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忆起往事,老板娘叹气说:“那孩子从小就好学,胆子也大得要命,秦大伯白天去放牛不在家,他就一个人跑镇上去,垫着脚趴在老教区窗户上听老师上课,那时候我也是刚嫁过来不久,见过他几次,我觉得他模样乖,又好看,总逗他,他也乖,见了人就礼貌的喊叔叔阿姨,我都没想到他那么乖一个孩子,竟然敢一个人跑镇上去。”


    “后头应该是他四岁多快五岁那年,秦大伯养的牛跑水田里去,陷在里头爬不起来,他回来叫人去帮忙,路过自家门口没见着宝娃儿,本来他都没放心上,以为孩子在屋里午睡,加上急,怕牛出事就没多想,结果牛拉出来了,他回来想着杀只鸡做顿晚饭谢谢人,进了家才发现宝娃子不见了。”


    新媳妇急起来,“那他是去哪儿了?”


    “跑镇上去了。”老板娘说:“秦大伯在村里找了一圈,没见着人,你都不知道那时候秦大伯是一边哭一边喊,嗓子都喊哑了,可怜的哟,后头他还求了人去村头那边的池塘里找。”


    这是怕孩子掉池塘里了,后头还是没找到。


    秦爷爷哭着,又回去掏自家茅厕。


    那时候厕所还没按便盆,也不在家里,寻常是在家后面搭个小屋子,地上挖一个坑,上头搭木板,周边水泥砖,上头瓦片,很是简陋。


    有些人家好一些,家里建了沼气池,大家会在沼气池上头养猪,猪粪猪尿铲沼气池里,就能拿沼气来煮饭,或者照明。


    秦家那会儿还没建沼气池,还是老式茅房,茅坑又深又大,池塘那边找不见,秦爷爷怕孩子是掉自家茅坑里头,回去找结果也没找着。


    不知谁囔了句会不会是被人贩子拐走了,秦爷爷顿时伤心得不得了,身子直直往后倒。


    大家吓了一跳,又叫又摇,秦爷爷怎么都没醒过来,还是有人喊,说孩子回来了,孩子回来了,秦爷爷才醒过来。


    后头秦爷爷问秦自衡去哪里了?


    秦自衡跪在他床边,没敢隐瞒,实话实说。


    秦爷爷疼孩子,没忍心骂,后头一个人佝偻着背,拎着一斤猪肉寻去了镇上,找老教师。


    老教师和秦爷爷两人年轻时一同下过乡,彼此认得,秦爷爷问说能不能把孩子送过来读书。


    寻常情况不能。


    孩子都没满五岁,才刚四岁多一点,还需要人照顾,咋的来读书?


    可开后门就能了。


    于是秦自衡不满五岁就去了学校。


    老师是他爷爷的兄弟,平日对他很是严厉,秦自衡自己也出息,他在最差的学校,却考出了让人望尘莫及的成绩。


    有老师帮忙,仅仅四年他就从小学毕业了。


    后来上了本镇最好的中学。


    高三以理科省状元的身份考去了北京,在攻读硕士期间,就和认识的学长合作开发了款游戏,赚了两百多万,后头更是一毕业,就进了外企,留在了北京。


    新媳妇嘴巴都张大了。两,两百多万???


    对于有些人来说,这笔钱也许就是一辆车的钱。但对于打苦工,没有任何背景和文化的一个月就三四千的底层劳动者来说,两百万无疑是一个让瞠目结舌的数目。


    也许他们一辈子都赚不来这个数。


    可秦自衡没毕业,只凭一技术,就赚了两百来万。


    新媳妇咽了咽口水,突然道:“秦叔他,他什么反应?”


    换位思考,要是她儿子名牌大学毕业,还年薪几百来万,她定是要把孩子‘找’回来的。


    “什么反应?”老板娘嗤了一声:“还能有什么反应,他和唐娟简直是狗闻到屎了一样,宝娃子高考成绩刚出来,两人就回来了,想把宝娃子接回去养。”


    新媳妇急道:“宝娃子和他妈走了?”要是这样逢年过节她没见过就不奇怪了。


    虽然她刚嫁过来,但怎么说也在村里过了次年,每次过年,村里谁不回来啊!


    村里人她是都见过了,唯独这个什么秦自衡,她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今儿老板娘不说,她都不知道他们村还有这么一号人。


    谁知老板娘摇头。


    “没有,他谁都没跟,那会儿县里领导也来了,那些领导在,秦明和唐娟也不敢做什么,后头宝娃儿毕业那会,秦明还亲自跑北京找他。”


    新媳妇问:“找他干什么?”


