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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 61 章

    大年初一, 虞以松照常上班,同事费云和费雨今日休息,只她一人在工作坊忙活到黄昏时分。

    冬日的夕阳光线柔和, 如一层薄薄的绒,盖在巨人脸上, 虞以松只觉暖意融融。

    和无数个往常一样, 她目送一百多位婴儿离去, 装甲车驶向山下,山顶只余她一人……不,还有一小团东西。

    虞以松被夕阳刺得眼睛直晃, 目光努力聚焦, 才发现那一小团是万径。

    很好, 主动送上门,看来不必大费周章引君入瓮。

    沉敛的神情难得扬起一丝笑容,比夕阳还暖, 万径看得目不转睛, 她还不知道自己等会儿要遭殃。

    “之前过分审讯一事,我已替母亲教训诸位议员, 她们不会再次犯错。”

    所谓教训, 定然是万径单独挨个儿面聊议员,一百多名议员, 审讯之事过去才不久, 其中费了多少劲儿花了多少心思,虞以松无需细想都能估量一二。

    可这样为她着想的万径, 究竟是如何沦落到通敌叛陆这一步的?

    虞以松想不通, 面上笑容收敛,面无表情道:“你有心了, 此事已经过去,说到底也是大家投票的结果,你工作忙碌实在无需在边边角角的事情上投入心思。”

    闻言,万径眉心微颤,迫不及待脱口而出:“母亲的事方为头等大事,任何细枝末节,我必然站在母亲这边。”

    “好孩子。”

    虞以松轻声夸赞,心中却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是因万径长年累月与她相处,才与她的母女之情更深?这拳拳维护之心,反倒显得万径更像她的母亲。

    虞以松打了个寒颤,被自己这番猜测无语到了。

    被夸赞,万径自是喜出望外,可心中不免有几分不甘。

    只是孩子,完全不足以填补她内心的空缺,她不仅想成为母亲的好女儿,更想成为母亲的好妻子。

    扭曲的心理掩藏在逐渐暗沉的天色之下,虞以松没察觉任何不妥,接着话题继续。

    “审讯一事我不再追究。”

    “可是母亲近日都没能完成指标,长此以往定会有第二轮的审讯。”

    微风刮过万径大衣领口,绒毛细细摆动,万径仰头,目露难过,她压低声音:“母亲难道就没考虑过反抗?”

    虞以松背在身后的指尖微动,声音冷淡:“这不该是你说的话。”

    作为三陆的实权元首,与象征元首说这番话显然是相当矛盾的。

    小人儿深呼吸,胸膛起伏剧烈,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目光异常坚定,向来沉稳的人说出了令虞以松措手不及的话。

    “母亲,我的话放在这儿,倘若您要革,我便是您最趁手的刀。”

    虞以松面色阴沉:“同样的话不要让我再听第二遍。”

    寒气中的万径风骨铮铮,头颅高高仰着,如英勇就义的先锋兵,指挥官、先锋兵,都是她,她一人就是母亲的千军万马。

    虞以松在万径身上感受到了陌生,这种陌生又好像似曾相识。

    哪儿见过呢?

    脑子转了半天,实在是记性太差,她放弃思考,背在身后的指骨轻敲手机。

    笃,笃笃,一长两短。

    议会长再多的改革想法,恐怕都得暂时靠边,虞以松耳朵捕捉到轻微的汽车声响,与此同时万径也在跟她道别。

    “母亲再见。”

    虞以松笑着不说话。

    通往山下的两条大路倏地涌现出十台装甲车,为首车辆顶部放置着一个扩音大喇叭,声音不高不低,万径恰好能清晰听见。

    “议会长留步。”

    十台车包围万径,全副武装的警卫面无表情地看着万径,只待长官下令。

    莫部长不想耽误时间,下车的瞬间便下达命令:“抓捕嫌疑人!”

    上百名警卫列阵,两人气势汹汹迈向万径,一人扣住万径左手,另一人押住右手,镣铐顺势落下,咔哒一声。

    “带走。”

    莫部长下达第二个指令,众警卫正想着今天的活儿竟这么顺利的时候,被警卫押住的万径淡声开口。

    “谁准许你们逮捕我?”

    “有逮捕文书吗?”

    警卫们面面相觑。

    哪有什么逮捕文书,今天是秘密行动,陆安莫部长亲自率领队伍抓拿嫌疑人。

    万径轻呵:“没有?没有逮捕文书你们敢抓拿议会长?胆大包天,还不速速将我放了!?”

    上位者的威压扑面而来,在寒风中更衬得女人面色阴沉,凶狠的神情仿佛下一秒就能剥夺她们的工作。

    押着议会长的两人面露犹豫,力度相应地松了些,但也不是万径能挣脱的。

    “议会长,我们奉命行事……”

    警卫声音细若蚊蚁,眼神在莫部长和议会长之间来回流转,嘴唇嗫嚅,一副唯唯诺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都是装的,两边讨好以免丢了工作。

    万径冷笑。

    凌厉的目光射向姓莫的,莫部长拧着眉心正想说什么,便见虞以松抓起万径,万径瞬间高悬半空。

    “万径,你勾结外陆巨人损害同胞身体意欲不轨。”

    “母亲可有证据?”

    “当然,你以为谁能无凭无据地抓走议会长?”

    巨人语气笃定,微风拂过她二人的发梢,虞以松长长的发丝刮到万径的毛呢大衣上,万径眼睫颤动,眸底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在她本能的反应下,那丝慌乱隐匿无踪。

    站在虞以松的视角,那便是万径叛陆的实证,她压低声音,用着只有她和万径才能听见的音量。

    “你如今身居高位,三陆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万径闔上眼,她知道,是虞以松误会她了,可这也没办法解释。

    没办法解释眼底那抹慌乱不是因为叛陆,而是因为害怕爱意流露,没办法解释她并未叛陆,她只是在为自己的感情争取一线可能。

    女人轻轻呼出一口气,脑袋低垂:“好,我认裁。”

    放弃抵抗,嗓音语调里满是苍凉。

    “万径是议会长,陆政还需正常运转,所以只能软禁,甚至不能完全软禁。”

    虞以松站在寝宫庭院,手里摸着一片被养得极好轮廓饱满的叶子。

    那是她送给阿晗的一枝小枝桠……阿晗说是小树,小树被移栽到庭院泥地,高度长得极快,像费雨一样抽条,一下子从两个巴掌的高度长到了她膝盖那么高。

    正如她们的稳步增长感情。

    虞以松唇角呷笑。

    美人坐在另一棵树的树顶,倚着粗实树干,斜眼睨她,长裙垂落半空,杏黄色泽与满树叶子融为一体。

    “所以呢?只能关押在宫殿?陆安没别的地方可以关万径了?”

    妻子嗓音清冷,似乎对她的决策有所不满。

    虞以松也不恼,耐心解释:“她工作地点是陆议会,平时正常上班,专人看管不能离开陆议会,下班也是直接返回宫殿,关押在最偏远的房屋里,直到莫部长审出结果为止。”

    “还得考虑到舆论,消息不能再扩散,否则陆政容易生乱。”

    巨人一字一句掰开解释,都是简单易懂的道理,夏晗亦是心知肚明,可她就是不喜万径待在宫殿。

    理智上,完全能够理解虞以松的决定,可情感上,她愈发感受到失控。

    她的身体对虞以松有着极为强烈的占有欲,像猫儿护食,一旦发现任何觊觎虞以松之人,她心中都会瞬间鸣起警笛,嗡嗡爆响,烦躁和心涩感也随之涌起。

    情绪完全不受控。

    妻子一言不发从树上跳下,虞以松心惊胆颤,及时伸手兜住对方,小小一团美人站在她掌心,眉眼沉冷,覆着化不开的寒霜。

    怎么的了?

    指尖勾了勾美人下巴尖,意图像之前一样逗妻子开心,逗猫似的,指腹呼噜美人下颌。

    夏晗舒服得要命,身子几乎滩软成热水,化在巨人掌心,可她心尖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揪得生疼。

    美眸聚起水雾,视线模糊一片。

    倘若她真是虞以松的妻,今日之不快必定在巨人身上发泄出来,如何矫揉造作便怎么来。

    但她不是,她也不想是,更不能放纵多余的想法。

    她可以被巨人调动数不尽的生理欲望,唯独不能动心。

    孔蛰的威胁如紧箍咒般刻在她每一根神经里,每当夏晗生出半点儿更改结局的旖念,脑海便顿顿的疼,每一簇神经元都在提醒她——这样会害了妹妹。

    夏晗不敢拿夏时的安危做赌,她轻咬下唇,忍着身体细胞和每处毛孔叫嚣的欢愉,克制勃发的情.欲,偏头,躲开巨人逗玩的指腹。

    一言不发,背对着虞以松。

    虞以松接连几个哄人的法子皆无成效,眉眼渐渐耷拉。

    新的一年,事事皆不顺意。

    她就纳闷,这宫殿难道被下了什么阵法不成?一个个的都性情大变。

    怀揣着小心思的卢濛变得深不可测,且几度道德沦丧向她告白;千山一改完全忠于万径的态度,选择与她合作,当然这算是好事;万径更是从忠于家陆之人一朝沦为叛陆的阶下囚,还撺掇她夺权。

    她的妻子,前些日子还在她怀中羞赧地讨要这些那些,清冷眉眼勾着她要一次两次三次,昨夜还让她试试,如今耳根通红却偏过头不愿搭理她。

    阿晗以前还喜欢给她小巴掌,如今还是对她爱答不理。

    新的一年,实在太过糟糕,巨人缓缓叹气。

    蓦地,鼻尖贴上一小抹温热,美人嗓音娇软,冰雪消融,眼尾蘸着异样的红:“大人可有未完成的新年愿望?”

    第62章  第 62 章

    鼻尖被美人吻过, 温软唇瓣触感如棉花糖,极容易满足的巨人幸福地眯起眼,竹绿眸子在夜色下闪烁微亮。

    还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吗?

    “可多了。”虞以松单手托着小妻子, 另一手继续呼噜美人下巴尖,饶有兴致地思索一番, 而后掰着阿晗的手指头来数。

    “新的一年希望和阿晗贴贴更频繁, 要和阿晗出宫殿玩儿, 希望阿晗身体健康,和九陆的大单顺顺利利,所愿都能实现。”

    更多的么…….还想听阿晗向她告白, 希望阿晗识相点儿主动表白。

    虞以松甚至都忘了, 自己没表过白。

    巨人挑着细长眉梢, 给夏晗的手指头掰起了六根,夏晗颇觉有趣,调侃道:“大人只说了五个愿望, 怎么在这掰出六个手指头?”

    “有一个秘密愿望希望你能心中领会, 帮我实现。”巨人理所应当地耿直道。

    夏晗眼角抽了抽,轻轻推开横在她身前的硕大指根, 柔声问:“大人一连说了许多阿晗, 不愿道出的愿望亦与阿晗相关,就没别的愿望了?”

    妻子念自己小名时, 语调婉转轻柔, 虞以松听在耳里,耳根有几分痒意。

    她思忖半晌对方的提问, 认真道:“有的, 还有很多和阿晗没有太大关系但也有关的愿望。”

    一句话七拐八绕的。

    夏晗听得迷糊,直到虞以松带着她回到房间, 翻开日记本时,她才蓦地反应过来。

    虞以松记性真的太差,回想别的事情只能靠翻看日记辅助。

    巨人继续掰着手指头:“希望我的女儿们身体健康事事顺意,希望万径没有真的叛陆,希望烟儿照顾的三个小家伙都健健康康白白胖胖,希望费云能寿终正寝,不要临终受折磨,希望费雨能承费云大志成为良君,希望孔蛰倒大霉。”

    一口气说完剩下的愿望。

    和夏晗无关的事情,得翻日记才能捋得顺逻辑,和夏晗有关之事,张口就来。

    夏晗自认不是一个容易被感动的人,饶是如此,也被虞以松这番双重标准惹得眼尾泛红,漂亮眸子泛着水光。

    向来清冷淡漠的美人此刻楚楚可怜,和在集团总部理性淡然读文件的妻子判若两人。

    虞以松怜惜地揉着眼尾,温沉嗓音耐心哄着:“这是怎么的?是我愿望太多抢了阿晗指标?那就不要后面的愿望,只保留在庭院的。”

    语气温柔,宛如一触即散的云。

    任谁也想不到,往常只会沉着一张脸下达命令呵斥女儿的三陆之母,语调柔得能拧出水,说着不着边际毫无逻辑的话,只为哄掌心里小小一团的妻子。

    漂亮脸蛋缓缓埋进大拇指腹。

    夏晗从未觉得自己是娇气的人,娇这个字也跟她沾不上边。

    年少接管迟日集团的夏董,学得最多的便是不动声色,情绪向来控制自如。

    即便刚和虞以松接触那会儿,也只是被这层命中注定的身份勾起欲念,但她依然能掌控自己外露的情绪,步步接近巨人,推进任务进度。

    心态和情绪都自如。

    可那些好像都成为了过去。

    巨人一番话,夏晗耳朵极为受用,身子不受控地埋进巨人掌心,在那人掌心发出舒服的喟叹,洇红的眼尾悠扬。

    开始变得娇气起来,额尖轻轻拱动,得巨人哄才能好。

    难怪万径感情变质。

    这般会疼人的虞以松,就不该到处对外释放魅力,否则三陆下一届议会长的感情还能变质,夏晗闔着眼,寻思对策。

    鸦黑长睫上下扫动,不断刮过指腹。

    虞以松不动声色吸了口气。

    突然间,夏晗满腹小心思像泄气的皮球,都瘪了。

    三陆议会长感情变质,与她何干?

