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

    第31章 邀请 “你要不要进去泡一会?”……

    入宫是申时, 秋后的太阳也是有些毒辣的,红色的宫墙耸立着,殿宇檐顶上的琉璃瓦与日光交辉, 照得人有些眼晕。

    楼双带着夏时泽, 过了太和门, 到了御书房前, 门口的小太监朝楼双行了个礼,“楼大人来了, 奴才这就禀告去。”

    两扇描金木门打开, 小太监出来站在一侧躬身,悄声说, “楼大人请吧。”

    楼双带着夏时泽入内,迈过门槛时特意捏捏他的手,示意别害怕。

    夏时泽嘴角上扬,愉悦地捏了回去, 同时不动声色地好奇打量书房内的陈设,皇帝果然是不一样, 璇霄丹阙奇珍异宝,博山炉里焚的是千金贵重龙涎香,轻烟袅袅香气四溢。

    不知道是不是有被刺杀的经历,皇帝好在屋内悬挂珠帘纱帐, 层层叠叠, 只能看见珠帘后有个模糊的人影,就是当今九五至尊。

    楼双跪地行礼,夏时泽紧随其后,他低着头,眼睛却死死黏在楼双匍匐的身影上, 又将目光移到楼双拖在金砖上衣摆上,然后缓缓低下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看哥哥跪这个人。

    反感,非常反感,出乎意料的反感。

    但他面上还是丝毫不显,规规矩矩地行完礼,待上首的皇帝说了平身,就老老实实在楼双身后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再无动作。

    皇帝隔着帘子看不清楚底下的人,但又实在好奇夏时泽,干脆挥挥手,身后的小太监会意,上前把珠帘掀开,挂到两侧。

    楼卿还是原来的样子,让人惦记的脸,纵行事狠辣,人人畏惧,这张脸确实无可抵赖,连与他不对头言官的弹劾折子都只能骂一句“徒有其表”。

    皇帝的好奇心被勾起来,这样的楼卿,平时玉面无情杀人诛心,会对什么样的人倾心?

    于是皇帝的目光聚集到楼双身后的夏时泽身上。

    是个挺高挑的少年,看身形倒是不错。

    “白冉是吧,不必拘束,把头抬起来我看看。”皇帝声音和煦,如同寻常人家的老叔叔,也未称“朕”,端出来一副少见的慈祥模样。

    但夏时泽心脏却陡然猛跳,他对这种佯装慈祥的上位者有着阴影创伤……毕竟其与梁权别无二致。

    脑子里一片空白,四肢发麻,胸口难受,只能怔怔地抬起头来。

    皇帝盯着他易容过的脸看了一会儿,目光又在楼双的面孔上流连一瞬,把手里的笔搁下,身子靠在椅背上。

    “听说你在顺天府内博得头筹,众人皆不是你的对手。”

    夏时泽深吸一口气,“不过小技,谢陛下夸奖。”语调正常平和,未有不妥之处。

    皇帝又问了几个兵法上的问题,甚至把西北的军事,简略后当题出给他。

    夏时泽一一对答如流。

    见上首的人捻着胡子微笑,楼双就知他心情愉悦,应是对夏时泽十分满意。

    皇帝起身,走下去拍拍楼双的肩膀,“你这弟弟不错,以后堪当大用。”

    皇帝讲弟弟二字时加重了语气,这话既夸奖了夏时泽一番,又顺便提点着楼双。

    你这小情人非池中之物,你今日扶他上位,来日如何还未可知……恩仇一线,莫要大意。

    更何况白冉还是个男人,被人觊觎,难道不会心生怨恨?但又转念一想楼双的相貌,似乎能拒绝的人不多……或许多虑了。

    皇帝摇头,楼双聪明,总不至于这点小事都想不明白。

    从御书房内出来后,那无形压在夏时泽胸口上的石头终于没了,夏时泽停下脚步大喘一口气。

    楼双注意到夏时泽嘴唇苍白,气息不稳,急拉他到无人处,替他把脉,“可是哪里不适?”

    夏时泽摇头,但他又喜欢楼双握他手腕,又点点头小声说,“刚才胸口不舒服。”

    楼双闻言眉头皱得更深,夏时泽的心脉并无异常,寸口脉浮,倒像是心神不安,从袖中掏出帕子,轻轻擦掉夏时泽鬓角的汗珠,轻声说,“马上就回去了。”

    夏时泽猛地反手抓住楼双的衣袖,摇头,“我……我没事。”

    他既想享受哥哥的关怀,又恐惧楼双嫌他脆弱,两方权衡之下他马上站直身子,不病歪歪地腻在楼双身上。

    两人向宫门方向走去,出了宫门没走多久,突然狂风大作黑云蔽日,眼看就要变天,而马车还停在远处。

    楼双笑着回首对夏时泽说,“这下可要快点走了,否则会被淋在路上。”

    话音刚落,传来一声闷雷,接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把宫墙屋檐下的灯笼打得啪啪作响,滴溜直转。

    楼双低头把外袍脱下,还好今日外面罩了件比甲,否则可就要淋透了。

    回头把夏时泽一把拽到自己身前,然后弯下腰,用衣袍罩住两人,拍拍夏时泽的肩膀,“快跑,真要成落汤鸡了。”

    这真是一场大雨,雨点砸在脸上很快就把视线模糊,夏时泽边跑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抬起头来,看着撑在他头上的衣袍,布料轻薄,挡不了太多雨水,仍然有雨滴渗过,滴在脖颈上。

    回头却看一滴雨水从楼双的鼻梁上划过,然后没入他湿漉漉的衣领,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现在好像是被兄长拥在怀里。

    楼双的两臂就撑在他头顶,抬眼就能看见淋湿的袖袍挂在楼双莹白的胳膊上。

    像是被火烫了一般,夏时泽低下头,心想,这是一场好雨。

    这确实是一场好雨,雨点并不冰凉,还残留着一丝夏日的温度,楼双想,这倒是好事,染上风寒,但毕竟容易湿寒入体,楼双不由得加快脚步。

    身前的夏时泽也跑得飞快,像猫儿似的,灵巧极了,跨过浅浅的水坑,脚尖点在地上,漾起些水花波纹。

    两人就这样举着衣服,一路狂奔,跑到了马车边上,车夫连忙赶车过来,“大人快上车。”

    楼双掀开车帘,先把夏时泽囫囵个儿地塞进去,自己再跳上去,侧坐着,把手里的衣袍一拧,随手放到一旁。

    回头看去,夏时泽湿漉漉地坐在一旁,腮边笑出两个梨涡,白净的脸上沾上几缕蜿蜒的黑发。

    “还笑呢,都淋成这样了,快把湿了的衣裳先脱了,省得染风寒。”

    说着低头开始解自己袍子侧边的系带。

    夏时泽小小地哦了一声,然后低头,把自己湿了的外衣脱下来。

    真奇怪,明明之前他与哥哥睡在一床上,那时候穿的更少,为什么他的心跳这么快?

    夏时泽慢吞吞的把自己的头发胡乱一理,然后放空自己,控制自己不去看身旁人。

    楼双比夏时淋湿得厉害,衣领湿的尤其严重,湿衣服黏在脖子上很难受,楼双低头弯腰,尝试着将衣领拧干。

    夏时泽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他线条流畅的肩颈与衣领下的沟壑。

    一团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了夏时泽的脸庞和耳朵,他知道非礼勿视,但就是拔不开眼,想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皮合上,但又觉得遗憾。

    还止不住幻想,真的要完蛋了。

    等楼双整理完,夏时泽把湿漉漉的袖子往自己脸上一搭,试图给自己降温。

    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反而袖子快被他脸上的温度烘了个半干。

    楼双看着夏时泽的怪异行为颇有些不解,生怕他是身体仍有不适,上前问,“是头疼吗?”

    见袖子下的头点了点,楼双也没让夏时泽把袖子掀开,只是把人移到自己腿上半躺着,双手按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捏。

    柔声问,“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夏时泽的脸登时又烫了几分,也顾不上给脸降温,胡乱点点头,也不说话,把袖子往下移了移,露出眼睛来,对楼双眨眨眼。

    马车直接驶入府内,停在院前,车夫喊到,“大人到了。”

    府内的仆从举着伞立在车旁,楼双跳下马车,借过伞再把手臂递给夏时泽,伞也移到了他头上。

    没几步就进了屋内,楼双吩咐,“把热水烧上,我要沐浴。”

    一旁的侍从回话,“早就给大人备上了。”脸色又变得谨慎,继续说,“但时间紧迫,只烧了一池的水。”

    楼双摆手,“无妨,你下去吧,让厨房把姜汤备上。”说着走向浴房,解开发冠,有些沾湿的长发披在身上,回头对夏时泽说,“一起来吧,晚一点再洗,容易得风寒。”

    夏时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雨,真是一场好雨。

    他快步跟上,楼双推门进去,把门闩挂上,走到衣架旁,开始脱衣服。

    室内热气腾腾,水雾弥漫,但夏时泽仍能看清,楼双的宽肩细腰。

    心跳已经不必再说,走路似乎都一些飘然,夏时泽走过去,解开自己的衣襟,却还是止不住要往楼双那边偷偷送去目光。

    他想,美梦成真竟然如此之快,或许该去庙里烧香,谢谢龙王爷下的雨。

    他僵硬地解开衣服,走到浴池边,楼双已经站在那儿,用瓢舀起水,从自己的肩膀泼下。

    这池子不大,装两人太过勉强,楼双干脆不进去,只站在外面冲澡,回头看向夏时泽,半开玩笑地问,“你要不要进去泡一会儿,我服侍你。”

    第32章 共浴 那是我哥哥

    浴室水汽弥漫, 但再怎么弥漫,夏时泽也能看见楼双裹在白色麻布里的细腰,被水打湿后黏在苍白但肌肉分明的大腿上, 行走间隐约可以看见一些不该看见的……

    夏时泽连忙把头扭到一边, 脸瞬间涨红了, 呼出来的气似乎都滚烫似火。

    他现在感觉自己像一尾脱了水的鱼, 岸上恐怖的炙热包裹着他,那一方浴池此刻对夏时泽有着致命的诱惑。

    于是迫不及待的他灵巧翻过去, 把自己全身浸入水中, 只吐两个泡泡来,那一团火总算是偃旗息鼓。

    楼双见状笑笑, 拍拍水面,“好了,快出来。”

    水里冒出来一双眼尾上扬的眼睛,眨了眨, 然后小动物似的,用额头顶顶楼双的手。

    楼双本想逗逗他, 但水里的少年最是黏人,把自己的脸贴上楼双的手,痴缠着攀上楼双的胳膊。

    楼双心脏猛地一滞,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水下的海妖缠住了, 想把手抽出来, 但偏偏使不上力气,另一只手紧紧扣在浴池边缘,青筋暴起。

    楼双清楚知晓,自己对夏时泽是什么感情。

    他装作冷血无情熬过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个夏时泽, 他恨不得想把自己的心意昭告天下……因此不管不顾把事情告诉了长公主。

    但他却没办法对夏时泽挑明,纵使明知他绝对不会拒绝自己。

    毕竟,这算什么?

