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李晏时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小朋友,也因为这种聪明,以李太为首的黄家人都对他展现出了极大的期待。


    这种期待落地,就成了一位又一位的家庭教师,当然他也有自己的玩耍时间,在他完成当天所有学习任务后,睡前的两小时。


    李晏时试图反抗过,爹妈在家里爆发了世纪大战,他的哥哥把他牵到了楼梯口,透过雕花栏杆,他能看见下面大厅里的情景。


    妈妈歇斯底里,爸爸满脸不耐,auntiejane用手拍着爸爸的胸口给他顺气,看上去是在劝架。


    “算了算了,阿晏还那么小,他那么小个人,都还够不到桌子。”


    不说还好,一说爸爸就更生气了,指着妈妈鼻子骂:“哪有你这样当妈的?”


    “孩子还那么小,书摞起来比他人都高,你原来就当不好妻子,现在有了孩子也不会当妈!”


    妈妈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哦,李弘博就可以有这么多老师围着他转,到了阿晏就不可以吗?”


    爸爸还是一副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的样子:“阿博多大了,而且阿博从小就聪明,他也喜欢学那些,这有什么好比的?你简直就像个不可理喻的泼妇。”


    哥哥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蹲下来凑到他耳边说:“呐,阿晏,不喜欢学那些的话,也不用那么辛苦的,装装样子就好了,反正那些老师也不敢说什么。”


    “你看,他们吵架吵得好凶,都是因为你哦。”


    李晏时推开哥哥,一溜烟跑到楼下,挡在妈妈和爸爸中间,张开手臂超大声:“不许你欺负妈妈!”


    爸爸的表情闪过一丝错愕,李晏时又重复了一遍:“不许你欺负妈妈!”


    妈妈跪坐在地上,抱住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脸埋在他脖颈处,呜呜地低声哭泣。


    当晚,他就被妈妈带回了外公外婆家。


    妈妈来给他晚安吻的时候,已经洗整过了,除了红红的眼角,已经看不出来在家里歇斯底里的样子:“阿晏,你,你下午怎么会那样说?”


    李太没有对孩子说过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以为孩子那么小,应该会更喜欢从来不约束他的爸爸。


    李晏时小朋友抱了抱妈妈,低声说:“是……是阿笙说的。”


    大多数情况下,来到他们家的任平笙小朋友都不太爱说话,哪怕这一片的小朋友都非常喜欢她。


    就连讨厌的大哥哥,以及和他年龄差不多的那对双胞胎也都非常喜欢她。


    就像商场橱窗里的洋娃娃,不,就连绝版的超珍贵洋娃娃都没有她可爱,大家怎么会不喜欢她?


    可是她对他们所有人都爱搭不理,不是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就是一个人玩些很奇怪的东西。


    比如在家里的木质楼梯上跑上跑下,你问她,她就说妈妈给她讲故事的时候,提到过古时候有一种很神奇的长廊,据说人行走的时候会因为踩踏的力度不同,发出清脆的声响。


    穿着太阳花连体服的三头身小女孩一拍手掌:“响屟廊中金玉步,听上去就很好玩不是吗?”


    李晏时:?


    完全没听懂的李小朋友懵懵地附和:“啊,嗯,是的。”


    按理说天底下没有什么人会喜欢热脸贴冷屁股,但在小朋友们心中就是——哇,她怎么知道这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我想跟她一起玩!


    咳,小孩子就是喜欢和大孩子一起玩嘛!虽然大家年龄都差不多,但是玩家凭借超脱寻常儿童的独特气质俘获了一堆迷弟迷妹。


    她也不会驱赶他们,某种程度而言,她甚至称得上包容,随便他们抱她或者蹭在她身边,除了在对方想往她脸上糊口水的时候及时推开,剩下的她都只是瞟一眼就又自娱自乐去了。


    李晏时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之所以后来不是了,是因为……


    没有人能够坦然接受“别人家的小孩”这种存在!


    他还特殊一点。


    因为别的小孩都是讨厌父母夸赞别人,他不爽的点在于,一旦碰上她,妈妈外公对他的要求反而会下降。


    “天呐,我们阿笙居然会1+1=2!”


    “那4+5呢?哇,好棒哦宝贝,你居然知道4+5=9!”


    玩家:=.=


    呃,她该高兴吗?为她会十以内的加减法。


    而另一边的李晏时,才将将掰着手指头算出等于9,他有些沮丧,但李太很快就安慰他:“嗯,阿晏也超厉害的!”


    “可是我比她慢。”小朋友虽说沮丧,但并不服输。


    结果亲妈兜头一盆冷水:“没关系的,你不用和姐姐比,你才三岁,能做到这样已经很棒了。”


    啊?可对方不也是三岁吗?


    还有,他不是比对方大吗?为什么对方是姐姐?


    完全搞不懂啊!


