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姮亦是躺在榻上许久未睡。
不一会儿, 成平进了内寝,抱了一床被子放下,“夫人, 主君说不去书房睡了。”
姜姮诧异地坐起来, 顾峪也已进了内寝,不慌不忙地宽下外衣。
姜姮看他一眼,复又躺下,还故意轻轻打了个哈欠,好像是睡得正香被他回来的动静吵醒了。
顾峪躺下,安分了一会儿,突然扯开女郎被子将自己也盖了进去。
“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怕母亲明天又来念叨么?”姜姮懒懒地说道。
顾峪说了已叫人去颐方堂传话的事。
姜姮没再说话,翻身面朝里侧,身后的男人像往常一样贴了过来, 也像往常一样,迅速燃起了欲望。
“……”
姜姮往里侧挪去, 有意避开男人,不料被他一把扯了回去, 贴合得愈为紧密。
“我不乱来。”
不等女郎出言拒绝,顾峪先一步说道, 他不会做什么,就只是抱抱她而已。
他也确实没有其他动作, 就是那份欲望……始终很强烈。
“你还是去书房睡吧?”
姜姮柔声与他商量,听来并没有赶他走的意思, 只是不想他如此忍得难受。
“书房太冷。”
姜姮听罢,没再言语,原来他不是想过来这里睡,只是因为书房冷而已。
“我一个人, 睡不着。”
一息的沉默后,男人又这样补充了句。
“那不如……”
“不如什么?”顾峪完全没有察觉女郎是要说什么,听她犹豫许久,遂问了一句。
“不如,给你纳几房妾吧。”
顾峪呼吸一重,眉宇在黑暗中蹙紧,说话时却有意压下了所有情绪,“你真心的?”
姜姮“嗯”了声,“母亲现在提出分房,等再过些日子,我胎相稳了,身子重了,再提纳妾,到那时,我也是要应的。”
不等男人说话,她继续淡淡地说道:“怀胎十月,分娩哺乳也要些时日,如此一来,一年不能行房都是往少了说的,恐怕你是忍不了这么久的。”
这些话姜姮出嫁前听教导嬷嬷提过,也知这就是无法逃开的事实,她也从没想过要顾峪守着她一人白头到老,而今她有了身孕,也是时候该做这些事了。
姜姮说罢,听男人良久都没有回应,想他亦是默许的,心里沉了沉,却是没再说话,抱着被子往里侧挪了挪,闭上眼睛睡觉。
“若你嫁的是燕回,也会在怀孕之后为他纳妾么?”
身后的声音冷幽幽的,叫人听着,平白寒毛直竖。
姜姮抿抿唇,又提燕回,又是燕回,他怎么什么都要和燕回比?
不过,她真嫁了燕回,两人之间此生必不会再有其他人,这是他们年少时就对彼此做过的承诺。但那时毕竟年少,不知道将来的人生有多复杂,以为只要他们彼此愿意就好。
姜姮佯作没有听见他的问话,始终闭着眼睛一眼不发。
他却捅了捅她肩膀,不准她睡。
但是,姜姮对他的小动作置若罔闻,他也没有像从前不管不顾地把她掰过来面对他。
“姜姮,我就如此不堪,比不过他么?”男人的声音很是不甘。
姜姮也很是无奈,只能转身过来与他对质:“我何曾说过你比不过他?”
“那你回答我方才的问题。”顾峪揪住她手腕,不给她佯睡逃避的机会。
姜姮低头不语。
“你不会,因为你相信,他不需要,也绝不会同意,但是对于我,你就有了这般想法,你终究还是觉得,我不如他。”
“我没有。”姜姮苍白无力地否认着。
“姜姮,你口口声声觉得我忍不了多久,之前行军打仗,常常数月不归家,你那时怎么不体贴,怎么不与我纳几个婢妾伺候着?”
姜姮皱了皱眉,冷道:“早先是我不懂事了,现在不就懂了么,国公爷竟嫌迟了?”
顾峪气笑,“我果真听你的,纳了妾,你日后,怕不是都要这样给我脸色。”
姜姮也越听越气,负气推开他,兀自躺下,“你放心,我是真心给你纳妾,绝不后悔。”
“不纳。”顾峪没再强迫她看着自己,亦躺下自身后拥她在怀。
“世上不易之事,难忍之事,多得去,但人之所以为人,就是能做自己的主,我说不纳就是不纳,你别再胡思乱想,无事生非。”
察觉女郎因他的话生了气恼,有心与他争执,他愈发抱紧了人,让她不能动弹,又说:“你难道不知,夫妻之间可以有许多法子疏·解,并非有了身孕就完全亲近不得。”
他贴近她耳边,这便举了几个例子,“你要试试么?”