    “好像是秦自礼赌博赌输了,那时候秦明带着他们住广东,听说输了八万,当时八万也很多了,不像现在,秦明和陆美燕没钱还,秦明就跑北京去找宝娃儿,让宝娃儿给他点钱,宝娃儿……”说到这里老板娘顿了顿,在新媳妇急得要开口时才继续道:


    “那孩子看着很温和,我知道秦明跑北京去的时候,我还想他怕是要钱包鼓鼓的回来了,结果谁知道,宝娃儿一分钱都没给他。”


    “那秦叔没有闹?”


    “怎么没闹,宝娃儿不愿,他还说要告宝娃儿,谁知宝娃儿说去,你随便去,哪家法院?我奉陪到底。”


    大家只晓得这话,压根不晓得秦明那会气得厉害,恐吓秦自衡说,不给钱?他就跑秦自衡公司去闹。


    “听说你现在是什么总经理,你要是不怕丢脸,你就试一试,我是你老子,还治不了你了。”


    秦自衡当场就笑了,说了句:“你尽管去,不过我先提醒你,真惹极了我,我有的办法让你进去,你五十多了吧!还没坐过牢吧?其实坐一下也不错,不然你怕是都不知道牢门往哪边开,我能送你进去,也能送我那两好弟弟进去,你要不要也试一下?”


    秦明就是再横,可碰上个比他更横的,他就怂了。


    秦明没要到钱,是气得脸铁青,给孩子还完债,又因为年纪上来,被裁了员,一家子就干脆回村了,有时候干活累,和几口马尿秦明也会在村里囔囔,说要去告秦自衡。


    不过被村里人劝住了。


    怎么告?


    村里人不太懂法,但想一想,宝娃儿凭啥子给秦明养老费啊?


    秦明养过他吗?


    这人不是个好爸爸,更不是个孝顺儿子,离婚出去后立马又再婚了,也就刚开始那两年回来过过年,后面就不用说了,过年过节是连个影都没见着,不回来看儿子,连着爸都不看了,生活费也是一分没寄。


    现在儿子是他们村最出息的了,有钱了,他又妄想儿子给他养老,去跟儿子吃香的喝辣的。


    呸。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还有那唐娟也是。


    后来唐娟也没远嫁,就嫁隔壁县上,这些年就一儿一女,中专都没毕业。


    他们各自成了家,又有了孩子,原本呵护备至的孩子没有出息,而他们抛弃的那个差点就被他们遗忘的孩子,却从村里考了出去,考到了县城,考到了市里,再然后,考去了北京,成了人们口口相传的‘出息孩子’,村里飞出的金凤凰。


    再看那四个孩子……


    没得比。


    真真是没得比。


    学历比不了,模样更是比不了。


    咋的都是这两的娃,差距就那么大?


    “当初宝娃儿还没去北京那会儿,学校放假他都会回来,这孩子真真是懂事,以前秦大伯去山里养牛回不来,他饿了,村里人可怜他啊!见他坐门口等爷爷,总会给他塞点吃的,这孩子没白吃,都记着呢,梁家和韦家的婶子以前给他送包子送的最多,他高三那时候学习忙,可暑假他还是会跑回来,帮着你梁阿奶和韦阿奶割谷子。”


    这两家都是只有个儿子,儿子出去打工了,老人闲不住,哪怕老了,腰都直不起来了,还要种田种地,秋收忙不过来,秦自衡总会帮忙。


    “秦大伯是宝娃儿高一那年走的,后头高二高三,是秦亮送他的,送了他两年,宝娃儿都记得呢!刚出来工作,就给秦亮寄了四十万回来,让他起新房,秦亮出事那年,也是宝娃儿出面帮的忙。”


    新媳妇嘀咕道难怪。


    秦亮和秦明一样,两兄弟都没什么文化,秦亮娶的是同村的,叫梁金兰,两人之前是在市里工地打工。


    六年前秦亮在工地抹墙粉的时候摔了下来,断了腿,脑子也需要开刀,包工头见事态严重就跑了,上头也不认账,偏的说是秦亮自己操作不当,给外墙刷粉时才掉下来,自己操作不当,不安规定操作,出了事儿怪谁?


    那时候秦亮都不晓得咋的办了,他需要做好几个手术,却得不到赔偿,还把辛苦存了多年的本都赔了进去,就这医药费都还没交完。


    村里人给不出办法。


    有什么办法?


    包工头不见了。


    人老板说是他们的错,还不愿见,给了八千块就躲外地去了,他们还能咋的办?


    都是没什么见识的,也没什么文化,压根不懂法,对方是老板,穿的好,见了人他们已经自行惭愧,人大声一吼,瞎扯两句,他们便信以为真。


    还是梁金兰走投无路之下打电话给秦自衡,秦自衡说放心,这事儿交给他。


    那时候他明明没毕业,才二十出头,可梁金兰听了他的话,莫名觉得不怕了,不慌了,有依靠了。


    后头村里人不知道秦自衡做了什么,反正只知道后面那老板自己跑了回来,还来村里寻秦亮,说能不能撤诉?他愿意赔,求撤诉,他那工地都被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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