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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你争我夺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是不是?”

    海莉刚在永恒对冲基金总部大楼地下车库停好车,迎面而来便遇上夏洛特斯通,对方踩着细高跟,手中拎着爱马仕绿色Kelley皮包,率先冲她打了个招呼。

    “早。”海莉回了她一个浅淡的笑,“今年天气似乎都不还错,以至于农业市场稳定得不像话,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挣钱。”

    “你靠金属和能源已经挣够了不是吗?”夏洛特和她并排走进电梯,随口道,“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客户怎么样?”

    “哪个?”海莉故作不知。

    “就是巴西的那位企业家。”夏洛特微睨了她一眼,他有兴趣投进来,但只想投你名下的基金。”

    “听起来是个机会。”海莉随口说,“您那边可以拿下这笔业务,应该挺不错的。”

    夏洛特被她这不咸不淡的态度气得有些牙疼,她想发火,却只能压住努力。没有办法,海莉如今正当红,手握交易团队大权,她也只能耐着性子说:“他是说,只要是你负责的基金,不论是ESF-X还是ESF-A,都可以。你给他个窗口期,他马上就能打款。”

    “这得看老板怎么批。”海莉语气依旧淡淡的,“我们现在没在主动对外募资,除非老板点头。”

    这就是要夏洛特自己去跟格里芬说的意思了。

    “海莉。”夏洛特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你当然知道这不是问题,你现在负责两个策略组,格里芬什么都听你的。”

    “那可不一定。”海莉说,“他不喜欢擅作主张的人,我从不背着他做决定,只要他允诺,我就可以。”

    她摁下交易楼层的按钮。

    夏洛特站定:“你知道的,如果你不要这笔钱,兰利会要。”她说,“你们之间的事,我不评论,但他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海莉停住,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

    “他去年在会上不是还说,不能过度扩张,避免策略变形?”

    “那是去年。”夏洛特轻笑了一声,“他现在的子基金回撤幅度在上升,管理人表现不如你。他需要增长,所以难免放宽自己的准入标准,你们两个现在是竞争关系,你不为你自己考虑吗海莉?”

    海莉没说话,过了两秒才开口:“哦,是吗?可我不需要增长了,你找他就好。”

    夏洛特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瞬间目瞪口呆。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你这是在放弃主动权。”夏洛特在她背后冷声道。

    海莉一顿,微微侧头:“你就当是好了。”

    电梯门在她背后重新关上。

    “早上好。”海莉把包随手放到桌子上——现在她拥有一整套单独的座椅了,尽管仍然是跟自己的团队坐在大开间中工作。

    “早上好,海莉。”一个棕色脑袋从电脑后面抬起来,露出一张还略显稚气的圆脸。

    夏天过后,海莉找格里芬又要了两个名额,对外招聘了两名大学生。

    她在人力资源使用上的思路倒是跟格里芬差不多,要求对方必须来自美国顶尖名校的理工专业。

    不是对金融系学生有偏见,而是目前ESF对冲基金所崇尚的复杂策略,没有足够强大的数学和计算机功底很难执行的下来。

    乔伊辛格就是一位数学系学生,毕业于普林斯顿数学系,拥有本科及硕士学位。二十一岁,略微有些内向,但对数值处理和模型优化的反应极快。海莉只给了她两周时间熟悉系统,第三周他已经能独立处理一条原油跨期套利的分仓拆单任务。

    “你昨天做的那几手交易我已经看过了,很不错。”海莉夸赞道,“再过两周,你可以去跟尼克那里,跟他学习货币买卖。”

    “太好了。”乔伊眼睛一亮。

    “海莉。”格里芬的秘书敲了敲门口的玻璃,“老板叫你去开会。”

    “知道了,我马上到。”海莉放下刚拿起的咖啡杯,顺手合上着上的笔记本电脑*。

    玻璃门半掩着,她推门进去时,房间已经坐了五个人。

    格里芬坐在首位,手边放着两份文件,手中正转动一只铅笔,看到海莉进来,向她点了点头,并未做声。

    他右手边坐着兰利,表情冷淡,甚至连头都不抬,也懒得丢给海莉任何一个眼神。

    海莉并不关心他的态度,也没指望在他那里得到任何情绪价值,自顾自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格里芬另一边坐着汤普森欧文和托马斯埃利斯,分别是量化和合规的负责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诺亚弗里德,负责基金的风险管理版块。

    又过了十分钟,夏洛斯通和几位重要合伙人姗姗来迟。

    这种高层会议,在去年此刻海莉连门槛都摸不到,但今年,她已经成为关键人物之一。

    玻璃门合上时,会议室里的空气已经有些粘稠,沉闷的氛围令人感到窒息,海莉抬头,就见到所有人都皱着眉。这种场面可不多见,尽管海莉知道在场所有人的关系都不好,但大家至少都会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今天把你们叫过来,是为了讨论我们和投资银行的合作。”格里芬率先打破沉默,“John想提出他的看法,对此我要先说,我希望通过整个团队讨论给出一个合适的结果,而不是哪一个人来制定决策,我们一向是‘民主的’‘公平’的。”

    海莉扯了扯嘴角。

    “我们和林奇证券的交易规模在增长,最近一季度已经破了十亿美金。”兰利面无表情,显然他也觉得格里芬的话泰国虚伪,“但显然我们一部分人并不愿意维持这种良好的关系,马克西米(注:林奇CEO)跟我抱怨利润率太低,如果要保持这样的状态,他们很难继续和我们合作。”

    “嗯哼。”格里芬点头,不置可否,“一个季度超十亿美金的业务量,他们还需要什么?”

    “正是因为没有得到相应的收益”兰利冷笑一下,“意思很明确,我们的交易对他们来说几乎不赚钱。”

    “那是他们的商业决策。”格里芬声音不高,“我们又不是福利机构。”

    “可林奇不是一般的合作方。”夏洛托插话道,“我们的业务重合度和他们重合度太高,如果他们下调支持力度,影响会很大,可能给我们造成很大损失。”

    格里芬放下钢笔:“我不认为我们此刻还需要看任何银行的脸色。ESF如今的股本资金虽然只有三十多个亿,但我们管理资产已经来到了近七十亿的体量,涉及资金量已经超过一千九百亿美金,即便跟华尔街的投资银行相比,我们也是前十的水准,能跟我们合作,是投行的荣幸。”

    “那你可以去找替代方。”兰利抬眸,平静地与格里芬对视,“去告诉马克西米,永恒对冲基金不再需要你,并把你刚刚讲的这番话告诉他,我想他一定会震惊于你的自大。”

    格里芬脸色一僵,恼怒道:“你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清楚。”

    “你”

    “嘿,伙计们。”合伙人凯文往下压了压手掌,示意他们不要争吵,“不一定非要林奇,对吧。瑞士信贷最近在推动一个合作计划。他们愿意提供结构性融资,还能在部分市场为我们牵头设计新的衍生品。”

    凯文汉克是ESF(永恒策略基金)的合伙人之一,负责基金旗下子公司的整体管理与运作,基金的衍生品交易都在他那里。

    他是格里芬的另一把刀——基金内部都这样说。

    海莉时常不确定这种说法是否具备一定的合理性,在她眼里,在摩根银行衍生品部没有获得认同的凯文汉克同样也不一定具备在ESF大展拳脚的能力。

    他们之间的沟通极少,从未说过除见面问候以外的话,衍生品作为金融产品中最复杂的一类产品,被分离到子公司进行管理,目的就是为了降低风险性。是的,金融衍生品的风险及其之高,并不亚于海莉的大宗商品交易。

    “他们的条件?”

    “他们希望成为我们在欧洲的首席代理人。”

    “瑞士信贷去年曾经拒绝过和我们的合作,那个时候他们高傲得不得了,现在看到我们业绩不错,又重新改变了念头。”欧文说,“他们若是开个不合理的风险价,我们是不是还得感恩戴德?”

    “至少他们愿意改变。”凯文冷冷地说,“比某些人只会拿着历史渊源找借口强。”

    “我希望你清楚一点,汉克先生。”兰利尖锐地看向凯文,“如果你指的历史渊源是我们与林奇证券的合作,是的,在过去近两年时光中,基金的确依靠我的个人人脉和林奇证券达成了相当友好的协议。马克西米为我们几乎提供无底线的贷款,但他们在我们身上一年挣不到两千五百万美金——”

    “两千五百万。”凯文大声叫了起来,“这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个小数字,john!”

    “林奇在去年为我们提供了70亿美金的回购协议融资!还有数不清的衍生品贷款,而我们甚至没有办法披露我们的衍生品交易金额,因为你的一个失误,合同上耍了小聪明,甚至给他们造成了七百万的损失,你知道马克西米质问我的时候,我有多么绝望连我都不清楚,我不了解这一块是什么情况,汉克!这是你的业务,但你拒绝向基金内部透露,已经造成了严重的风险隐患。”

    “我拒绝披露?你在说笑吗?”凯文拍打桌子,“集团内部本来就不沟通彼此的业务。”

    “你回避了透明度原则。”

    “你怎么好意思这样说?兰利,你的爱将。”凯文突然指向海莉“——她也从来没有在全体会上汇报过完整头寸!”汉克声音拔高,带着压抑许久的怒火,“ESF-X和ESF-A的总敞口现在是多少?你们有人清楚吗?她现在掌控的两支子基金涉及能源、金属和外汇,有一大堆来历不明的资金,还通过一套我们从未审核过的模型进行动态对冲——这要是叫透明,那我就不懂‘透明’这个词什么意思了。”

    海莉不明白战火为什么忽然烧到她这里,她在这件事上真的相当冤枉——她可没有为跟自己关系最好的投资银行Gordon&Stein争取过任何业务。

    她看向格里芬,但格里芬并不看她,海莉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她能够理解格里芬的一些想法。

    由于格里芬和银石的分手并不是那样的愉快,又因为林奇是华尔街最大的债券承销商,而兰利与林奇关系密切,因此这家投行理所当然地成为了ESF在华尔街众多投行中最大的合作伙伴。

    深度捆绑的利益关系使得格里芬很难撼动兰利的位置,而凯文汉克,基金的合伙人之一,急切地想要取代兰利,成为ESF的二号人物。

    这场战争的根源在于三位合伙人之间,海莉只是个炮灰。汉克甚至将她归类为兰利的爱将,海莉认为他具备极强的指鹿为马的能力。

    “我们每个月提交审计报告。”她淡淡回答,“ESF-X和ESF-A的净值构成、风险敞口和对冲方向都在文件里,提交给合伙人会议和风险管理部。如果你没看,那我很抱歉。”

    “你提交的只是是结果,看不到过程。”凯文没想到她竟然敢回嘴,立刻尖锐地指责道,“谁知道你在交易中间做了什么,小姐?我们都清楚你做空钯背后存在不合规,你觉得我们该怎么信任你?”

    “如果你觉得我做错了,你可以提交SEC。”海莉冷冷看向他,“我的确从来没见过基金的衍生品交易披露报告,还有,关于子基金的任何交易,我都向兰利先生和布朗先生汇报过,包括钯”

    格里芬忽然出声:“够了。

    海莉适时停止了说话。

    “我们过去太依赖林奇了。”他缓缓开口,显然不希望整个团队在争吵中偏离主线,“这种依赖让人误以为合作是理所当然的,而不是平等的交易”

    海莉敢说兰利一定在内心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我们要改变这个局面。从现在开始,我们会启动新一轮的投行协调,分散合作风险。我会邀请华尔街几家主要银行的负责人参加下个月在圣安德鲁斯举行的高尔夫邀请赛。在球场上,或许我们能达成一些更实在的合作。”

    没有人说话。

    “我指的不是表面功夫。”格里芬环视自己的这群员工们,他们每一个都才华横溢,但又都心思重重,“我希望的是让华尔街认识到,ESF已经成为他们不能忽视的朋友,不能再让他们觉得,我们离不开任何一家银行。”

    他是这样说,也这样想的。

    格里芬认为,是时候该向整个华尔街亮剑了。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520快乐呀

    第62章 你争我夺

    和华尔街的诸多富豪相比,格里芬绝对不算是最奢侈的那一个。

    海莉知道他光是在1995年短短一年中挣了至少五个多亿,再加上他在银石投资银行任职高层已经有许多年头,他所拥有的财富一定是难以想象的。

    事实上,整个ESF基金高层团队没有哪一个不富有。更准确地说,他们已不仅仅是“富有”,金钱对他们之中大部分人来说只不过是账户上不断跳跃的数字。

    比如约翰兰利,他沉迷马球和赛马,在萨拉托加建了一座私人马厩,经常派直升机去佛州接他的御用马匹训练师,他很早就买下了自己的私人飞机,海莉听闻去年圣诞月他是在巴哈马群岛的私人岛屿上度过的。

    凯文汉克则热衷于收藏艺术品。他是苏富比的常客,上个月刚花四百多万拍下一副西班牙先锋作家的油画,他拥有一栋位于康涅狄格格林尼治的森林别墅,修建这栋别墅时,光是请英国本土设计师飞过来驻场的费用就超过了100万美元。

    汤普森欧文,他在长岛有一整套用于改装的车库,自己参股了一家F3车队,他对车的痴迷,让他毫不犹豫买下三台帕加尼,两辆兰博基尼,和一辆1984年手工限量版法拉利——据说那辆车全球仅剩四台。

    和他们相比,格里芬的生活,也只是在一个还算正常的水准线上。

    他没有在全世界购置豪宅,但他热爱帆船、赛艇一类的水上运动,每年六月,他会带自己的艇队参加纽黑文到长岛之间的夏季绕湾挑战赛。他的私人赛艇“卡农号”停泊在康涅狄格一处码头上,除此之外,他还有两艘全球排水量领先的游轮。

