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你畅想着未来的美好之际,信众们已经迫不及待向童磨祷告起来。
他们动情阐述着自己关于金钱、地位、情爱的梦想,说到激动处,甚至会伏跪着涕泗横流,只希望神之子聆听后,能感于自己虔诚,向神明传达自己的祈愿,筑梦自己得偿所愿。
而童磨,也是有点道行在身上的。
脸上始终洋溢着慈悲的温柔。
不管面前之人被欲望折磨得如何丑态毕露,他都施以同等的怜悯。
唇角似乎用胶水粘在脸上,即使感动得无声流泪,唇角弧度的也没有丝毫变化,让他看起来确实有几分降世神明的气质。
可你没有一刻忘了。
他是鬼。
虽然只是区区上弦二,危险程度远不及鬼舞辻无惨和黑死牟,但对你来说,他却是最危险的那只鬼。
没办法。
这狗东西最爱吃女人。
你虽用着琴叶的身体,但丝毫不觉得自己能重现琴叶的开场buff。
生性简单纯善的琴叶,拥有稚子孩童般黑白分明的纯粹世界。
跟她在一起,即使冷血如童磨,也会感到精神舒畅,继而生出想把她留在身边,直到她寿终正寝的念头。
可你呢?
只是个普普通通打工人罢了。
由于太过普通,在各方的压力和磋磨下,形成了大家都会有的间歇性发疯的不稳定精神状态。
一旦情况脱离自己的掌控,就很容易变得敏感尖锐。
这也导致一旦遭遇糟糕的事情,你跟别人总得疯一个。
很显然。
你不可能疯得过爱吃女人的童磨。
当然了,你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相比于琴叶,你也还是有优点的。
就比如:你一开始就知道童磨不是什么好鸟,不相信他,自然也就不会因为他褪去伪装而惊怒惶恐。
信众动情陈述着自己所思所求。
很快就轮到了你。
你本来已经打好腹稿的。
可当那双宛若雨后初虹的七彩琉璃瞳子幽幽睇来,温柔含笑的声音缓缓询问你有什么苦难,并笑着安慰你说,无论什么都可以告诉他,身为教祖,他一定会好好聆听,并引领你进入极乐之境,得到真正的救赎之时,你还是受到了惊吓。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这世上最可怕的事,莫过于童磨想要给你救赎。
童磨鼓励地看向你。
你低下头。
望着怀里安静睡去的伊之助,受惊的心脏得到安抚,艰难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修改起自己的腹稿来:
“我已经很幸福了。”
“因为您的存在和慷慨,我不仅顺利解决温饱问题,还得以更好地抚养我的孩子。如今,我过得无比很幸福,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所以”
“比起自己恩赐,我更希望教祖您也能得到神明的恩赐与救赎。”
“您这样的仁慈的神之子,应该顺顺利利回到神明身边、回到高天原之上,高高端坐云端,不必再为我等凡人忧心,也不必再被人类的喜怒哀乐困扰,更不必再感受别人的悲伤和寂寞,我每天都是如此祈求神明,由衷希望您能得到永恒的快乐无忧。”
简单直白来讲,就是你去死吧。
跟童磨装乖是没有用的。
他不会因为你是个不起眼的乖孩子,就慈悲地放你一马,只要他想,根本没有女性能从他嘴里逃脱。
这种情况下,服软露怯是非常没必要的。
你最应该做的,就是跟他卡bug.
他不是喜欢以救赎之名,行杀害之实吗?
行啊。
他不救赎你最好。
可一旦他想要救赎你这位虔诚的信徒,那他自己就得先去死一死。
童磨错愕。
这种过于虔诚无私的话语,让他温柔的脸上浮出孩子般困惑。
只是大家都恭敬地伏跪在他跟前,根本没发现那位被誉为神之子的男人,已经褪去神明的悲悯神圣,露出属于人类的困扰神情。
可童磨终究是童磨。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望着你温柔地笑:“真是个好孩子,神明会保佑你的。”
眸光越过你,轻柔如水地落在下一个人身上,“你呢?你有什么心愿呢?……请安心好了,我已经得到了一位好孩子的祈愿,你没必要为了我浪费自己的幸运,尽管讲述自己的心愿,我会一丝不苟地向神明传达。”
场面重新恢复和谐。
童磨不再将视线落在你身上,你也终于松了口气,等待聆听会结束,你捶了捶跪到酸胀的腿,抱着孩子,健步如飞地朝家走。
你之所以有底气跟童磨卡bug,不过是因为在明确童磨身份后,你就已经准备抱着伊之助跑路了。
只是,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
等信徒们挨个哭诉完自己的愿望,太阳已经西斜。
而夜晚,非常不适合普通人赶路。
就算没有鬼,也非常容易死。
所以,你准备先回家去,稍微搜刮一下家里的银钱,休息一晚,第二天就去城里寻找挂着紫藤花家纹的人家。
至于丈夫和婆婆的死活,根本不在你的担忧范围之内。
你想得很好。
可你漏算了一点。
你今天回去的有点晚。
而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名义上是你丈夫和婆婆爬出家门口呼救。
是以,当你隐隐听到喧嚷激动的声音从曲折的小径里传出,大脑骤然响起嘹亮的警报!
你想也没想。
将伊之助彻底护在怀里后,扭头扎入荒凉的枯草树丛中。
渐渐浓郁起来的夜色,很好掩盖掉了你的踪影。
你蹲在黑黢黢的树丛后面,竖起耳朵倾听小径上传来的动静。
伊之助很乖。
他没有因为你突然变道哭闹,而是眨着碧绿色的眼睛,抱着你的温热的指尖嘬嘬嘬,时不时还要啃一啃。
仿佛只要你在身边,他从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区区一个死丫头而已,竟然敢这样对你们!”
“太过分了!”
“是啊,谁说不是呢!你可是她的丈夫,如果不是你收留了她,恐怕她早就步了她父母兄弟的后尘!”
“都生儿儿子还不老实,肯定是打轻了了!”
“要我说,肯定是老婶子你不舍得了……”
“呜呜呜,我这还是看着她可怜,心想她好歹生了孙儿,有什么事儿,我忍忍就得了,总不至于闹得他们夫妻生隙……哎!可谁能想到,她根本不领情,甚至,还嫌弃我儿子不够出息……如果不是你们及时出现,我们娘俩可能真的要死在她手上了!”
“毒妇!”
“贱人!”
“老夫已经很久没听过这般惨绝人伦之事,请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做主!我都听听说了,她是去了附近的万事极乐教,之前给你下毒的药粉,也是从那里得到的,等把她抓回来,你们尽可随意处置,我保证村里不会有一丝微词。”
“谢谢谢谢!”
“不愧是村长!”
“是啊,村长一如既往公正严明……”
……
……
以对你的愤怒做开端,以对村长的阿谀奉承做结尾,自觉已经聚沙成塔的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了童磨的所在。
你差点没笑出声。
如果不是抱着新儿子,你都要抚掌大乐。
去吧去吧!
快去跟童磨要人吧。
最好黏着他不放,挑战他的耐性,再冲他吆五喝六。
你几乎要按捺不住心头翻滚的情绪,迫切非知道究竟是人的作死程度更高些,还是鬼舞辻无惨的训斥更有威慑力些。
可很快,你就从吃瓜看戏的激动中冷静了下来。
你目前还自身难保呢,如果因为太过于喜欢吃瓜,而害得自己不得好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还是赶紧寻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夜罢。
你很快想通。
可就在你扶着身侧的老树,刚刚站起身,还没有来得及活动活动筋,就感觉一双温暖宽厚的大手从身后,牢牢搭在了你肩上。
你:“!!”
“哎呀哎呀。”
轻快地笑声缓缓自你身后传来,让你如琴弦绷紧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是童磨。
“真是可怜的孩子。”
他如是喟叹着,抬手撩起你鬓边的碎发,慢悠悠别回你而后,温热的吐息随着他俯下身的动作,一点点熨烫进你脖颈,“幸好我来得及时,如若不然,我竟还不知道,我刚注意到虔诚的信徒,差点就被别人抓起来了随意处置了……”
他的声音充满伤怀与悲悯。
似乎在为了你的经历而痛苦。
“你过得很苦吧?”
“作为那种人的妻子,很痛苦吧?他们不仅打你、欺负你、还让如此漂亮的脸蛋的留下了伤疤,即使外层皮肉恢复,内里却散发着伤痛的血的气味的……”
“可就算如此,你竟然还将被神明聆听心愿的机会,赠送给了我,真是让我太感动了……你是个好孩子。”
“而好孩子,值得救赎。”
这样说着,他脑袋从你身后探过来,白橡色的无垢发丝出现在你视野,宛若雨后初虹般的潋滟眸子盈满悲伤的泪水,幽幽凝睇着你,向你伸出手,“来,乖孩子,让我引领你抵达永生的极乐。”
救赎……
救赎……
救赎……
你心脏惊悸。
只感觉自己听到了恶鬼索命的低语。
可你不想死。
在空白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求生欲就驱使你一把攥住了童磨的手臂,不许他触碰到自己。
童磨神情困惑。
你咽了口唾沫,紊乱的心跳逐渐冷却:“我不信神。”
对他的话,这个回答堪称答非所问。
可一旦起了话头,舌头就像是有了自我意识,无论什么样的谎,能都无比流畅糊弄下去这大概就是经年累月打工人生活,给予你的最厉害的工作技能。
第52章 神明大人
“这世上,根本不存在所谓的神明。”
“曾经,我陷入泥沼无法自救时,也曾短暂迷茫过,也曾虔诚祈祷过神明降临,拯救我与水火之中。”
“可是”
“根本没有人给我提供哪怕一丝一毫的帮助。”
你的声音逐渐流畅起来,幽暗夜色中,碧绿色眼眸望向身侧的童磨,“所以,我不信神,也不相信神明的存在,更不相信这世上存在什么永生的极乐。”
童磨吃惊:“哎,是这样吗?可之前,你明明说自己每天都在向神明祈求,希望我得到救赎啊……难不成,你都是骗我的?”
“我怎么会骗您?”
你果断否决他扣过来的危险帽子,碧绿色眼眸受伤地凝睇他,“我是不信神,可在遇见您后,我也真的希望这世上存在永生极乐,每日都无比期待您能得到神明的救赎和垂怜。”
童磨:“……这样吗?”
你坚定点头:“是的,您值得最好的!”
童磨松开按着你肩膀的手,居高临下盯着你,不知道从哪里掏出金色折扇,一下接一下敲打着掌心,似乎很困扰的样子。
你后退一步,垂眸敛目,抱着伊之助任凭他打量。
“我已经被您救赎了。”
你本来是想说邪、教名字。
可你突然记不清是万事极乐教,还是百世极乐教了,就干脆给童磨戴个帽子。
反正,都是他的东西。
“因为您的存在,我才能及时摆脱之前的困境,可以像现在这样,跟孩子一起好好活下去。这都是因为我遇见了您,才会变得如此幸福,远比很多人都幸福。”
“所以,当您问我还有什么想要向神明诉说的时候,我才会说了那样的话。”
这样说着,你难为情地低下头,“对我来说,您就是拯救了我的神明。如果在您之上,还有其他神明的存在我是不信的,可如果您信的话,那比起向上位神明诉说关于我的不必要私欲,我更希望神明能仁慈地赐福于您。”
“我希望您能得到救赎。”
“聆听别人苦难,是非常消耗自我的事情。”
“我曾经就被不少人当做过情感的垃圾桶,听他们倾诉过自己的困苦和不幸……我帮不了她们,只能做的,似乎只有陪着她们哭了哭。这种无能为力的痛苦日日夜夜折磨着我,让我本就艰难的人生,变得更加举步维艰。”
“后来,我明白过来了。”
“我只是个柔弱女人,如果都救不了自己,自然也不可能拯救别人。与其将自己消耗在别人的困境里,不如专注自己,先为自己挣出一份自由天地。”
“当然了,您是神之子,我不应该用自己的感受来揣测您,可您已经拯救了我,还给我带来了如此美好的未来,我就忍不住想要您也得到救赎,想要您过得比我更幸福……哪怕只能救赎一点点、只能幸福一点点,也是我的心意。”
童磨的救赎,跟老板的大饼有异曲同工之妙。
好吃;
易撑;
容易死。
如果想要从他们手里保全自身,那么,就必须学会放低工人爷爷的身段,感激委婉又虔诚地谢绝他们的饼。
简单来说就是,谢谢,吃过了,你吃吧,别客气,都是你应得的。
但童磨跟老板又是不太一样的。
老板头顶上好歹还有薛定谔的电线杆,会有随时被挂起来吊死的风险;可童磨头上,却是光溜溜的,就连鬼柱鬼舞辻无惨都不太喜欢搭理他。
这也就导致童磨极其难缠。
就像现在:
他那双宛若雨后初虹的眸子,霎时浮出动情的泪水。
童磨十分感动。
他停下折扇敲打掌心的动作,冰冷的金属折扇轻轻挑起你下巴,跟你四目相对的眼中满是晶莹的泪水:“真是个好孩子……竟然如此为我着想,让我十分感动。”
“不过,你不需要担心我哦。”
“我可是为了拯救你们而诞生的,身为神明在人世的代行者,不管你们讲述的苦难如何痛苦,我都可以承受。”
“倒是你,真是让我惊讶呢,明明自己过得这么糟了,甚至,差一点就被自己的家人们抓起来折磨死。即使过得这样凄惨,也觉得自己已经得到救赎了吗?”
