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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第 114 章

    郎月慈做的是局麻手术,所以一直是清醒的。


    徐圣昭借口自己是女性不方便陪同,又用“你师父出来你得陪着”为理由留下张尚翔,让联络员和施也一起陪同郎月慈先回了病房。


    在病房安顿好之后联络员就继续去“忙”,留下施也单独陪护郎月慈。


    “让我看看。”这是施也说的第一句话。


    “包着呢。”郎月慈小心翼翼地回答。他不知道施也此刻的心情和状态,所以不敢乱说话。


    施也掀开被子,轻轻握住郎月慈左手冰凉的指尖,说:“想让我心疼你也不用这么玩命,说句话就行了。”


    用玩笑包裹着的真心被郎月慈捕捉到,他安抚着说:“我真没事,要不是医生不让,我都能自己走出来。真的就是小伤。”


    施也的肩膀微微一沉,呼出一口气,道:“确实是小伤,但我还是不想看到。”


    还好,放松了,而且没有生气。郎月慈对施也此时的状态给出判断,从而也明确了自己该用什么态度继续下去。


    郎月慈住在单人病房,此时没有其他人打扰,他也就不再顾虑,放软了语气撒娇道:“我左手动不了,你到我右边来好不好?”


    施也听话地绕到了郎月慈的右侧。


    郎月慈攥住施也的手,语气轻松:“未来至少一个月内只能用这只手抱你了,不许嫌弃我。”


    施也轻笑一声,回答道:“你臂展长,够用。”


    “这倒是。”郎月慈一下下捏着施也的手,“跟你道个歉,我让你担心了。”


    施也垂眸看着二人交叠的手,轻轻摇头:“不用道歉,做缉毒警的家属会面临什么,我很清楚。”


    郎月慈心中泛起苦涩,他喉咙微动,说:“我们一直没聊过这个话题。”


    “我一直默认这件事不用刻意去聊。”施也回答,“你做了你该做的,我也要承担我选择的代价,谁都没有错,所以不需要道歉。办案时候失联,调查的时候熬夜,加班时候无法完成的陪伴,有可能会随时被打断的约会,包括在所难免的受伤,这些我都早有准备,也完全能够理解。面对这些的不止你我,全国将近两百万警察,千分之八是缉毒警,你曾经是这千分之八中的一员,也曾经是这1.6万个家庭中的一部分。你不孤单,我也不孤单。不要为了你的选择而愧疚,我们是双向选择,不存在亏欠。”


    郎月慈的拇指在施也虎口处反复滑过,他放轻了声音说道:“我的教授一直都是最懂我的。”


    施也笑了笑,抬起头看向郎月慈,问:“困不困?要不让医生给你开安眠药?”


    “不是说遭受创伤事件之后最好不要立刻睡觉吗?”


    “理论上确实是这样。但是……”施也抬起手刮了一下郎月慈的鼻尖,“但是根据我的评估,我不认为这次的受伤会带给你心理上的创伤。你要是困了就睡,如果真的有迟发的ptsd症状,我来帮你。”


    “有道理。”郎月慈点了下头,却又说道,“但是我真的不困。教授,帮我个忙好不好?”


    “嗯?”


    “我胸前这个口袋里有个东西,帮我拿出来。”


    施也没多想就伸了手。


    等看清手中的那个物品是属于自己的警号魔术贴后,施也愣住了。


    郎月慈抬起右手,连同那个魔术贴一起握住,说道:“谢谢你的护身符,很管用。”


    “谁拿警号当护身符啊?!”施也看向郎月慈,“我说你为什么连病号服都没换,原来是在憋这个。”


    郎月慈:“我这是小手术,医生说可以不换。因为是枪伤,手术室里好多学生来观摩,所以时间才拖长了。医生刚才跟我说,如果不是为了教学,这种清创缝合手术一个小时足够了。”


    “这句话里到底有什么值得你撒谎的呢?”施也反手拽住郎月慈,凑近了些,“小郎警官,你不老实。”


    郎月慈倏然一笑,说:“我跟医生说,这衣服是我跟我爱人的定情信物,不能剪,求医生让我穿着,因为这个我还被调侃好半天呢。”


    “怎么就定情了?这衣服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的警号在离我心脏最近的地方,怎么不算定情?”郎月慈笑意更浓了,“教授,你刚才只是质疑了定情,但是没有质疑爱人这个称呼,我好开心。”


    “我为什么要质疑?难道你还有别的爱人?”施也笑着反问。


    郎月慈泄了气,有些无奈道:“果然,你比我会撩。没办法,我说不过你,那我就行动吧。”


    话音落下,郎月慈拽住施也,吻了上去。


    顾念着郎月慈的手,施也主动结束了这个缠绵的吻。他扶着郎月慈坐好,说道:“你的爱人听到了你的表白,也认下了这份定情信物,现在可以换衣服了吧?”


