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 在两人的紧急补救下,那尊可怜的盲神像被川半辞用墙上抠下来的灰土,混合着水给堪堪黏了回去。
可惜川半辞对修复神像这种事情并不是很擅长, 原本完好的盲神像翘脚似的,一高一低歪斜着,扭曲成一个不堪的模样。
川半辞自认为尽力了, 退后两步,打量着这个歪脖子盲神, 转头问白宁:“你觉得这样子算好了吗?”
看不到一点的白宁睁眼说瞎话:“我觉得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川半辞总觉得被重新补好的神像脸上,多了一层隐隐的怨怼。
川半辞拍了拍神像的脑袋:“好了,别生气了, 不是给你补好了么,神明不可以这么小气。”
“噗嗤”一声,旁边的白宁没忍住笑了起来。
川半辞看了过去:“你笑什么?”
白宁努力展平自己翘起的唇角:“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待盲神。”
“那你们还挺胆小的。”川半辞如此评价道。
“……其实, 我还有一个问题。”
白宁放下抵住唇角的拳头:“什么问题?”
川半辞转向白宁:“你刚刚喊了我的名字吧, 可我记得, 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叫什么。”
房间里的气氛骤然凝滞, 白宁立在原地,灯光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阴影。
白宁面色平静:“这很奇怪么, 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 你的那些同伴的名字,我也知道。”
白宁又恢复成了平和温柔的样子, 垂着眸收拾最后的床铺:“盲桥村只有这段时间会对外开放, 会进来的外乡人,我们村子都会谨慎核对你们的信息,确保不会触犯到神明。不仅是我, 村里很多人都知道你们。”
“是么,那我们是谁?”川半辞问道。
白宁从善如流:“具体的信息都在村长那里,我只是知道你们的名字而已。”
川半辞眸光闪了闪,也没有多问,说起了另外的话题:“为什么祭神会你们会突然对外开放?”
白宁:“神明喜欢吧,我们村的所有规定都是祂制作的,祂说可以,我们就开放。”
房间陷入短暂的寂静,只剩下布料擦拭床板的沙沙声,白宁忽然开了口:“说起来,你当时为什么要救我?”
川半辞果断道:“你长得很好看。”
白宁的手悬在半空,整个人像是被定格了一般。
他没想到川半辞冒着这么大风险也要破坏规则,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这么简单,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是不被村里接纳的怪物,你这样做,村里人和神明都会怪罪你的。”
川半辞:“神有你好看吗?”
白宁面上闪过对无法理解的事物的迷茫。
川半辞自动将白宁的反应默认成了没有:“那就无所谓了,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是你更重要。”
白宁此时正背着川半辞,听到川半辞这句脱口而出的直白话语,放在床边的手蓦地捏紧了。
川半辞在干什么,他知道自己选择的到底是个什么人么。
他想过很多川半辞救他的理由,但真实的原因,荒唐到让他想笑,但又莫名地……让人胸膛发烫。
白宁微微偏过头,面向供台神像的方向。
那座被草草修复的神像歪斜地立着,断裂处还沾着未干的泥灰。
祂此刻正在用那双空洞的眼窝注视着他们,面上阴邪而诡异。
祂听到了。
白宁看不见,收拾东西也是摸索着来的,速度却并不慢。
没一会儿屋子就被有模有样地收拾好了,铺完了床,白宁去外面洗手。
川半辞靠在门边,透过走廊的阳台,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不知何时,浓雾又笼罩了整个村庄,几乎看不清一点外面的景象。
白宁摸索着回到房间,大概是川半辞的目光太有实感了,白宁微微侧过头:“怎么了?”
川半辞不知道如何说起:“总觉得你的行动,和后天形成的盲人还是有点不一样。”
白宁停下脚步:“其实我并不是完全看不见。”
川半辞眨了眨眼睛:“那是什么意思?”
川半辞被一股力道拉向了前面,没有抵抗,就这样被白宁轻易拉了过去,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缩减为零。
随后,白宁的手掌贴在他的后脑,越凑越近,直到两个人额头轻轻相抵。
川半辞身上有一股不属于村庄的清爽气息,让人有些沉溺。
白宁克制地呼吸了一下,轻声道:“大概这个距离,我能看到一点你的眼睛。”
川半辞微微抬眼,那原本浑浊的白色瞳孔此刻竟凝聚着微弱的光,如同雾中忽明忽暗的灯,正专注而温柔地凝视着他。
川半辞看见白宁的眼角弯起来一些。
“是灰色的。”白宁语气中带着发现珍宝般的小心翼翼,“像浓雾中仙灵一样,很好看。”
川半辞没有说话,紧紧地盯着白宁的眼睛。
没人知道,川半辞已经在心里和弹幕聊过一轮了。
川半辞:【他夸我,他是不是想和我亲嘴。】
弹幕:【我觉得不是。】
川半辞:【他就是想和我亲嘴。】
弹幕:【祖宗,这里有盲神在看……】
白宁轻声问:“之前你说,就算天塌下来,也是我更重要,这句话是真心的么?”
川半辞坦然:“是啊。”
白宁凝实的瞳孔中,仿佛有什么很深的东西在凝聚变质,带着微弱的病态:“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失言。”
川半辞张了张嘴,想说“当然了”,吐出的却只有一声气音。
错觉吗,他感觉自己快被白宁禁锢到不能呼吸了。
“笃笃笃——”
一道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两人迅速恢复神志,白宁放下了手,川半辞也立马后退一步,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远。
倚在门外的鹿临懒洋洋地举着手,语气微微促狭,对川半辞道:“我不是有意打扰你们,但夏小乐好像找到了什么线索,你想去看看吗?”
“要去。”川半辞淡定地回复,神色自若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白宁便道:“那我等你回来。”
鹿临的目光在白宁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复又移开,朝川半辞笑道:“那我们走吧~”
鹿临和川半辞一前一后地走在过道里,鹿临状似无意地问道:“你真打算把他留下来?”
川半辞点头:“他的脸很好看。”
鹿临被川半辞的回答逗乐了:“就因为这个?”
川半辞想了想,继续补充:“他很会讨我开心。”
“这样啊。”鹿临喃喃道,“我还以为是因为他长得很像……”
鹿临的话语太轻了,最后几个字消散在走廊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两人很快来到楼下,其余三个人果然都聚集在这里。
大龙见川半辞这副完全在状况之外的样子就来气:“我说你怎么总是不合群,看个线索都要人专门去叫你。”
川半辞顿了一下,无辜道:“你们不欢迎我的话,我也可以不来的。”
大龙额头瞬间暴起青筋:“你他妈什么意思,阴阳我是吧?!”
鹿临在旁边看戏,没忍住闷笑了一声。
眼看几人一言不合又要吵起来,陈岸礁头疼道:“好了好了,先别吵,都来看看夏小乐找的线索。”
那是一幅用暗色丝线绣制的古老图卷,由于放得过久了,针线有些发棉,但依稀能辨认出图案。
最初展示的是一块素布,中央用黑线绣着个精巧的物件,经过层层折叠后,变成了一个包子状的小袋。
大龙皱眉:“绣得什么玩意?”
川半辞对这种抽象的东西,有着惊人的判断力,他道:“这是福袋的制作方法吧。”
经过川半辞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
大龙:“好像还真是!”
就是真的太抽象了。
随着刺绣展开,后续的画面陡然变得诡异起来,那个小人戴上福袋之后,只剩下了半个身体。
鹿临道:“看来这个福袋就是村民可以穿梭在浓雾中的原因,如果我们根据图示做出福袋,在浓雾天也可以在村庄里自由行动了。”
几人便又将刺绣从头到尾研究了一遍。
大家要么是经验丰富的老主播,要么是专通高难本的高玩,很快将这块抽象的刺绣研究了个透彻。
陈岸礁指着那块专门用红线绣成的小人道:“如果猜的不错,这个红线人就是那群行刑的护卫口中的神子,我们要找到神子,取走他身上的血,滴到铜钱上,再缝进福袋。”
大家能来玩高难本,这点困难都不是什么问题,果然陈岸礁说完,大家都点着头,脸上没有任何感觉棘手的表情。
陈岸礁又指着下一页还是用金线绣成的小圆圈:“最难的还是要找到这个样式的铜钱,我在这栋房子里找过,没有发现。”
鹿临之前外出过,表示也没见过。
就在大家思考要从哪里开始找的时候,许久没有出声的川半辞开了口:“你们房间里那尊神像身体里,有很多这样的铜钱。”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向了川半辞。
大龙惊讶:“你怎么知道?”
川半辞面色平静道:“我看到过。”
四人俱惊,在什么情况下能知道神像里藏着铜钱,除了把神像整个拆开来看过,没有别的办法。
夏小乐倒吸一口凉气:“不愧是不辞,轻易做到了我们不敢做的事情。”
这个村子这么邪乎,村长还再三告诫他们要恪守规矩,一日三餐祭拜神明,动不动就恐吓他们,一举一动都在神明的监视范围内。
敢在这种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对神像动手动脚的,估计也只有川半辞了。
川半辞很无奈,有什么办法,他也不想破坏神像的。
气氛都到那里了。
有了这个发现,大家都纷纷赶到自己房间拆了神像,发现里面还真藏了许多铜钱。
铜钱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取神子血,不过现在外面还都是浓雾,暂时出不去,几人就先各自解散,等雾散的时候再一起想办法。
川半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白宁正站在供台前面,望着神像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动静,白宁转向川半辞,温声道:“你回来了。”
川半辞点了点头,将刚才大家从刺绣中的发现告诉白宁。
白宁也低头捏了捏自己身上的白色福袋:“你们很聪明,这么快就发现福袋的用处了。”
川半辞:“所以就是要破坏神像,从里面拿铜钱吧。”
白宁欲言又止:“你们这个方法也可以,但其实这个铜钱的出处在地下祭坛外延的钱币池里,往届来村里的旅人,都是去那里拿的。”
那个地方除了祭神会,一般不会开放,处于禁闭状态的铜钱池周围都是间歇性的浓雾,需要玩家找到浓雾出现和消失的规律,才能顺利进入里面拿到铜钱。
不管进去还是出来都异常凶险,一个不甚就会折损在里面。
这还是第一届主播直接跳过这个关卡,直接敲神明像,和神明抢铜钱的。
意识到自己似乎提错建议的川半辞:“……这样啊。”
但俗话说,来都来了,既然找到了更好的法子,自然没有舍近求远的道理。
于是川半辞对神像恭敬地说了一句抱歉,又将神像给砸碎了,把里面的铜钱取了出来。
这次川半辞修复神像的技巧比第一次娴熟了很多,不再歪歪斜斜,修复地有模有样。
但供台上的神像怎么眼神更幽怨了。
白宁也知道制作福袋的步骤,道:“接下来就是要取神子血了。”
川半辞点了点头,神子在村里德高望重,估计不会那么容易取到血,他得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行。
川半辞正盘算着怎么接近神子,忽然余光看见白宁将自己的袖口挽了起来,将手臂展露出来。
白宁:“其实,往届神子的血也是可以的。”
川半辞的目光落在白宁的手腕上:“你是说,你的血?”
白宁唇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你想要吗,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给你。”
川半辞果断点头:“要。”
铜钱和神子血都有了,万万没想到,阻挡川半辞的竟然是最简单的福袋布料。
但好在福袋对布料没有什么要求,是家家户户几乎都有的最基础款。
川半辞记得一楼的仓库里好像就有。
川半辞来到一楼,遇到了同样在找布料的其他人。
陈岸礁刚好提前找到了,见全员到齐,索性一人一块全部分了。
分布料的时候,几人自然而然谈到了如何取神子血。
川半辞没有隐瞒的打算,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川半辞捡来的那个新人引导npc是前任神子。
陈岸礁道:“既然前任神子的血也有用,不辞,你可以帮忙问问,他能不能也给我们一份血么?”
只是问问的话,川半辞觉得没什么,便道:“可以。”
川半辞回到房间,替陈岸礁传达了大家的意思。
待他客观地转述完其他主播的请求,白宁原本柔和的表情有些凝固。
白宁轻声道:“他们也想要我的血?”
川半辞点了点:“如果你同意的话,那我就……”
话音未落,川半辞忽然感觉到后背窜上了一股凉意。
白宁向川半辞走来,声音温柔得可怕,没有落点的视线却在此刻显得有些阴冷:“不辞觉得,我该不该给他们?”
为什么要问他?
川半辞有些疑惑。
他说给,白宁就会给吗?
川半辞想了想,还是回答道:“给吧,反正只要沾一点,一次性粘一枚和一次性粘五枚是一样的。”
说完,川半辞发现白宁的面色更阴沉了。
白宁含笑的脸上带着微不可察的丝丝寒气:“可是他们又没有救过我,我为什么要给他们?”
白宁俯下身,两个人的鼻尖几乎相触,只有在这种距离,白宁才能模糊地看见一点川半辞的轮廓。
此刻的川半辞的脸上,没有丝毫内疚之情,尽是刺目的冷淡。
“原来如此。”白宁语气沉沉,几乎咄咄逼人道,“所以你是为了他们才救我的……呵,我就知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我好。”
“……”
川半辞歪了歪头,终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道,“你生气了?”
第62章 白宁&黑肖
“你生气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川半辞的好奇大于不安。
白宁是以为他对别人的在意大于白宁,以为他想帮助别人,而完全没有考虑白宁的感受, 才变得这么咄咄逼人?
好有意思……
川半辞灰色的眼眸微微发亮,盯着白宁紧绷的下颌线,这份恼怒来得如此强烈, 几乎要冲破那层温柔的伪装。
白宁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在意他。
是因为救了他么。
川半辞不清楚, 但原因不重要, 他喜欢自己的这个发现。
白宁闭了闭眼睛,等在睁眼,面上已恢复平静。
“我可以给他们。”白宁退开了一些, 嗓音带着某种危险的平静,“但是要付出代价。”
川半辞:“什么代价?”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风拍打窗户的声音,白宁的脸上变化莫测, 让人看不清情绪。
川半辞突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白宁会趁这个机会, 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代价是你。”白宁缓缓抬眼, 那双无神的眼睛凝聚着令人心惊的暗芒,“不辞, 你要代替他们, 留下陪我。”
屋内的灯光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惨白,将白宁眼底翻涌的暗潮照得无所遁形。
长久的沉默中, 白宁面色微微发冷。
但他依旧保持着温柔的语调, 状似礼貌地询问川半辞:“可以吗?”
“不行哦。”川半辞道。
头顶的灯光忽然失控般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忽明忽暗的光线将川半辞平静的脸庞镀上一层冷釉般的光泽。
白宁脸上闪过一丝暗芒,就在他抬步上前的瞬间, 川半辞补上了后面的一句话。
“你是温水煮青蛙的类型啊,先把我绑在身边,一步步试探底线,彻底掌控我……”
川半辞先一步上前,无辜的眸光中,印出了此刻面露阴沉的白宁,“但是不行哦,这样太慢了。”
白宁倏忽抬眸。
白宁这个要求,确实是正常的恋爱进度没错,但川半辞没忘记,他是来收割粉丝,狠狠谈恋爱的。
循序渐进的恋爱战线太长了,自从通关《脑虫》,并且不知为何完全没了后续的记忆之后,川半辞一直有些烦躁,或者说,极度缺爱。
他已经没耐心按照正常的流程谈恋爱了。
他想直接跳过这些,一直到底。
“你想要我的话……”川半辞凑了过去,天气不知何时开始变凉,呼吸形成了细小的雾气,模糊了他的面庞。
“为什么不更直白一些?”
“你应该说,我不能因为你眼盲厌弃你,不能因为你被神明抛弃而远离你,你要是我这个村庄里最在意的人,谁也不能取代你的位置,我们永远都不能分开。”
白宁的头偏向一侧,像是为了听清川半辞的话语,又更像被这突如其来的宣言击中了要害。
心底最深的念想,就这样被川半辞直白地说了出来。
最亲密,最在意,永远不能离开。这些词语宛如一个个诱人的陷阱,驱使白宁往下跳。
然而,他们两个之间,到底谁才是那个落入陷阱的人呢。
微弱的灯光下,白宁脸上那层温润的伪装终于剥落,露出底下狰狞的占有欲。他的眼神变得危险而专注,仿佛盯上猎物的野兽。
川半辞退开了一些,无知觉地看向白宁:“你明白了吗?”