童磨声音轻柔,冲着你体贴地笑,“如果只是担心我的话,那根本没必要,让我来救赎你吧……能拯救你这样漂亮温柔的女孩子,是我的荣幸呢。”
你亦笑:“您已经救赎了我。虽然婆家日日夜夜伤害我,但对现在的我来说,那只是些微末的困难,再也构不成任何困扰。”
“您已经将我从泥沼中彻底拯救了出来。”
“我的身体、灵魂、乃至于意志,如今都无比轻松自由。”
“我会怀着对您的感激,日日夜夜祈求您也能像我一样,早日得到属于自己的神明的救赎。”
童磨沉默下来。
他不笑的时候,还是有点吓人的。
有着非人的、怪诡的违和。
仿佛是做工精湛的人偶活了过来,却又在转瞬间失去灵魂,有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怖谷效应。
你心脏失序跳了跳。
但不妨碍你依旧真诚无比地回视他。
很快,童磨异常俊美的脸上重新浮出轻柔的表情,将冰冷的折扇回收袖里,转而摸上你的脸,温暖手掌一点点将你冰冷的脸颊熨热:“你想要我得到救赎?”
你没有躲:“这样说的确有点过分自大,可我是真心觉得,整日都被信徒私欲包围的您,过得很辛苦。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您能得到救赎。只要您得到了永恒的快乐和无忧,那我也就得到了永恒的快乐和无忧。”
“您是救赎了我苦难的神明,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会比看着您得到拯救,更让我高兴的事。”
童磨脸上安静注视着你。
脸上倏然绽放出愉悦笑意:“那就留在我身边吧。”
他大概是想到了解决办法。
整个人都陷入孩子般开心之中,甚至,还无视伊之助噗噗的口水,凑过来亲了亲你侧脸:“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关心,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你神色微僵。
五官微不可查扭曲。
但很快,就恢复如初:“我也很想,可是我不配。”
你眼神坚定又凌然。
一脸的“我这都是为你好,你不要不知好歹”。
“童磨大人,您是神明在人世间的代行者,您拯救了那么人,是无数人心中的神明,而我,只是被您救赎的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员。”
“我没有钱,也不纯洁,能偶尔被您垂怜一瞬,就已经不枉此生了。”
“我也很想侍奉您左右,可已经跌入过污泥里的我,不能、也不配留在您身边。”
“这样的我,只会玷污您的圣洁,成为您的人生污点,妨碍您得到救赎。”
“童磨大人,您是我的神明大人。”
“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成为您得到救赎的阻碍!”
童磨有点难过:“就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
你:“不是不想,而是……”
童磨笑吟吟打断你:“这就好!”
他没给你反悔辩解的机会,很轻松就将你打横抱起,望着你受惊的脸色,笑得无比开心,“真是个令人心动的小姑娘,我似乎喜欢上了你。如果你留在我身边的话,说不定我真的可以救赎也说不定。”
你还没来得及露出合适的表情,怀里的伊之助就不舒服般冲他噗噗吐口水。
童磨被吐了个正着。
你吓得够呛。
忙捂住伊之助的脑袋,将他护在怀里,警惕地注视着童磨,生怕他暴露出鬼的本性,对你跟孩子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有那么一瞬,你甚至都想叫出鬼舞辻无惨的名字,让他赶紧来救救你的孩子。
可你没想到的是,童磨好像没脾气似的。
根本没有要生气的样子,反而像是才发现你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只用单手就稳稳抱住你,在你紧张地注视下,戳了戳伊之助柔嫩的脸蛋:“真是个小淘气……这就是我们的孩子吗?”
最后一句话,是笑吟吟问你的,
你瞳孔地震。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睁着眼问出了多么可怕的瞎话。
……童磨,还是鬼舞辻无惨。
你心中快速权衡利弊。
几乎是没什么阻碍地选择了前者。
你得抚养伊之助长大。
你不能让他成为野猪的孩子。
娇娇是没有告知你这具身体的具体心愿,可将心比心,你觉得那样一位至死都在自责自己又做出来愚钝决定,以至于害了孩子的母亲,如果她有重来的机会,那么,她的愿望肯定会跟孩子相关。
守护伊之助。
不准童磨伤害伊之助。
要伊之助平安快乐地活下去。
大抵就是这些罢。
鬼舞辻无惨虽然是被你PUA惯了,但他也是个非常小心眼的男人,依着他的秉性,哪怕你告诉他这个儿子是白得的,他也绝对不会允许你亲自抚养。
甚至,你多想他一点,都可能害得他沦落到比野猪孩子更不如的地步。
还如不童磨呢。
最起码,你还没见过像童磨这样喜欢白捡儿子的。
当然了。
你也没有忽视童磨自身所带来的危险,他喜欢白捡儿子,喜欢玩过家家的游戏,但这并不意味他是没脑子的傻白甜。
相反的,他可以说比鬼舞辻无惨更难搞。
哪怕只有一个脑子,他的精明程度都是鬼舞辻无惨望尘莫及的……
念及此。
你不由自主打个寒噤。
心中顿时生出几分不妙的棘手。
被你PUA惯了的鬼舞辻无惨,都偶尔有清醒过来,试图怀疑你的时候,那童磨只会更清楚地看见你的违和之处,选择他,也许会让情况变得更糟也说不定……
“真好。”
童磨抱着你们从容平稳地穿行在漆黑的树林中,兴致勃勃问你,“说起来,我还从来没做过父亲呢,你说,他会喜欢什么样的父亲?”
你心脏紧了紧。
……什么样的父亲?
这应该就是童磨给你的第一个选择。
后续他玩腻了,很有可能就会用现在你的回答,来处置你的孩子。
你甚至都能想象得出,他肯定还要用戏谑不解地语气问你,为什么要这么怨恨地看着他,明明他只是做到了对你的保证而已……
一想到自己将要说出来的话,事关孩子的生死,心脏就就像被无形大手捏成一团。
你要怎么说,才能在不涉及他真面目的情况下,还能从他嘴里得到一个百分百利于孩子平安健康顺遂活下去的保证?
第53章 朋友妻,我也想整个
思来想去,只靠言语单薄的描述,难保不会被过于聪明的童磨抓住漏洞,故意扭曲你的真意,只为达成戏谑践踏你感情和人生的目的。
你绝对不能高估一个乐子鬼的底线!
所以,你决定给他树立个绝对不会出错的标杆。
桐壶帝。
你抿着唇。
垂眸斟酌片刻,小声道:“我不是伊之助,无法代替他回答。”
童磨:“啊?这样啊……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呢?你是他的母亲,如果你都很喜欢的话,我想他肯定也不会讨厌到哪里去。”
你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试着回答:“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会比较喜欢桐壶帝那样伟大博爱的父亲,即使知道冷泉帝是女御与自己最爱的儿子私通生下来的,也能全心全意疼爱他,并送他登上帝位。”
“不管是对于冷泉帝,还是光君,他都尽到了人父的责任。”
“如果伊之助长大了,我想他应该也不会讨厌那样的父亲。”
童磨唔了声。
兴致勃勃的表情略微收敛。
他似乎是在谨慎地思考什么。
那双宛若雨后初虹的七彩琉璃瞳子,再没有一丝之前温柔仁慈,夜色里,过分苍白俊秀的面容,更是不经意就透出一股浓浓的违和与疏离。
让人瞧了心头发寒。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直接褪下伪装,而是重新低头望向你,像是已经做好什么决定似的,笑着转移话题,问你叫什么名字。
“羽衣。”
你没有丝毫犹豫。
也不畏惧被他拆穿。
反正,关于名字你总有一万个合理的理由。
童磨又瞧了你一眼,俊秀异常的脸上浮出奇特的神情:“归去之时,羽衣轻着身,慕君之思深无奈……真是个好名字呢。”
你神情恍惚。
总觉得他念的俳句有点熟悉。
“说起来……”
就在你凝神思忖之际,就听童磨开心道,“也许是美丽的女子大都相似吧,我有一位朋友,他妻子的名字也叫羽衣,听说,那真是一位极其漂亮的女子,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让他念念不忘。”
“只不过,我那位朋友太严肃了,我只是想看看她的脸而已,又没什么恶意,却还是被他狠狠教训了一顿,并威胁我没有下一次……”
你脑海灵光一闪,瞬间醍醐灌顶。
想起来了!
当初黑死牟第一次见到你时,嘴里念的也是这个!
惊讶间,童磨抱怨的腔调骤然一转,整个人都变得兴冲冲的:“虽然他拒绝了我,但我应该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名字。”
“原本,我还想用诸如‘你既然愿意跟我在一起,那我就不仅是伊之助的父亲,更是你的丈夫’,‘彻底抛弃旧时一切,跟我一起重获新生吧’之类的话,让你改成我喜欢的名字。”
“幸好啊。”
“幸好你也叫羽衣,这样的话,我就不用麻烦地给你改名字了呢。”
你脸皮僵了僵。
瞧
这就是你觉得自己疯不过他的原因。
你是打工人。
而他天生精神不正常。
这种与生俱来的差异,让你根本无法很好地施展PUA技艺。
童磨全然没有别人听了他的话会难过的觉悟,反而低低笑出声。
胸腔共鸣引得的震动,让你清楚感知到他现在是如何快乐:“羽衣,你真的很漂亮,肯定不输给我那么朋友的羽衣……等得到那位大人的传召,我就去告诉他,告诉他我也得到了自己的羽衣,哈,你说,他究竟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你偷偷翻白眼。
黑死牟当然会惩罚你。
只不过,他并不是因为多么在乎你,完全是因为童磨给自己的过家家对象,取名羽衣的行为,触碰到了黑死牟不容许以下犯上的逆鳞。
你心下叹气。
怪不得他会被所有鬼讨厌呢。
就凭他这个贱法,纵然他长得好,身份地位也足够高,提供的物质生活也足够丰富,也不妨碍你不喜欢他。
【希望黑死牟争点气,赶紧把这个胆敢挑衅自己的烦人精吃了】
【这样的话,对大家都好】
【对我尤其好】
你望着童磨喜形于色的俊秀面容,如是想着。
而这个念头,在他向众人宣布你突如其来的身份之时,愈演愈烈。
童磨:“高兴吗,羽衣?”
你没回答。
只是抱紧孩子,配合地低下头,脸上露出难为情神色。
童磨更高兴了。
拉着你就朝准备好的房间里走去。
而信徒们大概也是被洗脑得够彻底,没有人觉得自家教祖突然带回老婆孩子有什么不对,依旧用那种盲从愚信的灼热眼神,注视着自家教祖。
你:“……”
邪、教份子真可怕!
而更可怕的是,你被安置在童磨北侧的厢屋里,好不容易才在不远处睡着一只鬼的情况下,抱着伊之助缓缓睡去,结果,就在你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身后突然伸来一只大手,毫不顾忌地推摇你肩膀。
你霎时清醒过来。
他是鬼。
动作非常轻。
几乎可以说是突然从你身边冒头的。
这种跟阿飘无异的惊悚感,远超迷迷糊糊中,看见婆婆拿着刀站在自己床头,带给你的震撼。
脆弱的心脏怦怦直跳。
剧烈地好像要跳出胸膛。
血管里血液四处涌动,仿佛要冲破血管似的,眼前发黑,耳蜗里也响起夏日凄厉的蝉鸣。
“我的朋友真是太令人伤心了。”
童磨蹲在你身边,向你抱怨,“我只是好心地想跟他分享快乐而已。结果,他只听了一耳朵,便毫不留情把我赶走,我都没来记得告诉他,我不仅得到了漂亮的羽衣妻子,还拥有了可爱的孩子……”
“唉,可真是格外严酷的人呢。”
你难受地闭上眼。
不。
黑死牟没有一刀刀了你,就证明他还不够严酷!