    “阿晗……痒。”虞以松突然开腔,拽回夏晗的思绪。

    只见巨人凑近,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指腹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她睫毛,小声嘀咕:“好翘,和阿晗的粉果一样……”

    啪——

    小巴掌落在虞以松脸上,声音清脆。

    夏晗冷声:“口不择言。”

    睫毛轻轻颤动,显然是恼极羞极,虞以松也知道自己过分,连声抱歉。

    那一小巴掌的颤栗感渗入四肢百骸,连带着胸腔都在剧烈跳动,心悸感无不昭示着巨人的欢喜。

    收获一小巴掌是意外之喜。

    她不是流氓,只是想试探妻子是否真的不爱搭理她。

    巨人从未设想过妻子内心多虑的可能性。

    虞以松将妻子变大,顺势将自己的试探分析告诉对方。

    “阿晗,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说这话时,语气相当轻松,可暗藏着几分庆幸。

    夏晗眼皮骤然颤动,藕臂圈着巨人修长脖颈,脑袋枕在颈窝,也不抬头,颇有几分不知所措。

    房间被她俩装饰得极为温馨喜庆,红灯笼、福字、对联还有穿着红衣服的小狐,小狐沮丧地趴在床边,母君变大,又抱不了她。

    倏地,一双从天而降的手兜起她,将她放在夏晗颈窝。

    “没有不喜欢大人。”

    美人语调低沉,声线清冷,这般听着像被碎石裹着的玉。

    闷在颈窝的声音十分低落,虞以松放置好小狐后,双手捧起美人脸颊,仔细端详,清冷眉眼像是染上了化不开的浓雾。

    “有任何烦恼都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那双竹绿色的招子虔诚又认真,看得夏晗心尖漫起酸意。

    她反复无常的冷漠和热情在切切实实地伤害着虞以松,饶是被她这般对待,虞以松仍耐心如初,好像从来没在她这受过委屈。

    年长者独自消化了难过和不安,维持着面上的风光霁月,用最温柔的语气,循循引导,如黑暗中发着光亮的引路人,牵着她的手,想要带她走出重重迷雾。

    但是,在夏晗心中,虞以松就是那片迷雾,抓不住,也不属于她。

    夏晗檀口轻启,贝齿在顺滑的长颈摩挲。

    湿热触感沿着颈根一路往上,顺着虞以松下巴软肉,轻吻落在粉唇,美人湿漉漉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狐狸眼无声邀请。

    竹绿瞳孔骤缩。

    无需夏晗更多的主动,虞以松贴上红唇,浅浅贴着,轻轻一吮,怀中便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嗯咛。

    妻子黑翘长睫颤动,颤巍巍的狐狸眼缓缓闭上,像是羞极,不敢和虞以松直视,脖颈在悄无声息中漫上粉色,与房间里一派通红相得益彰。

    巨人跟发现新大陆似的,舌尖卷着妻子的饱满唇珠,轻轻吸.吮,轻滑绵软的触感叫她爱不释手嘴。

    她手也不闲着,掐住那截细腰,隔着衣服缓慢流连。

    年长者抱着跪坐在身的妻子,动作暧昧又轻柔。

    夏晗腰窝的红痣处被重点照顾,耳边还响着细微的水啧声……她全然没了力气,挂在虞以松身上,唇瓣和腰部不知怎的异常敏.感,在虞以松的伺弄下几乎溃不成军。

    腰肢软得只能由那人支撑,唇瓣……唇瓣的感觉就不太好了。

    虞以松又吸又吮,只会吮吸,夏晗皮肤虽能无限换新,但也架不住虞以松这样一直吸。

    唇瓣开始火辣辣地疼。

    她轻轻推了推这人肩膀,示意对方停下来。

    虞以松吮吸唇瓣,嗓音含糊:“阿晗,我喜欢你欲拒还迎,继续。”

    说罢,又开始吸,唇瓣追着夏晗,搂着她一直压后,腰肢被压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半悬空被虞以松托着的感觉实则非常美妙,那种被年长者护着的安全感让她心悸又欢喜,可夏晗唇瓣是真的疼。

    欲……欲你个头!

    还给她指挥上了。

    夏晗恼了,用力推开这不知餮足的东西,两人双双倒在床上,夏晗羞红着脸低吼:“你是不是不会亲人!?”

    被推开,虞以松面上还挂着茫然,目光涣散地看着天花板,机械地点了点头:“我第一次亲这么深。”

    亲这么深……?

    是指舌尖只会在唇上游移?

    夏晗恼极反笑,指尖勾起巨人领口:“这才哪到哪?”

    调侃的语气很重,虞以松总算反应过来,神色犹豫:“是不是我……吻技不太好?”

    只见美人沉重点头。

    虞以松:“……”

    “那你,方才不是在欲拒还迎?”

    尾音上翘,似乎期待对方给出一个否认的答案。

    只见美人又沉重点头。

    虞以松:“。”

    察觉妻子乌黑的发丝好像有什么在拱动,她凝神看去,只见小狐从发丝飞奔出来,一骨碌跑向床头,白团团跑出残影,好似在躲什么洪水猛兽。

    小狐生无可恋地从母君颈窝逃走,四爪扒拉得飞快。

    呜呜呜,她们怎么当着我小狐的面做羞羞事!

    “叽叽叽叽!!!”

    强烈谴责。

    虞以松神情复杂,声音有些哑:“阿晗,小狐都看到了。”

    只见美人脑袋点得更为沉重,整个人都埋进她怀中,闷声闷气:“大人太过分了……”

    虞以松舔了舔唇,像在回味着什么:“我们做母亲和母君的,要以身作则。”

    妻子颔首。

    “得给小狐做正确的引导。”虞以松义正辞严。

    美人揪着虞以松领口,低低嗯了声,哑意明显,听得虞以松耳骨泛痒。

    “所以得阿晗教我亲得规范些。”虞以松再次捧起夏晗的脸,认真道,“小狐学了,以后要追漂亮狐狐的。”

    夏晗指尖绕着巨人衣领,懒懒划了几圈,语调漫不经心,细听却有几分危险:“大人学了,以后是不是也要追漂亮老婆?”

    第63章  第 63 章

    “阿晗就是我的漂亮老婆。”

    闻言, 夏晗无声笑着,并未解释太多,勾着虞以松, 狐狸精似地不厌其烦,教虞以松一遍又一遍。

    夜色浓黑如墨, 鞭炮烟花响彻云霄的声音掩盖了满室暧昧水泽声。

    新年的几天时间里, 虞以松每日都在和妻子讨教吻技, 美美实现能和夏晗贴贴更频繁的愿望。

    和夏晗的感情稳步增长,有关新年的其它愿望却不是那么顺利。

    费云的身体出问题了。

    也很难不出问题,费云如今八千多岁, 医生诊断确认只剩三年时间能活, 假如将费云的一生浓缩成一天来看, 现在相当于二十三点五十九分三十秒,费云在渡过人生的最后三十秒。

    算是濒死阶段。

    她穿着一袭素色古装长袍,虚弱地倚在床头, 发丝仍然一丝不苟, 见了虞以松和夏晗的到来,只是撩起眼皮就当打了招呼。

    面色苍白, 唇瓣却鲜红异常。

    虞以松仔细打量, 发现上了妆。

    “……”

    这人怪要美的。

    虞以松低声吐槽,费云听了个正着, 抬手推了推费雨端着的药碗, 费雨非常有眼力见地拿着药碗退到一边。

    那只虚弱无力的手招了招,虞以松默了瞬, 牵着夏晗坐在费云身侧。

    费云手臂展开, 同时搂住虞以松和夏晗的脖子,有气无力地靠在两人肩膀。

    只抱虞以松似乎不太好, 那家伙是有老婆的,干脆连她老婆也一起抱,她一手勾着一个人的脖子,佯怒道:

    “我都要死了……你还吐槽我?”

    虞以松抿唇,眨了眨酸涩的眼眶:“我看你挺有活力。”

    夏晗:“……”

    她悄悄拧拧虞以松的腰,低声警告:“死者为大。”

    费云:“?”

    虞以松笑得发抖,肩膀颤抖连带着费云也跟着低声笑,只是那笑声没了往日的中气,费雨急得上前轻抚自家君主的背,轻声嘱咐虞以松:“您别逗她了。”

    小孩儿眉眼满是心疼。

    虞以松和夏晗瞬间便察觉出什么,侧眸对视,交换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轻咳两声,虞以松问:“医生怎么说?”

    自然是问费雨,而非病人。

    费雨身高窜得极快,如今只比费云矮上些许,可她手臂长,单手便轻易地揽过费云的肩膀,带着费云远离虞以松,认真解释道:“多处器官衰老。”

    这是虞以松没法接受的结果,她眼帘低垂。

    “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

    语气低沉。

    还能拿她的晚餐来打她,动作潇洒利落又好看,身姿敏捷轻盈,哪里看得出来器官衰老?

    费云锤了虞以松一把:“人老了不就一瞬间的事?大惊小怪的。”

    是她的衰老迹象在前,才会有专家的判断,虞以松这糊涂蛋。

    “行了不说这些,倒是你,老婆怎么比你还高?”

    费云瞅着即便坐在床上还比虞以松高半个头的夏晗,觉着有趣,唇角不自觉弯起,清婉容颜带上浅浅的笑,直直晃进费雨眸底。

    说起这,虞以松话可多了。

    “我不知道当年捏造阿晗时具体操作了什么,阿晗现在每次变大的身高都不一样,前两天还比我矮,这几天脑袋都要顶着天花了,今日这算是矮的。”

    回想那日,虞以松只是想和妻子讨要亲吻,将妻子变大后,没成想自己成了那个‘小人’。

    夏晗脑袋几乎顶穿天花,臂展横跨半个房间,清冷眉眼愈发威严,整个人像座移动的冰山,需要埋下头才能看见底下的虞以松。

    美人唇角呷着淡淡的笑,单手拎起她衣领,茫然悬空,虞以松看着那秀挺的大鼻梁在她颈侧吸闻,跟逗小狐似的。

    费云嘶了声拽回虞以松思绪:“天花?你那新的天花得有四五十米高吧?”

    虞以松点头:“五十五米高,我的身高测量器只有三十米测量范围,所以至今不知阿晗有多高。”

    不止身高器测量不出夏晗的身高,体重器也测量不出夏晗的体重,虞以松站上去时,屏幕显示:【56.41t】

    五十六吨有多,而阿晗站上去时……数值从两位数一路飙升至三位数,而后不久,测重器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崩裂声——被一脚踩烂了。

    地面自然也承受不住这般重量,几个超大脚印深深压进地里,凹槽都是地基的湿泥,虞以松看着网上的视频,学了半天才填好土,重新浇筑上混凝土,又铺了一遍地板。

    费云倚在费雨怀里,笑得乐不可支:“你也有今天,被当成小鸡崽一样拎起的感觉如何?”

