀斯还没有被逼到绝境,就被钉在地上,失乡骑士大剑洞穿手掌。——封印着命定之死的手掌。
玛利喀斯一脑袋的问号,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什么也没招,就被发现封印命定之死的部位了。
独立在陆地之上的天空城显然不是什么消息流通的地方,黑剑玛利喀斯还没来得及得到有关我的情报,就发现自己的情报已经完全没有保密性了。
他以为自己是被玛莉卡女王背叛了。
被悲痛占据的玛利喀斯显然不是一个很好谈话的对象,于是我们三打一贴心地让他清醒了一下。
“来找你这件事和玛莉卡女王没有关联,你要是有想法建议自己找她对峙,嘴巴长在脸上就用来好好说话而不是拿去摆设,你说对不对。”我蹲在他面前,“建议你配合一点,玛莉卡女王濒临毁灭,就剩下一个脑袋……”
玛利喀斯剧烈挣扎起来,那双仇恨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我。
下一秒,整个脑袋被奥雷格摁进了石砖里。
我:“……”
我挠了挠脸:“哦,刚刚的话好像有点误导性,像是什么大反派。”
玛利喀斯头破血流地把自己从石板里拔了出来,再看我时看起来冷静多了。
“不是我干的,我黄金树都没进去,”我立刻撇清自己,“不过消息真实可靠,建议你信一下,不然我们就谈崩了。”
我没有说谈崩的结果是什么。
显得我在威胁他,虽然我就是在威胁。
玛利喀斯头上的血流进了眼睛里,他现在的姿态很狼狈,之前恨不得拼命的疯劲倒是散了。
我看他在思考,又加了一句:“你是效忠玛莉卡女王,还是效忠她许多年以前下的命令呢?”
玛利喀斯:“……”
玛利喀斯低下了头。
“放开我。”他说,“我会释放命定之死。”
……
我预留了一天的时间。
按照约定,一个自然日之后,玛利喀斯会释放命定之死。
这一个自然日的时间,我用来向必然会死去的人告别,以及强行绑走某些不听人话的倔驴。
在宁姆格福晒太阳的恩雅婆婆看到我的时候,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她摸了摸我的头,说:“别难过呐。”
暖洋洋的阳光照在她脸上的皱纹上,她的脚边是正在啄食面包屑的小鸟,茶几上放着热乎乎的奶,士兵们训练的军号离得很远很远,传过来时只有轻轻的像是鸟叫的啼鸣。
“像迎接一个美梦一样迎接死亡,我被很多人羡慕呢。”老妪笑着说,“谢谢你,孩子,我感到快乐。”
……
“准备好了吗?”
罗德莉卡又是紧张又是严肃地点头:“嗯!”
“很好。”我也严肃道:“你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吸引老爷子的注意力,我会把连着镣铐的那块地连同整个铁匠台切下来。”
修古是被铁镣铐锁在大赐福的奴隶,那个铁镣铐一端扣着他的双脚,另一端直接连通地面,如果不是当初烧树的火烧断了铁链,他不会有离开这里的可能。
估计当初做出这个设计的人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掘地三尺,连人带地皮一起掀走。
库菈菈和库菈莉斯:“我们呢我们呢?库菈菈和库菈莉斯也想帮忙!我们可以喷毒!”
我一卡:“……不,这个就算了。”我怕把修古老爷子毒死。
两只很想帮忙的灵魂水母最终被赋予了啦啦队的角色。
嗯?你说抗铁匠台?
没有什么是能徒手抬起一整面石头门的褪色者做不到的,区区一个铁匠台!
于是,在百智爵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大行方便之下,话还没说几句的铁匠修古直接被连人带铁匠台从地上挖了出来。
老爷子在漫天灰尘中疯狂咳嗽,罗德莉卡一边羞愧道歉一边飞快把他手边所有能反抗的武器全部扔到一边,我趁机满地收货——发财啦!