    “嗯,我自己换,你帮我洗澡,好不好?”郎月慈看向施也。


    “好,伤员最大!”施也扶着郎月慈去了卫生间。


    单人病房有独立卫生间,里面是配套的无障碍淋浴设施,操作起来很方便。


    帮忙洗澡时,施也询问起了郎月慈受伤的经过。郎月慈没有隐瞒,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在用强脉冲干扰信号之后,郎月慈和李隆快速接近别墅。邢安邦拿的枪威力很大,在不确定他使用枪械的能力时,贸然近身搏斗是非常危险的。而且由于别墅内的绿化结构,埋伏在远处的狙击手很难保证射击的同时还能留活口。于是李隆临时调整策略,选择先试探一下邢安邦。再加上邢安邦只有枪却没背补充弹药,诱他开枪也能消耗枪内子弹。


    李隆先让狙击手瞄准院内固定目标射击,邢安邦给出的反应是朝着被击中的目标开枪,而非寻找狙击手的位置。这就证明邢安邦只是手中有枪,但根本没有经过专业的枪械训练。他只是在遵循本能,即哪里有响动就朝哪里开枪。


    第一枪开在邢安邦的左边,李隆要求狙击手第二枪开在邢安邦的右侧,目的就是抓住邢安邦转身的空档去夺枪。


    然而李隆还是出现了判断失误。


    与施也之前说过的专业人士会“挂相”相似的道理,在那个时刻,就连郎月慈也忽视了专业训练给自己带来的潜意识的习惯和肌肉记忆。谁都没有想到,当时右手托着枪身,身体朝向左侧的邢安邦,会在听到第二声枪响后,选择了更远距离的转身射击方式——他继续向左转身了。


    原本的设想中,李隆会在邢安邦往右转身,即背对自己时冲出去给他后背一击。


    结果,李隆冲出去了,邢安邦正好转过来,二人正面相遇,邢安邦直接扣动了扳机。


    幸好郎月慈反应迅速,直接一个侧身飞扑把李隆撞了出去,这才避免李隆受更重的伤,否则以他们之间的距离,子弹有可能会穿透防弹衣,如果是那样,李隆恐怕当场就会牺牲。


    翻滚卸力之后,郎月慈立刻准备射击,然而邢安邦抢先一步开了枪。


    郎月慈就是在那时中弹的。


    好在邢安邦没经过训练,这一枪射歪了,郎月慈忍着手臂的疼痛,开枪阻击,把邢安邦逼到了前院,同时传递信息。


    成云霞则及时接棒指挥,引邢安邦到别墅外。


    接下来的事情施也就都知道了,他在指挥中心看着现场情况,教导马博用话语引诱邢安邦暴露自己的弱点,韦亦悦主动请缨去埋伏射击。最终在通力合作之下,邢安邦被成功制服。


    “我还以为你是在树上的时候被他击中的。”施也说。


    “呵,就他那枪法,没可能。”此时郎月慈已经收拾好躺回到床上,他抬了下被绷带绑住的左手,“这个是因为离得太近了。而且你想,当时我离他五米都不到,就这距离他都能打歪到我胳膊上,真的笨死了。”


    “幸好他不会用枪。”施也轻轻抚摸过郎月慈手臂上的绷带,“是我去查病历还是你主动告诉我,到底伤成什么样?”


    郎月慈抿了下唇,最终缴械投降,说:“取出来四颗铅丸。医生说桡动脉的小分支破了,出血量多是因为我后来爬树导致的。”


    霰|弹枪的每一颗子弹都包括9到12枚小直径的铅制弹丸,一次射击能给目标物体造成类似蜂窝状的伤害。郎月慈说手臂中只有四颗弹丸,这表明子弹并未直接射中郎月慈的手臂,有可能是被阻挡导致轨迹偏转,又或者就像郎月慈说的那样,邢安邦枪法太差劲了。


    “嗯。还有呢?”施也又问。


    “神经没事,肌腱有一点点损伤,理论上能完全恢复,但后期肯定要配合复健。”郎月慈握着施也的手,眼巴巴地说道,“教授,我真没骗你。”


    “知道了。”施也坐到床边的椅子上,“陪你待会儿,等李隆的手术做完你就踏实休息,好不好?”


    郎月慈坚持不肯立刻休息就是因为要等消息,施也知道,于是主动提出来。


    有这样一个能读懂自己的人,郎月慈由衷感到幸福。


    看着郎月慈的表情,施也有些无奈:“傻乐什么呢?受伤还这么高兴?”