骤然从睡梦中惊醒,脑袋正一阵阵发晕。
你根本不想聊天,更没心情敷衍。
可童磨却非常有兴致。
宛若雨后初虹的眸子在昏暗的和室里熠熠生辉,
“说起来……”
他盘腿坐在你身边,冲你笑得无忧无虑,语气沉稳又柔和。
“之前,也有女信徒想成为我的妻子,为我生下孩子,继承我的极乐教,只可惜,我们努力了很久,也没有生出来。”
你好不容易才从晕眩中恢复了一点精气神,结果,还不等你喘口气,耳朵里就被童磨塞满聒噪的噪音垃圾。
“唉,我本身是不在意这种的事,但她们实在太悲伤了。”
“光是听她们讲述自己的痛苦,我就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幸好,我还可以救赎她们。”
“要不然,她们还不知道要悲伤多久了呢……”
你根本不想听他的情史。
刚准备摁摁突突直跳的眉心,缓和一下烦躁情绪,就被兴致上头的童磨一把握住手,一边揉捏你手指,一边继续跟你逼逼叨叨。
你:“……”
你偏头瞧了眼伊之助。
他仍在睡。
只是童磨的声音太吵了,小小的眉头紧紧拧成一团。
很显然,再不给他提供一个安静的环境,他就要哭着闹人了。
你叹了口气。
知道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干脆撑住柔软的榻榻米,坐起身,强忍住想给他一巴掌的冲动,反手握住童磨的手,将话很多的他抱在怀里,胡乱摩挲着他略微发僵的脑袋:“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明明自己都这么悲伤了,却还不忘救赎别人,您可真是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好孩子呢。”
“果然,我没有看错人。”
“比起我,您更应该得到救赎才对……只是哦,现在天色太晚了,神明也到了该就寝的时候呢。”
“我的神明大人,不要再想那些伤心的事了,您该睡觉了。”
说完,你就摁住他肩膀,强行将他推倒在地。
在他茫然不解的注视下,你背过身去,转而将快要被吵醒的伊之助搂在怀里,轻轻拍抚着。
童磨:“……”
****
万事极乐教虽然只是个小邪、教,但大概因为它的掌控人是鬼的缘故,依然拥有着远超你想象的力量。
别的不说,单说你之前的丈夫和婆婆。
他们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哪怕你已经能光明正大出入极乐教驻地,也从来没有一刻遇见过那对晦气的母子。
直到你偶然遇见了前来参拜的同村小媳妇,才知道那对母子在开春的时候,就被林中的野兽啃食殆尽,只余下几片破碎的衣物,被同村的人收敛掩埋了,才不至于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
“不要为他们的事难过。”
那个小媳妇似乎误解了你的沉默,拉着你的手,紧紧握了握,左顾右盼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附在你耳边,低声道,“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你父母兄弟患病去世后,就是他们最先盯上你家的房产田地。”
“你这样漂亮,虽然因为生病的缘故,变得傻乎乎了,可如果当初不是他们用了下作的手段,你也不必嫁给他。”
“他们欺负了你,霸占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却不愿意好好待你,如今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全是他们的报应。”
她温柔地摸摸你的脸,“之前,我不好告诉你,怕徒惹你伤心。如今,你终于解脱了……”
“不仅有了儿子傍身,还有幸被教祖选中,成为侍奉之人。”
她冲你笑。
眉目舒朗。
一如当初她拉着你的手,领你来万世极乐教暂时寻得一方安宁。
柔软的掌心泛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琴叶,这是你的荣幸。”
她似乎很怕你再次沦落泥土里,“不要留念过去,更不要回头,乖乖听教祖的话,好好活下去……你会过得很好,你一定可以过得很好。”
第54章 一茬一茬的韭菜
……她一直很关心你。
你没有琴叶的记忆。
根本不了解你们之前的过往。
这让你即使想让她放宽心,也无从开口,生怕自己一开口就暴露了什么,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被她如此担忧、关切地挂念着,你也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思来想去,你也压低了声音,偷偷提醒她:“以后,不要再来极乐教了。”
顿了顿,你又补充道,“这里的很多信徒,并不是什么好人,我有教祖大人庇护,安全无虞,可你自己一个人过来,总归是太危险了。”
小媳妇泪盈于睫。
似乎很欣慰你如今的样子:“好、好,知道你过得好,我以后就不过来了……琴叶,你一定要过得好啊。”
你点点头:“我会的。”
你目送她离开。
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对你这样好,但不可否认,因为她的存在,你在以那个男认妻子身份生活的时候,获得了很多帮助,不至于让你两眼一抹黑。
你本没有深究的意思。
可耐不住有人就是爱多嘴。
童磨从身后抱住你,浑身没骨头似的,靠在你背上,脑袋也枕在你肩上,一边抬手逗弄着你怀里的伊之助,一边轻柔地将前因后果讲给你听。
“真是个傻姑娘。”
“她为什么会对你好?原因很简单啊,她的丈夫曾经跟你是青梅竹马,如果不是后来你家里发生变故,人也因为生病变得傻乎乎的,你根本不会成为那种男人的妻子。”
“不会被毒打,更不会被欺负……”
“你跟孩子本应该过得很好才对……”
你恍然大悟。
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无奈。
还真是个傻姑娘。
不管是琴叶家庭出现变故,还是青梅竹马另娶他人,都不是她的错,可她却羞愧地试图弥补,真是个让你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傻姑娘。
这种过分柔软的性子,不改改,可是很容易被残酷的世道啃得渣都不剩的。
“你喜欢他吗?”
不等你感慨更多,童磨笑吟吟地声音就自耳边响起,湿漉漉的气息落在白皙柔软的耳垂,酥酥麻麻的,你不适地偏过头,却被他得寸进尺亲住侧脸颈项,“如果你真的很喜欢他的话,我也可以让你成为他的妻子哦……羽衣,你可是我的最喜欢的妻子。无论你有什么想法,我都会帮你实现。”
你叹息。
就知道鬼不是什么好东西。
瞧瞧,说了还没两句呢,就暴露出险恶用心来。
你一边无声咒骂他,一边果断拒绝了他的提议。
童磨:“哎?为什么?是哪里不喜欢吗?”
你眨了眨眼:“我早已不记得他的事了,如果不是您告诉我,我连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都不知道缘由。”
“过去的事,早就该过去了。”
“我得到了您的救赎。如今,更是能荣幸地同您一起抚养伊之助,我想,这世上大概再没有人比我过得更好了。”
“别说我早已将他遗忘,就算我还记得,可我身边已经有了如同神明般耀眼明亮的您,说句下流的话,有您在,我又怎么会看上别人?”
“对我来说,他们这些男人,就像是地里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
“我不会喜欢他们,更不会有跟他们成亲的念头。”
童磨头埋在你肩窝,低低笑出声。
好一会儿,才缓缓拾起头,雨后初虹般的瞳子潋滟着无边光华,目不转睛瞧着你:“说得好像你见过很多男人似的。”
你谦虚:“不多不多。”
童磨撒娇般贴着你蹭啊蹭:“呐,羽衣,我真有你说得那么好吗?我真是他们之中最棒的那个吗?”
你冲他笑:“当然啊,我再没见过比您更好的男人。”
童磨开心地抱住你。
像吃了笑豆似的,不停发笑。
只是听着他的声音,就知道他高兴极了。
你任他抱着。
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高兴了。
不过,你也不太在意就是了。
正常人跟鬼是有壁。
尤其是童磨这种做人时候就不太正常的鬼,想要搞懂他,更是难上加上。
你不想为难自己。
转而专心抱着伊之助练习站立。
伊之助一天天长大。
他那与生俱来的出色的感知力,也在一点点崭露头角。
他刚会走,似乎就察觉到了极乐教不对劲的气氛,试图拉着你离开这里;再大点,他时不时就提醒你危险;而等到他两岁的时候,他就能用流畅的字眼组成字句,告诉你这里不对劲,很多虔诚的信徒都在一个个消失不见。
你既甜蜜又苦恼。
甜蜜自己的儿子不愧是主角之一,天赋了得;
苦恼他真是太敏锐了,让你带着他跟童磨装傻的难度凭空增加不少。
而童磨,似乎很喜欢逗伊之助。
总喜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伊之助身后,一声不吭,只是用了收敛气息的小把戏,把他吓得浑身汗毛炸立。
有好几次,你都看见伊之助像是被挑衅的小羊羔一样,一个猪突猛进就扑上去打他,想摔其他小伙伴一样,也把他撞倒摔地上,结果就被童磨一根手指抵住额头,输得好可怜。
伊之助:“我讨厌你!”
童磨:“没关系,我是父亲,父亲总不会讨厌自己的儿子。”
伊之助:“我才不是你儿子!”
童磨:“那你是谁的儿子?”
伊之助:“我是妈妈的儿子!”
说罢,他一溜烟跑到你身边,拉起你的手,一边冲讨厌鬼做鬼脸,一边拖着你离开他的视线。
只留童磨一个人站在原地。
单手捏着扇子抵住下颌,居高临下垂下的戏谑眉眼,满是会惹伊之助生气的揶揄。
伊之助和童磨大概就是八字不合。
即使你没有告知伊之助童磨是个危险的食人恶鬼,他也本能不喜欢这个给予了你们衣食住行的男人。
你并没有纠正他的意思。
不喜欢童磨,总比喜欢童磨要好些。
要是他真把童磨当父亲,你才要真的苦恼。
可这样下去明显不行。
让伊之助一直生活在让他精神紧张的环境里,并不利于他的健康成长。
你之前也试图带着伊之助离开过,可每一次,都被童磨找到了,哪怕被你找借口糊弄过去,但你心里很清楚,童磨并不是真的信了,他只是没玩够,才会做出相信你的姿态。
你不介意陪玩。
但首要任务是得先把伊之助送到安全的地方。
不然,你就无法拥有掀桌子不玩的底气,自然也就无法陪他玩得尽兴。
就在你拼命转动大脑,思考着快要被你忘光的原著剧情,想要从中获得一星半点的灵感之际,童磨突然兴致勃勃来找你,无视伊之助气鼓鼓的怒瞪,拉着你就往他的寝屋走去。
“还记得吗?”
童磨喜形于色,一手抱起托你后腿的伊之助,无视他挣扎,将他夹在腋下,笑眯眯扫了你一眼,“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我有位朋友,他的妻子也叫羽衣,今天,他终于有兴致接受我的邀请,过来跟我叙旧了。”
“快跟我来,我要让他看看我的羽衣妻子,好好羡慕他一番!”
“这样的话,他可能就再也无法维持冷静,而我,或许就能下棋赢过他了呢。”
你:“……”
真不要脸。
堂堂上弦二,下个棋还出老千。
伊之助年纪小,却不妨碍他懂得多,当即仰起头,冲他大叫:“无耻,你这是出千!”
童磨笑眯眯:“各凭本事的事,怎么能说是出千呢?我都没有因为他的妻子也叫羽衣就乱了心神,他要是因为我的妻子叫羽衣,就不复沉稳,那要被责怪的,就只是他自己啊。”
伊之助气得哇哇叫。
你心疼地望着自己的傻儿子。
又吃亏了吧?
可是没办法啊。
童磨这只鬼,是有几分歪理在身上的。
跟他这种人耍嘴皮子,真的很累。
每当这个时候,你就分外怀念自己的那些前夫们。
跟童磨这样的妖艳贱货一点也不一样,他们干净单纯得仿佛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随随便便就能染上你的颜色,任你随意作画。
哪里会像童磨这样难搞?
就在你叹气之际,童磨已经兴冲冲拉来障子门。
欢快的声音在主屋里回荡:“黑死牟阁下,快瞧,这就是我的羽衣妻子,漂亮吧?”
