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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买的兽人导盲犬回家一直响 60-70

60-70

    第61章


    通过审查才能结婚……


    联邦突然颁布的补充条例,让姜璎措手不及。


    没等她纠结一会儿,又有婚姻登记处的工作人员急匆匆地拿着一沓临时打印出来的补充条款过来。


    “请仍然需要登记结婚的新人领取补充条款,签下知情同意书之后, 联邦会安排人员进行审查评估。”


    工作人员一边下发合同, 一边介绍。


    “请不用担心,联邦并不会窥探各位的隐私,所有调访都只限于公共场合。此外还要提醒大家,为了达到审核标准,请积极联系工作人员进行跟访,展现情侣之间亲密自然的互动。考察时间仅为两周,请各位珍惜机会。”


    所谓的跟访,说白了, 就是监视。


    宿珩倾身靠近她,观察着她凝重的表情,小声说道:“如果你觉得这会令你不舒服的话,我们就不结婚了。我没关系的。”


    “不行。”姜璎坚定地摇头,“阿珩你去拿补充合同吧。”


    她的表情松动了一些,似乎不想被他看出什么。


    宿珩神色复杂地在原地站了几秒, 才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那你等我一下。”


    “嗯。”


    姜璎站在原地没有动。


    此时她已经能看得见,虽然还看不清晰,但也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了。所以离开宿珩后,即使没有拄着盲杖,她也没有丝毫慌张。


    她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发现有好几对人类与兽人“情侣”的神色都稍显僵硬,显然,他们也一样,也是因兽人驱逐令而临时决定结成这份虚假婚姻关系的。


    不知道他们之中, 有没有像她一样有兽人认知障碍的人。


    想要通过考核,就需要在考察人员面前秀恩爱,这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了。


    可如今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其他能保护宿珩的办法。


    只能忍耐。尽量不要去想他们之间跨越种族的横沟。


    姜璎抬起头,模模糊糊看到领完纸笔的兽人朝她走过来。


    或许是因为看不清,眼前这个高挺的身影,竟与之前她梦中的那个人重合在了一起。


    还没等她继续思索下去,宿珩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比他开口说话更迅速的,是钻入她鼻腔的烈酒气息。


    与那天他喝醉时相较,那股攻击性极强的感觉被刻意收敛了起来,整体上柔和了不少。


    他在她面前站定:“我回来了。”


    她看到他手上拿着两张纸,一支笔,一小盒正红色印泥。


    补充条款临时颁发,还没来得及录入婚姻登记系统,就先用这种原始的方法打印出合同,进行签字。


    姜璎刚想从宿珩手中接过纸笔,忽然想起来,她应该是看不见的。


    在没有盲文辅助的情况下,这种最简单的签字方式,对她来说反而成了最困难的。


    “我先看一下合同有没有问题。”


    宿珩带着她找到一处能写字的桌面,谨慎地将所有文本仔仔细细读了一遍,“和刚刚工作人员说的差不多。”


    以姜璎现在的视力,还没有办法看清楚具体的字,但她仍足够信任宿珩,也没有让他读一遍。


    “嗯。”她点点头,“我要在哪里签字呀?”


    宿珩将笔递到她的手中。


    “抱歉,失礼了。”


    他小心翼翼握住她手中的笔杆尾端,轻轻带着她整只手移动至纸张的最后,一边关注着她的表情,没有紧皱眉头,没有嘴角下沉,眼睫眨动的频率也没有任何异常。


    她似乎并不抗拒这种程度的接触。


    人在处于情感的下位时,总是会患得患失、惴惴不安,在各种细节上踌躇、紧绷,直到她手中的笔尖在他的引导下落至正确的位置,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签在这里就可以了。”


    “喔。”


    姜璎简短地应道,开始往纸上一笔一划写自己的名字。


    好在她看不清这么细的笔记,又有这么长时间没有动手写过字,写出来的名字歪歪扭扭,看上去还真像是看不见的人写出来的。


    为了掩饰内心的那一点心虚,她还故作懊恼地问宿珩:“我是不是写得特别丑?怎么样,看得出来是我的名字吗?”


    “不丑,很可爱。看得出来。”宿珩语气稍带着些宠溺似的。


    姜璎讶异地发现,余光中他嘴角轻微扬起,好像是在说真心话。


    这样乱七八糟的字就叫不丑和可爱了吗,兽人还真是奇怪。


    看她开始发呆,宿珩又轻声提醒:“还需要在名字旁边盖上手指印。”


    “喔。”


    姜璎伸出拇指,又顿住了。


    “先不要动。”宿珩一边提醒,一边将印泥移到她的手指边,“在这里。”


    柔软绵密的印泥表面贴上她的拇指指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宿珩拿着它的原因,她忽然觉得指尖温温软软,就连从印泥中渗出来的触感都热热的。


    在手指沾上颜色后,宿珩又轻声询问她:“我能轻轻碰你的手吗?这样我才能带着你找到按手印的位置。”


    姜璎乍一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握着笔的时候,他可以捏住笔杆的尾端,但现在用来盖章的是她的手指,他只能直接带着她的手引导她。


    这也并不是牵手。


    只是普普通通、不带丝毫暧昧的接触而已,似乎也可以接受。


    姜璎点点头:“行呀。”


    这一次,宿珩反而没有说抱歉失礼了。


    他用两指手指轻轻捏住她伸出的拇指,带着她往纸张上移动。


    或许是小心翼翼的原因,这样的动作被他做得过于缓慢。


    如此之近的距离,时间却被拉长了无数倍。


    落在皮肤上的指腹力度并不重,却比刚刚的印泥还要热,似乎透过她拇指的脉搏蔓延至全身,惹得她浑身都开始燥热。


    心尖上也跟着发痒,好像有刚猛烈摇过的可乐在她胸腔中被打开,酸甜微苦的味道忽然迸发,激爽的气泡冲撞着感官,带出点愉悦和满足。


    终于,他带着她,将她的拇指指腹压上纸张。


    纸面微微褶皱的窸窣声中,按下的正红色指纹都印上了猫薄荷与烈酒混合的香气。


    直到她的指腹离开纸张,捏住她指节的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她手指上的皮肤,依依不舍似的缓缓收走,她仍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


    姜璎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脑子里究竟是什么感觉。


    这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接触,她为什么会……


    这是不对的!


    她怎么能对一个兽人的碰触产生这样的反应——


    姜璎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中尚未平息的情绪。


    刚刚她还在极力模糊人类与兽人的界限,此刻却不得不一遍遍提醒自己。


    而当她开始反复给自己强调,抗拒感迅速反扑上来,将剩下的不理智压了下去。


    好在因为要装作看不见,她本就时刻紧绷着。


    因此,方才那种不应该存在的情绪,也被她好好地隐藏住了。


    宿珩并未察觉到姜璎的情绪波动。


    她无动于衷的表情在他的意料之内,可真当他亲眼看见她的毫无感觉,他仍是觉得胸口堵得慌。


    他将自己的拇指握入掌心,微微用力收紧,感受到了拇指上跳动的脉搏。


    “好了吗?”


    姜璎开口问道,语气平淡,甚至带上了一点难以掩饰的僵硬。


    她果然……还是在抵触吗?


    宿珩垂下眼,将准备好的纸巾递到她手上:“好了,擦擦吧。”


    她接过来,用拇指捏住,想要将刚刚那些莫名其妙的错误也一同擦掉似的,用了好大的力去擦。


    纸巾磨得指腹有些发热,她这才回过神来似的,忽然意识到,他明明可以像刚刚让她按印泥一样,直接将合同也拿过来,贴上她的手指的。


    是一时之间没有想到,还是故意的?


    没来得及继续推测,宿珩就从她手中拿走了已经被揉成团的纸巾。


    “已经干净了。”


    他微微倾了点身,说话时气息就喷在她的耳垂,“再继续擦,会疼的。”


    毫无问题的一句话,也被姜璎听出了点暧昧。


    她忍住了从他身边跳开的冲动,装作不在意地催促:“你也快点签呀。”


    “嗯。”


    宿珩拿起笔,笔杆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姜璎的视线不自觉地往他握着笔杆的手上瞥,即使轮廓再模糊,她也看出那只手修长而骨节分明。


    在她还在将他当成小狗的时候,他就是用那只手,握住她的手的吗?


    停下。


    不要再想了。


    她咬住嘴唇,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可余光中还是注意到他提笔在她的名字旁边,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不甚清晰的视线中,那字体也是干净利落,锋芒毕露。


    与他给她的前后反差一致,初印象分明是沉稳内敛,可如今处处都透出极具张力的攻击性和压迫感。


    最后一笔落下,宿珩又按上印泥。


    那印泥的表面似乎还留着她指纹的纹路,恰好被他用比她大出许多的拇指指腹盖住。


    宛若两人的手指用力抵住彼此。


    她的指腹仿佛又被烫了一下。


    宿珩目光微闪,郑重地将手指按在了他的名字上。


    手抬起时,姜璎才发现,他们两个红色的手指印尾端贴在一起,几乎凑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好了。”


    宿珩平静地说道,好像自己引下的指印没有任何特殊。


    而她明明看到了,却也不能因斥责他刻意而为,而暴露自己。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实在是令她难受极了。


    更不用提,在走出场馆的时候,还有好几对一同排队的小情侣对着他们鼓励,说:“你们好甜呀!加油!”


    姜璎涨红了脸,扯着宿珩的衣角飞快地走,一度超过了他的步伐,在前面拽着他。


    她开始担忧。


    只是按个手指印都让她如此焦灼,等后面所谓的考察启动,这该怎么办呀。 ——


    作者有话说:认知有障碍,身体还是很诚实[捂脸偷看]


    坐等妹治好然后开始反套路小狗


    好想直接快进到d0啊啊啊啊啊啊小狗真的很会舔的


    第62章


    考察时间只有两周, 她需要在两周内,让审查人员认定她和宿珩真的是情侣。


    她本以为很简单的。


    可在身体本能被宿珩的靠近吸引的同时,无法接受跨种族的心理又让她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是羞耻的、令她难堪的。


    这种主观感受与客观认知的不同步,让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在想什么。


    而这样的矛盾越是盘根错节, 就越是让那种抵触和抗拒的心理在她心底扎根。


    姜璎甚至在想,或许,她是不是真的需要一个心理医生,来疏导她的焦虑和抵触心理才行。


    她想到了靳储昀。


    从她决定和宿珩解除导盲犬的雇佣合同开始,发生了太多事,她有好些天没有去过靳储昀的诊所了。


    即使不去在意这件事, 她视力的治疗也需要持续用药。


    签好补充条款后,她就与靳储昀约好了时间。


    “阿珩, 我一会儿要去一下靳医生那里。”


    她并没有注意到宿珩顿时敛住的气息, “我们一起去吧,路上正好申请一次考察。”


    又是靳储昀。


    无论是出于身份上的天然矛盾,还是对于这个人隐藏着另一面的判断,宿珩都对他没有任何好感。


    而且,她一提起这个人,他就会联想起靳储昀与她伪装成情侣的画面。


    这无疑是导致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嫉妒,从而让她产生想要抛弃她的念头的导火索。


    而如今,与她伪装情侣的变成了他,将要看着他们的那个人变成了靳储昀。


    想到这里,宿珩又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我来申请吧。”


    他打开联邦提供的app申请渠道,提交了接受考察的时间,“我把时间定在从这里到心理诊所大致的范围内了。”


    没过一会儿,就收到了回复。


    太快了。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不想让她更加焦虑。


    在姜璎问起结果时,他微微皱起眉,但隐去了语气中的怀疑。


    “联邦的相关人员回复说,考察时间仅限于我们申请时设定的时间,一旦到达设定的时间,他们会立即结束跟访。我们可以放心地进行日常行动,不需要考虑他们的存在。他们有自己获取我们动向的方式,但会严格遵照合同上的隐私条款,不会有任何涉及我们隐私的窥探。”


    “嗯……”


    说是这么说,但姜璎心知,这仍然是一种藏在暗处的窥探,没有多少隐私可言。


    分明就是霸王条款。


    仅这么一会儿,网络上就已经出现了各种抗议。


    可显然,当下被阿兰因事件煽动,从而仇视兽人的群体要比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帮助兽人的多得多,他们的抗议没有激起太多的水花,没过一会就泯灭于偏激群体对于兽人的讨伐声中了。


    不想让宿珩担心,她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疑虑。


    毕竟他们之间是虚假的关系,也不会真的发生什么称得上是隐私的事情。


    抛开这个不谈,她更关心的是所谓考察的准则。


    如何判断两个人是否是情侣,根本没有什么客观硬性的评判标准。


    考察人员是人,人的想法是主观的,或许她需要让他们像刚刚那几对情侣一样,觉得她和宿珩之间的互动“很甜”才可以。


    这并非完全不能伪装。


    无非就是像偶像剧或者恋综一样,按照剧本演一演。


    这对于她来说的确很难,想要骗过其他人,势必要让渡一些她在对兽人认知上的执着。


    比如,那些她认为,绝对不可以发生在人类与兽人之间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换上坚定的表情:“我们走吧,阿珩。”