“这是你说的。”白宁扬起笑脸,一大片阴影无声地笼罩在了川半辞身上,声音轻得仿若幽灵,“我会记住你的话,说过了,就不能反悔。”
川半辞:“我不会反悔。”
得到白宁愿意帮助所有人的消息时,其他人都还是懵的。
鹿临十分意外:“他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川半辞点头。
鹿临追问:“不需要别的什么代价?”
川半辞摇头。
成为他最亲密的人算什么代价,不过这是他和白宁两个人的约定,就没必要告诉其他人了。
另一边的陈岸礁皱眉道:“不应该啊,副本不可能让我们这么轻易拿到关键的道具才对。”
陈岸礁五年的通关经验告诉他,越轻易得到的东西,往往隐藏着更深的威胁,毕竟免费的才是最昂贵的。
鹿临也是同样的想法:“白宁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他接近你百分百有目的,你不要被他骗了。”
鹿临说了一半,皱眉看向川半辞:“不辞,你在听吗?”
川半辞:“在听。”
鹿临:“那你……”
川半辞平淡地抬起头:“你们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啊。”
其他人都愣了:“你知道?!”
川半辞又不是傻子,白宁突然对他献殷勤,帮他们的理由也是要川半辞留在他身边,想也知道不可能是真的。
夏小乐不理解了:“你知道他对你有目的,为什么还让他靠近?”
川半辞无辜:“他又没有伤害我。”
这倒是,白宁确实完全没有伤害川半辞的意思。
大家都是经验丰富的主播,判断npc属性的能力还是有的。
所以川半辞并不在乎白宁靠近他的目的是什么,只要对方没有伤害他,并且能够继续给予他想要的爱,他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各取所需而已。
这大概就是高玩的脑回路吧,虽然不理解,但其他人选择尊重。
不过其他人对白宁到底变成了一百分的不信任。
出于谨慎,在制作好福袋后,以武力值最高的大龙率先走出院子,进行福袋功能试验。
他没有走的很远,在堪堪能被其他人看到的程度,如果真的在浓雾里出了什么事,其他人也好接应。
事实证明,这个福袋是有用的。
川半辞面无表情地转向过分小心的其他人:“你们还有什么好说?”
鹿临只好道:“好吧,是我们太谨慎了。”
陈岸礁也将福袋系在了身上:“系统一直没有发布任务,估计要我们自行探索,既然浓雾对我们没有威胁了,我们可以一人负责一块区域,晚上回来的时候再一起集中讨论。”
陈岸礁的通关经验很丰富,给出的提议也挑不出错。
没想到刚一说完,就遭到了别人的反对。
川半辞是要孤狼到底了:“你们自己商量吧,不用管我。”
大龙立刻怒了:“你这人怎么回事,非要脱离团队单独行动?”
川半辞转过头,平静地道:“不想一起行动还要理由么,一起行动才需要理由吧。”
周围陷入诡异的寂静。
川半辞一句话道出了关键,确实,只有一起行动才需要理由。
在这个十死无生的危险游戏里,大家都不是超人,在多人且没有明显竞争关系的时候,为了提高生存率,大家都是抱团行动。
普通人是常态,所以抱团也成了一个默认的规则。
但真正厉害的玩家,是不需要抱团的,集体行动反而会成为这些人通关的累赘。
果然,鹿临也道:“我刚刚也想说,接下来我打算自己探索副本。”
夏小乐是团队玩家,但他对陈岸礁和大龙有意见,早就有这种想法了,见鹿临和川半辞都发表了意见,底气更硬了,夹带私货道:“你和大龙明显是一伙的,我们三个都是独立的人,要是加入你们的团队,搞不好就是为你们灵境集团做嫁衣,我才不要和你们一起。”
于是本来就不甚和睦的团体,立刻四分五裂。
这就是高难本和普通本的差别么,陈岸礁只好道:“那好吧。”
鹿临率先离开了院子,夏小乐原本想和川半辞一起行动,被川半辞拒绝后有点难过,最后也自己去了外面。
川半辞想先和白宁培养培养感情,没想到去二楼一看,说好要一直待在他身边的白宁,一眼不见,直接找不到人了。
确认白宁真的离开后,川半辞只好重新下楼,准备探索一下副本主线,没想到陈岸礁和大龙两个人还留在一楼,没有离开。
这两人坐在桌子两边,看到川半辞走下来立刻抬起了头,明显是在等他。
川半辞:“?”
陈岸礁站起身,比起之前作为团队年长人的沉稳模样,此刻的陈岸礁似乎多了一些……官方?
“不辞,之前找不到机会单独和你相处,所以一直没有明说。”
陈岸礁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张名片,递给了川半辞,“我们是来邀请你加入孵化区的。”
川半辞接过那张名片,前后翻了一下,背面是一张用极限线条设计成破碎蛋壳,正面用烫金纹样印了“云鳄”二字,下面是一串蓝色的链接,点进去面前就会弹出一张签约合同,上面写着《孵化区签约邀请书》
邀请人:云鳄
被邀请人:不辞。
只要在上面录入生物信息,合同就会立刻生效,是非常高效的签约方式。
陈岸礁:“之前你完美通关《卡兰》副本的事情,引起了我们上司云鳄的关注。”
“他非常看好你,之前也在异骸直播平台联系过你,不过你一直没有同意。”
“他不想放弃你这样的人才,这次也是他专门派我和大龙到副本里来劝劝你,再跟你介绍一下孵化区,消除你对孵化区的不信任,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孵化区这个集体。”
说完,陈岸礁道:“你应该对云鳄有印象吧?”
“谁?”川半辞完全没印象。
陈岸礁也没想到川半辞这么快就忘了云鳄,孵化区可是灵境集团旗下的公司。
就算是刚进直播间的新主播,在大环境的科普下,应该对孵化区如雷贯耳才是。
川半辞居然不认识。
不过陈岸礁很快也反应过来:“没印象也没关系,我可以再跟你详细介绍一下,我们孵化区是灵境集团旗下——”
“不用了,如果是孵化区的话,我大概知道一些。”川半辞打断了陈岸礁的话,往院子外面走去,“我不打算加入。”
陈岸礁并不气馁,跟在川半辞身边:“是有什么顾虑吗?孵化区对异骸直播间的研究很深,加入我们后,不管是积分道具情报队友,这些资源都可以随意取用,这都是野生主播不能比的。”
川半辞:“真的不用。”
整个村庄像被浸泡在浑浊的牛奶中,潮湿的雾气黏在皮肤上,带着令人不适的阴冷。
陈岸礁说了很多,职业主播对比野生主播的优势点,如果加入孵化区,陈岸礁和大龙甚至会直接成为川半辞在《祭神》副本最有利的帮手,能优先保证川半辞通关。
看得出来云鳄真的很看中川半辞,其他被邀请的野生主播从来没有他这么好的待遇。
这些条件如果给其他人,或许有不少人会心动,可惜他们面对的是川半辞。
对川半辞来说,玩恋爱游戏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靠别人通关有什么意思,甜甜的恋爱就要靠自己谈。
川半辞拒绝了几次,发现陈岸礁并没有就此罢休后,就放弃回应了。
他一言不发地往外面走,就在即将踏入另一条小道的时候,面前挡了一个人。
潮湿的雾气在空气缓缓流动,大龙的身影若隐若现,如同从迷雾中走出的凶兽。
川半辞抬起头,望向双手抱臂的大龙。
大龙一直都是直言不讳的形象,但那只是脾气爆,做的事情多少还是为团队好,而此刻进入工作状态的大龙,显得格外冰冷。
大龙的声音穿透浓雾,低沉而冰冷:“只是邀请一个野生主播而已,你猜为什么孵化区要派我们两个人来?”
川半辞静立在原地,平静地看着他。
大龙向前迈出一步,眸光充满了威慑力:“实话告诉你吧,你的存在已经威胁到孵化区接下来的计划了,云鳄只给了你两条路,要么被老陈劝服,加入我们,孵化区会向你倾斜资源,助你获得本届主播赛的冠军。”
“但你要是不同意的话……”大龙的声音突然压低,急转直下,“在你通关副本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陈岸礁此时也看向川半辞,沉默地如同一道阴影。
弹幕已经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了:
【原来主播被孵化区看上了啊。】
如果是别家观众,但凡对主播有点好感度的,都会劝主播加入孵化区,这么多年的观看经验下来,个人主播是斗不过孵化区的。
但川半辞的观众不是一般观众。
【看笑了,他居然敢威胁主播。】
【主播你千万不要答应,真是给他们脸了。】
【就是,主播连我们都不放在眼里,孵化区又算什么东西。】
【……我记得你们之前的画风不是这样的。】
果然,川半辞没什么情绪地看向大龙:“你可以试试。”
第63章 白宁&黑肖
空气瞬间凝固, 浓雾中细小的水珠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大龙的手臂肌肉猛地绷紧,青筋在古铜色的皮肤下如蚯蚓般蠕动。
之前就在川半辞这里受到的气全部爆发,就在他即将动手的时候, 陈岸礁及时拦在了两人面前。
陈岸礁半空中截住了大龙的拳头:“先别冲动,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局面。”
川半辞视线越过陈岸礁,看向大龙拳头之上, 闪着冰冷铁光的玄色扳指。
那个扳指应该是系统道具,从出手的力道来看, 要是直接砸在人身上, 后果不堪设想。
川半辞松开了背包里的道具,但要是真打起来,他也不会怕就是了。
比起大龙, 抛开孵化区的事情不谈,川半辞对从始至终都在为团队考虑的陈岸礁还是有些耐心的:“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加入孵化区。”
大龙甩开了陈岸礁的手:“老陈你听到没有, 他根本听不进我们的话, 也不用废话了, 直接把他杀了得了。”
陈岸礁皱眉道:“大龙, 做事情别这么不考虑后果,想想我们进副本的目的。”
大龙明显处于即将爆发的状态, 但不知道陈岸礁的话让他想起了什么, 眸光闪动起来,忽然错开两人, 大步往院子走。
川半辞转向陈岸礁:“我可以走了么?”
陈岸礁也知道此刻川半辞说不通, 也没有硬拦,只在后面道:“不辞,我和大龙不想成为你的敌人, 副本的时间还很多,我们可以给你时间考虑,希望我们最后能站在同一边。”
陈岸礁没有得到回应,但他知道,川半辞听到了。
浓雾下的村庄,一切都显得模糊不清,不知道是人还是牲畜的影子在远处摇晃,宛若鬼影。
陈岸礁和大龙离开后,世界仿佛只剩下川半辞一个人。
川半辞点开了自己的系统界面。
上面依旧只有简短的几个字【通关条件:消灭盲神】
陈岸礁之前说,可能是大家的探索度不到,没办法触发后续的任务,但是川半辞总觉得不对。
《卡兰》也是探索向副本,就算现阶段有任务没有触发,他的系统界面上也会出现“?”或者“待发现”之类的提示词,表示他需要探索。
但《祭神》不是,除了通关条件之外,不管是人物界面还是副本的背景,全都是一片空白。
比起没有触发,更像是根本就没有。
不过这一切都是川半辞基于对厄里斯这个种族的不信任,做出的无责任猜想。
这个念头在川半辞脑中浮现出了一瞬,就被他抛却脑后。
现阶段最重要的,还是探索一下这个村庄的人。
他不答应陈岸礁团队协作的原因也在这里,陈岸礁更专注地图探索,分析各种线索和道具对他们的作用。
但川半辞玩游戏,最关注的永远是里面的人。
谈恋爱,人物当然是最重要的!
白宁的不告而别让川半辞有些在意,他总觉得白宁身上发生的故事很奇怪,白宁不止是新人引导npc,或者前任神子这么简单。
川半辞的脚步声在黄土路上发出沙沙的回响,很快便来到了最初遇见白宁的木架前。
湿冷的雾气中,木架显得格外孤寂。
川半辞走过去看了一下,有人来这里看过,绑白宁的绳子被收走了,地上的血迹也被清扫过。
川半辞也没太在意,继续往前走。
雾气中,渐渐显现出村庄诡异的布局。
每处房屋都有一个嵌入墙角的供台,里面供奉着大小不一的盲神像。
密密麻麻的,就像是无处不在的监控头,空洞的眼窝穿透浓雾,无声地注视着每一个过路的行人。
看到盲神像,川半辞想起来了。
村长那么严厉禁止不准他们违反规则、对盲神不敬,不然就会受到惩罚。
但川半辞都对盲神不敬好多次了,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川半辞侧过耳,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隐隐从远方传来。
川半辞发现自己走到了一处很空旷的地方。
眼前的空地上,密密麻麻跪伏着村民。
他们以额触地,双手高举着三炷香,嘴里念念有词,往前面拜着什么东西。
川半辞脚步顿了一下,他就说为什么走了这么久一个人影没看到,原来都在这里了。
浓稠的白雾缓缓流动,如同某种活物般吞吐不定。
川半辞停在人群边缘,顺着村民拜服的方向看去,朦胧间,好像有个巨大的供台。
这供台比川半辞的床都大,一个男人的身影在供台上若隐若现。
川半辞的视觉实在有限,只能看到供台上男人一半的身体。
与匍匐在地的朴素村民不同,供台上的男人衣着实在鲜明。
黑色绣裤上缀满了金色流苏,脚踝上还有三种形状不一的金环。
那人一腿在供台上曲着,一只腿挂在下面晃悠。
随着漫不经心的动作,金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川半辞盯着男人看,那人腿边有细碎的黑白小长片,随着咯吱咯吱的声响,不时从供台上落下来。
那是什么,食物吗?
如果川半辞对过去的蓝星有了解,就会知道那些黑白相间的小长片,叫瓜子壳。
川半辞又扫向供台旁边站成两排,一言不发端坐在坐垫上的黑衣服护卫,恍然明白过来。
坐在供台上的男人,应该就是白宁得罪过的这届神子。
白宁一看就不像会主动得罪人的人,反而是神子,连别人拜他都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那件事估计也是神子先惹,故意找借口去罚白宁。
川半辞这样亲疏有别地想着。
川半辞准备绕过这群人,没想到刚抬步,一道懒散带着理所当然的指示声音,从供台那边传来。
“那边新来的,看见了我,为什么不跪?”
此话一出,川半辞发现原本匍匐的村民不知何时,竟然齐刷刷转过头来。
他们的动作十分一致,就连脑袋扭转的角度都一模一样,捏着那三炷怎么也烧不完的香,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川半辞。
川半辞停下了脚步。
神子随意地勾了勾手指,黑衣护卫立即如鬼魅般穿过人群。
一把扣住川半辞的手腕,将双臂剪到背后,往供台压去。
川半辞也没挣扎,由着他们把他带到神子面前。
随着距离拉近,还没待川半辞看清楚神子长什么样,他身后的护卫就踢了一下川半辞膝盖。
川半辞没有防备,就这样“扑通”一声,被粗暴地按跪在冰冷的石板上。
“原来是外乡人,我就说村里应该没人这么不守规矩。”神子慵懒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
“不过村长应该跟你们说过吧,见到神子就像见到盲神,就算你们是外面的人,得罪了神,也是要受罚的。”
说完,男人沉默了一瞬,始终没有听到川半辞的声音,往下面看了看。
吓傻了?
供台上的男人兴味阑珊往后靠去。
没意思。
男人挥了挥手,想叫人把川半辞处理了。
余光随意一瞥,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重新坐直起来,将目光重新投到下面的川半辞身上。
川半辞正盯着自己跪在地上的膝盖看,十分平静地思考杀了护卫算不算触犯神明。
就在这时,一只戴着金戒的手从头顶伸了过来,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为了警告其他不知道规矩的外乡人,我忽然觉得不能这么容易放过你。”
男人的拇指在川半辞下颌处摩挲着,像是欣赏一件新得的玩物,带着恶意的亲昵。
“让我想想,烹煮、扒皮、鞭刑、溺水,你更喜欢哪一种惩罚?”
男人说得慢悠悠的,故意拉长声线,好欣赏川半辞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任何表情。
但没想到,对方始终是那副的波澜不惊的模样,通透的灰眸就这样毫无惧意直视着他。
神子眯起眼睛,又凑近了一些。
川半辞张了张口,终于慢吞吞说了一句:“你长得很帅嘛。”
这句话川半辞在刚看到神子的脸的时候就想说了,如此繁复的金饰竟然完全压不住神子的气质,反而显得愈发贵气,竟然隐隐有点神性。
难不成神子是按颜值来挑选的?