    “有你真好。”郎月慈说。


    “应该让医生给你做个头部ct,检查一下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都开始说胡话了。”施也给郎月慈倒了半杯水放到床头,然后轻吻了郎月慈的额头,“乖,我出去打个电话,一会儿回来。”


    “好。”


    深夜特需病房的楼道里非常安静,像是怕打扰这份安静,施也把关门的声音放得很轻。


    施也转身迈开脚步。


    他知道郎月慈没有生命危险,也知道这伤真的是小伤,很快就能恢复。但心中的慌乱却并没有消失。


    脚步不由自主地选定了目标方向,带着施也走进了卫生间。感应灯亮起,周遭很寂静,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回声。施也靠在墙壁上,试图让外界的低温平复躁动的情绪,试图让呼吸平缓下来。可是越努力想要控制,胸口就越是发紧。


    听到郎月慈中弹的消息时,施也脑海中闪过的不是各种受伤的可能和画面,而是两个字:失去。


    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他在心中反复推演,如果是最坏的情况,他要怎么面对。


    而当听到徐圣昭说“手臂受伤”时,施也还在推想,手臂受伤应该不会影响性命,但如果是重伤甚至致残,未来要怎么处理。


    而刚才在病房中发生的一切,让施也切实体会到了后怕。


    他险些失去郎月慈,失去这份浓烈炽热的爱。


    眼眶变得灼热,施也摘下眼镜,捂住了双眼。憋了太久的情绪骤然崩塌,施也的肩膀抖动起来,呼吸变得急促,喉咙发紧,眼泪顺着掌心滚落。


    即便已经抑制不住眼泪,施也还是没有发出声音,他身体贴着墙滑落,继而蜷缩起来。


    就在这时,脚步声轻轻靠近。他还没来得及擦干眼泪做出反应,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你怎么了?”


    施也僵在原地,没有回答。


    郎月慈蹲下来,用右手拨开施也挡在脸前的手臂:“让我看看你。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吗?”


    施也的喉咙干涩得厉害,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颤抖:“我……我以为我能保持冷静。”


    郎月慈愣住了。


    从出了手术看到施也的那一刻起,郎月慈的心就一直提着。但施也并没有预想中的那样,他还是那么平和,虽然有担心,但并没有表现出生气、害怕、难过等等非常强烈的负面情绪。郎月慈知道施也喜欢自己撒娇,所以他缠着施也撒娇示弱,不故作坚强,还袒露需求,这些都能让施也放心。


    他以为施也真的只是表现出来的那样,而且已经被自己哄好了。


    可是,当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时,郎月慈才后知后觉,施也不是去打电话,他只是找了个借口出门。因为施也错拿了郎月慈的警务通手机。


    洗澡之前,他们把手机都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公发的警务通手机型号相同,但郎月慈的手机摔过,背板上有明显的痕迹。施也之前还调侃过他,说公家的手机摔了不心疼,连手机壳都不用。所以施也是能认出来的。


    如果平时也就算了,但现在这个场景下,郎月慈没办法不多想,于是立刻出来找。


    果然,他走进卫生间,就看见靠墙蹲在地上的施也。


    但郎月慈还是不清楚施也是为什么会这样。他是真的误以为刚才说错了话,直到听见施也抽噎着说出“以为自己能保持冷静”。


    原来,不是没有情绪,不是心态稳定,只是在强迫自己。可是,这不是必须的啊!因为他是专业的,就要多承担一份去稳定别人情绪的责任,施也从没拒绝过,甚至是主动的,但那不代表他不累,不代表他能一直那么冷静。


    郎月慈轻轻抹去施也脸上的泪,说道:“在我面前,你不用一直保持冷静。你是我的爱人,不是机器。”


    施也抬起眼看向郎月慈,二人就这样对视起来。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施也就止住了眼泪。他一向如此,对情绪有着足够的掌控力,即便眼眶还红着,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到平静从容的状态。


    但这次,郎月慈不想让施也把情绪收回去。他清楚地知道压制情绪是什么感受。施也是专业的,但同时也是人。如果在自己面前都不能尽情释放情绪,那郎月慈就太自私了。爱是相互的,不能只是单向索取。


    郎月慈拉着施也站起来,用力把人往自己怀里压了压,即便此刻只有一条手臂能用,这力道也几乎与平时的拥抱相同。


    可以想象,如果这是一个完整的拥抱,施也怕是能被郎月慈压扁在怀里。


    “答应我一件事好吗?”郎月慈在施也耳畔低声询问。


    施也被他抱得声音发闷:“什么?”


    “以后你想哭的时候别躲这么远,就在我能看到你的地方,让我可以接住你的眼泪。”


    安静了几秒,施也轻轻回抱了郎月慈。他伏在郎月慈肩头,身体更加放松了,好似最后一点壁垒也被撕开打破,把自己融进了郎月慈的怀抱之中。


    少顷,他回答道:“好,我答应你。”


    走廊内依旧是安静的,两个人的脚步声相互碰撞,呼吸也在缠绕。


    独自离开,然后携手归来。


    是此刻的写实,也是未来的预告。


    在他们回到病房后没多久,李隆的手术也完成了,术后需要在icu观察一天,之后会转入普通病房。


    得知这个消息后,施也帮着郎月慈把病床调成卧位,哄着他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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