    在这个世界里,有的是天眼之类的装置,能让罪犯无所遁形。姜璎并不好奇考察人员会用什么方式,去观察他们的动向。


    不过她还是选择了更容易“暴露”的公共出行方式。


    穿行于高楼之间的联邦空轨,是平日里高峰期时最拥挤的交通工具,也是目前看来,最适合她去伪装“亲昵举动”的场所。


    它虽然明面上是兽人友好的,但人多的时候,难免会出现极端抵制派,因此即使有资格乘坐,兽人们除非万不得已,也鲜少会选择空轨作为出行方式。


    为此,宿珩不得不使用短期血脉抑制剂,让他看上去和人类无异。


    或许是因为外观上变得和人一样,姜璎心底的抗拒被冲淡了一些。


    她主动伸出手,假装看不见在摸索,轻轻握住了宿珩的拇指。


    这样的动作,更加凸显出两人手掌大小的差异。


    余光中看到这样的画面,她也难免因为这样的视觉冲击怔了一下,但只是一瞬,她很快回过神来,明显察觉到宿珩的手从她主动握上来时,就已经僵住了。


    尤其是那只拇指,好像不知道该怎么放了似的,在她的掌心中轻微地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


    痒痒的。烫烫的。


    就在刚刚,他还用这只手指带着她按下手印,又用它完成了对应的另一半。


    姜璎感觉到那只拇指上越来越快的脉搏,连同他的体温一起被包裹在她的掌心之中,仿佛也将他心跳的频率和炙热的温度感染给她,让她也不由自主地体会到了心慌意乱的情绪。


    她悄悄咬了咬唇,告诉自己,这不是她自己主观的感觉,而是受到了他的影响。


    与此同时,她必须极力忽视又开始蠢蠢欲动的抵触心理。


    “我们牵着手走。”


    她稍微用了点力,握了握宿珩的拇指,说道。


    他却像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样,迟迟没有动静。


    姜璎整个人都专注在随时可能出现的考察人员身上,没有功夫去顾及宿珩的小心思。


    她再一次选择了主动,顺着宿珩的拇指向上,握住了他的手掌。太大了。她很难握全,还因为这样单方面互动、对方毫无配合的姿势,而有些小小的难受。


    “阿珩!”


    姜璎不满地喊他,又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掌。


    宿珩耳根涨得通红,喉咙发紧,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刚刚她突然主动碰他的时候,那压抑多时的发.情期症状又猛地朝他扑了上来。即使有抑制剂的药效在与之做抗衡,他还是无可救药地冒出不合时宜的想法。


    好像她此刻握住的不是他的手,而是——


    够了。


    宿珩压抑住差点溢出喉咙的喘.息,拼命掩盖住眼底浮起的欲.色。


    “……嗯。”


    他垂下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那只手,微微一动,就变成了与她十指紧扣的姿势。


    而只有低下头,错开她那空洞的“视线”的时候,他才敢将那毫不掩饰占有欲的眼神暴露出来。


    仗着仍旧失明的谎言,姜璎装作没有察觉他的眼神,佯装自然地在他的手掌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那眼神立刻又黏了上来。


    带着点阴暗潮湿的触感,黏黏糊糊地舔舐着她与他交握的每一根手指,从指尖掠过指节,用一种刺激的侵略性填满她每一个指缝,延着手腕边的脉搏一路向上。


    仿佛不是小狗,而是虎视眈眈的豹。


    极度的爽感迅速在血液中流窜,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因此而兴奋起来,惹得她头晕目眩,差点没能控制住颤抖。


    在这汹涌的暗潮之中,就连理智之下的认知也无从安放。她几乎是逃跑似地握着他的手摇晃了一下,试图甩掉那种令她难以抵抗的背德的刺激。


    “愣着干什么?”她不得不降低语速,以免暴露自己见不得光的心境,“快点上空轨呀。”


    “好。”宿珩的嗓音低哑得吓人。


    他完全无法抗拒她的主动。


    哪怕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他根本就无法满足的举动。


    只是这么一点,也让他分外满足,欲罢不能。


    而自她握住他拇指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觉到了来自第三人的视线。


    有人在暗中观察他们。


    他直到此刻,才勉强按捺住了内心的狂喜,分出一点思绪来将这件事告诉她。


    不紧张是假的,姜璎立刻就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越是抵触,她越是逼着自己去做她认为绝对不可以做的行为。


    又正是这种矛盾的想法,不断地与她无法控制的感觉对抗,在她的胸腔里横冲直撞。在搅得她心烦意乱的同时,反倒因此激起了一种异样的爽感。


    姜璎当然不想让宿珩发现她此刻有多爽。


    她将那种餍足的情绪压下去,换上一副伪装出来的甜蜜。


    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想要让别人嗑到,首先要制造危机,再由此延伸出“心照不宣”的暧昧。


    在如此拥挤的空轨上,想要做到这一点,简直轻而易举。


    此时正是出行的高峰期,靳储昀的心理诊所又在最中心的空轨线路上,每一节车厢几乎都是爆满。


    好不容易挤了上来,她几乎没办法站稳脚跟。


    如她预想中那样,宿珩径直带着她往车厢的连接处走。


    两人费了点劲,才来到角落。


    姜璎背抵着身后的墙壁,浓郁的烈酒香气立刻不容置疑地朝她压了过来。她能察觉到宿珩一定是在克制,可仍旧无法冲淡那股强烈的渴求。


    高大的兽人单手撑在她头顶的墙面上,像她计划中那样,为她隔出一小块自在的空间。


    ……也没有那么自在。


    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宿珩的力量再大,也还是几乎紧贴在她的身前,她几乎已经感觉到了他炙热的体温,将她身上的猫薄荷气味都烘得更加浓烈了。


    他似乎很紧张。


    好像完全忘了要表现出亲昵,整个身体僵得不行,还在拼命守着与她之间的距离,不愿意贴上来。


    像是害怕被她发现什么似的。


    姜璎的脑子里没有那些暧昧的东西,丝毫没有察觉到他某处地方的变化。


    她催促着自己。


    舞台已经搭好了,联邦的人正在暗处盯着他们,她必须尽快想办法表演出甜蜜。


    而此时,就是最好的机会。


    或许是因为目的过于功力,姜璎反而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坚定得连认知障碍都没能发动。


    她双手牵住宿珩的衣角,又觉得不够,转而抱住他的腰身,主动朝他凑了上去。


    他真的好慌乱。


    和他平日里给人的沉稳印象完全不符。


    姜璎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收起了所有伪装的腻歪,面无表情地听他快要蹦出来的心跳。


    他是不是又系了皮带?


    金属搭扣硌在她的腰间,实在是不怎么舒服。


    她难受地扭了扭,想找个更自然点的姿势,动弹的瞬间,立刻感觉到头顶被喷上一下一下灼烫的呼吸。


    那黏黏糊糊却又不失攻击性的眼神又缠上来了,似乎还在跟着他的呼吸一抽一抽地发颤。


    姜璎镇定自若地想。


    他这样的反应,在旁人看来,应该是陷入热恋的样子吧?


    她回忆着最初他表露出这幅模样时的画面,模仿着自己当时的举动,忽然踮起脚尖,吧唧亲了一口他的耳垂。


    然后,凑到他的耳边悄悄说道:“好狗狗。”——


    作者有话说:又是黏黏糊糊的一章


    小狗已经爽得说不出话来了[可怜]


    啊啊啊营养液5000了[求你了]等我明天回老家之后看看有没有时间加更!啵啵啵啵,爱你们! !


    第63章


    随着这三个字,猫薄荷的凉意喷洒在宿珩的耳垂,浑身像触了电似的,他差点没能忍住。


    周围全都是人。


    但因为过于拥挤, 反而没有人注意到她刚刚的举动。


    这种隐秘的背德感,和强憋着不敢旁若无人地对着她发.情的克制,带来前所未有的矛盾、兴奋和刺激,他又一次,差点没能克制住喉咙中将要溢出的声音。


    还好她看不见,他想,还好他面对着墙壁,没有人能看到他此刻几近失焦的目光。


    宿珩几乎被这种极度的爽感刺激得说不出话来,差点就没能控制住疯狂往外涌的信息素, 让刚刚使用的血脉抑制剂失去效果。


    他最终还是没能完全忍住, 原本撑在墙面上的手控制不住地往下移,握在了她的腰间。


    姜璎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却没有拒绝。


    这份意料之外的一点点“接受”,让宿珩的满足感更盛了。


    而随着支撑点消失,他又被身后的人群往前推了一些,堪堪停下时,身体的某一处的感觉如同烟花一般,在他的脑海中炸开来。


    实在是太难以抵抗。


    理智告诉他要去忽视, 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去感受与她紧紧相贴的温度。


    直到空轨停靠在下一站,车上的人往下走空出一些空间时,他才勉强说出话来。


    “别……别在这里,那么叫我……”


    “啊?”


    姜璎困惑地仰起脸,额头蹭到他干干净净一点胡茬都没有的下巴。


    这一站尤其长,离她刚刚的“表演”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她反应了一会儿, 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刚刚她叫他“好狗狗”的事。


    在她还当他是她的小狗时,这样的称呼再正常不过。


    可放在认知改变的现在,似乎的确被赋予了一些暧昧的意味。


    原来他是受不了这个啊。


    这里的戏已经演得差不多了,她无所谓地应道:“嗯嗯,好呀。”


    听到她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应,宿珩的心底反而又生出了点失落。


    然而下一波涌进车厢的人流,很快就让他无暇顾及这情绪。


    维持这样姿势的时间越久,对于他来说就越发难熬。


    持续充血的难受令他红了眼眶,烟灰色眼底的暗红兽.欲也在躁动不安。


    可过了这么长时间,怀里的人却仍旧无动于衷。


    他却在两种抑制剂都还在生效的当下,仍旧对她如此敏感,乃至她只是亲了亲他的耳垂,喊了他一声“好狗狗”,他就已经难以自持。


    不甘心。


    却又心甘情愿。


    宿珩在挫败感中差一点就将那种令他无法抗拒的感官推至顶峰。他不断提醒着自己,这里是公众场合,必须要按捺住他喉咙里和别的什么地方将要溢出的羞耻。


    这样煎熬的状态一直持续至到站。


    姜璎感觉到,他按住她腰身处的布料都有些湿了。黏黏腻腻地贴在她的腰间,和兽人的体温一起摩挲着腰间的皮肤。


    微微仰起视线,就能看到他面色.潮.红的模样。


    她又主动牵住他的手,任由他带着她往外走。


    他的掌心似乎也微微渗出些薄汗。


    让那些干燥硬朗的纹路都变得柔软起来,他下意识收紧手掌的每一下,都像在将一个又一个炙热的吻印在她的手心,又像小狗的舌头一样,小心翼翼却又难掩兴奋地舔舐。


    与她第一反应中的想象不同,这并没有令她难受,反而产生了某种奇异的舒畅感,满足了她的某些心理需求似的。


    或许还是因为,此刻他看起来同人类无异。


    姜璎垂眼看向远处的地面,试图让自己从这种自然而然的状态中剥离出来。


    这不是正常的。


    只是因为他们在演戏。


    当婚姻登记补充条例的审查结束,当他变回兽人的样貌,她一定又会回到正常的状态。


    当然。当然得是那样。


    毕竟他们是不同的种族,兽人和人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也不应该对对方产生这样暧昧的心思呀。


    两人就这样下了空轨的塔桥,姜璎始终能感知到来自宿珩的那束视线。


    比起初要柔和许多,似乎在占有欲被安抚的同时,那份原本掩饰不住的攻击性和压迫感都淡了不少。


    但又好像没有被完全满足,就像喂小狗吃了好吃的东西之后,小狗是永远无法满足,一定还会想要更多的。


    她忽然有一种自己在训狗的感觉。


    人总是会因为自身能控制他人的情绪寸止而产生某种愉悦心理,她深知这种致命的刺激感是不对的,可仍然会因为这样的感觉爽到。


    直到推门进入靳储昀的心理诊所,她才在扑面而来的雨水气味中,将那种罪恶感压下心底。


    以往,只有咨询室内有着山间暴雨的气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一走进诊所,就能被这样的味道包围。


    她还挺喜欢这样的气味,很快就放松下来。


    但不确定审查人员是否能看到诊所内的画面,咨询室这种私密场所应该是不符合条例的,但公共区域中,她仍然保持着演戏的状态。


    靳储昀出来接她时,看到两人相握的手,脚步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姜璎。”


    先开口与她打了声招呼。


    姜璎松开手,面向宿珩,撒娇似地用两只手捏住宿珩的衣摆,左右晃了晃,夹着嗓子哄他:“那我先进去啦,阿珩你在外面等我哦。”


    宿珩的视线越过她的头顶,径直对上靳储昀投来的视线,抬了抬眉,显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挑衅。


    而当他垂眼看向姜璎时,目光瞬间又柔软下来。


    就像真正的情侣一样。


    他低下头吻了吻她额前的碎发,说道:“好。”


    姜璎又有些抵触,忍住没表现出来,转身搭上靳储昀的胳膊时,也下意识拉开了一些距离。


    这样细微抗拒的神色仍是被靳储昀察觉到了,他心下疑惑,脸上却看不出分毫。


    他也并未回应宿珩的挑衅,只是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朝他礼貌地点了点头。


    两人往咨询室走。


    姜璎立刻感知到那束熟悉的视线缠了上来。


    与刚刚的柔和全然不同,又变回了阴郁的沼泽,一点点黏住她的后背,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入腹中。


    直到走出宿珩的视线范围,那道目光才从她身上消失。


    靳储昀和往常一样沏茶。


    室内开着假窗风景,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却又有阳光洒进来。山间暴雨的气息与茶香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在两杯茶倒好的同时,靳储昀也戴上了那副金丝眼镜。


    她还是第一次,在看得见具体食物的轮廓后,见到他的样子。


    是与他温和有礼的印象十分相符的样貌,和靳楚钰似乎没有半分相似。


    她此时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有告诉靳储昀,她视力恢复的进展。


    帮她治疗势力的本就是靳储昀,姜璎并不打算隐瞒。


    “靳医生,我已经能看到具体的事物了,虽然并不是很清晰。”道谢的话总是容易变得太官方,语气也极容易显得疏离,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在继续说,“真的很谢谢你,靳医生。”


    靳储昀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这上面。


    “恭喜,这说明我们的治疗可以进入到下一个关键阶段了。”


    出于礼貌,他仍然回应了她开启的这个话题,可立刻又话锋一转,问出了他更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和他,是怎么回事?”


