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地面只有几公分的地方, 白宁接住了落下来川半辞。
急速降落的身体骤然减缓,最终慢慢落在了地上。
川半辞眸光一闪,撑起眼前的手臂, 转向同样跪在地上的白宁:“你怎么来了。”
“我拖不了场主太久,他去屋里的时候,你还没有出来, 我就觉得你会从这里逃出来。”
白宁将川半辞脚踝上的麻醉针拔了出来,按在出血的地方, “你感觉怎么样?”
话语刚落, 狗场内突然爆发出震天怒吼。
“都给我过来!”
川半辞透过墙体之间的缝隙,看到场主高举着一片布料,正是银针在川半辞身上划下来的那一块。
数十条恶犬簇拥在他脚边, 湿润的鼻头朝布料疯狂抽动。
场主面上横肉阴戾,骤然捏紧掌心温意尚存的料子:“记住这个味道,给我找, 就算掘地三尺, 也要把那个贼给我捉出来!”
“汪!”
仿佛应和一般, 狗群此起彼伏仰天发出吠叫。
川半辞支撑着站起来, 拉过白宁:“得赶紧走。”
“汪!”
“汪汪!”
如同一条漆黑的洪水,无数大黑狗从狗场涌出, 吠叫着向四周大范围扩散, 它们撞翻菜筐,扑倒行人, 直到嗅清楚那人身上的味道, 才喷着鼻子跑向下一个。
被庞大的狗群震慑,路上瞬间乱了套。
川半辞抓着白宁的手,一刻不停地往前跑着, 身后的黑狗如影随形,几乎能从每一个看到的小路窜出来。
麻木感已扩散到了半条腿,不仅没有停下,还隐隐还有扩散到全身的迹象。
川半辞忽然脚下一软,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白宁反手扣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横在胸前,没让他真的摔下去。
白宁揽过川半辞,让他靠在自己臂弯里:“不辞?”
川半辞轻喘着,感觉视线都出现一定程度的雪花噪点。
白宁的声音异常清晰地穿透耳鸣,关切道:“不辞,还能跑吗?”
温热的吐息拂过他汗湿的耳廓,川半辞忙里偷闲地想。
奇怪,他都跑得开始冒汗了,怎么白宁喘都不带喘的。
体力这么好?
再后来,就变成了白宁拉着川半辞跑,白宁熟悉地形,虽然是个盲人,但也没减慢多少速度。
瓦罐被撞倒,晾衣绳突然断裂,犬爪刨抓墙面的刮擦声,如同追猎的鼓点,在身后不停歇地回响。
转过第三个拐角时,川半辞彻底站不住了。
“汪!”
潮水般的狗群依旧紧跟着不放。
在川半辞再一次软倒下去时,白宁侧身一偏,让川半辞倒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搭在边沿的墙壁上,沿着直线细细摸索。
在触碰到什么之后,白宁收紧环住川半辞的手臂,强行将川半辞转了个方向,两人一起挤进了两栋房子之间的空隙里。
这道空隙偏大,川半辞又全身没有力气,止不住地往下滑去。
白宁捞起川半辞的侧腰,腿贴着腿,膝盖顶着膝盖,靠这种方式强行将川半辞固定在墙壁上。
川半辞被白宁顶在墙上,脖颈因为没有支撑力,整个脑袋都挤在白宁的胸膛里,背后是坚硬的墙,身前是和他贴的严丝合缝的白宁,找不到一点可以自由呼吸的地方。
他努力喘息了几下,因为麻药,声音都带上了湿漉漉的鼻音:“……难受。”
于是白宁只得将两人的身体分开一些,一只膝盖分离,挤进川半辞两腿之间,微微顶起,减缓川半辞下滑的趋势后,空出手,将川半辞无力的脑袋抬上来,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随后两只手揽过川半辞的腰,让对方将所有的重量靠在自己身上:“这样呢?”
他蹙起眉,呼吸是通畅了一些,但还是不够,鼓膜嗡嗡的,脸颊浮起了轻微缺氧的红。
川半辞呼吸急促:“好挤。”
白宁往后靠了一些,只是刚分离一点,全身绵软的川半辞顿时往下滑了一截。
白宁只好又将川半辞提起来,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等狗群过去。”
川半辞侧过脸,任由失力的身体靠在白宁的身体上,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相贴的躯体微微起伏。
很快,最前面的一批狗到达了两人的藏身之处,它们顺着路上的味道一路嗅闻,发现川半辞的气味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领头的黑狗抬起头,和空隙里的趴在白宁肩膀上川半辞对上了视线。
“呜汪?”
黑狗走到白宁脚边,又低下头仔细嗅了嗅,被清苦的草药味激地打了个喷嚏,疑神疑鬼地往前面去了。
一波又一波的狗群接踵而至,却都对缝隙里的两人视若无睹。
麻药还没有失效,但也没有继续蔓延开来,川半辞脖子以下没有知觉,体力倒是慢慢恢复过来了。
换句话来说,川半辞要开始作妖了。
因为重心的转移,川半辞的脑袋往白宁的脖颈处偏移,他索性将脑袋埋在里面,小动物似的轻轻蹭了蹭。
白宁扣在川半辞后腰的手加重了一瞬:“你在干什么?”
“闻味道。”川半辞声音软软的,“你每次都能从我身上的味道,闻出我之前都去了哪,遇到了什么人,吃什么东西,但是奇怪,我怎么闻不到你的。”
白宁敛下眸看他。
川半辞又往他肩窝里蹭了蹭,好奇道:“你也是狗吗?”
川半辞目光落在白宁垂在肩头的发带上,像看某个物种的尾巴:“小白狗?”
阳光透过巷口的槐树,在两人交叠的身下投出斑驳的光晕。
“……”白宁敛下眸,混沌的眸光落在川半辞的周围,手下摩挲着川半辞腰侧的衣料,“大概是因为我眼睛看不见吧,所以其他感官会变得异常灵敏。”
就像现在这样,他能在对方的发间,嗅到满满属于自己的味道。
川半辞的身体又不自觉往下滑了一些,白宁立刻收紧手臂,将他往上托了托。
但这些都是暂时的,在麻药的作用下,川半辞的身体像融化的雪糕不断下滑,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被重新捞上来。
再又一次被白宁提着重新固定在墙壁上,川半辞无辜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实在是站不住。”
白宁一声轻叹:“我知道。”
狗群没来的时候,白宁还可以不厌其烦地将川半辞提上来,可一旦往这里聚集,两人就不能动了。
狗鼻子灵敏,白宁又没法像之前一样,细细将自己的味道埋进川半辞深处。
稍微动一点,川半辞的气味就可能散逸出去,被那群狗闻到。
果不其然,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有两只狗鼻子从外面探了进来,不停地在两人脚边嗅闻。
应该闻到了什么异样,两只狗先后皱起鼻子,从喉咙里发出了警告的呼噜声。
白宁不动声色地改变重心,将川半辞往怀里带了带,将泄露出的气味彻底遮住。
那两只狗又闻了一遍,明显有些蒙圈了。
刚刚明明还闻到了一点,现在怎么又没了?
偏偏这两只狗是犟种,闻不到了硬是要闻,你挤我挤你,直接一起挤到了空隙里,在白宁脚边拱来拱去。
川半辞脑袋埋在白宁颈间,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往下滑了一些。
两只狗还没有离开,不能撤开直接去拉,白宁只好一边小心地盖住川半辞的身体,倾身跟着缓缓下移,同时手上施力,尽量减缓川半辞下滑的趋势。
但这样并不能完全阻止川半辞往下滑。
只听“滋啦”一声,布料撕裂的声响在安静的通道里突兀响起。
川半辞后背紧贴着墙壁,低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穿着的外套发出的声音。
他一直往下滑,白宁隔着衣服把他往上拉,这么一来一回,这件外套终于两股相互抗衡的力量之下,彻底不堪重负地撕裂了。
而没有外套的支撑,川半辞顿时往下滑了一大截,要不是背后还有一面墙,川半辞会直接坐倒下去。
“呜——”
一直围在白宁身边的两条狗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更加卖力地嗅着,几乎要绕开白宁,直接从空隙钻进去找川半辞。
两个湿润的鼻头距离川半辞垂落的手仅有寸许。
白宁面色一暗,索性松了力道,任由川半辞笔直往下滑,自己也半跪在地上,扯开最后一件衣服,双臂横在彻底坐在地上的川半辞两边。
手臂,衣摆,和墙壁一起,三者对外形成了一个半包围式,像划地盘一样,将川半辞整个圈在了里面。
白宁偏向两只黑狗,唇瓣无声开合,吐出两个冰冷的音节:“滚、开。”
白宁嗓音一向清润,川半辞也见惯了白宁春风和煦的样子,他看不到白宁的正面,所以想象不到。
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盲眼此刻翻涌着近乎暴戾的暗潮。
黑狗本能地察觉到了威胁,耳朵瞬间贴平,尾巴僵硬地夹在后腿间,想要呜咽。
“没找到?不可能!继续搜!所有地方给我重新搜一遍,找不到人今晚都不许吃饭!”
场主暴怒的声音从狗场一路飘到这里。
那两只黑狗进退维谷,前爪焦躁地刨抓着地面,在黄泥路上留下几道深浅不一的爪印。
川半辞被迫缩墙角底下,并不知道外部发生的一切。
但与此同时,他忽然发觉麻醉剂的效果好像开始减弱了。
虽然四肢都还不能动,但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腰腹力量,这也是他跌坐下来之后,没有立刻斜向一边的原因。
此刻川半辞还披着白宁的半边外套,从里到外全是白宁的味道。
川半辞闭上眼睛,感受什么一般吸了一小口气。
没了视觉的影响,一片黑暗中,他好像也有点闻到除了那股浅淡草药味之外,那点金枝花的味道了。
川半辞睁开了眼,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动不动地眨了眨眼睛,随后视线慢慢往上抬。
白宁只穿了两件衣服,外套披在川半辞身上,剩下的唯一一件里衣,此刻也全部敞开,用来给川半辞挡味道。
雪白的绷带自腰腹缠绕至肋下,那是白宁受到鞭刑之后,他自己包扎的,整齐规范,薄薄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起伏勾勒出若隐若现的轮廓,却比直接暴露更加具有遐想空间。
川半辞开始遗憾了。
如果他能动就好了,只能看不能吃也太难受了。
两只黝黑的狗鼻突然逼近,似乎是终于做出了抉择,还是选择为主人尽忠,这次居然想往白宁衣摆里面钻。
于是白宁压了下去,直接将川半辞包裹在了里衣里。
川半辞鼻尖撞上了白宁腰腹的那条细线,额头贴在鼓起的温热胸肌之上:“……”
谢谢你,狗狗。
白宁面向这两只胡搅蛮缠的黑狗,气息逐渐变得恐怖起来。
就在他打算人为消灭它们之前,怀中的人有了轻微的挣动。
但现在还不是放开的时候,白宁手臂收拢,反而搂得更紧,低下头去查看:“怎么了?”