    他在夏时泽面前占尽了上风,是救他出水火之人,又虚长几岁,担了兄长的名头,甚至他的前途也被自己捏在手里。

    而夏时泽呢?从小被恶人圈禁,好不容易逃离,心性单纯,几乎可以任他揉捏。

    对于楼双,夏时泽没有拒绝的余地。

    若是他趁虚而入,夏时泽岂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楼双长长呼出一口气,把所有思绪都按下来,用另外一只手摸摸夏时泽湿漉漉的脑袋,缓声说,“快出来。”

    夏时泽低下头,攀着浴池边缘坐着,长发向前湿漉漉的滴着水,露出修长的后脖颈和背。

    此时他背上的伤痕就格外刺眼,夏时泽身上有很多伤疤,其中一条从前胸一直划到后背,楼双不愿去想当时夏时泽遭遇了什么,但他执掌内卫这么多年,只需一眼,就能猜出来。

    他眸色暗了暗,垂下眼去,睫毛挡住了眼中的情绪,只是拿起洗发用的皂角,“过来我给你搓搓头发。”

    夏时泽听话地靠过去,虽然嘴上说着“哥哥我自己洗就好。”

    楼双把他的长发捋到自己手里,用皂角揉起泡沫,轻轻按过头皮,夏时泽舒服地仰着头闭上眼。

    水波下,是少年青涩但美好的身体,莹白有如羊奶,四肢修长,腰肢纤细但有力,浑身一丝赘肉都没有,弯下身来,腰窝就里盛滴清水,慢慢滑落到结实的大腿上。

    “洗好了,自己冲冲。”楼双把眼移开,从一旁的水桶舀水,一勺水从头浇下来。

    夏时泽吸了一口气,把自己沉入水里,等头上的泡沫都干净了,再冒出来时就看见哥哥已经在擦身了,急忙从浴池爬出来,拖着木屐走过去,在地板上留下一条深深浅浅的水痕。

    “哥哥这么快就洗好了吗?”他还想给哥哥洗头发呢。

    “嗯,洗好了,把衣服穿好再出去,厨房炖了姜汤,记得喝。”自己把外袍一拢,弯下腰来,开始擦头发。

    侍从都是很妥帖的,衣服都用熏香熏过,干燥轻盈,夏时泽穿戴好,连忙追着楼双跑出去。

    想起楼双的话,又折返回去,从托盘上拿起姜汤一饮而尽,接着追过去,推门进了卧房。

    见楼双窝在小塌上用手炉烘头发,他也搬了个板凳坐过去,凑上去给楼双梳头发。

    楼双侧过身来,摸摸他的头,夏时泽却非常自觉地调整角度,把自己的脸送到楼双手上。

    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楼双的手顿了一瞬,但也没经得起诱惑,顺着夏时泽的脸颊摸过去。

    手感与想象的一样好,如果轻轻咬上去,口感应该也是细腻弹牙,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后,楼双迟疑片刻,还是装作无事发生把手伸了回去。

    日子还是这样照常过,楼双平时抄抄家,杀杀人,搞点刑讯逼供,顺手怼几个言官。

    第二年春,夏时泽拿下会试魁首,因前途无量,又生的俊俏,京中不少人挤破头想与之结交。

    京中繁华处,汇宾楼上,兵部设宴,请榜上题名的几位宴饮。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席间乐声阵阵,说笑声不断。

    作陪的是倒霉的兵部侍郎,他没有心思说笑,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夏时泽身上,生怕哪里惹着这祖宗不高兴,回去跟他哥吹吹风,自己就要玩完。

    推杯换盏间,有人见夏时泽不愿饮酒,就拉下脸来,醉醺醺地站起来,踉跄地走过去,拍夏时泽的肩,“我的大状元,你还不是状元呢,怎么就如此拿乔。”

    兵部侍郎想把酒瓶砸到这小子脸上,活腻歪了可以直接推开窗跳下去,不必如此大费周折自寻死路,连忙上去劝,“好了,白公子家教严,不要强人所难。”

    那人冷哼一声,家教严,他是哪家的?我怎么没听说过,怕是什么乡下的泥腿子,穷地方来的。

    另外一位不愿意饮酒的贡士听到这话,倒是松了一口气,他排第二,虽然被夏时泽压得死死的,但心里是很服气的。

    他拽拽夏时泽的衣袖,低声问,“你家里也管的很严吗?”

    夏时泽把头转过去,思索了一番,兄长对他简直就是溺爱,小事几乎都顺着他。

    但如果说家里管的严,听起来就是兄长对他很是关心,于是他点点头,兄长确实不许他在外面饮酒。

    那人像是找到了知心人似的,继续说,“我师父对我很是严格,平时实在是苦不堪言,但这次到京城见不到他,还有些想他。”

    夏时泽想,我倒是可以每天见到哥哥,但一时见不到,也很是想念,于是他又点点头,“我兄长也是。”

    “那你今日夺魁,令兄应很是骄傲吧。”

    夏时泽又想了想,骄不骄傲不知道,但哥哥是挺高兴的,虽然自己央求了好久才能上哥哥床上睡觉……

    于是他又点点头。

    与此同时,楼双也在汇宾楼下,倒不是来吃饭的,是来抓人的。

    这边席间还在欢声笑语,推杯换盏,直到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内卫鞋头打铁的长靴发出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倒霉的兵部侍郎浑身一抖,亲娘啊,内卫消息不会这样灵通吧,这边才有不长眼的给他弟弟气受了,这头儿楼双就杀上门来了?

    不带这样玩的。

    他一步一挪地移到门边,打开门,正巧看见楼双立在一旁,视线一交汇。

    就看见他走过来。

    亲娘嘞,让你勤快,非开这个门干什么。

    侍郎心想伸手不打笑脸人,僵硬地笑出来,冲他行礼道,“楼大人。”

    楼双摆手问,“家弟是不是在里面?”

    侍郎心想完蛋了,他是真没想到楼大人心眼这么小,这点小事都要亲自上门报仇,于是嘴角抽搐地说,“是在里面,您看,是要进去?”

    楼双站在门口望了一眼,看夏时泽正一脸兴奋地望向自己,在一屋齐刷刷望向他的人里,格外显眼。

    冲他挥挥手,转头对侍郎说,“就不打搅了,况且我这儿还有案子。”

    侍郎的心总算落到了肚子里,我就说楼大人没有这样小心眼儿,送走了着尊大佛把门合上,回头一看,屋里的人也不喝酒划拳吟诗吹牛了,都一望着门口。

    咋地了,被楼双的煞气吓着了?

    侍郎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坐回去,马上就有人凑上来问,“大人,刚才那位大人是哪位啊?”

    侍郎横眼瞅了来人一眼,再看看旁边一圈人殷切的眼神,他开口了,“那是内卫指挥使楼双楼大人。”

    傻孩子们,在京城混,需要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招惹内卫,更不能招惹他们的指挥使。

    却听见有人喃喃自语,“他好漂亮。”

    侍郎差点从点凳子上滑下来,连忙去看门关好了没有,心想真是不知者无畏,然后后知后觉想起来,不好,楼双他弟还在屋里坐着呢。

    连忙看向夏时泽,见他脸色不佳,心中更是大骇。

    这把要完了。

    夏时泽倒没来得及注意侍郎,他把屋内的人全部扫视一遍,算你们有眼光,但那是我哥哥,别人不许看,也不准夸!

    可把夏时泽给急坏了,坐在那里直喝水。

    刚才搭话的贡士又拉拉他,“真没想到,内卫的指挥使竟然是这等人物。”

    夏时泽忍不可忍,把头别过去,不想与之说话。

    却听那人还在喋喋不休,干脆回过头去,压低声音说,“那就是我哥哥。”

    看对方登时呆若木鸡,突然夏时泽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爽快感。

    那人转头看看紧闭的门,又看看夏时泽的脸,半天呆呆地冒出来一句,“那他管你很严,也挺好……”

    此时隔壁传来叫骂声,众人皆竖起耳朵,还没听清楚骂的什么,就被一阵惨叫替代。

    有胆大又好奇地偷偷打开门,想一探究竟,被路过的内卫一把揪出来,“什么人胆敢窥视。”

    楼双循着声音,皱眉转过身。

    第33章 人形兵器但提着糖水青团…… “没少在……

    那人不愧是武贡士, 人高马大,内卫想去拽他硬是没拽动,只能对他怒目而视, “偷偷摸摸的, 意欲而为?”

    “我只是想看个热闹。”那人又怕又懵, 呆站在原地, 把手举起来。

    屋内的宴饮的考生听到动静也难耐不住,纷纷围过来, 有人想出言为他辩解, 但又因侍郎刚才的一番话,迟疑了片刻。

    夏时泽倒不怕内卫, 刚想开口,就看见楼双走过来,马上眼睛亮闪闪地看过去。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让哥哥解决吧。

    楼双微微蹙眉, “把人放开,这是科考的贡士, 不是歹人。”

    围着的人们统统松了一口气,内卫还是讲道理的嘛。

    “多有得罪,内卫最近遇到几次刺杀,疑心重了些。”楼双微微欠身说道。

    对方大惊失色, 连忙行礼, “不敢,是我行事欠妥当。”

    兵部侍郎本来躲在人群后面屁都不敢放一个,见没事了,才清清嗓子走过来,“他们年少又是初至京城, 不懂内卫的规矩,无意冒犯,多谢楼大人大量。”

    楼双摆摆手,转身欲走,见夏时泽还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迟疑了一瞬。

    还是不要过去了,小孩好不容易在外面交些朋友,自己还是莫要上去打搅了,只是临行前冲夏时泽笑笑。

    夏时泽站在门前,直到楼双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才准备转身回席。

    大部分人都已经开始继续饮酒,零星几人还立在门口,一脸怅然若失地往回走。

    席间谈话的内容也变了,“真没想到,内卫指挥使不仅惊为天人……还格外通情达理。”

    “咱要不以后进内卫试试。”

    诸如此类还比较正常,有不正常的拖着腮沉思道,“你们说,他临走前那一笑,是笑给谁看的?”

    夏时泽心想,自然是笑给我的。

    席间却寂静了片刻,有人狠狠敲了说话人的脑袋,“好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也不至于问出这种话来。”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难不成你有龙阳之好?有人家也看不上你这样的。”

    虽然是低声,但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皆耳目聪明,妄议朝廷要员可是罪过,没人敢接腔。

    只有夏时泽不解地低头询问身边人,“陆陶,龙阳之好是什么意思?”

    陆陶自从那俩人开玩笑时就慌了,这一群人里面只有他知道夏时泽是楼双弟弟,当着人家弟弟的面开哥哥的玩笑。

    这下可完了。

    听到夏时泽的问题时,陆陶浑身一抖,僵硬地转过去,这个边塞长大的朴实孩子,欲言又止好几次,还是小声说,“就是男人爱慕男人,做那种事。”

    夏时泽生在京城里,不是说富贵人家都爱玩这一套吗?居然不知道,果然是家教森严。

    他有些紧张地看向夏时泽,生怕他要与那二人翻脸,那自己岂不是成了煽风点火的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夏时泽愣住了,呆呆望着桌面,一动不动。

    陆陶也不敢打搅他,没有出言再说些什么。

    夏时泽的脑子里百转千回,想了很多事情,他好像终于想通了。

    他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黏着哥哥,喜欢与他在一张床上睡觉,哥哥一靠近他就开始心跳加速。

    一切事情都有了解释。

    果然,他喜欢哥哥,这很正常,外人都替他有了说法,一点问题都没有。

    想通了这件事的夏时泽心情颇好,顺带着对那几个口无遮拦的宽宏大量起来。

    算了,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算是有自知之明,不与你们一般见识,反而自顾自高兴起来,哥哥对我笑了。

    冷面少年眉角眼梢全是喜色,把一旁的陆陶吓得够呛,拿不准他是皮笑肉不笑还是怒极反笑。

    楼双出了门,押着犯人径直去往内卫阁,押犯人上马车前,犯人用气声对楼双说了一句,“那群人里,有大人的弟弟吧。”

    楼双没管此人的话,干脆利落地卸下他的下巴,吩咐手下,“严密监视,别让他被灭口了。”

    此人与内卫近来遇到的袭击有关,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那个人,会是男主吗?