“……”神子面无表情,“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川半辞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啊,脸红了。”
钳制在下巴上的手像是被烫到一般骤然缩了回去。
男人往后面退去,色厉内荏道:“放肆!”
这声“放肆”并没有吓退座下的无理之人。
神子明显感觉到川半辞直白的视线依旧在盯着他,仿佛不可忽视的探照灯,将他照射到无处遁形。
原本只是面颊稍微有一点的红意,随着川半辞无孔不入的视线,着了火般一路窜到耳廓。
神子别过了脸,直接拉过供台边上的红布,遮住自己:“不准再看了!”
“只是夸一句而已,怎么反应这么大,你以前没被人这么夸过吗?”
川半辞略带冷淡的音质,如同搅乱清水的枝条,再也无法让神子的心平静下来。
川半辞歪了歪头,忽然这样站了起来,一只脚胆大妄为地直接踏上了供桌,抓住神子遮住他自己的红布:“喂,神子,你叫什么名字?”
神子额头青筋直跳:“你给我下去。”
川半辞:“怎么不回答,告诉我啊。”
川半辞几乎整个身体都踏上了供桌,无知无畏地往退到最里面的神子靠近。
他嘴上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藏在背后的手却虚空捏住了什么。
就在这时,面前的人仿佛忍受不住一般,掀开红布,红着脸一把抓住了川半辞的手腕:“我让你下去!”
如同一个按钮,两个人就此按下了暂停键。
川半辞盯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
奇怪,他记得自己刚才用了圣父光环才对。
没错,川半辞是故意的。
他对神子让他跪下的事情很记仇,在意识到神子意外地很纯情后,想借着靠近神子,让他尝尝圣父光环的滋味。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道具已经进入了cd,但面前的神子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出bug了吗?
但因此,川半辞已经没办法给神子个教训了,只好遗憾地退了出来。
但在这时,川半辞的余光忽然瞥到了供台之后,浓雾外的另外一束白影。
川半辞敏锐地转了过去。
此刻浓雾已经有了些许消散的迹象,视野渐渐清晰起来,能看到稍远一点的地方。
而就在川半辞视野所能看到的最远处,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被他目光捕获。
川半辞的眸色瞬间被点亮。
——
耳郭如同鼓胀的沸水,咕噜咕噜响。
男人几乎听不清任何声音,满脑子都是川半辞不带任何情绪色彩的大胆动作,以及对方如清水流淌的好听声音。
怎么会有胆子这么大的人,他现在可是神子,居然有人敢对神子如此大不敬。
那个眼神,真的很奇怪。
和其他人麻木或带有私欲的目光不同,专注而纯粹,满心满眼都是他。
神子逼着自己将心跳安回原地,忽然发觉很久没有听到川半辞的声音了,那道如影随形的直白视线也跟着消散无踪。
神子转回注意力,发现除了朝他跪拜的村民,哪里还有川半辞的身影。
神子蹙起眉,对下面道:“他人呢?”
护卫:“刚刚走了。”
“走了?”神子不可置信地重复道。
他就没见过这么大胆又随心所欲的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压着眉毛,咬牙切齿道:“最好别让我再碰到他。”
仪式还要继续,神子看着座下跪拜的村民,忽然开始不耐了。
他也分不清这种不耐的来源在哪里,只是让他再也没法忍受,自己继续待在这种无趣的地方。
一盆清水端到了神子面前,侍卫对他恭敬道:“请神子净手。”
神子十分敷衍地将手放进去晃动了一下,随后挥了挥手让人赶紧滚。
波光粼粼的水面如同剪碎了光影,映照出了神子扭曲的侧脸,神子瞥了一眼,忽然抬起手,止住了护卫退下了动作。
此刻水盆已经恢复平静,神子俯下身,让水面完整映照出他的整张脸。
他平时并不关注自己的样子,反正也是没什么所谓的东西,但是刚才……
川半辞不含任何杂质的清澈灰眸印入神子的大脑,如同一根不合逻辑的尖锐笔触,蛮不讲理地捅破他灰色的世界,在里面点了一点怪异的另类色彩。
他看着镜子里的脸,若有所思地道:“真的很帅吗……”
第64章 白宁&黑肖
川半辞盯着前方酷似白宁的白色人影, 快步向前面走去。
浓稠的白雾在脚下翻涌,将身后的供台一并吞噬,但前面提着篮子的身影却始终追不上。
好像不管怎么走, 对方都在他的可视范围的极限。
川半辞试着喊过,但好像浓雾也会吞噬声音,他的呼喊并没有引起白宁的注意。
追着追着的, 在发觉自己确实无论如何也追不到后,川半辞便停了下来。
好吧, 看来是缘分未到了。
这个念头浮现的刹那, 川半辞一回头,就看见提着篮子的白宁站在他的身后。
好感度系统如数汇报着眼前人的数据。
【白宁好感度:20】
嗯?什么时候加的?
他记得自己最后一次查看白宁好感度还是0。
白宁:“你怎么在这里?”
川半辞还想问他呢,回头看了一眼之前白宁消失的方向。
白宁的脸忽然从背后探了过来, 他比川半辞高一些,俯身过来,仿佛在川半辞颈间嗅闻什么。
川半辞感觉白宁的表情变化了一些, 白宁对他道:“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其他人的气味。”
川半辞站在原地没动, 白宁在川半辞颈间停留了一会儿, 接着又道:“你们离得很近, 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这时候的白宁几乎要贴到川半辞的侧颈了,再往前一点, 就能轻易咬住那块雪白的颈肉, 他转向川半辞,似乎想要个解释。
川半辞想了想道:“我刚才路过的地方, 有很多人在朝拜神子, 我没有跟着拜,就被他抓起来了。”
白宁的脸微微倾侧着,仿佛在认真倾听, 判断川半辞说的是不是真话。
白宁察觉到了川半辞的视线,转过来:“你在看什么?”
川半辞诚实道:“你的脸。”
周围的气氛仿佛轻松了一些,白宁笑起来:“你似乎很喜欢我的脸。”
川半辞点了点头,谁会不喜欢帅哥啊。
白宁眉眼弯弯的,眼尾漾起温柔的纹路:“那他的脸你也喜欢?”
川半辞这才反应过来,白宁指的是那位神子。
白宁向前逼近了一步。
这附近有座盲神像,两人其实离得不近,但面前的白宁无端给人一种没有呼吸空间的压迫感。
“不辞,你答应过我的吧,我才是你最亲密的人,你这么快就要食言了?”
川半辞能感觉到白宁的呼吸越来越重,像是极力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川半辞淡淡地盯着白宁:“我出来,就是为了找你的。说好的永远不分开,你不还是突然消失了。”
白宁的神色忽然有些松懈,这次却轮到川半辞不放过他了。
“为什么一声不吭地走了。”川半辞道,“我还以为你后悔了,低落了很长时间呢。”
白宁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垂下眼帘:“屋子里有盲神像,我是被神厌弃的人,不能长时间和神单独待在一个地方,会触怒他的。”
川半辞:“……”
两人相顾无言,白宁只好又举起了手臂的篮子,讨好道:“但是我去买了食材,晚上给你做吃的怎么样?”
“这样么。”川半辞愉快道,“好吧,那原谅你了。”
原本由白宁单方面发起的逼问不知何时,变成了两个人之间的制衡。
等回过神来,两人已经一起往院落的方向走了。
跟在川半辞身边的白宁轻轻蹙眉,他竟然分不清川半辞是无意做到的,还是故意将导向引到这边。
天色将晚,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从外面回来。
夏小乐不知道去了哪里,弄得一身狼狈,精神头却很不错,像是发现了不少的东西。
鹿临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没办法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但他从容的面具,在看见川半辞在院子里做了什么后,也崩裂了一瞬。
“握手,趴下,转圈,叫。”
“汪!”
川半辞身后甚至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火圈,指挥着几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土狗,让它们排队跳火圈。
待汪汪队全部完成指令,川半辞投喂小块馒头作为奖励,心满意足地挨个摸头道:“好狗好狗~”
夏小乐的下巴在进院子后就没合上过,指着那边的狗群:“这些是怎么回事?”
鹿临收起了脸上的惊讶,失笑地摇了摇头。
按捺不住好奇的夏小乐跑到了川半辞这边。
川半辞道:“在路口遇到的,它们好像很饿,只要拿食物引诱它们,它们就会很听话。”
“真的吗,我也想试试。”鹿临也走了过来,一副好奇的模样。
川半辞大方地分给了鹿临一半馒头。
夏小乐:“……你们怎么还真玩起来了。”
鹿临用馒头朝狗群摇晃了一下,这些狗却完全没有对待川半辞那样的殷切劲。
鹿临无辜望向川半辞:“它们不吃我的。”
川半辞歪了歪头:“可能是吃饱了。”
鹿临笑眯眯地将馒头丢进了隔壁的牛棚里。
夏小乐托着下巴坐在门槛上,待狗群结伴离开院子,对两人道:“你们觉不觉得,村庄里的动物有点太多了。”
川半辞没有概念:“这样算多么?”
鹿临对川半辞细心解释:“可以将这些动物当成蓝星的资源,除了供给自足之外,更多是对外贩卖的,但盲桥村只进不出,这些动物只能内部消耗。”
“但就目前我观察的盲桥村人口来看,这些动物的数量明显超过了内部消耗的需求。”
川半辞面色恍然,原来是这样。
夏小乐对鹿临侧目:“这是基本常识吧,不辞怎么可能不知道,用得着讲得这么细致入微?”
鹿临笑了笑,没有辩驳。
三人在外面坐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听到里面的声音。
大龙喊:“开饭了!”
夏小乐瞬间站了起来,看到大龙从厨房端了菜来,意外道:“你们居然做了晚饭。”
陈岸礁后一步出来,手里端了一个大汤盆,朝里面使了个眼色:“我们只是打个下手,做饭的是里面那位。”
除了他们五个人玩家还能有谁?
夏小乐疑惑地往里看去,就看到白宁披着围裙,站在冒着热气的大锅灶面前,在往外舀水。
夏小乐目瞪口呆:“这,这不是那个npc吗,他居然会来给我们做饭?”
大龙和陈岸礁也很意外,甚至觉得白宁是不是来故意害他们的,没想到对方一开始只想给川半辞做而已,只是他们都在一个屋檐下,沾了川半辞的光。
大龙还和陈岸礁嘀咕过,川半辞在他们玩家里独来独往的,怎么在副本npc这里混得这么开。
这个饭菜吧,卖相不错,吃起来却……非常的寡淡无味,主食还是没有任何味道的面粉汤。
夏小乐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瞄了一眼坐在川半辞旁边的白宁,犹犹豫豫道:“这些菜是不是没放调料?”
白宁转过来,朝夏小乐柔和地笑:“村里禁食欲,从来都不允许放调味品的,客人难道想触犯禁忌?”
夏小乐被白宁阴气森森的笑脸吓得哆嗦了一下,不敢说话了,左看右看,发现大家还真装作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样子,面不改色地吃着难吃的饭菜。
只有大龙演技稍差一点,面色有点绿。
白宁还在旁边问川半辞:“味道怎么样?”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隐隐投到了川半辞身上,面露担忧。
npc给人做饭果然不怀好意,大家都祈祷川半辞的演技好一点。
他们心里都有预期了,不说川半辞表演得多么浑然天成,只要不把难吃写在脸上就很好了。
没想到的是,被询问的川半辞抬起脸,不仅没有任何难色,反而眼睛亮亮的:“超好吃。”
【白宁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25】
白宁笑起来:“是么,那就多吃点。”
夏小乐眼睛都瞪圆了。
大龙喃喃道:“我靠,人不可貌相,这人真的有点东西。”
川半辞说完,发现其他人都一副被惊到的样子,钦佩地看着自己。
川半辞疑惑:“你们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吗?”
其他人如梦初醒,嘴上艰难地说着合胃口,一边扒着饭,一边用碗掩盖扭曲的脸。
川半辞毫无所觉地舔了舔嘴唇。
对嘛,白宁做的饭确实好吃,色香味俱全,如果能天天给他做就好了。
悲喜并不相通的一餐晚饭结束,几人各自交换了一天的收获。
还是村庄地图和村里人的表面信息,没有特别大的进展但也聊胜于无。
倒是夏小乐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发现。
西边村庄尽头有个隐秘的树屋,里面总能听到很奇怪的祷告声。
不过当时只有夏小乐一个人,他没敢深入。
大龙惊道:“你小子运气很不错嘛。”
夏小乐冷哼一声:“那当然了,我都说我很厉害的。”
最后商量下来,明天鹿临和夏小乐一起去树屋,其他人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各自行动。
夜晚,屋外浓雾变得更重了,变成了黏稠的深黑色。
有禁止起夜的规矩在,几人各自安寝,川半辞回到房间的时候,白宁已经帮他把床铺好了。
两人睡在一起,共同进入了梦乡。
——
川半辞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的黑暗里。
他记得自己应该睡下了才对,这里又是哪里,做梦么?
川半辞尝试地往前走去,脚下触感坚硬,仿佛踩在某种岩石上。侧耳聆听,周围有流水滴答的声音。
摸索了一会儿,他应该是在什么山体溶洞里面。
川半辞沿着水声往前走,原本黑暗豁然开朗,一尊巨大的黑色石像占据了川半辞所有的视角。
那一座非常大的神像,低垂的头颅几乎触及看不见的洞顶,石质表面流淌着暗金的光泽,仿佛正在鼓动的血管。
说是神像,但其实更具邪性,带着超脱常理的违和感,让人不寒而栗。
这个应该就是村里那些大大小小的神像本尊了吧,盲神出现在他的梦里了么?
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正注视着川半辞,川半辞无知觉地朝神像走去。
走着走着,川半辞忽然发觉脚下触感不对,往下看去,发现自己站在了漆黑的水面上,每一步都激起涟漪。
水波扭曲起来,发生了一些变化,川半辞仔细辨认了一下,好像是字。
罪名:
冒犯神子
毁坏神像
二罪并罚,可有异议?
川半辞露出了然的神色,原来如此,盲神罚他来了。
他盯着最后面那个可有异议,想了一会儿,仰头对神像道:“你是不是少算了一条?食欲我应该也违反了吧,白宁做的晚饭还挺好吃的。”
水面顿了一下,忽然激烈地波动起来,又在毁坏神像后面添了一个加大加粗的“食欲”,对比下来,居然比其他罪名大上一整圈。
川半辞默了默,偷偷对弹幕道:【这盲神也太小心眼了,他自己问我有没有异议,我主动提出来,他还生气了。】
弹幕:
【……】
【主播主动加自己的罪名是有什么心事吗。】
【惹boss,主播是专业的。】
很快,川半辞慢慢察觉到了不对劲,水面的温度好像变高了,刚开始还只是有点温热,现在几乎到了烫脚的地步。
水面的字迹又有了变化,写着“烹邢”字样。
川半辞看向不远处的盲神,神像表情肃穆,威严不语。
川半辞虽然不怕疼,但也没有任由自己被煮熟的癖好,往后退了几步。
但身后的岩石直接消失了,他此刻身处水面中心,四周都是在不断升温的水面,大量的密集的气泡从水底升上来,过不了多久,整个水面都会开始剧烈沸腾。
那道视线依旧在若有若无地跟着川半辞,带着戏谑的寒意,似在嘲笑川半辞即将被烹煮的惨状。
在水面跳了两下后,川半辞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转向神像。
神像:“……”
川半辞:“……”
川半辞毫不犹豫地朝神像走过去。
只见川半辞一路涉水,来到神像跟前,下一步就要弯起膝盖,往神像身上爬了上去。
巨大的神像瞬间震动起来,伴随着嗡鸣和石子掉落,仿佛盛怒。
神像抖得太厉害了,川半辞身形不稳,索性勾住了神像垂在眼前的手指,将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他紧紧攥着神像的手不放,一边继续往上爬,还指责道:“别动,我要抓不住了。”
咕噜噜冒泡的水面顿时沸腾起来,漆黑的波纹扭曲成新的文字。
加一罪,不敬神明!
没过一会儿,又一行水字浮现:
加一罪,色欲!
川半辞:“?”
不敬神明,川半辞倒能理解,这个新加的色欲又是怎么回事?
第65章 白宁&黑肖
神明身上没有太好的落脚点, 川半辞索性坐在神像的手掌上。
川半辞仰头看他:“你怎么乱给我安罪名?”