原本哇哇大叫的伊之助,在踏入寝殿的瞬息,就察觉到异样气息,收声绷紧了神经。
你被童磨拽到身前,一眼就瞧见了不远处的六眼剑士。
他正襟危坐。
浑身散发出厚重的气息。
给人的感觉是他这几百年没有白过,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继国家主可比的了。
“我是来传达那位大人的命令……”
黑死牟端坐原地,声音一如既往沉稳。
“哎呀哎呀。”
童磨嬉笑着打断他的话,“我当然知道啦,只是,你真的不看看吗?她也叫羽衣呢,我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爱上她了。我从来没见过像她温柔漂亮又惹人怜爱的女子,说不定,在几百年前,跟你的羽衣是一个人哦。”
黑死牟没回答。
即使被童磨问到脸上,神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平视前方,即使有六只眼睛,每一只却都好好待在它原来的位置,没有一只眼睛因为童磨的话动容。
显得既规矩又有教养。
与嬉皮笑脸的童磨,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见他没反应,童磨失望般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不喜欢羽衣也没关系,反正,她现在有了我,我会对她好。我会把她留在身边,直到她白发苍苍寿终正寝……”
这样说着,他将浑身僵硬得跟石头一样的伊之助放到你怀里,伸手捏住你下巴,无视孩子和外人在场,在你诧异的目光中,俯身吻了下来……
直到他满足了,才意犹未尽松开你,舌头舔舐着唇瓣,直到给彼此唇上都镀上一层湿润淫靡的水光。
那宛若雨后初虹的眼瞳深深注视着你,仿佛含着无限情意,可他的话却是对别人的说。
“我会是她遇到过的最好的男人。”
“我会成为她最好的丈夫,更会成为她孩子最可靠的父亲……不像别人,只是一茬不如一茬的韭菜……”
第55章 不跟你玩了
你有些发懵。
哪怕被童磨完好无缺送出门外,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总觉得童磨似乎意有所指。
那些微妙的话语,无端让你觉得不对劲。
尤其
他似乎突然就行了。
之前相处的这几年,他明明就是个不行的养胃鬼,粘过来的时候,顶多跟你玩点小孩子的搂搂抱抱亲亲,纯洁得像个小学生。
可现在呢?
他突然就跟你玩这么大。
而且,丝毫不在意当场还有孩子在场。
你轻抚着气得浑身发抖的伊之助,现在哄劝的声音多温柔,内心就多不高兴。
玩归玩、闹归闹。
童磨怎么能拿着你的孩子开玩笑?
……不想再跟烂韭菜玩了。
你很快下定决心。
反正伊之助已经大了,也是时候从这里脱身了,跟他一起做一对普普通通的母子,度过平平凡凡的一生了。
你非常理直气壮。
半点也不觉得自己亏欠过童磨。
虽然你的确吃他的、喝他的,还用他的了,但这又如何呢?你每天不也都在虔诚祈祷他早点得到神明救赎吗?
这可是小公子都没得到的待遇!
做鬼,得知足。
再说了,心甘情愿的双向付出,怎么能用肤浅的欠和不欠描述关系呢?
哄睡了伊之助,你躺在床上,开始聚精会神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漂亮脱身,丝毫没注意到角落的黑暗里,却一点点浮出一道高大威仪的身影。
“改个名字。”
低沉浑厚的声音言简意赅。
直到他出声,你才注意到房间里突然多了个人,倏然坐起身,循声望去,就瞧见了隐没于暗影之中的黑死牟。
他背对着你。
你看不见他非人的六眼,只能瞧见他笔直的脊背,以及高高束起的黑色马尾。
紫色蛇纹和服并不修身,可穿在他身上,却似乎有了别让的魔力,让人移不开眼。
你余光扫了眼伊之助,见他没有醒来,才问他:“为什么?”
黑死牟:“这个名字,只会给你带来不幸。”
你:“真的?可这只是个很普通的名字啊,我不觉得哪里……”
黑死牟打断你:“如果不想跟着孩子一起死掉的话……”
你竖起耳朵。
就想听听他能说出些什么来,可他却突然停下了,再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仿佛给你的理由已经足够充分。
你再追问。
他也不回答。
甚至,还摆出一副“你既然不听,那我就走了”的架势。
……犟驴脾气!
你心下咒骂一声。
却没有轻而易举放过摆在你面前的机会。
“那您带我走吧。”
你小心翼翼将伊之助从榻上抱起来,他无意识咂巴咂巴嘴,有点被扰到,但没有直接醒来。
“这个名字是童磨大人喜欢的。”
“只要我留在他身边,他就不可能同意我改掉这个名字。”
黑死牟没出声。
你更加小心地从衣棚上拉下来一件外衣,披在伊之助身上,抱好他后,才走到黑死牟身边,望着他看不出喜怒的容颜:“他是我的神明大人,我本不该忤逆他,可我又实在不想给他带来不幸,权衡之下,只好拜托您了。”
“您既然是他的朋友,那么,肯定能带我去个童磨大人找不到的地方吧?”
“只要童磨大人能平平安安的,那就算让我再也无法看见他的脸也无所谓呢……哪怕相隔天涯,我也会永远感激他救赎了我,更会一直祈祷他得到救赎的那一天快点降临。”
黑死牟没有再拒绝你。
只是,鬼的速度超乎你的想象。
明明他都提醒你了,要小心,但你太过不以为意,结果就是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急速掠过身旁的风撕破脸皮、拗断脖子。
狠狠吃了个苦头,你才跟伊之助一起死死埋在他怀里,才勉强从极致的速度中幸存。
当他要把你丢在一处远离人烟的木屋时,你手疾眼快拉住揪住他衣袖,止住他要离开的步伐:“你不能就这样离开!”
黑死牟皱眉。
六只眼睛一块儿盯着你。
你心尖颤了颤。
干咽了口唾沫,眨了眨眼睛,碧绿色的眼中霎时噙满雾气,整个人都泫然欲泣起来:“我离开得太匆忙了,身上没有一点财物……没有物质保证,我跟孩子就只是一盘散沙,迟早都会死于非命。”
“我知道,您一定是个好人。”
“所以,拜托了,请务必再帮帮我!”
黑死牟面无表情。
好一会儿,那三对有点吓人的鬼瞳才从你脸上挪开,丢下一句“等我回来”,就从你手中扯出袖子,纵身不见。
你望着他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从视野里消失,脸上泫然欲泣的表情顿时消失,只余下冷冰冰的漠然。
“狗东西。”
“对着别人的妻子,知道做个人了。可当初舍弃自己妻子的时候,怎么就那么毫不犹豫呢?”
你腹诽着。
将仍在熟睡的伊之助放在干净的床上。
虽然黑死牟惯会惹你生气,不过,他的话倒是侧面佐证了你之前不妙的预感。
童磨这个乐子人。
应该不是第一次玩“羽衣也是我妻子”的游戏。
根据黑死牟今天表现,就算他生气,也不至于迁怒无辜女流。
可现在,他依旧说出了你跟孩子都会死的这种话。
这就证明,童磨这狗东西玩得绝对不小。
他也许不仅跟黑死牟玩过,还极有可能拿着羽衣们,去了鬼舞辻无惨面前取乐,这才让黑死牟毫不犹豫说出你们都会死的结论。
当然了。
也可能只是他玩腻了,就把羽衣们连孩子们一起救赎了。
如此,才能解释鬼舞辻无惨为什么没有恼羞成怒捏爆他的头。
但不管是那种可能,你离开他都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借着窗外明亮的月光,你找出油灯,又从地炉里翻出打火石,点燃灯芯,摇曳的橘黄色暖光渐渐照亮整间居所。
你清楚看清眼前的一切。
这间木屋是有点奇怪的。
屋里摆设一应俱全。
是普通农家都会有的样子,四周并没有落满尘埃,看起来不像是被主人刚刚丢弃的样子。
可就是这样一间完好无损木屋,却没有半个人生活的迹象。
如果不是突然暴富,再也看不上这点小东西了,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都死了。
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都在很短的时间内统统死绝,才会出现这种摆设齐全、却无人居住的情况。
你脑海闪过黑死牟的脸。
顿时苦恼无比地掩面叹气。
如果你没猜错,这里应该是他前不久吃饭的地方。
所以,他才知道这里无人居住。
不等你纠结很久,黑死牟就回来了,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带来了足够你生活的银钱和物资,一股脑塞给你。
“等一下!”
你再次拉住他。
迎着他微沉的六道目光,再次提出自己的诉求,“您知道的,我只是个柔弱的女人。”
“突然得到了这么多钱财,很难靠自己的力量护住……不过,请您放心好了,我并没有一直麻烦您的意思,只是想问问您,能不能请您辛苦一下,再给我带几把精巧的燧发枪和充裕的子弹过来。”
“我之前一直跟童磨大人生活在一起,也摸过一些枪支弹药。”
“如果有了枪的话,我应该就能自保了。”
“请您救人就到底吧!不然的话,在您离开后,我跟孩子迟早会死于非命啊……”
黑死牟并不是凶恶的鬼。
可以说,他是所有鬼里最像人的那个。
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就像现在,他不仅给你了提供了足够的金钱,还给你准备了足够防身的子弹。
甚至,他都考虑到了子弹枪支损耗养护问题,特意给你准备了枪支保养的工具。
……如此细致。
你扼腕叹息。
将上膛的燧发枪搁在枕边,嗅着空气中渐渐浓郁起来的驱蚊艾草的味道,缓缓沉入梦乡。
……如果他没有那么在意继国缘一就好了。
……如果他愿意一直做你的好丈夫就好了。
****
在拥有了足够的金钱和防身工具后,你也就没那么想去薅产屋敷一族的羊毛了。
能平平安安、普普通通地活着,谁还想去九死一生中给自己和孩子挣活路呢?
不过,你也做好了以防万一的准备。
你带着伊之助搬到了门上绘着紫藤花家纹的宅邸附近之所以是附近,而不是做他们的邻居,完全是因为你担心鬼报复他们的时候,会不小心连累到你。
每次路过绘着紫藤花家纹的宅邸门口时,你心中都会生出浓浓的困惑。
就这样光明正大在最显眼的地方绘着紫藤花纹样,固然可以方便猎鬼剑士投宿、寻求帮助,可相应的,这也是个明晃晃的标志啊,非常容易吸引鬼的!
你都能轻易想到东西,跟鬼战斗了千年的产屋敷一族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可他们至今都没有调整策略。
如果不是鬼杀队太头铁,那应该就是鬼舞辻无惨真是个没脑子的废物。
都这么光明正大跟他作对了,都不知道杀一儆百,怪不得找了一千年都没找到青色彼岸花。
狠狠羞辱完鬼舞辻无惨,你才捏着竹棍,面色不善地去木屋后面的山林里找玩野了的伊之助。
在他吱哇乱叫中,无情地打了他一顿屁股。
你:“以后不准跟山里的动物胡闹!它们牙齿那么尖、爪子那么利,你要是被它们抓到、咬到了怎么办?!”
伊之助趴在你膝上,极力辩解:“是我赢了!它们根本不可能咬到我!”
你又给了屁股一下:“那也不行!”
伊之助不服气:“哼,妈妈是你不懂!我是男子汉,我必须赶紧变强,不然的话,我根本无法从童磨那个恶棍手里拯救你!一旦被他找到,我们就糟了!我要成为最强!我一定要把他摁在地上爆锤!”