白宁低下头的瞬间,川半辞的脑袋刚好从衣领处钻了出来,手指不经意地触碰到了川半辞的面颊,感受到了期间异样的高温。
白宁皱起眉,以为是刚才搂得太紧,川半辞窒息了。
一时之间顾不得还有两只狗在旁边,捧住川半辞的脸细细查看:“对不起,我刚刚是不是搂太紧了,很难受?呼吸不过来了吗?你的脸好烫……”
余下的半截话头还没说完,白宁的瞳孔骤然睁大
川半辞吻住了他。
柔软的,高热的唇瓣没有任何间隙地紧贴上了,只是一瞬,就带来触电般的酥麻,而后一路从接触的地方窜到头顶,轰然炸开。
巷口的犬吠忽然变得渺远,他们的气息在密闭的衣襟里交融,激起一整片的细小战栗。
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存在感如此强烈,川半辞胸膛起伏,藏在衣服里面的心跳声变得格外大,他确实有些窒息了,
所幸的是,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并没有将川半辞的气味泄露出来,反而因为这亲密的接触,他的味道被彻底盖住了。
隐秘的兴奋感闪烁在川半辞眼中,他看到了白宁僵硬着身体,淡色的唇微微张开,保持这要推不推的姿势,怔愣地望着他。
这是只有在常年禁欲封闭的村庄才能产生的,因为不被允许,所以也没有认知。如同一个健康的人突然接触毒||品,一旦染上,就彻底回不去了。
这副模样成功取悦到了川半辞,川半辞倾身而去,想再尝尝白宁的味道。
但下一刻,白宁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微微挺直了身体,抿着唇偏头错开了一些。
川半辞身体解封的有限,白宁这么一退,他就亲不到了。
但他没有生气,白宁撤退所带来的另外信号,让他更加愉悦,愉悦到这种心情直接反馈在了他的脸上。
川半辞笑了一声。
白宁将唇抿得更紧了,难为道:“……别笑了。”
川半辞转过头:“你不问问我在笑什么吗?”
白宁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才更难羞于启齿,愠怒的红意染上他的耳垂,周围的草药味都染上了些许浓烈。
川半辞却不打算放过他,自顾自道:“我收回之前的话,你才不是小白狗,是……大白狗才对。”
第72章 白宁&黑肖
白宁身体紧绷着, 垂落的眼睫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颤动得很厉害。
川半辞再一次倾身而去,这次白宁倒没有退开, 直接用手阻止的。
调笑得太过了么?
川半辞就着白宁的手,倾靠在他身上,将没有任何收敛的喘息倾吐在白宁耳边:“你脚边的两只狗, 还在虎视眈眈地看着我呢。”
他带着几分引诱的味道轻声道:“你要推开我,把我暴露在它们的鼻子下吗?”
白宁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明明没有这个意思, 川半辞却将他的动作曲解成了另外的含义, 好像他不亲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白宁可以反驳的,但他沉默着。
面对白宁的缄默, 川半辞像是得到某个可以肆意妄为的信号,语调加深:“还是说,你惦记这个村里的规矩, 不想被神明惩罚?”
“没有关系哦, 我刚刚看过了, 这块地方没有神像能看到。”
“也就是说, 这里是可以无视村庄所有规则的自由之地。”
川半辞刻意压低的声音自带迷醉剂,白宁眼底也染上了欲色, 呼吸跟着沉重了起来。
川半辞:“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哦。”
白宁想, 川半辞应该是故意的。
在早上来养殖场找他的时候就是,故意说两人不是朋友, 惹他生气, 诱导他情绪上头,将两人的关系直接变成了恋人。
现在也是,他不该对川半辞有欲望的。
可一旦品尝过后, 就也无法轻易停下来。
白宁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疼痛却压不住血液里沸腾的躁动,所有的渴求在两人相贴的皮肉下疯狂滋长。
“真是疯了。”
耳边忽然听到白宁极轻地这样说了一句。
随后便扣住川半辞的后脑,不管不顾地主动加深了亲吻。
【白宁当前好感度:50】
白宁进化得太快了,很快就掌握吻的精髓,逐渐开始深入。他们的牙齿偶尔相碰,交换彼此的气息。
很快,白宁的舌尖触到一丝异样,被什么滚烫之物刻意烙下的刻痕,边缘处带着细微的硬质凸起,与周边的柔软对比鲜明。
为了探究更多,白宁不自觉地更加深入,想摸清楚那道凹陷到底是什么。
耳边传来喘息一般的轻吟,白宁才渐渐回过神,他似乎吻得有些太过深入了。
那两只黑狗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去了,川半辞亲够了,想要单方面地退开。
却发现白宁的指尖正深深地陷进他的颈部,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他的身体直接烙印在掌心里。
他居然退不出来。
川半辞道:“手。”
白宁被唤醒,倏忽松开钳制。
被满足,川半超便立刻抽离当前状态,在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恢复知觉后,活动了一下四肢。
“那些狗去别的地方了,应该暂时不会过来,我们得趁这段时间赶紧离开。”
川半辞说完没等到白宁的回应,转头看过去。
白宁正敛着眸,下颌线条绷到了极致。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混沌的眼底充斥着浓稠和压抑,像是那种饥饿许久终于被唤醒,开始不节制的兽。
“白宁?”
“白宁?”
“喂,白宁。”
川半辞伸出手,在白宁微怔的脸上轻轻拍了拍,像个伪装纯良,引诱老实人犯罪的坏蛋,“回、神、啦。”
【白宁当前好感度:55】
花了一下午偷金枝,躲狗群,一路有惊无险,两人终于赶在黄昏之前,回到了院子。
川半辞一回来就躺在了床上,他可不是体力型选手,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吱哑”一声,房门从外面打开了,白宁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粥,放在川半辞床边:“饿了么,我给你煮了粥。”
不管是什么,只要是白宁做得都非常好吃。
面粥刚刚出炉,还有些烫,川半辞对着勺子吹了吹,送进嘴里。
川半辞眯起了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味。
川半辞专心致志地吃着粥,偶尔抬头,看到旁边的白宁一动不动地坐着,眉眼清润,耳朵微微侧着,似乎正专注地听他喝粥的声音。
川半辞忽然凑近过去:“白宁。”
白宁掀起眼睫:“怎么了?”
川半辞:“那个场主,在发现我偷了他的金枝后非常生气,脑袋都裂成好几瓣了。”
白宁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似乎在等着川半辞往下说。
川半辞问:“你们村里人都有这样的功能吗?”
白宁脸上保持着温和的微笑:“问这个做什么?”
昏黄的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两人靠得很近,仿佛热恋期的小情侣,黏黏糊糊蜜里调油。
稍低半个头的人影凑到另一个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对方偏了偏头,脑袋忽然超自然地舒展成好几瓣,一口将人给吞了。
黑暗降临得彻底,川半辞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贴着柔软的内壁,温度略高于人体。
他尝试着转了转头,发现自己的脑袋被吃得很紧,几乎很难转动。
看不清楚,川半辞只能靠其他感官去感受。
好像是喉管发出的低沉回响,很轻,每一次呼吸都会引起周围组织有规律地蠕动。
气味也不难闻,像被包裹着沉入咸湿大海,沉沉浮浮,莫名有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感觉。
“不辞,你在吗?我们要去开会了……”夏小乐推门的瞬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惊悚的画面。
他毫无防备,面上瞬间失血,声音变了调:“啊啊啊,不辞被白宁吃掉了!!”
夏小乐掉头就想冲下去叫人,但不知道怎么的,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突然动弹不得。
他保持着逃跑姿势,眼球艰难地转动,看向屋内的眼神是持续的惊恐。
忽然,被吞了脑袋的川半辞伸出手,“波~”的一声,将自己的头完好无损地从白宁嘴里拔了出来。
那边的白宁已恢复了原状,抿着嘴略显羞涩地用毛巾给川半辞擦脸。
川半辞坦然接受。
夏小乐不理解,夏小乐目瞪口呆。
他哆哆嗦嗦道:“不、不辞,你还好吗,你现在是活的吗?我刚刚看到你被白宁吃掉了。”
“活着的。”
大概是怕夏小乐误会,川半辞顿了顿,好心解释道,“你别怕,我们刚刚只是在亲嘴而已。”
夏小乐:……
谁家好人亲嘴把整个头都亲进去的!
白宁提醒川半辞:“他刚刚叫你下去开会。”
“哦,这样。”川半辞的脸已经被白宁擦得干干净净,站起身对夏小乐道,“那我们走吧。”
另外三人早已等在一楼,听到楼上脚步声,就看到一脸淡定的川半辞,和他旁边脸色灰暗,走个路都腿软到扶楼梯的夏小乐。
众人:“?”
川半辞离开后的另一边。
白宁也一如往常,贤惠得铺被子整理房间。
屋外忽得刮起了猛烈大风,窗户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最后“砰——!”一声,被猛然吹开。
一道黑影从暗沉的天色中窜了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颀长身影。
白宁整理床铺的动作不停,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面色已冷若冰霜:“出去。”
单闯的人并没有听白宁的话,翘着二郎腿,随性地坐在了刚才川半辞离开的位置上。
“想不到啊想不到,这才几天没见,恋爱都谈上了。”
床垫被坐,白宁没办法继续整理,支起身,冷冷地看向靠在一边的黑肖:“你过来干什么?”
这个场景很怪异。
按理来说黑肖是村庄最尊重的神子,白宁是被盲神抛弃的扫把星,两人有种不可逾越的地位差距,但好像白宁才是两人之中那个主导者。
白宁警告:“赶紧滚。”
黑肖:“不要,我只有这最后一段时间了,还不让我出来喘口气么,你也太残忍了。”
白宁没有被黑肖的话语打动:“你不该出现在他面前。”
“为什么?我也很好奇的,这个被我们选中,这批人里最好骗、最单纯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黑肖按在自己的唇上,不知道在回味什么,天生上翘的唇瓣自动扬起:“我都没想到,为了获取他的信任,你连色相都牺牲了。”
“怎么样,他的嘴是不是很好亲?”
“砰!”
黑肖及时侧身一躲,椅子擦着他的耳际飞过,砸在墙上迸裂成两段。
黑肖转过头,含着意味不明笑意的眼中映出对面神色阴翳的白宁。
“什么声音?”一楼正在交换信息的主播们听到巨响,顿时警觉起来。
鹿临对旁边的川半辞道:“这个方向,应该是你房间发出来的。”
川半辞面色淡然:“是白宁吧,他眼睛看不见,碰到什么东西也很正常。”
如果是白宁,发生点什么也不奇怪,而且除了那声巨响之外,楼上没再发出别的声音,几人便也没再去管。
陈岸礁继续道:“这样看来,我们这里不辞和大龙都提前拿到金枝了?”