    格里芬只喝两种酒,1982年的拉菲和一款小众意大利酒庄酿造的橙酒,这在基金内部已经都不是秘密,他喜欢打扑克,想要讨好他,就得陪他喝酒打牌,他同样是一个算牌高手——海莉和他玩过几次,最多一次从他手里赢了二十八万美金,不过很快就被海莉以‘溃败’的形式输了回去。

    所以,当这样一位富豪要在苏格兰举办一场前所未有的高尔夫精英挑战赛的时候,海莉并不觉得奇怪。

    直升机落地时,风掀起了一片低矮的松枝与草屑,旋翼声在草场上空激荡。

    海莉穿着一身利落的高尔夫球服从机舱里跳下来:修身的白色短袖、深墨绿羊毛背心,搭配深灰色的短裙和一双棕色短靴。头上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黑色棒球帽,几缕金褐色的发丝被风吹散,随意地落在肩侧。

    她一只手拎着杆包,另一只手压了压帽檐,走下停机坪,和迎面过来的怀特加西亚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

    “也没有多久。”怀特自然地替她拿过杆包,“这是我哥哥。”

    他示意站在他身边的男人,那人年纪看上去比他大了许多,身材适中,黑发黑眸,面容古典英俊,正朝着海莉微微颔首。

    大概是这些在美国卓有成就的家族都爱找大美人生孩子的缘故,海莉认识的几位富家子弟都长的很不赖。卡弗利家族有盎撒血统,盛产日耳曼风格俊男美女;辛克莱家族的子女具备很典型的法国式风情;加西亚家族特殊一些,他们是塞法迪犹太人——犹太血脉的一支,长期居住在西班牙伊比利半岛,在15世纪90年代的西班牙复国运动后,他们被逐出西班牙,在全球各处流浪,其中很大一部分前往西属、葡属殖民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血脉过于强大,即便如今纽约的加西亚家族已经和西班牙没有半点关系,海莉还是能在两位加西亚先生脸上看到些许西裔的痕迹。

    “加西亚先生。”海莉睁大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霍恩比加西亚,“久仰大名呐!”她甚至难得有些小激动,毕竟她眼前站着的可是Gordon&Stein的CFO,有极大可能成为下一任CEO。

    她做这个表情时,眼睛是圆圆的,脸蛋青春,看起来很是可爱,和霍恩比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他以为海莉卡拉季奇是个很锋利的美人,有着如蛇蝎般的美丽容颜,没想到她竟然是带了些甜美的精致长相。

    他微微一笑:“你好啊,海莉,我经常听怀特提到你。”

    他们一行沿着草坪铺设的小径慢慢往高坡方向走去。草地被修剪得一丝不苟,远处是灰蓝色的海面,偶尔几只海鸥掠过低空,发出短促清亮的鸣叫。

    “西奥多辛克莱呢?”怀特问海莉。

    “不清楚。”海莉说,“他今年大部分时间好像都在巴黎。”

    “难怪。”怀特用一种极为自如的语气说,“我看到他跟一位女明星约会的新闻了,我以为你们分手了,你难道没看到这条新闻吗?”

    “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海莉不耐烦道。

    “哦,是吗?“怀特说,“那是我理解错了。”

    霍恩比忍不住低头,惊奇地打量了弟弟一眼。

    “我看今天来的人真不少。”霍恩比说,“七大投行的高层都到了,对冲基金和保险公司也来了不少人。”

    “能请动您,自然就能请动其他人。”海莉微笑着奉承。

    《金融时报》曾将华尔街七家大投行进行排名,按照资金体量从大到小,分别是摩根银行(Morgan&Co.)、高顿投资(Gordon&Stein)、阿施劳德国际(AshcroftGlobal)、林奇证券(LynchSecurities)、巴克维尔公司(Barkwell&Co.)、所罗资本(SoroCapital)、联合信诚(Union&Sterling)。

    格里芬此次邀请了七大投行,七大均有高层出席,其中AshcroftGlobal的总裁加登.邓肯、所罗资本总裁埃迪.弗格斯、联合信诚主席丘奇.伊夫林、瑞士信贷总裁威廉莱特亚更是亲自到场,让这场私人高尔夫精英赛变成大半个华尔街金融峰会。

    霍恩比加西亚并非到场人中地位最高的那一个,但海莉的话让他非常受用,他总算明白怀特为什么在他面前对海莉卡拉季奇赞不绝口。

    “这一次格里芬费了大功夫在圣安德鲁斯宴邀各大投行高层,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霍恩比偏过头去,低声询问走在他身边的海莉。

    “唔。”海莉偏了偏头,“大概您也听说了,和您想的一样,格里芬先生不想再和林奇证券维持过去那样亲密的合作,他希望我们的伙伴可以多元化一些。”

    “林奇在过去一年中跟你们的交易来往高达近百亿。”霍恩比淡淡一笑,“却只挣了不到一千万,就这样被抛弃了,我很好奇这样的生意价值在哪里。”

    “价值在于这笔生意本来可以赚到很多钱。”

    “格里芬给马克西米下套,他用一根钓鱼竿,吸引着马克西米咬饵,偏偏马克西米眼馋那钩子上的美味。”霍恩比摇摇头,“偏偏把这当美味的傻子还不是少数。”

    “您不想跟我们做交易?”海莉看着他。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尽管Gordon&Stein和ESF确实是竞争对手,但在债券业务上我们之间的来往并不少。”霍恩比笑道,“海莉,我知道你和怀特关系很不错。”他看了弟弟一眼,怀特不自然别过眼睛。

    “上次在俄罗斯你帮助了我们,你说服了亚历山大阿尔特维奇让Gordon&Stein入股他的金属公司,因此在我心里,你早已经是加西亚家族相当要好的伙伴,作为回报,我也想提醒你——”

    “作为财务官,我天生抗拒利益失衡的交易,而且我注意到格里芬把杠杆拉的很高,虽然我不清楚具体是多少,海莉,你们现在在做的事风险可不小。以至于每次投资银行把跟你们的大额合作递给我,我都不敢签字,就怕引发什么不好的后果。”

    “你在格里芬手底下做事,还是要早做打算。”

    他半玩笑半认真地说这番话,海莉沉默了一瞬,在意识到自己竟然无法从言语上辨别对方的真实想法后,她索性直言道:“你认为ESF的前景不好?”

    如今的华尔街对待永恒对冲基金的观点分为两派。一派是如Gordon&Stein这样对基金敬谢不敏的银行,还有一派就是恨不得牢牢把握住格里芬,将永恒对冲基金这块大肥肉抓在手里的银行,其代表就是林奇证券、瑞士信贷、曼哈顿银行之流,其高层常年与格里芬混迹在高尔夫球场,每一次球赛结束后,双方的关系总是可以再深一步。

    格里芬从这些投行手中获取了大量利益,他凭借着基金日益增大的体量和高达28亿美金的年利润(超过了动画巨头迪士尼),以几乎免息的额度从投资银行获得上百亿资金。从去年底开始,格里芬的野心进一步扩大,他开始授权凯文汉克设计金融衍生品,并允许海莉经手大宗商品这样高风险的交易。

    霍恩比加西亚的眼睛很毒很刁钻,他不愧是财务出身,迅速意识到了在格里芬的带领下,不到一年的时间内,永恒对冲基金的风险就已经迅速膨胀。

    “格里芬刚愎自用,一定投资银行高层奉承他、阿谀他,他才肯和对方合作,即便这样,他仍然背刺了在初期给予他无限帮助的林奇证券,这是其一。合伙人之间为了基金份额争夺不休,我们无从得知你们的内部情况,这是其二。”

    “Gordon&Stein在内部做了压力测试,ESF一旦遭遇25%以上的资金赎回,就有系统性崩溃的风险。”

    “我们自己的风险团队大概率都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海莉扯起唇角冷笑了一下。

    “哥哥的意思是,你应该趁早离开ESF。”怀特在一边插话。

    “那我去哪里,去Gordon&Stein?”海莉停下脚步。

    他们站在高坡上,脚下是修剪得如同天鹅绒般平整的果岭。坡上是临时搭建的接待区,几座白色帐篷在阳光下泛着亚麻般的光泽,香槟、鱼子酱、松露奶酪早已布置妥当,一个个桶由侍者抬着运往帐篷内。

    圣安德鲁斯蜿蜒起伏的草地蜿蜒绵延,一路铺展至黛蓝色的海边,几艘私人游艇浮在海面上,随着海浪轻轻起伏。

    海莉将视线从坡下收回来,偏头看着怀特。

    他的黑眸在阳光下格外深沉,仿佛浸染了黑墨一般浓郁

    “你可以自立门户。”怀特微笑道。

    【作者有话说】

    对冲基金阶段恋爱会比较少,毕竟高强度搞钱搞事业,007是常态,根本没心思谈恋爱。

    第63章 你争我夺

    自立门户

    海莉还真没有在现阶段思考过这个问题。

    创业需要投入和考虑的太多,远不如当一个高级打工人轻松。

    “我没有这个想法。”海莉说。

    “如果你有,你可以找我。”霍恩比说,“我一向乐于帮助可靠的年轻人——”

    “海莉!”他们的对话被打断,海莉抬头,见维克托施瓦茨正从山坡下走过来。

    “好久不见。”他拥抱了海莉,“霍恩比、怀特。”他转头仰视两个高个子,“你们两个每次站在一起,我都毫不怀疑你们是真正的亲兄弟。”

    “施瓦茨先生,你怎么来了?”海莉惊讶道。

    “当然是格里芬邀请我来的。”施瓦茨说,“今天的苏格兰很热闹,是不是?”

    岂止是热闹,简直是要用空前绝后来形容。

    这片球场在过去曾经迎接过许多皇室贵族,但应该是第一次容纳如此多的华尔街显贵。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拥有私人飞机,波音和湾流挤满了机场跑道,直升机的噪音始终环绕停机坪上空。

    “格里芬呢?”维克托到处看了看,“我去跟他问个好。”

    “他应当在帐篷里。”海莉说。

    他们都跟过去和格里芬打招呼,霍恩比自维克托出现后,便再也不谈他对永恒对冲基金的看法,仿佛从未批评过格里芬的一般,和他进行了亲切且友好的会谈。

    除了加西亚兄弟,海莉跟这些投资银行的CEO们都不熟悉,这也是她第一次面对面见到这些人。其中,让她印象最深的人是AshcroftGlobal的CEO加登.邓肯。他已经不年轻,但整个人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一般锐利强壮,说话时声调高亢,喜欢不客气地打断别人说话。

    海莉之所以多观察了他几眼,是因为AshcroftGlobal这家投资银行曾经在她毕业求职那一年狠狠拒绝了她,不仅如此,还对她的外貌、东欧移民身份进行了不客气的点评。海莉对此一直记忆犹新,想知道什么样的领头人会造就了这样的企业文化。

    由下推上,邓肯这个人定然谈不上品质高洁。

    加登邓肯从1967年便进入AshcroftGlobal(AG投资),从底层交易员做起,一路陪伴着这家投行壮大,自1986年掌权后,他一直担任AG投资的总裁直到现在,可以说他就是这家投资银行实际上的皇帝。

    皇帝显然完全没有把海莉放在眼里。他只简单跟维克托打了声招呼,随后跟霍恩比进行简单的交谈。然后,他开始和格里芬推杯换盏。

    海莉听了一会,发现他们之间似乎想要达成一些合作,关于“股权业务”和“股票套利”。

    这又是两项极高风险的业务。

    涉及到股票和股权,就要求交易人员对于市场有着极度敏感的洞悉力,和各大公司关系密切,且对财务知识了如指掌,最好还要熟知政策变化,与国会之间保持良好交流,对反托斯拉法了如指掌。

    这些因素,并未展现在ESF一群理工科毕业的PHD交易员身上。

    海莉发现,永恒对冲基金已经越来越偏离一开始所擅长的债券套利业务,所涉及的领域变得多元和复杂起来。从管理资金上来说,ESF现在规模并不亚于联合信诚这种级别的投行,这助长了格里芬的野心,他想要打造一个综合体,成为摩根银行那样的庞然大物。

    加登邓肯向格里芬承诺将使用互换合约,来为ESF提供长期资金。

    互换(Swap)业务,场外衍生品交易(OTC)的一种,初次出现在1981年,以当下不涉及实物资产的转移,在未来才交换现金为典型。

    具体来说就是格里芬表示,ESF每年付AG投资一笔“使用费”,由AG投资去买一些公司的股票,等股票涨了,AG投资把这笔利润转给ESF,就像这股票是ESF自己买的一样。

    这样ESF不用亲自把钱打进股市,而AG投资可以获得一大笔中介收益。

    格里芬表示他同样也接受跟其余投资银行以这样的方式合作。

    海莉听了一会,就跟维克托和怀特一起离开帐篷去打高尔夫。

    她拿起球杆,在练习区做了几次挥杆动作。挥杆并非她擅长的事,她学得晚,动作却还算标准,只是缺乏力道。打球是其次,高尔夫运动从来就不是为了真的打球。

    “他太疯狂了。”维克托点评。

    海莉知道他在说谁。

    能让维克托这种投机分子都发出这样的点评,足见格里芬有行为有多么失控。

    “没有人劝劝他吗?”维克托又问,“宽客基金已经运行了三十年,我们都不敢涉足衍生品交易,更不敢把这种事拿到公开场合来说,这就跟在非红灯区穿着丁|字|裤招揽客人一样危险。”

    “没有人能劝动他。”海莉眯眼看了看远方的果岭,“他不会听的。”

    她转动肩膀,用力挥出一杆。圆球划出一个抛物线,向着远方飞去。

    “你不能转动手腕。”怀特说她,“这样很容易导致自己受伤。”

    “你看起来也不太关心你的上司。”维克托继续说。

    “他为什么需要我关心?”海莉按照怀特说的调整了姿势,“我不会插手他的管理策略,我只要负责好两支独立的子基金就好。”

    她的淡漠让维克托吃惊不已。

    尽管在俄罗斯她就这样,但维克托以为海莉对自己效忠的上司和所在公司会不一样,毕竟格里芬给了她同龄年轻人不可能有的权力和自由,但她看起来对格里芬毫不在意。维克托必须要说,有这样的下属,既是一种幸运,也难免叫人害怕。

    她迟早有一天会背叛自己效忠的上司,忠诚,是海莉卡拉季奇完全不具备的品质。

    “上一次我们合作的很愉快。”他岔开话题,“有没有考虑再干一票?”