姜姮脸色早就臊红一片,大气不敢喘,只能佯作这些话统统没有听见,作早就睡熟状。
“我不会被他比下去,他能给你的,我都能。”
姜姮耳边一阵温热,听男人郑重其事地说。
······
制举的结果在腊月中就出来了,不似以往科举不糊名,这回的卷册都把考生名字糊住,由主考官初定成绩之后,再交由圣上做最终评定,因此朝中多将这回中举的士子称做天子门生。
天子门生第一人,便是燕回。
姜姮事先没有听顾峪说起过任何风声,知道消息还是在自己的香行里,听人议论起来的。
“你们瞧,那位就是新鲜出炉、天子钦点的状元,俊俏得很呐。”
因为这回的状元来自南地,此前又寂寂无名,是以消息一出,神都沸然,比此前科举出来的寒门状元更受瞩目。新科状元游街夸官之时,整个神都几乎道路阻滞,车马不通。
即便如此,身在卫国公府的姜姮,愣是没有听到一点消息。
临近年关,许多人来买香料,店肆中原是挤满了人,这会儿因为燕回的出现,大部分又跑出去看热闹了。
姜姮亦步出店肆,站在人群中遥遥望了一眼。
燕回牵了一匹马,马背上鞍鞯辔头等马具都崭新得很,应当是新买的马。
“你说这天子门生还用自己买马?官家不得奖他一匹?”有好事者议论道。
“那马不少钱呢,再说了,你不知道么,司马监的马粪都要卖个高价呢,官家会舍得奖他一匹马?”
说到司马监卖马粪,几个百姓议论得更是热闹。
“我听说,最近有人因为买马粪打起来了,说是官府原本定下了买家,结果那买家去拉马粪时,官府说有人出价更高,不卖他了,要他加价,不然就卖给别人,那人不乐意,后来就领了人去截出价高的那伙人,在司马监外头就打起来了,还招惹了官兵呢。”
正议论之时,燕回朝香行走了过来,几个百姓顿做鸟兽散。
“我要一些安神的香料。”燕回像一个寻常的顾客,对香行掌柜说道。
掌柜笑呵呵道:“年关在即,买香的客多,前面尚有许多人等待,劳烦贵人等上一等。”
燕回颔首,转而看向姜姮道:“不知楼上可否借坐片刻?”
他看看周遭围观的人,好像只是想寻一处清净的地方等候。
姜姮颔首,领着他往楼上去。
燕回不慌不忙,稳步跟随在女郎身后。
他并不是第一次去香行的楼上,很多年前,姜姮就常常带着他到楼上去看她的香料存货,还会和他一起凭栏而望,看市肆百态。
而今,概因有了身孕,她走得很慢很稳,不像从前,会噔噔噔地跑上楼,然后回头催促他快些。
“阿兄,恭喜。”
楼上站定,她才回身,微微含笑说道。
她如此礼貌疏离,燕回心中并不好受,却还是对她笑了下。
道过恭贺,两人之间又沉默了。
燕回从来不曾想过,他和姜姮竟有一日会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怎么会到了这一步?他不甘心地想。
他凭栏而立,听着下面的百姓还在议论着司马监卖马粪致人斗殴一事。
姜姮必定也听到了,放在从前,她一定会把这些新鲜事说给他,听他品评针砭一番,但是现在,她什么话都没有提,好像没有听见似的。
“司马监卖马粪,本就是与民争利的事,如今更因此失信于民,致民争抢斗殴,实在有些贻笑大方。”燕回状作随口一说。
姜姮微微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道:“确实如此。”
“不过,阿兄,你初入官场,还是不要锋芒毕露,而且卖马粪这事由来已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更改的,你就算有心,也要徐徐图之。”
楼上说话的两人并不知晓,此刻的楼梯上已站着一人。
顾峪面色很差,他就这一日没有看住,姜姮来香行查年关帐,就叫燕回给撞上了。
姜姮竟然还劝燕回如何做官?
燕回堂堂状元,天子门生,能不知道如何做官,用得着她来劝?
他在朝为官这么多年,怎么没见她担忧过?没见她劝过他不要得罪人?