川半辞是靠白宁跟他说的信息,去狗场场主家里偷的,大龙则更加直接,直接闯进别人家里,用武力威胁,逼问不出来就直接杀掉,问出来了就叫人给他,然后再杀。
就这样杀了一天,大龙也拿到了一条金枝。
这种粗暴行径,倒是让川半辞想起了一个人,大龙和虎啸应该会很有话题。
鹿临也道:“虽然我现在还没有,不过今晚宵禁之前,会有村民给我亲自送过来。”
川半辞侧目而视:“怎么做到的?”
鹿临笑眯眯:“很简单,只要骗他们我是盲神的代理人就好了。”
村里对盲神有着盲目的信仰,稍微施加一点手段,就能哄得他们的团团转。
当然,以上都是鹿临个人视角。
总之大家各显神通,第一天就拿到了三个金枝。
了解完情况,陈岸礁面色也缓和下来:“那就好办了,神婆那里的两只金枝也不用抢了,我和夏小乐一人一个就行。”
陈岸礁对夏小乐道:“怎么样,明天就是神婆的予枝日,我们一起合作,把金枝拿到手?”
夏小乐其实完全没有想到其他人效率都这么高,居然只剩下他和陈岸礁了,脸上一直有些阴沉。
夏小乐:“我会自己想办法拿到,要我和灵境集团的人合作,没可能。”
陈岸礁:“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大龙帮腔道:“耍什么小脾气,小子,之前没说你是懒得和你计较。实话告诉你吧,就算没有你,老陈自己也能拿到金枝,和你合作是抬举你,你别不识好歹啊。”
“谁跟你们耍脾气了,我都说了不信你们灵境集团,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夏小乐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几人一跳,周围忽然安静下来。
夏小乐阴沉着脸:“少在这里假惺惺,别人会被你们骗,我可不会!”
夏小乐呼吸粗重,环视陈岸礁和大龙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进副本根本不是为了通关,是拉拢某个人加入你们孵化区,鹿临还是不辞?”
他冷笑一声:“先是假惺惺地好言相劝,一旦发现拉拢不成,就会撕开面具,把人追杀致死,你们真以为自己演得很好?”
“说我不识好歹,好笑,你们是不是忘了,进副本到现在,两次线索都是我找到的,没有我,你们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瞎晃悠多久。”
说到这个,还真是。
夏小乐平时傻乐乐的,没有其他人那么记忆鲜明,但每次进入探索的死胡同,都是夏小乐的发现带领大家走出来。
大龙似乎也想到了这个,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夏小乐胸膛起伏着,明显忍了很久:“你们懒得带我,我还不想带你们呢,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走着瞧吧!”
说完,夏小乐就丢下了众人,怒气冲冲地往外面走去。
大龙“嘿”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夏小乐的话戳中了什么,挠挠头居然把气忍了下来了没有发作。
陈岸礁也知道自己劝不住夏小乐了,叹了口气。
川半辞转向陈岸礁:“夏小乐和你们有仇?”
陈岸礁叹气:“看这情况应该是了,我们孵化区也分很多工种,只是不知道和他结仇的是谁。”
大龙看向川半辞:“你运气好,遇上的是我们,老陈和我还算讲道理,愿意给你时间考虑,到现在都没有对你动手,要是遇上脾气不好的,你现在已经死了。”
“好了,还嫌不够乱吗,别说了。”陈岸礁制止了大龙的话,看向屋外,“现在外面浓雾起来了,宵禁时间也快到了,夏小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大龙,你气跑的人,你来负责把他喊回来。”
大龙嘴上骂骂咧咧的,也是个明事理的,“嗯”了一声准备去,被鹿临给阻止了。
“小乐本来就在气头上,看到是你,怎么可能会跟你回来。”鹿临道,“还是我去吧。”
大龙一想,也是这么一个理,停下了脚步。
没想到就在这时,和团队联系最不密切的川半辞忽然出了声:“不如让我去吧。”
没等到别人回应,川半辞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自己的优势:“他是我粉丝。”
众人:“……”
他们震惊的不是这个好么。
第73章 白宁&黑肖
川半辞等了半天, 见这些人还是不说话,默认他们都同意了,自顾自往屋外走去。
他倒也不是突然热心, 关于夏小乐的有件事情,他一直很在意。
虽说孵化区是灵境集团旗下的子公司,但大部分人都是分开来说的。
尤其在异骸直播间, 孵化区就是孵化区,很少有人会直接跳过孵化区, 直接扯到灵境集团头上。
但夏小乐每次和陈岸礁大龙的对话, 提的一直是灵境集团。
那只能说明夏小乐和他们的矛盾并不是在孵化区上,而是更上面的灵境集团。
这就是川半辞想从夏小乐口中了解到的信息。
夜晚的浓雾不同于白天,更加浓厚黏稠, 像是整个人扑进了黏腻的黑粥里,在里面待久了,能把整个人都扯出皮来。
“啾——”
一只小鸟撞破黑夜, 绕着川半辞的头顶飞了两圈。
川半辞认出来:“小麻雀。”
川半辞都快习惯这只麻雀时不时地消失, 又时不时地出现了, 带着麻雀, 调亮了手电筒,继续找夏小乐。
浓雾能见度很低, 川半辞一路来到了院子外面, 找了一会儿,终于在河岸边看到了夏小乐的身影。
夏小乐蹲在边沿上, 头上还顶着一只鸡, 那鸡似乎把夏小乐的卷毛当成窝了,扭着屁股舒舒服服窝在里面。
听到身后的动静,夏小乐猛地朝河面上投了一个石头:“别管我了, 我一会儿会回去的。”
身后的人没有回应,脚步声也没有停止。
脚步声越来越近,夏小乐心中顿时涌上一股厌烦。
“都说了别来烦我,听不懂人话?!”夏小乐愤怒地转过头,看到川半辞,骤然一愣,“不辞,居然是你?”
川半辞歪了歪头:“是我很意外吗?”
夏小乐还以为是陈岸礁或者大龙,再不济也应该也是鹿临才对。
但说到底,刚才是他和孵化区的矛盾,夏小乐也没好意思继续朝川半辞发火,讪讪道:“有点,毕竟你很不合群嘛,没想到你也会来找我。”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夏小乐连忙解释道:“别误会,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以你的实力,确实也没有合群的必要就是了。”
川半辞在夏小乐身边坐下了:“你不是也不太合群么。”
川半辞只是不想和大家一起行动,夏小乐可是和另外两个人有直接矛盾的。
谁知夏小乐反应极大道:“不一样,我以前很合群的!”
大概是在这群奇形怪状的玩家里憋疯了,夏小乐忽然打开了话匣子,硬是要和川半辞说他以前的事迹。
“我刚进入直播间的时候,第一个副本就是50人的大型副本呢,大家还全是新人,相互警惕,是我一个个拉人谈心,解决矛盾,把大家团结起来的,这可是异骸直播间为数不多的全员存活事件哦。”
川半辞瞳孔微张:“这么厉害。”
50个人!好牛的社交能力,像川半辞就完全不行,他只会谈恋爱。
川半辞真的非常好奇了:“怎么做到的?”
被川半辞这么捧场,夏小乐反而开始不好意思了:“其实也还好,我就是……”
夏小乐是天生的社交能力者,那是一个和川半辞这种孤独之人完全不同的世界。
川半辞所渴望的,夏小乐触手可及。
他听得认真,时不时点着头,眼眸微微发亮。
川半辞没有打断,夏小乐就这样一直说一直说,一路从他新人时期,讲到了现在。
说他如何靠着独特的特点,融入各种不同的团队里面,然后一起齐心协力,打败boss通关副本。
夏小乐其实并没有聊这么深入的打算,作为倾听者,川半辞的存在感实在过于强烈了。
只要看到川半辞此时的眼神,夏小乐心中就会升起一个牢牢的念头,只要是川半辞想知道的,他都会告诉他。
“所以说,根本不是我不合群,就是那群灵境集团的问题。”
夏小乐一把揪住了在自己头顶搭窝睡觉的鸡,气呼呼地揉来揉去,引得鸡“咯咯”直叫。
“是呢,五人本这种小型副本,对你来说反而是劣势,你真的很厉害。”
川半辞托着腮,认真地评价道。
难怪敢只身一人进入《祭神》,果然能在这里的大家,都不是小角色。
夏小乐刚才说的话其实多少带有泄愤的意思,没想到川半辞居然真的应和了他,而且还如此真诚,仿佛他就是这么想的。
夏小乐一直以来都是充当着理解别人的角色,还是第一次被别的人这样无限包容。
夏小乐怔怔地看向川半辞。
川半辞无知觉地偏了一下头:“怎么了?”
夏小乐突然反应过来,慌乱地转移了视线:“啊……没有!”
“不好意思,刚才说得有些忘我了,我是不是话太多了,你也不打断我……”
川半辞:“不啊,你说的那些,都超有意思的。不过比起那些故事,更有意思的,是你本人哦。”
川半辞不是在说套话,夏小乐看起来真的很享受他口中的那些经历。
就像川半辞享受的是副本中的恋爱,而夏小乐重点,永远都是如何跟大家一起惊险通关。
在说到那些同伴的时候,夏小乐在发光。
夏小乐和那些同伴一定结有很深的羁绊,友谊也是爱的一种,只要是爱,川半辞就喜欢。
川半辞的睫毛在夜色中轻轻颤动,通透的灰眸倒映出夏小乐的身影。
他望向夏小乐的眼神太过纯粹,像是初春融化的雪水,清澈得能照见人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川半辞流露出了向往,朝夏小乐扬起一个清浅的微笑:“真好啊,你被很多人爱着呢。”
爱……么?
夏小乐没想到川半辞会对他这样评价。
完全没想过的方向,但是一点都不讨厌。
夏小乐定定地看了川半辞一会儿,再次感受到了心中那股电流一般的悸动。
他脸上忽然窜起红意,手忙脚乱地转向四周,蹭一下站起来。
被夏小乐这一系列举动弄得莫名其妙的川半辞:“?”
夏小乐捏了捏自己的裤脚,回头瞟了川半辞一眼,又倏忽回头,呐呐道:“不辞,你总用这种眼神看人么?”
川半辞疑惑:“哪种眼神?”
夏小乐支支吾吾了一阵,找不到词形容,于是又面对面和川半辞坐下来,盯着川半辞的眼睛。
看着看着,脸上好不容易降下的温度又升了起来:“就、就是现在这样!”
夏小乐一边躲躲闪闪地看,一边找形容词:“特别认真,特别专注,珍视?就好像……眼里只有我一个人一样。”
川半辞:“就是普通的眼神。”
“但是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啊……”夏小乐嘀嘀咕咕的。
川半辞:“那你现在心情怎么样,还生气吗?”