    他也问过妈妈,可妈妈的回答是:“因为姐姐喜欢……嗯,阿晏就让姐姐做姐姐吧?”


    李晏时其实是特较真一小孩,因为聪明,他知道自己每年都比她提前过生日,他比她大,可只因为对方喜欢,他就比她小了吗?


    太不讲道理了!


    就连钢琴,他曾经最喜欢的钢琴!都因为对方的染指,他不再喜欢了。


    她明明不会钢琴的!可在他教了她以后,第三天她就学会了!大人们都在感叹她有多么多么天才,只有他闷闷不乐:“是我教她的……”


    也夸夸他啊qaq


    大人们确实注意到了,也夸了,但很明显……不太走心。


    听听他们都在说什么吧:“这也算家学渊源吧?”


    什么家学渊源?干妈弹奏的明明就是另一种很大的乐器!


    他们连远在首都的人都夸到了,偏偏敷衍他!


    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难得他那个“义姐”没有独自发呆,而是私下找到他,开门见山。


    “你不用羡慕我。”


    李晏时憋气:“……我没有羡慕你。”


    玩家迟疑地看看他眼角疑似泪水的液体:“好吧,你没有羡慕我。”


    “我只是想说,你确实不用和我比。”


    “……为什么?”


    “啊,因为我开了挂。”


    玩家就这么说了出来。


    而李小朋友:“……”


    哈哈,她又在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了。


    久而久之,李小朋友就对她敬而远之了,惹不起躲得起!


    可在遇到什么事,又没办法和大人说的时候,他脑海中第一个冒出来的还得是她。


    谁让她一直给人的感觉就是又可靠又不可靠的……


    李晏时穿着小恐龙连衣睡衣找到她的时候,一脸我很想说点什么的吭哧模样。


    玩家正神游天外,压根没理他,直到他憋不住了发出声音。


    “有的时候,我觉得爸爸对我很好,他不希望我那么辛苦,说什么孩子就应该玩,尽情地玩。”


    玩家继续神游。


    “可我总觉得爸爸不喜欢我。”


    李晏时确实很聪明,也很敏锐,敏锐到能够发现糖衣炮弹下的炮弹。


    “妈妈和外公虽然很严厉,但我感觉他们才是真正喜欢我的人。”


    玩家回过神来,眼神示意: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晏时也不知道,毕竟就算他隐隐有这种感觉,但……哪个小朋友能坦然面对父亲不爱自己这种惨痛的事实?


    “为什么妈妈不能用爸爸那样的方式对我呢?那不就完美了吗?”


    玩家:“大概是因为你们家真的有亿万资产要继承吧。”


    李晏时:“……啊?”


    玩家揉了揉眼睛,她有点困了,不想听小屁孩在这里说什么原生家庭的痛苦。


    拜托,哪个东亚小孩不要经历这么一遭?


    长大了,想开了,就不会纠结了。


    “没什么,我是说,如果你不喜欢,那么你可以不学那些东西。”


    李晏时纠结了一会儿,可看到眼前这个用光芒四射都不足以形容的超级天才,果断否定了:“那还是算了。”


    他才不想输给她。


    玩家已经抖开了自己小被子:“好的,问题解决了,要睡觉吗?”


    李晏时:……


    玩家觉得自己似乎确实敷衍了点,咳了一声,一把将小朋友薅了上来,用被子把两人卷成春卷:“好啦,别烦了,至于你爸……”


    “他不喜欢你,那你也不要喜欢他了。”


    李晏时一头黑线。


    玩家笑了两声:“有什么关系?”


    “我就从来不纠结我亲生父母不要我的事啊,而且还有了更多人爱我。”


    拿游戏设定哄npc的玩家毫无负担。


    “如果你真的很渴望父爱……”


    噫?听上去好像什么娇子文学。


    “那就跟我去我家住吧,我爸爸就是你爸爸。”


    玩家大方且慷慨。


    可落在对方的耳朵里……


    李晏时先是呼吸一窒,不知道话题为什么忽然就转到这里来了,抛弃什么的,对于孩子来说,实在是个非常可怕的字眼。


    但听到渴望父爱,又觉得身上好像有蚂蚁在爬,很不自在。


    等听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么随心所欲……


    是她的风格。


    好像在她这里,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


    李晏时听得懵里懵懂,但总归记住了,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如果这个人对他不好,那么还会有下一个人,下下个人。


    没什么好纠结的。


    嗯,任平笙这种天才都这么说了,那应该不会有错的!


    ……


    所以,基于以上种种,李晏时对“义姐”的态度还挺微妙的。


    既要被对方全方位碾压,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厉害,能解决很多对他来说很苦恼的事。


    可随着这位“义姐”在他家住的时间越来越长,李晏时只想说——


    什么超级天才?这家伙,根本就是超级笨蛋吧?!!


    天字第一号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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