你瞳孔一震。
原本捏着竹棍的手指颤了颤。
脸上再也摆不出严母的姿态。
只觉心脏被不轻不重戳了一下。
顷刻间,一股难以描述的滋味就涌上心头,让眼眶不自觉滚烫泛红,喉咙里也像是堵了什么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完全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内心大受触动的同时,也很清楚他是真心的。
他太小了。
还没来得及染上大人糟糕的颜色。
如今脱口而出的话,就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并不是为了讨好你,更不是为了从你手里逃出生天。
你越是清楚,就越是动容。
孩子的稚言稚语,就是这样具有杀伤力。
即使是心冷如铁的打工人,也无法在这种真诚面前,还能保持超乎寻常的冷静。
黑死牟也许能。
可你真的不行。
伊之助正诉说着童磨的恶性,一抬眼,就瞧见你在无声流泪,他顿时像是做了错事般,整个人都局促不安起来。
一边给你擦泪,一边语无伦次给你道歉。
你更是感动得稀里哗啦。
一把将他抱在怀里,紧紧搂着他:“对不起,伊之助,原谅妈妈,我只是有点过于紧张了,并不是故意打你的。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是妈妈心爱的儿子,如论如何,我都不想看见你受伤。”
伊之助也回抱住你。
小小的身子紧紧靠在你怀里,贴在你耳边,小声道:“我没有怪妈妈……”
你跟渐渐长大,并开始有自己想法的儿子找到了正确地相处之道。
伊之助成为附近的孩子王。
而你也顺利融入到平民的生活之中。
日子过得平静如水,几乎让人察觉不到时间在流逝。
直到
附近突然出现村民被野兽袭击的情况。
第56章 花柱
尸体之惨烈,饶是在蝶屋见多了血腥的你,也忍不住一阵阵反胃。
很明显。
这绝非一般的野兽袭击。
而附近有着紫藤花家纹的人家,更是非常谨慎,当天就放出了跟产屋敷一族联系的鎹鸦。
你松了口气。
食人恶鬼是有点可怕。
可只要产屋敷一族没被族灭,鬼杀队剑士迟早会过来收拾烂摊子,还你们普通人一片净朗晴空。
你根本不需要杞人忧天。
唯一要做的,就是在鬼杀队剑士斩杀恶鬼之前,跟伊之助缔结在天黑之前必须回家的约定。
而伊之助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他没有追问你缘由,而是像个小大人一样好好答应了你。
就是不知道今天怎么了。
天都擦黑了,他也没回来。
你脑海瞬间闪过无数可能。
每一种,都可怕得让人肝胆俱裂。
眼前阵阵发黑。
你强忍着浑身发抖的颤意,哆哆嗦嗦走出木屋,踏着夜色,循着伊之助常去的地方寻找他,不停呼唤着他的名字,迫切希望能得到他的回答。
路上遇上相熟的村民,你也急忙上前询问他们有没有看见伊之助,有的人说没见到,有的则是好心给你指了个方向,说曾看见他朝东面去了。
你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找去。
不知道找了多少个地方,才终于在洒满月光的僻静小径上,遇到了正拿着刀,还耍得威风凛凛的伊之助。
你扑上去。
将他死死抱在怀里,差点要失去他的恐慌,让你再也无法克制情绪,失态哭出声:“你到底去哪里?!”
“我找了你那么久!我找了你那么久!”
“你都不回应我一声的,如今外面这么危险,到处都有死人!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我要怎样才能活下去啊?!”
伊之助眼神躲闪。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局促不安站在原地,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慌忙丢掉手里颇有分量的刀子,双手笨拙地抱住你。
“不要哭,妈妈,我没事儿,真的,你瞧,我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你别担心啊……”
你哭得更大声。
小兔崽子!
这是没事就能不担心的吗?
你恨不得把他抓起来,狠狠他屁股几巴掌,却又根本不舍得,只好死死抱着他,像是要把之前一直压在心底的紧张恐惧一股脑宣泄出来。
你真的太害怕了。
一想到自己亲自抚养长大的孩子,会因为自己插手他人生的缘故,悲惨死在鬼的手里,你就恐惧得差点崩溃。
你不介意改变他人人生。
你可以毫不犹豫持刀反杀无惨小公子,也可以面不改色地给继国岩胜递上剧毒的茶水,只因为他们践踏了你的好心,活该成为你幸福未来的垫脚石。
纵然心中会有一时不忍,可很快,那份微末的踌躇就会被自我开导纾解,让你可以非常平淡地对着这种为了自保不得不做的事。
可伊之助是不同的。
你是为了让他过得更好,才被赋予了这份人生。
你可以主宰这份人生。
也可以想方设法让自己过上曾经梦寐以求的好日子。
但你总不能得到了别人的人生,却心安理得的一点责任都不承担,就一味过自己的小日子。
如果伊之助死了,单是害死他的那份愧疚和自责,都足以压垮你的精神,让你再也无法好好活下去。
这并不是因为你多清高,也不是你精神太脆弱,而只是单纯因为你还是个人。
是个人。
就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害死无辜之人,还能无动于衷。
你做不到如此心大。
你只会被这种感情拖入良心的泥沼,再不可救。
所以
你才会如此害怕。
****
哭,向来是缓和情绪的不二法宝。
等哭得差不多,你就感觉往日一直积压在心头,以至于让你精神紧张的情绪都陡然一空,只余下豁然开朗的顺畅感。
即使是晚上了,眼前的天也似乎更透亮了些。
你吸了吸气。
刚想要用伊之助衣领擦擦脸,一方叠得整齐的干净帕子被递到你跟前。
你滞了滞。
顺着伸过来的手臂望去,才注意到伊之助身后一直跟着一位女剑士。
黑发紫瞳。
垂落的长发两侧带着漂亮的蝴蝶发夹。
她穿着标准的鬼杀队队服。
外面罩着柱才会穿的醒目羽织,上面织着彩色蝶翅纹样。
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与童磨不一样,那是真正如春日暖阳般的恬静柔美。
你依稀觉得她有点眼熟。
却怎么都没想起来她的名字。
直到她微笑着向你介绍自己,你才恍然大悟。
是她!
那个在一切开始之前就死掉的花柱,蝴蝶香奈惠。
怪不得你会觉得她眼熟。
她这身熟悉的打扮,第一时间让你想到的是她妹妹蝴蝶忍,但跟蝴蝶忍又有差别,这才让你迟迟对应不上她的名字。
“让你见笑了。”
心念电转间,你抬手接过帕子,擦净脸上的泪痕,向她道谢,“多谢你送伊之助回来。”
“是我要谢谢他才对。”
蝴蝶香奈惠笑着摇摇头,转而帮伊之助解释起他之所以晚归的原因,“伊之助是个很勇敢的孩子。那时候,是他及时察觉到了不对劲,不仅成功保护了自己的玩伴们,还给我提供了线索,这才没让那个吃人的恶鬼跑掉。”
伊之助被夸奖了。
整个人得意起来,骄傲地挺直胸脯,跟你如出一辙的眼睛闪闪发亮:“我可是很厉害的!”
你失笑。
却也没有说扫兴的话,只是抬手揉了揉他脑袋。
蝴蝶香奈惠完成了任务,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先护送你们回家。
在路上,你们寒暄起来。
关于鬼杀队、鬼、猎鬼人,她都有简单解释给你听。
伊之助插不上话。
或者说,他并没有插话的意思。
就是不停围着你们转,眼睛却眨也不眨盯着已经被蝴蝶香奈惠收到鞘里的日轮刀,就差把“我想要”三个字刻在脸上了。
而蝴蝶香奈惠大概是跟伊之助做过什么交易罢。
她将你们平安送回家后,俯下身,跟伊之助拉勾保证:“放心好了,我会信守承诺。你帮助姐姐抓住了鬼,姐姐会送你一把适合你的日轮刀,这样的话,就算姐姐不在这里,你也能从鬼手里保护妈妈了呢。”
你这才明白了缘由。
伊之助询问地望过来。
很显然,他想要征求你同意。
你笑着颔首。
没有阻止的意思。
只要鬼一日不从这个世上消失,你就得做好随时被他们扰乱人生的准备。
你是不希望他成为猎鬼人,整日游走于死亡关头,可你也不至于因噎废食,因为恐惧,就阻碍他成长变强。
伊之助既然喜欢刀,而蝴蝶香奈惠又不介意送,那就依着他好了。
他能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你作为母亲,只会更安心一点。
面对那么危险的食人恶鬼,谁也不会嫌弃自己的防身利器多,只会因为火力不足而恐惧……
念及此,你思维微妙一飘。
说到火力,这世上还有什么会比热武器更具火力威慑力的东西吗?
那当然是没有啊!
对于十二鬼月来说,热武器也许鸡肋;可对于普通食人恶鬼来说,那不失为绝妙的防身利器。
意识到这一点后,你想也没想就拉住蝴蝶香奈惠的衣袖。
在她望过来时,你低下头,摆出难以启齿地姿态,迟疑半晌,才难为情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希望她能在下次来的时候,也可以你带来几枚适合燧发枪的杀鬼子弹。
蝴蝶香奈惠没有拒绝,只是有些担忧:“夫人您会用枪吗?对于普通人来说,那种东西,远比刀剑更容易自伤己身呢。”
你:“会的。在我丈夫尚未死去之前,我就跟着他学过用枪,不管是铳尾抢,还是时兴的枪铳短筒,都有过涉猎。”
“家里大些的猎物,也是我用枪狩猎获得的。”
蝴蝶香奈惠这才放下心来,露出轻松温柔的笑:“这就好。请您放心,等过两天,我就会把东西带过来送给您。只是,如果你们再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个人建议是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时间来得及,你们完全可以去东面那户门上绘着紫藤花家纹的人家,由他们送信给我们鬼杀队。”
“鬼这种危险的东西,还是交给我们专人处理比较好。”
“您是伊之助的母亲,我希望您能永远陪在他身边,让他像个骄傲的小太阳一样,蓬勃快乐的长大。”
你被她的话说到心坎里,动容回应:“我会的。”
蝴蝶香奈惠这才冲你们躬身行礼。
她谢绝了你们的留宿的挽留,飘飘然消失在浓郁的夜色里。
伊之助很高兴。
兴奋于自己将要得到神奇的佩刀,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都激动地拉着你说话,直到精力彻底耗尽,才满怀期待地睡过去。
蝴蝶香奈惠时分信守约定。
几日后,就带着约定之物来到你家。
她似乎很喜欢小孩子。
耐心指导着伊之助,教他更好的使用手里的蓝灰色双刀。
他们玩得很开心。
你转而看向她交给你的结实木盒。
手指灵巧挑开锁扣,翻开盖子,露出其中的黑色双管**和五十发弹药。
你拿在手里打量起来。
比起你用惯的燧发枪,明显是鬼杀队特制的短铳火、枪做工更精湛,就是不知道具体威力如何。
你一边感慨着产屋敷还是一如既往实在,一边将沉甸甸的枪支弹药收好。
蝴蝶香奈惠和伊之助相性很好。
他们一个愿教,一个愿学。
太过投入,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时候已经不早了。
你邀请她留宿一晚。
这次,她没有再拒绝。
晚上入睡时,蝴蝶香奈惠似乎是想跟你说什么,但当你询问地看过去时,她却只是笑着摇摇头。
你也没拆穿。
伊之助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
蝴蝶香奈惠大概是见才欣喜,想要收他做继子,但她又是个过于温柔的人,做不出将无辜之人扯入与鬼争斗的事,才会欲言又止。
你理解蝴蝶香奈惠的心情。
可你绝不会因为理解,就让自己的儿子跟她走。
【我希望伊之助快快乐乐度过一生,远离一切人与鬼的纷争】
你是这样想的。
可很快,你就不得不改变了主意。
第57章 起开,把路还给我
伊之助感知力超绝。
几乎是与蝴蝶香奈惠同时察觉到异样气息。
还在睡梦中呢,就一个激灵就从榻上蹦起来,拿起刀子往外冲,嗷嗷叫着要试试自己的新武器。
蝴蝶香奈惠手疾眼快。
一把摁住毛躁火爆的伊之助,神情凝重地将你们护在身后,这才拉开纸障子门走了出去。
夜空明净。
弦月高悬,无数星星萦绕在四周,闪烁着斑斓光点。
星月光辉如纱,笼罩虫鸣不断的庭院。
而就在这片澄澈透明薄纱中,如今却站着一个笑吟吟的男人。
童磨。
白橡色的短发。
七彩琉璃色的眼珠。
让他看起来仿佛是从高天原而来的降世神明。
可左右虹膜上分别刻着“上弦”和“弐”,却昭示着他上弦鬼的身份。
蝴蝶香奈惠在看清他的瞬间,就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上弦?”
“是你!”
伊之助一眼就认出了他。
却在反应过来当初欺负自己的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后,当即生气地持刀摆出恐吓的姿势,“快滚!不要再来骚扰我们了!恶心的鬼,我们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哎呀哎呀。”
童磨展开金色折扇,半遮住唇鼻,居高临下的目光越过扇沿,望着气呼呼的伊之助,语气纵容又宠溺,“真是个不乖的孩子呢,竟然这样跟自己的父亲说话。”
蝴蝶香奈惠愕然,下意识望向你。
你恍若未觉。
伊之助气急败坏:“你才不是我父亲!”