    那自然是想被阿晗rua多几下,得像吸小狐一样吸她才好呢,不过虞以松不打算刺激费云,只真真实实地说自己的感想。

    竹绿眸子颤了颤,慢吞吞道:“我恐高。”

    虞以松头一次知道自己恐高,她的虞山是完全开发状态,从山顶望下,建筑和树木斜着往海拔低处铺设,而那日阿晗一下将她拎到半空……她瞬间搂住妻子的天鹅颈,脑袋埋了进去。

    乌龟缩进壳里似的。

    但凡她住过二楼,必然早就发现自己恐高,不至于在阿晗面前丢脸。

    大美人最后踩在凹陷的地里,像抱小孩儿一样抱她,笑着将她放回床上,鼻腔还哼出了好听的揶揄声。

    费云:“……”

    费雨:“……”

    三人同时笑,不同的笑声洋溢在病人房间里,笑声带走满室沉老气息,染上点点新年喜意。

    欢声笑语中,费云度过这辈子最喜欢的一个新年,衰老的身体早早困倦,她闔上眼,再也熬不动了。

    虞以松的笑容维持到出门后。

    双腿迈出KTV宫的瞬间,唇角蓦地垮下,长睫好似裹着挥之不去的乌云,眸光泛起浅雾,成熟沉敛的面庞上满是不忍与心疼。

    低落神情像一把抓手,蓦地揪住夏晗心脏,揪得生疼。

    沿道灯笼亮起,似火的颜色映在愁云密布的脸颊,暖色也衬得冰凉,夏晗抬手,拥着虞以松入怀。

    生命的逝去她做不了什么,幸好虞以松赐予她异于常人的身高,夏晗此刻能将虞以松完全拥入怀中,搂着曾经于她而言无比宽阔的肩膀,予那人最温暖的怀抱。

    肩膀渗入一片湿热。

    这一刻,怀中之人不是三陆公民的母亲,也不需要肩负起整个大陆的重担,她只是夏晗想要保护和安慰的妻子。

    心跳不合时宜地砰砰直响,鼓噪声响惹得虞以松从难过中分出理智,她抬起头,细细打量美人。

    妻子修身大衣只扣了一半钮扣,内搭一件纯黑羊毛内衬,大衣束腰裹出腰肢细窄形状,好看极了。

    清瘦的美人变大后依然清瘦,长高了,颀长身形像棵永不弯折的青松,清傲绝然。

    只是眉眼凝着过往少见此刻却显而易见的心疼。

    虞以松轻抚妻子的手臂,低声道:“我没事。”

    夏晗正要学着年长者沉稳的姿态安慰对方,谁知虞以松的下一句话是——

    “我让虞烟送你回去,我还得审万径,莫部长说她好些天过去什么话都不应,我去试试。”

    又是万径。

    虞以松到底能不能明白万径那点儿见不得人的心思!?

    夏晗恼了,没应虞以松的话,松开怀抱,冷冷睨了眼小巨人,抛下一句话独自往山顶走去。

    “不必麻烦大人和大人的女儿。”

    火苗在心中噌噌冒起,方才准备的沉稳尽数丢弃,她咬着唇,闷头闷脑离开。

    背影那叫一个决然。

    虞以松不解地挠挠头,本想追上去陪老婆回寝宫,陆安这时候来了电话。

    “母亲,您要现在审吗?”

    “我现在来。”

    虞以松急匆匆往着夏晗的反方向走去。

    早点解决能早点回房和老婆温存,却不知身后的夏晗气得在原地跺脚,盯着巨人健步如飞,眼神冰冷。

    关押万径的偏殿在靠近山脚处,虞以松疾步走,很快便到。

    莫部长和另外三位副部长都在门口候着母亲,见虞以松到来,四人眼前一亮。

    “万径的状态很不对劲。”她们边说边往里走,莫部长总结万径的异常,“从天黑开始,一直是昏昏欲睡的状态。”

    虞以松脑海闪过什么,却没能抓住,她低声重复莫部长的话。

    陆安四人赶上巨人的脚步,并站在原地等了半晌。

    只见巨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小声喃喃着什么,无奈之下,她们只能开口打算母亲的思绪。

    “您跟着我们来看看。”

    万径只是被软禁,不是被束缚的状态,兼之虞以松下了不许动用私刑的命令,陆安顾忌着母亲对女儿的拳拳爱护之心,便没有用私刑。

    但没有私刑,万径就像正常生活,陆安当然审不出半点有用的东西。

    床甚至没有虞以松的脚那么长,巨人站在小床边,低垂脑袋,目光聚焦,仔细观察万径的状态。

    万径半睁着眼,目光涣散,睡了又像醒着,虞以松坐下,伸手去戳女儿的肩膀。

    戳一下,面庞懵懂的神情、半睁的眼皮以及涣散的目光丝毫没有变化。

    手搭在床边,虞以松侧眸看向莫部长:“你们喊也是一样?”

    莫部长点头,余光注意到床上的万径,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她瞳孔骤缩。

    第64章  第 64 章

    「虞宫」

    千山在巨门前踱步, 浓粗的眉毛上下扭曲,‘卢濛’端坐在身后的软椅,背脊直挺, 手上端着一杯热茶,轻啜一口。

    清洌泉水泡出的茶, 回味甘香, 口腔飘荡着幽幽香气。

    万径扫了眼忧虑甚重的千山, 眉眼的严肃不自觉缓缓化开。

    这小孩,小大人般的模样,本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偏生紧张至此, 拧着眉帮她思考对策。

    她怎的就不知道, 千山还有这样一面。

    “小妈……”千山深呼吸,“您要不先回去?”

    回去,自然不是指物理意义的回去、回家, 而是让万径的意识回到本体。

    前些天陆议会春节假, 陆安审讯万径是在白日,白日, 万径的意识在本体内。

    而今天, 千山突然接到通知,陆安四位部长要在晚上进行审讯。

    此刻, 她们和母亲已经抵达软禁万径的偏殿, 要对万径本体进行审讯,可万径的意识还在此, 本体并非是卢濛白天沉睡的状态, 而是半眯着眼如昏昏欲睡之人的神态。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察觉出万径状态不对, 若联系医疗团检查,万径这般‘偷梁换柱’的事情很快便能公之于众。

    千山担心万径辛辛苦苦打拼的事业到头来镜花水月一场空。

    青瓷茶杯放回桌面,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万径抚了抚茶杯,收回手,掌心搭在椅子扶手。

    “不必担心,这些日子没人发现我的不妥,颅骨做了手术的是卢濛,不是我,她们查不出来任何东西。”

    万径撩起眼皮,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只有你啊……能将这些事情串联起来,我的好孩子。”

    语气词低柔婉转,最后几个字听得千山心口发烫,她逡巡的脚步停下,隐忍且克制地看向软椅上的女人。

    可回忆起女人前半句轻飘飘的语气,千山顿觉不寒而栗,她抿了抿唇,疾步走到万径面前,重重跪下。

    “小妈……有些话我知道是我逾矩,但我也要问。”千山深呼吸抬头,“卢濛去哪儿了?”

    万径面色微沉。

    熟悉的神情将千山拽回从前,从前千山不敢忤逆万径的命令,不敢逾矩,只要稍稍偏离万径的规划或是做得不好,万径便是这般沉冷的神情。

    千山应激般地头皮发麻心中战栗,她硬着头皮,嗓音颤抖:“您这段时间……很不对劲。您让我找和夏晗容貌相似之人,顶替她的母君之位,还让我……”

    她咽了咽口水,一片寂静的空气里发出咕咚一声。

    “还让我折磨夏晗……您如今还,还逼迫卢濛做手术,抢占她的大脑……您这是在做什么啊!?”

    语调悲凉,比将死之人的声音还沧桑。

    千山鼓足勇气说完,眼睫颤巍巍凝望万径,眸底满是迷恋和沉沦,可覆盖在底层情感之上的是理智。

    万径俯身,猛地揪过千山衣领,清沉眉眼满是狠戾,低沉嗓音极度危险。

    “你做这些事情时不也挺爽!?我让你折磨夏晗,你手底下的人拿烙铁烧她皮肤,一块块皮肤熟了又翻新。你亲自动手把巨石砸在她身上,我从未见过扁得如此平滑毫无纹路之人。还有,夏晗都死了,你这是在翻旧账吗!?”

    “小家伙,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唇瓣靠近千山耳侧,湿热气息尽数吐在耳畔,千山耳廓到脖颈红了一片,小麦色肌肤也挡不住的红。

    “小妈。”千山嗓音颤抖,双目渗出眼泪,“我们不要一错再错。”

    “放肆!”

    啪——

    伴随女人怒吼的是一声巴掌响。

    “谁给你的底气让你这么对我说话!?”

    万径松开千山的衣领,重新靠在椅背,美眸盛满怒意,穿着整齐的毛呢大衣也因方才用力过度不小心撑开了最顶上的钮扣。

    她眉眼凝着寒霜,冷冰冰地盯着跪在身前的孩子:“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乖孩子,告诉我。”

    盛怒的语气转而温和,却也掩盖不住其中寒冷,可那一声声‘乖孩子’直叫千山心口战栗滚烫。

    只见千山唇瓣微张,万径目不转睛,许久,只等来无言。

    “去拿鞭子。”

    她侧眸,不再看着自己辛苦教养的好女儿,淡声下达最后的命令。

    小家伙咬着唇,在万径以为对方会一如以往听话时,千山猝不及防的地丢下一句:“不可能!”

    咬牙切齿,而后转身走得潇洒。

    高大的背影满是倔强。

    就连反抗也这么可爱。

    小时候在外玩耍受欺负了,千山哭着要她抱,她冷声喝令小家伙不准哭,小人儿便犟着一张脸推开她自己跳到地上,小脚迈得极快,赶在她进门前气鼓鼓地关上门。

    现在这般模样倒有点儿像三四岁时。

    万径无奈叹气,意外地没对千山违抗命令的举动有任何恼意。

    但,有些事情似乎不受控了-

    “母亲,您看万径的眼珠子,在动啊!!!”

    莫部长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瞳孔骤缩,连忙躲在虞以松脚跟后,手紧紧揪着巨人裤腿,探头探脑地打量万径。

    虞以松:“……”

    不动不就死了么?

    她好气又好笑地拎起莫部长,小人儿悬在半空,神情迷茫又慌张,像极了虞以松被高大妻子拎起的模样。

    抵着小身板压到万径面前,巨人揶揄道:“陆安审人手段无数,莫部长竟会看到同事眼珠子在转便被吓到了?”

    三位副部长在旁边捂唇笑。

    莫部长神色微囧。

    闲聊到此为止,在场所有人正回神色观察万径的状态。

    半睁着的眼珠子确实在转,像初醒时分的迷朦状态,虞以松尝试从中看出更多的不同,判断万径是否只是假装迷朦。

    竹绿眸子紧紧盯着,万径没由来地心尖轻颤。

    巨人背在身后的手无声轻点衣料。

    她淡声道:“醒了?”

    “虞君晚上好。”万径脱口而出。

    方才还自信不会漏出破绽的人瞬间慌了神,也只是一瞬,她很好地压制住不安,唇角弯起,眼神和在场四位部长交汇。

    虞以松感觉自己快要触摸到万径‘通敌叛陆’的真相,可脑海中的想法再度飞闪而过,她微不可察地吸了口气。

    看来得将恢复记忆能力一事提上日程。

    她忘了记性是怎么变得这般差劲的,医疗团多次提过建议,告诉她可通过特殊训练方法将记忆能力恢复如初。

    可即便如此,过往的记忆也回不来,只是记性会更好些,因而她没有接受训练。

    但如今事关重大,她必须得恢复。

    是的,事关重大。

    八千多年的生命里,虞以松和无数的大陆元首相处共事过,但她当前的记忆只在这一届,也只对这一届班底有印象,甚至仅限于需要向她汇报工作的那十来位议员。

    印象最深的是养女在宫里当守卫队长,她经常接触的万径。

    万径于她而言,是女儿,也算得上半个好友。

    宫殿里的生活过于平淡,她的娱乐活动除了逛逛花园、吃吃竹子、逗弄小动物、和费云通电话以外,便是万径率人来汇报公事给她说说外面的乐事,偶尔给她生活点缀上不同的色彩。

    万径有惹她烦的时候,不过即便抛却公事,万径在她心里也是良好印象居多,她的主观感觉不会出错。

    虞以松对万径,是欣慰女儿出落得如此优秀,是感谢好友为生活添色,因而不愿看到万径真的走向邪门末路。

    她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万径那声招呼。

    莫部长清了清嗓子:“万径,母亲在此,你休要撒谎。”

    万径面无表情地睨了眼莫部长。

    “根据我们的资料调查显示,半个月前,你的私人手机接听了一通外陆的匿名来电,可有此事?”

    拨号、上网都得实名认证,神洲三十六陆皆如此,万径身为官员,这些信息对陆安更是透明。

    “有。”万径毫不意外地承认了。

    “和谁通话?通话内容是什么?”

    万径沉默,四位部长相互对视,莫部长给虞以松递了个眼神:就是这样,再问下去,万径会拒绝回答。

    可这次,万径并没有拒绝,女人靠在床头,长发散落肩侧,她抬手撩了撩,望向虞以松,声音温沉:“让我和母亲单独沟通。”

    被软禁者提出要求。

    莫部长沉思半晌,带着三位副部长退到门外。

    “实话实说,万径。”

    房间只剩一大一小,虞以松神色寡淡,也不知学了谁,沉敛清肃的面颊覆上几许寒意,清冽似不染尘世的仙。

    万径尽收眼底,心跳不合时宜加速,她捂着心脏,低垂眼睑。

    “母亲可信我?”

