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宋秋余劝不住章行聿,毕竟破案是章行聿的本职工作,哪怕行凶者是好人,也得受到律法的惩治。


    不管古代,还是文明发达的现代社会,动用私刑就是不对的。


    但宋秋余还是偷偷写了小纸条,告诉严夫人快逃,事情已败露。


    至于袁尚书……有章行聿在,他顶多蹦跶到最后一集,最终还是要被主角正义审判。


    投掷完小纸条,宋秋余巧妙避开所有人,顺利地全身而退。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他挺有作奸犯科的潜质!


    在人多眼杂的严山长院子,他如入无人之境,来一个七进七杀……


    好吧,是一进一杀。


    宋秋余对自己这次行动异常满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以至于廊下石柱后走出一个人影时,吓了他一大跳。


    “吓到你了?”林康瑞一脸歉意:“我只是想寻一个背风的地方等你,不是存心的。”


    宋秋余眨眨眼:“等我?”


    林康瑞似乎也有些尴尬,蠕动着苍白双唇,半晌才说:“闷在房间一整日,心情有些烦闷,想找人……聊聊。”


    宋秋余表示理解:【章行聿嘴巴毒,跟他聊天会吐血,反观我就亲近可人了不少,是个聆听的好对象。】


    林康瑞:……并非亲近可人。


    林康瑞突然有点后悔这个决定,也不知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能吐几波血。


    宋秋余不给林康瑞后悔的余地:“林大哥,那进屋聊?”


    林康瑞犹犹豫豫,犹犹豫豫,最终低声道:“还是走一走吧,想吹吹外面的风。”


    太阳还没有西沉,书院内的风没那么寒,宋秋余也就顺了林康瑞的意。


    怕他着凉,宋秋余进屋拿了一件披风给林康瑞穿上。


    这时林康瑞又觉得宋秋余亲近可人了,不自觉将压在心头数年的旧事倾露给宋秋余。


    “我……”林康瑞艰涩开口:“有一位朋友。”


    【好经典的我有一个朋友,其实说的就是自己的事。】


    林康瑞面色一僵,到嘴边的话也哽住了。


    宋秋余毫无所知,见林康瑞迟迟不开口,侧头看他:“然后呢?”


    林康瑞缓缓吐了一口气,说道:“他虽出生在大世家,却自幼丧母,又不得父亲喜爱,好在有一位开明慈爱的祖母。”


    “因为他祖母,他认识了一个与他同岁的女子。”林康瑞音色极哑:“那女子是他祖母手帕之交的孙女,她才情横溢,蕙质兰心,我……朋友对她心生爱慕。天随人愿,他们订了亲。”


    宋秋余隐约明白了什么。


    “但没等他们成婚,女子家中便出了事。”


    林康瑞掐在袖口的手指变得青白,一贯温和的眸子也流露出恨意,“她含冤死在流放途中,害她一家的人却高官俸禄。”


    【袁仕昌真该死!】


    【不过……该死归该死,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拱火,这会害死林康瑞的。】


    宋秋余义正言辞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林康瑞笑了,既有苦涩,又有释然,还有决绝:“他并不怕死。”


    半年前他祖母病逝,这世间再无牵挂。


    见林康瑞还想杀袁仕昌,宋秋余叹息一声。


    【想杀袁仕昌哪有那么简单?他身边都是护卫,动武肯定不行,动脑子……】


    林康瑞:……


    接下来的话,他不是很想听。


    谎话固然虚假,但真话实在难听。


    林康瑞捂着唇假意咳了起来,不去聆听令人破防的难听真话。


    宋秋余扶着林康瑞去了前面的凉亭休息。


    林康瑞掩着口继续假咳,心中却满是迷茫。


    他就应该趁着袁仕昌不设防,见第一面时就了结袁仕昌的命。只是当时顾念着家中仆从,与一个还算亲近的妹妹,不想他们平白受他牵连,所以才想了一个遮掩的杀人法子。


    原本想着杀了袁仕昌后,再去下面陪他祖母跟林姑娘。


    没想到生出了这么多意外。


    【是那个马夫!】


    林康瑞陷在惆怅苦涩的负面情绪里,一道惊呼声让他回过神。


    顺着宋秋余的目光,林康瑞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手里提着一桶水,挽起来的手臂有着清晰的肌肉线条。


    马夫很敏锐,立即察觉到凉亭投来的两道目光,剑眉拢了一下。


    那两道目光如影随形,一直落在他身上,马夫装作没看到,提着水进了马厩。


    马厩里有一匹健壮的红鬃马,低头温和地蹭了蹭男人的肩。


    马夫顺手摸了摸它的鬃毛,将干净的井水倒进它的食槽。


    【咦,这里怎么有信子花的味道?】


    马夫抬起头,锐利地看向马厩不远处的人。


    宋秋余却没看他,到处闻闻嗅嗅。


    一般马厩都有一股粪便的臭味,这里倒是打扫得很干净,不仅没有异味,还有淡淡的信子花香。


    很快宋秋余便看到马厩旁种的信子花,草料堆里还有晒干的信子花根茎。


    林康瑞跟过来,就见宋秋余盯着几株信子花,他不解地问:“怎么了?”