夏小乐蓦然反应过来,川半辞好像是来劝他回去的。
而他的满腔愤怒,此刻也消散殆尽了。
川半辞有种异样的魔力,只要对上他,就会被不知不觉牵着鼻子走 ,最后什么情绪都能平静下来。
能进《祭神》的都不是普通人,夏小乐是个很敏锐的人。
川半辞身上有种非常罕见的情感共鸣,这种特质大多都出现在情感丰富,感染力极强的演说家或精神领导者身上,他们就像太阳,其他人会不自觉被吸引。
可川半辞又不太一样,太阳不适合来形容他,他更像黑洞。
也许别人一开始不会被吸引,甚至可能忽略,但随着相处,这张黑洞就会迅猛发展,夺取所有人的目光,庞大到再也无法忽略。
直到最后,他们会发现,他们正在迅速被川半辞所吞噬。
这个可能连川半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特质,此刻被夏小乐察觉到了。
夏小乐突然对川半辞的过去产生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样的经历,才能塑造出这样特别的人。
叮——
川半辞听到夏小乐好感度暴涨的声音。
对于别人突然涨自己好感,川半辞已经习惯了,淡定接受。
川半辞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你似乎很讨厌灵境集团,他们对你做过什么吗?”
提到灵境集团,夏小乐眼中闪烁一丝晦暗,点了点头,却道:“他们不是对我做过什么,是……”
夏小乐看了川半辞一眼,松了口:“算了,告诉你也没事,是我哥。”
人心险恶,这不是可以随便告诉人的东西,但对于川半辞,夏小乐莫名升不起防备心。
“我哥是个很厉害的顶级主播,主播名叫夏执衡,你知道吧。”
川半辞:……?
他该知道吗?
弹幕知道:
【我去,他居然是夏执衡的弟弟。】
【夏执衡是上一届主播赛冠军。】
【我们直播间降临以来,他是第一个非孵化区出来的野生冠军,含金量杠杠的。】
哦,原来如此。
川半辞平静道:“现在知道了。”
夏小乐道:“主播赛的冠军,能向厄里斯的首领许一个愿望,据说他无所不能,不管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上一届我哥横空出世,直接打败了所有职业主播,成为了冠军。我知道他的愿望是什么,他想拿到基因病的治疗方法。”
“我哥拿到冠军之后,灵境集团的人忽然闯到了我们家里,要和我哥交易向厄里斯首领许愿的名额,我哥不同意。”
夏小乐在说到他哥的时候,满脸都是崇拜,但紧接着,他垂下眼睛,语气发沉。
“后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哥忽然消失了,哪里都找不到他的消息,人间蒸发了一样。”
夏小乐抬起头,眼中冒着沉沉的火光,“肯定是灵境集团的那帮人把我哥抓走了,这群不要脸的强盗,他们拿不到我哥的许愿名额,就直接绑架了我哥。那个许愿名额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进直播间就是想和我哥一样,成为这届主播赛的冠军,许愿让灵境集团把我哥还来。”
只是,不是所有人都像夏执衡那样的天赋异禀,夏小乐一开始进副本信心满满,经历许多生死之后,也产生了一些迷茫。
他真的能斩获冠军,把他哥找回家吗?
“对了。”夏小乐转向川半辞,“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对我哥有兴趣?”
川半辞点了点头:“不过听了你的话,应该是我想错了。”
在知道夏小乐和灵境集团有渊源后,川半辞还以为自己找到了同类,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川半辞也不失望,在知道夏小乐和他哥都来自幽荧域的人后,主动了解起了那块地方。
在很久以前,他和单阙打算一起离开那个地方时,他们的目标也是幽荧域,只是那时候出了意外,单阙死了,他也被困在烛照域里。
更准确的说,他是被困在那栋大厦里。
他每次外出,都要借助前男友的身份信息,就算出去,也都是各种约会场所,地方实在有限。
后面遇到虎啸,虎啸口齿和逻辑都不太清晰,并不能说清楚幽荧域到底是怎么样的。
川半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自由呼吸过了,他决定和单阙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想过的明明不是现在这种生活。
夏小乐倒是很乐意和川半辞说起自己的家乡,他天生乐观,说的事情也不带有悲情色彩。
在夏小乐感兴趣的情况下,川半辞偶尔也会说说自己在烛照域的事情。
川半辞没什么感情倾向,但偶尔会吐出几句略带地狱的冷幽默,两人交谈甚欢。
不知不觉,十二点将近。
川半辞肩头的麻雀已经开始躁动不安,眼前的河岸也被浓雾笼罩到完全看不清。
川半辞:“我们该回去了。”
夏小乐:“好!”
在川半辞转身准备离开时,夏小乐忽然叫住了他:“不辞。”
川半辞回过头,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夏小乐张了张口,目光闪烁了一下,还是大胆出击道:“这个副本里我只相信你,之后的任务,我能和你组队吗?”
川半辞“啊”了一声:“这个不行。”
“为什么?”夏小乐没想到第一阶段就惨遭拒绝,急了,“你是怕我拖后腿么,我很有用的,也有自保能力,你不要小看我……”
“不是因为这些。”川半辞坦然道,“我忙着谈恋爱呢。”
两个人谈恋爱,带个电灯泡算怎么个事。
夏小乐怀疑自己听错了:“谈恋爱?你谈恋爱了?”
好不容易建立起勇气,第一阶段都还没实施,就被这样猝不及防地打碎,还是以对方已经有了恋爱对象这种深受打击的理由。
但夏小乐很快反应过来:“不对,盲桥村不是禁色欲么,你怎么能谈恋爱?”
川半辞还是淡淡地:“就是禁止,谈起来才刺激。”
夏小乐不理解川半辞为什么能一脸淡定地说出只有性缘脑才会说出的话。
他瞪大眼睛:“你……你怎么能这么,这么不正经。”
看夏小乐这副谈情色变的模样,川半辞反而疑惑了:“你没谈过恋爱?”
夏小乐顿时涨红了脸:“对啊,怎么了嘛。”
这就奇怪了,刚才听夏小乐过了这么多恋爱副本,多少应该谈过一些才对,怎么会还是一副没有经验的样子。
难不成在过副本的时候事业心太重,光想着交朋友打boss,直接把攻略人物丢到一边了?
嘛,这也是常有的事,当攻略对象实在无聊,而其他玩法又实在出彩的时候,川半辞也犯过这样的错。
比如在末日世界观种田什么的,他懂。
川半辞以过来人的口吻道:“有机会还是谈一个吧,不然就这样无趣地度过一生也太可惜了。”
“只有你会觉得可惜吧,我才不会随随便便就爱上别人!”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痒处,夏小乐猛然跳起来。
“而且,而且既然谈上了,就要认真负责到底才对……”
说着,夏小乐盯着川半辞的眼神充满怨念。
川半辞深受感动:“你的恋爱理念很值得敬佩!”
夏小乐知道自己是彻底没戏了,垂头丧气道:“那当朋友也不行吗?”
谁知之前还淡淡的川半辞,猛然转过身,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川半辞生怕自己听错了:“朋友?”
夏小乐:“……啊。”
川半辞再次确认:“我和你?”
夏小乐被川半辞这一出弄得有些没底气了,揣揣道:“不行吗?”
川半辞迅速走上前来,郑重地握起夏小乐的手,上下摇了两下,宣誓道:“我会好好对待你的。”
夏小乐:“……谢谢?”
浓雾深厚,两人只有一个手电筒,为了不走散,两人是并肩走的。
夏小乐不自觉看向旁边的川半辞。
川半辞正在专心认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五官在手电筒的光晕下,变得更加柔和了。
意识到自己看入了神,夏小乐猛然回过头,甩了甩自己的脑袋。
想什么呢,人家已经有对象了!
不过说起对象……
夏小乐开了口:“不辞,你在和谁谈恋爱?”
陈岸礁已经四十了,应该不可能,大龙还是鹿临?
应该是鹿临吧,他之前就觉得鹿临对川半辞特别关注,眼神也怪怪的。
川半辞意外了一下:“你不是知道的么,你都看见我们接吻了。”
夏小乐完全没有印象:“啊?谁?”
“白宁啊。”川半辞道。
夏小乐:“?!”
夏小乐想到了什么,骤然睁大眼睛:“不是,你们那个时候居然真的在接吻?!”
川半辞:“不然呢,难不成是他在吃我的时候被你撞见了,怕他连我带你一起吃了,故意编造谎言,让他放松警惕?”
就是这么想的夏小乐:……
第74章 白宁&黑肖
川半辞的恋爱对象是白宁这件事, 给夏小乐造成了巨大冲击,以至于一直回到院子,夏小乐都没有出声。
鹿临还在一楼:“你们总算回来了, 我们三个刚还说,你们再不回来,都要集体出动去找了。”
关于这件事, 夏小乐也不太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夏小乐忽然用力拍了一下脸,重新打起精神来一般, 扭头对两人一脸认真:“时间不早了, 我先去睡觉了,大家明天见吧!”
别管了,既然决定做朋友, 他就会做好朋友分内的事,不随便掺和到感情上面来。
这样想着,夏小乐意志坚定地上了楼梯。
鹿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转向川半辞:“你们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吗?”
川半辞不懂:“为什么这么问?”
鹿临思索:“总觉得, 他对你亲密了很多。”
“哦, 你说这个。”川半辞道, “我们现在是朋友哦。”
鹿临似是遭受了什么冲击,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现在和川半辞交朋友, 变得这么容易了吗?
川半辞完全不知道鹿临心里涌起了多大的波动, 自顾自上了楼。
午夜过半,川半辞睁开眼睛, 毫不意外自己又回到了偌大的溶洞内。
一尊巨大的盲神像微微垂首, 正对着他的方向。
川半辞主动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
神像:“……”
这次没有水面,周围全是一根根树立起来的木架。
川半辞靠近一点,上面的绳子就会活过来一般, 张牙舞爪地去够川半辞,一副要把川半辞绑起来的样子。
一排蚂蚁从川半辞脚下爬过,组成一排黑字。
罪名:
毁坏神像
色欲
两罪并罚,可有异议。
川半辞看了一会儿:“有。”
神像:“……”
最后那句可有异议,一直都是用来让违反规则的人磕头忏悔的,哪有像川半辞似的,敢问就真敢提。
一道淡淡的视线从高空传来,像在问川半辞哪里有异议。
川半辞道:“这个色欲,我明明是故意藏在你看不到的角落犯的,你怎么会知道?”