    “不是我信不信你这么简单,万径,你从竞选者中脱颖而出担任议会长一职,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事关陆政,非主观证词可以更改结局。”

    虞以松罕见地对万径有耐心:“都说出来,好不好?”

    嗓音温和。

    万径这段时间充作卢濛,要么被虞以松骂,要么被无视,这是近来虞以松头一次对她温言软语,惹得她眼眶酸乏,频频眨眼。

    倘若虞君能一直这样待她,该有多好?

    “母亲……”

    小人儿嗓音近乎呢喃,黑眸染着一层水光。

    虞以松轻叹,鼓励道:“你都说出来,不论情况结果如何,只要你愿意改好,我就收你当养女如何?”

    语气真挚诚恳。

    巨人抱着帮女儿养老的心,发出诚挚邀请。

    却见女儿面色忽沉,眸底似有火星闪烁,随手抓过一个枕头,恶狠狠扔到地上,态度极为恶劣。

    虞以松好脾气地帮忙捡了回去,心中暗叹。

    脾气这么大吗?

    难怪单身。

    第65章  第 65 章

    巨人端坐地上, 长臂一展,轻而易举够到了万径丢到远处的枕头。

    万径看着被捡回来完好放在她手边的枕头,心尖没由来地猛然收缩, 血液好似被这突如其来的压力推向身体各处,她大脑充血四肢滚烫, 面颊脖颈烧着诡异的血红色。

    “母亲……”

    女人低声呢喃。

    虞以松被这一声念出了浑身鸡皮疙瘩, 听着哪哪都不舒服, 眉心狠狠跳动。

    “万径。”

    巨人嗓音平稳,语调如众多养母对待养女一般,温和又不失严厉本色, 万径低垂迷离的眼神瞬间像被泼了盘冷水, 浇得透凉。

    养女, 养女,养女。

    凭什么只能当养女?

    当了养女便是在她和虞以松的关系绑上一层洗不掉的伦理关系,养母和养女不能成为妻妻, 也不为世俗所容。

    她要的是母君之位, 要的是虞以松枕边人的位置,她想成为虞以松的爱人啊……

    “我不想当您的养女。”

    万径语气笃定, 黑眸满是和千山一样的倔犟。

    该说不说, 千山的犟和万径的如出一辙。

    虞以松微沉着脸:“现在是你被软禁,你被审讯, 万径你搞清楚自己的境况没?”

    语气相当不耐烦, 全然没有面对妻子时的耐心与平和。

    “你提出要和我单独交流的条件,莫部长也答应了, 事到如今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

    “我收养你, 是觉得你后半生都要被这件事毁了,作为你的母亲, 想替这曾经风光霁月位居三陆百万人之首的女儿养老。而你怎么着?丢枕头还不想当我养女?”

    “你看看你这态度,听听你自己的语气,万径你是不是在跟我谈条件?”

    “你想要什么啊万径?”

    “有什么是你这议会长得不到的呢?”

    万径双手掐着床单,手背青筋凸起,眼眶通红,低声吼着:“我想要什么母亲您就能给吗!?”

    真的,什么都可以给吗?

    向来冷静的议会长,此刻理智摇摇欲坠,当真在思索用真相换取母君之位的想法。

    黑眸在聚焦虞以松和涣散之间来回切换。

    巨人异常平静:“你是议会长,三陆的资源都掌握在你手中,所有东西于你而言皆是唾手可得,我不认为我手上有你想要的东西。”

    “您有。”万径语气笃定。

    虞以松:“……”

    糟了,不会想要她的虞山她的宫殿吧,那不行,这些都是她给阿晗的彩礼嫁妆。

    小人儿并未明确提出想要什么,只仰着头,眼球布满血丝,轻言细语。

    “母亲不如听我讲几个故事?”

    “不听。”

    虞以松毫不犹豫拒绝,她是来帮陆安审问万径的,怎么能任由万径掌握谈判的节奏,她拒绝得理所应当。

    可万径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冷着嗓音威胁她:“您不是想知道我是否通敌叛陆了么?您听了,我便告诉您。”

    小小身板,气势十足,虞以松从这副志在必说的神情中窥见出陆议会工作时的景象。

    心中无奈,也只能任由万径牵着鼻子走。

    没作声,便是默认,万径口若悬河,将过往自己和虞以松相处的一些经历娓娓道来。

    黑眸盛满对过去美好经历的念想,偌大房间飘荡着女人平和的语调,素雅装饰似乎被这斑驳的经历绘上绚丽色彩。

    说到特别在意之事时,语气悠扬,万径沉浸在往事中,每说完一件事情,便迫切又焦急地盯着虞以松,意图从巨人眼中寻求虞以松对她们共同经历之事的情感认同。

    然而,竹绿眸子茫然,茫然,只有茫然。

    虞以松真的都忘了。

    看着万径期待的眸光,她下意识便生出几分心虚,这毕竟是一位女儿与母亲的共同记忆,而她统统忘记,这对任何一个真诚待她的女儿而言,定然都是难过至极的。

    可谈判中,没有底气、心虚是大忌,虞以松整理心情,理智地听对方讲到最后一字,方冷淡道:“说完了?”

    冰冷的语气像完全事不关己,万径的心沉入谷底。

    摇摇欲坠的理智在理解和不甘中来回拉扯,最终失去平衡,丢了理智。

    女人嗓音哽咽,愤怒低吼:“母亲怎么能都忘了!?”

    气得牙关发抖。

    “那都是我们一起在山顶,在密林,在宫殿各处经历的事,所有的美好回忆,你信誓旦旦作出的承诺也都忘了吗!?你怎么能啊!?”

    吼得嗓音都破,连敬称也忘了用。

    虞以松声音更冷,似乎堆砌上了神洲所有的冰块:“你冷静点。”

    “我记性差,人尽皆知。”

    “你每天都看日记,记得有我,记得有个别部长的存在,三陆的法律你也记得,所以你凭什么用这种借口打发我!?”

    “万径!适可而止!”

    巨人胸腔起伏加剧,若说虞以松方才只是有些不耐烦,现在便是有点儿生气了。

    这女儿实在不知好歹。

    “我就不!”万径红着眼眶,咬牙切齿。

    虞以松却从这般语气中察觉不对劲——女儿好像只是在发泄对她忘记往事的不满……从万径赌气般的语气中便能分析出一二。

    脑海涌现一策,巨人瞬间低垂脑袋,一改方才冰冷的语气,瓮声瓮气道:“那我能怎么办,我只是记性差,我也很委屈啊。”

    “不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吗?你怎么像个仙人球,浑身都长满刺,扎不出血,但扎得母亲心疼……”

    巨人吸了吸鼻子,语气低婉,像一位年迈的老母亲控诉女儿一样,带着说不出的委屈劲儿。

    君王主动低头示好的杀伤力太大,像原本威风凛凛此刻却脑袋蔫耷的巨型犬,瞬间击中万径内心深处的柔软。

    她神情慌乱,为自己过分逾矩的言语中伤虞以松而感到懊恼。

    沉稳的心境从试探、恼怒、理智崩裂,再到此刻的懊悔和心悸,心情仿佛坐着过山车,在这数种情绪转换中难以得到片刻冷静的喘息,她慌不择路又相当迫切地想要向母亲表明衷心。

    “母亲对不起,对不起……”万径声音颤抖,逻辑不免带着几许凌乱,嗓音却虔诚无比,“我不是,不是仙人球,我是您最疼爱的女儿,我不会伤害您,我哪里舍得伤害您……”

    往日威仪凛然的议会长此时双眸蓄满泪水。

    万径东一榔头解释自己不是仙人球,西一榔头阐述过往经历用以证明自己是贴心小棉袄,可见巨人神情愈发委屈,身影萧索落寞,她心中大慌。

    生怕自己的话像仙人球一样扎着虞以松,那些陆安同志盘问了许久的问题,此时她毫无隐瞒地向虞以松道出。

    声音仍然颤抖。

    “我说!我都说!”她语速飞快,唯恐虞以松多委屈一秒,“那通电话确实是外陆打过来的,是孔君!孔君想让我——”

    话说到一半,伴随着房门突然嘭一声巨响,一小团身影掠出残影,陆安四个人抓不住人影,只能眼睁睁看着千山突然压住万径,单手捂住万径的嘴。

    像是跑得累极,埋在万径颈窝里大口喘息。

    可她来不及管身体上的难受,千山压低声音,用着只有她和万径才能听到的分贝。

    “不能说!小妈不要说!您说了就会——”

    会暴露的!

    但话没能说完,千山倏然被吊在半空,迎接她的是虞以松极度黑沉的脸和深不可测的神情,千山无端打了个寒颤。

    巨人唇瓣翕合,缓缓吐出一个字。

    “滚。”

    莫部长叉着腰,大口喘气:“千……千山!你公然违反陆安审讯条例,母亲也在这,你小妈也在,真是胆大包天。”

    另外三位副部长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迎合道:“你就是想见你小妈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进来。”

    千山仗着武力优势一打四,给陆安四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突如其来的千山打断了虞以松审讯进展,巨人脸上岂止一个阴沉可以形容。

    而万径被养女压了一把后骤然清醒,观之虞以松待千山的态度和此时浓黑如墨的神情,哪能猜不出母亲审讯的手段和情绪把控节奏呢?

    好厉害……不愧是她的母亲,她喜欢的人。

    万径心中暗叹,眸光涌动复杂情绪,迷恋死死压在心底,不叫任何人看出来。

    错失最佳审讯良机,虞以松和陆安四人再怎么审也审不出新的东西,好在得到了关键线索——孔蛰。

    万径依然要接受软禁,千山的处罚交给陆安,虞以松交代完事情疾步跑回寝宫。

    在正房门口收拾好自己,整理清爽仪容仪表,方按下门把手。

    打不开,门锁上了。

    虞以松疑惑地多摁了几下,发现确实是从里锁住。

    指骨叩响门板。

    敲了半天,里面丝毫没有反应。

    睡着了?

    想着就在门外坐下等阿晗醒来,虞以松拿出手机翻阅今天的信息,屏幕亮起,赫然是在通话中的页面。

    她什么时候给阿晗打电话了?还通了将近一个小时……算上来是在偏殿时。

    虞以松愈发疑惑,试探性轻声喂了两下,谁知电话被对方挂断。

    “……”

    与此同时,妻子发来一条语音,清清冷冷的声音说着毫无温度的话。

    “大人这么喜欢做狗,那就看门好了,又何须进门?”

    第66章  第 66 章

    做狗?

    回廊里, 虞以松眉梢跳动,那张沉敛清肃的面庞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羞涩与欢喜。

    新年节假期间,夏晗不用上班, 美人整日窝在虞以松怀里,被巨人讨要亲吻, 这些荒唐又暧昧潮湿的日子里, 妻妻俩玩出了许多花样。

    狗, 没做过。

    但虞以松抱有十分的热情。

    十八米的高大身影缓缓降低高度,巨人蹲坐门前,垂眸给妻子回了条语音消息。

    “阿晗, 现在, 我是替你看门的狗。”

    物理意义上的‘做狗’。

    巨人丝毫不觉害臊, 更不觉得自己母仪三陆却当美人的大狗是件丢脸事,相反虞以松欢喜至极。

    温沉揶揄的语调听得夏晗耳根发烫,她单手抱紧小狐, 指尖捏了捏耳垂意图降下温度。

    “好不要脸……”

    美人粉唇微张, 轻声嗔怪。

    嘴上虽嫌弃着,那双灵动的狐狸眼却闪着细碎微光, 胸腔愈发频繁的跳动幅度无不昭示着和巨人同样的欢喜。

    “叽叽叽?”

    心动更甚的时刻, 夏晗总能理解小狐在说什么,譬如方才, 她就听懂了小狐的疑问——“不让母亲进来吗?”