童磨难过地皱起眉。
像是被伊之助的话伤到,宛若雨后初虹的眸子染上难过的水雾,茫然无措地望向你:“羽衣,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明明你说过的,我是你的神明大人,更是你见过的最好的男人,而我,也那么努力想要做你最好的丈夫、做他最可靠的父亲了,为什么还要抛下我,跟别的男人走?”
仿佛说到伤心处,他甚至动情地掩面而泣,流下伤心的眼泪,“如今,伊之助竟然还对我说这种可怕的话,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你静静回视他。
手心不知不觉间已被冷汗浸湿。
瞧。
这就是你不想跟他玩的原因。
他非常爱走你的路,还喜欢把你挤到路沟里。
这种会抢话的鬼,你喜欢不起来。
不过,问题不大。
他顶天就是牛鬼蛇神的头头而已。
身为继承了工人爷爷意志的打工人,你是有点不爱动脑子,可真到了危急关头,也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路被别人走了,就傻瓜一样止步不前。
区区磨磨头……
即使被他走了一条路,你也还有其他九十九条路可走。
你正准备陪他好好演一演,就感觉自己被重重推了一下,随即而来,是蝴蝶香奈惠略显焦急紧张的喝声:
“走!”
很显然。
不仅你想好了应对办法,就连蝴蝶香奈惠也已经想好解决办法。
“妈妈!”
伊之助拉着你。
恨不得马上将你带离童磨眼前,又忍不住瞧向正与童磨交手的蝴蝶香奈惠,握着你的手紧了又紧,“妈妈,她会死吗?她……会像之前那些村民一样吗?”
你没立刻回答。
只是在他焦虑的注视中,轻轻揉了揉他脑袋。
……她当然会死。
她是人类。
只要是人类,力量就是有极限的。
而这世上,除了战国时代那群被继国缘一亲自指导的柱们,大概没有人能在抵达极限之前,成功单刷靠残酷淘汰制诞生的上弦之月。
就更不要说,单刷数字如此靠前的童磨了。
哪怕是当初一人之下的继国岩胜,恐怕都要在他手里吃一记闷亏。
至于蝴蝶香奈惠,只会死得更迅速。
念及此,你幽幽叹了口气。
虽然你并不亏欠蝴蝶香奈惠什么,即使没有你,她迟早会死在鬼的手里,但你也不至于冷酷无情地视而不见,任由她一个好姑娘家家的,白白死在鬼的手里。
【与其让她成为童磨可有可无的小面包,还不如成为伊之助的守护者呢】
这样想的。
你缓缓摸向袖里的短筒火、枪。
你从来不是什么嫉恶如仇的正义之士。
童磨会吃人,你是早知道的。
但这不妨碍你对教中教徒数量波动熟视无睹,每天都开开心心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直到觉得风向不对,有可能损伤自己了,才拍拍屁股跑掉,根本不管别人死活。
都是个人的选择。
你又不是神,不会为了拯救别人,擅自牺牲自己。
除非,报酬足够丰厚。
就像现在:
你已经不可能带着伊之助全身而退。
既然如此,不妨救下她,让她成为伊之助的守护者。
“她会活下来。”
你冲伊之助安抚地笑了笑,熟练拉栓上膛。
打工人嘛。
最擅长copy了。
即使没有持之以恒的锻炼,可速成的手感你却没有一刻忘了。
几个呼吸间,就将装满六发子弹的短筒火、枪悉数打光,每发都精准命中童磨的脑袋,没有误伤蝴蝶香奈惠分毫。
日轮枪的威力比你想象得还要带劲。
经由工匠特制的子弹,非常轻易地就将他脑袋炸成烂瓜。
只可惜啊。
上二终究是上二。
没有呼吸法的加持,即哪怕你能将他的脑袋一次次轰碎,也阻止不了他一次次快速恢复如初。
有点遗憾。
但也在预料之中。
“童磨大人!”
你很快收拾好心情。
不等童磨露出受伤表情,就先发制人,先一步愤怒地质问给他看,“您究竟在做什么啊!!”
“您是拯救了我的神明,离开您的每一天,我都期盼着您能赶紧找到我,将我从其他鬼的手里拯救出来!可您现在,究竟是在做什么啊?!”
“您是想要杀了我的朋友、伊之助的师父吗?!”
静谧的夜色里,回荡着你掷地有声地痛苦质问,“您怎么能如此残忍、如此冷酷、如此无理取闹!您之前对我的保证,难道都是假的吗?!”
童磨被喷得愣住。
捏着金色折扇,脸上如孩童般天真茫然。
这是他第一次被抢去节奏,难免有点不太适应。
不仅是他,伊之助和蝴蝶香奈惠更是一个赛一个懵逼。
你心跳得很快。
久违的亢奋,随着滚烫的血液流遍全身,让身体不自觉震颤发抖。
碧绿色的眸子更是噙满意犹未尽的水雾,长睫被泪水浸湿,却执拗地不肯流出泪来:“童磨大人,哪有您这样做丈夫、做父亲的……”
“还是说……”
你仿佛想到什么。
满脸难以置信地走向不远处的童磨,在路过蝴蝶香奈惠时,像是嫌弃她碍事似的,把她推向伊之助的方向,“黑死牟大人当初告诉我都是真的?”
大概听到了熟悉的名字,童磨终于回过神来。
他目露讶色。
捏着折扇,抵住在唇边,好奇问出声:“他是怎么说的?”
你侧过头。
声音委屈又颤抖:“他说您根本不爱我。”
“想做我的丈夫,想成为伊之助的父亲,也都是哄我的。”
“您只是单纯喜欢羽衣这个名字,只是单纯想用叫这个名字的人,去让他露出失态的样子而已……”
“他还说,您已经玩过很次这种无聊游戏了……”
童磨恍然大悟。
身上那股属于上弦之二的冰冷气息已然散去,只余下极乐教教祖的善解人意、和蔼可亲。
他收起折扇。
上前一步,双手捧起你的脸。
跟你四目相对之际,大拇指温柔拭去你脸上残留的泪痕,宛若雨后初虹的眸子深深注视着你,苍白俊美的面容上满是疼惜与爱怜:“黑死牟阁下可真是呢,竟然对你说了如此可怕的话……不过哦,我觉得他是嫉妒了,嫉妒我拥有了漂亮的羽衣妻子,而他却什么都没有。”
说着,他无忧无虑笑出声。
在伊之助愤怒地叫喊声中,无所顾忌在你脸上、颈上落下道道滚烫刺痛的痕迹,哑喑哑低沉的嗓音里是说不出的奇特笑意,“……不要信他,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是啊。
你不是那种人。
可你是那种鬼啊。
你暗暗翻了个白眼,余光扫向身后。
见蝴蝶香奈惠已经将要蹦过来砍人的伊之助抱在怀里,还体贴地捂住他的眼睛,提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是啊。”
“我是不会信他的。”
你顺着他的话讲。
却在他再次展露出属于神经病的独特气质之前,及时从他怀里抽身而出,转而握住他的手,低垂着眉眼,半是腼腆半是欢喜,“所以,我才一直在这里等您来找我。”
童磨唔了声,缓缓直起身,状似无意地问:“真的一点也不信他吗?”
你用力点头。
童磨顿时难过起来:“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回来找我,而要接受他的庇护,留在他常出现的地方呢?……羽衣,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我不想给您带来不幸。”
你低下头。
纤浓的长睫垂落大片阴影,也无法遮住眼底晦涩的神光。
就着交握的姿势,手指顺着指缝,一点点同他十指相扣,“黑死牟说的其他话我可以不信,但关于他说的,在您之上那位大人,很可能会因为你玩忽职守而施以惩罚,我不得不担心。”
“您是我见过最棒的男人,更是救赎了我的神明大人……您一直都无法得到救赎,就已经足够悲惨了。我怎么舍得您因为我的缘故,再白白凭添不幸呢?”
童磨俯视着交握的双手。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你手中可能藏了其他东西。
仿佛有一股热气顺着你们交握的掌心,飞速蔓延至全身,让他差一点就忘了,刚刚就是在眼前这个嘴里说着甜蜜话语的坏孩子,用枪精准射爆了他的头颅。
他本该就此清醒才对。
可坏就坏在他不正常。
意识到你不仅嘴甜得让人意乱神迷,行动更是让人脑壳炸裂后,童磨就像捡到了宝似的,拉起你的手,额头抵在你手背上,笑得乐不可支。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人。
像爱说谎的坏孩子;
又像是虔诚无比的信徒。
这种将冲突与矛盾展现得淋漓尽致的风格,他还从来没见过,几乎是克制不住地就想把你藏起来。
他略微抬起头。
七彩琉璃般通透的眸子从你手背上露出,因为笑得太开心了,眼中泛着潋滟水光:“可刚刚,就是你用枪打爆了我头……”
第58章 做鬼别太烂韭菜
就在他问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你就听到身后传来紧张地吸气声,应该是蝴蝶香奈惠担心你不小心玩脱了,下一刻会丧命童磨之手。
你微微一笑。
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呢?
他既然都问出来了,那肯定是他还没玩够,想让你找个合适的理由哄哄他啊精神不正常的鬼都是这样的。
要是怂了、不敢陪他玩下去了,那才真的坏菜了。
是以。
你回视着他,碧绿色的眸子眨了眨,脸上浮出恰到好处的困扰:“您不高兴吗?”
童磨:“……高兴?”
即使脑筋灵活如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该高兴。
你更加困惑:“我阻止了您对我的朋友、对伊之助的师父做出可怕的事,让我们的关系不至于来到死局;更让我哪怕明知道您是食人鬼中的一员,也依旧可以视您为我的好丈夫、伊之助的好父亲。对于这种结果,您……真的一点都不高兴吗?”
童磨豁然开朗:“高兴,自然是高兴的。”
紧接着,他就理所当然揽住你,笑眯眯冲伊之助招招手:“过来吧,伊之助,我们一家人该回家去了。”
伊之助大怒:“谁要跟你回家去!该死的鬼,快放开我妈妈!”
童磨低头望向你。
你可不会轻易让他占据高地。
当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孩子长大了,就会有自己的想法。身为开明的父母,要学会放手,可不能跟孩子对着干呢。”
童磨:“那接下来我要怎么办?”
你粲然一笑:“让我过去。”
童磨望着你,慢慢也笑起来:“……好啊。”
说着,他就松开手,放任你离开。
哪怕看见你拉着他们两个走入木屋,还牢牢拉上障子门,脸上温柔的笑容也没有丝毫渐弱。
甚至,还越来越期待你会给予他如何的刺激。
伊之助趴在门上,确定他没有靠近后,飞快跑到对面,打开后窗,确定外面没有异常后,才冲你们招手:“快快快,我们从这里走!”
你:“你们先走。”
蝴蝶香奈惠正色:“你们先起走。羽衣,不管你想做什么,首先,你是个母亲。”
伊之助急死了:“我们一起走!”
“这样只会谁也走不了。”
蝴蝶香奈惠冷静阐述事实。
她没有片刻放松手里的日轮刀,瞧向伊之助的眼神却分外温柔,“外面的,是十二鬼月中的上弦之二,其实力远超你见过的普通鬼。”
“所幸,天已经快亮了。”
“有我拦着他的话,即使不能将他彻底斩杀,也可以给你们拖延出足够的时间,足以让你们撑到天亮。”
说罢,她将头上的蝴蝶发卡取下来,郑重交到你手里,“天亮了,去往门口绘着紫藤花家纹的人家,让他们通知鬼杀队,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你们过去,帮助你们远离鬼的侵害。”
蝴蝶香奈惠笑盈盈注视着你,“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那么可怕的鬼牵扯上关系的,但我是鬼杀队的柱,我有义务保护你们。请快走吧,一定要照顾好你的孩子。”
她噙满温柔的神光。
仿佛春日暖阳。
没有丝毫指责,有的只是教人如沐春风的温暖。
她是如此平静。
根本不像选择死路,反而更像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告辞离开
真是个傻孩子。
你唏嘘不已。
将蝴蝶发卡重新卡回她头上;“如果真的没有因为我招惹来如此可怕鬼,对我心生怨恨的话,那就带着伊之助走吧。”
“我相信,延续了千年的产屋敷一族,拥有足够有实力和底气,可以把伊之助教育得很好,更可以代替我,保护他好好活下去。”
蝴蝶香奈惠:“不行!我不能这样……”
你抬手止住她的话。
却冷不防被伊之助紧紧抱住:“我不要!妈妈,我要跟你在一起!他是鬼!还是会吃人的鬼,我是你的儿子,我绝对会保护你,绝不允许他再碰你一根手指头!”