这副理直气壮的质疑口气,就好像他藏起来偷偷干坏事被发现了,反而是祂的错一样。
川半辞发现脚下的蚂蚁变多了,这次组的却不是字,而是一个画面。
蚂蚁动了起来,拼接成两个人型剪影,像黑白电影,将发生的一切以动态图的形式,展示在了川半辞前面。
一开始是两个靠在一起的剪影,其中一个人往旁边那人耳边说了什么,听的那人忽然裂开脑袋,将人一口吞了进去。
画面到此为止,那道淡淡的视线又停在了川半辞身上。
哦,原来说的是这个,色欲犯得太多,川半辞都搞混了。
还以为盲神说的他和白宁被狗追,在房屋空隙里接吻的事情。
至于被蚂蚁放出来的画面……
那个时候他没有把屋子里的神像遮起来吗?
不记得了,谁会天天没事注意一个神像到底在不在看他。
川半辞面色不改:“这算什么犯色欲,就这个画面而言,很难说是不是他在吃我吧。”
话音未落,像是知道川半辞会狡辩。
地上的蚂蚁又动了,如同时间倒退一般,又回到了两个小人依偎坐在一起的原始画面。
只是画面被拉到了面部特写,属于川半辞的小人嘴巴一张一合,下面同步组成了一句话。
<我想进去玩玩,你用脑袋包裹住我好不好?>
紧接着,画面又一变,坐在床上的两个小人忽然缩到很小,用火柴大小的手臂相互挤在一起擦脸,另一边出现了个门框,里面还有一个小人。
画的应该是夏小乐过来喊川半辞,不小心撞破了两人的场景。
夏小乐小人面部十分惊恐,配合底下的句子:<我刚刚看到你被白宁吃掉了!>
被擦着脸的川半辞小人:<我们刚刚只是在亲嘴而已。>
前有因,后有果,证据确凿。
蚂蚁散开了。
川半辞抬起头,露出正津津有味观看的脸:“连字幕都能做,好厉害,它们还能演别的吗?”
地上的蚂蚁忽然开始乱爬,像极了老式电视时不时就会出现的雪花片,没多久,一行额外加大加粗的字出现在川半辞面前。
禁止和神明插科打诨!
呀,生气了。
川半辞抿了抿唇。
弹幕:【这神脾气真好,被主播玩成这样都没发火。】
川半辞:【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不是祂不想动我,是祂动不了我。】
弹幕:【?】
“关于以上罪状,我还有一个异议。”
川半辞站了起来,就这样视前方一排排蠕动的木架与无物,直直朝神像走去。
川半辞一踏入木架群,数十条麻绳如毒蛇般从四面八方袭来,瞬间搅紧了川半辞的手臂、双腿和腰身,往不同的方向拉扯。
就在弹幕以为川半辞要被绳子五马分尸的时候,川半辞只是微微一顿,继续迈步向前。
绳子越绷越紧,川半辞还在往前走,最后只听纤维断裂的“滋啦”一声,绳子居然被这样生生拽断了。
“是,神像是我砸的,人也是我亲的。”川半辞踏过崩裂的粗绳,声音温驯极了,“不过,你有什么资格罚我?”
像是被激怒了一般,更多绳索疯狂涌来,捆住它们所有能捆住的任何部位,川半辞什么都没做,只是往前走着,那些麻绳却在即将破坏他身体的刹那诡异地自行崩解。
身前畅通无阻,身后被扯断的长绳漫天飞舞。
弹幕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明白么。】川半辞慢悠悠地,【盲神在梦境中的威力,取决于做梦人对祂的信仰、恐惧和对自己犯了错的认知。】
这就是其他玩家明明犯得都是同一个罪,夏小乐的副作用最严重,鹿临却最轻。
鹿临不觉得自己有错,夏小乐很正直,砸神像取铜钱在他哪里,就是错了。
那些村民犯的罪就比他们更轻了,但因为信仰盲神,对祂心怀恐惧,所以一旦犯错,夜晚的折磨就会让他们形如鬼魅。
而川半辞恰好不信神,不怕神,更不觉得自己犯了错。
不接受任何心理暗示,神的惩罚对他就是无效的。
弹幕恍然:【原来是这样。】
川半辞偏过头,一半神情藏在阴影里,这让他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我不喜欢总解释,你们看直播也该学会自己动脑子,变得聪明一点。】
【系统提示:您新增了20个关注。】
弹幕:
【……】
【我还是不太明白,主播能再骂我一下么。】
【上面过于诡计多端了哈。】
所有木架都被川半辞抛到身后,直到某一个时间点,躁动狂怒的粗绳忽然集体僵硬,木架被拦腰折断,一排一排地隐入黑暗中,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偌大的溶洞中,忽然只剩下川半辞和神像。
川半辞不紧不慢地朝神像走去,两者的距离越来越短。
盲神为了惩罚犯错的人,进入他人梦境,但说到底,这里是他的梦。
川半辞想知道,在他的梦里,到底是他的权利更大,还是盲神的权利更大。
川半辞站在冰冷巨大的神像面前,仰起头,露出了那双一如既往沉静无波澜的通透灰眸,
“喂,神,你能低下来一点和我说话么。”
“我更喜欢听话的好孩子。”
缄默的神像垂首低眸,望着眼前大言不惭的逆反人类。
这个人类很小,就算踮起脚尖,也只能够到祂的盘坐起来的膝盖。
他其实很脆弱。
就像之前他们在梦里见到的第一面,小人为了躲沸水,爬到祂身上避难,但只要祂稍稍一抖,对方就止不住地滑下来。
即使爬到肩膀,对方也不得不贴紧祂的身体,来对抗过于闷热的水气。
但就是这样脆弱的人类,对祂没有敬畏。
或者说,川半辞不任何敬畏的东西。
“哗啦!”
如同被打碎的玻璃,梦境轰然崩塌。
溶洞,神像,一切消失不见。
黑夜中,在所有人不知道的秘密角落中,一个黑影骤然睁开了双眼。
他如同被反噬一般,呼吸深重而急促,额头上不知何时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落入幽深浓稠的双眸中。
被无信仰者这样无礼地对待,他该生气才对。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影忽然极慢地伸出手,触碰在自己的左胸膛。
沉睡在那里的心脏正在以极不正常的速率快速鼓动着。
一下,一下,将他所有的思绪全部吞噬,只剩下最后看到的那一张脸。
【叮——】
【██好感度+██】
无人知晓的黑夜中,不知何人的好感度在飞快跳转着。
川半辞睁开眼,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房间里,他往旁边摸了摸,只触到一片温凉,没有人。
川半辞揉了揉眼睛,撑起身,往窗户那边看去。
一个白色的身影立在窗户边,在被擦拭干净的玻璃反光下,那人望向屋外的神色似乎有些幽暗。
川半辞:“白宁?”
床边的人骤然回神,扭头朝川半辞露出一如既往清润的笑:“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是做噩梦了么,又遇到盲神了?”
说着,白宁走到了川半辞床前,伸出手探了探川半辞的额头:“还好,体温是正常的,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川半辞压根就没受罚,自然什么事都没有。
川半辞也不解释:“你怎么也没睡着,失眠了?”
白宁点了点头:“天亮后就是予枝日了,每年这个时候,神婆就会在村民里选两个和神有缘的人,赐予他们能进入地下祭坛金枝,那时候会有很多人,要不要去看热闹?”
川半辞已经有金枝了,不是很感兴趣:“不了,我明天有另外想干的事情。”
白宁:“什么事?”
“约会啊。”川半辞看向白宁,“我们已经交往了哦,你不想和我约会吗?”
白宁一怔,随后笑着点头:“想的。”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隐秘的脚步声。
大概是为了避免被听到,脚步声放得很轻,但这栋房子的隔音效果一向不好。
睡着的还好说,像川半辞和白宁这种半夜醒来的,几乎一下子就能听到。
脚步有些乱,应该是两个人,走起路来深浅不一,像是受伤了。
果然,在脚步声来到了二楼之后,隔着房门,川半辞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是陈岸礁和大龙他们。
川半辞心中对两个不同的脚步声做下了判断。
至于他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川半辞大概也能猜到。
明天就是予枝日,陈岸礁还没有金枝,想从神婆那里顺利拿到金枝,就得提前做好安排。
陈岸礁和大龙估计是为了金枝出去的。
只是他们违反了宵禁,外面浓雾深厚,估计遭受了不少磨难。
这些都是玩家的个人玩法,川半辞没有什么意见。
很快,外面的脚步声消失了,两个人都回了房间。
“好了,约会是很重要的事,得养足精神。”川半辞重新躺在了床上,又拍了拍自己的旁边,“快来睡觉。”
白宁便跟着躺了上去,见川半辞安心地闭了眼,盯着川半辞的侧脸看了一会儿,也跟着合上双目。
由于晚上有盲神作祟,川半辞从后半夜才开始真正的休息,所以第二天理所当然地睡迟了。
等他醒了的时候,屋外的阳光已经到了头顶,其他玩家也都出去了,在一楼给他留了纸条。
我们去参加予枝日了,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过来看看,地址在xxxx。
鹿临留
川半辞将纸条收了起来,和白宁吃完早饭便出了门。
他们没有去予枝日,两个人一起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村庄里。
明明刚醒来的时候,外面还是艳阳高照的,这时空气里已经弥漫了淡淡的雾气,不算影响视线,只是容易看不清路上的人。
就很适合偷情。
因为是予枝日,路上时不时就会有往神婆那边赶的村民,和两人方向相反,有时候会迎面相撞。
川半辞趁着雾气掩盖,指尖悄然滑入白宁的指缝,十指相扣。
然后在村民冲破雾气,迎面走来的时候又飞速放开,如此乐此不疲。
白宁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后面大概是被川半辞影响,心中真的多了一根微微紧绷的线。
在薄雾聚合的时候偷偷牵手,浅尝这一刻隐秘的放纵。
又在雾散后冷不丁抽离,只留下掌心转瞬即逝的清香,和指缝间逐渐变冷的体温。
又一次人流过去,白宁再一次感受到对方的手如入水的细蛇,极其熟练地钻进他的手心,将他的所有手指悉数分开,和对方的贴合在一起。
白宁动了动被贴近的指尖,语气有些无奈道:“这么好玩么?”
川半辞点头:“超刺激。”
白宁心中微微一动,但与此同时,另外一种隐秘的恍惚感在心底悄然出现。
川半辞太熟练了。
这种熟练感如同一根刺,时不时就会出现,冷不丁刺白宁一下,让他原本沉静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另外一个极端转。
川半辞之前有恋爱过么,谈过多少人,和其他人是怎么相处的,会跟他一样在浓雾天牵手,在房子的缝隙间接吻么?
这些念头像是蛛网,将白宁本就不甚阳光的心包裹地密不透风,而后坠入更暗处。
想将对方永远留在身边,从此眼里心里,只容得下他一个人。
白宁手腕一转,反手扣住了对方的指节,将川半辞拉向自己,在他耳边柔声道:“我们还可以再刺激一点。”
……
……
你们不会相信了吧?