    刚一出口,他就察觉到这样的问法着实有些冒犯,与他平日里克制疏离的态度截然不同。靳储昀压下那种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情绪,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正常。


    “我注意到,你在压抑自己因为认知障碍而产生的抵触。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才让你需要在这样的认知下,强迫自己对他做这样亲密的举动?”


    姜璎斟酌着语句,最终还是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们结婚了。”


    “什……么?”


    靳储昀的脸上,头一次出现这样明显的震惊。


    他松弛的状态也在这一瞬间不复存在,整个人都显得异常紧绷。原本放松倚靠在沙发上的脊背不自觉地挺直,端起茶杯的手僵在半空,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将杯子放回去。


    “结婚?”他强行扭正了语调,再次问道。


    “准确来说是准备结婚,但被联邦临时公布的补充条款限制了。”


    姜璎很少与靳储昀聊与她的病症无关的事情,此刻却忍不住露出苦恼的神色。


    “我必须和阿珩结婚,只要这样,他才不会被送往卡垩斯沙漠。而想要和他结婚,就必须要通过联邦的审查。”


    靳储昀立刻明白了她所指的条例。


    是啊。


    以她的性格,怎么会让自己身边熟悉的兽人,就这样被联邦逼向死亡?


    可他没有想到,在她有如此严重的认知障碍的前提下,居然还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最会令她痛苦难受的方式。


    靳储昀垂下眼,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茶杯中的勺子搅动着,撞向杯壁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没听见似的,将所有情绪都藏了起来,语气同往日一样温和。


    “我明白了。”


    他抬眼看向姜璎,在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强装镇定的样子,“所以,你今天来不是为了治疗眼睛。但关于你想聊的这件事,我恐怕给不了你什么建议。”


    “诶?”姜璎惊讶地瞪大眼睛,“为什么呀?”


    “很抱歉,作为心理医生,我并不建议你强行压制自己的认知障碍,去做违背自己本意的事情。通常情况下,这无助于治疗,甚至有概率让认知障碍往更加严重的方向发展。如果一定要我给出建议,我希望你能停止此刻的做法。”


    靳储昀说这句话时,她似乎隐约看到他眼中闪过一抹金色,脖子间也微微泛起点别的颜色,看不清,像什么东西在反光。


    没等她细想,对他这句话不满的情绪,就将这微不足道的细节从她脑海中甩开。


    姜璎不高兴极了:“那肯定不行的。”


    靳储昀对上她的目光,在其中看到了倔强、担忧、不甘、愤怒,很多很多他可以料想到的情绪的集合。


    而这其中,唯独没有对于宿珩的抵触。


    他意识到,或许她的认知障碍真的已经违背常理地,在进一步好转了。


    可得到这样一个猜测的同时,他却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高兴。


    这样一番对话下来,两人都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心思,他们之间的心理咨询头一次,因为另一个人不欢而散。


    而当靳储昀送姜璎出门时,宿珩的面前竟站了另一个不速之客。


    宿珩越过白发狼族,从靳储昀的手中接过姜璎的手,紧紧握住。


    或许是因为靳储昀今日奇怪的表现,和之前阿兰因与宿珩隐隐竞争的关系,姜璎下意识产生了一种他们可能会坏事的预兆,连忙回握住了宿珩的手。


    还觉得不够似的,用另一只手环住了他的手臂。


    阿兰因藏不住表情,脸立刻臭了起来:“姜璎,你和他?——你的认知障碍好了?”


    姜璎装作没看见他的神情,慢吞吞地转向他的方向,微笑着点头:“是呀,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和靳医生分享这两个……喜讯的。”


    “还有哪个喜讯?”他一头雾水。


    考察的人或许还在观察。


    姜璎决定封死阿兰因暴露她认知状况的可能。


    她也不拐弯抹角了:“我要和阿珩结婚了。”


    “什么啊,原来是……什!么?!”


    他张大了嘴巴,眼中全是难以置信,“这不可能!怎么可能?我不信!你的认知障碍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治好,你肯定是忍着和他接触的,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


    白发狼族语速越来越快,却在快要接近真相前戛然而止。


    姜璎有些焦急,她不能让这次考察失败,将宿珩推向那样悲惨的结局。


    绝对、不能。


    在阿兰因咄咄逼人的气势之下,她踮起脚尖,抓住了宿珩的衣领,重重往下一扯。


    宿珩并未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毫无防备地倾身,向她俯首。


    深邃的烟灰色眼眸中闪过震惊与无措,他看到姜璎的脸迅速朝他贴近,在他愈发急促的呼吸声中,视线中的一片殷红准确地撞上了他的嘴唇。


    这下,他急促的呼吸完全停滞了。


    他好像,完全意识不到,这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就已经离开了他的嘴唇,再次转向阿兰因的方向,嘴角扬着的笑容似乎都带上了点怒意:“这样你相信了嘛?”


    宿珩怔怔地抬起手,指腹贴上刚刚她吻过的唇瓣。


    一切都迅速到让他没能反应过来。


    没有留下温度,也没有半分旖旎暧昧。


    唯一证明这个吻曾发生过的,只有他如擂鼓般震耳欲聋的心跳。


    阿兰因没有回答,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瞳孔不断闪烁着,似乎还没能从她刚刚的行动中缓过神来。


    一阵死寂后。


    靳储昀温声开口:“……恭喜。先提前预祝你们新婚快乐了。”——


    作者有话说:公布喜讯的时候情敌一定要在呀[狗头]


    又给小狗爽到咯,别急,后面有你急的[求你了]


    第64章


    这句话一出, 在场的四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伪装小情侣的两人各有各的心思,一个是因为潜意识里仍抗拒这种说法,另一个却是爽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僵直了一会儿, 阿兰因面容扭曲地挤出一句话来。


    “靳储昀, 你是疯了吗?”


    靳储昀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异常。


    他转向阿兰因, 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件事。


    “我以为,你应该已经在去卡垩斯沙漠的路上了。”


    “卡垩斯沙漠?”


    阿兰因还没来得及回应,先开口的居然是姜璎,“……阿兰因也要被驱逐到安全区外吗?”


    刚刚一心都放在不能被面前两人拆穿她认知障碍、被联邦的审查人员发现她与宿珩的情侣关系是假的事情上,姜璎差点忘了,阿兰因也是兽人,也会受到兽人驱逐令的制衡。


    而且,阿兰因前不久刚被弹劾了联邦指挥官的身份,如今要让他去卡垩斯沙漠,恐怕与放逐他无异。


    阿兰因身为联邦总统名义上的样子,尚且要面临这样的险境,其他的普通兽人该怎么办?


    她只帮得了宿珩一人, 也没有办法和第二个、第三个兽人结婚啊。


    姜璎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无力感之中。


    可阿兰因却不这么想,他眼睛一亮,几步蹿到她的跟前,完全无视了试图挡在他身前的宿珩,在他警惕的冷眼下,对着姜璎眼冒星星。


    “姜璎,你是在担心我吗?”


    姜璎模糊的视线中,他雪白的狼尾巴在身后高高翘起,左右摇晃。


    她首先想到的居然是:这就是犬科兽人开心兴奋时的样子吗?


    宿珩……也会是这样?


    她还没有亲眼看到过他这个样子。


    好想……


    不,你不想。她甩掉脑海中那些荒谬的想法,强行将自己从对宿珩的好奇中抽离出来,去听阿兰因接下来的话。


    “原来你也是会担心我的呀,好开心。不过你放心,我在卡垩斯沙漠和帝国那个烦人的兽人主将打过很多次,那里的环境对我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他骄傲地挺胸抬头,尾巴越翘越高。如果不是宿珩一直挡在姜璎的前面,他都快要像狗一样将两只爪子往她的身上扒拉,祈求获得她更多的关注了。


    而看到她投来的专注的目光,他越说越激动了。


    “这次也不是真的去打仗啦,只是做做样子,与帝国去接应被驱逐的兽人的军队周旋周旋,拖一拖时间,然后故意输给他们,让他们放松一些警惕罢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姜璎捕捉到了另一个信息。


    “你的意思是,帝国会派人去帮助被联邦驱逐出安全区的兽人们吗?”


    阿兰因并非真的忠于联邦,更没有要替联邦守住机密的意识。


    能回答的上姜璎的问题,让她高兴,对他来说无疑是能让他爽到天上的奖励。


    “是啊,想也知道那家伙会下达这样的指令。”


    后半句是自言自语。


    阿兰因撇撇嘴,说道敌国的兽人主将时,态度倒不是厌恶,反倒像是一种因羡慕而衍生出来的嫉妒似的。


    姜璎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兽人,就是她梦中那个漆黑的身影。


    身为原作中的最终boss,竟是他命人去救下被联邦驱逐出去的兽人们。


    仅这一件事,就让姜璎对他生出了一些好感。


    或许,在主角团的视角之外,他也并非是刻板印象中无恶不作的坏人也说不定。


    “太好了。”


    姜璎面向阿兰因的方向,佯装空洞的目光中透出点庆幸,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弧度,许久未出现在她脸上的酒窝又在脸颊两侧凹陷。


    “太好了。”她又说了一次,“阿兰因你不会有事,联邦的兽人们也得到了活下来的机会,这真是太好了。”


    而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明显察觉到挡在她侧前方的宿珩浑身僵硬了起来。


    她怔了一下,没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同胞能获得生存的希望,不是应该高兴的事情吗?


    可宿珩与她相握的手,居然在微微发抖。


    他好像再惧怕这什么她没有想到的事情,下意识地用力握紧她的手,力度大到有些不知轻重,让她差点在脸上表现出疼痛。


    “阿珩?”她困惑地仰起脸,假装在寻找他侧脸的方向。


    很快,她就在并不清晰的视野中,看到了他明显紧绷的表情。而那因为她刚刚的亲吻而泛起的潮.红,在她刚刚与阿兰因对话时,就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极沉的脸色。


    像主人离家许久未归时,产生分离焦虑,以为自己将要被抛弃的小狗。


    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心知不该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恰好在此时,手机里的婚姻登记考察系统发出提示音,原本因为提前抵达诊所、提前结束诊疗而拖至现在的考察时间到了。


    姜璎立刻做出了反应。


    “你很不舒服吗?我们赶紧回家吧。”


    说完,她面向在场的另外两人,“靳医生,阿兰因,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


    阿兰因还沉浸在刚刚被她夸奖的喜悦之中,压根忘记了兽人驱逐令这档子事,又或者是觉得,靳从悯念及所谓的“父子关系”,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会真的将他逐出联邦,顶多是让他带小队去参与几场战争。


    他一边回味着她刚刚的笑容,一边傻乐似的笑:“下次见啊,姜璎,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你希望那些兽人活下来,我就卖那家伙一个人情,让他们轻松点拿下联邦的送行队伍,到时候——”


    “阿兰因。”


    靳储昀不赞同地打断了他过于放飞自我的言论,快速略过了这个在联邦算得上是反.动的言论。


    他看出姜璎是在找借口离开,也顺势给了她这个台阶。


    “身体不适的话,姜璎,你赶紧带他回去吧。”


    摘下那副金丝眼镜后,他的双眼中再没有出现那抹让人莫名有些犯怵的金色,语气中也不再藏着让她有些别扭的情绪。


    那温和的感觉如同山间暴雨之后天晴的瞬间,令人无法产生一丝一毫的厌恶。


    “如果你还想谈谈刚刚没聊完的话题,”他眨了眨眼,似乎是在缓解他与她之间并不愉快的气氛,又像是在与她说一个只有两人才知道的,心照不宣的秘密,“这里随时都欢迎你。”


    姜璎当然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她也能理解,靳储昀出于心理医生的专业角度,不建议她违背自己的认知做出这样的事,当然也是合情合理的。


    “好的,靳医生。我们下次见。”她朝他笑了笑,好像刚刚的尴尬没有发生过一样。


    ……


    在姜璎和阿兰因都离开之后,靳储昀望着空无一人的诊所大厅,冷声道:“出来吧,别藏了。”


    一处环境扭曲了一下,随着那片空间的颜色不断褪色、改变,一个兽人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从刚才直到现在,在场的人除了靳储昀,没有人发现他。


    就连两个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军队将领,都没能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靳先生。”兽人顺从地低下了头。


    他看起来与普通人类无异。


    只有不断变化颜色、似要与身处的环境融为一体的身体,暴露了他是兽人的事实。


    “你口中的靳先生,应该另有其人吧?”