    [应该不是,男主后期不玩刺杀偷袭这种把戏,前期他又没对上你。]

    “那男主人呢,京中近来并无什么新秀?”

    [呃……]系统卡壳了,[老大你可能没注意,说不能男主已经在你身边埋伏着了。]

    “我身边没有可疑之人。”

    系统没法子,只能不管不顾地开始耍赖,[男主他……很擅长伪装,指不定他现在就在偷偷想着怎么干掉你。]

    楼双不想搭理他,转身上马,系统硬着头皮继续说,[老大你真的要早做打算,等男主杀上门来就晚了。]

    系统都不想提夏时泽,只会冒粉红泡泡,撒娇,卖乖,整天想着怎么让哥哥陪他睡觉,就不指望他能跟男主大战三百回合,能从男主手里捡回来条命就不错了。

    楼双暂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晾着系统没管他。

    反正自己都要死,要不干脆把自己的命当成投诚礼物给男主,让他放过夏时泽?

    但男主能这么好说话,就不会牵连到夏时泽了。

    头疼,太头疼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

    楼双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双腿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从昭狱出来,夜已经深了,一身的血味,楼双在阁中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往回走。

    路过夜市,楼双停下了马,都这个点儿了,夏时泽应该已经吃过了,也懒得再开火,不如买些零嘴回去当饭吃。

    想着就下马,向常去糕饼铺子走去。

    此时却异象突生,一支暗箭斜刺射出,楼双余光觉察不对,后闪躲过。

    暗箭没入地面,箭尾抖了几下 可见力道之大。

    人群爆发尖叫“救命啊!杀人了!”四散而逃,一时间街上一片大乱,什么白菜黄瓜滚了一地。

    楼双眉头紧锁,幕后之人真是无耻,挑在这闹市下手,丝毫不顾无辜之人的安危。

    他干脆直接站在原地,拔出腰间的长刀来。

    现在不能跑,要是他躲闪,目标一动,刺客必然会随之而动,刀剑无眼,容易伤及无辜,需等人群完全散开再进一步动作。

    对方人数众多,恐怕是从汇宾楼出来就盯上了楼双,一路跟踪,待他落单就动手。

    楼双持刀挡住一支暗箭,飞身至卖煎饼的推车后面暂避,好在并没有什么一等一的高手,还能招架过来。

    若是像之前那样,有个夏时泽一般身手的,那就真完了。

    他们在繁华处动手,必然不敢拖延,待内卫的人马一到,便无路可逃。

    既然如此,只要拖时间就好。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破空声,来势汹汹,似乎势不可挡,楼双心中一急,旋身提刀准备格挡。

    却发现目标好像,不是自己?

    那剧烈破空声的来源,居然只是一把寻常的剪刀,不知道是哪个铺子上顺过来的,被拆成两半,一半插在刺客的咽喉处。

    另一边虚虚握在来人手里。

    冷眉俊目,面无表情,杀气逼人,但手里拎着糖水,青团,胡麻饼……

    是夏时泽。

    几分钟前,夏时泽正在同一条街上,给兄长买宵夜,远远看见有人尖叫着逃跑,甚是不解,拎着饭菜拦下一人,“请问,前面是出什么事了?”

    那人气喘吁吁地回答,“这街上有人要杀人,别问了,快跑吧。”话没说完就接着跑起来。

    夏时泽皱眉,这是遇到同行了?

    不对,他反省了下自己,美滋滋地想,我现在可不是刺客了,哥哥不许我干这种事。

    夏时泽提气纵身一跃,跳上房顶,往骚乱的中心跑去,心想他围观个打架应该不会把哥哥的饭弄坏。

    此刻他随手把剩下的半个剪刀掷出,再次洞穿一人肩膀。

    事态没有那么紧急,夏时泽终于想起来要留活口。

    刚才看见哥哥,太着急直接出手把人杀了,哎,真不应该,应该慢慢来的。

    于是楼双就看见刚才还一脸凶煞之气的夏时泽,顿时变回平时的乖乖模样,凑过来问他,“哥哥可有受伤?”

    语气意外有些咬牙切齿。

    楼双摇头。

    就见夏时泽松了一口气,“那需要我动手吗?”他的神情还是如往常一般,眉眼带笑,乖巧眷恋。

    他微微欠腰,握住后腰上的短剑,苍白的皮肤下蕴藏着恐怖的力量,但这具令人胆寒人形兵器只听楼双的号令。

    楼双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平时夏时泽搂着他撒娇的样子。

    他扶住自己的头,太荒谬了,这种场合,为什么会想起这些来,“动手吧,注意安全,我与你一起。”

    夏时泽喜笑颜开,这是他第一次与哥哥一同杀人。

    不对,人没死,但这依旧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等内卫的人到了,惊讶的发现,他们已经不需要再做些什么了。

    为了防止刺客自尽,夏时泽俯身把他们的嘴堵个严实。

    有一人气若游丝但怨毒地盯着夏时泽,“我认识你,你替楼双卖命,但瞧你这模样,在床上也得讨好他吧?”

    夏时泽心想,并没有。

    但他上床之前确实要先讨好哥哥,心里颇有一些遗憾,正想说些什么。

    楼双上前,一刀砍下此人的脑袋,眼神森然。

    第34章 教育 “想把他吻到喘不过气”……

    楼双反手一甩收刀回鞘, 神情淡漠,“走吧,先回家再说。”

    人头在地上滚了没多久, 马上就有见怪不怪的内卫捡起来, 总不能放着不管啊, 多恐怖啊, 吓到人就不好了。

    “哥哥……那个人说的话……”夏时泽跟在楼双身后终于忍不住发问。

    “外人胡说八道,我去解决, 你不要在意。”

    “哦。”夏时泽轻轻应答一声, 突然开始浮想联翩,到底要如何在床上讨好哥哥?

    是撒娇缠着不放?还是努力多看两页书?或者装病让哥哥心疼。

    好像有一些不对?但他平时就是这么干的。

    “哥哥为什么那么生气?”夏时泽走到楼双身前, 挡住了他的去路,两手握住楼双的胳膊,大有不说出来就不许走的架势。

    楼双问心有愧,把眼神移开, “他是在诋毁你。”

    “但我确实有在床上讨好哥哥。”夏时泽面露不解,认认真真地说道。

    楼双眼神一滞, 耳朵瞬间变得通红,好在脸色不变可以强装镇定,良久才说,“那不一样, 我回去与你细说。”

    夏时泽松开手, 但显然不怎么满意这个答案。

    刚进家门,夏时泽回头把门栓上,就乖乖坐好,“哥哥教我,怎么在床上讨好你?”

    楼双头嗡的一下, 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喜忧参半的情绪中,缓缓闭眼,果然是这种无意间说出来的话,最让人无所适从。

    他实在经不起夏时泽这样撩拨,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开始说话,“不是教你讨好……我”

    他停顿一番,又怕让夏时泽误会,从此再也不黏他,最后只能说一句,“算了,你千万不要在外面这样说话。”

    “我只想讨好哥哥,为何要在外面这样说。”

    楼双又把眼睛闭上了,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将头扭到一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这些事过几年再说。”

    等你有能力离我远去了,如果那时你还愿意回来,那我也愿意……

    “哦。”夏时泽乖乖地应下了。

    他真的是个乖学生,板板正正坐着,眼睛澄澈又热烈地望向楼双,没人能抵挡这种目光,楼双也一样。

    刚平复完心情把头扭回去,就看见如此一双眼睛,楼双只觉得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再次深吸一口气,努力本着给夏时泽求知解惑的心,开始解释了一番。

    寻常人家十九岁的少年早就议亲订婚了,早就该教他这些的……是我的错。

    心情复杂的楼双刚刚结束他的授课,就见身前的夏时泽目光呆滞,盯着自己的鞋尖看了许久。

    看来孩子是害臊了,楼双会心一笑,放心从纸袋里取出点心来吃。

    心里却没由来,有些空落落的。

    本来就是他一厢情愿,挟恩图报非君子所为,若是利用夏时泽的经历和心性,把人绑在自己身边,楼双自己都会唾弃自己。

    “原来……是这样吗?”夏时泽却突然小声喃喃自语,一脸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表情。

    原来床不仅可以用来睡觉啊……

    还有自己一直缠着哥哥的行为算什么?夏时泽抱着膝盖开始思考。

    管他是什么呢。

    反正他要跟哥哥在一起。

    而且,兄长只说了男女有别,他与兄长都是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并没有问题。

    想通了这些,夏时泽顿觉天地宽,依旧欢欢喜喜地说,“哥哥你先吃着,我给你铺床去。”

    楼双拿点心的手顿时僵住,歪头看过去,心想为什么感觉说了那么多,并没有什么用处,他反而兴致更好了?

    但他心里却有不可言说的隐秘期待。

    我活不了多久了,死了之后什么都是你的,不要离开我,陪陪我好不好。

    楼双低头咽下最后一口点心,朝卧房走去,“好孩子,你不会又趁着铺床躺上去装睡吧?”

    推门就见被褥卷成卷,里面裹着个人,偷摸睁开眼,毛毛虫似的,向里面拱了拱,嘴硬道,“哥哥我把你的床给暖好了。”

    楼双拿他没办法,坐到一边,想把人从被子里抱出来,但夏时泽死活不松手,“我不走,我就要留下,也没说男人不能睡在一起。”

    变成一个毛毛卷的夏时泽在床上滚来滚去,乱蹦跶,并试图翘起尾巴来抵挡。

    楼双没法,只好把夏时泽整个搬回枕头上躺好,“好,今晚多亏时泽帮我解决刺客。”

    “那这是奖励吗?”夏时泽不肯把头伸出来,埋在被卷里,声音闷闷的。

    “这算什么奖励?你想要什么直接说。”

    “我要以后都和兄长睡一起!”夏时泽不假思索地喊道,然后头缩得更深了,骨碌碌把自己往一旁滚。

    他不会挨揍吧。

    楼双整个人愣在原地。

    [承认吧,你很高兴。]系统的声音响起来,但系统好像并没有说话。

    楼双确实很高兴,没有人会不喜欢另外一人对自己彻彻底底的偏爱。

    他攥紧了手,关节发白,脑子里一片空荡荡,他现在想直接把被子扯开,把夏时泽捞出来,吻他,告诉他,“我爱你。”

    握住他的双手,把他吻到喘不过气,眼里含着泪光。

    但楼双忍住了。

    不行,不许,不能。

    再等等,等到夏时泽见了许多人,有了阅历,知道他不过尔尔,也愿意回头。

    不能仗着夏时泽懵懂,就欺负他。

    最后楼双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好。”

    夏时泽马上把自己滚回去,被子往下一卷,露出一颗炸毛的脑袋,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不可思议,“真的?”