川半辞可是他从这五个人里精挑细选出来,最好骗,最单纯,最容易接近的人。
【白宁当前好感度:60】
第75章 白宁&黑肖
雾气再次聚拢的刹那, 白宁将川半辞压进路边一处干草堆中,干枯的麦秆发出细碎的断裂声。
白宁将人的双手高举到头顶,整个人浅浅压了上来。
在他们的斜对角, 有一座供奉小神像被供奉在墙角下,一旦雾气散开,他们交叠的身形就会彻底暴露在神像面前。
人什么时候会来, 雾什么时候会散,一切未可知。
就这样, 他们在朦胧不清的雾霭中紧密相贴, 品尝这偷来的时间里彼此唇齿间最甜蜜的部分。
川半辞发现这些人总喜欢在他舌面的十字烫印上反复研磨。
每次都会顺着痕迹伸到最里面,那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深度,总让人怀疑这截舌头是不是想顺着他的口腔, 一路到的咽喉里。
白宁是这样,封炔是这样,卡兰是这样……甚至那个人, 单阙也是这样。
单阙是因为心疼他, 这是他唯一不可自愈的伤口, 但另外三个又怎么回事, 为什么也总喜欢安抚这里?
是的,安抚。
川半辞能感受到, 真正的亲吻不是这样子的。
但不得不说, 他喜欢这种接吻方式。
川半辞将指尖深入了白宁的发丝,白宁大部分头发都被一截发带绑着的, 柔顺又光滑, 像是某种皮毛,触感很奇妙。
在唇齿分离的时候,川半辞喘息着捏住了白宁的几根发丝。
白宁轻轻偏着头:“喜欢我的头发?”
川半辞点头:“很好摸, 很好看。”
白宁翘了翘唇角,将川半辞捏着他发丝的手一起收拢进的掌心:“你要不要也养养看,你应该会比我更好看。”
川半辞却道:“我以前养过的,后来和整块头皮一起被割下来了。”
原以为只是寻常的闲聊,川半辞让人始料不及的话语,让屏幕前后的两批人都怔住了。
弹幕:
【……啊?!】
【听太快了,主播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很可怕的话?】
白宁回过神,眉梢拧起想就川半辞刚才的话问些什么。
就在这时,远处一声吠叫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川半辞扭头看去,忽聚忽散的薄雾中间,一只巨大的身影缓缓现身,猩红的舌头耷拉在森白獠牙间,尾巴低垂,朝他们发出低沉可怖的呼噜声。
白宁也听到了动静,面色一变:“是狗场的狗。”
但比他们看到过的更大,宛如一头棕熊,严严实实地堵在街口,投在地上的倒影,一路落在了他们身上。
似乎是那群狗都彼此融合了,组成了眼前的庞然大物。
万万没想到,那群狗还在找川半辞,还一路搜到这边来了,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任何准备。
两个人警觉,川半辞盯着那只正虎视眈眈朝他们走来的巨型犬,一边拽着白宁的袖子,缓慢地往旁边道路蹭。
只是他们偏向一边,那狗就堵在那边,往另一边偏,那狗也调转方向,始终堵在他们面前。
摆明就是盯上了他们。
左右为难,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川半辞拉起白宁就跑。
“汪!”
大黑狗如一座大炮,轰隆隆地追了过来。
两人在前面跑,大黑狗在后面追。
川半辞反应已经很快了,但人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动物,再加上薄雾阻挡视线,没跑半条街,身后的大黑狗一路追到了脚边。
“汪!”
黑狗追上来就是一口。
川半辞紧急调转路线,往回跑。
大黑狗身体肌肉全方位爆发,一口落空,速度居然又上涨了一个度,它一边跑一边朝川半辞吼叫,嘴里的唾沫乱飞。
就在这时,身后看不见的白宁忽然被脚下横在路边的扫帚给绊了一下。
眼看白宁就要向前倾倒,川半辞紧急拉了一下,但他也不是力量型玩家,再加上本身跑得就快,身体的惯性刹不住,没拉起白宁,反而自己也被带了下去,跟白宁一起跌在了地上。
他们翻滚在黄泥路上,灰尘和翻飞的衣袂并起,一头巨大的黑影已追至身前。
“小心!”
就在这个危急的时刻,白宁紧急推了川半辞一把,将川半辞推出了黑狗扑咬的范围之外。
他自己却因为作用力撞倒在地,失去了最后逃生的机会,彻底暴露在狗嘴之下。
时间好像按下了暂停键。
再细微的空气流动声,也在这一刻被白宁的感知收于心底。
脸颊的风速有些不正常地往后逆流,黑狗已经扑到了半空,那张血盆大口蓄势待发,
有人手撑在地上,借着反力同样往这边而来。
白宁空无的世界中,以周遭的感知勾勒出一个慢动作画面。
他的面前是那只跳在最高处,即将往下落的大黑狗,因为他刻意调整过落地的姿势,那狗只会咬到他的手臂,并不致命。
但川半辞也在往这边扑来,按照行动轨迹,大黑狗在扑上来的瞬间,川半辞也正好赶到,而那个时候咬到的,会是川半辞的脖子。
“等等……”白宁浑浊的瞳孔骤然一缩。
大脑中构想的画面,成了近在眼前即将发生的未来。
他来不及想自己明明已经推开川半辞了,为什么他还会回来。
川半辞会死。
这个认知出现在白宁意识里的瞬间,他就彻底没有办法思考其他事情了。
“嗤——!”
皮肉撕裂的声响在寂静的巷道里格外刺耳。
一只手如锋利的钢叉,以完全意想不到的角度从下至上伸出,贯穿了黑狗的腹部。
温热黏稠的肠肉和热血顺着小臂蜿蜒而下,白宁转动了一下手掌,在黑狗身体里搅动了一番,随后像是找到了什么,一把握住再拉开。
一声闷响中,一颗还在扑通乱跳的心脏出现在了白宁手心,被他一把捏爆。
而那只大黑狗的身躯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下去,“砰”地一声落下,四肢抽搐地躺在地上,全身散发出腐肉般的恶臭。
狗场的黑狗算是副本的中型怪物,从昨天狗群巡街,扰得整个街道的村民躲闪不及就可以看出,这狗并不是能轻易对付的小喽啰。
却在此刻被白宁转瞬间弄死了。
糟了。
在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做了什么,白宁身体顿时一僵。
而下一刻,一件被川半辞抛过来的衬衫兜头落下,坠在了白宁僵在半空,还沾满了鲜血的手臂上。
“哇哦,原来你这么厉害。”不远处,传来了川半辞没什么感情的感叹声。
听到声音,白宁猛然转了过去,面色变得无比难看。
事实就是,川半辞被他推开的瞬间,就是没有办法那么快冲回来。
川半辞没有动。
是川半辞利用他的眼瞎,故意沾染气味的外套和气流声音误导他,让他以为川半辞折返回来,要替他挡下攻击。
而他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也真的被误导了,为了不让川半辞死在黑狗嘴下,主动暴露力量,杀死了黑狗。
他为川半辞塑造的羸弱盲人形象,已尽数崩塌。
白宁坐在地面上,无神的目光落在空气中,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直到一道阴影停在了他的面前,俯下身,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再好心地替他拍打身上的灰尘。
“危机已经解除了,怎么不站起来?”
川半辞一边替白宁拍着灰尘,一边用轻柔的嗓音道:“是装病弱装过头了,连自己都要骗过去了吗?”
声音近在耳边,让白宁有种惊雷炸响的悚意。
他微微低下头,川半辞此时离他很近,他能模糊地看到川半辞的脸,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
这其实是川半辞的常态,只是白宁看不见,大多数时候都只能靠动作和声音来判断别人。
川半辞的语调一直很平和,于是在白宁的认知里,川半辞像是没有脾气的好好先生一样,轻易就能被哄去。
白宁盯着眼前的川半辞,忽然发觉自己对川半辞的认知一直都有偏差,而从此刻开始,这种偏差变得越来越大了。
川半辞眉眼松快,轻声道:“你还真是让我意外啊,知道你喜欢扮弱,没想到你的真实实力,比想象中还要厉害很多。”
川半辞凑近了一动不动的白宁,像个热恋期的黏腻爱人,靠在白宁的胸膛上,将白宁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
“你看你,又是不小心摔倒,又是把我推开的,弄得这么狼狈……”
“是想通过受伤,好让我对你死心塌地吗?”
白宁倏忽抓住川半辞伸过来的手:“你都知道?”
“知道啊,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川半辞偏了偏头,“怎么可能会有帅哥因为我随手救了他,就真的立刻身心沦陷嘛,你不知道吗,恋爱可是要循序渐进的。”
川半辞喜欢飞快的拉近关系,那是因为他不在乎别人到底是不是真心对他,他只是享受拉近关系之后的亲昵氛围而已。
但这不代表他就会因此被蒙蔽双眼,真以为对方会莫名其妙爱上他。
白宁的怀中忽然落空,这种突如其来的空虚感让他心中一阵慌乱。
不是计划败露的慌乱,而是意识到自己可能即将失去什么,近乎本能的恐惧。
白宁张了张口,就在他即将说出什么话来解释的时候。
又听到川半辞对他说:“我不讨厌你的小心机哦。”
一句话,让白宁脱口而出的解释又被硬生生堵在喉咙里。
每一句。
川半辞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川半辞像阵握不住的风,轻而易举地牵动着他的情绪,要他得到,要他动摇,要他失去,又要他重新获得。
对方早已看穿了他的伪装,但他从现在开始,才真正地接触到川半辞真实的内里。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理智告诉白宁此刻应该收手了,他该把目光投向另外的人,放弃川半辞,一切都姑且来得及。
但理智之外,又有另一个更强的声音叫嚣着,挽留他,向他解释,怎么样都好,他不想失去他。
一个荒谬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疑惑浮现在了脑海,他开始不自觉顺着川半辞的话语思考。
川半辞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突然用这个表情对我做什么?这回真的很像被抛弃的大白狗了。”
白宁艰涩开口:“你是……玩厌我了吗?”
川半辞眨了眨眼睛:“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某种程度上来说,川半辞算个长情的人,不然也不会总是先一步被前男友抛弃。
白宁愈发迷茫了:“那你为什么……突然像是失去耐心一样,以这样的方式揭穿我。”
后面的话,被白宁以极轻的声音说了出来,但川半辞一直在观察白宁的反应,所以都听清楚了。
“哦,你说这个啊。”川半辞拖长了音调,“当然是因为,你有另外的地方惹我不高兴了啊。”
川半辞伸出手,轻轻点了点对方的心口:“我只是喜欢你,又不是泥人做的,惹我不高兴,我也会发脾气的。”
“什么事?”白宁几乎是立刻道,“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气?”
川半辞收了手,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盯着对方,语气中带上了淡淡的疑惑:“你不会自己想吗?”