    靳储昀眼中闪过一道金色,脖颈间泛起一点墨绿。


    与此同时,他脸上的温和也消失不见,蹙起的眉宇之间凝着一丝厌恶,眸中神色狠戾。


    “我还不知道,他居然会闲得委派自己的心腹,借着所谓考察的幌子,去监视一个女孩的动向。”


    兽人仍旧垂着头,声音平静,没有任何感情。


    “总统先生只是想关心您。”


    “关心?”靳储昀发出一声嗤笑,原本只维持在冷漠的气息瞬间爆发出一丝阴沉,让人感觉到莫名的寒意。


    “总统先生托我给您带一句话。”兽人丝毫不为所动,“或许您可以满足一下他作为父亲的好奇心,为什么自己儿子的女朋友,突然要和另一个兽人结婚?”


    “……”


    靳储昀沉默。


    诊所大厅中的空气瞬间变得潮湿,仿佛山雨欲来的预兆。


    兽人并没有被这样的气势压倒,反而肆无忌惮地抬眼望向他:“您是和您的女朋友分手了吗?”


    “……够了。”


    靳储昀嘴角下沉。


    “也请你转告他,不要再打扰我身边的人。一个不会妨碍到他事业和野心的人,不需要他如此费尽心机。”


    *


    道别之后,姜璎立刻将注意力转回到宿珩的身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而他急转直下的情绪,似乎是从她说“太好了”那个时候开始的。


    她实在有些茫然。


    但即使是考察时间已经结束了,出于谨慎,她还是选择了先回家再处理这件事。


    一路上宿珩都持续处于低气压之中,这种感觉太过于外露,以至于向来对身为兽人的他的情绪不太能共情的姜璎,也明显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直到回到家,她才终于能放心地询问他。


    “宿珩,你怎么了?”


    就连她自己也一直没有察觉,她还保留着将他当成小狗时的称呼方式,在外面叫昵称,在家里叫全名。


    即便如此,宿珩垂下眼,沉默地看着她仰起的脸上困惑的表情。


    一进门就立刻被她放开的手僵硬地垂落在身侧,下意识地紧紧攥住。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居然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胸腔里像堵了一块吸尽了他的欣喜而膨胀的海绵,让他眼前发白,仿佛被置身于墙壁、天花板、地板都是全白的房间,空旷、寂寥、窒息与无助的绝望同时向他袭来,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不停地在想。


    她的那句“太好了”,是不是在庆幸,她终于不用跟他结婚了?


    也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远离他,抛弃他,与他结束这荒唐的伪装情侣关系了?


    宿珩深吸一口气。


    看向她的视线中,难以克制地染上了一点阴鸷。


    “你……”


    他伸出手,想要去握住她的肩膀,又强行压抑住了那种想要将她按在墙上,将她永久标记的冲动,“——你又要,抛弃我了吗?” ——


    作者有话说:对对对,会抛弃你很多次的[可怜]


    第65章


    起初,宿珩并不觉得被她“抛弃”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是当然。他来这里的目的是探知联邦的机密,又不是来获得她的认同与喜爱的。


    那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宿珩回忆着他从毫不在意到焦虑恐惧的历程。


    想不起来。


    他以为自己能准确地说出来的,可现实似乎是,他不是AI机器人,并不是在脑海中输入一个关键词,就能想起每一次以为要被她抛弃的瞬间。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已经忘了前几次被抛弃的感觉。


    这种感觉仿佛已经融入了他的脑海中、身体里,让他有一种已经产生了习得性无助的错觉。


    好像他做什么都是不行的。


    他没有办法改变她,只要她还有着认知障碍一天,他就随时都有可能被她抛弃。


    以至于,在每一个可能被她抛弃的情形出现时,他下意识的第一个想法都是:她又要抛弃他了吗?


    在她为将要获救的联邦兽人真心喜悦时,宿珩的浑身却开始发冷。


    她已经知道,有了帝国兽人军队的救援,即使他被联邦驱逐出安全区,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这样一来,她要用与他结婚的方法来避免他被送走的理由, 也就不复存在了。


    他等待着她肯定的答复。


    她一定会抛弃他的。


    可姜璎的表情太过困惑,又让他产生了一丝微弱的期待。


    她歪了歪头,疑惑地蹙起眉,回应道:“为什么?”


    宿珩愣住了。


    脑袋里像蒙了一团雾,这样一片空白的感觉持续了好一会儿,他心尖的酸涩与刺痛才缓缓褪去,一下子又坠落了糖浆之中似的,甜味的欣喜不断涌了上来。


    他迟疑地开口:“现在即使你不与我结婚,我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不是吗?”


    “啊……”


    姜璎好像在思索。


    这一个音节的尾音慢吞吞地拖长,让他无比焦灼不安。


    “可是。”停顿了好一会儿,她才开了个头。


    这并不是一个完全正向的词语,甚至,在大多数人的下意识中,“可是”之后连接的都是消极的转折。


    在听到这个词的瞬间,涌上他喉咙的甜味就瞬间滞住了,像一颗巨大的软糖卡在了喉咙管中似的,让他觉得异常煎熬,几近窒息。


    而姜璎说得非常慢,仿佛完全不理解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这样的反应,又让宿珩产生了那种针对被抛弃的习得性无助。


    果然,她是要抛弃他吧。


    所以,“可是”之后,她想要说的是什么?


    可是——她抛弃他与否,与这些外界的理由都无关吗?


    只是因为她不喜欢他,也无法接受作为兽人的他对她越界的情感渴求。


    只是因为她终于厌倦了与他相处,终于烦透了在她还当他是她的小狗时,自己对他做过的那些如今完全不能够理解的事。


    只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接受过他,更不用谈抛弃。


    宿珩颤抖着,将自己的声音从那块堵住喉咙的软糖中挤压出来。


    “可是……什么?”


    他垂眼看着她的脚尖,不敢再与她对视。


    “可是我答应过要保护你。”


    姜璎的声线中没有什么故作矫情的语气,当然也并非曾经与她自以为的小狗相处时的夹着嗓子,而是十分平淡,仿佛这是理所当然,没有任何前提条件,也与任何外界因素、情感基础、甚至认知变化无关。


    在宿珩阴霾渐散的双眼之中,她平静又轻快地说出下半句话,“——就不会因为任何事反悔呀。”


    宿珩震惊地抬起头,看到她无比认真的表情。


    “……真的吗?”


    姜璎奇怪地眨了眨眼:“当然是真的呀。你到底怎么了?”


    宿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只知道,在这一瞬间,他疯了似的想将她拥进怀中,想将下巴搭在她的颈窝,嗅闻他与她的信息素交融在一起的气味。


    想让她喜欢上他,想让她真正接纳他。


    为此,他可以取悦她,无论什么方法,无论让他舔哪里,怎么舔都可以。如果她喜欢,像以前一样将他当成狗也没问题。她可以在他的脖子上拴上项圈,可以肆意地命令他,控制他,打他骂他,对他为所欲为。


    什么都可以。


    几个小时前的那种浑身燥热的感觉又将他裹挟。


    在血脉抑制剂失效,他的兽耳与豹尾重新出现的同时,发.情抑制剂好像也失效了。


    他不顾医嘱持续增加剂量的后果似乎已经显现,比以往更加凶猛的感觉攻击着他的意志力,让他差一点就申银出声。


    宿珩知道,自己已经从脖子涨红到耳根,眼底满是兽.性尽显的暗色。


    姜璎被模糊视野中的红吓了一跳。


    放在从前,她或许不知道他这幅样子意味着什么,可在经历了好几次或近或远的目睹之后,她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又在对着她发.情了。


    这个意识令她立刻开启了防御姿态,抵触与抗拒的心理如同狂风暴雨击打在她的胸腔中,逼迫着她逃离,催促着她做出伤害他的反应。


    可考察还未成功,这时候如果她再次和他撕破平和关系的假象,又要如何才能心平静和继续装下去。


    她已经做出了承诺,就不能做那个破坏承诺的人。


    更何况她此刻应该是看不见的,她还不想,也不能在宿珩的面前暴露出自己已经恢复视力的底牌。


    姜璎装作对此毫无所知。


    她强忍住认知障碍的疯狂叫嚣,克制住没有后退一步,尽量不让那种厌恶的表情浮上脸颊。


    而宿珩似乎饱受着兽人原始本能的折磨,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微妙的表情和动作细节。


    还好她看不见。


    宿珩一边忍耐着不断刺激着他身体的症状,一边庆幸地想。


    “抱歉……”


    他咬着嘴唇,压抑着混乱的呼吸,“我有些不舒服,先去洗漱了。”


    姜璎故作平静地应道:“嗯嗯,那你快去吧。”


    宿珩用仅剩地理智远离她,牢牢锁住了浴室的门。


    再冷的水似乎也没办法浇灭他此刻的念头,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在这疯狂症状的驱使下将水温调到了温热。


    并没有多高的水温,宛若她身上的体温。


    他仰起脸,让温柔的水雾湿润他的脸庞,伸出舌尖接住花洒喷出的水流。


    折磨人的症状令他口干舌燥,焦渴难耐。


    他微微张开嘴,让温热的流水滚进喉咙。在意料之中的发.情期谵妄之下,他想象着自己正用嘴唇抵着柔软的另一处,轻轻舔着花洒喷头溅落的温水,将每一滴能够解渴的水滴都吮进他不断吞咽着的喉咙。


    浴室很快弥漫起旖旎的薄雾。


    右臂已经报废的机械义体上也裹着水流。它们执拗地向往缝隙里钻,却被一圈一圈缠好的绷带全数阻挡在外,只有末端被他重新系起的那只小蝴蝶结,在流水的击打下费力地抵抗,不停地颤动着,竭尽全力也无法得到缓解。


    这让宿珩觉得异常痛苦。


    却又是致命的快乐。


    他抬起的左手按在起雾的玻璃门上,沉重地与留下的手印一起往下滑。她分明不在这里,他却像将虚构的幻象也翻过身压在门上似地,裹着“她”的手掌一同随着几股顺着手印淌下的流水叹息。


    被淋湿的豹尾虚空卷起什么,平稳而兴奋地举高,黏黏糊糊地推至玻璃门上。


    荒唐的幻想之中,他的鼻子贴着玻璃,顶着自头顶而下的温热流水,小狗似地来回蹭,微微泛起红,感冒似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哼唧声。


    在微醺般的脸色之下,宿珩一边想象着,一边轻声祈求:“不要……不要抛弃我……”


    他将她的名字和流水一起咽进喉咙,不敢说出来。


    还有更多让他觉得羞耻难言的话,被一起吞进咕噜咕噜的小狗喘中。


    犬科兽人很会舔的。


    她一定会很喜欢。


    即便不喜欢,他也会努力让她喜欢的……


    ……


    宿珩撑着墙面走出浴室,后知后觉地意识在里面待了太久了,持续不流通的空气他有些恍惚。


    浴室中蒸腾的热气蒙蔽了他的大脑,从化洒下不断飞溅而下的流水搅乱了他的心神,让他本就混乱不堪的思绪变得更加乱七八糟。


    即使身体因为沐浴的舒畅而得到缓解,他却仍沉溺于那种令他又恐惧又渴望的症状之中,走不出半步,也不想结束这片刻的欢愉。


    直到浴室外的冷空气灌进来,毫不留情地扇上他的面庞,他才终于稍微清醒过来。


    而随着门被推开,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像当头一棒,让他猛地停下脚步,整个人粘黏在了原地。


    浴室门外的门把手上,不知什么时候,竟被人挂上了一只塑料袋。


    它仍在微微摇晃,幅度越来越小。


    而随着这轻微的晃动,熟悉的猫薄荷味道钻入他的鼻腔。


    姜璎来过。


    她察觉到他在浴室……了吗?