    “干什么?”海莉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你就没有什么新想法?”维克托问,“上次你能发现钯的价格有问题,现在已经过了半年,你那个什么模型就没有再找到类似的机会?”

    整个华尔街都知道ESF基金的计算模型冠绝全球!维克托认为自己与其在茫茫大海中寻找机会,不如再次和海莉合作,由海莉来找到市场。

    “上次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海莉淡淡道,“我不想一直去尝试着做空,这对基金来说风险太高了。”

    “怀特。”维克托立刻看向怀特,试图寻找盟友!

    怀特耸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他也非什么做空专业户,不到十拿九稳的时候,怀特也不想承担过高风险。更何况这半年来,科技公司再度迎来上市浪潮,随着YahooIPO成功,投资银行们纷纷将目光调转至硅谷。不那么想抢占或来不及抢占IPO市场的投资银行,则因为美联储连续两年加息,存款激增,而急于向外放贷,于是和格里芬这样的对冲基金老板做起了花式交易。

    怀特认为这样的一年,平平稳稳度过即可,他们刚于年初赚了一笔大钱,没必要再去没事找事。

    海莉则是单纯对于频繁做空感到不喜,她本来也不推崇宽客基金这种给全球各国经济找岔子的发展模式,又在前不久刚刚被纽联储主席敲打过一番,故而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加深旁人对她“空头家”的印象。

    维克托施瓦茨见他们两个都兴致缺缺,不免有些着急。

    “嘿,伙计们。”他催促道,“你们打算靠年初一笔交易混到什么时候?”

    “我们有正常的业务。”怀特挑眉,“说混未免太过分了。”

    “你可以自己去,为什么非拉上我们?”海莉说。

    “跟你们一起行动,让我觉得很安心。”维克托大言不惭道,“海莉有技术和判断,怀特你有资源人脉,我有大笔资金也有号召力,我们三个在一起,就算是去做空人民币,也没什么问题。”

    “谁要和你去做空人民币?”海莉翻了个白眼,“我才不要自寻死路。”

    笑话,历来空头都是挑软柿子捏,哪有一上来就寻个厉害的硬骨头?以东方大国的外汇储备,就是砸五百亿空头也未必见到什么水花,海莉又不是傻子,这种话她听一听就知道不靠谱。

    他们已经打完第一洞,照理说现在该前往下一个发球台。白色球车驶了过来,却被维克托挥了挥手,示意离开。

    “海莉、怀特。”维克托收起微笑,“你以为我在和你们两个说玩笑话?”

    海莉手中的球停在了半空。她和怀特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放下球杆,缓缓直起身。

    “什么意思?”怀特蹙眉问。

    维克托看着他们,眼神冷峻。

    “我以为从北极回来以后,你们会明白远东是多么脆弱可笑。”他说,“就像地壳上的裂缝,到处都是隐蔽的崩塌边缘。我等了很久,以为你们会率先出手”

    他顿了顿,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

    是意识不到?还是不想?

    如果俄罗斯的金属价格可以用这种办法攻克,那亚洲其他国家只会更好入手。

    维克托难以理解。

    “你们两个就没有想过再试试?”他又再次问道,“我认为我们大有可为海莉,你看看,格里芬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衍生品市场上,如果你不做些什么,很快你的光芒就会被淹没,”

    风吹过草坡,远处的海面翻起一道道白浪。游轮鸣笛声响起,惊来一群海鸥。

    海莉歪头想了想,竟然觉得维克托说得很有道理。

    的确,按照现在的趋势,格里芬接下来的心思都扑*在衍生品业务上,如果她这边做不出什么成绩,很快就会像兰利那样被边缘化。

    格里芬对于衍生品的痴迷已经到了狂热的程度。无论是瑞士信贷还是AG投资都是衍生品业务领域的佼佼者,ESF与他们进行深度绑定合作,对海莉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个念头一动,海莉不由自主就多想了一些。她如今对于投机已经没有那样狂热和迫切的需求,但如果坐一趟顺风车,也不是那么的不情愿

    “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她慢吞吞道,“怀特,你说呢?”

    小加西亚先生无可无不可:“我都可以,如果有钱赚的话,我愿意赚。”

    “天上可不会往下掉钱。”海莉淡淡道。

    “所以我们需要你。”维克托说,“和之前一样,你出主意,我们执行,再完美不过了。”

    “和你们?”海莉挑眉打量了两人,“你们两个难道很可靠?”

    维克托被年纪轻轻的后辈嘲讽得老脸一红:“喂,海莉!”他低声怒斥。

    “这样吧——”海莉漫不经心低下头,用高尔夫球杆将地上的白球勾到发球台上,“我倒是对亚洲市场真有些兴趣,我也刚好有些内幕消息,或许我们可以试试做空——”

    “什么?”维克托激动地问。

    海莉朝着他莞尔一笑,将球杆放好,朝着维克托伸出手。

    她的手掌心里,躺着一枚硬币,正在阳光下泛着若有若无的冷色光泽。

    “这个。”海莉说。

    【作者有话说】

    海莉不会现在跑去创业啦,时机不成熟,很难拉到投资,美美先赚年薪,她的年薪放到当下也是超高薪水了。

    补充一些人设的内容,方便大家食用接下来的章节:

    我写文很少会故意去制造一些爽点,事情发展到一步了,成了就是成了,其实没有在一开始想过爽不爽这件事。

    作为一个冷门小作家,我真的很享受当下写文的状态,线下有自己的事业,经济上开始慢慢独立和自由,放假了就出去玩一玩,每天晚上回家码字,每周偷懒请假那么两天(QAQ),有一群有爱的读者,真的非常非常开心。所以在写的时候,我越来越没有考虑过市场的热点,比如什么万人迷呀,打脸翻转low男啊,火葬场,不蛮大家说,一开始是有这些东西的,因为知道大家爱看这个嘛,拿出去宣传也比较吸引人,但是在写的过程中都被我删掉了。

    早期的海莉是什么样呢,大概就是,迷人妖艳踩着一个又一个男人上位的那种设定吧。不过在开始写之后(再不瞒大家说我本来有十多万字的存稿,被我自己删的差不多了),我改掉了设定。

    我的工作环境中其实有很多靠美貌和特殊关系上位的女领导,年薪几百万,体面又富有,但毫无疑问口碑都是极差的。我并非否认上述女性的成功,我跟我很多朋友说过我认为这是一种能力,也许违背了道德规范,但的确也能算是一种‘能力’。不过我在想我真的要塑造一个这样的角色吗,虽然很爽很受言情市场欢迎,但是这真的对吗?

    我花了很多时间去想海莉是个什么样的人。

    首先她的情商一定要非常高,她虽然也常常说一些讥讽的话,但她大多数时候是温和的,平易近人的,讨人喜欢的,这是她的伪装能力。其次她必须很专业,她具备承担复杂交易的能力,前沿的理念,和敏锐的洞察力,这是她赖以生存的捕猎能力。最后的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她对于交易的态度。也就是她怎样看待自己的猎物。也就是我们有时候说的为君之道。同样是皇帝,有厉害的有菜的,有暴君有明君,有擅长打战的有发展文治的,想法不同,路线自然不一样。

    写第一本文的时候,女主是莱伊,俄罗斯寡头的女儿,非常有钱,哪怕什么也不做也非常有钱。在面对次贷危机的时候,她也只是利用自己有钱的优势从中大赚特赚,既不是始作俑者,也不是冲锋的那一个。海莉不一样,她是个交易员,她没那么好的经济物质条件,也没有退路,面对交易可能带来的一些后果,她没得选。所以她的做法往往是更加直接的,态度也是更为冷漠的,她的行为有很大可能会直接导致危机的产生,比如此刻她同意跟维克托一起去当空头家。

    她已经明确知道了做空会让自己名声变得恶劣,甚至会击垮一些小国,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们可能常常听到一个言论,说索罗斯导致了1997亚洲金融危机。我扒了非常多的文献去研究这个说法,对冲基金加速了经济危机的爆发,并让危机变得严重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空头家们是否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明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带来千万人的流离失所,他们是会选择加注还是是离场?到底是要做一个空头家,还是变成更伟大的存在?是要钱还是要可持续的合作?是成为乔治霍尔还是jp摩根?

    或许处理好这个问题,要远比处理男人之间的问题要有意义的多。

    很多资料显示,在做空亚洲这件事上,索罗斯是非常犹豫且矛盾的。第一,他不断地减仓,相比于他狙击英镑,在亚洲他只动用了大概五分之一不到的资金。第二,他放弃了无数次可以加速危机爆发的抛售,但他又舍不得彻底放弃,这种矛盾贯穿于整个1997-1998。第三,在危机蔓延到整个亚洲后,他多次公开发言力挺各国央行,甚至倒贴投入数十亿资金,希望挽救自己已经跌至谷底的名声。

    人性的复杂要远超于想象。

    开文的时候在文案写了女主非善类,并不是指的海莉的底色是黑色的,甚至她可以说的上是品学优良的好宝宝了。这个非善更多就是指她在处理所面问题的一些做法,要成为TheQueen,所作所为不能以善恶来衡量。

    以此为背景,去看接下来海莉的一系列行为,或许能够更加自洽一点,也更能理解她的一些做法。下一章就要开始新一轮交易啦!

    第64章 嗜血大鳄

    【我在1996年认识海莉卡拉季奇,那个时候她还只是永恒对冲基金的一位中层管理人员,由于刚刚在1996年初做空了钯金属并赚取四亿美金而声名鹊起。

    那一年七月份,她搬到我家楼下。当时我和妻子住在上东区一栋公寓里,后来我们搬出去,她也搬了出去,但我们之间还是时常来往。当时我的妻子很喜欢她们一家,经常邀请她们来家中玩耍,我也因此和她有了几面之缘。

    我对海莉的印象非常好,也非常不好。我第一眼就看出来她未来一定会成就斐然,她拥有超越她这个年纪的成熟,大脑?不,不只是大脑,我是说她的心智非常老成,跟很多年迈的政客一样。她对待交易的观点也和华尔街所有人不一样,她没有把交易当作一门纯粹的生意,我想这一点决定了之后她所走的路与众不同。

    至于不好的印象,我当时认为她很危险。我发现她的成名战不仅仅是一次投机的胜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那不是投机,海莉卡拉季奇从不投机,她只做有把握的事情。我当时判断,一旦她可以调动的资金达到乔治霍尔那样的体量,她的个人行为很可能跟乔治一样造成系统性风险,所以我邀请她去参加了很多监管会议,试图传递给她我们在加强管制的信息。

    你说我帮助了她许多?哈,这纯粹是无稽之谈。我一直尝试着引导她走向良性发展的道路,而事实证明,我做到了,她也做到了,海莉是个好孩子,她非常善良。她独自照顾自己的妹妹,承担整个家庭的经济开支,这样的人你有什么理由指责她是一个坏人呢?

    媒体总是指责华尔街的一些大鳄们导致经济危机,我认为这种评价是不公的,你们不能因为有那么一群人刚好在危机中挣到了钱,就指控他们是始作俑者。

    对于亚洲经济危机海莉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我同样持有这样的观点,我对此毫不知情,你可以去询问她。不过我想,她参与的不多,她跟维克托施瓦茨关系很好,也许跟着他投资了一些,赚了不少钱。不过她很快就收手,并在1997年返还了她所管理的两支基金的所有利润给投资者,如果格里芬能像她一样理智,不至于落到那个下场。

    所以,别把她说成是亚洲金融危机的策划者,那不公平。

    至于我,我从没给她传递过什么亚洲方向的信号。这件事我可以对上帝发誓。

    ——前美联储主席桑德史密斯2010年答记者问】

    **

    1996年,12月

    海莉、维克托施瓦茨、怀特加西亚一同抵达曼谷。

    蓝色的天幕下,城市建筑密集而躁动,塔吊林立、楼盘拔地而起。

    她们一行住在湄南河畔的四季酒店,当车门打开那一刻,热气扑面而来。

    东南亚没有冬天,即便在纽约最寒冷的时刻,这里依旧烈阳高悬。棕榈叶遮蔽狭长的小道,皮肤黝黑的本地人将行李搬下车,收到了维克托塞给他们的100美金小费。

    “真大方。”海莉眼看着侍从兴奋地收下钞票推着行李车远去,不痛不痒地点评了一句。

    “这钱够他们挣好一阵子了。”维克托掸了掸袖子,试图拍走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我一直打算建一个贫困基金会,你们两个有没有兴趣往里投一点钱。”

    “没有。”海莉没有犹豫一秒。

    “你这个人,太冷酷了。”维克托说,“怀特,你呢?”

    小加西亚先生走在海莉一侧,替她撑开遮阳伞,遮住热带的烈日:“没有。”

    维克托:

    他感到很挫败,如果不是这两个人确实很有用,他绝对不要同他们合作。

    “你要是真想做公益,”海莉说,“就应该现在回美国。”

    “那怎么可能?这根本不是一回事,两者之间毫无联系。”

    海莉没有说话,她登上台阶最后一层,转身,半眯起眼睛遥遥望过湄南河对面。

    好几辆吊机正忙不迭地建一栋有一栋高楼,这些半成品林立在河岸,雄伟而壮观。

    “海莉的意思是,你如果真的想要做点好事,就不要试图在全球各地找投机的机会。”怀特含笑收了伞,“莱特什么时候到?”