你叹了口气。
心里有万般不舍,却还是摸摸他脑袋:“傻孩子,你跟我在一起,事情才会变得更糟啊。在武力这方面,我们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用你拿捏我,我才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你跟香奈惠一起走,才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伊之助瞳孔地震。
第一次听见这种残酷话语,他脆弱的心灵如遭雷劈。
你笑眯眯将他托付给蝴蝶香奈惠:“带他走吧。只有他安全了,我才能放心做自己想做的是……你也不必觉得是你抛弃了我,以至于让我独自面对童磨。”
“这是经过我深思熟虑,好不容易才想出的双赢法子。”
“香奈惠,只靠你是拦不住童磨的。”
“与其让你的死,给我跟伊之助在他手里讨生活平添困难,倒不如现在就直接让我去。”
“这样的话,不仅你能活下来了,就连伊之助也可以在你的庇护下,得到更加平静安稳的生活。”
“至于我,只要你们平安无事,那我迟早都能找到脱身的方法。”
“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从鬼手上逃离了。”
你并没有打击他们的意思。
可他们似乎都受到了极大的心理冲击,像是霜打的茄子,离开的背影都蔫嗒嗒的。
你忧心忡忡。
努力回忆着自己的话,想看看自己是不是有说得太残忍的地方。
结果,你还没找到违和之处,身后就直直贴过来一个人。
对方毫不客气把自身重量全压在你身上,沉得你一个趔趄,差点被压趴。
“难过吗?”
“有点。”
“唔,那让我来救赎你吧……羽衣,你是知道的,你是我最爱的妻子,我最见不得你受苦,与其痛苦的活着,还不如由我带你前往永生的极乐。”
闻言,你直接笑出声。
童磨表情茫然。
你侧目瞧着他。
柔软的指腹抚摸着他异常俊美的侧脸,碧绿色的眸子愉悦弯起:“我的神明大人,您在说什么傻话啊,你已经救赎了我。”
迎着童磨发懵的目光,你愈发柔声细语:“你是我的神明大人,离开您,真的让我非常痛苦。每一天,我都无比期盼您能找我,却又不想您真的来找我。”
“因为,我真的不想给您带来不幸。”
“这两种矛盾纠结的情绪,几乎将我撕成两半,也让我心痛到无法呼吸。原本,我以为自己已经再不可能得到救赎了,可是……”
“您却来找我。”
“童磨大人,您竟然真的来找我了……”
童磨个头很高。
所幸,他现在没骨头似的靠在你身上,脑袋也搭在你肩上,让你随便偏偏头,就能亲上他俊美的侧脸。
一触即离。
你目不转睛注视着他。
碧绿色的眸子缱绻深情,像是看着自己此生挚爱。
“我真的好开心。”
“你来找我,就已经成功完成了对我的第二次救赎,童磨大人,如今的我,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呢。”
“……我真的已经救赎你了吗?可我看见,你现在明明还很难过啊。”
童磨心疼极了。
他紧紧握住你的手,搁在嘴边亲了亲,七彩琉璃般的瞳子噙满让悲悯的水光,仿佛下一刻就会流出泪来。
“您不难过吗?”
童磨眼泪定在眼眶。
你垂下眼睑。
指尖勾了勾他掌心,感觉到他手掌无意识僵了僵,才继续说:“伊之助是我们的孩子。如今,他就要离开我们的怀抱,去过他自己想要的生活了。身为他的母亲,我理解支持他的行为,可还是心有不舍。所以,我才会觉得难过。”
“这是为人母很正常的感情,并不需要劳累我心爱的神明大人,再次给予我重复的救赎。”
“只不过……”
你故意顿了顿,之后才重新拾起头,碧绿色的眸子困惑地望向他,“您不难过吗?童磨大人,伊之助可是我们的孩子,他要离开了,您不难过吗?”
“难过。”
童磨这次回答得非常果断。
甚至,还应景地流出不舍的眼泪,埋在你肩窝难过地哭出声,“一想到我辛苦养大的孩子,不仅不喜欢我,还非要跟着鬼杀队的人走,我就无比伤心……”
你怜爱地抚着他白橡色的短发,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刺刺挠挠,脸上笑意更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孩子嘛,总有长大的那一天。我们做父母的,只能好好把他纵容呢。”
“如果我不愿意呢?”
童磨闷闷的声音传来。
你笑眯眯,抚触他头发的动作不变:“我觉得您最好别呢。”
童磨:“为什么呀?”
你:“身为好父亲,就应该有着给孩子收拾任何烂摊子的觉悟。不管孩子想做什么,都应该顺着他才对,不然,与烂韭菜何异?”
童磨:“如果我就想做棵烂韭菜呢?”
你忍俊不禁:“可您已经是我的神明大人了啊。您不可能既做我的神明大人,又做我跟伊之助的烂韭菜。就像我,即使已经成了您的妻子,就不可能再是别人的妻子了呢……”
蓦的,童磨愉悦地笑起来。
他打断你的话。
缓缓拾起头来,露出湿漉漉的七彩琉璃眼瞳,眼底涌动着古怪的情绪:“即使我是鬼,你也依旧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你脸上笑意更深。
回答得毫不迟疑。
“是鬼又如何?”
“又不是什么可怕的烂韭菜……从您救赎我的那刻起,只要您乖乖做我的神明大人,那我就永远是您最虔诚的信徒妻子。”
第59章 没有下一次
****
大概是因为从你这里得到了肯定回答,童磨在你面前行事愈发没有顾忌。
有好几次,你正睡觉呢,就隐隐约约听到啪嗒啪嗒的水声,以及吃东西的咀嚼声,迷迷糊糊醒来,就看见童磨正抱着他的夜宵吃得开心。
你一个激灵从榻上爬起来,吓得脸色发白。
童磨嬉皮笑脸跟你打招呼:“哎呀哎呀,是我吵到你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啃向怀中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的受害者。
食人恶鬼特有的锋利獠牙,很轻易划破受害者肌肤,眨眼间就从她身上撕下大片血肉,衔在嘴里愉悦咀嚼。
“真是不好意思,可我真的太饿了,羽衣,你一定不会责怪我吧?”
更多淋漓滚烫的鲜血,因为他的动作,顺着受害者垂落的指尖滑落,砸在下方积聚成的血泊中里,发出你睡梦中所听到的水声。
你定定看着这一幕。
沉默良久,才缓缓掀起眼帘,重新望向胃口很好的童磨,碧绿色的眼瞳弯起:“怎么会呢?你可是我的神明大人,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事就跟你生气?”
童磨松了口气,俊美的脸上露出孩童般开怀的笑容:“这就好!”
“我知道不应该让你看到的,唉,可我真的太舍不得离开你了……总觉得我只要一眼看不见你,你就会再次被黑死牟阁下带去我找不到的地方去呢。”
每一次,你都十分善解人意地对他做出承诺,绝对不会再跟黑死牟走,并温柔地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对他的心意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童磨十分感动。
热情邀请你一起泡酒浴。
你拒绝了。
童磨有点伤心:“为什么啊?”
你笑眯眯:“孩子不喜欢我碰酒。”
童磨悻悻。
很快,他就找到了其他娱乐的方式,开始主动带着你结识他的朋友们。
“那位大人组建了十二鬼月。”
“到如今,已经有十三个跟我一样的鬼,被赋予了数字。”
他兴冲冲拉着你去见自己的朋友们,“只不过哦,下弦鬼的实力真的太弱了,有的时候,我还没有认清他们的脸,他们就没用地被鬼杀队杀掉了,唉……真是太令人悲伤了。”
你微微一笑。
在心底吹了声口哨。
哟。
好死!
童磨伤感地掉了一会儿眼泪,脸上就重新浮出恢复无忧无虑的笑:“上弦就比较稳定了,这一百多年里,只有一位败在鬼杀队手里,其他都是熟面孔呢。”
“来,先跟我一起去见见猗窝座阁下吧,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哦。”
你:“好啊。”
然后,你就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断头之交”。
童磨按照由上到下的顺序,带你见了除黑死牟之外的所有上弦之鬼。之后,仍是兴致不减,甚至,还开始想带你去见见他都有点认不清的下弦们。
他这种不务正业的行为,理所当然遭到了鬼舞辻无惨的训斥。
那时候,你正在侧厢给堕姬梳理头发。
手里握着精巧的木梳,一下一下梳着她散下来的长发,神情之专注,不管隔壁的童磨那里传出怎样的动静,都不能扰乱你分毫。
你很喜欢堕姬。
她是小女孩。
而且,长得也超乎寻常的好看。
宛若盛开在锋利刀刃之上妍丽花朵。
令人心惊的美艳之中,满是不服输的锐利。
美得单单纯纯,凶得锋芒毕露。
就像现在,她时不时就会气成
河豚,恶狠狠瞪你一眼,锋利的獠牙咬得咯咯响,仿佛恨不得生啃了你。
很显然。
如果不是她哥哥就在你身边,时刻提醒着你是童磨带过来的人类,不能随随便便吃了,她是恨不得把你这个胆敢擅自触碰她的人类撕成碎片。
你也不生气。
反而非常理解她的心情。
身为美丽又强大的鬼,即使藏身花街之中,也是享受众星捧月的花魁。
如今,却被你这样一个一戳就会死的普通人,胡乱摆弄自己的头发,搁谁谁不憋屈啊。
……像只傲娇高贵的猫咪。
……想rua。
想到就去做。
你刚抱住她,还没来得及搂住她的脑袋,好好rua一rua,面前合十的纸拉门突然被粗暴拉开,发出剧烈的响动,不仅把你,也把你怀里的堕姬吓了一跳。
昏暗的烛光下。
门口站着一位面色阴沉的华服女子。
她似有怪力。
只用单手就轻易扼住童磨的脖子,像是掐着一条死狗。
你隐约觉得她有点面熟。
仿佛在哪里见过。
可大概是受到惊吓的缘故,大脑一片空白,怎么都没想起来。
直到你身边的妓夫太一把摁住傻不愣登的妹妹脑袋,强迫她跟自己一起向门口的女子行礼,嘴里恭敬地叫着“无惨大人”,你才恍然大悟。
是女装的鬼舞辻无惨啊。
你有点想笑。
反派嘛。
为了活下去,不惜穿女装牺牲色相,只为求得一线生机,是可以理解的。
但像鬼舞辻无惨这样,好好的男人不做,偏去主动穿女装的,恐怕就只有他了。
你早知道鬼舞辻无惨会女装的。
只是没想到,他女装起来竟然这么好看,内心不由得就生出些许后悔。
后悔当初没有哄他穿女装给你看。
女装多好啊。
如果他愿意的话,你肯定会更喜欢他一点。
就在你胡思乱想,唇角不自觉上翘之际,突然就被一只大手掐住肩膀,粗鲁地提拎起来,梅红色的鬼瞳危险地睇过来:“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妓夫太郎生怕他们会被殃及池鱼,抱住妹妹无声向后挪开,将空间留给你跟鬼舞辻无惨。
童磨像是被蹂、躏过的破布娃娃,被鬼舞辻无惨随手丢在门口。
头上被捏碎的地方迟迟没有愈合,汩汩涌出的血液濡湿衣物,很快就流满身,即使是鬼,他气息也微弱了几分,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嘴贱。
“大人,请您手下留情!”
“她是我的羽衣妻子,我已经决定跟她携手一生了!”
然后,你就感觉自己肩膀差点被捏碎。
“……羽衣?”
鬼舞辻无惨倏然扭头。
梅红色的鬼瞳危险地盯着自己的上弦之二,阴鸷冰冷的声音仿佛是从冰窟传来,“我警告过了你吧?不要再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童磨笑得无忧无虑,鲜血顺着他脸颊滑落:“大人,这次真的不再是幼稚的游戏哦,我是真的爱上她了。而且,她也是真的叫羽衣,并不是我故意给她取的名字哦……你说是吧,羽衣?”