神像的震颤骤然加剧,地下黑水沸腾翻滚,大量热气蒸腾而上。
怎么说呢, 还挺像仙境的。
“轰!”
神像发出了山崩般的威鸣,这下连周遭的石壁也跟着龟裂,整个洞窟都在颤抖。
川半辞莫名道:“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有说错吗?”
弹幕都看不下去了:
【主播你少说点吧。】
【别真把自己玩死了。】
底下的热气愈发灼人,温度开始往上蔓延, 川半辞不得不攀着神像继续向上爬。
神像震动得实在厉害, 川半辞抬头看了看,找准了其中腰腹处半敞开的衣服褶皱,踮脚往上够了够。
神像太高, 川半辞一路从掌心移到曲起的大腿才勉强够到那层衣褶,使劲将自己送了上去。
只是没想到,周遭闷热的温度给神像上也浮了一层水汽, 刚够到的时候没有察觉, 当全身重量都压上去后, 川半辞手上瞬间打滑。
“哧溜”一声, 川半辞直接沿着石像滑了下去,落在神像盘起的腿间。
神像垂首俯视, 他又滑到了正中间, 乍一眼望去,像是故意跌进神像怀里。
“嗡——!”
水面炸开, 形成沸腾的字样。
加一罪, 亵渎神像。
川半辞:“……”
川半辞:“还有新鲜的吗?”
“嗡——!”
禁止戏弄神明。
川半辞盯着这行字样看了又看,从字里行间琢磨出来一点盲神的性格。
他舒展眉眼,抬头看上面的神像:“你, 还挺可爱的嘛。”
水纹再次模糊旋转,不断有汹涌的波浪拍打而来,但最终也没有新的文字形成。
川半辞眨了眨眼睛,词穷了吗?
神像的腿间比掌心的地势还低,在沸水下几乎到了滚烫的程度,川半辞只能贴着神像,靠着神像外壳的冷意缓解水蒸气带来的燥热。
神像很大,人即使站在神像怀中,也渺小得如同一个小玩具。
川半辞顺着与自己紧贴的神像外壳,几乎仰了九十度,看向头顶的同样垂首下来的神明眼睛,竟然有种微妙的对视感。
川半辞将脸贴在神像的腹前,石质表面细微的震颤透过皮肤传来:“神,我们打个商量。”
川半辞自顾自道:“你别动那么剧烈,让我爬上去,我就不亵渎你了,行不行?”
“嗡——!”
水面翻涌起来:
禁止。
川半辞权当没看到,说完就继续往上面够。
这一次有了经验,不急着一蹴而就了,他先是退回神像掌心,指尖试探性地抚过小臂的纹路,确认无误后再往上爬。
每次都一点点的小心试探,沿着小臂一路往上,最后来到了胸襟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说着禁止,但在商量完之后,神像好像的确动得没有那么剧烈了。
只是在触碰到某些地方,比如手指根部,小臂和腕部之间,还有眼下他即将到达的胸口部位,神像会突然发出低频的颤动。
不像阻止,反而像在触碰到敏感部位时,不自觉发出的战栗。
神像应该算一个整体,为了美观,也有衣服款式的雕刻,而那些会发出低频颤动的地方,好像都是没有布料包裹,直接接触神明身体的地方。
川半辞:“……”
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不管如何,小命还是要救的,川半辞还是得登到不受水汽影响的高度。
神像胸前的褶皱较小,如同陡峭的岩壁,稍微不慎就会直接滑到最底端。
为了不掉下去,川半辞几乎是贴着神像的胸口在走。
他的耳廓紧贴着冰冷的石面,竟然捕捉到深处传来有节奏的嗡鸣,如同震动的心脏。
神像也有心跳吗?
川半辞在走过左胸膛部分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将手掌覆在了神像的心口地方。
石质表面冰冷刺骨,却在掌心下传来清晰的震动。
那道隐秘的嗡鸣逐渐与他腕间的脉搏趋于一致。
一下又一下,在幽闭的空间里形成诡异的共鸣。
水面突然剧烈翻涌,漆黑的波纹扭曲成新的罪状。
川半辞没什么波澜地垂眸瞥了一眼。
禁止亵玩神明□□。
川半辞:“……”
他真的不是什么都吃的好吗。
终于,川半辞登到了神像的肩膀上,这里很宽,直接坐上去也不用担心掉下来,高处的空气也骤然清凉。
只是神像依旧在震动着,幅度不大却持续不断,像在表达无声的抗议。
川半辞都不明白祂有什么好不满的。
不过,不知道他要在这里待多久,除了他之外,也只有这么一个脾气不好的神像陪着他了。
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下面的沸水持续滚烫,上面却寂静地有些让人心慌。
这里本身就是很邪性的地方,黑暗中的寂静更容易迷失人心。
川半辞侧过头,近距离端详神像垂首的面容。
与村中粗陋的小像不同,这尊神像的面容出奇地精致。
高挺的鼻梁下是线条优美的上翘唇,眼睫的弧度、眉宇间的纹路都雕刻得细腻入微。
只是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有两道深渊般的凹陷,给原本完美的面目平添了一处无法忽视的缺陷。
难怪选的两个神子都那么英俊,这盲神本身长得也不差,有模有样的。
本身就是个年轻的神嘛,脾气差一点好像也不是不能原谅。
川半辞对看好的人一向很有包容度,神也一样。
不过……
为了看得更清楚,川半辞眯着眼睛凑近了几分。
怎么总觉得这座神像的脸有些面熟。
就在川半辞想要仔细看的时候,一道雾气凭空出现,遮住了川半辞的眼。
川半辞:“?”
底下的水纹再次成型:禁止长时间盯神明的脸。
川半辞:“……哪那么多破规矩。”
“嗡——!”
神像再次发出不满的嗡鸣,瞬间打破了周遭死寂一般的安静。
那震动近在咫尺,像在川半辞耳朵里面响似的。
“知道了知道了。”川半辞被吵得捂住耳朵,“你知道你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还只能在这么小的地方受供奉吗?”
神像的嗡鸣声渐渐减弱,一道目光停留在川半辞身上。
川半辞道:“你的脾气太差了,外面的神明没有你这么小心眼,要有包容心才能被更多的人接受。”
话音落下,川半辞如愿以偿地感受到座下更加剧烈的震动。
他克制地抿了抿嘴角。
盲神,好玩。
但到底是一个村庄的神明,也不能戏弄地太过,川半辞还寄人篱下呢。
于是川半辞抬起手,努力够到神像脑袋的位置,轻轻拍了拍,声音里带着几分诱哄的意味:“好啦好啦,不生气了。”
“虽然你只是一个小地方的神明,但我喜欢你(的脸)。”
神像安静了一瞬,水纹替他说了话:禁止和神明调情。
但说到底,这是个惩罚的梦。
即使川半辞来到了神像肩头,水蒸气还是不停地往上冒。
待川半辞发觉的时候,细密的汗珠已经浸透了后背。
川半辞用指尖戳了戳神像的脸颊。
神像震动了一瞬算作回应。
川半辞:“好热,你还要继续罚我吗?”
停留在川半辞身上的目光沉默了一瞬,像在说你看看你有被受罚的样子么。
神像没办法直接说话,川半辞也就不知道,这不是神像愿不愿意停止的事情,冒犯神明会收到责罚是这个副本的法则,不是说停止就可以停止的。
川半辞只以为是神明不同意,只好自力更生,将脸贴在神像的肩膀上,借着冰冷的外壳给自己降温。
这种降温方式还是太低效,为了缓解燥热的温度,川半辞几乎将整个身体都贴了上去,还是越来越热……
神像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川半辞被热气蒸得有些迷糊,受到震动更加抱紧了神像,嘟囔道:“好热,你不要再动了。”
神像安静了下来。
川半辞只顾着贴着神像降温,因此没有看见,神像原本低垂着脑袋,不知何时竟转了过来,静静地盯着川半辞。
模糊间,川半辞恍惚有什么声音,在遥远的地方呼唤他。
川半辞模模糊糊地想,难不成是他出现幻觉了?
“不辞,不辞?”
那声音又出现了,逐渐清晰,温和中透着隐约的焦躁。
川半辞终于听了出来,是白宁的声音了。
川半辞挣扎地撑起身体,就这样和转动了脑袋的神像对上了视线。
没有雾气的阻挡,川半辞在彻底看清神像的脸后,瞳孔微微收缩。
这居然是白宁的脸。
与此同时,一股清淡的草药香萦绕鼻尖。
这张长着白宁脸的神像居然张开了口,吐出属于白宁的声音:“不辞,醒醒,不辞!”
如同一滴水坠入平静的湖面,周遭的一切骤然模糊起来。
身体的感官也开始剥离,整个人旋转失重。
眼前的神像也跟着扭曲虚化,最后彻底变成了白宁的样子。
“不辞!”
川半辞恍然回神,被屋内的灯光乍一刺到,不禁眯起眼睛。
他发觉自己不在水汽沸腾的山洞里面了。
他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旁边的白宁还在急切地呼唤他。
理智回神,川半辞缓缓转过头,看到白宁。
见到川半辞清醒过来,白宁的脸色却不见好转,问他:“盲神是不是进到你的梦境去了?”
川半辞点了点头,发现自己身上粘腻不堪,背后全是热汗,衣服和身体紧紧地沾在一起,非常不舒服。
白宁面容有些严肃:“让我检查一下。”
川半辞被白宁拉了起来,白宁看不见,说是要检查,其实是直接上手摸的。
摸完前面摸后面,似乎在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川半辞刚睡醒,精神还有些迷糊,由着白宁检查。
白宁边检查边问:“盲神判了你什么罪?”
川半辞缓了一会儿,道:“烹……”
白宁皱起眉:“怎么会这么严重。”
川半辞这才知道,盲神惩罚也是分等级的,鞭刑剥皮断骨,虽然痛苦,但基本也是受点皮肉折磨,只要意志坚定,多少也能熬过去。但烹邢可是直接奔着死去的。
盲神的刑罚虽然在梦里,但也直接关联玩家的身体状况,要是真在梦里被弄死了,现实也不会好过。
对于这点,川半辞大概明白了。
毕竟他身背数种罪恶,罪上加罪,罪多压身。
烹刑好像也情有可原。
白宁面色不太好,立刻下床:“你起来走一会儿,看看你的精神状态。”
川半辞便听话地走了一圈,白宁侧目听着,发现川半辞只是呼吸重了一点,步履稳健,就连之前的迷糊也只是刚睡醒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彻底清醒过来,就连精神头也不错。
川半辞揉了揉太阳穴,梦境中的闷热感似乎还残留在皮肤上:“应该是多亏了你及时叫醒我。”
要不是白宁把他喊醒,他继续待在里面,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白宁指尖无意识地收拢,垂下的眼帘遮住了脸上一闪而过的阴翳:“你没事就好。”
重新坐回床边,川半辞若有所思地开口:“说起来,我醒来之前在看神像的脸,结果睁开眼就是你,差点以为盲神就长着你的脸呢。”
白宁嘴角扯出一个弧度,笑意却不达眼底:“如果我是盲神,第一件事就是毁了这个鬼地方。”
也是,白宁对这村庄深恶痛疾,也不像是神明。
川半辞点了点头。
“另外……”白宁忽然开了口,转向川半辞,“如果我是盲神,绝对不会像他那样对你。”
川半辞深受其用,被哄高兴了:“这样啊。”
天色还没亮,川半辞也没有再睡了。
衣服被汗水浸透,黏腻的很,川半辞去洗了个澡,换上了房间里的衣服。
因为禁止起夜,他就这样在房间里和白宁待到了白天。
黎明的微光中,公鸡此起彼伏地鸣叫,两人总算可以离开房间了。
刚一出门,就撞见了同样早起的其他玩家。
这些人状态一个比一个差,尤其是夏小乐,神色灰暗,面露死相,眼睛的血丝都快突出眼睛外面了,比村民还像个鬼。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对彼此的惨状都有了了解。
陈岸礁率先出声:“你们昨天也梦到盲神了?”
鹿临的状态要好一些,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
“被鞭子抽了一晚上,要不是刚才听到公鸡叫,我还以为自己要被活活抽死了。”
夏小乐撩起衣服,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鞭痕。
大家消息一互通,发现大家都是一样的罪名,毁坏神像。
立刻知道是砸神像取铜钱的事。
鹿临率先转向川半辞:“你砸了两遍神像,之前还救过白宁,罪名应该比我们还重吧,你受了什么惩罚?”
听到川半辞的是烹邢,几个人脸色顿时都变了。
大龙倒吸一口凉气:“这么严重?!你还好吧?”
夏小乐:“不过看不辞的状态,怎么感觉比我们都好?”
川半辞淡定地点了点:“因为我嫌水里太热,爬到神像上去了。”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
只有鹿临朝川半辞弯起眼睛:“不愧是你。”
经过晚上这么一遭,大家也没精力再干什么,彼此一商量,先休整一上午,等身体恢复过来再继续。
就在几人各自回屋的时候,听到楼下传来的一阵喧闹声。
几人彼此对视一眼,纷纷下了楼。
黑衣护卫们气势汹汹地闯入院子,惊得鸡鸭四处飞窜。
为首的领队长鞭一甩,锐利的目光看向众人。
“昨天你们谁,把冒犯神子的罪人给放了?”
第66章 白宁&黑肖
所有人都没有立刻出声。
领队视线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 鞭握点了点自己的手掌心:“没人敢承认是吧,行,那就把所有人都绑起来。”
“是我。”
一双漂亮到没有任何瑕疵的手从后面伸了出来, 拨开人群,来到最前面。
川半辞面色平静地望向领队:“找我什么事。”
身后的夏小乐轻声道:“果然不该救那个npc的,现在惹火上身了。”
旁边的鹿临用肩膀撞了夏小乐一下, 用眼神示意后面从房间里出来的白宁。
夏小乐一惊,连忙捂住了嘴。
“既然救了人, 那你就代替他赎罪吧。”护卫看了川半辞一眼, 朝身后一挥手,“带走。”
一声令下,几个护卫立刻冲上了楼梯, 挥退其他人,将毫无反抗的川半辞押了下去。
玩家们昨晚还因为触犯村里规则,在梦里受罚, 一时之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面色难看地盯着这群人。
只有川半辞面色平静, 一副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样子, 还有心思朝最后面有些愣神的白宁道:“饿了,我回来想吃到早饭。”
“等等!”
白宁猛地推开人群, 跌跌撞撞地想去阻止。
那些护卫充耳不闻, 将川半辞押出了院子。
随着一行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白宁面上阴沉得可怕。
顾不得会不会摔倒, 一路小跑下去, 楼梯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呻吟。
陈岸樵与其他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沉声道:“去看看。”
一行人就这样到了院外。
川半辞被一路拖行,撞倒在木架上, 四肢和他们绑白宁的姿势一样,被粗绳固定着动弹不得。
这绳子实在粗糙,还没开始受罚,川半辞就被捆得不舒服了。
“之前敢公然救下得罪神子的人,就没想过会发生今天这种事?”领队面色肃穆地看向川半辞。
川半辞没有理会领队,目光越过护卫,落在不远处的人群中。
白宁和其他人玩家全下来了,但是两个护卫拦在了那里。
不知道护卫对他们说了什么,他们原本就不太好看面色变得更加难看,只这么远远看着。
倒是白宁冷着张脸,趁着两个护卫不注意,从那边闯了过来,动作敏捷得不像个盲人。
两个护卫竟然拦不住他,不得已又从这边调了一个人过去。
川半辞津津有味地看着,心想白宁果然超在意他的。
“吵吵嚷嚷的,处理一个罪人怎么那么大动静。”
一个散漫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原本还颇具威严的领队见到来人,立刻跪拜下去:“神子。”
这个身份一出口,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这边。
神子理所当然地接受了所有人对他的注目。
神子没有回应领队,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转向不远处几个玩家。
一股阴冷的气息骤然笼罩全场,鹿临反应最快,学着护卫的姿势也朝神子拜去,其他人纷纷效仿,一时间,整个场地只剩下神子和绑在木架上的川半辞还立着。
神子满意地收回视线,信步朝川半辞走去:“我就说是谁这么胆大,敢把触犯我的罪人放跑,原来是你。”
神子凑到了川半辞眼前,他很喜欢川半辞的眼睛,尤其是对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样子。
和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川半辞盯人的时候很专注,干净到除了他,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他喜欢川半辞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但是,自他出现,一直到现在,川半辞的目光就没有往他这边看过。
他都快凑到川半辞眼皮底下了,川半辞还在盯着其他地方,视他若无物。
神子有些微妙的不爽,顺着川半辞的视线,看到那边同样在跪拜在地上的白宁。
川半辞在用昨天看他的眼神,看着另外人,而且比他的更专心,连他的存在都没有察觉到。
“喂。”神子不满地掐住了川半辞的面颊,强行将川半辞的视线扭转过来,“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最尊贵的人是我。”
川半辞的脸被强行摆正,看到眼前阴沉着脸的神子,意外道:“是你。”
好像才发现他一般。
神子咬了咬牙。
算了,见他这副被绑在木架上的可怜模样,神子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
感受到川半辞的注意力重新聚集在自己这里,神子满意了。
像是知道自己这张脸对川半辞有特殊的吸引力,他扬了扬下巴,将自己的脸完完整整暴露在川半辞面前:“大胆的外乡人,昨天上供台的账我还没跟你算,今天又犯了这么大的事。”
神子凑近川半辞,用低沉的语气威胁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川半辞正要回应,眼前突然一暗,白宁挡在了他的面前,将他和神子隔开。
白宁冷冷地:“冒犯您的人是我,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与他无关。”
川半辞双眸微抬,高兴了。
而在川半辞看不到的前面,白宁和神子做了一番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无声交流。
白宁:你来干什么?