    莱特是与他们同行考察的经济学家,同时也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担任智库专家,是亚洲经济研究方面的顶尖学者,正是他做中间人,为他们一行引荐东南亚诸国中央银行高层。

    “今天晚上,他从香港飞过来。”维克托说,“我们可以先去睡觉,明天再开始工作。”

    尽管这一趟乘坐的是加西亚的私人飞机,从纽约到曼谷依然是段长距离旅程,海莉也想休息,便没有提出异议。

    她住的是行政套间,有一个宽敞的阳台,正对花园和湄南河。当地为了发展旅游产业,在沿河建筑都按上了花花绿绿的彩灯,河上游轮同样如此,大小船只来往络绎不绝,人声鼎沸直直穿过河岸。

    海莉在阳台边看边擦她拿一头湿发,不多时,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她没有立刻回头,第一时间是低头看手机。

    短信箱里果然躺着一条刚发来不久的信息。

    湄南河上灯火浮动,水波摇曳着热带地区独有的燥热和湿闷。海莉单手拢着湿发扎起来,水珠顺着锁骨滑入浴袍的领口,风带着热意扑面而来,她低头看了一眼脚踝上的水痕,这才慢悠悠地转身去开门。

    小加西亚先生靠在门框上,一只手插着裤袋,衬衫袖子卷起,露出紧实的前臂。

    低头看见海莉只穿着浴袍,先是一愣,然后迅速垂下眸,掩盖住眼底的暗色。

    他的眸子黝黑,相对于金发碧眼的斯拉夫人,更贴近亚洲人的长相,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我是想来找你说明天的事情。”他低声道。

    “进来说。”海莉歪了歪头,把门往外推了几寸。

    怀特加西亚弯了弯嘴角,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怎么了?”

    “没什么。”怀特说。

    本来是些事要和她说,但现在没有了。

    阳台门敞开着,带着潮湿的热,空气里浮动淡淡的兰花香味。

    “有事说事。”海莉顿时皱眉。

    她一旦露出这个表情这样的语气,就是极其不耐烦的表现。怀特咳嗽一声,强行压下旖旎的心思,问:“我是想问如果你确认了泰铢溢价,就真的打算跟维克托施瓦茨一起做空泰铢?”

    海莉挑眉,换了条干毛巾擦拭湿发,慢慢道:“你什么意思?你不想?这可不像你”她说,“明知道可以挣钱,却不挣。”

    “维克托做空英镑的时候,你还在MIT。”怀特皱了皱眉,“你可能不明白他的行为造成了多么恶劣的影响,我不能确定再来一次的话,引发的负面舆论是否能抵消掉我们从中赚到的钱。”

    “那你会放弃?”海莉忽然反问。

    怀特沉默了一会:“不会。”

    海莉顿时笑了起来。

    作为交易者,她理解怀特的纠结,她同样为此而感到矛盾。赚到了一些钱后,他们不得不考虑到自己的名声,谁都不想变得臭名昭著,就像乔治霍尔,全球各地都飘荡着批判他的言论,人们说他是恶魔,是吸血鬼,认为他造成了欧盟经济危机,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金属和货币不同,做空金属成功不会产生那样巨大且严重的后果。货币确是一个国家的根本,一旦货币体系崩溃,国家经济也随之崩盘。

    但这也不意味着对冲基金经理们会因为强烈的自责而放弃做空。

    “你不能什么都想要,怀特。”她走近他,那股香味愈发浓烈。海莉与他之间只隔着一步的距离的时候停下来,热带的夜风从敞开的阳台门口吹进来,潮湿的树影摇曳。浴袍松松垮垮挂在肩头,领口向下坠了一寸,露出锁骨和一小段胸骨轮廓。

    怀特终于低下头,眼神烧灼般落在她锁骨与浴袍之间的那一点水痕上。

    “我这个时候不想谈这个话题了。”他说。

    “随便你。”海莉说,她倾身过去。

    她碰了碰小加西亚先生的手臂,嗯,手感很不错,肌肉紧绷、滚烫,在她手指下倏然颤动,肉与骨在贴合间缓慢而有力地碰撞出节奏。

    海莉很喜欢怀特加西亚,她喜欢这些看上去不近人情,似高岭之花一样的男人,玩起来别有一番风味,比天生热情似火更多一分畅快。

    **

    清晨,阳光照在金色佛塔的边角,河水闪着浅绿的光。

    中央银行副行长维差南坐在办公室里,双肘支在光滑的柚木书桌上,手指交叠抵住额头,额角浮出湿润细汗。

    就在一个月前,本土一家规模颇大的银行破产了。

    这和国际预期不符合,也就是在一年前,IMF(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曼谷考察时,还信心满满地告诉他,形式一切向好。

    IMF的判断并非凭空捏造。

    在此之前,当地的经济已经经历了十多年的快速增长,1985-1996年GDP年均增速超过9%,即便遭遇墨西哥危机的冲击,作为新兴国家中强大的一极,东亚四小龙也并未出现明显的问题。IMF认为凭借十年来的积累,东南亚明星国家不会成为第二个墨西哥。

    但就在去年,一切急转直下。

    不仅债务出现了激增,赤字也迅速扩大。随后,一家规模巨大的银行因为贷款暴雷而破产,就像是点燃了地雷引线一样,源源不断的问题涌现,财政资金也开始枯竭。

    维差南正面对自己职场生涯中最大的危机。

    自1982年从哈佛大学毕业后,他便回到曼谷,先后任职于曼谷银行、暹罗商业银行及THA中央银行。在货币管理和资本流动监管方面,他是整个亚洲最受推崇的专家之一。

    上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正是在他的倡导与推动下,THA逐步放宽外汇管制,允许资本项目更为自由地流动,并在区域合作中积极鼓吹汇率机制的市场化改革。

    他推崇一种特殊的汇率制度,即泰铢的涨跌挂钩美元,从1984年开始,两种货币的兑换维持在25:1的上下。

    美元升值,泰铢就跟着升值,美元贬值,泰铢也跟着贬值。这种“笨蛋”办法,顺利保持住了出口竞争力与海外资本吸引力的相对平衡。

    在整个亚洲,都这被认为是最稳妥的货币政策之一,国家因此获得了十多年的黄金发展期,维差南受到了数不尽赞赏和荣誉,很快,等现任央行行长退休,他便会上位成为新任央行行长。

    可现在,一切都不太对。

    维差南缓缓起身,走向窗边,窗外是曼谷的清晨,佛塔金顶在阳光下闪烁,他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这佛性十足的风景而改善半点。

    秘书轻轻敲门,低声说:“专家们到了。”

    “请他们到会议室。”维差南回头,“我马上就到。”

    美国的专家团队的到来,是维差南最后的希望。

    第65章 嗜血大鳄

    【那是我职场生涯里最艰难的一段时光。

    1997年,THA金融体系濒临崩溃。谁能想到,十多年的辉煌,会在短短几个月内,被外资撤离、货币贬值和系统性恐慌击垮?而我,维差南,作为中央银行副行长,正身处风暴中心。

    我从不否认过去的选择。自1978年从哈佛毕业归国以来,我一直相信,亚洲必须走向市场化,必须学会在资本全球化的浪潮中自我调节。事实证明,它确实带来了资本的狂潮、投资的繁荣与房地产的奇迹。我们的人均GDP翻了几番,通胀稳定,外汇储备攀升。

    但1997年教会了我另一个道理——

    我们无法控制投资者的情绪,正如我们无法控制季风。我曾在深夜翻看旧笔记,在80年代的某一页,我写过:“市场是一条蛇,温顺时是工具,发怒时则反咬设计者一口。”我那时还年轻,写下这话时并不真正理解它的分量。

    还有一件事让我后悔终生,我在1996年末会见了自纽约而来的三位‘专家’,他们的名字我不能说得太具体,其中两位已经成为如今华尔街领袖级人物。但当时我不完全清楚这件事,我以为他们都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成员,在那一年末的闭门会谈里,我向他们透露了目前的制度存在的困难和阻碍,这个信号被他们中的人听到,并意识到我们已是强弩之末。

    在他们离开曼谷以后,国际资本很快对泰铢发起进攻。

    再后来的一切,完全超出了我的控制。

    ——《一个央行人的自述》维差南】

    上午8:30分,维差南在会议室见到了美国专家团队,领头的莱特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高层。

    维差南向他们申请了100亿美元的紧急贷款,以缓解外汇储备告急和财政资金枯竭的双重压力。三个月过去,除了技术性评估会议、流程审查、承诺清单,至今没有一分钱到账。

    他越是着急,态度就越是克制而恭敬。

    这群人里,有一个人的面孔让他印象尤深。

    海莉卡拉季奇,很年轻也很漂亮,像好莱坞的女明星,一开始维差南还以为她是几位男士的女秘书,直到莱特介绍她毕业于MIT,是金融工具应用方面的顶尖专家,同样,在衍生品建模和资本流动分析方面有极深的造诣,维差南才对她改观。

    他们很快进入正题,对方一直在询问他一些情况,关于资本项目、外汇现状、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率的几个问题,维差南一一回答,而在一开始,那个女孩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我们上半年已经经历好几家银行破产了。”维差南苦笑。

    “原因呢?”维克托施瓦茨问。

    “因为有太多不良贷款。”

    “具体集中在哪一类?”

    “房地产开发贷。”

    “为什么?”

    “过去几年,银行对房地产企业的放贷规模很大,市场繁荣,地价飙升,人们都相信地价还能继续涨”维差南不需要翻译,他有着一口标准的美式英文,而他这样的海归留学派在THA央行有很多,国际上普遍认为这个国家中央银行的技术能力并不亚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

    “但很多企业本身并没有足够的偿债能力,现金流全靠预售支撑。这两年美元一直加息,外资撤离,需求放缓,所以情况恶化了一些。”他说这些,是想告诉莱特应该尽快给予他们资金支持,不要再拖拖拉拉。

    “这是主要原因吗?”海莉突然开口,声音柔和,“您确定这是主要原因?先生?”

    这是维差南第一次听到海莉说话,他下意识地一愣。他注意到当她开口的时候,其余人都沉默了下来,她的问询变成最重要、最关键的那一环。

    “我认为是。”他迟疑着说。

    “好,那么在这个过程中。”海莉说,“您有没有试图干预银行的信贷行为?例如,约束对地产企业的过度放贷?”

    “我”维差南以为海莉在指责他的无能,辩解道,“不是我不想作为,地产建设让我们的经济腾飞”

    作为专业的经济学家和政客,维差南很懂得如何推动经济快速增长。

    当THA宣布对外开放,外资大规模涌入后,基础设施建设成为最好的发展武器。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算术题,就比如修建一条长达300公里的铁路,单公里投资约1亿元,铁路造价300亿元,每亿元投入能够带动100人就业,带动水泥、钢铁、机械、电缆、运输、中小建材等上下游产值500亿元,基建乘数一般为1.5–1.8倍,于是一条铁路可以拉动约450–540亿元的GDP,通车后年运量超过1000万人次,那么年消费将增加15亿元/年。

    房地产也是同样的道理。

    引导资金大量流入基础设施建设和地产建设,可以推动GDP像火箭一样飞窜升天,整个过程是那样的炫耀夺目,这也是维差南年仅四十岁就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上的原因。

    而现在,这个女孩竟然质问他。

    “您认为这是问题的根本?不良贷款。”海莉挑了挑眉,她这个动作在维差南看来是讥诮的表现。

    她能懂什么?毫无经验的理论派。维差南心里恼怒地想着。

    “是,我是这么认为的。”

    那个女孩跟她身边那位黑发黑眸,长相英俊的青年飞快对视了一眼,随后低下头,在笔记本上记录了些什么。

    维差南心头一紧。

    他更警惕了。为避免泄露关键底牌,他在接下来的问题中刻意模糊了央行正在评估的汇率机制调整,不提固定汇率压力,以免对方认为他可以自行解决问题,而不给他提供贷款。

    “现在局势已经维持住了。”他补充道,“整体在可控范围内,只需要一些暂时的援助。”

    “您玩过大富翁吗?”海莉忽然问。

    “什么?”维差南讶异道。

    “Monopoly——”海莉说,“一种休闲游戏。”

    “噢,我知道,我在学生时代经常玩,为什么提到这个。”

    “您还记得游戏初期是什么局面吗?每个人手上有很多现金,房地产很便宜。玩家都在抢着买。”

    维差南点了点头:“是的。”

    “到了后期。”她看着他,“现金开始减少,地都被卖完。每个人都要付越来越多的租金,有人被迫卖地,有人开始破产,绝大多数玩家的现金流都开始枯竭,如果这其中还有银行这种贷款机构,就会加速资金的紧张,如果银行向国外贷款,杠杆会被放大,银行本身开始破产,究其根本,是因为所有玩家手里都没有现金。维差南先生,您的中央银行还有现金吗?”

    “是有两三个银行破产,但社会上的资金整体还是宽裕的。”维差南压低声音,眼神闪烁。

    “好的。”海莉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维差南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过了十多分钟,在他已经迫不及待想问到IMF什么时候能把贷款给他的时候,那个女孩又开口了,这一次她问的是:“先生,我看到您在试图采取一些措施缓解财政压力,您有试图让泰铢贬值不再维持25:1的比率,以此来吸引外资吗?”