    不用胡搅蛮缠就能与哥哥睡一起了?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夏时泽一边笑,一边手脚并用从被子卷里爬出来,像小猫一样用脑袋撞撞楼双的胸口,“哥哥真好。”

    楼双无奈叹气,“就算我不让你睡,你也会半夜摸过来。”

    夏时泽不管,他只是在想,哥哥的胸肌软绵绵的,要是能上手摸一摸就好了。

    次日,楼双无旨大开杀戒,把参与策划刺杀之人,尽数剿灭。

    出乎意料的,却没有几个弹劾他的折子。

    文官也住嘴了,甚至还有为他辩解的,“楼大人只是手段欠妥,但刺客敢在京城动手一定是目无尊上,是谋逆之举,楼大人忠心,天地可鉴啊。”

    楼双不解。

    内阁首辅张玉涛呵呵一笑,给楼双送了张名帖。

    楼双收到帖子后人都傻了。

    怎么回事,难不成内阁首辅被杜文心传染了,脑子问题居然还会人传人吗?

    文官头头儿居然示好?这是给他挖坑呢?

    转眼到了武举殿试的日子,内卫与御林军在宫内集结,护卫禁中。

    而对于宫人们而言,这可是难得的好日子,毕竟有热闹可以看。

    檐下有群宫女太监闲聊,“你们听说了吗,今年武举有个特别俊的,估计就是状元了,好多人都去看他呢。”

    “切,小毛崽子有什么好看的,要我说,还是内卫的楼大人俊俏。”一小太监口气不屑地说道。

    “楼大人俊是俊,但杀气太重,我都不敢抬头看他。”

    “胡说,我干爹都说,楼大人是难得的和蔼人。”小太监不服气,继续说。

    众人齐齐发出不认可的声音,把小太监急得跳脚,“你们怎么都不信呢。”

    他撸起裤腿给大伙儿看,“看见这疤了吗,当年挨了庭杖,第二天还要去打扫,楼大人看我走路一瘸一拐,还送了药给我。”

    “用了药咋还留疤了?”大伙儿直问。

    小太监摸摸头嘿嘿一笑,“药我没舍得用,送出宫给我娘了,我娘说好用的嘞。”

    拐角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不敢再说笑,规规矩矩开始打扫。

    楼双正带人巡视,蹙眉朝檐下看过去,“这里不需要打扫了,回去歇着吧,有人问起来就说我说的。”

    众人齐齐应到,“是。”

    小太监高兴地挺直了腰板,我就说楼大人是好人吧。

    眼见时辰差不多了,楼双向太和门走去,该去看看夏时泽了,省得他一个人害怕。

    太和门下,考生都坐在一起,因为是竞争对手,彼此也不怎么说话,倒是有人跟夏时泽攀谈,“白公子,内卫的楼大人可是你家长辈?”

    夏时泽点头,心里想着,“长辈听起来隔得远了些,还是哥哥更亲近。”

    对方眼睛一亮,“传言竟然是真的,怪不得楼大人花那么多钱押你赢。”

    夏时泽皱眉,“什么传言?”

    “就是说你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对方的神色明显不正常了,开始攀扯些别的。

    至于传言嘛,大概就是楼双帮他逝去多年的爹养外面的孩子,长兄为父……

    突然一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穿过了,搭在夏时泽肩上,低头问,“说什么呢?”

    来人森森的长发垂下来,给面容打上阴影。

    搭话的人,一看他的衣服就噤声了,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坐好,全当自己不存在。

    妈耶,下次再也不八卦了……

    怎么碰上正主了,但又忍不住瞥了一眼,这兄弟俩长得不像啊……

    “兄长。”夏时泽压低声音叫了句,“你怎么过来了。”

    第35章 殿试 我要是输了,哥哥会罚我吗?

    夏时泽话虽这么说, 但反应却骗不了人,在楼双面前一点心思都藏不住,嘴角立刻翘起来, 往他身旁挪了挪。

    今日夏时泽穿了件银色轻甲, 露出一截的天青色领子, 手上依旧戴着他的粉红色小兔子, 跪坐在蒲团上不起身,就这样仰着头看向楼双, 并转移重心偷偷把自己靠在楼双的小腿上。

    像故意踩人脚, 来吸引人注意的小猫。

    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 楼双若与他举止亲密,那倒真是给谣言添砖加瓦了,只能像一个寻常的操心家长,低头问他, “紧张吗?”

    夏时泽思考片刻,感受了一下自己心跳的速度, 发觉与之前丝毫没有不同,便摇摇头。

    楼双放下心来,半蹲下柔声与他说,“不要有压力, 这个魁首不是非当不可。”大不了他出点钱, 再把兵部的银子送回去。

    夏时泽环顾场内的贡士,并不觉得有谁是自己打不过的,但他还是压低声音问楼双,“我要是输了,哥哥不觉得我是个废物吗?”

    话说出口夏时泽就后悔了, 心里颇为惴惴不安,但他以往的经历就是这样,鲜有几次的失手都给他留下了难以忘却的恐怖回忆。

    这算是兄长给他的第一个任务,要是失败了,他会被兄长责罚吗?

    不过哥哥温柔,应该不会很疼,希望被罚完,还能在哥哥床上睡觉。

    夏时泽抬头与楼双对视,楼双是彻底愣住了,望着夏时泽的眼睛笑,“好孩子,你在想什么呢?输赢都无所谓。”

    他起身站起来,”我该走了,别东想西想,不如想想今晚上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咱们下馆子也行。”

    身边的人竖起耳朵听了半天,只听见楼双最后一句,尽管没头没尾的,但也是大吃一惊。

    好家伙,白冉这小子在家过的什么好日子,都是楼大人给他下厨做饭吗?

    羡慕。

    他要是也有这种好哥哥就好了。

    不敢想象大美人洗手作羹汤是什么模样。

    夏时泽的目光追随着楼双而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太和门前,才回头盯着自己的自己的手发愣。

    原来,不会被罚吗?

    楼双御前可佩刀,长刀挂在腰后,向太和殿走去。

    今日太和殿前可谓层层把守,内卫御林军的精锐都披甲佩刀,生怕哪位拼了九族也要刺王杀驾。

    但他们都只是在外围护卫,皇帝近身的安全则由楼双负责。

    楼双掀起袍子,走上玉阶。

    “楼卿到了。”皇帝朝他招手,“过来坐。”

    皇帝身边站着的一圈重臣纷纷闪开,给楼双让出条路来。

    还没等楼双坐稳,皇帝就挥挥手,“行了,朕这里不需要你们,都下去吧。”

    毕竟楼双在这儿,其他人都得靠边儿站。

    待其他人走了,皇帝靠过来,声音居然有那么一丝该死的迫不及待,“爱卿,今日也有你那弟弟吧?”

    他挑起一边的眉毛,颇带玩味地看向楼双,“爱卿可知,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

    今日皇帝的兴致不错,都不愿意暗讽了,直接明说了,一边喝茶一边看楼双的反应。

    就差直接说,你就不怕他过河拆桥?

    毕竟也没什么血缘,男人之间,玩闹罢了,能有几分真情?

    你难道不害怕自己一腔情谊付诸东流?甚至得势了之后报复你?

    楼卿啊楼卿,朕之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痴情种?

    没等楼双回答,皇帝就吩咐下去,“吉时差不多了,开始吧。”

    他的命令一层层传下去,就像一石激起千层浪,楼双坐在离天下至尊最近的位置,低眉垂眼。

    刚才的话没有在他心里激起一丝波澜,反而只想笑,他端起身子来,在人群里寻找夏时泽的影子。

    武举与文举不同,爱看热闹是大多数人的天性,因此太和殿底下,宗室,各部大臣云集,但他们也只能眼看着楼双坐在皇帝身旁,恨得牙根痒痒。

    “他楼双凭什么?”此人随即被同僚肘击腰部。

    “你丫闭嘴吧,周围都是内卫,就凭他那张脸,皇帝看了也高兴。”同僚翻着白眼不想搭理他。

    “你看看今天的武状元,信不信,就是那个穿银甲的?”

    “为何?这还没比呢,张大人消息就这么灵通,他很厉害吗?”

    同僚一摆手,“我不知道他厉不厉害,但这小子最俊,咱们圣上喜欢漂亮人儿。”

    漂亮人儿夏时泽正低着头,擦他的剑,这剑是楼双新送的,名贵但也算不上什么稀世珍宝,但夏时泽拿着它的架势,好像是对待什么易碎品。

    不用哥哥送的剑他心里难受,要是剑不小心有磨损他又心疼。

    外界的喧嚣他全然不在意,只是低头擦他的剑,势必要把剑擦的光可鉴人,漂漂亮亮。

    身边人多心浮气躁,旁人见了夏时泽就大吃一惊,心想,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果然不同凡响。

    终于等到宦官念到他的名字,夏时泽才站起来,提剑上前,来自太和殿上,天下最尊贵的目光就这样打量在他脸上。

    皇帝轻靠在龙椅上,算了给楼卿个恩典,就点他为状元又如何?

    但那盏茶还没喝完,皇帝尊贵的腰就离开了龙椅,他向楼双投去疑问的目光。

    “家弟……确实是有些天赋。”楼双起身冲皇帝行礼解释道。

    皇帝吧手中的茶碗重重搁下,抚掌大笑,“爱卿啊爱卿,还是你技高一筹啊。”

    这样的人才,年纪又小,正是少年慕艾之时,用所谓情爱将他捆住。

    楼双又是这种模样,他怕是坠入网中,解脱不得。

    也算是中了美人计了。

    他斜眼朝楼双看过去,缓缓吐出两个字,“不错。”

    “臣替家弟,谢圣上夸奖。”

    皇帝又将目光移到场上,与夏时泽对阵的人用的是铜锤,但技艺不精,只是徒有勇猛,眼看就要落败。

    本来胜负已经板上钉钉,此人手中铜锤却突然脱手,竟然直直飞向场外。

    这锤子目测足有大几十斤重,要是砸到人后果不堪设想。

    第36章 偷吻 汗流珠点点,发乱绿葱葱……

    台下人惊叫, 但事发突然,躲闪不及,只得堪堪抱住头。

    但想象中的惨状并没有发生。

    一只苍白但有力的手, 轻而易举握住了铜锤

    人群骤然寂静下来, 无数的眼神在他面上虚晃过, 但又被他面上的冷冽灼伤, 匆匆移开眼。

    胜负已分,夏时泽随手把铜锤一扔, 面无表情走下台去。

    不知道哥哥刚才有没有看见, 他特意摆了一个好看的姿势,早知道刚才就偷偷看一眼了。

    台下窃窃私语的人继续肘击他的同僚, “我收回刚才的话,这小子有点东西。”

    “救命,你才看出来啊,没看我刚刚就不敢说话了吗?”

    但更让人瞠目结舌的, 还在后面,夏时泽几乎平推了所有人, 不管对方水平高低,技艺如何,在他面前统统一视同仁,都是秒杀, 并无区别。

    他甚至都没有尽全力, 没人能看出他的全部实力。

    这就更显得可怕了,就像一望无际,不知深浅的深渊。

    底下的人纵使不知武学,就只看个热闹,都纷纷坐不住了, 也跟着心潮澎湃起来,这等人物,不知上了战场会是何模样,恐怕是如凶神在世吧。

    皇帝起身,亲自走下玉阶,“如此英才,得之是朕之幸。”

    众人起身皆拜,山呼万岁。

    但就这么近观一眼,老皇帝却突然发现,面前这张脸有些神似一位故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并不是五官轮廓相像,而是周身的气度,眼神,甚至站立的姿态。

    都有些像他的那位好皇兄。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忘了,模糊了那个人的容貌,但站在此人面前,往日的影子竟然依稀重现。

    这简直是见了鬼,青天在上,朗朗乾坤,岂有如此道理?