“阿久……”
顾峪听到燕回如此温温地唤了一声,目色陡然阴沉,握在横栏上的手险些把那横栏掀了。
“阿兄,还是叫我姜夫人吧。”是姜姮的声音,虽然温和但很清晰。
顾峪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仍旧没有发出任何动静,继续听着那厢说话声。
“什么?”燕回忽地心冷,望着女郎疑心自己恍惚听错了。
“她说,让你以后叫她姜夫人。”
顾峪上楼的脚步声从容踏响。
“此刻人多,你的安神香还需一些时侯才能备好,你还是先回去,等备好了,我夫人会叫人给你送过去。”
顾峪对燕回下逐客令。
燕回却不理会,去看姜姮。
不料想,姜姮也对他这样说,让他走。
“告辞。”燕回只对姜姮行了辞礼。
楼上只剩下夫妻二人。顾峪注目望着女郎,什么话都没说,眼中却是兴师问罪的锐利。
姜姮望望他,轻轻抚了抚肚子。
她现在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有些显怀,但她穿得厚,看着不甚明显,若不是她有意挺了挺、摸了摸,都叫人忘了她怀着孩子。
顾峪的目光淡下来,收了些冷厉。
“他而今风头正盛,你离他远一些,免得被人说闲话。”顾峪板着脸,郑重交待。
姜姮点头,说:“我方才没想起来要等这么久,不然,我肯定也让阿兄回去等了。”
“果真是没想起来?”不是有意要和他说上几句话?
顾峪敏锐地望着她。
姜姮颔首,“我也只是想对阿兄道句恭贺而已。”
顾峪的唇瓣又抿直了,“他中状元,你很开心?”
姜姮下意识想要点头,下巴刚刚颔下去些许,看见男人投过来的阴恻恻的目光,又顿住,没颔下去,不动声色抬高了下巴。
姜姮此前消息闭塞,浑然不知神都大街小巷已都在议论天子门生第一人。
这场制举可谓开天辟地头一回,将来在史书上也必定会是浓墨重彩的一笔,燕回又是国朝制举第一人,风光无二,便就说把顾峪都比了下去也不为过。
旁人中状元,顾峪或许还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他封锁消息,愣是没叫她知道燕回中状元,一定是在意得很。
“夫君,其实还要多亏你不怕得罪人,敢为旁人不愿为之事,多番筹谋改制,才有了这回的制举,才使明珠不必蒙尘,怀才不致不遇……”
“明珠?你是这般想的?”顾峪的面色并没有转好,反揪着字眼不依不饶。
姜姮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想了想,耐心道:“夫君,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你说,是千里马可贵,还是伯乐更可贵?”
顾峪清傲不答。
姜姮便说:“我觉得,伯乐更可贵,只可惜世人只瞧见千里马的优秀,瞧不见伯乐的功劳。”
顾峪的面色这才有了些温度,朝她伸出手臂。
女郎莞尔,手臂交在他掌中。
顾峪牵着她手,一面下楼梯,一面说道:“冬至大朝会,五品以上百官命妇都要入宫赴宴,你到时候,不要随便看不该看的人。”
“好。”姜姮答应得乖巧。
······
冬至宫宴。
如顾峪料想的那般,燕回作为新鲜出炉的天子门生第一人,亦是宫宴上大红大紫的人物,纵使有人认出他就是曾经的镇南王使者,此刻也不敢多言,只从善如流地对他道贺。
顾峪这厢就冷清许多,除了几个麾下旧将和吏部同僚来与他提前恭贺新年外,便没有什么动静了。不像燕回那里,络绎不绝有人去往,直到圣上来了,开宴之后才清净下来。
冤家路窄,偏偏燕回就在顾峪对面不远的位置,只要姜姮一抬眼,有意无意地就能看见他。
顾峪有些后悔带姜姮来了。
顾峪垂着眼眸,时不时朝燕回看去一眼,从来喜怒无形的脸色上带着些明显的情绪。
食案下,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姜姮轻轻握住顾峪手臂捏了捏,示意他不要过度在意旁人。
她明明已经很注意避嫌了,没有往燕回那里瞧过,可是顾峪一会儿往那瞧一下,不知道的,还当他存着什么心思呢。
宫宴开始,圣上先说了一些国泰民安的客套话,又嘉奖了以顾峪为首的一众吏部官员,言是制举一事做得很好,最后,十分满意地说起他钦点的这批天子门生。
众臣都道圣上仁义,四海归心。
燕回亦顺着这话先是奉承了一番,转而提起卖马粪一事。
“此事自前朝遂成惯例,绵延至今,但是,今非昔比,皇朝如今国库丰盈,四海归心,臣以为如此与民争利之事,可以暂罢。”
圣上听了,倒没有立即表态,看向太仆寺一众官员,问他们的意思。
有人自然不同意,“帝业初创,尚有虎狼环伺,司中军马众多,马粪如山,每年卖马粪所得都用来买了马饲料,节省了一大笔开支,不必再向百姓另征赋税,何谈与民争利?”
这话听来有理,却并不确切,司马监的军马有专门的饲料钱,每年交上来的马粪钱都是了了,根本不足以节省开支,此前国朝尚武,意在拓边,军马之费甚重,这两年圣上有意偃兵息武,且念在神都终非养马之地,已将许多军马放去陇右山丹马场。神都军马的开支,按说应当比以前少许多,从前军马所费都不须另征赋税,而今,应当更不需要才是。
有人指出了这点,也赞成不再卖马粪,且提出没听说马粪也能水涨船高跟着涨价的,而今米尚未贵,马粪先贵了。
一时之间冬至宴变成了政事堂,群臣你一言我一语,各执己见,热火朝天。
顾峪浑似个世外人,充耳不闻这些,自顾自吃着宴席上的珍馐,还不忘与姜姮夹几筷子。
圣上约是见不得他这副清闲模样,故意看向他问:“顾卿,你意下如何?”