    宿珩屏住呼吸,将那只塑料袋取了下来,颤抖着手打开。


    是一支发.情抑制剂。


    和一张手写的,歪歪扭扭难以辨认字迹的纸条。


    ——【收拾好自己了就出门,我在楼下等你。 】——


    作者有话说:好狗狗,下次咱要不别自己偷偷摸摸幻象了,舔舔真的吧[求你了]


    第66章


    距离宿珩进浴室, 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


    虽然并不难猜,但姜璎不想好奇他都在里面做些什么。


    可是实在是太久了。


    她都有些担心他会把自己闷晕在里面。


    当年在创造了纳卡德,做出了他的基础人设后,姜璎就因为意外失去了眼睛,患上了兽人认知障碍。


    到后来,她对于兽人的进一步了解也仅限于项目开会时,其他同事们你一句我一句思维极其发散、且参杂着脑补和自设的内容,实在不太客观。


    她不太懂具体的兽人生理知识,他们毕竟不是动物,并没有《动物世界》那样的节目在电视上毫不顾忌的科普兽人的求偶和繁殖。


    但在近一段时间里,宿珩发.情得如此频繁,好像一直都没停过似的,着实让她意识到不太正常了。


    又不能直接问宿珩。


    他肯定不愿意当面告诉她。


    姜璎只好拿出手机,偷偷用AI查找关于兽人发.情期的资料。


    浴室里的流水声隔着门传出来一点,让她清晰地认识到两人正处在同一片空间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这令她莫名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窥探宿珩的隐私的感觉。


    她斟酌着语句,想将那种异样的感觉降低到最小。


    【雄性犬科兽人的发.情期最长会一直持续多久? 】


    AI用最快的速度刷刷刷地蹦出回答,姜璎看着那一堆模模糊糊的文字,突然生出一点紧张感。


    【雄性犬科兽人的发.情期一般不会像雌性那样有固定的周期,且理论上,也并不受到时间期限的限制。只不过,大多数雄性犬科兽人在各种环境条件的影响下,并不会维持持续发.情的状态。


    性成熟后,雄性犬科兽人发.情多是受到雌性的影响。


    雌性的信息素能够刺激雄性犬科兽人产生想要与之交.配的欲.望,如果这样的刺激持续存在,雄性犬科兽人也有一定可能一直处于随时都有可能发.情的状态。


    这种现象在某种程度上, 也受到该雄性犬科兽人的生理发育、心理状况和身体健康程度的影响。


    首次发.情、没有配偶、从未经历过交.配行为、身体强壮,或对特定异性有着极高好感的雄性兽人,更容易被激发这样的状态。 】


    “……”


    姜璎不清楚宿珩属于哪一种情况,或许都是——她做不出判断。


    某些特殊的词汇听得她脸颊涨得通红,没有心思去细想。


    原本,如果只是看文字,可能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她看不清,只能带上耳机听AI一个字一个字的读。


    这把那种正在窥视他秘密的感觉又往上推了一节,就好像是浴室中的兽人正在用那只粗壮有力的豹尾,将她整个人拦腰卷起来悬在空中似的。


    姜璎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为什么会莫名奇妙浮现出这样的联想。


    她想甩开这种令她抵触,却又隐隐有些好奇的感觉,镇定下来,继续向AI提问。


    【在雄性犬科兽人已经处于发.情期时,该如何缓解发.情的症状? 】


    AI开始组织答案。


    在冰冷非人感的声音语调说出接下来的那段话时,姜璎后悔了。


    还不如不问。


    【让其进行交.配行为是最有效的缓解办法,且在交.配完成后,发.情的症状有概率会被抑制。


    如果没有办法进行交.配,也可以自行用其他方式缓解。此方式效果较弱,且维持时间一般不久。


    此外,也可以进行外力抑制。


    如发.情抑制剂等医疗手段,可在短期内有效抑制兽人的发.情状态。


    *注意:长期使用抑制剂,可能存在一些风险,如抑制剂依赖、抑制剂成瘾、抑制剂抗药性等。


    请务必根据医嘱用量使用抑制剂等药物手段,自行增加剂量可能会适得其反,且引发各种并发问题。 】


    宿珩是亚兽人,更接近人的样貌。


    在已经分辨出兽人与普通动物的区别后,姜璎很难将他与“交.配”这个词联系到一起。


    听完这段话后,那种怪异的感觉非但没能被转移,反而更甚了。


    她总觉得,自己仿佛也被置身于热气蒸腾的浴室之中。


    本就看不清的视线,在弥漫的雾气中愈发含糊不清。


    那些文字如同花洒喷出的水流一般,一滴一滴,接连不断地坠落在她身上。而AI结束语音时的,死一般的寂静让她觉得自己被按在了浴室的玻璃门上,被水雾堵住了唇舌,被热气蒙得睁不开眼,在狭小的空间中逃脱不得。


    她好像听到了宿珩小狗似地呜咽。


    但当她想要仔细确认时,却又发现根本就是她的错觉。


    她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沙发的坐垫柔软、干燥,全然不似浴室玻璃的坚硬和潮湿。


    可被什么东西舔着的幻觉依旧存在,她用力咬破嘴唇,才勉强抵抗得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这种谵妄既让她觉得煎熬,又在她的胸腔中掀起某种暗流。


    那股隐秘的、不为人知的、违背伦理道德的刺激,让她下意识地启动了防御性心理。


    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开始蹲在收纳医疗箱的柜子前,手忙脚乱地翻找刚刚AI提到的抑制剂。


    自从宿珩的发.情状态被她拆穿,他就没有再向她隐瞒自己在持续接受药物的事情。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每次他当着她的面往自己的后颈上打抑制剂的时候,那副痛苦中藏着一点暗爽的表情,都被佯装仍在失明的她看在眼里。


    姜璎呼出一口气,将那些画面从眼前甩出去。


    她找到了药箱中的一小盒抑制剂,从里面带出一张纸条。


    似乎是医嘱。


    眯起眼辨认了好半天,她才确认上面写的是“每日一支,不宜过量”。


    姜璎停下动作,思索着宿珩发.情症状越来越重的原因。


    或许是因为要在联邦婚姻登记的审核员前装模作样秀恩爱,过近的距离和过度的接触,都令他更难控制住雄性犬科兽人的本能。


    得尽快结束这种状态。


    不说宿珩一直这么憋着会怎么样,她的认知障碍也无法再继续忍耐他对着她发.情这件事了。


    从联邦公民身份登记处回来时还早,在今天结束前,她还有机会再申请一次跟访审查。


    姜璎从盒子里面拿出一支抑制剂来,又取了张便签纸,刻意歪歪扭扭地写上一行字,让他收拾好自己、缓解发.情的状态之后下楼找她。


    写好后,她找了个小塑料袋,将抑制剂和便签条一同放了进去。


    做完这些后,她蹑手蹑脚地走到浴室门口,将塑料袋挂在了门把手上。


    伫立在门边时,从门的缝隙中钻出来的声音更清楚了些。


    除了持续不断的流水声,她好像的确听到了小狗似的咕噜咕噜的哼唧声。


    里面的人却对她的靠近毫无所觉。


    正常状态下的兽人听力极佳,嗅觉也比人类灵敏得多,不可能发现不了她。


    姜璎不难猜出宿珩正在浴室里面做什么,但不敢细想,悄无声息地稳住摇晃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的塑料袋,这才又迈着极小的步子慢吞吞地离开。


    她独自一人下了楼,站在公寓门口,百无聊奈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过了一会儿,又想起要装作看不见,才慢半拍地望向远处,假装眼神空洞的样子。


    在恢复一点视力后,她还特地去找了演员聊扮演盲人的访谈,从中学到了不少。


    再加上她本就有三年看不见的经历,如今她对这样的伪装已经是炉火纯青。


    只要她想,几乎很难有人能发现她其实看得见。


    她就这样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越来越觉得冷,将双手拢在唇边哈气起来。


    宿珩怎么还没有下来。


    他需要那么长的时间来缓解发.情症状吗?


    原来是那么难的?


    就在她又一次吐出的一团白色雾气在眼前消散时,身后传来了楼栋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来源于兽人信息素的酒气从她的背后缠上来,比她离开家里前从浴室门缝中挤出来的收敛了些许。


    姜璎转过身,假装望向“可能”是他正站立着的位置,试探着问道:“阿珩?”


    “……嗯。”


    宿珩僵硬地站在离她两步之远的地方,没有再靠近。


    她的嘴唇上有一块暗红色的血迹。


    像一处标记,一个锚点,一次暗示,引诱着他去贪得无厌地亲吻、舔舐和吮.吸。


    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又沸腾起来。


    可想起刚刚那只抑制剂和留有她体温的纸条,又瞬间令他如坠冰窟。


    习得性无助又一次让他感知到了将要被她抛弃的预兆。


    这种恐惧如同噩梦一般纠缠着他,将他从方才的欢愉中拉扯出来,洗净他唇上所有的血色,却唯独漏了他从脖子到耳根都涨红的皮肤。


    姜璎丝毫不提刚刚在家里发生的尴尬,同时也装作看不见他脸颊上压不下去的潮.红,主动朝他伸出了手。


    “你好啦?那我们出发吧。”


    宿珩艰难地开口,呼出的白气模糊了她在他眼前的身影:“我们,要去做什么?”


    她举起手机,给他看屏幕上跟访审查申请成功的页面。


    仿佛一个“游戏开始”的按钮。


    按下之后,一切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不真诚的,无法作数的。


    姜璎忍住认知障碍下她对于自己此刻行为的抗拒,笑眯眯地挽住他的手臂,夹着嗓子撒娇:“当然是去谈恋爱呀。”


    她得承认。


    这其中,多少有她蠢蠢欲动的犯.罪因子在作祟——


    作者有话说:天呢我又有自来水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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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完全超出预料的答案。


    宿珩当即怔在原地,任由她抱着她的手臂,状似亲密,实际上却与他之间留有安全距离的样子。


    可等他回过神来后, 他几乎没有去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根本就不可能是真的。


    她怎么可能和他去做这种事情?就算他凑到她的面前对她摇尾乞怜,求着她要给她舔,她都只会厌恶地推开他,又或者是愤怒地扇他一巴掌。


    而他,也并不奢求与她恋爱。


    他对她的感情,好像要比这卑微得多,即使他无数次想过将她强行带回厄加的画面,也只不过是借由束缚之名,将镣铐交给她,铐在了他自己的手腕上。这样的想象令他更加清晰得意识到,在一段强制得来的情感中,被强制的那一方,才是站在高位的。


    他只不过是一条终日淋在雨中,祈求她将目光投来一瞬的狗。


    宿珩清楚地知道,她只不过是为了完成婚姻登记的考核。


    甚至, 她急于加快这个进程, 以更迅速地摆脱他。


    在内心确认了这一点后, 宿珩迅速察觉到了她和以往不一样的地方。


    她没有挽着他的那只手上,拄着她的盲杖。


    为什么?


    就连所谓的“伪装恋爱”,她也不愿意接受他的引路吗?还是因为,她认为她与他的导盲犬合约已经结束,他不再有当她的眼睛的资格了?


    在她如此甜蜜的话语之下,宿珩却被越发多的负面情绪包围。


    而当她试探着挥动了一下盲杖,杖尖恰好扫到路边的盲道时,他的心脏仿佛也被“咚”的一声重击,不断地下沉。


    而在下沉的瞬间,他唯恐它会直直坠落到底,慌忙握住了她似乎不情不愿送上来的手。


    他依然不信她的“甜言蜜语”,却也甘愿沉溺其中,怕她下一秒就又反悔。


    “为什么带着盲杖?”