    他的皇兄,连带一家子,应该已经化为白骨,葬在京郊青岭之下。

    改日还是去祭拜一下吧,顺便做场法事,除除邪,死了的人,还是莫要显灵了,老老实实在地底下呆着吧。

    剩下的事由就交给礼部和吏部去办了,老皇帝状若亲切地拉夏时泽步入大殿,“进来,朕与你说说话,你兄长也在等你。”

    夏时泽对这一切并没有半点兴趣,甚至没有今天的晚饭对他的吸引力大,唯独听见“兄长在等你”这几个字,才高兴起来。

    皇帝瞥了他一眼,暗自发笑,到底是小孩,如此沉不住气,喜形于色,甚好拿捏。

    一进殿,夏时泽就紧贴着楼双站着,仗着皇帝在珠帘之后看不清楚,手指偷偷攀上楼双的袖子,拽了拽。

    他想直接牵住楼双的手。

    但又怕大庭广众之下,兄长不乐意,因此只是虚虚牵住袖口。

    “白冉啊,别说你哥了,朕都不舍得把你派出京城,你想去哪,与朕说来听听?”

    “内卫……”

    楼双反手握住夏时泽的手腕,示意他不要说话,一切交给自己来。

    失策了,应该先给夏时泽培训一下京中势力分布……孩子指不定就知道一个内卫呢。

    皇帝笑得前仰后合,果然没甚心眼,这种人他用着放心多了,“好好好,但内卫里有楼卿足矣,你再去未免屈就,去金吾卫吧,在京中,又清闲,历练两年朕再把你往上调。”

    楼双松了一口气,拉着夏时泽跪下谢恩,“多谢圣上恩典。”

    “朕看了一天都乏了,想必爱卿也颇为劳累,回去歇着吧。”皇帝颇为宽宏大量地放人走了。

    夏时泽规规矩矩跟着楼双出了宫门,等到四下无人,却突然一下子蹦到楼双怀里。

    楼双抱着好大一只撒娇猫猫,有些手足无措。

    “我赢了,哥哥要怎么奖励我?”夏时泽笑着把脸凑过去。

    心里暗想,要是哥哥能亲我一口就好了。

    “你想要什么?我能做到的一定满足。”

    “我要跟哥哥永远在一起。”夏时泽贴在他耳朵边小声许愿。

    “好,只有你不腻我,怎么不能一直在一起?”

    “真的?”

    “真的。”楼双宠溺地拍拍他的头,“好了,下来吧,别叫人看见,回家再抱。”

    “说好了,回家再抱的,不能说话不算数。”夏时泽朝着马车的方向运起轻功,他一刻都等不了了,他要马上回去。

    今晚,小院里张灯结彩,岳芝不知道从哪搞来箱酒,还未开饭就把自己灌醉了,开始搂着夏时泽抹眼泪,“小夏啊,你长的,是真有点像我爹。”

    发酒疯也有点限度,好在没直接抱着夏时泽叫爹。

    楼双白他一眼,“去你的,别跟我抢弟弟。”

    岳芝突然不闹了,心想这是你弟弟吗?这是你的心肝宝贝儿,连忙澄清自己对夏时泽并无觊觎之心,“我不抢你弟弟,我自己有,只是有点想他。”

    他弟弟要是活着,应该也这么大了。

    岳芝还带来一打话本,说先让孩子比较不谙世事,要好好学习一下市井人情,免得到了金吾卫被人找茬。

    楼双随便瞟了一眼,见都是些寻常画册,也没多看,由他去了。

    夏时泽刷完碗回来,好奇的从椅子上随便抽出一本,聚精会神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耳朵唰得一下红起来,从书里抬起眼来,见楼双回房了,岳芝已经不省人事,才放心继续读下去。

    这比哥哥之前讲的……要……要详细好多啊。

    人果然还是要多学习啊。

    “时泽,准备洗漱睡觉了。”楼双不由觉得奇怪,这孩子怎么回事,往常这个时候,早就在床上等着了,顺便撒娇要抱,怎么今日改了性了,上床都磨磨蹭蹭的。

    “哦……来了。”夏时泽慌慌张张把书藏到衣服里,跑到水缸那洗了把脸,他下意识觉得,这书不能让哥哥看见,否则要挨训。

    与往常一样,两人还是并排躺着,留着床头一盏灯,楼双今日了却了一桩心事,早早就睡着了。

    只有夏时泽抱着藏在衣服里的书,盯着墙看了半天,然后小心翼翼地转过来。

    哥哥应该是睡着了。

    他想起书里头写的内容,不仅是心跳飞快,浑身都燥热起来。

    灯下看美人,更添三分艳色,肤色凝白,好像随时要变成云雾飞走一般。

    夏时泽俯身,屏住呼吸,偷偷靠过去。

    双唇在楼双的侧脸一触即分。

    他摸摸自己的嘴唇感觉意犹未尽,太快了,只觉得软软香香,还未仔细感受回味。

    他看着楼双浅色的嘴唇,无声地咽了下口水。

    他又俯下身去。

    系统不需要睡眠,他醒着,但没叫楼双起来。

    可怜的孩子,这可是初恋啊,让他亲一口吧,反正楼双也不会掉块肉。

    系统就这么倒戈了,把自己的脑袋往怀里一扎,开始装鸵鸟,表示我什么都没看见。

    楼双依旧躺在床上,呼吸匀称,一动不动。

    夏时泽却畏缩了,又把自己躺回去。

    人虽然躺下了,但书里的字眼直往他脑子里钻,他想,“我应该敬爱哥哥。”

    书里说,“开窗明月光,灭烛解衣裳。”

    他想,“我现在应该直接睡觉。”

    书里说,“汗流珠点点,发乱绿葱葱。”

    这下脑子里的东西全乱了,都剩下摇曳的身影,繁乱的发丝,一滴汗珠顺着脊背没入腰臀,唇间带着水光。

    夏时泽又将头转过来,撑起身子,呼吸混乱,再也压制不住心中所想。

    我就再亲一口,亲一口就睡觉。

    看着熟悉的面孔越来越近,夏时泽紧张地闭上了眼。

    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楼双的睫毛不受控制地动了动,然后偷偷掀开,又迅速合上。

    夏时泽终于感受到了唇齿相接的味道。

    带着一丝香气。

    他也不敢回味,迅速把自己裹成一个球,连回头都不敢。

    猫猫球动了动,往楼双身边挪了挪,然后心满意足进入梦乡。

    好耶,今天是梦想成真的一天。

    果然书中自有颜如玉。

    还是要多看书啊。

    床头的蜡烛燃尽了,烛光熄灭,屋内重回一片黑暗。

    楼双却睁开眼,悄悄抬手,摸摸自己的嘴唇。

    刚才他装睡都装不了了,好在夏时泽冒冒失失只想着偷亲,没听出来他的呼吸声有破绽。

    傻孩子。

    现在失眠的人换成楼双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夏时泽神采奕奕,楼双神色不振。

    “我是因为宿醉,你是为什么?”岳芝的目光看向楼双,又看看夏时泽。

    我的好师弟嘞,你跟被妖怪吸了阳气一样。

    他摸摸下巴,感觉自己找到了真相,还是莫要追问了。

    楼双都不想解释,心想你要是失眠一晚也这样。

    他就不应该答应夏时泽以后一起睡,这可怎么办,不知道能忍多久啊?

    皇帝的诏书也下来了,夏时泽任左金吾卫司阶。

    正六品上的官职,反正,比特务头头儿的名声好听多了。

    但上任没多久,京中就又出事了。

    皇帝祭祀回来,就发高热,接着宫中就传来闹鬼的传闻。

    皇帝发烧的空隙下旨,让楼双把鬼抓着,特意嘱咐,不能带手下,你那个弟弟可以带着,旁人万万不许。

    楼双托着头心想,我看你是那个鬼。

    他哪会抓鬼啊?不过这倒是岳芝的业务范围。

    师兄非常不屑地摆手,阴阳怪气道,“我看他是心里有鬼。”

    第37章 私通!? “你们脱衣解带的事情,我不……

    宫门已经落了钥, 黑夜笼罩了整座浩大的宫室,今夜连月亮都没有。

    檐下挂着的灯笼被风吹得直溜打转。

    “哥哥。”

    “你现在是金吾卫了,在外面不能随便黏着我。”

    夏时泽垂头丧气地松开楼双的袖子, 乖乖站好, “我有些害怕……”

    其实并没有, 他既不怕黑, 也不怕鬼,只是想要趁机撒娇。

    楼双用手点着他的头, 笑道, “我还指望你保护我呢。”

    夏时泽也顾不上装了,立马握住剑柄, 点头。

    保护哥哥的重任就交给我了。

    白日这里做了一场盛大的法事,因为要连做几日,仪式还摆在原地,空气里隐隐约约残留有硫磺的味道。

    被红色的灯笼一照, 看起来确实有几分阴森。

    “哥哥,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不知道……”楼双目光扫过那些黄纸神像, 他上辈子死过一次,也没见着什么鬼,光速开始了这一辈子,直到被鬼一样的系统找上门来。

    “那皇上为什么那么害怕?”四下无人, 夏时泽压低了声音问。

    “可能是做太多亏心事, 害怕被找上门,带着他一起走。”楼双轻笑一声,附在夏时泽耳边随口答道。

    皇帝做的亏心事太多了,在自家祖坟都能撞邪,真是天理昭彰, 因果报应,如果真是鬼,一时间都很难排查是哪边的好心鬼干的,否则他也能烧点纸谢谢人家。

    夏时泽点头,他感受到楼双对皇帝的敌意,并没有任何疑虑,马上开始盲从,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哥哥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二人继续顺着路向前走,他们只可在前殿查看,不可入后宫,但别说鬼了,连点奇怪的动静都没有,偌大的宫室静得吓人。

    “……哥哥,没有鬼,那要怎么交差啊?”夏时泽颇有些紧张,担心皇帝会因此降罪于哥哥。

    楼双轻笑一声,揉揉他的脑袋,“不怕。”老皇帝发瘟罢了,不顺心就找个由头开涮,直接回去领罪倒合了他的心意。

    楼双这个宠臣都被他拎起来折腾一圈,前朝那群家伙恐怕更倒霉,他真的很好奇,这“鬼”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把初具人形,但毫无一副人心肠的老皇帝吓成这样。

    月亮总算是出来了,拐进条小路,晚樱谢了一地,芬芳扑鼻,楼双找了块舒服石头坐下,朝夏时泽招手,“走了这么久了,过来歇歇吧。”

    夏时泽恨不得过去坐在楼双大腿上,马上凑过来坐下,从腰上解下水囊送过去,“哥哥喝水吗?”

    看着楼双含上他喝过的壶口,夏时泽趁着夜色没有人能瞧见,大胆脸红,直勾勾盯着楼双上下滑动的喉结看。

    “你怎么了?”楼双把水囊递回去,面露不解。

    “……我脖子里好像进小虫子了。”夏时泽勒住自己的领口,马上转移话题。

    刚才说话间,好像真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后脖颈掉进了去。

    “可看见是什么虫子?这个季节有毒虫。”楼双立马慌张起来,果然不该选在树底下坐着。

    “你快转过来,我来给你看看。”

    夏时泽低下头,把腰带松开,扯开后领子转过身去,“哥哥看见了吗?是不是虫子?”