    美人面颊埋进小狐松软的肚子, 清冷的声音听着有几分闷沉:“怎么办啊,你这小家伙把门锁了, 我够不到门锁。”

    她轻声叹着气, 仰头看那离地十米高的门把锁。

    从费云那离开后回来不久,她身体便有细微异样, 虞烟护送她进入火力发电厂,关上所有防火门的瞬间,夏晗体内便爆发出强光,又缩回原来的身高。

    就在此时,夏晗收到虞以松的通话邀请,接通后是万径和虞以松深情互念称呼,惹人恼怒的对话。

    美人冷着眉眼,指尖陷入掌心,掐得指尖泛白。

    继续往下听,甚至听到某个巨人语调委屈,瓮声瓮气地轻斥女儿不是贴心小棉袄,是仙人球。

    夏晗瞬间火冒三丈。

    在虞以松离开偏殿往山上时,她便让小狐把门锁了。

    内锁只需将一块按钮往下摁,小狐借助墙壁,蹦得老高,精准踩在那按钮上,咔哒一声,门就此从内锁上。

    若要开锁,小狐便做不到了。

    夏晗好似全然忘记自己的命令,揶揄小狐把虞以松锁在门外,小狐嘤嘤两声,相当配合地露着软肚给母君吸。

    至于母亲能不能进来,那不是她一只小狐要考虑的事。

    小狐被吸得舒畅,夏晗亦埋得欢心,两双相似的狐狸眼同时舒服地眯着,她们鸠占鹊巢,将巨人关在门外。

    被锁在外,虞以松全然没有被鸠占鹊巢的不满,而是对夏晗这般主人家的姿态感到欣喜若狂。

    巨人蹲坐着,等待妻子回复消息,无事可干便打量起自己做狗的姿态。

    嗯……一般负责看门威风凛凛的大狗都是面朝外,时刻警惕。

    虞以松转了个身。

    即便是蹲坐姿态,背脊依旧直挺,微凉的风拂过耳侧碎发,巨人眸光沉稳,耳听八方,双手端庄大方地背在身后,俨然一副持警犬证上岗的模样。

    夏晗费尽心思开了门锁,见到的便是这副景象:“……”

    心情复杂。

    向来清冷端方的眉眼在此刻表情崩塌。

    “阿晗!”

    沉稳面颊布满掩不去的喜色,巨人双手捧起妻子,随手扒拉开美人怀中的小狐。

    大脚往后轻踹,房门徐徐关上。

    小狐失去温暖怀抱,气得追着虞以松咬,嘴里咕叽咕叽地表达不满。

    “都听到了?”

    “都听到了。”

    两人仿佛打哑谜。

    虞以松心下慌乱,捧着妻子,语速飞快地解释:“万径吃软不吃硬……我只是想着尽快审出些东西。”

    “若是万径还不吃这套,大人是打算更加委屈么?还是这狗要给人当到底?”

    小美人背脊倚着巨人大拇指,眉眼清淡,眼皮懒懒地撩起,语调却不寡淡,甚至称得上凌厉。

    “我哪有那么笨。”

    美人轻嗤:“大人当然不笨,整个谈判的节奏都掌控在大人手中,万径随着你的节奏情绪起伏波动,吃尽了强硬手段,最后被一击柔软戳中,理智全无,丢盔弃甲,什么都说得出来。”

    “可大人究竟知不知道,万径一高高在上掌控三陆的议会长为什么会吃你的手段?”

    指望虞以松发现万径感情变质,她还不如相信孔蛰会放过她。

    虞以松跟随妻子抛出的疑问,浸入思考,给出自己的答案:“因为我是母亲,她没有养母,我相当于她妈?这样的母女之情确实更深。”

    “笨狗!”

    美人张嘴咬住指腹软肉,气恼地瞪着对方。

    殊不知瞪人时,狐狸眼不耐地舒展着,清冷眉眼别有一番勾人滋味,刹那间,虞以松心脏被狙击了个正着,血液叫嚣着沸腾。

    滋喇——

    布帛撕裂声骤然响起,夏晗只觉浑身凉飕飕,下一瞬,湿热浸润了半边身子。

    “阿晗,狗是会咬人的……”

    嗓音含糊。

    火红且大的唇瓣叼住了她半边身子,似乎怕好不容易含进嘴里的小美人儿自己跑掉,巨人齿贝轻轻卡住妻子颈部,还走到了镜前。

    夏晗原本慵懒舒展的脊背在异物嘬上时瞬间绷直,却又因对方是虞以松,紧绷的身体又蓦地滩软,好似化成流体一般绵软无力,随巨人唇瓣厮磨而变换动作。

    镜中,巨人一根手指托住夏晗后脑勺,另一根手指架住她的腿,夏晗上身消失大半,就连臀尖儿也被叼了进去。

    半截光滑白皙圆肩裸露,两双细长的腿在外晃荡。

    夏晗只觉浸在水中,可四周又被不同的‘东西’环绕。

    敏.感区域尽数被纳入口腔。

    微尖的犬齿游离在脖颈,时而厮磨,时而稍稍发力,美人偶尔呼吸不上来,白皙面颊布满潮红,大脑好似分泌出什么激素,身体涌起密密麻麻的快感。

    湿滑内唇若有似无地扫在每一块肌肤,纹理重重浅浅地磨动,配合着喉颈轻微窒息,夏晗鼻腔哼出细碎声响,大脑空茫一片。

    美人鸦黑长睫频频颤动,墨色眸子盈满清雾,随舔.玩而沉浮,满室温暖光线,映得涩.情靡艳。

    虞以松看得直了眼,不断空咽,唾液都带着夏晗身上那股好闻的青松香味,直叫人流连忘返。

    起伏有致的曲线就在唇间,她重重厮磨,不知怎的,美人倏地抓紧她手指,浑身震颤,悠长的嗯咛声高低奏响。

    舌尖尝到另一种滋味,她卷了卷,像品到大海独特的咸涩香甜。

    人间美味。

    竹绿眸子霎时变得意味深长。

    “阿晗,好没出息啊……”巨人轻声感叹。

    美人眸中蓄着的泪水倏地砸落,洇红漂亮的眼尾诉说着靡乱,她咬唇,清冷嗓音带着不自觉的颤:“大人就只有这点能耐吗?”

    简直是在大狗嘴边拔毛。

    黑夜漫长,娇软轻哼又何止一轮响?

    ……

    嗡——

    漆黑一片的房间内,骤然亮起光,夏晗窝在巨人颈间,微微撩起疲倦又餮足的眼皮。

    是她的电话在响。

    美人迷迷糊糊起身,腿脚瞬间软得不行,她只能扶着被子。

    虞以松似乎被吵醒,睫毛颤动,夏晗轻轻吻住那截喉骨,温声哄着:“没你事儿,继续睡吧。”

    声音暗哑,一听便知前不久发生了多少的荒唐暧昧事。

    漂亮的狐狸眼迷瞪着,目光聚焦屏幕。

    屏幕上的那串数字像一盘冷水,夏晗瞬间被泼了个清醒,她披上大衣揣着手机,跳下床往阳台走去。

    腿酸得难以行走,硬是挪了十分钟才到阳台。

    孔蛰的电话密密麻麻,不给人喘息。

    “喂。”

    夏晗接通电话,语气冰冷。

    声音哑得就连远在一陆的孔蛰都能猜出夏晗经历了什么,她戏谑道:“哈,我们一陆的首富在三陆宫殿找了个姘头?啧,我未婚妻宫殿里都是一米九的肌肉大块头吧?难怪你这一副吃不消的模样。”

    大块头?

    那确实是个大块头,甚至是神洲最大的块头,夏晗冷笑,没应声,眉宇间满是不耐烦,才被巨人哄好压下的醋意,在听到‘未婚妻’三字后又不受控地涌起翻搅。

    美人閤眼,平复着无端变得凌乱的呼吸。

    “和你妹妹通过电话了吧?”

    “嗯。”

    孔蛰放下手中高脚杯,盯着在不远处抱着电脑计算数据的夏时。

    “三天后,我的迎娶队伍抵达三陆京都。”

    想让夏晗做什么,不言而喻。

    夏晗捏紧拳头,可不论是拳头还是腿脚,都是同样的酸软,前半夜发生之事毫无征兆浮现在脑海。

    温情暧昧与阴湿计谋在思绪中不断交织,来回拉扯着她的心神,黑眸逐渐浮现出矛盾交织的痛苦。

    她想做点什么,延后甚至打断孔蛰的计划。

    “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兵力还在九陆?”

    孔蛰无所谓地笑着:“你是不是管太宽了?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夏时在我身边?”

    她倏地抓过夏时,夏时毫无防备,低声惊呼,又在意识到孔蛰和姐姐通电话后,死死咬住牙关。

    “呵,你们这一家子,还真是……蠢得可以。”孔蛰声音阴冷如毒蛇,“夏晗,知道自己三天后要做什么吗?”

    尖锐指甲划破掌心,一串血珠渗出,伤口肉眼可见快速愈合。

    美人双目通红,却不是暧昧潮湿的红,而是冰冷可怖的猩红,良久,她平静地回答:“知道。”

    第67章  第 67 章

    夏晗仰头, 目光越过高耸入云的栏杆,落在那弯明月。

    寒风呼呼在耳旁作响,却始终刮不到脸庞。

    这宫殿和里面安然睡着的巨人, 便是这段时日以来包裹保护她的围墙,亦是夏晗心中那束皎皎月光。

    美人轻叹, 眸底闪过复杂和纠结。

    小狐摇着尾巴追到阳台, 一骨碌跳到夏晗身上, 夏晗边抱着小狐,边走回房,待体温回升后, 夏晗方从特制的小楼梯回到床上。

    受伤的掌心放在巨人唇侧, 不多时, 睡梦中的虞以松发出低低呓语,舌尖浅浅探出,倏地卷走残留在夏晗手心的血液。

    湿热划过掌心, 夏晗眼睫轻轻颤动, 呼吸也重了几分。

    那人却咂巴咂巴嘴,睡得安详。

    一觉醒来, 虞以松嘴巴麻了, 瞥眼望去,妻子□□, 在她颈窝里睡得香甜。

    竹绿眸子闪烁, 目光逡巡,上下打量着夏晗。

    美人线条顺滑有致, 侧腰凹陷惹人遐想, 肌肤白皙,半点儿印记都没留下。

    阿晗的身体即便被吮出红痕, 在肌肤强大的修复能力下也能很快恢复如新。

    瞧不见昨天的杰作,虞以松此刻蠢蠢欲嘬。

    半晌,巨人视线偏移,重重吞咽了下,心中暗骂自己是禽兽。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忽觉品出了股非常熟悉的青松香味,甚至还带着血锈味……阿晗受伤了!?

    虞以松眉心隆起一个小山包,长指拨弄熟睡的身体,仔仔细细检查,一处角落也不放过。

    脑袋没有,脖子肩膀也没有,正面没发现,她顺势给妻子翻了个身。

    新生皮肤比原有的粉嫩些,仔细观察是能分辨出来的,目光划在后背。

    凹凸处、平缓处都不能放过,分明是做着正经事儿,指尖却不受控地缓缓落在腰窝红痣。

    夏晗被这一番动作闹醒,腰肢紧绷。

    “不,不要……”

    初醒时分的嗓音带着独有磁性,清清冷冷宛如泉水和着森林的白噪音,又夹杂昨夜欢愉过后留存的暗哑,像撩人的钩子一般落在虞以松耳畔。

    虞以松揉了揉莫名发痒的耳骨。

    “我不是要弄.你。”

    巨人压着声音解释。

    可这弄字,听着就很意味深长。

    那人顶着一张沉敛端方的面庞,说着叫人极为赧然的荤话,夏晗心中大燥,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幽幽瞪了眼巨人。

    虞以松替妻子压了压被角,解释着说:“你是不是受伤了,让我看看。”

    “看什么?大人还不知道自己捏老婆的能耐吗?但凡有那么一丝的伤裂,很快就会愈合。”

    提起受伤,夏晗回想昨晚和孔蛰的通话,本是羞赧的神情逐渐变得冷淡,语速也渐入平淡,好似只是在平平无奇地陈述事实。

    作为枕边人,虞以松自然察觉出妻子的变化,她心尖微微泛起疼意,声音不自觉放软。

    “我是你老婆,当然很有能耐,要不怎么能与你相衬?”她隔着小被子抱起夏晗,目光柔软,“可是阿晗,受伤会疼的,哪怕伤口只有一丁点儿。”

    一句会疼,瞬间击中夏晗内心深处的柔软。

    她撇开眼不和巨人对视,心中慌乱如麻,嗓子眼发酸,手脚不知如何安置,下意识地推拒对方,但被虞以松卷成大棉团,完全伸展不开,她只能冷着声音提醒对方。

    “快去上班。”

    逃似的避开话题,语速飞快催促巨人离开。

    虞以松心中霎时沉了下来,眸底闪过一抹难过。

    昨夜还恩爱无双与她如漆似胶,今天便一副爱搭不理要赶她走的冷淡模样。

    是醒来后觉得她做狗没做好吗?