    她蓝色的双眸让维差南感到一阵眩晕,他微不可见地收紧了手指。

    “您可以如实回答。”海莉微微一笑,“IMF不会因为这些原因,改变对您的帮助。”

    “唔。”维差南思考了许久,仍然道:“我们暂时没有这样的考虑,但如果经济持续恶化,或许这也是必要的手段。”

    他的神情闪烁,姿态摇摆不定,在整个会议过程中,他至少摸了九次鼻头,抓了十二次头发,在讲到现金流问题的时候,维差南表现的非常忐忑,他吞咽口水,下意识地咬牙,眼角不自主抽动

    对于海莉这种赌牌高手来说,对方的表现几乎已经是将整手牌明晃晃地摊在她面前。

    很好,海莉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维差南的一切表现都表明,这个国家的债务已经在爆炸的边缘,中央银行已经无力控制枯竭的汇率池,如果IMF不能及时给予帮助,那么他们只能宣布泰铢贬值。

    所以做空泰铢,几乎是一次不可能失败的投机。就是不知道到底能贬值到什么程度,而她又能赚多少,这些还需要进一步计算。

    不过,出于好心,也出于不希望更多人认识到这里就是一只敞开的钱箱的目的,海莉还是补充了一句话。

    “我明白了。”她说,“您最好不要在跟任何一个今天不在这里的人提到这个观点,这可能会为你带来很多麻烦。”

    “好的,好的。”维差南愣愣看着她。

    他当时完全没有认识到这句话的意义——

    从THA离开后,一行人又去了MYS(马来西亚)和IND(印度尼西亚)。之后,维克托和怀特返回纽约,海莉又单独走访了好几个地区。

    她前往菲律宾、日本、韩国、新加坡和中国香港。

    这段旅程说起来更像是一次田野调查,海莉花了很长的时间和当地各行各业的人交谈,她甚至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都记录起来。

    很快,海莉发现THA的问题并非个例,汇率制度的问题似乎普遍存在。更让她印象深刻的是,绝大部分国家都有着相当严重的债务问题,这让她整个人的想法和观点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1997年1月,海莉回到纽约。

    2月,她向基金委员会提交了申请,那是一份仅仅只有八页的报告,在里面,海莉用很简单的语言描述了THA的短期外债占比和外汇储备日均变化。仅仅三天,交易请求迅速得到批准。

    2月末,海莉调动了约10亿美金,分批次在香港和新加坡借入泰铢。为了避免引发动荡,她尽量选择了最隐蔽的方式,每笔资金都通过不同的交易对手拆借,单笔不超过8000万美元,不走集中清算。

    3月,海莉和怀特合计控制了超过35亿美元的空头仓位。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海莉听到了一个消息。

    维克托施瓦茨一次性卖空了价值23亿的泰铢。

    【作者有话说】

    其实一开始不想写债务问题,但又觉得不提债务问题,三人组的锅看上去十乘十。实际上,先有的债务,然后有的对冲基金的投机,这两个顺序是不可逆的,债务像泡沫,投机行为是刺破泡沫的钉子。值得注意的是,在1997年的背景下,亚洲地区的负债非常严重,只不过该区域当时发展迅速,所以掩盖了债务的严重性。在会议上,海莉的几个问题分别对应着:1.外汇是否枯竭;2.你能意识到问题所在吗3.你是否采取或试图采取措施改变汇率挂钩制度。这三个问题的答案迅速让她抓到了漏洞。

    再补充债务到底是如何诞生的:

    文中已经在维差南的角度讲述了如何通过发展基础建设推动GDP增长,接下来,我们假设修建铁路的300亿元,是通过地方融资平台通过城投债+土地抵押贷款筹资而来

    那么,假设高铁年收入仅为10亿元,运营支出5亿元,利息支出15亿元→结果是亏损

    为了填补亏损,地方需要依赖卖地收入还债

    但一旦房市下行,地价暴跌,债务链断裂

    随后平台违约,银行坏账暴露,城市信用评级下调,融资难度陡增

    这就成为一个恶性循环,也是债务堆积的一个过程

    这种情况为什么大量出现在新兴经济体?因为新兴经济体需要发展建设,而且劳动力的价格低,有出口优势,有出口优势就会带来大量的外汇,外汇就是资金,就可以投入市场发展建设。当劳动力价格上涨,出口优势减少,外汇收入随即萎缩。

    当然这是一个很浅显的表述,其中还有很多很多复杂的东西,我们就不在小说里再深入去探讨这个问题了。

    第66章 嗜血大鳄

    【在亚洲接近一个半月的旅程让我受益匪浅,我过去很少和东亚人打交*道,MIT的东亚学生占比非常少,华尔街也是。但东亚人一直以聪明而闻名,我知道他们普遍有着很强的学习能力,数学分数总是压倒性超过美国学生。

    旅行结束后,这种印象得到了证实,我发现他们不仅聪慧,而且勤劳。他们非常谦虚,对于夸赞总感到受宠若惊,也擅长隐忍,不会直接向你表达喜欢或不喜欢,他们会用一种合适的方式隐晦地讲出来。

    日本、韩国、中国香港和新加坡,当地人的英文水平很高,他们的体制也和欧美并没有很大区别。其中,香港和新加坡有着全球顶尖的港口和金融运作体系,日本和韩国有领先的工业,从任何方面来看,东亚各国都具备成为超级经济体的基础条件。

    但在和他们之中很多学者的沟通中,我也发现了很多问题。诚然他们已经学到了最前沿的理论和制度,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都毕业于哈佛、剑桥、牛津这样的世界顶级大学,但他们很少意识到这个世界表面看起来像数学一样严谨,一切都有规律可循,但它同时存在非理性非逻辑的那一面,且并不显现于任何课本中,以一种阴霾的形式存在。这也是我在成长过程中与俄罗斯交易中领会到的一点,我将之称为人的兽性。

    我敢说这样的毛病也同样存在于我的上司、同事、美联储的官员们,和我自己身上。

    在经历了亚洲经济危机后,我常常以此来警醒自身,不要忽视人性的野性,因为它的复杂程度超越了任何制度体系的边界。——《华尔街之王纪录片——海莉卡拉季奇》】

    暴雨倾盆,水流哗啦啦自屋檐上倾泻而下,溅起磅礴的水花。

    海莉收起伞,已经有侍从匆匆忙忙上前为她擦拭滴落的水珠,推开玻璃门,冷气扑面而来,扫清一身湿闷。

    “海莉!”有人眼尖看见她,“这边,这里。”

    那声音来自靠里的一张长桌,镶银边的高脚椅围着黑红相间的赌桌,桌面上摊着一地扑克牌,烟灰、酒杯和皱起的钞票混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辛辣烟草的味道。

    海莉在桌边坐下,看了眼桌面凌乱的桌面和摞的乱七八糟的美钞:“二十一点?”

    “唔。”叫她的人应了一声,是个棕发男人,叼着一根烟,正懒洋洋擦亮打火机。他是杰森里维拉,是摩根银行的固定收益部总经理。他一边吐着烟圈,一边眯眼看她,“来几把?今天牌运好得离谱。”

    “玩多大?”

    “五万起。”

    “可以。”海莉接过侍从为她端来的苏格兰威士忌,巨大的冰球刚刚沉入杯底。

    纽约桥牌俱乐部,汇聚着上东区众多名流,也包括华尔街的许多高管。海莉刚刚入行,很快就受到了追捧。无他,只因为海莉的牌技实在高超,在将俱乐部几乎所有成员都赢了一圈后,她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当红人物。

    这是一个人人都崇尚实力的时代,只要足够强大,性别并不足以阻碍她跟这群男人打作一团。华尔街已经有很多人都知道海莉在一季度赚了四亿多美元,他们都想和她做朋友,以此从她这里获得内幕消息,同样大赚一笔。

    海莉很快就有了一大群叫不上名字的好朋友。

    扑克牌摊在桌上,雪茄烟缭绕,酒杯叮当作响。海莉靠在椅背上,指间托着两张牌,眼角余光扫过牌桌上堆叠的美钞和一只没有标价的百达翡丽。

    “老天,”桌上一位小型对冲基金老板一边抽牌一边说,“你们听说TP证券那个笑话了吗?”

    “那个卖Pennystock的皮包公司?”杰森抬了抬眉,“听说他们的老板前不久被FBI调查了,理由是涉嫌违法将资金带出境外,嗤——”他轻蔑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也成为一个理由,像我们,有的是合法的办法,他却只能笨到用人工运钞票的方式,听说他把钞票插在他老婆的胸|罩里。”

    “哈哈哈哈。”一桌人笑得前仰后合,“我一直觉得这种公司的员工是打印机修理工兼职的。”

    “他们的风控部可能是邻居老太太,如果他们有风控这种说法的话。”杰森也笑,手里摸着一张K,“Pennystock,多么有趣啊,小巧的市场听说有好几个这样的诈骗公司还在考虑申请做主承销商?”

    “承销什么?他们自己的人寿保险?”有人说,动作没停,把一张9推到桌上,“Hit。”(再抽一张牌)

    笑声哄然一片。

    “你这样讲,小公司都要去哭了。”又有人说着,又摸了一张牌,“Bust(爆牌点数超过二十一点),Bust,Bust!ohshit!!damnit!!!”他怒吼着甩掉扑克。

    “bust.”海莉慢悠悠将她的一手牌摊在桌面。

    “no!!!”杰森哀嚎起来。

    海莉恍若未闻,不紧不慢地揭了一大摞钞票放到自己的面前。

    灯酒晃动,纸醉金迷。

    人群嬉笑着又开始喝酒,有人将酒杯送到海莉嘴巴,起哄叫她喝掉。海莉也不扭捏,端起酒杯,一口喝干整杯威士忌。“brave!!”欢呼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海莉放下玻璃杯,忽然在一个瞬间感到厌烦。

    墙上挂着的显示屏里恰好切换跳转新闻——

    “……我们已经成功战胜了外部的金融攻击。泰铢维持着绝对稳定,而对冲基金在第一轮袭击中亏损了近五亿美金,这一切都归功于我们中央银行果断的行动,以及对外国人非法贷款活动的打击。我们会为央行同仁举办一场庆功宴。”

    “目前,中央银行的外汇储备超过三百亿,足以面对任何空头的打击我们相信,正义终将战胜邪恶,任何来自外界的恶意打击都将屈服在我们伟大的应对下,看吧,国际空头家们正在溃败”

    海莉抬起头,望向那电视几秒。

    “他们在庆功。”杰森坐到她身边,边说着边轻蔑地笑了出来,“庆祝什么?有什么值得庆祝的?”

    “他们说乔治霍尔亏了40亿。”

    “如果是真亏这么多,那是他自愿的。如果他在一开始就卖空自己的四十亿泰铢空头寸,泰铢早就贬值了。”

    “那为什么不卖光它?”

    “蠢猪,这你都不知道?”

    “难道你知道?”

    “我我知道,但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哈,你这个狂妄自大还嘴硬的家伙。”

    “问问海莉,海莉知道。她不是跟维克托施瓦茨是好朋友?而且海莉也持有不少空头寸呢,海莉,你为什么还不卖掉?真的像新闻里说的那样,你们亏了钱吗?那我们这个时候还能不能入手?拜托了海莉,你一定告诉我们真相。”

    海莉被他们烦的不行,不得不移开眼神,尽量保持着温和地反问道:“你见过狙击手开了第一枪后立刻冲锋的吗?”

    四周倏然一静。

    “还玩不玩?”她问,清悦的声音如一盆冷水泼醒发着酒晕的诸人。

    她把手里的牌翻开,对着所有人展示了一遍。又是一张A和黑桃10。

    “又是Blackjack。”有人嘘道,“海莉,你是不是在搞一些我们看不懂的名堂?”

    “你们技不如人罢了。”海莉挑眉。

    这大概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海莉能算很多副牌,所以她总是赢。有的人天生下来一副好大脑,就如自然界里划分食肉动物和食草动物一般,老虎打出生那一刻起,就位于食物链的顶端,它们无师自通就会狩猎,咬断猎物的喉管时,只会为喷出的鲜血而感到兴奋,而不会有丝毫同情与犹豫。

    “我倒是听说了一个传言。”杰森挂着微笑,不紧不慢地说,“也是前两周从库伦伯格(注:财政部部长)那里听说的,乔治霍尔通过他在白宫与美联储的关系向IMF施压,所以IMF迟迟不能通过贷款审批。”

    “自从宽客基金在三月一次性抛售二十多亿泰铢后,整个华尔街都闻风而动,海莉你持仓了十多亿美金,高顿投资的加西亚持仓十多亿,加上宽客基金的头寸,已经接近百亿,剩下全球大大小小的对冲基金凑在一起也有百亿,之后各大投行更进,这又是近百亿,算起来,做空的头寸恐怕远不止三百亿,就算耗尽外汇储备,也毫无意义。”

    “前提是THA真的有三百亿外汇储备。”有人笑道,“为了对抗空头家,前期央行已经将外汇消耗了的七七八八了,他们以为可以瞒住华尔街,可交易指令都是依靠各大银行离岸系统发出来的,只要给总部打一个电话,马上就什么都知道了。everythingisnothing,所以从一开始这就在计算之内是吗,海莉?”