    “找到了,你别动,这种虫子的汁液有毒。”楼双捡了片叶子,把虫子包起来扔掉,“应该是被灯光吸引来的,走吧,换个地方。”

    “嗯。”夏时泽低头把腰带系好,却听见不远处,有草丛被踩下去的声音,飞速间与楼双交换了个眼神,立刻提剑挑灭烛火。

    此刻只有月光孤零零照着这片小花园。

    除了樱花,这里还有一片腊梅,不过宫里的腊梅,年年换新树,冬日种,春天就死,这已经是一片枯树了,因此并不好藏人,隐约能看见一抹暗色衣角。

    宫规森严,侍卫无论何时只允许结队巡视,更何况这是更加敏感的晚上。

    这里不是后宫,也不是宫女太监经常路过的地方。

    这人是谁?楼双拔剑逼近,“乱闯宵禁,应之不答者,可当即射杀,出来吧,你跑不了了。”

    此人不会就是那个“鬼”吧?

    夏时泽比楼双动作还快,对方没有逃跑的余地,夏时泽的短刀顷刻间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然后扑通一声被压在地上,关节被锁住,疼得他呲牙咧嘴,啃了一嘴泥巴,“等等等等……我保证不把你们的事说出去,咱们互相就当做没见过。”

    他艰难地把头转过去,与楼双对上了目光,虽然眼冒金睛,他还是吐出一句话来,“我去,大美人。”

    夏时泽一听这话,咬牙切齿,当即压得更用力了。

    那人气若游丝,好像真要断气了,“我……没看见什么,真的。”

    楼双掏出火折子重新把灯点上,照了照此人的面孔,皱眉道,“我见过你,你是圣上身边的侍卫,为何在此?”

    “我偷闲,今晚不当值,偷偷出来玩。”

    此人眯起眼来仔细辨认,“我去,楼大人?不是,你们?”他又想费力转过身去看夏时泽的脸,奈何被死死摁住,一动不能动。

    “兄弟……兄弟,轻一点,我真要被你压死了。”

    楼双蹲下身,轻轻捡起他一根手指,“你说谎。”

    “想好了再说话,这可是你握剑的手,断了根手指多可惜。”楼双语调轻轻。

    那人现在也不耍贫嘴了,把眼睛闭上,咬牙一声不吭,大有一副你打死我也不说的架势。

    楼双把他的手指放下,“时泽,放开他。”

    夏时泽虽然心有不甘,还是乖乖松手,退到楼双身边。

    “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楼双抓住他的头发,把人从地上提起来,“来这儿装神弄鬼,说吧,你背后主使是谁?”

    那人一蓄劲,竟然要咬舌自杀。

    楼双手疾眼快捏住他的下颌,“为了这点事,不至于赔上性命。”

    “落在你手里,只会比死更惨吧。”他冷哼一声。

    “那可不一定,得看你是不是个聪明人。”楼双轻笑,站起身来,“我要知道,圣上究竟在害怕什么?”

    “这么简单?我说了你就放我走?事后也不再追究?”

    楼双点头。

    夏时泽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他可不想放过这个人,只要把他交上,哥哥就不至于被罚。

    “裕王。”灰衣的侍卫吐出两个字来。

    “好,你走吧。”楼双弯腰把灯笼捡起来,“我今晚没碰见过任何人。”

    “不是?楼大人你这么好说话吗?”他从原地爬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立刻赌咒发誓,“我也不会把你们二人,在花园里脱衣解带的事情说出去。”

    空气都寂静了两秒。

    夏时泽脸一下爆红,颇为扭捏地往楼双身边站了站。

    楼双扶着额头,“并无此事,只是他衣服里进虫子了。”

    那人猛猛点头,“我懂,我都懂。”拍拍屁股上的土,翻身爬起来,“多谢大人放我一条命。”

    然后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观他身形,轻功应该不错,被夏时泽压了那么长时间也能活动自如。

    “走吧。”楼双拍拍夏时泽的后背。

    “放他走了,任务怎么办?”夏时泽忧心忡忡。

    “不是告诉你不用怕了吗?”

    第二日清晨,岳芝收到手下汇报,“殿下你是不知道昨晚有多惊险,我被人抓了,但他放我走了。”

    岳芝差点吓死,马上准备转移,心想你个没心眼儿的,人家放你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但听对方又说,“没想到内卫的楼大人还挺好的。”

    岳大鱼刚要起身的屁股又坐了回去,师弟啊,那没事了。

    但又有些疑问,这些事情他从未与楼双提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于是又问,“楼双没问些别的?”

    “楼大人问我,皇帝怕的是谁,我就说是裕王殿下,他就放我走了,老大不要紧吧?”

    岳芝拜拜手说,“没事,今晚有别的发现吗?”

    侍卫低头,摇脑袋,“没有了。”

    “说谎。”岳芝抬头瞥了他一眼。

    “我撞见楼双与一人在花园里……说话。”小侍卫神色很是为难。

    岳芝抬手制止了他,个头的,师弟是跟夏时泽一块出去的,他俩平时腻腻歪歪,在花园亲个嘴都很正常。

    他平时已经见了太多了,实在不想再听了。

    于是摆摆手,扔给他一包银子,“下去吧,买点吃的给自己补补,怎么面黄肌肉的。”

    侍卫心想,可能是昨晚被摁地上摁的,今晨没来得及洗脸。

    几天后,楼双因办事不力,被皇帝斥责,罚俸一年。

    但随即法师就来上报,说那日的鬼已经形神俱灭,且这种脏东西害怕煞气,皇帝这几日未受其扰,是身边伴驾之人的功劳。

    楼双一年的俸禄总算是回来了,他微微抬眼看向一旁的法师,心中疑虑。

    无故给他说好话,这会不会是师兄的人?

    算了,反正好心的“鬼”是哪边的人总算清楚了。

    是裕王吗?

    为何死了这么多年,还有人为他办事?楼双皱眉,深感不解。

    裕王的死,有蹊跷,想必与皇帝有关。

    他微微抬头看向帘幕后的身影,这人连亲生孩子都能杀,杀掉自己亲哥,应该也丝毫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又不关他的事,想这么多干什么,楼双把头低下,反正他的任务就是等男主杀上门来。

    几日后,夏时泽抓到了京中的大盗匪,又因殿试时的表现,一时风头无两。

    但有人因此记恨上了他,往他随身衣服里,藏了块绣着并蒂莲的手帕。

    准备污他与人私通……

    第38章 两张手帕 哥哥的手帕,我都是随身带着……

    “金吾卫的同僚邀你一起游园?”

    夏时泽点头, “说是去赏花,但我与他们不熟。”

    “一来二去不就熟了,多交几个朋友是好事。”

    “可我不想跟他们去游园。”夏时泽嘟嘟囔囔地说着, 向前俯身, 很不情愿地把自己埋在楼双的颈窝里。

    今年春天他还没有跟哥哥出去踏青游玩过呢, 何况还有那几个讨人厌的家伙一起。

    “那怎么办?”楼双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语气轻缓,顺着捋毛。

    “哥哥明日有事吗?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我先与哥哥逛, 逛完再去找同僚。”夏时泽脑袋一转,就开始撒娇, 搂着楼双的脖子不松手。

    楼双叫他缠的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点头。

    夏时泽这才松开手,坐回去,嘴角压都压不住。

    到了第二日, 夏时泽一早就起来挑衣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对着镜子满意地端详了一阵,才跑去让楼双夸夸。

    楼双把身上的围裙摘下来擦擦手,抬头笑道,“今天怎么这么俊俏?”

    夏时泽背后要是有根小猫尾巴, 现在肯定高高翘起来, 脑袋也抬着,整只猫呼噜呼噜直响。

    “小心点喝粥,别撒在衣服上了。”

    夏时泽嘴角往下一撇,心想我也不是小孩子,但还是乖乖小心端着碗。

    吃完饭, 夏时泽把碗筷收拾好,又在院中的水缸里照了下自己,才去牵马,“哥哥我们走吧。”

    楼双刚从屋里出来,他看夏时泽这么重视,也不好意思再穿平时的素色袍子,回去换了件正式点的。

    他随手提起桌上的网兜,挂在马上,“一点小果子,要是吃腻了会上的点心,就吃点解腻。”

    夏时泽点点头,颇为热切地看楼双上马,两人骑马往郊外走去。

    到了地方,因为去得早,还未有什么人,玩起来也畅快些,很快就顺着院子转了一圈,芍药花开得正好,挨挨挤挤开成片,还有些垂丝海棠与山茶,甚是美轮美奂。

    夏时泽的小猫尾巴又翘起来了,兴奋道,“果然要早来,等他们人到了,乱糟糟一大群,什么兴致都没了。”

    “好,还是我们时泽想的周到。”

    小猫骄傲地抬起头来。

    时辰差不多到了,游人也多了起来,楼双拍拍夏时泽的肩膀,“去找你的朋友们吧,我自己逛一会儿。”

    小猫尾巴拉耷下来,闷闷地应了一声,“那哥哥先逛着,我马上回来。”

    楼双继续顺着长廊走着,找了个寂静地方坐着,顺手摆弄了下旁边的花草。

    却隐约听见屋后有人谈话,本来没刻意去听,但正好顺风,对方的谈话内容直往他耳朵里灌,想不听到都难。

    “你东西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就这么点小东西怎么能忘?”

    “把他往人多的地方带,趁他不备放进去。”

    说话声这就停了,接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行走声。

    楼双听到了全程,不禁皱起眉头来,怎么回事?挑在人多的地方下手,听起来不像是歹人,但也不像是朋友之间的恶作剧。

    此地人流密集,还是谨慎些,去把附近的内卫调来几个,多盯着些,总是有备无患,干脆起身向外走去。

    另一边,夏时泽正跟陆陶分享带来的果子,“我哥今早给我带的,要不要?”

    陆陶伸手拿了一个,盯着手里的梅子直发愣,咬了一口,“楼大人也太好了吧。”

    身边那个想坏招的家伙听到这话,突然畏缩了几分,差点忘了这小子有个内卫指挥使哥哥,可不是那几个能任他们揉捏的寒门子弟。

    但又想想,只要得逞,夏时泽有嘴也说不清,就算是内卫,又能耐他何?

    重新燃起斗志后,他借着人群故意推搡,挤倒了前面一个书生。

    “谁推的我?”书生坐在地上愤怒回头,见身后是一群人高马大的家伙,立刻闭上嘴。

    人正好倒在夏时泽身前,他见状弯腰,“没事吧?”同僚却突然把他身边的陆陶挤开,一起把书生扶起来,动作间紧紧挨着夏时泽。

    夏时泽不习惯与旁人挨这么近,转头看向对方。

    这人明明与他一直不对付。

    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贴他这么近?

    夏时泽也没往心里去,起身,站回去与陆陶说,“走吧。”

    刚走了没多久,身后有人故意推了他一把,夏时泽一躲闪,背后之人扑了个空。

    回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的同僚,只觉得是在玩闹,面带不解望向他。

    来人却突然捏住了他的袖子,轻轻一拽,扯出一条白色的帕子来。

    那人捏着帕子,高举过头顶,“看看我们白大人身上带着什么?”

    周围路人霎时间安静下来,目光统统聚集在他手上。

    有路人切了一声,“这不就是条普通的帕子,咋滴,你家规定不能用啊?”

    “刚才就是这人故意找茬推人,我看他不太正常,咱们快走,说不定一会儿他就开始打人。”

    那人一听这话,慌了神,不对啊,这是特意去寻的,水红色的帕子,配上绣工精湛的并蒂莲,一看就不是男人的物件。

    连忙抬头一看,这哪是什么水红色的并蒂莲帕子,只是一条平平无奇的白色手帕,料子挺好,但一点绣花都无。

    坏了!

    拿错了!