神子挑眉:怎么,只允许你自己玩,不准我出来玩会儿?
白宁神色警告:别碍事。
神子一哂:放心,我心里有数。
短暂的交流就此结束,神子越过白宁,往身后的川半辞看了看。
白宁一出现,川半辞的注意力又回到白宁身上去了。
神子灰暗不清的视线在白宁脸上扫了一圈,越看越不满。
白宁这张脸又没有他好看,地位也没有他高,川半辞到底看上他什么?看上他弱不禁风,看上他是个瞎子?
神子冷哼一声,更加不爽了,推了白宁一把:“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滚开。”
白宁站立不稳,立刻往后面倒去,但又意识到后面是川半辞,紧急伸手撑了一下,抓着木架稳住自己,没有压到川半辞。
川半辞立刻护上了,对神子不满道:“你干什么?”
只是轻轻推了一下的神子:“……”
神子被两个人气笑了:“好好好。”
护卫敏锐地察觉到川半辞对他们神子好像非同一般,谨慎求证道:“神子,这罪人我们还罚吗?”
此话一出,神子察觉到白宁向他投射出了一道隐晦的视线。
神子勾起唇,故意作对似的:“罚,不仅要罚,还要重罚,我亲自罚。”
白宁面色一沉,警告地看向神子。
神子装没看见,如愿以偿地见到川半辞重新将视线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对护卫扬起下巴:“你,把他放下来。”
护卫不疑有他,立刻把川半辞松了绑。
川半辞被面色难看的白宁接了下来。
川半辞抓着白宁的手臂重新踩上地面:“我没那么脆弱。”
话音未落,一根手指插进了两人之间,川半辞抬眸,朝旁边的神子看去。
神子收了手,双手抱臂:“一会儿要去我那里受罚的,听到没有。”
川半辞眨了一下眼睛。
像是怕川半辞不来,神子趁白宁没注意,凑到川半辞耳边,低声道:“如果你敢不来,我就把他……”
神子目光落在若有所觉看过来的白宁身上,又转向不远处的其他玩家,“他们,全都抓起来五十倍鞭刑伺候。”
川半辞:“……哦。”
神子满意了,拍拍手对护卫道:“我们走。”
一群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来,浩浩荡荡地离开。
解除了限制的玩家们赶了过来,一群人上前,直接将目不能视的白宁挤到了最外围。
夏小乐站在最前面,脸上写满了担忧:“你真的要去他那吗,这神子喜怒无常的,不好对付。”
川半辞无所谓道:“去呗。”
拿其他人威胁他呢,他除了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鹿临若有所思地看着外围的白宁。
白宁在他们面前一直很从容,但神子的出现,让他的精神突然高度紧绷,好像在防着什么东西。
到底是一起通关的玩家,能不减员还是尽量不减员的好,众人七嘴八舌地商量对策,川半辞已经开始走神。
川半辞道:“你们怎么看上去比我还严肃,真没那么大事吧。”
陈岸礁道:“不好说,这是神子。”
川半辞还挺期待这个单人玩法的,之前全是集体活动、自由探索什么的,这次终于有了一个单人的剧情,虽然不是和白宁,但神子也不错,可以去玩玩。
反正他还没有选定攻略人物,可以稍微放飞一下自我啦。
不过,川半辞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多人关心他的场面。
不管他们是真心还是其他什么,川半辞很受用。
川半辞心里暖暖的,嘴上说着好了好了,让其他人放宽心吧,反正神子明说了要他一个人去,其他人再着急也帮不上忙,还不如抓紧时间休息,补充好昨晚被盲神折磨的精力,养好精神去探副本。
川半辞总能抛却所有感性,站在最理智的地方分析事情,明明他才是即将遭受未知威胁的人。
其他人也渐渐被川半辞这副平静的样子感染,慢慢放松下来,被川半辞推回了屋内。
院子外只剩下白宁和川半辞两个人。
川半辞转向白宁:“你不回去吗?我要回来吃早饭的。”
白宁从刚才就一直眉头紧锁的:“那人不是个好相处的人,随性行事,你要小心一些。”
川半辞点头:“我知道。”
白宁从川半辞的口吻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熟稔:“你们私底下见过?”
川半辞点头:“昨天去找你的时候,遇到过他,感觉他不像你们说的那么可怕。”
白宁顿了顿:“那你是怎么想他的?”
川半辞回忆了一下:“脸很帅,身高优越,声音也好听,不知道身材怎么样,但应该不错。”
白宁没想到川半辞说的是这个,听到一半脸就黑了:“……你对他也感兴趣?”
川半辞回过神:“你吃醋了?”
白宁眼中阴霾弥漫。
在发现白宁面色更难看了之后,川半辞没忍住捧起他的脸,在他额头上蹭了蹭,语气轻快道:“我还是更喜欢你啦~”
白宁面色好看了一些:“嗯。”
【白宁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30】
川半辞的语言系统和普通人有些微妙的差别,比如这句话,川半辞真正的意思其实是,他对神子感兴趣,但和白宁比起来,他更喜欢白宁。
也是这点差别,白宁错失了纠正川半辞放飞自我的可能性。
川半辞扫了一眼发生变化的好感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白宁的好感度好像变得异常好加。
川半辞松了手:“那我走了。”
“等等。”白宁拉住了川半辞的衣袖,不放心地叮嘱道,“神子性格恶劣,霸道得很,一旦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就会纠缠到底,可能会妨碍到你。”
白宁精准地点出了川半辞的隐藏顾虑。
川半辞果然停了下来:“怎么说?”
白宁垂下眸,摆着一张温柔的脸,做足了损人的事:“比如,他可能会阻止我们两个见面,我就不能给你铺床、做饭,陪你一起睡觉了。”
川半辞:“……”
不可以!
神子一看就不是人夫类型的,在这落后蒙昧的村庄里,要是必须选一个,川半辞还是更愿意选白宁。
川半辞严肃下来:“我要怎么做?”
白宁道:“想他不妨碍你,你得让他对你失去兴趣。”
川半辞仰头:“啊,这个……”
如果单说演戏,川半辞称不上多擅长,但也不会太拉胯,可是这个和单纯的演戏又不一样。
作为谈过那么多恋爱的川半辞来说,他对怎么勾引别人,让别人爱上自己驾轻就熟,但让他故意让别人不喜欢自己……属实是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川半辞虚心求教:“能具体说说我要怎么操作么?”
白宁道:“他讨厌千篇一律的人,你只要和那些村民一样,崇拜他盲信他,他很快就会对你失去兴趣。”
川半辞点头听着。
“除此之外,蠢笨的,木讷的,太过温顺听话的,他都不喜欢。”白宁看了川半辞一眼,提醒道,“但也不要就此惹恼他,他要是真的生气起来,会迁怒你。”
川半辞理论懂了。
话是这么说……这是川半辞从未踏过的领域,因为缺少大量的模仿样本,他对自己不明白的事情一向笨手笨脚。
最开始的几次恋爱就是,他因为不熟练,说出的话吓跑过好多人,后来才慢慢熟练起来,起码恋爱是短暂地谈上了。
这次虽然有模仿对象,但也只能模仿出那些村民对神子的崇敬,至于怎么展现蠢笨、木讷和温顺听话……
川半辞脑海中浮现出了几个人的样子。
不过这些人他也只相处过那么一段时间,样本还是太少了,不能适应复杂的变化。
川半辞为难地叹了口气:“我试试吧。”
反正他还有好感度查询系统在,大不了根据好感度的变化,随时调整战略,总比一股脑乱冲好。
这样想着,川半辞独自踏入了神子的地盘。
神子住的地方和村民完全不一样,鎏金的梁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丝绸帷幔随风轻舞,连空气中都飘散着高质量的熏香,足以称得上一句富丽堂皇。
川半辞到的时候,神子正半倚在供桌上,随意拨动着台上供奉给他的水果。
看到川半辞,他脸上总算多了几分兴味:“过来。”
川半辞脑中还在复习白宁教给他的,让神子失去兴趣的秘诀。
首先是温顺听话。
这一点,川半辞在卡兰身上经常能看到。
只要模仿卡兰对他的样子,对待神子就行了吧。
川半辞按照自己的理解,忽然走上前,抓着神子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了一吻。
自认为十分崇敬,实则面无表情地念台词:“神子,我想将所有身心奉献给您,请您爱我。”
被川半辞莫名奇妙来这么一下的神子:“!?”
第67章 白宁&黑肖
神子猛地缩回手, 手背瞬间竖起了细小的疙瘩。
即使川半辞的气息已经远离了他,他依旧觉得皮肤被烫到一半,细小的电流一路窜向四肢, 几乎让指尖发麻。
川半辞的唇是软的,跟果冻一样,贴上来时, 仿佛会被挤压出水。
神子敛下眼底的暗潮,声音带着刻意为之的冷厉:“你干什么?”
川半辞看不出神子到底是不是感到无趣了, 于是调出好感度查询系统查看。
【姓名:(暂未知)】
【好感度:██】
【杀意值:██】
川半辞:“?”
好感度怎么乱码了?
“你叫什么名字?”川半辞问, 说不定是不知道名字的缘故,等名字刷新出来bug就好了?
神子斜眼看过去:“神子的名讳也是你能知道的?”
遭到拒绝,川半辞也不坚持, 刚想说那算了,就听到对方开了口:“那我就叫……黑肖好了。”
弹幕觉出了不对:
【好奇怪的说法。】
就好像他本来不是这个名字,因为想到了什么东西, 所以临时取了一个一样。
川半辞倒是没有听出哪里不对。
黑肖重新端坐在供台上, 手肘撑着膝盖, 看向川半辞:“你刚才, 到底在干什么?”
川半辞:“求保佑。”
黑肖无语了:“……哪有人像你这么求的。”
川半辞在检查好感度查询系统,随口问了一句:“那要怎么求?”
黑肖想了想, 起了坏心:“你如果心诚, 就要三步一叩首地绕着我的房子拜上三圈,每天三次不能间断, 如果你拜的好, 我还可以留你在这里吃饭。”
川半辞发现好感度系统并没有就此变好,一听这么麻烦,顿时不乐意了:“拜都拜了, 你到底保不保佑。”
黑肖:“……”
黑肖长这么大,就没听过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
但是很奇怪,他居然不讨厌,反而有另外一种奇异的情绪占据内心,想要听到更多。
川半辞刚说完就意识到不好了,白宁跟他说过,神子这人喜怒无常,性格恶劣,总之要多不好有多不好。
川半辞没听白宁这样贬低过一个人,川半辞对白宁有天然的盲信,白宁这样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川半辞以为黑肖要生气了,身体微微绷紧,心想如果黑肖真要攻击他,他也可以做好准备。
川半辞左等右等,没等到黑肖生气,反而听到他笑了一声,用懒散的语气道:“那保佑吧。”
川半辞望向黑肖,感觉黑肖也没有白宁说的那么不堪嘛。
黑肖似笑非笑,将一个空果盘丢到川半辞脚边:“给我去切一盘苹果。”
这个川半辞见其他人干过,有经验。
川半辞捡起果盘,又从供在供台前的一筐苹果篮里拿出几个,去不远处的蓄水池里洗干净,接着又用小刀干净利落地片成了小兔子的模样。
黑肖挑起眉,看着川半辞将一个个模样小巧,几乎一比一复刻的小兔子捏好,摆在盘子里,就连摆放的也很有讲究。
神子对川半辞的用心很满意:“你还挺会讨好人。”
“?”川半辞正端着盘子走过来,听到这句话,莫名地抬起头。
这不是片苹果的标准步骤吗?封炔一直都是这样给他片的。
搞不懂黑肖的脑回路,川半辞没说话,将果盘递给了黑肖。
黑肖没接,反而靠在供台上:“你难不成想让我自己吃?”
川半辞歪了歪头。
黑肖无奈道:“喂我。”
非要他把话说这么清楚?
谨记黑肖讨厌乖顺的人,川半辞盯着眼前高高的供台,一手端着果盘,一手按在供台之上,就这样直接翻了上去。
黑肖被川半辞这突如其来举动又惊得一跳,昨天被对方扯着衣袖问名字的经历历历在目,黑肖脸上又是一阵发热。
黑肖防备道:“你干什么?”
川半辞举了举手里的果盘:“喂苹果啊。”
供台这么高,黑肖又靠这么里面,他手伸不了这么长,总不能叫黑肖坐过来一点吧,这样就不听话了。
黑肖掩饰住眼底的慌乱:“下去。”
川半辞无声地嘀咕了一句:“真难伺候。”
黑肖:……
别以为说话没声音,他就看不懂唇语了。
最后黑肖还是让川半辞留在了供台上,坐在他旁边,给他喂苹果。
川半辞就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对方的俊脸看,吃完一块,就送上去一块。
黑肖也在盯着他,川半辞一开始没发觉哪里不对,喂着喂着,骤然回神。
不对,差点忘了,他要让黑肖对他失去兴趣才对。
恭敬、乖顺听话都完成了,接下应该是……
川半辞回想下一步要做什么。
神子沟通着神明,触怒神子是要被神罚的。所以村庄里的人除了对黑肖恭敬,似乎也很害怕,
川半辞不明白害怕一个人是怎么样,但总归不会向他这样一直盯着人的脸看。
于是川半辞移开了视线,开始盯着自己膝盖。
黑肖注意到川半辞移开的视线:“怎么不看我了?”
川半辞继续盯着膝盖,面无表情道:“害怕。”
黑肖:“……”
你好歹演得像点。
川半辞思考接下来的步骤,害怕也完成了,接下来是蠢笨,这个他也有模仿对象,江林嘛。
江林就是那个《卡兰》副本里,应了弹幕要求和他pk,结果反被他赢了大量积分,还随机到不少有用道具的慈善家。
江林的道具真的超好用,后面能打败国王,这些道具功不可没。
川半辞的目光移到了自己手上吃了一半的果盘上,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黑肖就看见原本乖巧喂他水果的川半辞忽然“哎呀”了一声,身体猛地往他这边一斜,黑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接住川半辞。
没想到川半辞身体一歪,从他手边滑了过去,手里的盘子也拿不稳,“不小心”倾倒下来,剩下的小兔子苹果混着汁水,洒了黑肖一身。
黑肖:“……”
趁人不注意,川半辞在倒水果的时候眼疾手快,将其中一块果肉接住,塞进了自己嘴里。
苹果可是他最喜欢的水果,少浪费一点是一点。
川半辞快速嚼完咽下,垂着头,对被洒了一身苹果的黑肖真诚道歉:“对不起,我笨手笨脚的。”
黑肖闭了闭眼睛,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听到川半辞的道歉,一把将川半辞低下的头抬了起来。
果然,对方的眼底坦荡荡一片,看不出一点歉意。
川半辞通透的灰眸直勾勾地望着黑肖,该说不说,这人长得真的很俊。
黑肖面无表情道:“你又不害怕了?”
像是被提醒了一般,川半辞睫羽轻颤,立刻“害怕”地闭上了眼睛,还十分应景地抖了抖身体。
川半辞闭着眼睛看不见,于是问弹幕:【怎么样,他现在是不是觉得我超没意思的。】
弹幕:
【……】
【不想评价。】
【总觉得兴趣更大了啊喂。】
川半辞从弹幕的反应里察觉出不对,睁开眼睛,对上了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黑肖。
川半辞仍然不放弃:“你讨厌我了吗?”