众人纷纷望向你。
鬼舞辻无惨眼神危险。
刀子般锐利的视线审视着你。
似乎是想要透过你的皮相,看穿你的灵魂。
你眨了眨眼。
并不准备按照童磨极有可能会死的路走,转而另辟蹊径。
“您真美。”
你仿佛没听到童磨的话。
碧绿色的眸子专注凝睇着鬼舞辻无惨的脸,“我一直很喜欢女儿,如果我有女儿的话,真希望她能跟您一样美丽、雍容、强大。”
“这样的话,哪怕没有我,她也能在残酷的世界里,过上安稳富足的快活日子。”
你想活下去。
却又不想跟鬼舞辻无惨相认。
从鬼舞辻无惨手里逃脱,跟从童磨手里逃脱,是天差地别的两种困难程度。
如今,好日子就在眼前。
你可不想为了一时的master意气,就擅自给自己的人生增加难度。
反正,只要鬼舞辻无惨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你这位永恒的master的话,他就会略微收收杀心,留你一条活路。
事实正如你预料的这般。
鬼舞辻无惨面无表情盯着你看了好一会儿,说了句“跟鬼在一起,可生不出孩子”,就无聊地丢下你。
他都准备要走了。
却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就折返回来。
再次粗鲁地把你从地上拎起来。
看起来,似乎是要把你带去外面丢掉。
在路过童磨的时候,鬼舞辻无惨还有点没消气地跟他下了最后通牒:
“再有下一次,我就杀了你!”
语气那叫一个恶狠狠。
说实话。
鬼舞辻无惨的这番举动完全超乎了你的预料。
直到被丢下,你都是大受震撼的样子。
鬼舞辻无惨似是感觉到什么。
他停下脚步,好看的眉头不快皱起:“……哭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回到童磨身边,被他活生生吃掉?”
你被问懵。
刚想反驳鬼才想回到童磨身边,结果抬手模上脸,却只摸到一片湿润与冰凉。
于是,你更懵了。
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哭。
明明你不难过,更不没有不舍,甚至,就连此刻的心湖,都没有半分起伏……
鬼舞辻无惨眉头皱得更紧。
梅红色的鬼瞳依稀浮出审视怀疑的神色。
“我只是太高兴了!”
你顾不得许多。
一边激动地胡乱擦泪,一边像所有死里逃生的幸运儿一样,语无伦次感谢他:“没想到,我还能活下去,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您真是个好人……”
鬼舞辻无惨顿时垮起张鬼脸。
丢下句“无聊”,转瞬间消失不见。
你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好一会儿,才缓缓垂下泛红的眼睑。
可能……
可能……
可能……
你握住被体温焐热的短筒火、枪。
可能是因为你无法一枪崩了他,彻底终结往日因果,给孩子们创造一个没有鬼的世界罢。:,,。
第60章 薅与被薅
你并不感激鬼舞辻无惨。
即使没有他,你也能顺顺利利从童磨身边。
因为
早在半个月前,你就靠几百年前的默契,重新跟珠世勾搭上了。
说起来,你应该感谢童磨才是。
如果不是他脑子不正常,总是带着你到处跑,一直避着鬼行动的珠世,也不会偶遇蹲在地上呼唤茶茶丸的你,更就不会因为熟悉的名字多看了你一眼,以至于让你们眼神相交的瞬间,轻易认出来彼此。
茶茶丸。
是你跟珠世畅想未来时,一致决定给爱宠取得听上去就漂亮可爱的名字。
你跟在茶茶丸身后,顺利来到被血鬼术隐没了踪影的宅邸。
在那里,你再次见到了阔别几百年的珠世。
她站在明亮的灯笼下。
穿着漂亮的紫色花枝纹样和服。
眉眼柔和,一如往昔。
仿佛你们之间并没有隔着几百年的时光,如今,只是你一次普通的晚归而已。
“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
四目相对,你与她都情不自禁笑出声。
久别重逢,你们有无数话想说。
可身旁的视线又实在太过于刺眼,让你忍不住暂停叙旧的念头,转而望向珠世身后的黑脸门神:“这位是……”
“他叫愈史郎。”
珠世柔声解释,“在濒死的时候,他接受了我的血,从而转化成鬼。与鬼舞辻无惨制造的鬼不同,他只需饮用少量人类血液存活……”
“我是自愿被珠世小姐拯救的!”
像是怕你会误会什么,愈史郎肃声正色陈述事实。
你忍笑。
不用他说,你也知道。
珠世可不是会喜欢玩弄别人人生,践踏他人感情的恶鬼。
珠世亦笑。
温声请他去给你准备食物。
愈史郎不想离开。
可他却不能拒绝珠世的请求。
只好防备地盯你一眼,不放心地叮嘱她务必提高警惕,毕竟,你可是跟鬼混的女人,这才不甘心地下去给你准备吃的。
你捂着嘴巴,唇角抽搐上扬。
他可真是个活宝。
珠世那边简单探查过你的身体,确定你并无大碍后,向你说起过去的事:“那时候,我跟缘一先生一直在找你……可是,我们只找到了被从无限城丢出来的柊吾,他告诉我们,你变成了鬼,以后会一直留在鬼舞辻无惨身边,不会再出现了。”
“缘一先生并不相信。”
“而我,也不信会甘心变成鬼,更不信你会甘心离开孩子,留在那样一个男人身边……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听到继国缘一的名字时,你稍微愣了愣。
可很快,你就回过神来。
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哄他的呢。”
珠世愿闻其详。
你:“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我马上就要死了嘛,无惨就试图把我转变成鬼,但是没成功。不过,鬼血依旧维持了我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机。”
“为了给跟我一起掉入无限城的孩子挣出一条活路,我就跟他和无惨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虽然听起来足够情真意切,但本质上都是骗人的鬼话。你之前也听过的,哈哈哈,你应该没有信吧?”
“我没有信。”
珠世望着你。
笼着雾气的眸子似有悲色,“……只是,缘一大人有些信了。”
“别担心。”
你眨了眨眼。
想不通为什么她会突
然就难过起来,只好抬手拍了拍她手背,宽慰道,“即使他信了,也不会妨碍他过得很好。一母同胞的双生兄长变鬼,都不足以撼动他的心弦,就更不要说本就跟他非亲非故的我了。”
“他顶多……会跟我说一句‘真是可悲啊,爱上鬼的女人’,然后,一刀砍断我的脖子。”
你惟妙惟肖模仿着他的语气。
没把珠世逗笑,反倒把自己笑得前仰后合。
你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问起继国柊吾的事。
珠世:“他跟弟弟都很好。两个人都顺利娶妻生子,无病无灾,是在睡梦中死去的,并没有经历任何疾病痛苦。”
你开心了:“这就好。”
在珠世这里修整了两天,你就他们的帮助下,去到鬼杀队,想要找回自己安置在他们那里的儿子。
“我不走!”
不曾想,只是离开你三两年,伊之助的翅膀就硬了。
他毫不犹豫拒绝了你带他走的想法。
紧紧握住双刀,跟你如出一辙的眼睛严肃至极:“妈妈,我会成为最强!我会把这些强迫我们母子分离的恶鬼,一个不留的统统斩杀!”
“这样,我才配回到你身边!”
你大惊失色。
不知道自己向来乖巧懂事的儿子,怎么突然就生出这么荒谬的愿望。
忙试图扭转他的心意:“你现在就配!”
“好儿子,你是妈妈的好儿子,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鬼这种东西,交给鬼杀队的剑士们来处理就好了,我们已经分离够久了,现在就一起回家去,不好吗?”
“可万一再被童磨找到呢?”
伊之助打断你,“跟妈妈你分离这种事,一次就够了。我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要靠妈妈你的庇护,才能从鬼的手里全身而退!”
“我会把他们都杀了!”
你急了:“不需要你啊,鬼杀队的剑士们会把他们都杀了的,我们只需要坐着等就好了……”
伊之助:“不!我就要亲自杀了童磨!”
你:“亲自动手多危险,交给……”
挽留的话还没说完,就却被儿子忽闪着翅膀撅了回去,“师父已经在教场上等我了,妈妈,你先去休息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冲入教场。
你:“……!!”
太过分了!
伊之助才十三岁啊,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竟然就被产屋敷蛊惑着去杀鬼!
万恶的鬼杀队竟然雇佣童工,真是害人不浅!
恶狠狠吐槽过不靠谱的产屋敷,你烦躁地抓抓头发。
行叭。
儿子不听话。
总不能这么大了,还抓着他打一顿屁股。
他不跟你走,那你就跟他走好了。
下定决心后,你向珠世辞别。
其间,你也有想过邀请珠世一起加入鬼杀队,这样的话,有她跟蝶屋通力合作,说不定会更早研制出决定胜负的解药。
可话到嘴边,你又咽下了下去。
……不太行。
没有祢豆子从中做缓冲,贸然让珠世过来,很可能会激起他们之间不必要的矛盾。
再说了,鬼杀队真的不太行。
跟鬼争斗了几百年,依旧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如今,别说给珠世提供十二鬼月当素材研究了,他们自己都有几次差点被鬼把老家偷了。
让珠世现在就过来,指不定何时就被他们连累了。
仔细想想,还是算了。
等鬼杀队成功斩杀十二鬼月,你再从中撮合也不晚。
跟珠世约定过联系方式后,你就再次
加入蝶屋,成为其中的一位医疗人员。
说来也巧。
就在你加入蝶屋的第二天,医疗部接收了一个有点特殊的病人。
是个柱。
年纪轻轻,却天赋异禀。
加入鬼杀队后,只用两个月就成了柱。
在这些年的战斗中,他未尝一败。
然而,就是这样强悍一个柱,却被没熟的菌子毒倒了,直接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他仿佛傻了。
不管被问什么,都不出声。
只一味拿翠绿色的眼睛痴痴注视着房顶,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稚嫩的面庞滑下,有种憨憨傻傻的美感。
你有点好笑。
按捺不住吃瓜的心情,偷偷摸摸去瞧他。
结果,在看清他脸的瞬间,不由骇然瞪大眼,整个人呆若木鸡。
柊吾!
你心神剧震。
巨大的冲击让你大脑一片空白。
不应该!
不应该!
这是不应该的!!
……
……
很快。
你意识到他并不是你的柊吾。
珠世说了,你的柊吾很听话的。
他乖乖娶妻生子,平平安安度过了一生,最后,在睡梦中离开这个世界。
他过得很好!
可眼前这个跟柊吾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究竟是谁?
“他啊,是时透家的小公子,时透无一郎。”
同僚笑着向你解释,“因为是本家和分家里数一数二的天才,便被选送过来。别看他现在哭得像个孩子,可实际上,他非常可靠,只用了两个月,就成为了鬼杀队柱级剑士。”
“如今之所以在哭,肯定是想起了自己的哥哥……”
“啊”
同僚突然想到什么,耐心向你解释,“抱歉,我忘了你刚来不久,可能还不清楚他们的关系。”
“有一郎和无一郎是双生子。”
“只是哥哥有一郎天赋不如弟弟无一郎,所以,当初选人的死后,是弟弟脱颖而出。可有一郎是哥哥嘛,他有着兄长的担当,就很想过来陪无一郎一起。”
“可做剑士毕竟是太危险了。”
“不仅主公大人不允许,就连无一郎也不希望有一郎加入。”
“有一郎得知后,就一直在跟无一郎生气。哪怕无一郎成了柱,证明了他能保护好自己,有一郎也仍在生气。”
“这两年,他们一直在闹别扭呢……”
……
……
同僚还说了什么,你已经听不见了,脑海里已经被“时透”、“无一郎”、“有一郎”几个词暴力刷屏!
你是知道的。
正篇剧情里,这对双生子是黑死牟留在继国家的孩子的后代。
而最后,就仿佛因果报应一样。
变成鬼的黑死牟,亲自断绝了自己仅存的血脉;
而立志诛灭恶鬼的产屋敷一族,由此重获新生。
可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你的孩子们明明已经过得很好,为什么……为什么还会出现他们兄弟俩?
就算他们注定会诞生!
好。
没关系!
你也不是见不得孩子入赘改名换姓的迂腐之辈。
可产屋敷一族明明答应过你的啊!
他们明明答应过,会让你的孩子们做个普普通通的武士,会让他们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可现在,他们在做什么?
从时透家选取天才……
这世上的人是死光了
吗?
才让他们揪着你的孩子们羊毛薅!
你眼前阵阵发黑。
手指不自觉抽搐发抖。
难以言说的负面情绪涌上心头,让你下意识握住了随身携带的短筒火、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