    海莉笑了笑,抿了一口酒。

    “你不能一直喝酒。”杰森撺掇她表态,“海莉,你得给我们一个可靠的口信,你说,如果这都在意料之内,THA的外汇储备已经消耗的差不多,那么我回去就也跟着买进几亿来耍耍。”

    海莉心头恼怒杰森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而且她此刻心情并不太妙,于是冷冷道:“哪有什么一定不一定,你去问问施瓦茨,他才是那个什么都知道的人。”

    “他不会告诉我们。”维克托施瓦茨才不如海莉那么好打交道。

    “那我也不知道。”海莉不耐烦地站起来,“今天先不玩了。”

    “还没打几把呢。”

    “我还有个电话会议。”她说着起身,“如果你们手上还有多的泰铢合约,别忘了报价发给我。”

    她甚至没有拿今天赢下来的那十多万筹码,直接转身离开。

    暴雨如注,海莉撑起伞走入雨里,雨珠坠落成透明的帘幕。

    黄铜门框的奢侈品店早早点起了灯,灯光从橱窗里投射出来,照得水面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犹如浮起一层碎裂的油彩。远处曼哈顿的灯光一点一点亮起,在雨幕中若隐若现,人群裹在雨衣和伞下匆匆走过,没人多看她一眼。

    海莉忽然停在路边,抬头遥遥看了一眼远处的世贸大厦。在滂沱的大雨中,高楼像灯塔一样伫立。

    她忽然生出一种疑惑。这种疑惑并非来源于对自己决策的不自信,交易团队的三人早就预料到,在他们带头做空后,华尔街的游资所形成的资本足以耗尽对方央行的外汇储备。但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预料到,对手竟然宣布自己战胜了华尔街。

    已经耗尽了流动性的情况下,依然维持高利率,这样虚假的谎言对已经千疮百孔的经济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海莉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对手宁愿欺骗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也要维持着烈火烹油的势头?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表面看起来像数学一样严谨,一切都有规律可循,但它同时存在非理性非逻辑的那一面,且并不显现于任何课本中,以一种阴霾的形式存在。【这句话改编自曾担任过香港证监会主席的沈联涛写的《十年轮回》:从亚洲到全球的金融危机里对亚洲经济危机的观点】

    休息两天再更新,有点累了

    第67章 嗜血大鳄

    5月22日,曼谷召开东亚太平洋地区中央银行主管会议(EMEAP),会上,尽管有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东亚经济联盟等多方劝说,THA中央银行副行长维差南依然宣布不会改变本国汇率政策。

    维差南死守汇率不变的态度令各方都讶异不已。

    在参会的一位高官的回忆录中,他写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逻辑,维差南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制造新的问题,他完全不思考自己的做法是否会激怒弹药充足的对冲基金,他的所作所为只会让市场更加恐慌。这个时候再维持高利率已经毫无意义,而他坚守这一切的原因,仅仅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和地位。如果维差南在五月宣布泰铢贬值,或许结果不会那样糟糕。”

    消息传回美国,5月27日,三家投行发布关于泰铢贬值的预测报告。摩根银行更是尖锐地指出:THA央行根本没有三百亿美元的外汇储备,早在五月初,他们就已弹尽粮绝。这篇报告一出,市场低迷的情绪如同决堤之水,迅速席卷全球。

    27日晚,海莉参加了在纽约召开的‘大都会投融资促进会议’,会上华尔街各大金融机构代表依次汇报了自己的投资策略,几乎所有的机构都不约而同持有着大量的泰铢空头寸,其中不少大鳄还同时入手了港币、菲律宾比索、马来西亚林吉特等货币。做空亚洲,似乎已经成为了华尔街的共识。

    这场游戏的参与人数越多,就越无法按下暂停键。

    5月28日,THA中央银行宣布停止本土银行向外国资本出售泰铢,本以为这样能切断对冲基金建仓空头头寸的关键通道,遏制市场上的抛压情绪。但就在同一天,宽客基金再次抛售价值9亿美金的空头寸。

    5月29日,亚洲市场开盘,泰铢离岸远期汇率迅速跳水。上午10:00,Gordon&Stein抛出5亿美元泰铢NDF合约。10:30AM,格里芬致电海莉,向她下达加仓的命令。11:00,永恒对冲基金加仓10亿美元空头头寸。

    5月30日,新加坡金融监督管理局内部会议提及“区域货币稳定已受到实质性挑战”。

    6月1日,量子基金正式提交17亿美元NDF(外汇远期合约)指令,市场开始剧烈震荡。Gordon&Stein和ESF对冲基金再加抛7亿美元,资金从开曼分支直接调拨。泰铢汇率脱离控制区间,跌幅扩大至4.6%。

    6月4日,《曼谷日报》《香港日报》《星展日报》《纽约日报》《泰晤士邮报》等权威报纸辛辣地指出,乔治霍尔的助手维克托施瓦茨、永恒对冲基金的核心交易员海莉卡拉季奇、Gordon&Stein的大宗商品交易组负责人怀特加西亚是本次泰铢狙击战的始作俑者。与此同时,美国的摩根银行、巴克维尔公司、阿施劳德国际、所罗资本,英国的巴顿投资银行、法国的巴黎投资银行、瑞士的瑞士银行都在其中扮演着关键的角色。

    一些文章更是直接点名,由于维克托施瓦茨曾经靠做空英镑一举成名,又在1997年初成功做空俄罗斯把金属狂揽数十亿,他的行动不可避免吸引着整个华尔街,他个人也已经成为投机主义的风向标,所有人都认定了跟着他就有钱赚,所以当维克托抛售泰铢的消息传出来,全球资本都蜂拥而上,像一池嗜血的湾鳄一般,翻滚着撕咬肥美的猎物——

    6月7日,纽约曼哈顿,Gordon&Stein总部L28主会议室

    窗外阳光刺眼,落地玻璃对面墙上悬挂着一副巨大的世界地图,上面插满五颜六色的图钉,一颗图钉代表一家Gordon&Stein在当地的办事处,其中东亚区域,分别在香港、上海、东京、新加坡四座城市定有标记。

    长桌中央摊着《纽约日报》的头版,印着醒目的标题:

    “是谁掐住了泰国的喉咙?”

    副标题则是:“全球最顶尖的投机者们如何联合撕裂一个国家。”

    长桌两边坐满西装革履的男人,年纪大的已经白发苍苍,脸上的褶皱足够夹死二十只苍蝇,年纪最小的是怀特加西亚。

    加西亚家族黑发白肤,很多人形容他们这是典型的吸血鬼样貌,迄今为止这个银行业家族在美国已经富有了一百多年,如果他们真的是吸血鬼的话,也的的确确吸干了鲜血。

    “我们现在被媒体钉在耻辱柱上。”有人开口,语气冷硬,“在亚洲,Gordon&Stein已经成了敌对资本的代名词,我早就提醒过,不要大规模抛售泰铢,这对我们在亚洲的形象影响是巨大的,从今以后亚洲各国会怎样想我们?将我们归类为那群投机主义之流,拒绝让我们进入市场,从1984年来付出的努力全都浪费在一场交易上。”

    “媒体有什么资格评判我们?”坐在他对面的一位股东立刻讥讽道,“我们押对了方向,执行了正确的策略。我们的客户收益增长了12%,你是要放弃这些收益去换一份道歉声明吗?这几个月,很多私人客户都在问我们能不能去做空泰铢,如果不这么做,他们就会转投我们的竞争对手,把钱交给他们,而我们会失去北美市场和欧洲市场。”

    “你觉得这是策略问题?你知道今天上午,韩国金融管理局的人给我打了两个电话吗?还有印尼,他们威胁我们要冻结在那边的基金募资窗口,理由就是我们正在带头攻击他们的国家货币体系。”

    “这是我们的错吗?是吗?”有人大声问道,“就算我们什么也不做,那些对冲基金会停下来吗?摩根银行会停下来吗?无所作为只会让我们分文不赚,却不会让泰铢的情况好转。”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外面的人都跟疯了一样要我说所有的责任都在对冲基金,如果不是施瓦茨恶意抛售,市场就不会恐慌。”

    “是我们高估了对方的经济基础,谁会料到他们这样不堪一击?上帝啊,只是货币贬值而已,英镑也贬值过,英格兰就没有崩溃。”

    会议一时陷入嘈杂。有人争辩、有人翻白眼,也有人干脆低头玩着手里的钢笔。怀特加西亚坐在最末端的位置,垂眸一直没有说话。

    “你是这个事情的负责人,怀特。”有人突然说,“你带头做空泰铢,现在是不是也该说说,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加西亚总是给我们带来了麻烦。”一位股东小声嘟囔。

    “请注意你的言辞,库克。”长桌另一头的霍恩比加西亚厉声道,“别忘了做空泰铢已经给集团带来多么巨大的收益,我们在这笔生意中赚到的钱几乎是去年利润的总和,你不能享受着红利的同时倒过来指责为你挣钱的人。”

    “没有人否认我们在挣钱,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还要不要继续挣钱,如果泰国的经济真的崩溃了,未来我们很难再去跟亚洲国家做生意。”

    “现在谈停手是不是太晚了?”怀特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刚刚还纷杂不已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一个人身上,而此刻这个被冠以亚洲经济毁灭者称号的男人面无表情,像个旁观者一样冷眼瞧着他们争吵,长桌两边的人心中都不免一怵。

    “当初审批这个议题的时候,在座所有人都投了同意票,几次加仓,都来自于股东大会的催促,如果一定要讨论谁该为最后的结果负责,你们都有责任。”怀特用食指关节扣了扣桌面,“现在Gordon&Stein还持有10亿泰铢,库克,你说不抛售,那谁来为这十亿的亏损买单?你会吗?”

    库克被他质问的满脸涨红:“狡辩。”他说,“你在前几次会议上向我们美化了交易内容,我们根本不清楚这个行为会导致经济崩溃。”

    “我也不清楚。”怀特干脆靠在椅子上,摊开双手,“你以为我事先知道这个局面?我们抛售了泰铢,国际资本跟着我们一起抛售,泡沫越堆越大,然后,砰,爆炸,就这么简单。”

    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尽管他们赚到了很多钱,但谁都不想为破坏一国经济的指控承担责任。如果舆论的压力持久不息,他们还有可能遭到国会、FBI、SEC的调查。

    “普里斯特莱.乔伊斯(注:美联储主席)怎么说?”有人望向霍恩比加西亚。

    对方只是耸耸肩:“他没有表态,不过我想他应该乐见其成,先生们,如果亚洲遭遇经济恐慌,只会有更多的美元回流到美国,我想你们无需太在意华盛顿的想法,我们彼此之间有着共同而伟大的利益,如果他们不乐意看到这个结果,早就会提醒诸位了。”

    “我们已经花了很多时间讨论这个话题。”Gordon&Stein的现任CEO高尔斯沃西终于开口,他是一名年逾六十四岁的老人,已经失去了充沛的精力,只想再拿几年高薪,然后赶紧退休。在疲倦地扫视一圈后,他确定自己无可奈何这些心思各异的董事会成员,他只能尝试着去维持平衡。

    “做空泰铢带给我们巨大的收益,怀特的做法不仅没有问题,而且为集团带来了荣耀,这件事过后,我建议由怀特担任固定收益商品部(FICC)总裁但我也建议稍微减少我们的头寸,如果之后危机蔓延到整个亚洲,Gordon&Stein不能再当任冲锋官,我们要适当维护地区声望,也要考虑可持续发展至于媒体,那都是些一边倒的家伙,联系他们的负责人,给他们一些钱,让他们改变说辞霍恩比,你认为呢?”

    “我没有疑议。”霍恩比犹豫了一下后,还是点了点头。

    “怀特呢?”

    “我没问题。”怀特垂下眸,天降而来的升职并没有让他多开心。

    “其余人呢?”

    人群在小声骚动后,重新归于平静。

    很显然,高尔斯沃西并不想和加西亚做对,为了安抚他们,他甚至给怀特加西亚升了职。不过这也不未必是好事,固定收益商品部是Gordon&Stein最核心的部门,部门总裁历来是投资银行未来CEO的热门人选,小加西亚坐上了这个位置,霍恩比加西亚再想要更进一步,阻力可就不小了。

    “没有。”股东代表库克抬起头,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说】

    两天不见,想念大家

    第68章 嗜血大鳄

    海莉在半夜被怀特的夺命连环call叫醒,她从被子里爬起来,借着手机的微光看了一眼时间,凌晨3:30。很好,怀特加西亚显然不认为她需要睡眠,海莉气冲冲地接起来了电话。

    “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找我。”海莉语气不善,“如果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麻烦你看看现在是几点钟,我的睡眠时间宝贵到按万一秒来计价的。”

    “这次真的是有急事。”怀特加西亚三言两语地将会议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海莉,接下来该怎么办?”

    怀特其实并不是毫无思路,只不过这个时候,他需要找一个人跟他共同分担压力,海莉显然是那个好对象。

    发展到这个地步,明眼人都已经看得出后果有多么的严重,他们料到了维差南那里没有足够的外汇储备,却没有料到他为了维持政绩坚守泰铢不贬值以至于消耗掉全国所有的外汇。一个国家的经济已经行至边缘,怀特加西亚没有撒谎,他事先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查尔斯金德尔伯格曾经在他著作里提到,经济危机十年一次,现在课本上的东西后面还要加一行字,备注上他们几个的姓名,想想就让人感到崩溃。

    “你冷静一点。”海莉听出了他的忧心忡忡,在电话这边训斥他,她迅速看了一眼手表,“这样,你来我家——不,不行,我妹妹在家,我来你家。”

    她迅速套了件外套,换了件牛仔裤,从茶几上摸走车钥匙,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二十分钟后,法拉利驶入怀特加西亚的豪华公寓楼下。

    两人住处相隔不远,就三个街区,只不过加西亚住的地段要更加昂贵一些,他住在一栋名叫OneCentralCrest的高楼顶层,这栋楼是57街的地标性建筑,顶层单位的售卖价格都在1000万美金以上。

    怀特已经等在车库,见海莉随便套了个T恤就过来,皱了皱眉,问她:“不冷吗?”

    “你要是真的关心我,就不应该凌晨给我打电话。”海莉没好气道,“我说冷你会后悔叫我来吗?”

    拜托,哪怕是全世界就要毁灭了,这个点被叫起来只会增加她的不快。

    “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要统一行动,出于盟友之间的信任。”怀特说,他站进电梯,刷卡关门,楼层飞快向上攀升。

    “那维克托呢?”

    “他和我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怀特眉头又簇紧了些,“他执行第一轮卖空的时候完全没有通知我们,如果不是他一次砸盘导致市场恐慌,按照我们原本的节奏,本来不至于这么糟糕”

    海莉的确有先见之明,当初在俄罗斯,她坚持要在北极圈执行交易,怕的就是盟友背刺。

    这一次狙击泰铢,最初策略和方向由她拟定,分批次、长期、隐蔽地抛售,稳压市场预期而不惊动监管与媒体。然而维克托没有按牌理出牌。三月份,他直接向市场砸出超过二十亿美元空头头寸。直接导致了华尔街蜂拥而至,市场在瞬间被潮水挤压得粉碎。

    最糟糕的是,维克托的行为直接扯出了海莉和怀特这两个分别持仓过十亿的‘幕后人物’,舆论压力让他们变得很被动。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海莉淡淡道,“他要这么做,谁都拦不住他,再说我们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信义可言,连朋友都算不上。”

    大门打开,引入眼帘的是整块来自意大利卡拉拉山脉的浅灰大理石,天花板吊着一整片流动的琉璃瀑布,仿佛悬空凝固的波浪,远处是成片落地窗,隐约闪烁的城市天际线如起伏的脊骨,沉寂于深夜间。

    海莉来过几次,轻车熟路地找到米色Minotti沙发,困倦地坐下来。

    “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怀特低声道,“现在手里还有一批泰铢,抛还是不抛?”