黑肖被气笑了。
气愤之下,理智回归,黑肖总算琢磨出来川半辞这一出接着一出的,到底是在干什么:“谁教你的这些馊主意?”
川半辞抿着唇不说话了。
黑肖眯起眼,拉长声音“嗯?”了一声。
此刻的黑肖脱离平和,多了一种危险的捉摸不透:“你就算不说,我也有很多种办法知道,为了你的小命着想,你最好老实告诉我。”
回答黑肖的,是川半辞偏过去的头。
黑肖指尖骤然收紧。
他俯下身,以极近的距离观察着拒绝配合的川半辞。
他发现一旦对川半辞提到了那个人,对方就立刻摆脱了此前的人机感,就连这种拒不配合的冷淡姿态,也充满了让人移不开眼的鲜活。
这种巨大的变化,看得黑肖莫非不爽,他捏着川半辞下巴的手用了点力,非要川半辞吐出那个名字不可:“你说不说?”
手下的力道由于沉默,越来越重,似乎都隐隐听到了骨骼承受不住的“咯吱”声。
川半辞忍不住了:“你别说话了。”
黑肖冷眼看他。
川半辞:“你声音这么好听,再凑这么近在我耳边说话,我真的会忍不住心动的。”
黑肖手指一僵,指骨不断发出的“咯吱”声也戛然而止,几乎是半恼怒半羞愤的道:“登徒子!”
黑肖却越发不爽,又强行扳回川半辞的脸:“你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说话。”
川半辞:“没有啊。”
他只对想谈恋爱的人这样,黑肖确实在他的点上,属于是暴露本性了。
黑肖却理解成了另外的意思:“胡说,你明明就对那个瞎……”
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黑肖不再说话,只瞪着川半辞,认定了对方就是看见帅哥走不动道的浪子。
黑肖放开川半辞的下巴,转而捏起了他光滑有弹性的脸,怒气冲冲道:“快说,是谁让你这么捉弄我的。”
川半辞被捏到几乎说不出话,依旧固执道:“……不。”
川半辞越维护那个人,黑肖就越气恼,周身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变得厚重危险:“你说不说?”
川半辞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黑肖气无可气,但真要让他罚川半辞,又不太舍得,只得捏着川半辞的脸威逼利诱:“快说,只要你供出那个背后使阴招的小人,我可以不追究,放过你们,还会给你们好处,否则……”
“还有好处?”川半辞总算松了口,但却不是要供出背后的人,而是看着黑肖,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无比平静,“你既不追究我,还能给我好处,许诺这么多,就为了知道那个名字?”
川半辞不合时宜的敏锐再次出现:“你并不是非想听到那个名字,只是单纯的……想看我背叛他。”
被揭穿心思,黑肖也不演了,最后通牒道:“你到底说不说?”
川半辞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
黑肖胸膛起伏了一下,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是白宁吧。”
川半辞并不意外:“你早就知道。”
黑肖冷笑:“除了他也没人敢这么揣测我。”
黑肖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对你下了什么药,让你宁愿冒着被我弄死的风险,也要死心塌地帮他隐瞒?你知不知道他是在利……”
“可是你没有要杀我的意思吧。”川半辞打断了黑肖的话,淡定看向对方。
别揭穿心思的黑肖:“……”
反正计划败露,川半辞也不演了,挪到黑肖面前:“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有必要这么生气?”
黑肖扭过头:“我没有生气。”
川半辞:“还是个傲娇啊,真可爱。”
黑肖闭上了眼睛,深呼一口气,指向外面:“你可以滚了。”
川半辞撑着下巴看他,“不罚我了么?”
黑肖斜眼过去:“你好像还很意犹未尽。”
川半辞直白道:“对啊,你还挺有意思的,我想多和你待一会儿。”
“……”黑肖忽然别过了脸。
川半辞却不打算放过他,新奇地转过去:“别躲啊,你又害羞了?”
黑肖一声不吭地背过去,川半辞又追上来,两人一个躲一个追,在供台上绕了足足两圈。
最后黑肖忍无可忍,转过身将川半辞一把按在了供台上:“我说你差不多够了!”
川半辞仰躺在供台上,散落的发丝坠在身后,微微仰起头,睁着眼睛盯着面前的黑肖看。
忽然间,川半辞舒展眉目,眉梢微微弯起,唇角跟着漾开,朝对方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如同初春破冰的溪流,带着丝丝缕缕的清凉,将周围凝滞的空气都晕染地鲜活起来。
黑肖的瞳线骤然一缩,几乎成了一条笔直的竖线,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目不转睛地盯着川半辞的面孔。
远处传来铜钱被风拂动的清响,黑肖才骤然回神,猛地直起身。
川半辞只感觉身上一轻,起身看去,供台上空荡荡的,除了他,哪里还有黑肖的身影。
黑肖落荒而逃,川半辞也没了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跳下供台,川半辞从下面的水果框里拿了几个苹果,在手里抛了抛,心情愉悦地回去了。
第68章 白宁&黑肖
“按照刚才白宁说的, 只有拿到金枝,才能进入地下祭坛。”
“问题的关键是,金枝只有两个。”
“……”
川半辞回来的时候, 大家面容都有些严肃,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夏小乐正举着一张泛黄的书页,透过光投在书页上的阴影, 看到了向他们走来的川半辞。
夏小乐放下了书页:“不辞,你回来了。”
此话一出, 几人纷纷抬起头来, 严肃的氛围稍稍消散了一些。
鹿临扫了川半辞一圈,目光最终停留在川半辞手中吃了一半的苹果上,笑道:“看来神子没有为难你。”
川半辞走过来:“我好像听到了你们在说白宁?”
夏小乐:“我们在讨论接下来的任务啦, 是白宁提示我们的。”
“说到这个,他让我们提醒你,回来记得吃早饭。”鹿临示意川半辞往盖着罩子桌面看, “应该还是热的, 去看看吧。”
川半辞来到桌前掀开罩子, 里面有一碗还在冒着气的嫩黄蛋羹, 表面还点缀着几粒翠绿的葱花,闻起来就很香。
川半辞两三口咬完苹果, 端起蛋羹尝了一小口, 好吃地眯了眯眼睛。
川半辞端着蛋羹来到院外,加入几人讨论的行列。
鹿临给川半辞让出位置, 见川半辞盯着夏小乐手上的古书看, 解释道:“这是我和小乐刚才去树屋找到的,是历代村民举办祭神会的流程。”
川半辞看过去,上面的绘图很形象, 一群人聚集在一个圆形的帐篷外面,中央的老妪高举双手,接住从天而降散发金色光辉的小树杈。
这个树杈应该就是他们刚才提到的金枝。
下一页,则是一群头顶飘着金枝的人排成长队,抬着各种猪鸭牛羊等祭品,往一个山洞走去。
“白宁说这是祭神会的两个阶段。”鹿临轻点图案。
第一个阶段,就是村里所有人都能参加的祭神会,但只有获得神明认可的一小部分人,才能参加第二部分的祭神会,即跟着神子一起进入祭坛内部,面见神像。
想要进入地下祭坛,就得拿到图像上的金枝。
而大家氛围古怪的原因就是,这金枝每届只产生两个,靠村里的神婆从一众村民中选出来。
他们的任务是消灭盲神,是必须要进地下神坛的。
也就是说,谁拿到了这两个金枝,谁才能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这是他们第一次面临如此明显的竞争。
鹿临道:“现在讨论下去也没有意义,我们各凭本事吧。”
陈岸礁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这次就连大龙和陈岸礁都分开了,各凭本事了个彻底。
夏小乐低下头,眼中光芒一闪而逝。
他昨天探村庄的时候,已经摸清了神婆的活动范围了,打算先下手为强。
在众人约定分头行动后,夏小乐第一个转身离去。
陈岸礁和大龙也心照不宣地错开时间,等夏小乐走远后,才相继离开院子。
转眼间,院子里只剩下川半辞和鹿临两个人。
川半辞抬眼看他:“你不走吗?”
鹿临倚在篱笆上:“神婆那边的金枝只有两个,我是不打算去和他们争了,你也是这样想的吧,小辞?”
川半辞眸光闪了闪,没有对鹿临对他的称呼提出异议,点了点头。
神婆的金枝只有两个,不止是和几个玩家争,还是和整个村庄里没有拿到过金枝的村民争。也不知道神婆选人的标准是什么,很容易吃力不讨好。
川半辞运气称不上好,比起从神婆手里抢两个这届的名额,他更想直接从往届的金枝获得者手上抢。
“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反正我们不是竞争对手,要不合作吧?”
好似知道川半辞不会立刻答应,鹿临也不着急,循循善诱道:“两个人抢比一个人抢的风险更小,你要是信不过我的话,抢到的金枝先给你怎么样?”
说到后面,鹿临又眯起了那双狭长的狐狸眼,促狭中带着刻意的亲昵:“我相信你不会有了金枝,就直接抛下我不管的。”
川半辞默默又调出了鹿临的好感度,这次好感度系统没有乱码,鹿临对他的好感度依旧是很高的69。
川半辞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我们以前认识?”
川半辞之前还以为鹿临是他哪个没有想起来的前男友,但相处了这么久,他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看鹿临对他的反应,也不太像交往过的样子。
那就很奇怪了,现实里,川半辞除了谈恋爱,也不会认识其他人,那鹿临是怎么认识他的。
鹿临敲了敲自己的下巴,沉吟道:“你觉得我们以前认识吗?”
川半辞认真思索片刻:“没有印象。”
“这样啊。”鹿临笑起来,眼底如深潭,让人看不清是失落还是早有预料,“那你就当我们是第一次认识吧。”
川半辞沉默了一下。
奇怪的人,但是对他没有恶意。
如果川半辞有和鹿临谈恋爱的想法,他或许会同意合作,但是现在么,比起真人,他还是对游戏里的纸片人更感兴趣。
川半辞道:“还是不了,我要自己行动。”
“好吧,那真遗憾。”
川半辞挑了一个和其他人相反的方向,离开了院子。
清风送来泥土与草木的气息,和往常一样,每隔一段路,川半辞就会撞见迎面扑来的各种动物,川半辞熟稔而敏捷地闪身避开,淡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袖。
盲桥村的生态不是一般的好。
很快,川半辞在路上遇到了飞禽走兽之外的活物。
川半辞气质温良,平易近人,几乎没有什么攻击性,很快就尝试着路上的村民们聊了起来。
通过三言两语的交流,川半辞打听到,历届进地下祭坛的人都是戴面具的,神婆挑选金枝拥有者,也是一个个进帐篷秘密挑选。
大家都不知道有金枝的都是谁。
就算真问到了有金枝的人,估计也不会承认。
川半辞一边收集着信息一边观察这些村民,他们脸上的气色实在算不上好。
比他们这些昨晚遭遇了酷刑的玩家还要憔悴,蜡黄的皮肤紧贴着嶙峋的骨骼,眼窝深陷,像是死了多年,才从棺材里爬出来似的。
川半辞不动声色道:“你们昨晚也去面见盲神了?”
那些村民闻言浑身一颤,浑浊的眼中闪过恐惧的光芒,哆哆嗦嗦地合十双手:“我们……我们犯了错……感谢盲神仁慈,愿意原谅我们。”
问了才明白,他们因为给神子送贡品,误了中午祭拜神像的时间,晚上被盲神惩罚了。
川半辞:……
说起来,他这段时间又是和白宁培养感情,又是私会黑肖的,完全忘了还有一日三次祭拜神像的规矩。
盲桥村的规矩真的太多了,他只是一个想谈恋爱的小主播,哪记得住这么多东西。
弹幕适时飘过:【怎么了主播?】
川半辞:【……他们犯的错比我们轻多了,为什么反倒比我们受罚更严重的样子?】
弹幕也觉得奇怪。
疑问在心头盘旋不下,川半辞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暂时抛到了脑后。
告别村民,川半辞沿着土路继续前进,眼前豁然出现一座规模庞大的养鸡场。
比起放养在外面的鸡,这里的景象就更混乱了。
几乎每个鸡圈都处于爆满状态,羽毛如雪花般漫天飞舞。不断有鸡从围栏中跃出,在泥地上留下一串杂乱的爪印。
几个农户手忙脚乱地试图阻拦,却被鸡群冲得东倒西歪。
川半辞总算知道那些满地乱跑的鸡都是从哪里来的。
川半辞沿着养殖场走,目光锁定在了路边几个闲聊的村民,他们头戴破旧的草帽,肩上搭着汗渍斑斑的毛巾,用隐晦的目光看向鸡圈的某处,语气嫌恶。
“那个扫把星怎么来了?”
“离他远点吧,他可是连神都嫌弃的人,小心走得近了,你也会被盲神厌弃。”
“呸呸呸!”另一个村民急忙打断,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衣襟,仿佛要驱散什么不祥之物,“净说这种晦气话!”
“也不知道他怎么还有勇气待在村子里,要是我被盲神不待见,直接投河自尽算了。”
这些话语透露出的信息,让川半辞想到了一个人。
他顺着那群村民的目光,看到了话题的主人公。
比起狼狈抓着逃跑鸡群的其他鸡圈不同,那边看上去和谐极了,和周围的鸡飞狗跳格格不入。
盲眼的男人气质温润,臂弯里夹着一篮金色的碎花瓣,浅浅撒到脚边,周围的鸡就围上来快速啄食。
待碎花瓣全部被啄完,鸡群就齐刷刷抬起头,不叫也不闹,安静等着盲眼男人撒下下一捧。
川半辞走过去喊了一声:“白宁。”
听到川半辞的声音,白宁猛然转过头,温和的脸上多了一层生动的欣喜。
【白宁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35】
川半辞站在篱笆外面,好奇地看向里面:“鸡居然是吃花瓣的么?”
白宁将臂弯上的花篮直接放在了地上,犹如接收到了信号,之前还安分守己的鸡群立刻“咯咯哒”地朝篮子冲了过去,将篮子吞没了。
白宁:“金枝花只是一个标记,祭神会不是快到了么,这些都是要献祭给盲神的祭品。”
弹幕忽然出了声: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有股很复杂的情绪涌进直播间了。】
【刚才就吃到了,这些情绪好奇怪,我还怀疑是不是吃错了。】
仓皇,惊惧,迫切,很淡,但又很多,不知道从那里发出来,正源源不断地涌入直播间。
川半辞正在看弹幕,忽然鼻尖飘入温润的草药味,白宁隔着一道篱笆倾身靠近,在他颈间轻嗅了一下:“蛋羹的味道,看来留给你的早饭都好好吃掉了。”
白宁的鼻尖浅浅贴在川半辞颈侧,并没有就此离开:“还有……苹果香,你吃苹果了?”
没想到隔了这么久,白宁居然能闻到他从黑肖那里偷来的苹果味。
川半辞淡定地点了点头。
花篮放在离白宁很近的地方,那群鸡感觉是饿疯了,一股脑地冲过去,自然有一些鸡会不小心撞到白宁。
白宁正和川半辞说着话,就有其中一只鸡被同伴挤了个踉跄,“啪”一声撞在白宁的裤腿上。
白宁话语一顿,低头往下看去。
“咯咯!”那只鸡惊慌地扑扇翅膀,脚还没来得及离地,就被白宁精准地擒住了翅膀。
“咯咯——哒!”母鸡发出尖锐的鸣叫。
那鸡明显就是想从白宁手中挣脱出来,但除了响亮的鸣叫之外,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身体应激般僵硬着。
“中午给你炖鸡吃好不好?”白宁朝川半辞扬起笑容。
川半辞眨了眨眼睛。
白宁靠近而来:“怎么不说话?”
川半辞扫了一眼白宁手上吓到不动弹的鸡:“这是献祭给盲神的吧,我们吃掉没关系吗?”
“献给盲神的那么多,少一只不会被发现的。”白宁手指轻轻抚过鸡背上的羽毛。
弹幕:
【怎么感觉恐惧的情绪越来越浓了?】
【好渗人,到底是从哪里流进来的。】
恐惧?