白宁睁大眼睛,一种尖锐的直觉袭击大脑,促使他上前了几步,想要抓住川半辞的手:“不辞,我……”
川半辞后退两步,避开了白宁的动作:“我真的很喜欢你,白宁,你要好好反省,争取不让我对你失去兴趣哦。”
说完,川半辞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等等,不辞,等一等!”白宁的声音里染上从未有过的慌乱,急急追了上去。
然而走得太急太快,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什么时候咕噜噜转过来了一个空篓子,他脚下一空,再次跌倒了下来。
这次白宁不是故意摔倒的,却反而没了人扶他。
意外跌倒,让他和川半辞的身形进一步拉远。
雾气适时凝聚而来,淹没了周遭川半辞最后一缕气息。
他顾不得许多,朝前面摸索着爬行,脸上全是对失去之物的迷茫。
灰尘再次沾染洁净的衣袍,他往前伸着手,混沌的眼球无措睁大,可触及到的只有冰冷的地面。
“不辞,别走,是我的错,不要抛下我……”
他轻声说着,尝到唇间用力咬下的铁锈味,可留给他的,只有日渐浓厚的雾气,以及再也听不到的脚步声。
第76章 白宁&黑肖
川半辞摆脱白宁后, 便穿行在雾中,路上时不时就能看到村民。
不知不觉,川半辞顺着人流一起来到了神婆赐金枝的地方。
薄雾之下, 一切都看不清晰,但每走一段,边界就有一大片的村民出来, 他们对着同一个方向俯首朝拜。
走近一分,以相同姿势叩首的村民就多一大片, 无数佝偻的身影如同麦浪般片片起伏。
他的身后陆续赶过来的那些人, 也像回归群体的蚂蚁,放下手里的一切,和队伍融为一体。
等川半辞停下脚步, 他的周遭已围满了朝拜的村民。
川半辞顺着他们跪拜的方向看去,一座和平民住宅截然不同的包状建筑赫然矗立在前。
深色的包身泛着金属光泽,尖顶直指天空, 带着一股神性的肃穆, 和黑肖住所如出一辙的建筑风格
其中几个身影引起了川半辞的注意, 他们的衣着不太寻常。
像是现代风和农村风的粗暴融合, 乍一眼看去,如同认知错位般双重堆叠, 但再仔细一看, 就好似只是普通村民穿着,十分怪异。
川半辞从跪拜的村民里退了出去, 在某处一棵偌大的古树后面, 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大龙。
川半辞朝那边走去,随着靠近,发现不止大龙, 鹿临也在这里。
“老陈怎么还没出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大龙正焦躁地踱着步,时不时往神婆屋那边看一眼。
“别紧张,你们不是说已经打理好了吗。”鹿临看上去就要淡定许多,忽然偏头看到川半辞,弯起眉笑起来,“你来了。”
大龙也看向川半辞:“你不是和那个什么姓白的npc约会么,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我们出现了一点小分歧。”川半辞将吵架说得十分寻常,另外问道,“你们在等陈岸礁?”
两人点头。
从大龙这里,川半辞听到了他们拿金枝的计划,以及昨晚和陈岸礁到底出去干什么了。
大龙和陈岸礁意外发现神婆是个男人,盲桥村迷信,他们拿捏了这个弱点,逼着神婆今天要把金枝给陈岸礁。
通过一系列拉扯,又替人去办件脏事,终于让假神婆松了口,同意在予枝日把一个金枝给陈岸礁。
昨天他们这么晚回来,就是帮神婆杀人去了。
这应该是从神婆那里拿到金枝的必要支线。
川半辞:“夏小乐不在么?”
大龙嘁了一声:“之前老陈喊他他不愿意,鬼知道干什么去了,今早上就没看到他,等我们都拿到金枝进了地下祭坛,让他一个人死在外面吧。”
就在这时,鹿临忽然道:“陈岸礁好像出来了。”
川半辞和大龙也跟着看过去,此时薄雾并不浓,陈岸礁正往这边走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直盯着地面看。
“老陈,拿到金枝没有?”大龙在陈岸礁过来后问。
陈岸礁点了点头,将手里的金枝拿给众人看:“那假神婆还挺守规矩,直接给我了。”
陈岸礁将金枝放进了背包:“现在就差夏小乐没有金枝了,明天就是祭神会,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途径。”
“别管他了。”大龙双手抱臂,“东西也拿到了,怎么说,我们回去?”
陈岸礁:“还有一个金枝没有出来,先在这里看看吧。”
几人都没意见,就这样留了下来。
陈岸礁忽然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有些村民的衣着很奇怪。”
大龙疑惑地“啊?”了一声,倒是鹿临点头道:“嗯,他们的穿着很有迷惑性,但多看几遍,和村里人还是不太一样。”
“是之前没有通关副本的玩家吧。”川半辞冷不丁开口,惊得大家一跳。
面对众人的视线,川半辞淡淡道:“不是么,异骸直播间不是有个规则,死在副本里,或者在副本里待太长时间的玩家,就会被副本同化为npc。”
“确实有这个规则,但不是这样运行的。”鹿临道。
这也是其他人没有第一时间确认那些人到底是不是玩家的原因。
鹿临向川半辞解释:“沦为npc的玩家会在副本结束之后才统一分解重构,等副本下一次开启,再投入使用。”
“而且那时候的玩家已经和npc一模一样了,不会出现像现在这种“穿帮”的行为。”
大龙遇到这种解释不清的事情就心烦:“那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川半辞转过头,盯着那些混在人群里,和其他村民又不太一样的npc看。
“会不会因为,副本其实一直都没有重启,所以他们并没有被解构,而是出现了在副本里待太久后,被同化表征?”
陈岸礁皱眉道:“不可能,只有副本重置再启,才会迎来下一批玩家,不可能有不同批的玩家在同一个副本存档里。”
鹿临却没有第一时间反驳,沉思片刻,转头问川半辞:“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川半辞:“你们还记得刚进副本时,我们坐在大巴车上听其他npc聊天时,他们说的这次祭神会是第几届么?”
大龙记忆力最好:“第65届。”
川半辞吐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话:“可是在我知道的副本设定里,我们参加的,应该是第56次祭神会才对。”
一阵阴风袭来,所有人背后忽然有些发凉。
大龙无端哆嗦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川半辞道:“你们在选副本的时候,没有看过副本简介么,《祭神》这个副本上架之后,除开我们,一共开启了9次,和祭神会的届数是完全能对上的。”
现实和副本的时间线形成了微妙的重合。
正常来说,第一批玩家参加的是第56届祭神会,副本重置后,不管接下来有多少批玩家,参加的依旧只会是第56届祭神会。
如果川半辞说的是真的,《祭神》副本没有重置。
所以副本里的一切时间都是动态流动的。
在第一批玩家全部失败之后,第二批玩家紧接着而来,开启了第57届祭神会,如此循环,一直到他们这一批,到了第65届。
陈岸礁看向川半辞:“你怎么知道副本一开始设定的是第56届祭神会,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鹿临捏着下巴:“我也没听过。”
这当然是因为川半辞在狗场偷金枝的时候,在二楼拿到的那个储存盘。
那是整个《祭神》副本的大模型。
川半辞有个前男友就是干游戏行业的,曾经给他看过开发中的游戏项目,和他在储存盘看到的差不多。
而第56届祭神会的信息,就是川半辞在大模型的备注行上看到的。
这个储存盘很可能是副本设计师在做副本的时候,不小心遗漏在里面的。
“储存盘?你居然还找到了这种好东西,给我们看看呗。”大龙道。
如果川半辞捡到的是真的,这无疑给了他们极大的便利。
相当于物理外挂了。
川半辞点开了背包,在看到里面什么东西后,忽然了停下来。
性子急的大龙催促:“怎么了,把储存盘拿出来啊。”
川半辞翻了翻自己的背包:“储存盘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个小钥匙,点进去还没有任何物品说明,只有一个来源地,写的还不是狗场,是“cw-01”。
大龙不乐意了:“你不会是瞎诌的话吧,副本里根本不可能有储存盘。”
“应该是一次性储存盘吧。”鹿临道,“在不希望被太多人知道的情况下,就会有人专门把重要信息放在这种一次性的储存盘里,观后即销毁,是高机密文件最常用的储存方法。”
大龙不可置信:“不是,鹿临你都没见过那个储存盘,怎么就信了?还帮他说话?”
“不然呢?”鹿临笑眯眯地看向大龙,“小辞有什么理由骗我们?”
陈岸礁也道:“我更倾向不辞说的是真的,你们还记得么,之前异骸直播间进行了一次全平台病毒维护。”
这件事自然没人忘记,异骸直播间是高纬度生物厄里斯打造的超现实科技产物,之前都平稳运行,那还是第一次全平台维护,而且还是病毒维护,当时引起了不少争议。
由陈岸礁开口,大龙也安静下来,皱眉思索道:“你是说,我们现在发生的一切,可能和病毒有关,这个副本出bug了?”
陈岸礁:“不然怎么解释,副本里为什么有这么多不对劲的地方。”
川半辞也想到了一些东西,没有动静的系统任务栏,奇怪的一次性储存盘,还有随处可见的飞禽走兽。
如果他们的推测是真的,他们遭遇的一切,都是病毒入侵导致的bug,那他们的通关性质就完全变了。
他们并不知道副本到底有没有入侵病毒,只是通过自身的经历,发觉《祭神》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某些无法用逻辑判断的异变。
如果真有病毒入侵,它具体会让副本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他们接下来会经历什么。
以及更重要的,会不会波及到他们的命。
这些未知是不可控的,可能连他们直播间的厄里斯都无法预料。
【你们怎么看?】川半辞对弹幕道。
弹幕:
【你们想多了。】
【那个病毒在维护期间就被消灭了。】
【话说主播什么时候捡到的储存盘,我一直在直播间待着,我怎么没看到。】
说起这件事,川半辞想起来了,他在看储存盘内容的时候,弹幕并没有和他一起被吸进去。
那边的鹿临也道:“弹幕说不是病毒的原因。”
大龙:“所以就是不辞胡诌的吧。”
川半辞又点开了自己背包,看向这个“cw-01”神秘钥匙,不打算和其他人多解释了。
这个经历是他独有的,连弹幕都没看到,这把钥匙也证明不了什么,估计说出来也没有人信,浪费时间。
“哎,你们看那边是谁。”大龙在这时忽然出声。
其他人停止讨论,一同往外看去,予枝日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村民开始往外流动,最内圈差不多散了干净。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神婆屋走了出来,正是之前一直没看到的夏小乐。
夏小乐显然也看到了他们,走过来道:“你们在等我吗?”
大龙冷嗤一声,想说你想多了,被川半辞打断了话语。
川半辞对夏小乐道:“你拿到金枝了?”