修古简直要被气撅过去了:“——那是我的!”
“嗯嗯嗯你的你的,”我特别敷衍地哄他:“等你到了新家我再给你哈。”
“放屁!进了你的背包的东西我还能要回来?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我和罗德莉卡默契地假装没听见。
黄金树历最后一日,风暴的主人抢回了一个脾气特别臭的铁匠。
同样一起的,还有几个自称是难民的人,衣着光鲜,有手有脚,能吃能喝还能打。
史东薇尔城内的人都已经习惯自家城主隔一段时间从外边捡一些人回来了,新成员的融入就和以往的很多次一样,平静且有序。
就连那个脾气火爆的铁匠,在城主离开后,也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颇有些拘谨和不适应地看了看天空,随后,安静地配合着城内的安排。
在他一旁担忧地金发女孩见此,有些松了口气,随后,高兴地蹦了蹦,跑着去帮忙了。
黄金树漫长统治的最后一天,在是史东薇尔城、在宁姆格福的很多人眼里,是暖洋洋的炉火,闹哄哄的说话声,晒得蓬松的被褥,以及一张张充满期待的笑脸。
那一天夜晚,恩雅婆婆和看着长大的褪色者们告别,在笑容中入睡,她的枕边,放着一根编好的发绳。
翌日,在火焰燃烧的天空中,屹立不倒的黄金树终于落下灰烬。从遥远的天空之城飘来被封印的命定之死,死诞者们迎来了梦寐以求的安眠。
……
灰城罗德尔。
地下。
有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匆匆走过。
因为披着斗篷,所有的特征被斗篷尽数遮掩,只能看出斗篷的材质很好,犹如披着拥有星星的黑夜。
他正是死而复生的蒙葛特。
死亡的感觉太过于深刻,以至于再次睁开眼时,他又把眼睛闭了回去。
我们无从得知这位昔日的王城之主内心经过了什么变化,又在这段时间做了些什么。据极少数还活着的目击者叙述,最早看到他是在靠近通往地面的通道,披着斗篷的奇怪人影匆匆走过。
后来他离开地下到达地面,一脚踏在了流淌的黄沙上,动作有明显的凝滞,随后,他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是红金色的,灼热的风带动空气中树叶被燃烧后的灰烬,黄金树的主干仍旧在燃烧,依托于黄金树建立的王城罗德尔却早已在无法扑灭的大火下,付之一炬。
有几缕白色的发随着仰头的动作滑出兜帽,他注意到了,没有管,隔着黄沙与现身的初代之王对视,两人都没有出声。
初代之王先动了,他向这个熟悉的影子走过去,路过的时候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紧接着,留给他一个背影,随意地挥了挥手。
于是,披着斗篷的那个人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这就是目击者所看到的,最后的故事。
……
“没了?”就这么点?
“没了。”伽列手一摊,表示情报真就这么多。
“哦。”我递给他一串大虾,“那我知道了。”
伽列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开始吃:“你知道什么了?”
“葛弗雷果然在王城,之前在躲我呢。”我把虾壳嚼得卡崩响:“他应当是打算做最后的那个防线。”
“要不然你吐一下呢?”伽列听得牙酸:“那另一位?”
“不用管。”我说,“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哦。”伽列觑我一眼:“好吧。”
我:“你的那些族人也注意着点,人家敏锐得很……算了,躲着走吧,看见了也当没看见。”
“行吧。”伽列砸吧了一下嘴,皱眉,思索,往上面倒了致死量的盐巴,“我说哪里奇怪,原来是没加盐。”
我:“分明是你吃得太咸了。”
“虽然我的确不小心倒多了但你那个真的没放盐。”
“我——知——道——啦——”
“哦,对了,你要不要尝试辣味。”
“?”我顿悟:“辣好像是痛觉?”
“对啊。”
我皱眉,也不确定了:“可以试试,不过交界地没有这种调料吧?”
“你只要说好,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了。”伽列老神在在,“我们去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