    余光捕捉到时间,发觉真要迟到了,虞以松只能搁置心中疑问,待下班回来后再和妻子详谈。

    可没想到的是,下班后,妻子不见影踪。

    发去询问阿晗今晚什么时候回的消息迟迟没得到答复,巨人在偌大房间里叹了口气,抱起竹子下山去找费云。

    费云身体较昨日好了许多。

    窗台边,女人一手撩着长袍衣袖,另一手指尖夹着一支色彩艳丽的花,眉心微蹙,似乎在寻找着插花位。

    半晌,牡丹落在假山假水之间,同时伴随着虞以松咬竹子的咔嚓声响。

    费云这才抬头跟虞以松打招呼:“来了?”

    目光落在那人紧紧夹着的眉宇,费云顿觉有趣,接过费雨递来的温茶,浅呷一口,轻声问:“谁惹我们以松姐姐了?”

    “没谁。”

    “啧,你都把嫂嫂的身份证印在这张臭脸上了。”

    虞以松没理会对方的调侃,直切正题:“你和她达成了什么交易?”

    数月前,费云因九陆宫殿的战事转移到三陆,方才虞以松翻日记才想起妻子和费云彻夜交流一事,因着那事,宫里至今还有人传言她宠幸费云。

    她此来找费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知道夏晗和费云达成了什么交易,问得也很直白。

    费云喝茶的动作一顿,撩起眼皮睨了眼费雨,费雨微微颔首,相当识趣地离开房间,给两位巨人腾留说悄悄话的空间。

    小孩儿离开后,费云斜眼打量虞以松:“你和嫂嫂怎么了?”

    虞以松轻轻摇头:“说不上来,总觉得心里很不安。”

    所有的不安根源于阿晗这些日子待她忽冷忽热的态度。

    八千年的默契,费云几乎瞬间就猜出了这位老友在不安什么,她剑指核心:“你担心她离开你?”

    这些话,若她没有寿命危机,大抵永远无法听到。

    一个人的不安换来第二个人跟着不安。

    “你觉得她会离开你,所以你来问我她和我交易了什么?虞以松我怎么从来没觉得你是个这么恋爱脑的人!?”

    费云呼吸急促,逻辑清晰,情绪却有所波动。

    虞以松心急如焚:“你别动怒。”

    “明知我会动怒还来问!?”费云不管不顾直戳虞以松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你想帮她兜底,即便她要离开你。”

    “她答应我的事,她作出的承诺,倘若有那么一天她离开了你,你害怕她违背和我先前的交易,所以你来问我,想帮她继续我们的交易,是吗。”

    完完全全的陈述语气。

    费云身体情况堪忧,说话没有往日的中气,略为平淡的语气却句句戳心。

    她知道,夏晗并没有那么喜欢虞以松。

    喜欢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

    她更知道虞以松相当爱惜夏晗,那双竹绿眸子的喜意藏都藏不住,也有几许愧疚,兴许是觉得弄丢妻子三十年,因而恨不得满腔爱意都倾注在夏晗身上。

    除了暂时不能公布身份,什么都给了。

    费云担心虞以松吃亏,可身为朋友、妹妹,她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夏晗,提醒对方不要伤害虞以松。

    殊不知这笨蛋恋爱脑都被人骑到头上了还想着给人擦屁股收拾残局。

    “我和夏晗的事,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她若遵守那自然好,若不遵守,也算我识人不清,不需要你在后面追着处理。”

    费云当真很想提醒虞以松一句:睁眼看看你的好妻子吧。

    所谓妻子,是任何事情都能瞒着虞以松,只到遮掩不住时,才吞吞吐吐给这笨蛋说上两句,这算哪门子的妻?

    当局者迷,堂堂巨人,三陆之母,竟被小人耍得团团转。

    茶杯重重砸在桌面,温茶泼出些许,沾湿袖口。

    虞以松低声叹气,抽了张纸巾递给费云,费云婉拒,从广袖里抽出一条丝帕。

    “……”虞以松声音闷沉,“你无非是把九陆的事情和费雨托付给她,且事情没到最坏的一步,你告诉我又何妨?”

    她也只是以防万一。

    “你会无的放矢吗?”费云凉声,眉眼冷淡。

    虞以松默了默,语气俨然开始有些不耐烦:“你就当不知道,可以吗?”

    费云被这番话气得呼吸又开始急促,虞以松替她拍背,被她侧身避开。

    “看来我们在对待这件事的态度达不成一致,不必再谈,我也不会说。”

    费云怒其不争,恼这般傻楞楞的巨人。

    “费云!”虞以松语气变重。

    费云不甘示弱:“虞以松!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被女儿骑到头上还要帮她们说话,我也不和你这根佛似的木头计较,但你谈恋爱能不能睁大眼睛搞清楚情况!?”

    妻子被人说不好,虞以松应激似的,气血上涌,不管不顾要跟对方争个高下。

    “阿晗怎么了?我的阿晗流落在外吃了那么多苦,养成这般乖巧模样多招人喜欢,多惹人疼,这么招人喜欢疼爱的老婆,我替她着想怎么了!?”

    语气不免带了些凶狠。

    “你也谈恋爱,你难道就没有——”

    费云冷哼:“谁说我谈恋爱了?”

    虞以松双眸睁圆:“你不谈你还给费雨传递错误信息?还让她对你搂搂抱抱?那小孩儿的眼神都要亲上你了。”

    费云耸耸肩,无所谓地笑着,清婉面容满是淡然。

    虞以松恍然大悟,费云只是不想继承人计划有任何偏移,能走捷径,她便直接一脚踏上不归之路。

    八千多岁不再年轻的少女一如虞以松最初结识的那样,遇事永远冷静、泰然处之,会为了性子纯粹的女儿,不惜动用一切手段。

    恍惚间,时光好似将她们带回从前,虞以松甩了甩脑袋,理智重新上线:“总之,别让我再听见你说阿晗的任何不好。”

    但向来冷静的人,总会因她而生出种种情绪。

    费云气得身子都在发抖。

    她说了夏晗一句不好吗!?

    细长双眼霎时变得通红,费云低吼:

    “我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看你被欺负看你难过看你不安的样子,我难道不会难过不会心疼吗!?”

    第68章  第 68 章

    费雨环抱着身子还在发抖的费云, 紧皱的眉宇间满是心疼,她轻抚费云脊背。

    这是君王早已默许的行为。

    掌心下的那截脊骨起伏剧烈,难以消停, 她便耐心安抚,眼神若有若无地扫过虞以松, 目光不善。

    看着这一幕, 虞以松心中很不是滋味, 费云分明很难受,在这种关头,还得忍着小孩儿对自己的逾矩之举。

    她与费云形同家人, 尤其在得知费云对这小孩儿并无旖念之后, 便忍不住开腔。

    “费雨, 别碰她。”

    “虞君知晓自己在说什么吗!?”

    费雨对三陆宫殿里的各种流言有所听闻,虽说虞以松和费云相处的大多数场合里她也在,她也清楚虞以松是个疼爱妻子之人。

    可她心中的醋意难忍, 尤其是对方一番占有欲极强的话既出, 她语气难免恶劣。

    “这里不欢迎您,您还是多关心自己的妻子吧。”

    言外之意, 我的妻子就不用你关心了。

    虞以松脸色阴沉:“你别仗着费云——”

    可话没说完, 就被费云冷声打断:“你出去。”

    女人还嫌不够解气,在虞以松的晚餐里抽了根长竹, 面无表情对着虞以松就是一棍打。

    然而, 令费云始料不及的是,那人没有躲开, 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棍, 响亮又闷沉的啪一声响,听得费云羽睫轻颤。

    她对上虞以松的目光, 竹绿眸子满是倔强。

    想来千山和万径的犟也是根源于此。

    虞以松忽然站起身,费雨身体紧绷,不知对方要做什么,双手护着费云,虎视眈眈盯着巨人。

    巨人迈步,靠近些许……费云拿着竹子的手瞬间握空。

    虞以松从费云手上拿回竹子,嗓音平淡:“少一根吃不饱。”

    不待两人作出反应,转身便走,关门的瞬间留下一句:“等你气消了我再来看你。”

    费云哑然失笑,清婉面容似繁花盛放。

    腰肢突然被圈住,身后嗓音低沉:“不许对她笑。”

    费云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软声道:“好。”

    在费雨看不见的身前,那双啄着笑意的细长眸子渐渐恢复冷淡。

    虞以松摁掉亮起的屏幕。

    一条简短的信息随之消失眼底,可脑海仍会不断浮现那句【今夜不回】,嘴里嚼着的竹子也变得不再香甜。

    整整两日过去,她每日皆收到一条妻子不回来的信息,虞以松愈发不安,心尖酸意蔓延-

    “夏董,您两天没合眼了……”乔助理怀里抱着文件,跟在夏晗身后,低声劝着。

    高跟鞋踩在昂贵的羊毛地毯,闷沉声响踏过走廊,乔助理跟在自家一米八的董事长身后。

    一米八的身高,即便穿着平底鞋,还是比穿着高跟鞋的她高上半个头,美人柳腰极细,窄肩衬得整个人像根竹子一样清瘦,清清冷冷的气质叫人不敢接近。

    闻言,夏晗行走的步伐微顿。

    乔助理觉着有戏,便继续劝说:“贺姐的投资也不着急,还有与九陆的合作,那边负责人是个踏实能干的,您实在无需亲自上阵。”

    过年前那阵子,贺暄给夏晗递了份关于永生的商业计划书。

    计划书乔助理都看过,虽说是个能赚的项目,可确实违背人伦,那份计划书提供了两套永生方案,一是意识移植,二是换脑。

    是个明摆着的灰色项目,若要运作,无需夏董亲自出面。

    “刚才的文件呢?”

    夏晗摊开掌心,乔助理紧接着便把文件放到女人手上。

    只见夏董翻开其中一页,递到她面前,清冷嗓音毫无感情:“看看这个。”

    【绝密档案】

    【意识转移方案临床056号试验者:万径。】

    乔助理瞳孔地震:“这……”

    万径!?

    三陆的议会长!?

    “可她不是才……一百二十岁吗!?”

    乔助理震惊得不可开交。

    好吧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乔助理抬眸,担忧地打量着董事长:“您真的不需要休息么?”

    夏董连续两天不眠不休赶工,身体一定撑到了极点。

    乔助理目光逡巡在女人脸上,试图从中找出疲倦的痕迹。

    可眼前的董事长面色红润,只涂了基础护肤霜的脸雪里透红,毛孔细小,亦没有黑眼圈,完美得找不出任何瑕疵,较之年前的状态,水润许多。

    不仅如此,素来清瘦的身形也似乎变得丰腴。

    果然,恋爱是个好东西。

    这些年,追求夏董的人络绎不绝,下到未成年,上到一百多岁,纷纷都想嫁入夏家。

    年幼丧母的夏董支撑起整个家,和各种母亲妈妈甚至奶奶辈的商业伙伴打交道,说话便不能太难听,面对长辈撮合,董事长一般都用“不喜欢比我矮的”作借口。

    而圈子里没比一米八高的未婚女。

    乔助理恍然。

    难不成那不是借口?高一点儿还不成,所以直接找了个十八米,神洲第一高的巨人!?

    乔助理的目光过于直白,满含着纯粹的欣赏和赞叹,毫不遮掩。

    夏晗顺着对方目光垂首:“……”

    她弹了对方一个脑瓜崩,轻笑道:“看哪儿呢?”

    “您是不是……?”

    乔助理捂着脑门,支支吾吾。

    夏晗心觉好笑,有意逗逗这跟了她多年兢兢业业的小助理,便挑起眉梢问:“是什么?”

    小助理关上办公室门,压低声音问:“您是不是和虞君颠鸾倒凤啦?”

    夏晗:“……”

    “贺暄问你了?”美人幽幽问道。

    助理点头。

    “不告诉她。”夏晗閤眼,倚进老板椅。

    话归正题。

    “您是想让我把这份文件的信息告诉贺姐吗?”

    “嗯,接下来这几天我没空,提醒她隐藏好身份,一定不能被万径和千山的势力发现她和我的关系。”

    乔助理重重颔首,旋即又开始担忧:“您真的要拦截……”

    欲言又止。

    董事长倏地睁眼,素来慵懒的狐狸眼此刻却布满寒冰,像冰川一样冻人至极,乔助理垂首。

    片刻,夏晗收回目光,淡声道:“拨通大费君的电话。”

    通话接通,对面便传来一声轻嗤。

    “哟,这不是嫂嫂嘛,嫂嫂晚上好。”

    “费君不必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我看你对我挺有醋意的,彼此彼此。”

    夏晗捏着一支钢笔,只有乔助理才看得见,指尖攥得泛白。

    只见董事长深呼吸,眉眼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不是愤怒,亦不是烦躁,乔助理看不懂那种情绪。

    女人声音平淡。

    “我希望您配合我,半日后出兵一陆宫殿。”

    “太冒险,不出。”

    “请费君不要感情用事。”

    伴随着咔一声,夏晗手中钢笔断成两截。

    “我是不是提醒过你不要伤害虞以松?”