    海莉歪头想了想。

    怀特不敢打扰她,为她倒了杯温水,在她身边另一组沙发上坐了下来。

    “目前我们的持仓规模并不算大,但对于泰方来说也许也不算小。”海莉终于开口。

    这一切都源于她的小心谨慎,在做空泰铢一事上极其克制,按照海莉原本的计划,她一共只打算持有十五亿不到的空头寸,再分批次缓慢的出掉,只不过中途格里芬横插一脚,她把金额加到了二十五亿。

    尽管已经抛售了绝大多数,算下来,她们两个加在一起仍有20多亿在手上,这个时候收手,两个人都要承担损失,之前赚到的钱,也得要赔进去一大半。

    更何况到了这个关头,不管是否继续,这场游戏都无法按下暂停键了。

    “抛掉。”海莉说,“但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就此停手。”

    “你不这样说,我也会这样做的。”怀特松了一口气。

    “你只是想从我口中听到你想听的话而已。”海莉说这个的时候没有展露什么情绪,“怎么,你担心只有你一个人抛售,我却因为不忍心而收手你怕了?你不想做恶人?”

    “我的确有些害怕。”怀特注视着她的眼睛,坦诚道,“尽管在董事会上没有表现,但我已经陷入自证的恐惧中。”

    “我不觉得这是我的问题。”海莉垂眸,“媒体喜欢塑造反派,这会帮助他们提高报纸销量。央行官员不会承认他们体制出了问题,干脆将责任推卸给了对冲基金。我们没有人可以推卸责任,我也不需要找个人来分担良心上的谴责,如果你需要,你可以认为是维克托害了你。但我要提醒你,你再怎么犹豫,结果也不可挽回了,现在没有第二个选择。”

    “GS董事会也只要求你之后减仓,没有限制你出清手中的储备,说明他们也是这样想的。”

    “等一切结束,我不会再陪施瓦茨玩同样的游戏。”怀特说。

    海莉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我只怕,到时候我们两个仍然跟现在一样,决定不了游戏的走向。”她说——

    6月20日至24日,全球各大交易所再次出现大量抛售,金额高达35亿。截至当天,泰铢远期合约交易已经高达298亿美金,即便THA所说的关于300亿储备的信息为真,此刻也已经尽数耗尽。

    6月25日,泰铢已贬值超过65%。

    7月2日,清晨,维差南召开新闻发布会,承认他们已经用光了外汇储备的事实,并宣布取消坚守十多年的汇率挂钩制度,允许与美元挂钩的泰铢汇率浮动。

    据猜测,疯狂的对冲基金们在本次做空中赚取了巨额财富,光维克托施瓦茨一人就为他所效忠的宽客基金赚得二十多亿美金,仅次于他的海莉卡拉季奇为永恒对冲基金赚得至少十七亿元美金。

    截至这一天,海莉的名字已经成为报纸上的常客。

    尽管海莉没有试图去做空其他货币,但危机仍然不可避免地蔓延开来。

    7月2日当天,菲律宾比索、马来西亚吉林特遭到攻击,仅仅一周,两国外汇储备消耗均超过30%。

    7月11日,菲律宾宣布放弃汇率挂钩美元,允许汇率自由浮动。

    7月14日,马来西亚宣布吉林特对美元贬值。

    7月末,新加坡币贬值超过8%。

    8月,在亚洲银*行峰会上,日本大藏省(日本的最高财政机关)针对对冲基金进行了强烈的抨击,大概是出于对危机逼近的担忧,其代表提出了要绕开在泰铢保卫战中毫无作为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建立亚洲人自己的货币基金。

    10月,危机终于蔓延到亚洲最大的几个经济体。

    10月23日,恒生指数下跌10%。

    10月末,当美联储官员考察亚洲时,韩国代表团表示30家顶尖工业集团已经负债累累,8家财团已经在破产的边缘徘徊。

    很快,日本表示国内几家大型银行将在下个月宣布破产,两国都已经将外汇消耗的七七八八,为此向国际提出紧急融资需求。

    11月初,海莉和格里芬就外汇交易问题大吵一架。

    ——

    纽约,ESF总部。

    自从十月下旬开始,整个交易楼层的空气就变了味。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海莉卡拉季奇与董事会之间的剑拔弩张,前者刚刚为基金带来十多亿巨额利润,这个时候只要她不冲格里芬脑门上来上一颗子弹,都没有人敢对她大声说话。而后者恰恰因为这件事对海莉意见很大,因为他们认为海莉本可以赚更多。

    伽玛习惯坐在交易室靠北的那排,靠近半透明的会议室,而现在,这附近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们又在里面起了争执?”乔伊辛格小心翼翼地在伽玛身边坐了下来。

    伽玛僵硬地点了点头。

    “格里芬太不讲道理了。”乔伊面露忧色,“海莉已经做的很完美,他还有什么不满?”

    伽玛盯着电脑,没有回答。

    “跟你说也是浪费时间。”乔伊生气了,“如果海莉不干了,我也不干了。”

    乔伊是海莉招进来的,尽管年纪相差不大,但她很喜欢海莉,她觉得海莉什么都好,教她很细心,也很认真,脾气一点也不暴躁,尽管有时候会严肃指出她的问题,但那都在合理的范畴内,最重要的是,海莉能给团队带来丰厚的利润。她们所属的业务团队拿到手的钱是整个交易团队里最多的!

    “小点声,你小点声。”交易员吉本.哈里斯在另一边提醒她,“你想让老板听到你在外面大放厥词吗?海莉肯定不会被开除,但你就不一定了。”

    乔伊瞪了他一眼,随后默默转头,将目光放到并不透明的磨砂玻璃门前。

    那里头,争执的声音正不断提高。

    第69章 货币战争

    海莉正襟危坐,神情专注,眼前格里芬的脸以一种近乎滑稽的方式涨红了,整张脸仿佛被怒气冲上血潮,眼球凸起,眼白暴露得不合常理。她本能地观察着他面部的每一次肌肉抽动,甚至连对方到底咆哮了什么内容都有些模糊。

    “你叫停了对马来西亚币的做空?”格里芬怒不可遏,声音高得已经可以震碎玻璃。

    海莉堪堪回过神来:“先生,那叫林吉特。(注:马来西亚货币)”

    “我不管叫林吉特还是吉林特,你哪来的权力?”格里芬怒极反笑,“你事先有跟基金委员会报告过你的想法吗?”

    “我当然有。”海莉颔首,“您没有同意罢了。”

    格里芬:

    “没有同意就等于拒绝!”他猛然起身,椅背划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你擅自行动,等于违背指令!你知不知道现在所有的对冲基金都在这一波上赚钱?”

    “我们难道没有赚钱吗?”海莉微微皱了皱眉,平静地与他对视。

    她这种表情真是让格里芬感到糟糕透了,正是这副从容让格里芬感到无比烦躁。他试图训斥她、打压她,却换来一张已经将他的愤怒全部过滤后的淡漠面孔。

    如果在平时,他会很欣赏海莉这种冷静淡漠的态度,但现在是他在教训她,她竟然仍然是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能清楚得意识到,海莉压根没打算接受批评。

    这怎么可以!

    “我们本来可以赚得更多!”格里芬猛地拍桌,“三十亿,四十亿,都不是问题!”

    “您的股本只有三十五亿。”海莉友善地提醒他,“如果要挣到您说的那么多钱,意味着要用更高的杠杆,这对于基金目前的现状来说是致命的。”

    “你自己当时说的我们可以容纳170亿的风险。”

    “按照我们在衍生品市场的交易量来说,目前资金远不止170亿,可能1700亿都不够,每交易一笔衍生品,您运用到的杠杆效应就会翻倍,如果出了问题——”

    “会出什么问题?”格里芬愤怒地质问她,“会出什么问题?所有的货币都在贬值,你难道不清楚吗?你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跟进,跟进,还要我向你说几次,如果你不跟进,那么我会换人来接替你。”

    海莉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

    “如果您坚持的话——”她耸耸肩,“我听从基金委员会的决定。”

    “这是我的决定。”

    “我不能按照您一个人的命令再去押注十多亿的货币,现在不是6月份,经济波动过大,局势很不明朗。”海莉说,“基金委员会表决后给我签字的文件,我可以按照您的意见加仓。产生的任何亏损,我不承担责任,这都是按照您的要求进行的交易,这一点应当在证明文件上说清楚。”

    这话跟点燃引线一样,格里芬勃然大怒,抬手一挥,将她面前几份表格扫到地上。

    “你要么听命令,要么立刻滚出我的团队。”

    “我可以滚。”海莉垂眸看了眼地上的狼藉几秒,沉默了几秒,点点头,“如果你可以找到更好的替代我的人的话。”

    格里芬胸口急促地起伏着,几秒后,他平静下来。

    他的确不能在这个时候赶走海莉,她现在太过有名气了,自泰铢做空战后,人人都知道她擅长赚钱,每个客户都想把资金交给她,这个时候放她离开,她会带走ESF大量资源。

    格里芬觉得痛苦极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手底下每个人都是刺头。

    作为华尔街有名的大鳄,格里芬此刻觉得很棘手和无助,他没有第二个可以信任的人了吗?不,他可以有,他可以再扶持一个新的交易员,就像他当初扶持海莉来削减兰利得权威一样。在这之前,他要稳住海莉一定要稳住她

    “好.”他忍着气说,“按照你说的办。”

    **

    夜幕下的比佛利山庄,一如既往地纸醉金迷。

    一辆黑色宾利驶入MulhollandDrive山上的别墅。铁门打开,一阵香水与雪茄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就着那一闪而过的画面,狗仔看到别墅外的草坪上早已人声鼎沸,香槟托盘一字排开,不过这场景也只是晃了晃,很快就消失在眼前。

    “阿什顿这该死的老伙计,日夜笙歌?”一名狗仔拨开一粒口香糖放到嘴巴里,“我也想抱着美女喝酒。”

    “嗤,你又不是环球电影的CEO。”同行一边嘲笑他,一边举起相机,“今晚据说来的名人不少,结果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拍到。”

    “再蹲会儿看看,说不定就有机会了”

    凯从宾利车上下来,紧张地整理了一下领带:“我这样看起来没问题吧?”他低声问,手心微微冒汗。

    “没问题。”经纪人伊利亚特拍了拍他的后背,“打起精神来,你就当是在拍电影。阿什顿的party上有的是制片人、导演,你今晚的目标就是拿下查尔斯。”

    “好的,好的。”凯不自觉转了圈脖子。

    查尔斯,好莱坞顶级导演,近日正在筹备一部预算高达1.5亿的科幻片,据说男主还未定,整个好莱坞的适龄男演员都想冲一把。凯要是能拿下这部电影的男主角,相当有望丛五线明星飞升到B咖甚至以上。

    大理石门廊尽头,水晶灯垂落而下,几束聚光打在墙面巨幅画作上上,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佛手柑香精。

    凯晕晕乎乎跟着伊利亚特周旋于各个大佬之间,感觉整个人都泡在了一罐葡萄酒里!他记不清那些形形色色的脸,这里的每个人都穿着华贵的礼服或笔挺的定制西装,说着一口拗口的标准英音,就跟在表演一场贵族show一样。

    Jesus,这可真是糟糕透了,凯完全没有应付这种场合的经验。

    “这是谁?”一个看不出年纪,头发高高盘起的中间妇人问。

    “凯卡拉季奇。”伊利亚特抢先说道,“你肯定看过他在《断裂地带》的片段,迈耶斯剪辑给你的那版。”

    “啊,”那女士点点头,“那个坐在火车上的长镜头?他看起来快死了。”

    伊利亚特回头瞪了凯一眼,做口型要他去找查尔斯,随后自己搀扶着妇人走上台阶。

    “小家伙。”妇人大声笑了起来,“我们最近的项目越来越谨慎,培养出一名巨星可不容易,你得保证他或她有观众缘才行……”

    凯目瞪口呆地望着伊利亚特走远。

    很好,现在他要孤军奋战了。

    “你的腰怎么那么细?”一个胖的惊人的男人居然靠近,摸了摸他的腹肌。

    凯吓得差点要跳起来:“No,nonono……我想这是遗传优势。”

    “孩子,这里是名利场,你看起来很不熟练。”那人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要学会抓住机会,嗯哼?”

    凯感觉自己的胃抽搐了两下。

    “我觉得我一个人就好。”他绝望地回答道。

    “你可以来参加我们的party,在夏威夷,有很多跟你一样可爱的小男生。”

    “不不不不不,我不太适应这种环境。”

    “好吧。”那人看他如此抗拒,皱了皱眉,“随便你。”

    要是海莉在就好了,凯绝望的想。全家只有海莉能轻而易举搞定这种局面,她参加party跟喝水一样简单,什么样的男人女人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是海莉最近在忙着挣钱,凯都不知道她到底上哪里搞来这么多钱,他的账户里刚进来三百万,是海莉打给他的,海莉让他在马里布海滩挑选一栋海景别墅。海莉还亲切地嘱咐他,如果不够,随时找她要,多少钱都可以。她表示自己还准备在纽约再买一套高层复式公寓,如今住着的这套上东区公寓就送给妹妹安娜。

    好莱坞一线大咖吉布森今年刚在carbonbeach购置一栋超豪华别墅也才花了350万不到。

    海莉可能已经跟好莱坞最有名的巨星一样有钱了!