川半辞视线低垂,落在了那只被白宁抓住的鸡身上。
全身僵直,黑豆眼珠剧烈颤着。
他环顾四周,发现鸡圈的其他鸡也都诡异地安静下来,眼中盛满了如有实质的恐惧。
比起家禽,这种眼神更像是……人。
川半辞忽然道:“可是他们在看我们。”
养殖场人很多,白宁这边又安静地格格不入,加上川半辞这么一个外乡人,自然引起了不少明里暗里的目光。
白宁闻言偏过了头,他看不见,却同样能察觉到那些投到他们身上的目光。
白宁轻笑一声:“不过都是些无关的人,就算偷吃祭品被发现……只要拔掉他们的舌头,他们就不会乱说了。”
白宁收紧手指,手里的鸡发出微弱的哀鸣。
“作为我最重要的朋友,我可不想你一直到离开盲桥村,都只能吃一些难吃的食物。”
川半辞的目光落在白宁手中的鸡上,自从白宁说了要吃它之后,这只鸡就持续应激着,白色的秽物从它的泄殖腔一滴滴滑下来,落在地上。
都吓失禁了。
“你喜欢吃什么样的?白灼?黄焖?煲汤?”
“还是说你不喜欢吃鸡肉,狗、牛、羊、猫,我们这里有很多动物,你想吃什么?只要和我说,我都会给你做的。”
白宁声音温柔,却莫名让人插不上话。直到说完,他才侧耳面向川半辞,好像要等到那个回答。
“……这些倒是没关系啦。”川半辞慢吞吞道,“只是,我好像从来没有承认过,我们是朋友。”
白宁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连远处聒噪的鸡群都噤若寒蝉。
川半辞的回应太过让人意外,就连问题的发起者都忘了自己最开始的目的。
白宁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说什么?”
川半辞偏了偏头:“你没听清么?我说,我不是你的朋友。”
【白宁当前杀意值:50】
话音刚落,天气骤变,原本清朗的天气被乌云覆盖,整个世界仿佛被罩上一层灰暗的滤镜。
周围的农户不知何时蒸发般全部消失了,连聒噪的鸡鸣声也戛然而止,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和白宁两个人。
那双浑浊的眼眸此刻翻涌着骇人的暗潮,白宁一把扯开篱笆,木条断裂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是不是听到了村里的闲言碎语?”白宁嘴角还挂着笑,步伐却寸寸紧逼,他抓住川半辞的双臂,抬眼时将眼底的阴霾和阴沉暴露无疑。
“还是黑肖对你说了什么,你也觉得瞎子是个晦气的东西,也开始厌弃我了?”
白宁看上去弱不禁风,手指却如同铁钳,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川半辞几乎被白宁强迫性地抵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你之前说的都是骗我的,你后悔了,你要离开我?”
白宁触上川半辞的脸,脸上的神情迸发着无声的激烈,语气轻柔近癫狂。
“你答应过我,我是你最在意的人,谁也不能取代我的位置,我们永远都不能分开……”
“不辞,说过的话是不能收回去的。”
【白宁当前杀意值:60】
【白宁当前杀意值:70】
【白宁当前杀意值:80】
川半辞挣动了一下。
白宁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收紧五指,将那只手腕抓住,声音又轻又急:“你要走了吗,别走好不好,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要走,不辞,别走好不好。”
川半辞盯着白宁的脸,再次用力弹动了一下。
白宁脸上戾气一闪而过,整个身体都压了上来。
他用整个身躯将川半辞钉在树干上,修长的手指穿过发间,将自己的额头紧紧贴住川半辞的。
只有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他才能隐约看见川半辞的模样。
白宁的嗓音带了一点冷冽:“你就这么想从我身边逃走?”
温热的呼吸在方寸之间交织,化作近乎暴虐的温柔。
白宁听到了一声清浅的呼吸声。
川半辞抬起眸,将此刻白宁所有的偏执都印在里面。
“你的反应,和我想象中还真的一模一样呢。”
白宁眼神松怔。
当白宁所有的温柔无害都被撕裂之后,本性的控制欲和强硬就这样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就连那股淡淡草药香,也在白宁阴沉的气质下中变质成了某种剧毒。
……特别带感。
这样的白宁,才是他喜欢的。
吸收够了这些浓烈暴戾的情感,川半辞终于温吞地开了口:“我确实没有和你做朋友的打算,因为我答应你那些话的前提,是觉得我们未来会谈恋爱的。”
白宁的面色逐渐凝固,带上了些许始料不及的茫然。
“你不是那么想的么?”川半辞问。
阴翳的氛围被打破,阳光也穿透层层阴云,重新照耀下来。
鸡鸣,人声,在这一刻重新回到了世界。
白宁不断高涨的杀意值也就此清空为零。
白宁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垂下眼睑,忽然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川半辞。
川半辞继续不急不徐地道:“在我这里,只有和我交往,才有资格成为我最亲密,最在意的人,我才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白宁,你想成为那样的人吗?”
第69章 白宁&黑肖
白宁是想成为行走在川半辞身后的影子, 关注,笼罩,并且如影随形。
他原以为这种心情不会被接受, 在尽力地克制这种占有欲。
但没想到川半辞比他想的更深,三言两语,便给他带到了另一个从未想过的维度。
他不必做在黑暗里日渐膨大的影子, 可以更光明正大地,将川半辞据为己有。
两人都沉默着, 比起白宁的思绪驳杂, 川半辞则纯粹很多。
他在欣赏白宁的脸。
白宁面色依旧残留着不敢相信的微怔,下颌微微绷紧,让他向来温润的脸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看得出来, 白宁很心动。
“叮——”
一道红光从远方射来,精准地停在了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的鼻尖上。
两人如梦初醒,一下子分开。
川半辞转头看去, 那红光是不远处嵌在养殖房墙角的神像发出来的。
不同的光象征着不同的禁制, 比如红光就代表色欲, 神像在警告他们。
川半辞心想才这个程度而已, 他们更过分的事情都没做呢,怎么色欲了。
这盲神一看就没有谈过恋爱, 这么敏感。
在川半辞暗自腹诽时, 白宁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川半辞回过头:“你说什么?”
白宁混沌的眼睛正盯着川半辞的方向,由于刚刚收到了神像的警示, 他们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但彼此熟悉的气息依然萦绕在鼻尖, 将这段距离消弭于无形。
白宁开了口:“我说,那要试试么?”
川半辞起了玩心,偏要白宁说出那个词语, 明知故问道:“试什么?”
神像的红光警示依旧在一旁虎视眈眈,白宁无法触碰川半辞,因为看不见,也没法用视线舔舐川半辞的身体。
白宁扣住垂在两边的手指,无端感到了些许焦躁:“交往,你和我,试着在一起吧。”
明明是川半辞主动将话题引向暧昧的方向,这个始作俑者却开始漫不经心起来。
他像是故意引诱别人摘下禁果的坏蛇,在别人被苹果的香气引诱,即将咬下一口香甜时,又将果肉拿走了。
川半辞喜欢直白听话的恋人,他决定给白宁坦白的机会。
“在此之前,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
白宁空洞的瞳孔微微扩大:“什么?”
川半辞循循善诱:“没有吗,你仔细想想,我们要成为毫无保留的恋人哦,在正式交往之前,我们是不是要完全坦诚相待?”
白宁咽下喉间的干涩,不理解川半辞的意思:“我已经将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你了。”
川半辞的视线停在白宁脸上,白宁真的有一张很好的皮相,眼睛鼻子嘴巴,每一个五官简直是按照他的审美量身定制的。
此刻脸上浅淡的迷茫也无懈可击。
川半辞陷入思考。
白宁始终没有等到另一个人的回答。
没有落定的心,在一片空无的视线里变得愈发焦躁了。
就算旁边还有神像盯视,白宁也忍受不住一般,伸出手探寻川半辞的存在。
“不辞,你在吗?”
“我在哦。”
白宁茫然探寻的手,终于碰到了另一只更细腻的手,白宁立刻捏紧,唯恐对方会离开一般,将人拉向自己。
川半辞终于出了声,轻快道:“好吧,我答应你了~”
他对自己喜欢的人一向很有包容度。
听到声音,白宁悬浮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回原地,重新冷静下来,他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出了一层细汗。
川半辞天生就有引发别人情绪波动的能力,只要他想,可以玩弄任何人。
这是白宁在刚才所得出的理解,但他表面依旧轻柔地,扬起温柔的笑意道:“嗯。”
【白宁当前好感度:40】
就这样,川半辞在《祭神》副本里,也有了自己的男朋友。
弹幕:
【这就谈上了?】
【不是,凭什么啊,真能给他谈上的?】
【我有想过会谈,但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川半辞还很得意:【我谈恋爱一直这样有效率。】
弹幕:【……所以你才总遇到渣男啊。】
正式交往之下,一切正常的动作都在神像之下变成了隐秘的情趣。
川半辞喜欢这个玩法,并不觉得神像碍事。
有阻挠,地下恋爱谈起来才有意思。
不过现在,川半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
川半辞问白宁:“你有金枝吗?”
白宁立刻知道了川半辞的目的:“你想进地下祭坛?”
川半辞坦然点头。
可惜,白宁道:“神子不用金枝也可以随意进出地下祭坛,我没有那个东西。”
川半辞略显失望:“这样啊。”
“不过,我知道一个人可能会有。”白宁道。
川半辞惊喜:“哦?”
据白宁所说,那是一个狗场主人,因为是外来户,一开始没有原住民那么迷信盲神。
但就在上一届祭神会上,神婆选出两个金枝拥有者后,狗场主人一改原来的习惯,开始比任何人都信奉盲神。
场主很有可能在那个时候拿到了金枝,获得了盲神的庇护。
不过这些,都是白宁对狗场主人的异常行为做出的推断,他到底有没有金枝无从查证。
但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一个线索。
川半辞:“我要去看看。”
白宁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白宁带着川半辞,前往狗场。
狗场在村庄的最外沿,占地范围比普通农户大了几倍,分前厂和后厂,一栋两层高的泥瓦房横在中间,成为了分割两厂的界限。
川半辞放眼望去,数十个铁笼沿着墙角一字排开,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体型硕大的猛犬,个个凶狠恶煞的,一双双发亮的眼睛鬼火般闪烁着。
白宁对川半辞道:“狗场不好进,里面有监控,得从外墙上走。场主的卧室在二楼,你要找金枝的话,在那里能找到的可能性最大。”
川半辞点头,目光扫过足有三米高的围墙,顶部还嵌着锋利的玻璃碎片,为了防止狗逃跑,狗场的墙壁一般都砌得很高,但对川半辞来说不算太难。
正当他盘算着最佳行动路线时,忽然视线一暗,一件带有体温的外套落在了他的肩上。
川半辞疑惑地回过头。
“里面的狗认生,闻到陌生人的气味会叫,用我的气味覆盖住你的,会好一点。”白宁对川半辞解释。
“这样么。”川半辞听完,便主动配合将外套套在了身上。
原以为白宁体型和自己差不多,结果套上后袖口居然伸不到头。
川半辞:“?”
白宁轻笑一声,帮川半辞把袖口翻上去了几叠,只是衣摆依旧有些大,穿上去松松垮垮的。
川半辞嗅了嗅自己:“好了吗?”
只是单纯地套上外套,只能算让两种味道杂糅在一起,算不上完全覆盖,但川半辞显然不懂这个道理。
白宁无声地叹了口气,主动上前,将外套重新从川半辞身上脱下来,罩住了川半辞的脑袋,从头发开始慢慢地揉:“要这样才行。”
那股只在白宁身上特有的涩中清凉的味道,一下子入侵了川半辞的每一寸感官。
川半辞乖顺地站在原地,任由对方摆布。
白宁比川半辞高半个头,让他的动作格外游刃有余。
川半辞的发质偏软,揉起来像是在摸某种皮毛顺滑的家养动物,由于过分柔软反而带上了容易让人警醒的欺诈感。
白宁的动作轻巧,指节沿着发间滑动,指腹按过皮肤的每一寸。不像是要覆盖,像是要将气味钉入川半辞更深处。
这种缓慢温和的入侵,有一种对方正在被自己一点点蚕食的错觉。
让他胸口泛起隐秘的颤栗,实在让人上瘾。
“感觉怎么样?”白宁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砂纸般的质感。
“唔,很舒服。”川半辞被揉得浑身发软,正眯着眼睛享受着。
白宁隔着外套的手,滑至川半辞耳际,动作不自觉地放得更轻。
他像是揉一朵饱含盛放的花,贴在耳廓,从外到内,用指腹轻捻揉搓。
他看不见,因此所有感官都集中在了手上。
他能感受耳朵每一处精致折叠、耳廓外缘弯曲的漂亮耳轮、在压力下的轻易形变的软骨,和一摸就会充血变红,布满毛细血管的薄皮肤。
常年不见天日的耳后皮肤格外敏感,几乎刚一碰到就会开始发烫。
白宁摩挲着川半辞的侧耳,浑浊的眼神渐深。
安静下来的川半辞真的乖顺极了,总让人抑制不住升起更邪恶的念头。
他几乎不满足于只隔着外套揉,他想直接接触皮肤,或者干脆用舌尖去舔。
在看不见的时候,想象力变成了无形的偌大触手,张牙舞爪肆无忌惮地入侵地所能感受到一切。
而这一切都是无声的,除了白宁之外,无人知晓。
【白宁当前好感度:45】
那件外套,最终还是穿在了川半辞身上,白宁为川半辞扣好扣子,低垂着眼,在川半辞颈间嗅了嗅,笑起来:“现在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味道了。”
川半辞迅速回到了任务模式:“那我走了。”
“等等。”白宁叫住了川半辞。
川半辞回过头,白宁对他道:“气味会随着时间变淡,我等会儿会把场主引过来,方便你行动。但不管有没有找到,十分钟后,你必须出来。”
川半辞点头:“知道了。”
两人商量好时间,川半辞来到了狗场的侧边墙,而白宁出现在了狗场的大门口:“请问场主在吗?”
异样的响动立刻引起了厂里狗群的注意,原本趴在笼子里打盹的狼犬们瞬间立起,铁链哗啦作响,警觉地看向外面的白宁。
没多久,一个套着皮质大围裙的壮硕男人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男人满脸横肉,呆着三角眼,一副凶相,皱眉走向门外的白宁:“什么事?”
白宁随口胡扯着:“祭神会筹备需要些特殊材料,神婆让我来……”
场主和外围的狗群都被白宁短暂地引去了视线。
川半辞纵身一跳,鞋底在粗糙的墙面上借力一蹬,手掌准确扣住了墙沿。
两只手臂一同使力,一个利落的引体,川半辞轻巧地翻上了高墙。
一只麻雀正停留在树枝上,阳光将它灰褐色的羽毛照得发亮,黑豆似的眼睛看向了突然出现在高墙之上的人影。
它忽然脚下一松,扇动着翅膀,往川半辞飞了过去。
“是你。”
川半辞认出这是大巴上遇到的那只。
不过当时下车的时候鸡飞狗跳的,他也麻雀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意外重逢,麻雀重新停在了川半辞的肩膀上。
不过川半辞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川半辞半蹲在高墙之上,快速扫了一眼底下狗场的情况,确认完几个监控和狗群的死角后,身形轻盈如猫,沿着墙头快速朝主屋移动。
借着白宁牵制的空档,川半辞没费多大力气,就走了一半的路程。
但往里走,笼子里的狗群注意力就不在远方的白宁身上了。
它们懒洋洋地躺在笼子里,几只正低头吃狗盆里的食物。
忽然,有一只狗耳朵动了动,忽然抬起头,直勾勾往川半辞的方向看去。
川半辞动作一顿,立刻翻身下去,只留两只手扒在高墙上面。
那只狗看向空荡荡的高墙,只有一只麻雀立在上面蹦跳。
它狐疑地晃了晃尾巴,继续趴下去假寐。
川半辞停顿了一会儿,继续翻身上来,将麻雀重新引到自己的肩膀上,更加小心地潜行着。
一路有惊无险,川半辞顺利越过外部的狗场,翻下高墙,轻巧地踩在外开的门栏上,视线越过一种铁笼,看到了平行线上之外,正在和场主聊天的白宁。
那边的白宁也若有所觉,往这边抬了眼,他看不见,自然也察觉不到,就在他抬头往那边看去的时候,川半辞已跟着伴飞的麻雀,一起翻进屋内,来到屋梁之上。
川半辞还没看清屋内的布局,立刻听到一阵犬类近在咫尺的呼噜声。
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川半辞瞬间躲到了房梁后面。
在原地躲了一会儿,确认自己没有被发现,川半辞探出头,谨慎地往外看去。
屋子里面,还有两只没有被关在笼子里的藏獒。
它们正打个滚在地上相互打闹,此时正好背对着川半辞,没有发现他。
只是这两只狗的位置,刚好挡在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前。
要想上二楼,必须绕过这两只狗。
随着两只藏獒从地上起来,川半辞再次躲到房梁后面。
两狗一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从高墙到屋内,川半辞花了两分钟,他还得留时间去二楼找金枝,不能在这里花费太长时间。
川半辞紧贴着房梁,目光总过昏暗的屋内,墙角处堆积如山的空笼子闯入了他的视线。
这些铁笼堆叠地很高,最顶端放着一个锃亮的金属食盆,里面堆满了油光发亮的肉骨头,里面还散发着热气。
估计是白宁在叫场主的时候,场主正在给狗拌肉,为了防止有狗偷吃,专门放在这里。
这个高度,刚好是川半辞能够够到的。
川半辞看了一眼楼梯前的藏獒,身体微微绷紧,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
就在两个藏獒被屋外的刮起的风吸引了注意力时。
川半辞腹部骤然发力,双腿勾住房梁,整个身体钟摆般倒悬而下,衬衫下摆因重力掀起,露出紧绷的腰线,他将自己荡到了食盆的下方。
伸长的手臂在食盆边缘轻轻一勾,指节与金属碰撞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叮”声。
川半辞顺利够到了食盆里一根肉骨头,在两只狗回身过来的前一刻,成功带着那串骨头,回到了房梁上。
川半辞调整了一下呼吸,身体贴着房梁,重新蛰伏起来。
一声清越的口哨声,适时响起。
两只狗立刻龇起牙,浑身警戒着朝头顶的房梁上看去,但没等它们看清楚是谁发出的声音,一根香气扑鼻的肉骨头从天而降,直接牢牢锁住了它们的视线
然而一下子往屋外面飞了过去。
“汪!”