    “费云,你逾距了。”

    清冷嗓音不带一丝温度,夏晗接过助理递来的新钢笔,重重拍在办公桌,乔助理和费云同时心颤。

    以松姐姐这是找回来了个什么女王啊……

    费云一面心颤,一面暗暗吐槽老友。

    须臾,她抚了抚胸口,方问道:“你有多大把握?”

    “无论成败,皆不费九陆一兵一卒。”

    费云心惊:“你……只是想以九陆名义出兵?”

    “可以,条件是我要你能亲自回来和以松姐姐说明情况。”

    “好。”

    _

    深夜,一陆与三陆的接壤处,一条长不见尾的队伍正缓慢行进中。

    为首三名使者身着朱红喜庆官袍,眉星目朗,骑在高大骏马上,腰直背挺。

    紧随使者身后的是一百零八人先锋小队,先锋小队人人面上带着喜庆之色,高谈着两陆联谊的喜事。

    能迎娶三陆虞君,一陆众人脸上无不自豪。

    瞧瞧,神洲第一美巨人,神洲最高大的人要嫁入一陆了!

    先锋小队之后,便是一百零八匹汗血宝马拉着的巨型花轿车,再往后是连绵不绝持着喜庆物品的人儿。

    马蹄踏过水路,整齐有序的声响充斥云霄,她们步步接近三陆最神圣之地。

    队伍正上方的高空中,隐形无人战机伴行。

    “夏董,一万台战机就位,一万台载人无人机就位!”

    夏晗站在迟日集团总部办公室,身前是一块巨屏,寂静的办公室里传来突袭一队队长的声音。

    葱白指尖划到无人机的视角,刺红一幕映入夏晗眼帘,拳头暗暗攥紧。

    突袭二队队长紧接着来报;“报告!一陆宫殿上方准备就绪!探测到目标孔蛰位于山顶,援救目标夏时小姐,同样位于山顶,在孔蛰身旁。”

    乔助理心中砰砰直跳,跟随两队队长的汇报而热血沸腾。

    她的老板,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顶着“孔君女儿”这层身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捕迎亲队伍所有人,破坏这次联姻,同时对孔蛰下手,救回阿时小姐。

    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不怕打草惊蛇,更不怕孔蛰迁怒。

    阿时……果然被孔蛰随身带着。

    夏晗眸中盛满怒火。

    “一队抓人。二队开火,隔断孔蛰和守卫的联系。”

    清冷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淡然,这天下,仿佛也尽在她的手中。

    “是!”

    “是!”

    两陆交界处,火光骤起,比朱红色还要红火的光芒似一条盛怒的巨龙,蓦地下冲,卷携众人。

    本还喜气洋洋谈天说地的迎亲队员,猝不及防被抓进无人机舱里,视线倏地暗黑一片。

    第69章  第 69 章

    连续两天的不眠不休, 只为部署这一刻。

    女人身着一袭优雅笔挺裁剪有致的西装,清瘦的下颌线在冷光下泛着寒意,尽显凛厉之色。

    她单手虚虚撑在桌上, 另一手的指尖落在主控屏幕。

    曜黑石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大屏,薄唇紧抿。

    长不见尾的迎亲队伍被火光吞噬, 从远景角度看, 很像是无人战机发出几簇火, 烧燎遍野。

    实则,进攻战机只是喷出火焰,将长条状的队伍包围在火焰中央, 严禁任何人冲出包围圈。

    切换近景。

    载人无人机俯冲向下, 上万台战机底部同时打开舱口, 智能系统在战机俯冲的同时为每位迎亲队伍成员标记编号。

    每台载人机上的抓手同步向下伸展,智能系统将编号分配到每台战机,发出命令的同时, 伸缩抓手落向对应队员。

    从队头到队尾, 一个不落,全员被夏晗的战机抓捕。

    队员们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 自火光亮起, 四肢便被什么东西捆绑住,整个人倏地腾空, 视线瞬间变得昏暗。

    稍微冷静理智点儿的使者忙掏出手机联系孔君, 却惊讶地发现无人机内竟没有任何信号,她们只能赤手空拳在狭窄的机舱内挣扎, 金属邦邦声响彻云霄。

    很可惜, 这是迟日集团的战机,这番动作注定是徒劳。

    “报告夏董!一队抓敌九千九百九十九人, 无一遗漏,无任何伤亡!”

    整个一陆才千万人,孔蛰竟不惜发动一万人迎娶虞以松。

    墨色眸子闪过一丝复杂,夏晗沉声:“把那花轿砍了。”

    伴随一队队长的应声,数架进攻战机围绕花轿,发出肉眼难见的射线,下一瞬,花轿被精准地分成上下两瓣。

    迎亲队伍被抓,马还在行进,可道路颠簸,花轿上半部在摇摇晃晃中轰然倒下,滚进熊熊烈火,朱红半轿烧成灰烬。

    看到此,夏晗复杂的心绪总算平复,她将屏幕主视角切换到二队。

    “夏董,孔蛰挟持了时小姐!”二队队长急匆匆汇报。

    妹妹本就在孔蛰身边,被挟持是必然的,这也是夏晗早就料到的情况,她冷声吩咐:“按原计划进行。”

    她之所以敢在这个关头突袭孔蛰的宫殿,是吃准了在这迎亲的紧要时机,孔蛰不敢真对阿时做什么。

    毕竟,孔蛰还需要她最后劝说虞以松上花轿。

    战机无情地冲着孔蛰脚边扔落火球。

    前些日子虞以松遭过的罪,现在尽数还给孔蛰。

    “倘若阿时受伤,你这老婆也不必娶了。”

    清冷嗓音透过最接近孔蛰的战机外扩,传至孔蛰耳中。

    临近成功时,才最畏惧失败。

    夏晗极会拿捏人心。

    孔蛰心中一边赞叹自己没选错人,一边动作狼狈地穿梭在火海中,掌心里是抬头仰望天空的夏时,那双小眼正巴巴地看着姐姐派来的战机。

    巨人裤腿早已沾上零星火苗,正往身上烧,灼得肌肤生疼。

    可饶是身形狼狈,八千多年沉淀的理智还在线。

    在摄像头拍不到的位置,孔蛰阴冷的眸光闪过狠戾,她飞快在手机上敲打着文字。

    【对方已接收】

    五个大字晃进孔蛰眼底,本是狼狈至极的动作在收到信息后变得无比从容-

    【夏晗还活着,[定位]】

    万径握着手机愣神,三秒后屏幕自动熄灭。

    还活着……夏晗竟然还活着!?

    素来沉稳的眉眼霎时充斥着滔天怒火。

    早该猜到的,早该猜到的,当日许了千山这小孩儿一个承诺,小孩却在完成任务后不声不响再没提及此事。

    原来是心虚。

    这手机是千山在虞以松亲自审问她的那日,大闹一通遮掩她顶替卢濛身份,趁身子覆盖时悄悄塞进她口袋里的。

    她那么疼爱,那么信任的女儿,竟会背叛她!!!

    千山躲开陆安的工作人员,潜入软禁万径的房间,却不料想,迎接她的,是盛满滔天怒意的小妈。

    青瓷茶杯径直砸在她脑门,碎片扎擦,鲜血涌流,滑落千山唇边。

    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但相当自然地双膝跪下,冒血的额头点在小妈赤.裸的脚背。

    脚背一片温热,万径只觉心中冰凉,胸膛起伏愈发激烈,她几乎咬碎了后槽牙。

    “夏晗还活着。”

    陈述句。

    天雷般震怒的嗓音自上而下压进千山心尖,她顿感慌乱,唇瓣嗫嚅,不知该如何作答。

    额头渗出冷汗,汗水划过伤口,刺得她疼痛难耐。

    可万径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抽出脚,直直踩在她肩上。

    这是一个相当侮辱人的动作,但于千山而言,是亲近,是女王的降服,她额头点地,甘愿臣服。

    “千山……”万径沉怒的声音极尽压抑,此刻近乎呢喃,“我真的,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知道的,你悄悄去解除了收养关系,是吗?”

    最后的问话级轻,好似害怕惊扰了自己的信徒。

    再多的话,万径没有明说,可那喃喃温转的语调像一束光,蓦地照亮千山阴暗无比的世界。

    千山没有说话,万径冷着眉眼垂首。

    只见跪在身下之人捧起她的脚,湿热又虔诚的吻落在脚背,她心尖战栗,却也忍着异样。

    “杀了夏晗,我,是你的。”

    温沉嗓音极致蛊惑-

    “千山带着万径逃了!?”

    陆安这么多人看着万径,都是吃素的?

    莫部长似乎察觉到虞以松的疑惑,顺势补充:“千山还带了武器!”

    言外之意,我们也打不过啊!那天一打四您忘了么!?

    密林深处,虞以松正蹲着埋种青竹种子,她双手沾满泥污。

    “往哪逃了?”巨人问。

    “只有山脚监控捕捉到了这养母女俩的身影……”

    莫部长边汇报,虞以松边沿着小径往外走,可刚踏出密林,目光便被「虞宫」紧闭的大门所吸引。

    脑海又开始闪过什么东西,卢濛…万径…卢濛…万径……这次,她没有放任思绪溜走。

    开启「虞宫」大门,进入正房,小人儿卢濛正沉沉睡着,四周一切摆设都正常。

    虞以松只吩咐莫部长继续追查,自己疾步回寝宫翻阅日记。

    找到了。

    那日,医疗团来给唤不醒的卢濛做身体诊疗,就在医生要对卢濛的头颅进行摸查以便推入机器时,卢濛倏地醒了。

    而这件事,千山没有详细汇报,这里所有记录都由医疗团的医生和护士复述。

    虞以松觉着好像摸到了线索,又不清楚这线索是干什么用的。

    巨人回到「虞宫」,指腹贴上卢濛的脑袋。

    这——

    竹绿眸子睁圆。

    怎么会有一条横贯脑袋的凸痕!?

    没有任何手术需要这般横向开脑。

    虞以松急忙去电医疗团首席医生。

    ……

    三分钟不到的通话,虞以松内心震撼又震撼,饶是活了八千多年,她也没见识过这般骇人听闻之事。

    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了。

    永生、卢濛横开的颅骨、万径的计划、万径晚上联系不上、卢濛白天睡着、千山的刻意隐瞒、还有养母女俩方才的跑路……

    通通串联起来!

    巨人一拳挥向卢濛睡着的床,小床不堪猛力袭击,轰然垮塌,躺在一片碎木里的‘卢濛’仍然睡得香甜。

    虞以松深呼吸,双目蓦地睁大,眸中射出凌厉的光。

    糟糕!阿晗有危险!

    她急忙拨通夏晗电话-

    迟日集团总部,董事长办公室。

    大屏幕里,星火蔓延,寸寸惊心,夏晗冷眼看着四处躲藏却动作自如的孔蛰。

    她半眯着眼,仔细盯着被孔蛰护得极好的阿时。

    正念着明日便能接回妹妹时,办公室门突然被踹开,伴随两声清脆的上膛声响。

    “夏晗,别来无恙。”

    万径依然穿着一身毛呢大衣,阴冷嗓音像地狱出涌的恶魔使者,沉稳的一张脸上满是似笑非笑的神情,和那空洞的枪口一起,盯得夏晗遍体生寒。

    此刻,夏晗毫不怀疑万径想要杀她的念头。

    千山浓粗的眉毛拧着,枪口对准乔助理。

    猝不及防地,夏晗抬起右手,皓腕内侧快速推出一柄短.枪,枪口对准万径。

    她单手抱着趴在她怀里神情不安的小狐,微微侧身,护着小白团。

    另一手稳稳当当地举着枪,美人颀长身型清瘦却蕴含着无穷力量,姿态却慵懒松弛,仿佛只是准备去走一场特殊的秀。

    那双狐狸眼微微上卷,饶有兴致地打量万径。

    只有乔助理知道,董事长此刻有多么冒险。

    她们完全料想不到有人会擅闯总部,恰逢今日硬战,所有战力都投入到一陆两处战场,就连身边的亲信也派出去了。

    整座大楼,只有她们四个活人,否则万径和千山轻易闯不进来。

    乔助理紧随老板,枪口对准千山。

    万径面不改色。

    她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唯一一次失败,是自己的好女儿从中作祟。

    今日,她们全身从头到脚都穿了特制防弹服,夏晗不死也得死。

    四目相对,狠戾蕴含,战争一触即发。

    万径压在扳机的手正要发力,一阵特殊电话铃声响起,夏晗笑着按下免提。

    “阿晗!”

    “阿晗你快说话!”