    宿珩故作平常地问,以为她看不见他眼中的小心翼翼。


    姜璎仰着脸,视线空洞地落在他的眉峰,掠过瞳孔颤动的眼,偏向他仍泛着红的鼻尖。


    并非感冒。好像在哪里用力蹭过似的,上面还沾染着浴室的水汽,以及与她身上相同沐浴露的气味,让她产生了一种是她让他的鼻子红成这样的错觉。


    再往下,是他又克制不住滚动了一下的喉结。


    让她不禁想起他从前埋在她颈窝时,喉咙上凸起的那一处极具张力而又坚硬的线条,总有意无意似地往她的锁骨上蹭。如果再用力些,最终被磨红的可能不只是她的锁骨,还有他看上去脆弱且敏感的喉结。


    或许是受到了他身上尚未平息完全,仍叫嚣着想要将她包裹住的信息素影响。


    有那么一瞬间,姜璎想踮起脚,凑上前去咬上一口。


    那样的话,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该不会又要那个了吧。


    诸如此类的“恶意”如迅速被吹鼓膨胀的棉花糖,不出一会儿就将她的胸口填满。她惊觉自己的内心居然有如此之多的坏心思,更无法理解这样糟糕的念头,居然是对着一个与她有着种族隔阂的兽人产生的。


    可此刻不是该去用平日里的底线纠缠自己的时候。


    想要通过婚姻登记的考核,她势必要抛弃一些良心,短暂地背弃一些她独自坚信的伦理道德。


    更何况,她还为了“展示”她与他之间“深入灵魂的交流”的亲密关系,准备了特殊的“约会”环节。


    姜璎将手从他的手和臂弯中抽离出来。


    在他似乎慌了神的同时,她训狗似地朝他招了招手:“蹲下来点。”


    宿珩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却并没有出声质疑。


    在掌心中和臂弯间她的体温完全消失之前,他乖巧顺从地照做,在她的面前缓缓单膝蹲下。


    姜璎假装看不见,慢吞吞地朝他伸出手。


    朝前挥了挥,摸了个空。


    又往下试探了,触到软软茸茸的东西。


    是兽人的耳朵,此刻她已经能看到它们忍不住想要往她手心上蹭的样子。


    她忍不住握住它,感受到它在她的手心中兴奋地发颤。内耳烫烫的,似乎已经有些高出他平日里的体温了。


    姜璎记得,宿珩一开始是有些抗拒她摸他的兽耳和豹尾的。


    可现在,他似乎很喜欢这种被她冒犯的感觉。甚至那刹那间浑浊的眼神和急促的呼吸,都给她一种他希望她继续冒犯下去,将他弄得乱七八糟的期许。


    可是这实在是太超过了。


    姜璎即使再努力说服自己、麻痹自己暂时忘记他们之间的种族差异,也接受不了这么大的跨度。


    她让自己的手离开她的兽耳,“视线”却仍停留在原地,聚焦在他被她蹂.躏过的那只兽耳上。


    目光与动作交错,这样能很好地继续伪装看不见。


    与此同时,她也能看到那两只兽耳失落地耷拉下来的过程。


    好像很可怜的样子。


    这让她更爽了。


    指尖继续往下,顺着他额前的碎发来到他的眉骨。


    他的双眼在她的手指之下猛地震颤,眼神顺势缠上她的眉眼,攻击性十足,颇有些许向下流连至她嘴唇的趋势。仗着她“看不见”,好像要将他的目光探入她的唇齿,拨弄她的舌头,让她在这样的压迫感下说不出来话似的。


    炙热得有些烫到她了。


    连带着刚刚在她胸腔里填得满满当当的棉花糖,也被那潮湿的热意一点点舔舐。剩下的那些被融化在她的心间,覆上一层黏黏糊糊的甜腻。


    让她,有些讨厌。


    又好像没有那么讨厌。


    她轻点着指尖,在他眉眼间辗转,在他不得不闭上眼呼吸混乱的同时,自顾自地丈量着。


    宿珩好不容易纾解的发.情期症状又在她的撩拨下疯狂生长,他几乎以为她要对他做些什么了。


    可姜璎的另一只手却从口袋中扯出了一块黑布条,并不熟练地双手捏着两端,似乎想要往他的脸上捂。


    她刻意模糊动作的精准度,让那块黑色的布料在他的鼻尖和眉心蹭来蹭去。


    这抓心挠肝的感觉令宿珩再也受不了,忍不住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控制住她四处作乱的手。


    “……你要做什么?”


    他的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


    好似已经快要承受不住这种折磨。


    “蒙住你的眼睛。”她动了动手腕,没能抽出来。


    这是宿珩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回答。


    他将差点冒出来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咽下去,艰难地问她:“为什么?”


    “恋爱需要了解彼此,不是吗?我想,当我们角色互换,就能更加了解彼此、接受彼此了。从现在开始,你将失去双眼的视力,而我会来做你的引路人。”


    一种新奇的花样。


    一场考验信任度的测试。


    一次能提供亲密交互的机会。


    让考核员在她刻意制造的甜蜜陷阱中做阅读理解,显得他们更像要步入婚姻的真情侣。


    姜璎顿了顿,继续说道:“安心啦,我这三年都是一个人出行,虽然走得慢点,但你可以放心把自己交给我。”


    她知道,宿珩不会拒绝她的提议。


    尽管她仍对他做出此举的背后原因感到抵触,不愿意去深究缘由。


    他果然放开了她的手腕。


    她把另一只手的盲杖先塞到了他的受众,终于将自己手里捏着的两端布条绕到宿珩的耳后,继续延伸时,黑色的布料盖上他的眼睛,他再一次被迫合上眼。


    她凑近一步,摸索着在他的后脑勺上系带子。


    黑色的布条跟着她的动作,把他的耳朵蹭得更红了。宿珩屏住呼吸,才忍到让她系上那个与他右臂绷带顶端别无二致的蝴蝶结。


    而在布条缝隙漏进来的光也被遮挡,完全失去光明的同时,其他的感官似乎变得更加敏感了。


    姜璎在他脸上、头上驻留许久的手也同时缩了回来。


    指尖轻轻扫过他的耳朵尖,他整个人差一点就没忍住抖了一下。


    “好啦。”


    她从手足无措的宿珩手中取回盲杖,理所当然地命令道,“现在,把手交给我。”


    “……”宿珩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他伸出手,以为两个看不见的人的手不会有那么容易交握在一起。可他却浑然不知自己的紧张与期待,早就暴露在姜璎模糊不清的视线下。


    她也朝他伸出手,准确无误地将自己的手盖在了他宽大灼热的手掌之上。


    然后毫不犹豫地扣住。


    这个刻意制造的巧合像宿命一般,令他的心脏终于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刻他托着她的手,在她面前单膝下跪的样子,在旁人看来就如同在宣告求婚的誓言一般。


    姜璎用了些力气来加深这一次十指相扣,示意他站起来。


    “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全身心地信任我。”


    她的语气平静,对他来说却像是致命的蛊惑,令他魂不守舍,燥热难安。


    在难以抵抗的爱欲之中,宿珩靠着仅剩不多的意志力让自己回答得迅速而坚定:“好。”


    “从现在开始,你只能依赖我。”


    “好。”


    “从现在开始,你迈出的每一步,身上的所有感官,还有你这个人,你所有的一切——”


    她在脑海中搜刮拼凑着,“——全都要属于我。”


    这些做给旁人看的,虚情假意并非真心,甚至在她看来尤其尴尬的台词,听在宿珩的耳朵里,却是全然不同的意味。


    是主人在要求小狗宣誓忠诚。


    是她主动为他戴上的项圈与镣铐。


    也是他祈求已久,才终于得偿所愿的,一次逾越的机会。


    宿珩向她倾身,试探着低下头。


    他并不熟练地寻找着她的位置,小心翼翼用眼睛上绑着的布料去蹭她的嘴唇。在主动索吻的同时,又极力隐忍着声线中的兴奋,故作矜持地压平语调:“……好。”


    他本就已经是她的狗了——


    作者有话说:对对对,你是你是


    快进到妹转头又要无情抛弃你[狗头]


    第68章


    姜璎在这里度过了三年黑暗的生活,因为有朋友,有事业,所以算不上痛苦。但比起没有失明的时候,的确平平淡淡,稍显无聊。


    她是个乐观的人,又想来喜欢向前看。恢复视力的如今,她也没有具体去回望过前几年的人生,直至今日,要带着宿珩体验盲人的生活,才认真地回顾了一番。


    这种感觉十分神奇。


    好像真的成为了情侣一般, 让另一个原本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去站在自己的视角, 设身处地地体验她的人生。


    更奇怪的是,此刻她似乎……也没那么抗拒。


    或许是知道这是假的,是作秀。姜璎想。


    她牵着宿珩,走她曾经独自一人走过的那些路。


    如果此刻她真的看不见,这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换做她自己一人,也时不时会有各种磕碰, 盲杖不是磕到路障, 就是碰到行人。


    现在她能模糊地看见路况,只需要时刻关注宿珩的状况,避免他不撞到什么东西——但他实在是太高大了,想要在装作看不见的同时,自然而然地做到这一点,也不太容易。


    而因为这一点,她在宿珩的身上投入了大量的关注。


    即使是在她将他当做小狗的时候,也从未这样做过。


    这的确是一个容易让双方更加了解彼此,也更容易产生暧昧的互动。


    在此之前,姜璎从不知道他的背能挺得如此笔直,看上去好像军人一样。


    有些紧张、对周遭的环境保持警惕的时候,他的豹尾是垂落的、紧绷的,仿佛一个沉稳强大的捕食者。


    偶尔又会在侧方来车的时候,虚空卷在她的身侧,将她牢牢地护住。


    只有在她叫他的时候,它才会克制地小幅度摆起来,一左一右暴露着他没有言明的欢欣雀跃。


    所以。


    在她还看不见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如同护卫犬一样每日守在她身边的吗?


    如果放在从前,她可能会被这样可爱的举动将心都萌化了,就想上去摸上一摸。


    而现在,一看到那只烟灰色的豹尾,她根本不会将它与“可爱”挂钩。


    她会想起它粗壮有力的另一面,想起它是如何卷在她的腰间,毫不费力地将她整个人举起来,想起那毛茸茸的尾巴尖是如何扫过她的腿心,撩拨着她的手腕,带起的电流令她兴奋得发颤,即喜欢又抗拒。


    还有他从额头到鼻尖,再到嘴唇、下巴的线条,即使视线模糊,也能看出它的锋利和硬朗。


    即使他的眼睛被黑布蒙住,她仍能想象出那片布料之下冷峻的眼神。


    那并不是一张温柔和善的脸。


    反而会让人感觉到强烈的攻击性,从而望而却步。


    而这样的一个人,会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发出小声的呜咽,一边说着她听不懂的祈求,一边克制不住地对着她单方面发.情。


    越想下去,姜璎的脸烧得越红。


    好在宿珩此刻看不见,她还能装作淡定如常。


    ……等等。


    他以前也是因为这样,才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肆无忌惮的吗?


    所以,只要她继续装下去,他就会在她的面前表露出更多的狼狈不堪。


    这种训狗一般的爽感几乎将她心底的抵触完全压了下去,她费了一点力气,才摆脱这种令她忘乎所以的飘飘然,回到了要专注去演戏的当下。


    “到了。”


    姜璎晃了晃宿珩的手,停下脚步。


    宿珩在她侧后方站定。


    看不见的情况下,他更加全身心地关注环境,耳听八方,为她挡下一切危险。


    但即便如此,她身上的猫薄荷味还是一个劲儿地往他的鼻腔里钻,手心与她紧贴的每一处毛孔都吮.吸着她的体温。


    他喜欢与她十指相扣的姿势。


    好像她真的属于他一样。


    抵达了目的地,他也并没有放松下来。


    只恍惚了一下,他就开始辨认周围的气味和氛围。


    有人类,有兽人。十分安静,偶尔的一些细碎的声响,也不影响整体让人舒适自然、感到放松的气氛。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出声问她。


    姜璎搂住他的手臂,自然而然地贴过来。


    “无障碍兽人友好社区,并非隶属于联邦,是一些人为了自己身边的这类群体自发建立的。在这里,我会觉得我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看不见也好,有认知障碍也好,即使没有完整的身体,大家也都在认真生活着,努力去创造完整的人生。”


    宿珩有些触动,还没来得及去感受心底萌芽的那一点温柔,姜璎就已经拽着他往前面走了。


    盲杖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扫,跟随着指引来到一处有着自然气息的地方。


    他闻到这里有各种不同的植物,似乎是人工种植的。


    不远处还有流水的声音,像是一处人造景观瀑布,落下的水汇成一股股溪流。


    “视力有障碍的人很多喜欢用手去感触生活中的美好,比如,摸一摸花草树木,摸一摸毛茸茸的毯子、冰凉的大理石。”


    姜璎松开了他的手臂,从面前的桌面上拿了什么东西,往他的手上戴。


    宿珩没有一点抗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总是不设防的,任由她对他“为所欲为”。


    原本与她十指相扣的手指,被其他东西包裹住。


    是手套。


    但又和普通手套的材质不太一样。


    “这里是给视力障碍人群的体验场馆,这个手套能放大人的触觉感官。”


    她领着他往旁边走了两步,勾住他的小拇指,带着他去触碰大理石的台面。


    宿珩感觉不到大理石台面的冰凉和坚硬。


    只触得到她手指的柔软。


    和她的体温对比,她之间的温度也是凉凉的。轻轻地勾在他的小指上,若有似无地蹭着他的皮肤。


    引诱着他,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姜璎却好像只是故意这么装装样子,对于宿珩敏感而不自然的反应毫无所觉。


    她还在继续介绍:“失明之后,我在焦虑的时候就会来到这里——哎呀不说这些,你可以试着触碰一下周围的环境哦。很神奇的诶,会让你更加了解这个世界……”


    话还没说完,她的小拇指就被轻轻反握住。


    还未等她反应,那只大手就得寸进尺地扣住她的五指,将她的整只手臂都往上抬了一段距离,她不得不往前踉跄了一步,差一点就撞上他的胸膛。


    包裹住宿珩手的机械手套冷硬而敏感,他很快就意识到,那是来源于他右臂义体上最初带的感知技术。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叠代,它居然已经不只是战场上杀人的工具,而是也成为了为其他人带去幸福与美好的东西。


    这一瞬间,他仿佛觉得被治愈的不只是这里的障碍人群,还有他自己。


    而他无法控制地,将涌出胸腔的那股浓烈的情感,全都加注到了她的身上。


    此刻他想碰触的,想要了解的,根本不是周围的种种事物。


    只有她。


    唯有她而已。


    指尖顺着她柔软的手心往下,触到她手腕边清晰的脉搏,扫过她微微发颤的小臂。


    宿珩不敢再继续。


    可身后的豹尾却不听他的控制似的,违背他的意志缠上了她的腰,将她拖入他的怀中。


    克制不住。


    怎么克制得了。


    宿珩看不见,不清楚她此刻是否露出厌恶和抗拒的表情。而像他曾经因为她看不见而肆无忌惮一样,此刻他的“看不见”也成了逾越的筹码。


    只要她不出声骂他,只要她不恼怒地用力推开他,他就可以装作对她的抵触毫无所知。


    他等了一会儿。


    这些都没有。


    他才终于再次抬起手,揽住了她的后腰,将她稳稳地按入怀中。


    机械手套将手掌握在她腰背处的触感传到他的大脑,他瞬间沉溺于这种布料摩擦的暧昧之中。


    知道审查员可能在监视着他们,姜璎没有推开他。


    “阿珩。”她强装镇定地扯住他的衣摆,“这里是公众场合,被别人看到不好。”


    “这是我们的约会。”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蹭蹭,“不能抱抱你吗?”