    他拽的是另一边的袖子。

    如今搞砸了,只好讪讪一笑,准备把这事给糊弄过去。

    谁知夏时泽一见那帕子,却顿时着急起来,“还给我!”

    那是……哥哥的帕子,哥哥第一次见他时给他的。

    “哟,怎么回事啊,白大人?怎么着急起来了,我们的大状元怎么这么在意一个普通手帕?”

    话音未落,一只苍白冷硬的手捏住了他的手腕,用了几分巧劲,他吃疼,不得不松开手。

    白色的帕子也就轻易落入了来人手里。

    “在集会时故意惹起争端,这可不是金吾卫的作风啊?”楼双捏着那帕子,斜眼看过去。

    夏时泽愣在原地,哥哥怎么会这时过来?

    完了,哥哥要是知道自己随身带着他的帕子……会怎么想?

    还能圆的回去吗……

    他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看向那个惹事的同僚。

    那人说话都结巴了,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内卫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坊间传闻是真的?到处都有内卫的耳目,他们监听所有人,一切事?

    后背出了一冷汗,心想还好拿错了帕子,还能解释说是玩笑,要是真陷害了,自己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楼双随手搓了搓帕子,突然感觉手感甚是熟悉,他常用的款式也是这个布料的。

    但再一想也正常,拿他个帕子用,不算什么。

    他把帕子叠了叠,塞回夏时泽手里。

    夏时泽随即反应过来,跟身边一头雾水的陆陶说,“别等我了。”然后追着楼双的背影过去。

    剩下的金吾卫互相交头接耳,你戳戳我我戳戳你,“王企疯了吧,人家白冉用个帕子管他什么事,神戳戳的,有毛病。”

    “我一直觉得他有毛病,但我在意的不是这个,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白冉他哥。”

    剩下的金吾卫全部不吭声了,妈耶,是内卫。

    楼双拐到一个人少的角落,停下脚步等夏时泽。

    夏时泽拐过来,看见他反而开始慢吞吞地走,走进了就低着头,“哥哥……”

    “只有他一个吗?”

    “嗯?”夏时泽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

    楼双语气轻缓,慢慢说,“给你脸色看的,除了那家伙,还有谁?”

    孩子从小几乎没有过正常的人际交往,自己这么轻易把人带入外界,还是草率了些……

    但也没办法,哥哥陪不了你一辈子。

    “还有一个……其他人都挺好的。”夏时泽像是做错了事似的,小声说。

    “你不愿意与同僚来游园,也是因为他俩?”

    夏时泽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很没有出息吧,因为这点小事就与哥哥撒娇,还麻烦哥哥跑了一趟……

    “好,我知道了。”

    夏时泽脚尖碾着石子,“哥哥我……”

    “下次若是还有这种事,马上告诉我好不好?”

    夏时泽猛地看向楼双,心脏猛地开始跳动,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又偷偷出言试探,“那个帕子……”

    “你要是喜欢这种帕子,我那还有很多。”

    这下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哥哥没发现就好。

    谁知一阵大风刮来。

    衣袖飘荡。

    当时那人塞帕子时就是浅浅一放,叫风这么一刮就吹了出来。

    一张水红色的,绣着并蒂莲的帕子,飘到楼双脚边。

    夏时泽低头望着自己的袖子,再看看地上的帕子,大惊失色。

    他总算知道,刚才王企为什么要靠他这么近了。

    楼双看着脚步的红色帕子,弯腰捡起。

    “是你掉的?”

    “不是我的!”夏时泽连连摆手,“哥哥你听我解释。”

    “是刚才那个人塞的?”

    “唉?哥哥怎么知道的?”夏时泽刚提起来的心脏又放了回去。

    “猜的,但你以后,不会在金吾卫看见他了。”楼双捏着那水红色的帕子,嘴角泛上微笑。

    第39章 偷听 “死也要与哥哥死在一起”

    金吾卫里的讨厌鬼被调走了, 夏时泽的生活顿时舒服多了,今日终于发饷了,提着银袋, 步伐轻快地走在街上, 他要给哥哥买礼物, 顺便把晚饭给买好。

    之前楼双给的银票都存在他的宝贝盒子里, 除了日常零花,一分钱都没动过, 现在自己有了俸禄, 终于不用花哥哥给的钱了。

    他揣着礼物,提着晚饭, 站在院子前磨磨蹭蹭。

    到底要怎么送礼物,才显得他与旁人不同,与哥哥各外亲近呢?

    思来想去也没个主意,夏时泽还是决定要给哥哥一个惊喜。

    他压住呼吸, 隐匿身形,没走正门, 从院墙翻了过去,猫着腰把自己藏在葡萄架子下。

    却听见院中有人在交谈,是哥哥与岳芝。

    “总之京中情况越来越危险,皇帝无道, 各方心怀鬼胎, 光我知道的暗中势力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你赶紧寻个理由,带着小夏走吧。”说这话的是岳芝。

    “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这不是我想走就能走的。”

    岳芝急切说道,“那就故意犯个错, 被贬也好过留在京城。”

    “小错皇帝不会在意,大错我就直接没了。”楼双居然还带着丝笑意,“别担心了,反正你也走不了不是吗,都留下互相还有个照应。”

    两人相当默契地沉默了,过了片刻楼双的声音才悠悠传过来,“但我有件事要拜托师兄。”

    “你我师兄弟之间,不用说拜托。”

    “若是有朝一日京中大乱,想办法把夏时泽带走。”

    从理智上来说,楼双就不该把夏时泽带在自己身边,毕竟离他越近就越危险,保不准男主哪天就搞了连坐。

    但因为男主一点消息都没有,又与夏时泽的情谊日渐浓厚,渐渐生出些想法来,既然男主不来,他就先不着急,等人有消息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仅仅是因为因为自己心中贪欲,就把全然无辜的夏时泽拉进这摊浑水里。

    他有罪,他不应该。

    但又不舍得与他这么早分离。

    对面的岳芝呆愣两秒,问,“那你呢?”

    “我当然跟着你们一起跑啊。”楼双故作轻松地笑了两声。

    夏时泽蹲在葡萄架子底下,抱着他的礼物,眼泪在沙土上砸出一个小坑,他不明白为什么过的好好的,却要忧心分离。

    才不要自己走呢,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死都要与哥哥死在一处。

    还有京中的局势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他觉得没什么问题啊。

    呼吸有些压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就会被发现的。

    夏时泽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又翻墙出去,从正门进来。

    听见门外有动静,楼双两人也不再谈论这个话题,笑着回头,“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放值早。”

    “怎么回事,买这么多东西?我们时泽这是发财了?”岳芝欢快地接过他手里的酱板鸭。

    夏时泽低头轻轻说,“嗯,发俸禄了。”

    岳芝跟蝗虫一样,已经洗完手开始疯狂进食,看着还在原地站着的夏时泽分外不解,“你咋不吃呢?”

    夏时泽手里抱着什么,低头不语。

    岳芝经过这么久的熏陶,已经快速察觉到了不对,马上手疾眼快撕下一截鸭腿,顺走锅盔一个,逃之夭夭,“外面风有点大哈哈哈,我回屋吃。”

    楼双一看,乐了,“怎么回事,怎么发俸禄了还不高兴?”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忧,该不会孩子听见刚才的谈话了吧。

    “哥哥你闭上眼,我给你个惊喜。”

    楼双一愣,先把心放到了肚子里,把眼睛闭上,“好孩子,是准备了什么?”

    夏时泽绕到楼双身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拿出根镶玉的簪子来,小心翼翼又有些笨拙的,给楼双挽发,似水一般的黑发流过他的手。

    “哥哥的头发真漂亮。”

    这簪子几乎花光了他拿到手的全部俸禄,剩下的钱只够买些吃食。

    夏时泽又重新回到需要零花钱的地步。

    “好了吗?我想看看。”

    夏时泽颇有些扭捏,他总觉的自己手艺不好,有损哥哥的美貌,后退两步又看了看,才迟疑地说,“好了。”

    楼双起身,对着养锦鲤的水缸一照,嘴角都按不下去,“真好看。”

    夏时泽站在一旁摆弄手里的盒子,他还是对刚才的谈话耿耿于怀,“哥哥,之前说的永远在一起,还作数吗?”

    楼双歪头欣赏簪子的动作一滞,他果然还是听见了。这孩子的进步比他想的快多了,甚至是快到有些恐怖了。

    这才几日,轻功就足以瞒过他和岳芝。

    自己到底是捡了个什么绝世天才回来?

    “自然是作数的。”楼双转过身来,两手把夏时泽低垂的头拖起来,毫无心理负担地骗小孩,让他先走又不算扔下,“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扔下你的。”

    夏时泽听到这话才高兴起来,欢欢喜喜地蹭蹭楼双的手,“我买了晚饭回来,哥哥吃不吃?”

    小猫是很好哄的,只要你心里有他,不丢下他,小猫就高兴,并努力赚钱养家。

    见孩子哄回来了,楼双也就放心了,开始全方位夸赞他选的簪子漂亮,直把夏时泽夸得眯着眼偷笑。

    *

    安生日子没过两天,京城果然又出事了。

    但好在不是男主打上门。

    “有一伙细作摸进了京城,他们手里拿的路引应该是真家伙,有一人夜间纵火被巡防的抓住,还有同伙。”

    “我去,这是我们金吾卫的活儿吗?抓细作这种事不就应该是内卫管吗?”

    旁边一人咳嗽提醒他,这桌上还有一个内卫指挥使他弟在呢,说话注意点把门。

    “都抓住一个活口了,他就没交代点别的?”

    “别提了,吓死人了,他就说了一句话,就突然全身冒火,自焚死了。”说话人往夏时泽的方向看去,“好兄弟,你去求求令兄,让内卫插手吧,我们实在搞不定啊,这种神戳戳的东西他们擅长啊。”

    夏时泽毫无顾忌地摇头,他才不给哥哥揽活干呢。

    同僚无助地瘫在桌子上,“哥几个收拾收拾等着挨贬吧,大海捞针根本找不到啊。”

    但经过金吾卫大将军的不懈进言,这桩案子还是交给了内卫,金吾卫协助。

    “好在我们有白冉,要不跟内卫那群家伙打交道,我还真有点打怵。”

    “你怕个毛,咱们小白平时就是很好一人,他哥肯定也不差。”

    连带着夏时泽在内的几个金吾卫,当天就抱着卷宗,进了内卫阁,在书房里坐着嘀嘀咕咕的。

    夏时泽坐在位置上,转头看向窗外,见一熟悉的身影走过来,立马想迎上去,但又按耐下来,现在不是在私底下,不能随便上去抱哥哥。

    只好等人到了,规规矩矩与同僚们一起行礼,“见过楼大人。”

    见过是肯定见过的,不仅见过,每天还睡在一张床上呢。

    楼双深深看了眼老老实实的夏时泽,心里一乐,这样规矩的时侯实在是少见,得多看两眼,回去就看不见了,回家马上就像猴一样爬他身上。

    “说说吧,到底什么情况。”

    金吾卫一抬头,嚯,好大一美人儿。

    连忙又把头低下,偷偷看了一眼夏时泽,怪不得这小子一下值就往家跑,这么漂亮一哥哥,谁不乐意多看几眼。

    随即又正色,上前展开卷轴,“这次的犯人,听口音应该是雁州那边过来的,但他被发现就自焚了,临死前呼唤同伴替他报仇,我们未发现其同伙,但在他的遗骨上发现了这个。”

    说着推过去一个装着水的瓶子,摇晃间水面有火光闪现。

    “磷?”这玩意一般是江湖术士拿来炼丹或者招摇撞骗的,但由于极其危险,又稀少,少有人用。

    楼双颇为震惊,抬起头来,“犯人用它自焚了?”