    宋秋余摇头:“没事。”


    嘴上说没事,实际心里想:【唉,这要我怎么说?总不能说我怀疑这个马夫也是来杀袁仕昌的吧?】


    林康瑞:!


    马夫:!


    林康瑞朝马厩瞄了一眼,他记得这个马夫是三个月前来的白檀书院。原先的马夫被杨堂长发现以次充好,明明买的是禾杆,却充当苜蓿。


    禾杆是栗、高粱的秸秆,可作马匹的日常草料。


    苜蓿则是精细的草料,价钱要比禾杆高出三倍还不止。


    杨堂长一向严厉,直接将马夫送进官府,又雷厉风行地换了一批采买。


    林康瑞对这个新马夫观感很好,自他来了之后,马厩干干净净,马匹也精神壮实,鬃毛都要比之前油润,想来是真的会养马。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跟袁仕昌有交集?


    -


    【袁仕昌房中有信子花,这里也有……看来是跟信子花有关了。】


    【问题的关键是,要怎么利用花来杀人呢?】


    宋秋余托着下巴,一直盯着那几株艳丽的花看。


    见他这样认真,林康瑞也俯身到信子花前。


    信子花又作姹嫣红,因为花冠像朝官顶戴,寓意官运亨通,节节攀升。很多官员图吉利,常将此花放在书房。


    无论是根茎还是花冠,都是无毒的,这花不可能害人。


    正思索着,突然一道阴影投掷而下。


    马夫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跟前,斑驳的叶影映在他的眉眼,林康瑞后脊蹿起寒意,下意识挡了挡宋秋余。


    宋秋余察觉到微妙的气氛,抬起困惑的眼睛。


    【发生什么了?】


    林康瑞将宋秋余拉起,警惕地盯着眼前的马夫。


    马夫静默了几息,然后后退了两步,那种近距离带来的压迫感随之减少,他敛下眉眼,躬身道:“经长。”


    林康瑞是教授四书五经的夫子,学子们都恭敬地称他一声经长。


    见马夫还算客气,林康瑞紧绷的心弦松了松。


    【怎么了怎么了?林康瑞跟马夫怎么啦?】


    宋秋余一副吃瓜的口吻,听得林康瑞额角青筋突了突。


    小祖宗你就别火上浇油了!


    此地不宜久留,林康瑞扯了扯嘴角,假笑着对宋秋余道:“我们回去吧,明日祭祀时要表演君子六艺,莫要惊了马厩里的马。”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的御便是驾驭马车、战车的技能,因此书院才会专门养马。


    宋秋余眼眸大放精光:【原来如此!】


    一听宋秋余这个口吻,林康瑞心中大骇。


    上次听宋秋余用这种压抑不住的兴奋语气说话,还是因为拆穿他的杀人计谋,莫非……


    不要啊!


    马夫这体格,他是真打不过!


    林康瑞额角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用力捏了捏宋秋余的手腕,想要提醒他。


    但宋秋余脑海已经自动播放‘真実はいつもひとつ’的bgm,完全没注意到林康瑞的惊恐。


    【信子花不是杀人武器,而是用来标记气味的。】


    完了完了,宋秋余还是说出来了,他们会被杀人灭口的!


    林康瑞心中慌的一批,偏偏马厩地处偏僻,除了学习六艺中的御,很少有人来这里,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过——


    什么叫信子花是用来标记气味的?


    【如果我猜得没错,明日表演君子六艺时,马夫会制造混乱,让袁仕昌死在马蹄之下。】


    林康瑞似懂非懂。


    【马对气味非常敏感,嗅觉堪比犬类。袁仕昌贪恋权利,房中很俗气地摆了不少信子花,因此身上染了花香。而这个马夫可能用了什么方法训练马厩里的马,让它们寻着香气踏死袁仕昌。】


    林康瑞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但总觉得哪里有些怪。


    书院不少学子,尤其是袁氏弟子,跟袁仕昌一个德行,对功名利禄趋之若鹜,房中也摆了信子花。


    【味道不一样。】


    林康瑞:?


    【我之前闻过袁仕昌房间的信子花,跟种在马厩旁的信子花香不一样。马夫估计是动过袁仕昌房间的信子花,在花盆里加了其他香料,这样就能跟其他人身上的气味区分开。】


    【我猜马夫加的“香料”是苜蓿、禾杆之类的草料,这些草料马匹常闻,能立刻分辨出来。】


    妙啊!


    林康瑞向马夫投去称赞的目光,发觉对方的面色冷如冰锥,心里打了一突。


    好了,这下他终于可以确定,对方要杀他们灭口了。


    杀他可以,他不怕死,只是怕他死了,袁仕昌还活着。


    可宋秋余是无辜的,不能因为他聪明过人,揭穿了你我的阴谋,就让一个无辜之人命丧黄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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