两只藏獒眼睛瞬间瞪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口哨不口哨的,撒开丫子,追着肉骨头就奔向了外面。
第70章 白宁&黑肖
屋外一阵兵荒马乱, 两只猛犬为了争夺肉骨头,在院子里横冲直撞,尘土飞扬中夹杂着激烈的犬吠。
“他奶奶的, 你们要拆家是不是!”场主的怒吼由远及近。只听“咣”的一声闷响,像是铁盆狠狠砸在狗脑袋上的声音。
外面的骚动顿时化作两声凄惨的呜咽,随即归于寂静。
川半辞不再停留, 三两步蹿上二楼。
木制楼梯在他脚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没想到刚过拐角, 又一只狗猝不及防闯入视线。
弹幕:【?!】
川半辞:“……”
这只狗和狗场外面的黑毛大狼狗不同, 毛发蓬松得像团栗子,体积也只有中型犬大小。
川半辞伏低身体,手背在身后已经凝聚起淡淡的白光。
没想到那只棕毛狗撞见川半辞, 反应比他还大,耳朵瞬间竖起飞机耳,眼睛一下子睁大, 见了鬼一样, 连嘴里咬着的东西也顾不得, 呜咽一声撒丫子就跑, 直接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
川半辞缓缓直起身,一脸莫名。
“啾。”麻雀蹦跳着落到棕狗遗落的面包旁, 好奇地啄了啄那块已经沾上灰尘的食物。
川半辞没再管这只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消失的狗, 跃过麻雀,去二楼翻箱倒柜地找金枝。
二楼是场主的私人空间, 几乎是所有房间的结合体, 里面什么东西都有,杂乱得很,川半辞找起东西非常费劲。
麻雀踩在面包上, 盯着到处找东西的川半辞。
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川半辞还是连金枝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这样干找下去不是办法,川半辞果断放弃了漫无目的的地毯式搜索。
场主是个生活不太有条理的人,随便什么东西都到处乱放,但金枝这种东西,既然能改变场主的整个生活轨迹,应该不在“随便什么东西”的范畴之内。
思及此,川半辞不急着找了,而是环顾四周,将周围的大布局先全收进眼底。
他发现二楼看似杂乱,但仔细分辨还是乱中有序的。
比如靠近楼梯的桌子应该属于餐厨部分,上面放的全是钢丝球、餐盘、菜篓子之类的东西。
旁边的橡木柜则陈列着各式扳手、砍刀等工具,是工作区域。
以此类推,川半辞视线越过由铁丝笼堆砌的“围墙”,这些或开或闭的笼子成为了一道道人为形成的隔栏,而隔栏之外,是场主的卧室区域,一张木床。
上面堆满了乱糟糟的衣服,发黄的被褥堆里隐约可见可疑的污渍。
床下铺着的兽皮毯毛发板结,散发着混合了霉味与腥臊的古怪气息。
川半辞跃过铁丝笼,稍微翻找了一下,最终在床底下,拖出来一个藏起来的神像。
神像都是供奉在房间里的,作为场主的卧室区域,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
川半辞将神像翻过来,从背面转成了正面。
一道淡淡的视线从神像眼睛射出,直直看向擅闯进来的川半辞。
一人一像沉默对视,川半辞朝神像眨了眨眼睛。
神像:“……”
随着视角上升,神像被川半辞举过头顶,对着床沿用力砸了下去。
“咔嚓”一声,神像身上出现了一大块裂缝,随着外壳剥落,断裂处露出中空的内部。
神像正面朝上,神色怨念地盯着川半辞。
“好了好了,晚上去你那里受罚总行了吧。”
川半辞一边敷衍地哄着神像,一边将神像的身体向下倒了倒。
铜钱之中,一个金光闪闪的小树枝从里面掉了出来,落在川半辞脚边。
金枝象征着盲神的认可,作为突然间信仰盲神的场主,应该会把金枝和盲神藏在一起。
事实证明,川半辞猜得不错。
找到金枝,留给川半辞的时间也不多了。
把金枝放进口袋,川半辞从铁丝笼堆里钻了出来,探出二楼窗户去看。
白宁已不见了,场主正这边走过来。
川半辞立刻缩了回来,招呼一下还在楼梯口啄食面包的麻雀。
他们要走了。
没想到一直很通人性的麻雀忽然不听话了,看不懂川半辞意图似的,停在原地歪着脑袋看他。
川半辞没办法,只好走过去亲自将麻雀捏了起来,嘀咕道:“一块面包就这么吸引你吗。”
川半辞顺手捞了一下,打算连那块面包一起带走。
触及到手,川半辞发觉了不对,不似面包松软轻巧的手感,反而沉甸甸的,像是某种金属。
他低头看去,窗外的光线照射下来,将面包状的金属暴露无疑,那分明是个精密的储存盘,表面还流转着极细微的纹路。
这个储存盘造型很奇异,和现有的储存盘外观不太一样。
但不论如何,这是一个只有现代才有的科技产物,绝不可能出现在背景在几百年前蓝星某个落后的村庄里。
川半辞捏了捏手里形状怪异的储存盘,就在他的手触碰到某个地方的时候,眼前的储存盘忽然一亮,川半辞整个人都被笼罩进了光里。
刺目的白光如潮水般淹没视野,川半辞发现自己的意识似乎正在抽离身体。
待视觉重新聚焦,川半辞哪里还在狗场,他已然悬浮在千米高空。
以俯瞰的上帝视角,见证到了整个村庄的平面模样。
无数发光的网格线浮在他面前,将大地分割成规整的几何图形。
如同一个特殊的滤镜,将真实的世界变得严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视角不同产生的认知偏差,川半辞总觉得这个村庄平面图和他在副本里看到的不太一样。
怎么说呢,似乎有些过于粗糙了,像是没有经过渲染的基础模型。
他的视野边缘,一行红色的字体浮于村庄平面图之上。
注:第56次盲神祭祀,五个探险家来到了盲桥村。
刺目的白光重新出现又消失,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耳朵,川半辞骤然回神,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狗场二楼,依旧保持着手指触碰储存盘的姿势,不知道呆了多久。
一只灰布靴的脚出现在了楼梯拐角,在前进一步,就能和还在二楼的川半辞迎面撞上。
场主回来了。
川半辞来不及多想,将储存盘放进背包,一个侧滚滚进了附近的纸箱堆里。
他看到了公屏上的弹幕:
【我靠,吓死了,主播刚才怎么突然不动了,我还以为是我卡了。】
【原来不是卡了吗?】
【差点就被场主发现了,好险,主播你下次不要搞这么极限啊,很吓人的。】
不知何时,弹幕开始站在了川半辞的角度看直播了。
川半辞:【我刚才卡了?】
弹幕:【对啊,你碰到那个面包片就没动静了,真的很吓人。】
那个储存盘确实很像面包片,但是他都认出来了,弹幕没道理还没认出来。
而且就刚才他在储存盘里看到的一切,弹幕不知道么?
没有时间细想,场主的脚步声已然逼近。
周围全是大大小小的纸箱,川半辞放缓呼吸,尽可能地缩着身体,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场主似乎踏上了二楼,“吱呀吱呀”鞋底踩踏木板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一双脚忽然出现在了川半辞的视角里。
弹幕:【!!】
川半辞淡定地将自己没完全藏好的脚又往里面挤了挤。
场主似乎并没有发现川半辞,那双脚只在面前停留了一瞬,便又消失了。
川半辞的大部分视线都被纸箱子挡住了,只能听到场主似乎心情不错,一边哼着歌一边在二楼走来走去,没多久传来椅子被拉开的声音,紧接着水声响起,场主给自己倒了茶。
暂时安全。
川半辞抬头往上看,视线停在一处格外明亮的天花板上。
光线下面就是窗户,他得趁场主不注意,从窗户逃走。
“这届祭神会很快就要开始了,不知道我会被分到多少……”
川半辞一边小心挪动着身体,听着外面的场主不清不楚地嘀咕了什么,“不行,我得去再拜拜盲神。”
“嘎吱”一声
场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步往床铺方向走去。
川半辞顿觉不好,连身形都来不及掩盖,快速往窗户走去。
无奈还是场主更先一步,他一边喃喃着“盲神保佑我”,一边蹲下身,将放在床底下的神像拖了出来。
结果拖出来的,是一个烂了半身的像。
“啊!”
场主惨叫了一声,猛地往后仰去,后背撞上摇摇欲坠的铁丝笼堆。
那些铁笼如同多米诺骨牌般瞬间倒塌,直接砸向了更前面的纸箱堆里。
川半辞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逃生路线被铁笼堵住,只好继续蛰伏在那里。
意识到不对的场主对着神像残破的腹部往内看,就差把自己的眼球给塞进去。
当看到中空的内部时,场主五雷轰顶,暴怒的咆哮震得纸箱嗡嗡作响:“我的金枝!谁把我的金枝偷走了!”
川半辞藏在纸箱里面,透过墙上投射的影子,看到场主的脑袋突然炸开,肉瓣像花朵绽开,在空中剧烈地抖动着。
木桌被暴怒的场主一掌劈成两段,飞溅的木屑擦过川半辞的头顶,在墙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我的金枝!该死的小偷,别被我抓到了,等我找到你,我一定要把你砍成肉泥,喂给狗吃!”
然而下一刻,他忽然往空气中嗅了一下,整个人像是疯魔后的骤然平静,带着毛骨悚然的癫狂:“我闻到了,你还在这里。”
场主直接冲到了柜子前,一把刀背黏着赤色铁锈大砍刀出鞘,用力砍向目光之下的倒塌铁笼,裂成好几瓣的脑袋在空中肆意蠕动。
“我知道你还在,小偷,把金枝还给我!还给我!”
厂长像是疯了一样拿着砍刀到处乱砍,墙面和和铁笼被砍地咯吱作响,虽然没有立刻锁定川半辞的位置,但就现在的架势,砍到川半辞是迟早的。
弹幕已经开始紧张了,川半辞沉着气,一边注意着厂长的位置,借着纸箱的掩体踩过铁笼,快速朝窗户靠近。
然而就在这时,厂长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忽然扭过身,没有任何前摇地,直直朝川半辞所在的纸箱堆砍了过去。
“砰!”
砍刀将纸箱子劈成了泾渭分明的一条线。
而川半辞险之又险地缩在其中一块,再偏移一点就能砍到他身上。
虽然没有立刻发现川半辞,但厂长也察觉到了这堆纸箱的不对劲。
又从架子上拿了一把斧头,场主推开一层层脚下的纸箱,往更深处探索。
所有纸箱都被翻倒在地,面前只剩下孤零零的几张竖起的纸板。
川半辞缩在最后一片纸箱后面,场主的阴影已来到了川半辞头顶。
场主勾起阴森的狞笑:“找到你了,小老鼠。”
一只布满疤痕的粗粝大手扒在川半辞藏身的纸箱之上,一只裂开血盆大口出现在川半辞头顶。
那些分裂的头皮肉瓣内侧,细密的齿状震颤着,发出昆虫捕猎前夕般的嗡鸣声。
就在这时,一道极为强烈的圣光射出,极为霸道地刺进了场主的眼球。
眼球灼烧般的剧痛让场主大叫一声,捂着眼睛跪倒在地上。
【系统提示:主播已消耗一次性道具<圣父光环(强化版)>,剩余数量:∞】
系统弹出的刹那,川半辞已从纸箱里钻了出来,从窗户一跃而下。
脑虫副本才入坑的弹幕:
【圣父光环?这是个什么玩意,还有这种道具?】
卡兰副本追直播的弹幕:
【别提了,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圣父光环是个这么好用的东西。】
川半辞的脚底刚触到高墙,数十双猩红的狗眼便从下方齐刷刷转向他。
十分钟已过,他身上属于白宁的气味已经散了个干净。
厂屋在左右两侧狗场中间,左边是关在笼子里的大黑狗,高墙右边更是连锁链都没栓的狗群。
他落脚的墙体比外墙低很多,发现入侵者,两边的狗都在狂吠。
左侧笼中的狼犬疯狂撞击铁栏,右边的更是整个身体都立在墙上,沾着唾液的獠牙离他的脚踝仅有寸许。
整个狗场沸腾的吠叫声形成音浪,震得墙皮簌簌剥落。
“咻——!”
破空声袭来,川半辞紧急侧身一躲,肩膀上的麻雀也同步飞了起来,砍刀擦过川半辞的锁骨,削断鬓前几缕发丝,狠狠嵌在了前面的树干上。
无数叶子暴雨般落下,在漫天的落叶中,川半辞回过头,看到闭着眼睛的场主摇摇晃晃从地上站了起来。
“小偷,别想走!”
圣父光环没有那么快失去效果,按理来说场主现在应该是看不见的。
又是一串的犬吠,场主像是锁定了什么目标,直接将柜子整个搬到自己身边,各种镰刀,斧头利器不要钱般朝川半辞用力掷去。
川半辞站在窄窄的墙体上,惊险地躲过那些能取他性命的利器。
场主的准头极好,每一刀倒是往川半辞的脑袋扔,要不是闪得快,早就被砍得跟场主似的了。
川半辞贴着墙皮,又一次避开了场主飞来的凌厉榔头,在底下的猎狗即将咬到他前,又及时回到了高墙上。
川半辞不再犹豫,一路往狗场外跑去,下面的狗群同步追着他,身后是不断投过来的各种利器。
川半辞一面跑,一边躲过如遇攻击,就在到达高墙边缘,即将跳出狗场的时候。
“金枝是我的啊!”随着场主一声怒吼,一根小针以极为刁钻的角度从他脚踝处飞了过来。
川半辞旋身一扭,没想到针头直接分裂成了三个,他躲得了本体,却没办法躲过分裂出来的两个针头。
其中一个针头划掉了他的一部分裤腿,另一个针头直接扎在了他的脚踝处。
川半辞脚下一麻,身体顿时不受控制起来,就这样直直从高墙上坠了下来。
也不知道针头里面放了什么麻药,见效这么快,短短这么点时间,川半辞的半只脚已经麻了。
川半辞在下坠的过程中冷静地想着,这堵墙不高,但也不算太低,没有足够的时间调整身体姿势,他落下的角度不好,脖颈可能会断。
脖子断了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的身体修复起来有先后,不管是先修脖颈,还是先修麻药,后一个都会影响他的逃跑,不一定能才追上来的场主手里逃脱。
风声在耳畔呼啸,失重的感觉如此清晰。
就在下一刻,一片雪白的衣角突然掠过视野,清苦的草药香冲散了狗场的腥臭,意料之内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他落入了白宁的怀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