    京中纵火未遂不过是判处几年徒刑,他为何会如此激烈行事,直接自尽了,还是选择如此痛苦的死法。

    “对,我们已经排查过附近百姓,没有问题,初步判断对方是蛮子派来的细作,手上持有真路引。”

    楼双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把卷宗留下,你们先回去。”抬头又对上夏时泽殷切的眼神,只好又说,“白冉留下。”

    夏时泽在心里小小欢呼一下,跳下椅子,等其他同僚都走了,才凑上去,“哥哥看我穿官服漂亮吗?”

    这个问题在他拿到官服第一天就问过,但现在还是提着袍角转圈给哥哥看,并抬着头想要夸奖。

    “我们家小时泽最漂亮了。”楼双随身揉揉他的头,望着卷宗直皱眉。

    “哥哥案子有头绪吗?”夏时泽伸头过去。

    “没有,现在只能加大京中守卫,一旦发现可疑之人,立刻拿下。”

    楼双又抬头,盯着夏时泽,“你负责京中防卫,要格外小心,这是一群亡命之徒。”

    夏时泽点头,又与哥哥说了会话,就回去当值了,一直无事发生,他收拾收拾准备回家,与同僚告别走出大门,没走几步,大街上突然有个货郎拦住他。

    神色紧张,手里拿着一串爆竹,“郎君,要鞭炮不要?”

    现在又不是春节元宵,谁放爆竹啊?

    夏时泽摇头,准备绕过他。

    那人却磕磕巴巴地继续重复,“郎君,要鞭炮不要?”

    想起最近的自焚案,夏时泽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后退一步,仔细打量这人。

    他好像就是附近卖货的,不是歹人。

    刚想松一口气,就见眼前的货郎张开嘴,用口型说,“救我。”

    第40章 隐情? 猫儿这个有恃无恐

    夏时泽点了头, 说,“我要。”

    货郎颤颤巍巍掏出个小孩儿玩的爆竹,先在手里搓了几下又递过去, 然后就紧张地环顾四周, 一溜烟儿跑了, 甚至都没要夏时泽的钱。

    今年过年的时候, 楼双带夏时泽放过鞭炮,因此他知道这东西叫纸炮, 外面裹一层纸筒, 里面就是火药。

    他手里这个估计是年前的存货了,用手捻着还有一层浮灰, 外面的纸壳有些不工整,感觉是有人拆开又放了些什么进去。

    联想到之前纵火的凶徒,夏时泽一下紧张起来,马上转头回金吾卫。

    金吾卫内, 一群人望着桌上的小纸炮躲得老远,“亲娘嘞, 这爆竹里头不会是磷粉吧,万一有小孩买回去,一点火那不就完了?”

    “说你傻还不服,里头是磷的话, 都不用点火, 自己就烧起来了。”终于有个胆大的走过来,搓着手向夏时泽提建议,“那要不我们拆开看看?”

    夏时泽用随身小刀一划,拆开后还没看见些什么,同僚的脑袋就凑上来, 把光遮得严严实实。

    “以我从小到大玩爆仗的经验来说,这里面确实是普通火药。”同僚观察一番后,发表了他的严肃建议。

    夏时泽就玩过一次鞭炮,他不会分辨火药,但他认字,因此把手上的纸筒抚平放在桌上。

    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几个字,字迹潦草,看起来写的很是匆忙。

    “雁过无痕?这嘛意思,求救咋还打哑谜呢?”

    同僚叽叽喳喳讨论了半天也没个头绪,最后还是各回各家了。

    这么一折腾,夏时泽往回走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街上又黑又空荡,除了防备巡逻的,并无他人。

    他骑在马上,夜风一吹,有些犯瞌睡,桦烛的光也忽明忽暗,闪着眼皮,更让人犯睡。

    回去洗洗就直接抱着哥哥睡觉,夏时泽揉揉眼睛,如此想着。

    另一边,楼双在家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人,心里担心,干脆出门去接,反正内卫是不必在意什么宵禁的,没人敢问一句。

    他还是往日惯常的打扮,素色袍子,腰上挂条丝绦,打着个灯笼,也没骑马,回家的路就这一条,这个点了,孩子总该在路上了。

    刚拐出巷子口,没走几步,见前方人骑马而来,夜深也看不清大概。

    楼双向对方走去,把灯笼提高了些,笑着问,“怎么才回来?”

    但随着距离越靠越近,楼双心中猛然一紧,这人身形与夏时泽完全不同。

    京中近来宵禁,除了城中成队巡逻的,就只有部分金吾卫和内卫可以活动自如,他们都没有一个人跑到陌生民居溜达的道理。

    甚至还带着……兵刃。

    冷光乍现的一瞬间,楼双飞速把灯笼砸向来者脸上,灯被格挡开后碎在地上,四周重回黑暗。

    现在可以完全确定,这人既不是金吾卫也不是内卫,甚至不属于任何一个京中官方势力,这些人不会一言不合就开打,毕竟打架要费精力,大家都倾向于大事化小。

    有点可惜这个漂亮灯笼,夏时泽最喜欢的,特意带出来,楼双叹了口气,跳上旁边的矮房,手里握着一把细针。

    楼双在房顶上跳跃,那人就骑马一路追赶,倒是有几分本事,楼双甩出的针都被他一一接下。

    那群所谓混进来的细作,不会让他碰上了吧。

    如此想着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一点灯光由远及近,迅速靠近。

    “时泽,抓活的。”楼双从屋顶一跃而下,攀着马背,从夏时泽背后抽走一把刀,稳稳落在地上。

    哇,哥哥的身段好漂亮。

    察觉自己走神后,夏时泽把心思转回来,双手松开缰绳,直接从马背上借力,跳起来,长刀直取对方面门。

    比起骑兵对战,对夏时泽来说,他更擅长直接动手。

    单是楼双一人,手上有了兵刃,那人就对付不了,更何况还多了一个夏时泽,很快就不敌,即将落败。

    却见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往身上一砸,浑身瞬间燃起熊熊烈火,然后举刀就要自尽。

    楼双驻步,不再靠近,夏时泽却记挂着哥哥说抓活的,竟然想上前。

    楼双当即吓到魂飞魄散,直接扑上去一把抱住夏时泽,语气激烈,几乎声嘶力竭,“别过去!”

    那人顺势抹了自己的脖子,倒在地上,火依然在烧,直到他变成一具枯骨,什么证据都没留下。

    巡防的也终于匆匆来到,楼双叫来内卫,嘱咐了几句,就拎着夏时泽的领子走了。

    到了家,把门一关,其实火气已经没了,剩下的全是担忧,但楼双还是装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刚才那人自焚,你为什么要过去?”

    这是楼双第一次对夏时泽疾言厉色。

    夏时泽也不敢坐,站在原地可怜巴巴地低着头,“不是要……抓活的吗?”

    这句话一出,楼双连装出来的怒火都维持不住了,只忧心忡忡地扶着头,“好孩子,你的安全最重要,我不想你出意外。”

    他垂着眼继续说,“还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皇帝反应这么大,根本不正常……”

    却感觉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抱住了他的膝盖,抬头一看,就看见夏时泽跪在地上,把脑袋放在他的膝盖上,“我错了,哥哥罚我吧。”

    看着那双似乎闪着泪花的眼睛,楼双心开始扑扑直跳。

    赶紧弯腰把人抱起来,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说一句,“可不准有下次了,没有什么东西需要用你受伤,或者拿命去换。”

    把人往软榻上放好了,手里也塞上个枕头,楼双才开始继续刚才的话,“细作只是个借口,这群人的来历绝不一般,皇帝并非什么励精图治之人,区区一个细作纵火,也轮不上内卫与金吾卫一齐动手,他先给金吾卫下令,恐怕这命令也是又快又急,金吾卫不擅长查案,短时间并无头绪,皇帝这才无奈让内卫插手。”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楼双看向夏时泽。

    “皇帝不想更多人知道案子的细节?”

    楼双欣慰地摸摸夏时泽的头,“若不是金吾卫撞见了现场,这案子也落不到他手里,皇帝想将一切事情止于金吾卫内,但失败了,这才轮到内卫入场。”

    “皇帝知道凶手身份?”

    “现在应该问,凶手与皇帝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皇帝会害怕案子详情被更多人知道?”

    一群疑似细作的疯子,能跟天子扯上关系,这好像匪夷所思,让人不能理解。

    夏时泽懵懵地点点头。

    “ 总之,小心点,别查出点什么不该查的。”

    说到这,夏时泽想起来今天的爆仗皮,急忙告诉楼双,“今日我遇到一个奇怪的货郎,不知道与这个案子有没有关系,他给递了四个字,雁过无痕。”

    楼双的头骤然转过来,“雁过无痕?他们不是已经被灭了吗?”

    “这是个地下组织,他们头领叫雁过,专干些黑市买卖,杀人越货之类的,大概十年前,已经被剿灭。”

    总感觉隐约之间摸到了些真相的边缘,但模模糊糊什么都说不上来,楼双干脆拍拍夏时泽的肩膀,“好了,我不说了,今天也累了,睡吧。”

    夏时泽却眨眨眼,把头靠过去,整个人倚在他怀里,“可是哥哥……还没罚我呢。”

    楼双的脸霎时间爆红,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这孩子,哪里学的这些?他真是有些招架不住了。

    “罚你明天洗碗好不好?”

    “碗本来就是我洗的。”夏时泽嘟嘟囔囔的,拉过楼双的手来抱着。

    这哪是要挨罚的模样,小猫打定了主意,只是想要见缝插针地撒娇。

    见楼双脸红,小猫得意,继续蹭蹭楼双肩膀。

    楼双实在搞不定一直响的猫,只好一把吹灭床头蜡烛,把被子蒙过头,“睡觉睡觉,我要困死了。”

    夏时泽撇撇嘴,往楼双身边一趟,继续得意洋洋,我就知道哥哥心疼我,哼哼。

    第二天,果然不出楼双所料,这两起案子都被说成是细作作为,责令秘密查办,禁止外传。

    个腿的,果然是皇帝整的幺蛾子,不做那么多亏心事不就成了,一天天杀人灭口,还前怕狼后怕虎的,整天折腾手下人……

    都是当反派的,怎么就你事多。

    “男主到哪了,什么时候能把皇帝给干掉?”

    [呃……男主好像有一些偏离轨道捏,我找不到他了?]

    “迷路了?”

    [可能是吧……但没关系,这样宿主你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处理自己的事了。]比如给你的小男朋友找后路。

    “这倒也是。”楼双扶住头,心想,夏时泽,好像……马上就要及冠了。

    等他再大一些,等独当一面了,自己也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了。

    [老大啊,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你就不担心你出事后,夏时泽去找男主拼命吗?]

    楼双的动作一下顿住了,“拼命?为了我吗?”

    系统惊呆了,好家伙你是一点自觉都没呀,夏时泽都能为了你一句话往火堆里冲,要是真为你报仇,估计啥都能干得出来。

    楼双眼神骤然慌乱,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
图片
新书推荐: 柯学游戏的恋爱版块被上交了 氪成酒厂股东了怎么办 当黑方玩家有了富江体质 求你了,看看广告吧[无限] [崩铁]邪恶小浣熊的养成攻略 美人嫁暴君后求生指南 他的第二人格 小舅舅 国王的马甲 美强惨男配又被我叼走了[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