顾峪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咀嚼之物,才说:“臣觉得,他们说得都有道理。”
众臣不由嗤了一声,有人道他无风骨,有人责他和稀泥。
燕回亦投来不屑一顾。
唯独圣上笑容未改,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
顾峪才继续说:“事情若没闹开也就罢了,但而今闹开了,百姓都知道了官府在卖马粪,就怕后世会说,我大齐是卖马粪的。”
齐帝笑呵呵的脸色微微一变,满座亦鸦雀无声,方才面红耳赤的两派此刻都禁声不语。
良久,齐帝笑道:“燕卿说得对,与民争利之事,应当罢止。”
宴上从善如流,皆赞圣上爱民如子,再没有一个字的反对声。
燕回再次看向顾峪,就见姜姮亦眸中含笑,不动声色地偏头望着她身旁的夫君。
终究,顾峪一句话抵过他千句百句,一招制敌,不仅让圣上表了态,还让反对者无可辩驳。
也难怪,姜姮的眼中此刻都是顾峪了。
···
冬至宴尚未结束,外头落起了雪,飞雪映着高高挂起的琉璃灯,灿灿灼灼,像夏夜的流萤。
圣上陡然起兴,邀众臣命妇到琼林苑赏雪,众人皆叩谢圣上恩典,唯有顾峪辞拒。
“陛下,我得回去了,一会儿雪大了,路滑。”
他挽着姜姮的手,这样说,姜姮只能配合地微微挺了挺不是很明显的肚子,表示确有特殊情况,不是不给圣上面子。
圣上哈哈一笑,欣然应允。
出了大殿,顾峪给姜姮披上斗篷,姜姮又扯下来护在怀里。
“这裘衣怕水,沾上了雪怕就毁了。”
她来时没想到会下雪,披的是顾峪送的那身双面裘斗篷,哪一面都不能沾水。
“毁了再买。”
顾峪自她手中抢过斗篷,复为她披上,看她仍是小心翼翼护着,生怕落上雪,遂解了自己大氅,撑作伞状为她遮雪。
回到家时,房顶上的雪已积了薄薄一层。
姜姮站在窗子旁,看着外面鹅毛大雪,幸亏他们回来的早,不然真要被这雪困在路上了。
房内暖意融融,窗外飞雪茫茫。
“可吃饱了?”
顾峪在她身后问,已命婢子摆了宵夜来。
这样的宫宴,寻常情况下都吃不饱,更何况姜姮有孕在身,胃口比从前大了许多,她自是没有吃饱。
姜姮笑了下,没有说话,在食案旁坐定,接着吃起饭来。
“我想辞官。”顾峪忽然说。
姜姮讶异抬头,“为何?”
“去考科举,说不定,也能中状元。”
他而今唯一比不过燕回的,叫他占了上风的,就是状元这个名号。
姜姮抿唇,把险些忍不住的笑意憋回去,柔声开解道:“可是,科举到底不比制举,就算中了状元,也不是天子门生呀?”
顾峪皱眉,制举为非常之制,下一回制举不知到何时,他总不能无所事事地就等着那场制举?
“夫君,我有东西给你。”
姜姮亲自进内寝拿了一个贴金的朱红匣子交给顾峪。
“给我的?”
姜姮还从来没送过他礼物,便是今年的生辰,恰逢他在衙署筹谋制举诸务,不得归家,后来回来,生辰也过了,他没有再提,姜姮亦未曾有何表示,他以为她是忘了。
莫非这匣中之物,是早就备给他的生辰礼物。
姜姮颔首,笑望着他:“打开看看。”
顾峪眉梢扬了扬,打开匣子,瞧见里面一件冬衣,一双护膝,一套文房四宝。
他曾经介怀的,旁人有而他没有的,这回,终于都有了。
顾峪唇角动了动,心满意足地阖上匣子。
“承洲,”姜姮唤他坐来自己身旁,悠闲地倚在他肩上,牵着他手轻轻放在肚子上。
“你虽不是状元,但是,你是孩子的父亲啊。”
这话不假,顾峪默然一息,终于云开雨霁。
“你更中意伯乐,还是更中意千里马?”他冷不丁地问。
姜姮笑笑:“两个都中意。”
顾峪拧眉。
“承洲,你不觉得,你既是伯乐,又是千里马么?”
顾峪眉心舒展,唇角翘起,不说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