    和他冷硬沉稳的外表,甚至是与他平日里行为全然不符的任性。


    又或者说,几乎是在对她撒娇。


    姜璎差点以为他又喝醉了。


    她无法反驳,只好哄他:“我想让你能多体验一下我的生活呀,你也像我一样,去用手触碰你觉得美好的事物,好不好?”


    “可是,”宿珩深吸了一口气,“我已经在那么做了。”


    “……”


    姜璎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这句话的意思。


    她又有些抵触了,可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又有些可怜,反而将她脑子里对不同种族不可以在一起的观念冲淡了一些。


    他用带着感官手套的手握住她的。


    指尖在她的掌心扫来扫去,痒痒的。


    “你不想……也感受一下我吗?”


    姜璎怔住:“什么?”


    她只来得及用这两个字表达自己的震惊和困惑,他忽然揽着她的腰继续往前逼近。


    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近了。


    扑面而来的占有欲和压迫感下,姜璎下意识地往后退,另一只手中的盲杖因为紧张慌乱,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宿珩不知是不是听到声音才辨认出盲杖掉落的位置,竟准确地将它往旁边踢开了几步。


    她本已不需要盲杖了。


    可在失去它的这一刻,惯性的不安顿时窜了上来,慌忙后退时后腰绊在了大理石的边缘,一阵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慌忙抬起手臂搂住了宿珩的脖子。


    他竟单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抱到了大理石的台面上。


    衣料之下是冰凉坚硬的大理石,兽人炙热的身躯贴了上来,却也比之柔软不了多少。


    这种入侵感又吊起了她内心的兴奋和刺激。身体被压迫和控制,精神却始终伫立于上位的感觉,令她爽到大脑皮层都在发颤。


    她感觉到自己的小腹被什么东西抵着。


    他的膝盖贴在大理石的侧面,与她腰间的布料摩擦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宿珩低下头,学着她从前的样子,摸索着方向,巍巍颤颤地嗅闻。


    原来即时嗅觉再灵敏,也分辨不出五官的具体位置。


    他控制不住想要亲她的冲动。


    而他也的确那么做了。


    想要落在额头的亲吻错落在了她的眼皮,带着细小倒刺的舌轻轻一舔,姜璎整个人猛地震了一下,忍不住紧紧抓住他腰身两侧的衣服。


    她的声音也带着点颤音:“你,你做什么呀……”


    宿珩用膝盖抵住她发抖的双腿,重新揽住她的后背阻止她往后逃离。


    “野兽更习惯用鼻子和舌头感受。”


    舌尖又往下,舔了舔她的鼻尖。


    再往下。


    悬停在嘴唇前。


    他低声喘着问:“这里……可以吗?”


    姜璎浑身发软,咬着牙说不行。


    “嗯……”他又去用被蒙住的眼睛蹭她的唇,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求她,“……咬住,好吗?”


    她不说话,他喘了半天才艰难地解释:“看不见的话,很难……忍得住。”


    “……”


    姜璎倏地松开了他的衣服。


    他这是又想……那个了?可是不是刚刚才……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敢放心地带他出来做这种表演的啊。


    她只能顺从地张开嘴,小心翼翼用牙尖咬住他凑上来的布料。


    它系得并不紧,他稍稍往后仰头,黑色的布料就随之滑落。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姜璎立刻让自己的眼神涣散,却仍是无法忽略对方过于炙热的目光。


    注意力紧绷在视觉上,让她忘记吐掉咬在口中的布料。


    宿珩死死盯住她的嘴唇,那张视觉冲击性极强的脸缓缓往下压,线条在她模糊的视线中越来越锋利。


    姜璎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他骗了。


    哪有什么看不见很难忍住。


    他就是想看着她。


    就是仗着自以为她“看不见”的筹码,褪去了伪装的乖顺和耐心,毫不收敛他眼中本能的兽.欲。


    在姜璎脑海中的警铃忽然作响的同时,他压下脸,嘴唇朝她覆过来。


    却在将要落下的时候堪堪停住,微微侧过脸,又毫不犹豫地压了上去,隔着她口中咬住的黑色布料,完成了一个借位的吻。


    “别动……”


    他好像真的在与她接吻似的,声音含含糊糊,说话时嘴唇一张一合,带着那有些粗糙的布料在她的唇瓣间来回磨蹭。


    宿珩压着喉咙里的低喘,欲拒还迎地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求着她。


    “姜璎,你能不能……快点治好认知障碍?”


    为什么?


    她没来得及问出来,被紧紧贴在两人身体中间的口袋中的手机就响起一声提示音。


    紧接着, AI语音助手自动念出了她设定了特别关注的消息。


    “婚姻登记考察通过。恭喜您与亚兽人:宿珩先生,已成为联邦的合法夫妻。”——


    作者有话说: [狗头]诶嘿 别高兴的太早咯


    今天延迟更了,多写了一点,给大家发红包


    之后也调整到0点左右更[求求你了]


    第69章


    姜璎对所谓的婚姻关系,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感觉。


    联邦并不会像她穿越前那样,会给新婚夫妻两人各一本结婚证,有的只是做婚姻登记时的一张薄纸。所有重要信息都被收录与联邦的线上系统之中, 而在这样一个战时无暇顾及民生的时候, 解除婚姻绝对要比结成婚姻简单得多。


    更何况, 认知障碍在她的心里仍是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在婚姻登记考察通过的一瞬间,她因为要伪装情侣而压下的抵触心理立刻就冒了出来。


    她是人类。


    宿珩是兽人。


    抛开她有必须要与他结成这样的关系的理由来看,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那种怪异的感觉,甚至让她暂时忽略了此刻两人暧昧的姿势。


    直到两人嘴唇间隔着的那条黑色布料滑落,她才想起他们正在做什么。


    嘴唇上还残留着布料摩擦的触感,那种隐秘的、令人兴奋的酥麻感,此刻却让她浑身不自在。没有了黑布的阻隔,那原本隔着一层布料压在她唇上的炙热,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落上来。


    喷洒在她鼻翼间的呼吸也越发滚烫了,更加急促的低喘声一下一下撞击在她的耳膜上,她感觉到按在她背后的手动了动,指尖抚皱了她的衣服,带起一丝颤栗。


    并不讨厌。


    甚至让她觉得刺激得……有些期待。


    即便不愿承认,但姜璎知道,那是她主观上的感受。


    可客观存在的认知障碍在下一刻反扑上来,立刻将之前她强行压下去的情绪一口气吐了出来。


    厌恶与抗拒就像是突然被吞进她喉咙里的鱼刺,死死卡在咽喉最敏感也最致命的地方,无论她如何想要将它咽下去,都只会让她更加深刻地感知到,那根鱼刺刺痛在喉咙中的异样感。


    “……阿珩……”


    她克制住那种伤人伤己的异样情绪,不让它从她的语气中暴露出来。


    原本搂住宿珩脖子的手向下抵住他的两只肩膀,想要阻止刚刚那个借位的吻真正地落下。


    右手按住的是滚烫的皮肤。


    左手掌心下却是坚硬的冰冷,有什么东西硌在她的手心,她怔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系在他义体手臂上绷带的蝴蝶结。


    右手的手腕在这时反被握住。


    带着感应手套的指尖顺着她手腕边的脉搏向上,寻着掌心的纹路插.入她的指缝。


    他似乎异常喜欢与她十指相扣。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握全,指尖松松地扣在她的指缝间,似乎给了她足够逃离的机会。


    姜璎将佯装空洞的目光落在被他钳制住一半的手上,警惕着他的动作的同时,用余光观察着他的脸。


    太近了。


    他的嘴唇还悬在一旁。


    只要再往前一点,就会压在她的嘴唇上。


    此刻已经没有那只布料的阻碍,这个吻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而宿珩的眼神也与刚刚不同,在令外人不寒而栗的攻击性中,似乎多了一点柔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姜璎思索着。


    似乎是从她口袋中的手机响起,播报出那句婚姻登记的结果开始。


    不可以推开他。


    结果才刚刚确认,考核仍在继续。联邦随时都能宣判这段婚姻的虚假和无效,她不能因为成功通过就掉以轻心。


    可是抵触的心理已然回归,她好像已经无法控制身体因为抗拒身为兽人的他,而不可避免产生的颤抖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片刻。


    纠缠在唇边的鼻息,一人因抵触而混乱,另一人因悸动而失序。


    而在宿珩终于眼睫微颤,稍稍往后退一步远离她一些的时候,姜璎确信,他也察觉到她的状态变化了。


    他抬起头,将那个停滞的吻印在了她的额头上。


    姜璎的表情明显松动了。


    果然,无论她的认知障碍如何发生改变,宿珩最终都仍然会变回那个沉稳内敛、在乎并尊重她感受的宿珩。


    感觉到身前的少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宿珩尽力隐忍着胸腔中的委屈与不甘,状似什么都没发现似地问她:“我们,接下来去做什么?”


    姜璎的确想好了后续的行程。


    虽然提前达到了目的,但系统似乎还没有提示跟访评估结束,她不能就此突兀地结束与宿珩的约会。


    然而在有了所谓婚姻关系的连接后,他口中的那一句简单的“我们”,都像是另一根刺,不深不浅地扎进了她喉咙的软肉中。


    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


    所以。


    她选择了忽略那个将两个人绑在一起的称呼。


    “去买情侣装。”姜璎没忘了继续演,嘴角扬起一个看似甜蜜,却连一处酒窝都没有显露出来的笑容,“我看不见,就交给你来挑选啦。如果你选的太丑,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嗯。”宿珩失笑,嘴角的弧度带着点苦涩。


    如果是对她不熟悉的人,自然看不出她此刻表情的异常。


    可他对她抗拒他时的反应太过熟悉了。


    她的表情,语气,乃至话语中的内容,都是虚假的做戏。


    下意识的习得性无助,让他选择了在她忍不住前,先收回了试探的那一步。


    他也不想将她逼得太紧。


    应该给她一些时间,等她的认知障碍恢复,她总会……接受他的吧。


    宿珩将她从大理石台面上抱下来,触到她的指尖时,明显察觉到了她想往后缩的意图。


    他假装毫无所知,语气平静道:“帮我取下来吧。”


    姜璎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感知手套。


    只是因为他另一只手不能动,没有办法自己取下来。


    而不是,他又想牵她的手。


    可即便他早已松开了她的手,与他十指紧扣的感觉仍然像卡过鱼刺的喉咙,取出后依旧时时刻刻都感觉到幻痛。


    好讨厌……


    她抬起双手,握住那只宽大的手掌,假意摸索着,替他摘下那只感知手套。


    然后,忍住心底所有的抗拒,主动牵住了他的手:“那走吧。”


    姜璎再一次省略了“我们”的主语。


    她发现,只要是由她主动发起的动作,就算是她眼中只有情侣才能做的亲密举动,也能一定程度上削减那种令她觉得难受的感觉。


    或许只有这时候,她才明确知道这是伪装。


    而当宿珩主动时,她分辨不出他是出于真心还是和她一样,只是假意。


    她带着宿珩往无障碍社区的服装店走去。


    一路上十分安静,这里平时的人流量本就不多,联邦进入战时状态后,更是显得冷清。


    宿珩始终走在她身侧,压着速度,与她步调一致。


    进了服装店,看着琳琅满目的衣服,本该高兴却还要装作看不见的姜璎忽然兴致缺缺。


    她抱住宿珩的手臂,故作撒娇地晃动着:“阿珩,你去帮我挑嘛。”


    “好。”


    他抬手替她将脸颊两侧有些凌乱的碎发别在耳后,没有告诉她,那从一开始就鬼鬼祟祟跟在他们附近的兽人,在婚姻登记通过的消息发来之后,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久前瞿盛才传来消息,调查出了靳从悯身边的亲信中有一个兽人。


    即使并未捕捉到该兽人的线索,宿珩还是立刻将今天跟在他们附近的兽人联系在了一起。


    靳从悯为什么会对一个联邦的普通公民这么感兴趣?