    这个事实当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27岁了还靠着妹妹养活,凯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想想这个妹妹是海莉,凯又觉得比不过她也是理所当然。

    二十多岁的正常人谁会跟海莉去比啊!她……她简直像个变态一样。

    虽然比不上海莉,凯还是不想做那个给她拖后腿的人,他努力给自己打气,没问题的!不就是争取导演的欢心嘛!伊利亚特已经把他带到了party上,他只要做到最后一步就好了!

    凯正要鼓起勇气上前,刚迈步,一个侍者端着托盘撞到他,红酒微微洒出来些,就那么刚刚好泼到了从边上路过的女士的礼裙上。

    凯瞳孔放大!

    “对不起对不起.”侍者几乎是下意识道歉,语气急促,“抱歉,我不是故意——”

    那个女人站定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裙摆。那是一件香槟金色的缎面高定长裙,红酒在上面晕染出一团不规则的暗色,像被揉碎的花瓣。

    “真是令人……惊喜。”她终于开口,声音柔中带冷,“这条裙子是我今晚的唯一选择,你知道它值多少钱吗?这是手工染色的丝绸,从巴黎空运过来的最新款……”

    她身边那位男士,看上去很年轻,橄榄绿色眸子,低头随意扫了一眼,然后倨傲地抬起头,没有说话

    “……我。”侍者脸色发白。

    凯特是好莱坞当红女星,主演的电影刚拿下月底票房冠军,可想而知,她的礼服价格有多么的惊人。

    “我来赔好了。”凯在一边看不下去,“说起来是我挡了他的路。”

    “你?”凯特挑眉看了一眼他,“你叫什么名字,看起来有些眼熟,也是个演员吧。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知道,您可能没听说过我的名字,但——”

    “凯特。”那名绿眸男子不耐烦地催促道,“一条裙子而已,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凯特撅了撅嘴:“我很喜欢这条裙子。”她用有些撒娇的语气小心翼翼道。

    “我再送你一条。”

    “真的吗?”凯特挑眉,高兴之余淡淡瞥了一眼凯,“这一次就算了,下一次小心一些。”

    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两人就差没把颐指气使写在脸上。

    “女士。”凯说,“很感谢你的慷慨,但……我是凯卡拉季奇,目前合约在Endeavor经纪公司,如果后续需要赔偿你可以联系我的经济人伊利亚特。”

    凯特身边的男人一怔:“你姓什么?”

    凯特敏锐地察觉到他将手从她的腰上放了下来。

    “卡拉季奇,先生。”凯笑了笑,转身欲走。

    “等等。”过了几秒,对方追上他,把凯特落在身后,他伸手揽住凯的肩膀,凯悚然一惊,迅速和他拉开距离。

    “做什么?”他警惕道。

    “西奥多辛克莱。”西奥多不以为意,“你就是海莉的哥哥?”

    “你认识我妹妹?”凯的脸更黑了。

    “额……我跟她是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西奥多扯起唇角笑了笑,凯莫名觉得对方竟然像是在讨好他,“她没跟你提起过我吗?”

    “没有。”凯摇头,“完全没听说过。”

    西奥多:……

    【作者有话说】

    单干是一定要单干的,但不是直接跟老板吵一架拂袖而去,对海莉来说,她已经经历了好几轮职场斗争,然后又跟着怀特他们深度参与区域经济,现在的她比以前要成熟很多,格里芬的情绪对于她来说就是nothing,即便已经萌生去意,她也不会直接拍桌子就说走,别忘了esf基金此时是华尔街最大的对冲基金之一,这可是大宝藏,海莉当初就是看中了宝藏里的珠宝,怎么可能两手空空就saygoodbye。

    另:感谢大家追文,今天这章评论区留言的都送一个小红包,祝大家端午安康呀~~(红包算24:00前的评论,如果我晋江作者账户里没钱了就明天提完钱给大家补发,穷作者是这样的请谅解)

    第70章 货币战争

    影音室灯光昏暗,皮革沙发一字排开,酒杯叮当作响。墙面上的投影正播着某部未定剪辑版的科幻大片,镜头晃动间,飞船坠入星云,爆炸的火光轰然炸现。

    “我跟你说,这个项目会大赚的,现在观众就爱看这些,特效、末日感、工业废墟、异星情节……我们都准备得明明白白的。”阿什顿举着酒杯哈哈大笑,“好莱坞现在可是多的是电影明星在争抢这个位置呐,西奥多,你不是第一个向我们举荐演员的人。”

    一旁的导演查尔斯叼着雪茄,点头视作附和。

    凯紧张地搓了搓手,咽了口唾沫。他有一个特点,越紧张的时候越面无表情,双眼无神,加之身高已经超过190厘米,很容易让别人误会他在装酷。而笑起来的时候又分外灿烂,这种反差感使得他吸引了一大批观众,至少在电视剧集领域,凯已经小有名气。

    在好莱坞,电影演员和剧集演员之间亦有鸿沟,哪怕当红如《老友记》,里面的演员也没能挤入电影大咖之列,查尔斯这样的名导也根本不缺大咖合作,从一开始凯就觉得经纪人给他的任务是在痴人说梦。

    然而,谁能知道他身边这位男士一听说他妹妹的名字后就相当殷切地贴上来追三问四,并在得知了他的想法后迅速为他引荐了查尔斯大导演甚至是环球影视CEO本人。

    凯整个人都被打击的不行,蔫哒哒坐在位置上,板着脸不说话。在阿什顿眼里,这样的高冷,是典型的背后有大关系的表现,难怪叫大名鼎鼎的全球奢侈品帝国家的少公子来为他讨要角色。

    “适当培养些新人对你没坏处,劳伯。”仆侍剪掉雪茄封口,用一根火柴点燃雪茄,火焰将末端炙出金红光泽,待燃烧的恰到好处,西奥多接过来,拿在手里端详,“古尔卡?”

    “浸泡了LouisXIII干邑。”阿什顿眯起眼睛,“那你说我为什么要用新人?西奥多?万一用了眼生的人,票房不好,谁来给我负责?查尔斯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对不对?”

    “我这边有几个候选人。”查尔斯导演审慎地说,“不过还没有确定下来,我个人的话,不希望自己的作品有太多其他的因素,这会把事情变得糟糕。”

    “你怎么判断我推荐给你们的不是一位优秀的演员呢?”西奥多说。

    他完全不了解凯卡拉季奇,但出于对海莉的盲目信任,他认为海莉的哥哥也应当拥有她那样的能力。拍戏很难吗?一点都不难,卡拉季奇家的脑子适应起来一定没有问题。

    “西奥多,如果我们采用你推荐的演员,你可以给我们什么好处呢?”阿什顿问。

    “劳伯,我想这个问题可以稍后再讨论。”查尔斯突然开口,他的目光射向凯,“你现在已经在我的面前了,你可以为你自己争取一下这个角色,拉扬基奇先生。”

    “是卡拉季奇。”凯尴尬地说。

    他的脸淹没在暗色的光线里,声调低沉,面无表情,给人的感觉有些像金发版的好莱坞巨星KeanuReeves,从查尔斯的角度来说,他这样棱角分明的长相是很适合上大荧幕的,而且他在尚未成名的时候就跟西奥多辛克莱关系良好,这意味着他不缺时尚资源,如果能演上一部大制作,说不定真的会一炮而红。

    “好的,卡拉季奇先生,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我要选择你,你要知道你的竞争对手是利安德克拉克,他可是现在冉冉升起的当红新星。”

    “我有丰富的拍摄经验。”凯犹豫了一会,开口道,“我从十多岁开始就在剧组跑龙套,什么样的角色都饰演过,我敢保证我比你的其他候选人的演技都要好。”

    “听起来你很自信。”查尔斯挑了挑眉,“以及,你真的演过很多角色吗?”

    他有些不信关系户会跑那么多年龙套。

    “得了吧,劳伯。”辛克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我直接告诉你为什么你要选择他好了,他的亲妹妹可是海莉卡拉季奇,正和乔治霍尔一起做空亚洲的那个海莉,如今在华尔街她可以一呼百应的角色,你要是能跟她搞好关系,你那些电影拍摄相关的融资、发债都不是问题。”

    “这样吗?”劳伯阿什顿坐起来一些,他上下打量着凯,“这很有意思,你有一个在华尔街声名鹊起的妹妹?”

    “对。”他飞快地点点头,“海莉是我的妹妹,我们兄妹之间额,关系非常好。”

    “的确。”阿什顿叹了口气,“和华尔街的人打交道一直是好莱坞比较头疼的一件事,我们要管他们借钱,要他们投资,但他们总认为娱乐业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甚至觉得大部分电影是在帮他们之中一小部分人,或者一小部分客户,洗|钱。”

    事实上,好莱坞对华尔街的依赖根深蒂固。电影作为一种高投入、高风险的产业,往往需要大量前期资金用于剧本开发、演员片酬、拍摄与特效制作等环节,动辄上亿的资金不可能由各大电影公司自己直接掏出来,那样风险太高,只能去找对冲基金、私募股权、银行贷款或专项投资机构来要钱。

    而在整个电影发行过程中,好莱坞同样离不开华尔街。华尔街为电影项目提供结构化融资工具,例如电影票房对冲产品、票房保险,以及预售债券结构。这些工具帮助好莱坞将票房不确定性转嫁给资本市场投资者。一些制片公司还会将电影IP打包成资产支持证券(ABS),出售给机构投资者。

    更不要提一些集团的扩张和并购,完全离不开大型金融机构的支持。

    华尔街掌握着全球流动性和资本配置的核心话语权,是好莱坞最重要的“金主”。

    如果能多几个在好莱坞很有地位的朋友,对劳伯阿什顿来说自然是一桩美谈。他只是在犹豫,是否要用一个这么大的项目来换卡拉季奇的友谊,对方值得他这么做吗?

    “你用那个什么克拉克,你能得到什么呢?对方经济公司的嘉奖?”西奥多火上再添一把油,“你该用新人了,劳伯。”

    “我再考虑考虑,你知道的,圈内的关系也很复杂。”

    “你不是计划收购哥伦比亚?”

    “是有这样的计划。”

    “你的竞争对手,传媒大亨蒙哥马利卡弗利的孙子和海莉卡拉季奇关系极好,你可能不知道,海莉和摩根银行以及高顿投资的高层关系匪浅,有她帮忙说话,对方的竞购资金会很充足,但如果你用了海莉的哥哥,就不一样了,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西奥多毫不犹豫地狠狠坑了自己的情敌一把。

    上次冬猎的时候,他可是看出来了亚当那小子跟海莉的关系不一般!

    凯很想说一句你们说话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我人还在这里,但他已经27岁了,他学会了不去说这种幼稚的话,他已经朦朦胧胧意识到妹妹海莉的厉害。

    “让他去试镜吧,查尔斯。”阿什顿看向他的电影导演,“我不要求你一定要选谁,但我认为我们可以给踊跃的年轻小伙子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

    他这样讲,查尔斯不能真的这样听。

    一个不变的真理就是,如果上司告诉你他不希望你为某一个人开后门,那么他的实际意义就是希望你能为这个人行个方便,只不过不是以他的名义。

    “好的。”查尔斯耸耸肩,“你明天到我的办公室来,地址是150SunsetBoulevard,Suite1203,WestHollywood,CA90069,时间是明天上午十点,不要迟到。”

    他将雪茄在烟灰缸边轻轻磕了一下:“我们有三十多个候选人,时间排得很紧张,你记得准备一段台词,不要让我浪费时间。”

    凯的喉结动了动:“好。”他点头答应了下来。

    查尔斯把烟头按灭,拿起剧本的一个复印件,随手扔到凯面前:“《光年战记》,科幻动作片,男主角是个人类科学家,你有24小时熟悉这段台词。”

    “好。”凯拿起剧本。

    这份好莱坞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剧本就这样轻飘飘地提前送到了他的手上。

    气氛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随即恢复成一片轻松与调笑的声音。阿什顿聊起了股票分红,查尔斯讲起他和某次拍摄在南非片场的陈年糗事,凯坐在位置上,虽然还没有翻开剧本,但神情已然不像刚才那样拘谨,他逐渐融入了这样的场合。

    “嘿,凯。”西奥多揽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耳边小声道,“你记得告诉海莉,是我帮你争取到这个角色的。”

    “唔,我会的。”凯垂眸。

    “她最近有没有交往新的男朋友?”

    “我不太清楚她的私事。”

    “唉,她真的很难搞定。”西奥多惆怅道。

    凯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你跟那个凯特——”

    “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人。”西奥多笑道,“很重要吗?不重要。你看,我都没有为她引荐劳伯。”

    “你喜欢我的妹妹。”凯笃定说道。

    “这不是很明显。”西奥多说,“我跟她认识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只不过最近我们都没怎么联系,什么时候一起出来吃个饭?我可以再叫上几个好莱坞电影公司高层。”

    “再说吧。”凯感觉自己已经无师自通学会了推脱和敷衍,“她最近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等她回来,我问问她。”

    【作者有话说】

    哥哥的确需要被敲打,但海莉之前认为没有那个必要,她的性格就是很独立,不为外界干扰,毅力非凡,也不那么需要团队合作,她觉得大家各活各的就好了,反正我会拖底,随你们怎么玩,只要不把自己玩死,我都无所谓。这一点她确实考虑欠佳了,主要她也没意识到哥哥真能在好莱坞混出头,她以为哥哥一辈子就混一混就完事了,没想到哥哥是真的有电影梦。

    不过她现在要开始着手独立门户了,也要慢慢拓展商业版图了,所以该敲打哥哥的会敲打,剧情也会从一些买空卖空的交易,慢慢过渡到更接近于大家理解中的那种商业模式,比如股权收购啊,并购啊,还有股票,不过海莉眼中的股权收购可能还是和大家经常听的那种,比如xxx拿着自己的钱入股苹果、Google会不大一样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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