    巨人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焦急,熟悉的声音淌过空旷房间,流入在场众人耳畔。

    夏晗唇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听到熟悉的声音,万径即将扣下扳机的指尖骤然顿住,她眸底闪过多种情绪,震惊、愤怒、醋上心头……

    偌大办公室里,只充斥着虞以松满含心疼又焦急的声音。

    夏晗:“大人,晚上好。”

    清清冷冷的声音听不出感情。

    只有夏晗自己知道,心中鼓噪的声音是有多么的响。

    虞以松没解释太多,挑着重点说:“你听我说,卢濛就是万径!她俩接受了特殊手术。”

    “万径和千山刚从宫殿逃了,你没死的消息大概已经被千山透露给万径,她们极大概率会来找你麻烦,阿晗你现在马上回宫,我找人护送你。”

    紧要时分,夏晗却轻笑:“大人可知,万径为何要顶替卢濛的身份?”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赶紧回来我们再聊。”

    “大人猜嘛~”

    那嗓音钩子似的,诱得另一边的巨人不自觉放轻了语调。

    “好,我猜了你可得回来。”

    美人眸含眷恋:“大人一定要等我……”

    紧急关头,虞以松脑袋快速飞转,逻辑线一条一条地整理,因而错过了那极为缱绻,像是告别的声音。

    万径双眸嗜血般通红,握着枪.支的手臂在颤抖,千山本想安抚小妈,可在对上夏晗似笑非笑的神情后,倏地愣住,怔怔定在原地往下听。

    “她顶替卢濛,卢濛明面上是我妻子,最直接的思路……万径想当我妻子!!!?”

    巨人震惊。

    千山唰地扭头,眼眶通红,万径的眉毛拧成一条直线,正要呵斥,空气突然传来‘哒’一声响。

    总部大楼灯光骤然熄灭,视线暗黑一片。

    夏晗和乔助理脱下鞋子,静悄悄往密道移动,小狐也安安分分地窝在母君怀里,两人做了个手势,鞋子一前一后朝窗户扔去。

    玻璃中弹声霎时响起。

    第70章  第 70 章

    视线一片黑暗, 千山只能听见鼓噪的心跳声和玻璃中弹的闷响,片刻,她很快适应了环境, 双手缓缓浮现眼前。

    可她兀的发现,握着枪.支的手在颤抖。

    她深呼吸, 稳住情绪。

    现在不是内疚的时候。

    夏晗方才刻意在她和小妈面前引导虞君说出那番话, 显然是为了偏移她那一瞬的注意力。

    也就在那瞬间, 她心绪躁动,焦急地望向小妈,可视线骤然陷入黑暗。

    玻璃中弹的闷声响后, 只有万径逡巡场地的沉重步伐声。

    “你还愣着干什么!?”

    万径火冒三丈, 有被当众拆穿的羞恼, 亦有被夏晗计耍的愤怒,更恼千山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万径倏地被千山抱了个满怀, 一只温热的手强势地摁住她后脑勺, 将她前额贴在宽阔有力的胸膛。

    正要怒斥千山时,四周一阵物品碎裂声响。

    玻璃、昂贵的瓷器、电子屏幕、纸质文件, 通通被子.弹洞穿。

    千山锐利的目光扫视办公室, 耳听八方,捕捉了半晌, 才语速飞快道:“人不在办公室了, 肯定有密道或密室。”

    两人分区域快速搜索,棍戳地板和墙壁的声音此起彼伏。

    聚精会神之时, 千山耳朵微动, 她疾步走到窗边。

    两双码数明显不同被子弹洞穿的鞋子躺在窗底下,窗户大开。

    坐落于湿地生态区的总部楼层都不高, 因而可以轻易看到,数台车辆正咆哮着往远方驶去。

    “小妈,她们在楼下,往宫殿方向去!”千山边说着,边背起万径往楼下跑。

    万径抿唇,安分待在千山背上,剧烈的步伐掂得她上下起伏,姿势甚是怪异。

    压下心中的怪异感,她冷静分析夏晗的逃跑策略。

    “她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到地库,那是引诱我们出去的手段——”

    话音未落,千山抵达一楼,眼花缭乱的车辆从地库出口驶出,每一台车座位都是空空荡荡,不见人影,皆启用了自动驾驶。

    “随便打一辆。”万径命令道,“抢车,回山脚,守住上山的路。”

    搭载夏晗那辆车的终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宫殿。

    夏晗一定会回宫殿,绝不能,绝不能再让夏晗回到虞以松身旁。

    女人冰冷的眉眼满是狠戾。

    在无数台从地库涌出的车里,夏晗和乔助理躲在一台不甚显眼的轿车,车辆缓缓驶出总部,倒退的树影映在车窗。

    车内,智驾系统冰冷的机械音播报着道路情况。

    其中一个音响,就在夏晗耳旁。

    美人抱着乖巧的小狐,眉心猛跳,耳旁尽是自己和助理沉闷的呼吸声。

    她轻抚胸口,缓缓平复情绪,乔助理突然惊呼。

    “夏董……”

    助理目露震惊与不忍,唇瓣张了张,夏晗眼皮直跳。

    “迎亲队伍在半小时前进入三陆京都……现在网上全是三陆公民对迎亲队伍的各种猜测,应该是……孔蛰准备了两支迎亲队伍。”

    乔助理咽了咽口水。

    她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进入群众视线,战队已经没了拦截的机会,而且,将近三万台战机已是迟日集团目前所能动用的全部库存,其它是客机。

    “要,要不将一队的进攻战机调过来……?”乔助理试探性问道。

    回应乔助理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从叱咤横扫迎亲队伍,火球群攻威胁孔蛰,再到命悬一线和千万母女对峙,直到而今蜷在狭窄车厢四处逃亡,清傲美人头一次心生恐慌与焦虑。

    车外不知什么在响,隔音防弹功能分明做得极好,聒噪声响仍能传入。

    夏晗面色沉重,拿起平板调出车外摄像画面。

    与此同时,车窗被敲了三下,不轻不重,有节奏,有礼貌的三下。

    视线和屏幕画面同步。

    数位穿着火红色喜庆官袍的使者,手持横向滚动字幕,以和轿车相同的前进速度,包围车辆四周。

    【夏小姐,请随我们前行】

    夏晗闭了闭眼,快速调出车尾摄像画面,只见一条火红的队伍贯穿主干道,顺着泛白的天际线蔓延至城市边缘,寻不见队尾。

    高空俯视下方,只见火红队伍的前方,拥簇着一辆纯黑色与喜庆氛围格格不入的车辆。

    喜乐队奏响倒数第二篇乐章。

    迎亲队伍实现与最后一位使者的汇合,双方路线重叠。

    不是冥冥之中天注定,更不存在巧合,是孔蛰……

    孔蛰早就预料到她会突袭,事先准备好两支迎亲队伍,她看到的抓到的只是掩人耳目的备用队伍。

    孔蛰甚至刻意透露她还活着的消息,万径看到后必然会前来追杀,而战力尽数投放在两处战场的她也只能逃,往心中所认为最安全的地方逃。

    环环相扣,八千多岁的巨人不由分说地掌握了整场斗争的节奏。

    夏晗呼吸颤抖,死死咬着后槽牙,白皙额间和脖颈青筋跳动,像随时爆裂的管道,本该是渗人的一幕,可在那张清清冷冷的面容衬托下,却散发着异样的美感。

    防爆车窗被从外完整取下,为首的使者弯腰,脑袋很守规矩地定在车窗外,她面带微笑。

    “母亲让我传达一句原话。”

    “我要你,亲自引着我的新娘回家。”

    轰——

    夏晗浑身血液骤然沸腾,脑海不断充斥着那句话,耳旁嗡鸣声响起,像一场漫无边际电闪雷鸣的倾盆大雨,瞬间浇透内心,血热的身体霎时变得冰凉。

    山脚近在眼前。

    她努力压制惶恐的心跳,拿起手机给万径发了条信息。

    【见到那队伍了吗?那是孔蛰派来迎娶你心爱之人的迎亲队伍。】

    这一刻,敌友身份瞬间转换,同盟的孔蛰和万径成为死敌,拔刀相向的夏晗和万径为了共同利益,放下龃龉,同仇敌忾。

    这就是夏晗,即便底牌全亮,即便计谋被断,依然能想方设法扭转乾坤,不屈不挠的夏晗。

    万径愤怒地摔掉手机,眼见漫长不见尾的迎亲队伍逼近山脚,她冷声命令千山:“赶到队首,优先处理一陆这帮人。”

    “是!”

    千山话音刚落,正要提速,车窗突然碎裂。

    “万径!”

    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万径脖子倏地被勒住。

    “哈,总算让我逮住了你,看来你还没追上母君,漂亮母君安全的很。”

    是虞烟,被虞以松派出来护送夏晗的虞烟。

    破碎的车窗陆陆续续涌入守卫,看面孔,都是次班的守卫,她们对千山没有私情,只听虞君命令行事。

    狭小车厢内,千山施展不开,被三名守卫同时摁住。

    “松开!你知不知道迎亲……呜呜呜!”

    万径还没说完话,唇瓣便被胶带封住,千山亦是同等待遇。

    “呜呜呜呜呜!”

    母亲要被娶走了!

    “闭嘴!”虞烟怒喝,愤怒嘹亮的声音响彻车厢,“你残害母君祸及同胞,焉有资格在此叫嚣!?”

    迎亲队伍抵达山脚。

    来不及了……

    万径绝望地闭上双眼。

    这厢,夏晗跟随三位使者骑马上山,余光瞥向身后,心中微沉。

    “哦对了,母亲让我给夏小姐你看看这条视频。”

    使者微笑着递出手机。

    屏幕里,夏时双目通红,面色苍白,白皙脖颈上横着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等会儿,你知道该说什么的。”

    阴湿如毒蛇般的嗓音从听筒喷涌而出。

    巨人锋利的指甲陷入血痕,倏地划开红痕,鲜血霎时滋涌,夏时痛苦呜咽,又极力隐忍着喉腔逸出的嘶吼悲鸣。

    气压骤降,夏晗目眦尽裂,双拳死死捏着,指甲一次又一次破开掌心嫩肉,血痕一次次修复也阻挡不了漫滴遍地的鲜血。

    女人嗓音冰冷:“启程,迎虞君。”

    迎亲队伍继续前行,喜乐响彻山间。

    最终停在宫殿正门。

    巨人早已等候多时,挺拔高耸的十八米身影定定站在朱红大门前。

    使者高唱:“诵婚书!”

    嘹亮有力的契约一句接一句,一人唱完,每隔百人再唱一遍,虞以松顺着声音往山下望去,将那长不见尾的迎亲队伍尽收眼底。

    婚书唱毕,使者提醒:“虞君,您和孔君的婚书已经昭示全网,方才发到了每位君王的手上。”

    言外之意,这花轿,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

    一陆之君,承诺胜万金,这婚,必须结。

    初升红日破开云层,火红烧成金黄。

    宫殿门前,无声对峙蔓延。

    竹绿眸子目光平淡,虞以松直勾勾看着骑在白马上的夏晗。

    美人配白马,果真香艳……却不是为了她。

    “孔蛰还在威胁你?”

    沉稳的嗓音极尽平淡。

    巨人毫不避讳地在女儿和使者面前高谈此事。

    夏晗轻笑,笑意不达眼底:“是啊。”

    “那怎么不让我帮忙?”

    “大人帮不了。”

    “你怎么断定我帮不了?”

    “我的妹妹要死了啊……”

    美人清清冷冷的嗓音漂浮在空中,像一簇居无定所的蒲公英,久久寻不到落点。

    妹妹是夏晗心中的唯一底线,与此相比,虞以松只是夏晗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位过客,抉择因而变得简单。

    夏晗从没想过为虞以松停留。

    虞以松心中的不安终于落到实处,落到燃烧猛烈的火炉,焚烧后的余烬是绝望,无声而冰冷的绝望。

    冗长的迎亲队伍将宫殿正门堵得严严实实,喜红长队绵延至京都边界,虞以松迎着晨光,面容沉敛。

    她檀口轻启:“你认真的?从骗我签署文件开始。”

    妻子眉梢扬起:“大人莫不是以为我在说笑?”

    一米八的纤长身姿婷婷而立,清傲绝然,十八米巨人的肩膀却倏然垮塌,仿佛迈入老年。

    “你是我的妻子。”

    绝望中,虞以松还在试图挣扎,她想争取夏晗心中那点微不足道的情分。

    美人却字字有力:“大人凭什么觉得捏了我,我就得当你的妻子?”

    巨人错愕。

    思绪混乱中,尖锐刺耳之声响彻云霄。

    “吉时到!请虞君上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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