    是因为发现了她身边的他身份有问题?


    还是因为。


    她是他儿子口中的“女朋友”?


    宿珩发现,后一个猜测要比前者更让他在意得多。


    “怎么啦?”姜璎见他顿住不动,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是不喜欢这家店的衣服吗?”


    “不是。”


    宿珩垂下眼,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平静无波的视线下,却已涌起湍急汹涌的暗流,“我只是在想,我们适合什么颜色的情侣装。”


    又是“我们”。


    又是那种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的眼神。


    短暂地压制后,累积的认知障碍似乎已经快要突破阈值,她越来越难维持用空洞的视线与他“对视”了。


    “哪有那么纠结啦,”她打了一下他落在她头顶的手,像假装发脾气的小情侣似地撅起嘴,做出不高兴的表情,以此来掩盖表情中情绪的失衡,“快选啦,选好我们还要穿去吃饭。”


    “饿了?”


    宿珩自然而然地收回手,对于她绞尽脑汁拉开距离的举动一点也不意外。


    他想起她家里粉色的拖鞋,粉色的毛巾。


    那是他们共同拥有的第一种颜色。


    “这套吧。”他选了一套粉色的卫衣,拿到她面前比了比,“很适合你。”


    姜璎扫了一眼,还不错。但他居然给自己也挑了一身粉色,真奇怪。


    算了,反正她也“看不见”,没什么可好奇的。


    “好呀。那我先去换一下?”


    她逃跑似地,在宿珩的指引下抱着衣服进了试衣间。


    帘子拉下,与外界隔绝,忽然安静下来和暗下来的环境,终于让她放松了一些。


    她舒了一口气,开始用这难得的独处时间和闺蜜发消息,来发泄内心堆积过多的情绪。


    磨蹭了好一会儿,她才换好衣服出去:“我好啦,阿珩你进去换吧。”


    “嗯。”


    宿珩走进试衣间,一眼就看到了姜璎落在凳子上的手机。


    他刚想要出去告诉她,就看到屏幕上弹出了一条消息。


    【好吧,不要太苛求自己。 】


    “……”


    潜意识涌出一股不安。


    他的双脚粘黏在原地,走不出一步。无数卑劣的念头从脑海中闪过,他自私地等待着那屏幕暗了下去,回身将隔间的帘子严丝合缝地关上。


    等他换上那件与姜璎一对的卫衣,她的手机上又收到了一条新的信息。


    【我爸昨天突然找来,问我靳储昀是不是和你分手了。怎么回事啊,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


    宿珩僵住几秒,终于忍不住上划屏幕。


    短信来自靳楚钰。


    他一条条往上看,直至找到姜璎前不久刚发出的那一条。


    【没事的啦,你别担心。等危机过去之后,我就和他离婚。 】——


    作者有话说:小狗很喜欢十指相扣


    ——尤其是在某些时候


    要和她十指相扣,指尖手背陷进松软的床铺,最大限度地感受她[求你了]


    第70章


    世界一瞬间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只剩下耳边的故障电流音在滋滋作响。


    他毫无防备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行字,狠狠闭上眼,复又睁开。


    没有任何变化。


    不是看错, 不是臆想, 也不是他在习得性无助的心理下下意识编造的错觉。


    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她早在决定和他登记结婚的那一刻, 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宿珩觉得握着她手机的手有些使不上力,好像他的这只手也和那只报废的机械右臂一样,感知不到任何冷暖疼痛了。


    像被注射了麻药,能动,却没有了知觉。


    他死死地抓着那只手机,像在握着一块从海底捞出来的海绵,浸了太多的水,怎么也挤不干。而那只已经麻木的手,却连筋疲力尽的感觉都体会不到了。


    此刻身上穿着的那件与她相呼应的粉色卫衣,刚刚还是甜蜜的象征,不过才几分钟,就成了一种讽刺。


    永远都像在坐过山车一样。


    她总是将他的期待抛到最高,又悄无声息地松了手,放他一个人独自坠落。


    就因为他是兽人, 和她不是一个种族吗?


    可兽人也是人, 也有心。


    像此刻他们同处一个空间,穿着情侣衣服,却被一扇帘布挡住视线,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也猜不出她此时的心境。而被她的认知障碍阻隔开来的,也好像不止他的心意,还有她对于他一切痛苦情绪的感知。


    宿珩沉默地站了好一会儿。


    直到听到姜璎的声音在外面问“好了吗” ,他才缓慢地拉开帘子,从试衣间走出去。


    他递出那只已经熄灭屏幕的手机:“你的手机落在里面了。”


    “……哦。”


    姜璎的耳边迅速嗡了一下。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


    他看到了吗?刚刚她与靳楚钰的对话。


    她让自己镇定下来,假装看不见的同时抬起手,朝他伸出手掌,空洞的视线注视着自己的手指尖,用余光偷偷去观察他的表情。


    好像没有什么不一样。


    还是如他往常的样子,面容有些冷峻,嘴角没有什么弧度,眉眼微微蹙起,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冷漠感。


    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


    那参杂着一些莫名阴鸷的视线,似乎更加强烈了。


    没等她去确认这一点,宿珩就将她的手机轻轻放在她的掌心,语气也如常:“拿好,小心。”


    预料之中的重量落了下来,姜璎连忙将手机握好。


    而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手也被宿珩握住。


    两只手的掌心带着相似的温度,让她整个人都暖合起来。


    他应该……没有发现吧?


    如果这时候开口问他,和此地无银三百两也没什么区别。


    “去吃饭吗?”


    宿珩主动问道。


    她狐疑地将手机放回衣服口袋里,也顾不上回靳楚钰消息了。


    考虑到目前的形式,她迟疑了一下:“嗯,回家吃吧。”


    兽人驱逐令生效已经几日,联邦内没有合法身份的兽人,已经被控制起来,逐步进行转移。本就不常见到兽人的街道上,已经更难看到他们的存在。


    两人就像是真的情侣似的走在大街上,为了避免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宿珩再次给自己打了血脉抑制剂。


    在试剂生效,他的兽耳和尾巴都消失的同时,他似乎察觉到身旁少女身上散发着的若即若离的抗拒感,也随之淡了许多。


    这不是头一次这样。


    宿珩回忆着之前用人类的外表与她相处时的细节。


    她不仅主动靠近了他,还主动地做出了对她的认知障碍来说,过于暧昧和逾越的举动。


    这是不是说明,如果他一直维持着人类的样貌,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减缓她对他们目前关系的抵触,延迟她想要逃离的心思?


    这么推测着,宿珩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姜璎怔了一下,目光下意识移向两人交握的手,在快要落上去时堪堪停住,装作偏了似地落向不远处的地面。


    不知什么时候下过雨。


    地上还有着潮湿的痕迹,她迈出步子的时候,踩在地上也发出啪嗒一声。


    身旁的兽人走路本悄无声息,像是学着她的脚步似的,故意踩在水洼上,与她发出同样的声音。


    姜璎的心中涌上一丝甜甜的愉悦,刚刚沉下来的心情,好像也跟着身边同步的踩水声轻快了起来。


    又或者是他此刻与人类无异的样子,让她暂时放下了防备,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宿珩在这时候问她:“明天你下班之后,还是要去心理诊所吗?”


    她想了想。


    视力的治疗和认知障碍的恢复都没有什么进展,她的确应该去看看。


    还有上次与靳储昀不欢而散,都还没来得及修复关系。


    “嗯。”姜璎点点头,“是要去的。”


    “……不能不去见他吗?”


    宿珩轻声说道,头顶一辆悬浮车擦着最低行驶高度飞驰而过,巨大的引擎声将他小心翼翼的问话吞没。他像是因此获得了某种勇气,反倒是完整地说完了心中所想,“我不希望你去见靳储昀。”


    姜璎什么也没有听到。


    她揉了揉耳朵,暗自腹诽着这些故意用引擎声炫富的联邦二代,半天才想起来问他:“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宿珩沉默片刻。


    在噪声消失的同时,他也失去了向她表明真心的机会。


    他将那或许早就被她看穿,且抵触、戒备着的占有欲小心藏好,平静地说:“明天我去接你吧。”


    并非问句。


    但奇怪的是,却也没有让她感觉到被安排的抗拒感。


    是因为他并不急于得到肯定答复的淡然态度,还是因为他此刻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人类?


    还是说,她对于他的抵触仅仅源于兽人的外表。


    当他卸下那副异于人类的样貌,她内心剩下的,才是对于他真实的情感?


    如果他不是兽人,而是人类,那她对他……


    可是现实没有那么多的假设。


    而在如此多的障碍下,就连姜璎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的本心。


    她摇了摇头:“不用了。靳医生会来接我的。”


    *


    拒绝宿珩的理由很简单。


    她不想让他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视力。


    或许还有某个她潜意识里不愿意承认的理由。


    她隐隐意识到,自己坚定了许久的对于兽人的认知,似乎又要面临崩塌了。


    这种不稳定感令她感到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是站在悬崖边,往前一步就是深渊,还是正站在一扇紧闭门口,只要鼓起勇气推开那扇围栏,就能找到真正的乐园。


    要将不同种族的兽人看做与人类相同的存在,对于她而言,要比从将宿珩看做她的小狗,再到现在的认知变化还要大得多。


    迈出那一步意味着关系的骤变,意味着宿珩在她的眼里,可能会变成另一种存在。


    这样的未知感令她恐惧。


    她抗拒着这种变化,无关它是好是坏。


    姜璎捧着茶,平日里令她放松平静的落雨声,此刻却让她心绪不宁,思绪理不清得混乱。


    “研究团队已经根据你目前的视力恢复状况,改进了药的成分,更针对你的情况治疗。”


    靳储昀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状态,动作自然地将山间细雨的背景音关掉。


    “在使用新药后,很大可能会突破目前的瓶颈。或许你的视力会逐渐好转,又或者会在哪一天突然变得清晰,也有可能反反复复——任何情况都是有可能的,你不必焦虑,有任何变化和困惑都可以来找我。”


    “嗯……”


    姜璎犹豫了一下,“靳医生,面对视力状态的改变,焦虑是正常的吗?”


    靳储昀对上她闪烁的视线,温声引导着她:“你指的其实不是视力的变化,对吗?”


    姜璎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吞吞地应了声:“嗯。”


    “可以和我说一说具体的情况吗?”


    “有时候,我总会忽略他是兽人的这个事实。”


    她回忆着自己之前的心理和行动,“每当那种时候,我都能感觉到自己并不抗拒与他接触,尽管我清楚,这样亲密的关系发生在兽人和人类之间是不正确的。我必须要不断地给自己强调这一点,提醒自己我和他是不同的种族。”


    靳储昀端着茶杯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本要将杯沿放在嘴边的动作被打断,他怔了怔,重新将它放回了桌上。


    他看着茶杯的水面,捏着茶匙,将他眼中倒映着的金色光泽搅动得消失无踪。


    “或许在现阶段,是你给自己的心理暗示太多了。”


    “心理暗示?”


    “是什么让你抗拒将他当做和人类一样的存在来看待?是他兽人的身份,还是外貌,亦或者是其他——比如,你们之间的关系,或者可能会因为认知改变而存在未知变化的未来?”


    他没有说“兽人”,而是用了“他”作为指代。


    姜璎清楚,靳储昀指的是宿珩。


    这句问话的意图也十分清晰,他想让她想明白,她此刻坚持着、害怕改变的认知,究竟是针对兽人这个群体,还是只是因为宿珩这一个人。


    而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启了某种防御性心理。


    靳储昀察觉到了她的抵触,并没有就着这几个问题追根问底。


    他向她提出另一个问题。


    “那么,在这种状况发生的时候,他是否使用了某种抑制兽人表征的手段?”


    “诶?”


    姜璎惊讶地抬头,没有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金色,“靳医生怎么知道?”


    “认知障碍是有其主体的,自然会收到主体变化的影响。如果你看到的表象与你心中认定的不同,自然会造成你的困惑与不解。”


    靳储昀双腿交叠,手肘落在椅子的扶手,十指交叉握于胸前,垂下的眼睫盖住了他眼中的神色。


    这一次他停顿了很久,接下来的话另姜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常规的抑制药无法长时间维持伪装,且被专业侦查手段发现的风险非常高。能够长时间生效、不被发现的抑制药非常昂贵,十分稀有,且会造成无可预期的后遗症。联邦内只有一小部分兽人用这种药将自己伪装成人类的样子,以此逃过战时兽人法令的强制执行。”


    “而我的研究所已经研发出了对兽人完全无害,且能长期抑制兽人表征,不会被联邦发现的药剂。”


    靳储昀抬起眼。


    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温柔地望向她。


    “如果你想结束这段令你困惑、难以接受的关系——”


    “姜璎,我可以帮你。”


    姜璎下意识地问道:“你是说……就算我和阿珩解除婚姻,他也不会有被驱逐的危险吗?”


    而在她话音刚落的同时。


    门外站着的兽人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 ——


    作者有话说:[狗头]快发疯吧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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