夏小乐点了点头,把手上的金枝拿了出来。
大龙诧异了一瞬:“可以啊,没想到你小子性子倔,还是有点东西的,小看你了。”
原以为夏小乐会和大龙不服气地对呛,没想到夏小乐平静的很,还有淡淡的疑惑:“我也很意外,我暂时还没有找到拿金枝的途径,只想过来碰碰运气,我运气一直不错,万一神婆选中我了呢。”
夏小乐脸上还是愣愣的,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没想到运气真这么好,神婆还真选中我了。”
“好厉害。”川半辞崇拜地看向夏小乐。
他运气就没有这么好过。
“不是,凭什么。”大龙不平衡了,“我和老陈为了让那个假神婆开后门,差点死在昨天晚上,结果你小子什么都不用做,就直接被选中了!?”
夏小乐这回要抬杠了,挑眉道:“你不服?”
“好了好了,结果总是好的,这下我们都可以进地下祭坛,不会有人被落下了。”陈岸礁当起和事佬。
“呵,某些人嫉妒的嘴脸都快藏不住了。”夏小乐还在和大龙对呛。
大龙:“你少小人得志!”
鹿临笑眯眯看着热闹,注意到另一边的川半辞很久没了动静:“在想什么?”
川半辞淡淡道:“总觉得,事情有点过于顺利了。”
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转移了过来,陷入深思。
是啊,他们自从进副本以来,好像都没有碰到什么异常凶险的事,就算遇到了,也只是有惊无险。
解密也是,就算任务栏空荡荡一片,但每次卡关的时候,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立马发现新线索,让他们有事做。
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按照剧本推着他们往前走。
要知道,这可是历史通关率为零的sss级高难本,根据历史通关时间,眼下副本进度已经过半了。
且不说一路以来的顺利,他们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减员,这是一个非常不寻常的现象。
“有种不好的预感,最后不会出现一个超难缠的大boss,直接给我们团灭了吧……”夏小乐嘟嘟囔囔的,眉目忽然一扬,意外道,“等等,你们快看,任务栏好像更新了。”
第77章 白宁&黑肖
他们的任务栏可从副本开始就一直没有动静, 被夏小乐这么一提醒,纷纷点开了自己的系统界面。
〖拿到关键道具,任务已激活:前往地下祭坛, 沐浴圣光,召见盲神〗
“你们看,系统边框还多了一个金枝图标。”大龙表情松快, “看来还真不是bug,要集体拿到金枝, 才能激活后续的任务。”
鹿临凑过来也跟着看:“哦, 还真是。”
“去去去,两个大男人凑这么近干嘛,要看你看自己的去。”大龙朝鹿临嫌弃地挥挥手, 鹿临只好笑着后退了几步。
“那些奇怪的地方还没有解释清楚,还是不要轻易下定义的好。”看完任务栏,陈岸礁关掉系统界面, 转向众人意有所指, “副本进度过半, 我们接下来就要按照任务所说, 召见盲神开启boss战了。”
陈岸礁道:“这个副本绝对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我们的通关条件是打败最终boss盲神, 我和大龙这几天一直在探索盲神的机制, 但是你猜如何,我们一无所获。”
陈岸礁的表情非常严肃:“我们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伤亡, 那说明真正的困难是在进入地下祭坛之后。”
“还有一件事, 我和大龙怕影响大家的心态一直没有说,你们的通关经验不一定有我和大龙多,所以不知道, 异骸直播间的所有副本都是有规律的。”
“像现在这种前面一直风平浪静的副本,我也过过一些,这类副本的死亡率往往是最高的。”
“拿一个我通关过的b级副本举例,那个副本前中期难度只有c级,十五人五天内,就死了一个。我们都以为那会是场轻松的游戏。”
陈岸礁的面色在昏暗的雾气中明明灭灭:“但是后面你们猜如何,最终通关的,只有我和另外两个人。”
“我们遭遇的终极boss,杀伤性越超b级,而且因为前面的过关都太过轻松,我们很多人都放松了警惕,boss战伊始,我们就折损了近五分之四的成员。”
陈岸礁目光沉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地狱般的景象:“那可真是一个……远超我们想象的恐怖存在。”
川半辞敛目望向脚底的黄土路,天上落了一点小雨,地面有些湿润。
陈岸礁的意思他明白,所有副本的难度都是动态平衡的。
要知道,《祭神》可是sss级的高难本,不管他们前面的经历有多轻松,最终一定会发生某些事,将难度重新稳固在副本该有的难度上。
最后的地下祭坛,说不定会出现远超sss级难度的棘手存在,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川半辞不知道,他总共也才通关了两个副本。
陈岸礁:“很遗憾,我也没遇到过sss级难度的boss,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
“关于这个,我遇到过哦。”鹿临的声音突然切入,划破了凝固的空气。
众人的目光纷纷汇聚在他身上,鹿临靠在墙边的身体微微直起,向他们说起了那唯一一次凶险至极的经历。
“sss级boss是没办法直接打败的,通关条件一般都设定的是在boss手底下存活多久,或者逃到什么地方,算做成功。比如我接触的那个boss……”
随着鹿临的叙述,刚刚稍显轻松的气氛再一次沉默下来。
他们从鹿临险象环生的话语里意识到了一件事,这让他们从一无所知的现状窥探到了一点这个副本残忍的本质。
他们不仅要面对可能超越3S级的boss,还要完成几乎不可能的反杀任务。
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历史通关率为零了。
大龙道:“这副本真的有想让我们通关吗?这根本不可能做到吧。”
某种沉重的东西压在众人心头,感觉周围的雾气都更加黏稠起来,每次呼吸像是吞咽潮湿的棉絮,让人喘不过气。
“不过……”陈岸礁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川半辞,“我这里有一块通关金牌,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我可以把通关金牌给你,到时候就算过不了关,你也能靠着金牌活下去。”
川半辞还没有所回应,弹幕先意外了:【可以啊,居然连通关金牌都拿出来的,他们真的很想拉拢主播嘛。】
川半辞:【那是什么?】
在弹幕的科普下,川半辞知道了它的含金量。
通关金牌是s级保命类道具,在整个活跃人数千万计的异骸直播间里,一共不超过五十块。
它的价值不止是稀有,还在于他bug级别的功能。
有了通关金牌,直接在副本里横着走都没事,就算通关失败,也会视作成功,直接弹出副本,回到现实,还会按照历史玩家的平均成绩结算通关奖励。
只是由于《祭神》是新副本,目前还没有人通关,结算不了奖励,也能算一个保命符了。
得先活着才能计较得失不是么。
川半辞张了张口,忽然发现自己被定住了,一动不能动。
“抱歉,毕竟通关金牌是很珍贵道具,我使用了一点手段屏蔽他们,你可以认为这是一个私聊空间,空间之外的人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以及……私聊是强制性的,空间内的我们都不能移动。”
川半辞静静地看向陈岸礁。
“那么,现在开始我们的谈判吧。”陈岸礁道,“你应该从弹幕那里知道通关金牌的价值了,这就是我们孵化区的底蕴,也是我们邀请你的诚意。”
“你加入我们,这块金牌就是你的,你能成为历史第一个通关《祭神》副本的玩家,到时候人气和关注量不会少。”
陈岸礁直接把底牌亮出来了,他知道川半辞是为了关注量进副本,有了这块金牌,所有后顾之忧都没有了,孵化区的资源也能供他取用,而他的代价仅仅只是加入孵化区。
听起来似乎是个很诱人条件。
川半辞:“不要。”
陈岸礁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大龙却已经按捺不住。
大龙:“操!我他妈就不明白了,金牌这种东西我们都拿出来了,你为什么就不肯答应,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我没有顾虑。”川半辞看向大龙,瞳孔在昏暗的环境中折射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灰,这种如深潭的平静让他有些非人。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是来玩游戏的。”
这句话在密闭空间里激起微妙的回响,大龙还想说些什么,又听到川半辞对他们说。
“我和你们不是一类人,不管你们进副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通关副本,顺便获取一些关注量,仅此而已。”
“如果我会因为副本难度过大,而想着用金牌通关,那我一开始就不会选《祭神》。”
川半辞并没有刻意加大音量,声音此刻显得格外明显。
陈岸礁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们的确和川半辞有着本质的区别。
他们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进副本,钱、资源、基因病,总之是为了生存。
川半辞却不同,他是一个纯粹的玩家。
陈岸礁忽然明白为什么云鳄耗费这么大精力都要招揽川半辞了。
他真的不一样,和沉浮在直播间的所有主播,乃至历届的冠军,都不一样。
他在享受副本。
陈岸礁看川半辞都不像人类了,他应该和直播间的那群厄里斯更有话题。
都是以副本为乐,以情绪为生的怪物。
而这也意味着,川半辞不可能加入他们……
【叮——】
【大龙当前杀意值:99】
那就非除掉不可了。
“啪——”
一声双手骤然合十的清脆响声,在私聊空间结束的下一刻突兀响起。
打断了即将出手的大龙,也将三人之间暗潮涌动的氛围撕开了一层裂隙。
鹿临合着掌道:“大家也不要太焦虑了,毕竟我也只遇到过一次3s级的boss,说不定这次不一样呢。”
说着,鹿临来到川半辞身后,将人往外推去:“好啦好啦,你们也不要耷拉着脸了,既然金枝都拿到了,我们就分头打探打败盲神的线索吧,我和小辞一组~”
鹿临笑着将川半辞推远,在回过身看向暂时无法发挥的陈岸礁和大龙时,眼神中多了一层含义不明的暗光。
“喂,还没商量呢,队伍就这么分好了?”夏小乐大叫道,又看了一眼被留下的另外两个人,一哼,“那我自己一个人一组。”
说着也走掉了。
大龙转过头:“老陈,怎么说?”
陈岸礁盯着川半辞消失的方向:“好话歹话我们都说尽了,只能希望他是个聪明人吧。”
直到彻底远离两人的视线,鹿临才松了手,没有再推川半辞。
川半辞也就这样停了下来,淡淡地看向鹿临。
对方插着口袋,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如果要感谢我的话,我提前说一声不客气哦。”
鹿临有一双异瞳,一灰一棕,因为颜色相近,平常不太容易区分,但离得近的时候,又能明显感受到差别。比起颜色不同,差别更大的是质感与透光率……
意识到自己盯的时间有些久了,川半辞回过神:“你怎么知道大龙会动手?”
“私聊空间嘛,玩家之间很常用的小道具,不难注意到。”鹿临道,“这种道具我也有很多,你想要吗?”
鹿临状似无意地继续介绍:“主播赛中,参赛者们经常会用到这种道具,比赛开始之前,大家多少都会屯一些。”
果然,说到这里川半辞将自己的疑问吞下了口,在鹿临含笑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好了,给你转过去了。”鹿临收起了系统界面。
川半辞盯着自己的背包里突然出现的99+私聊空间。
好多。
鹿临给他这么多私聊空间,应该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东西吧。
于是川半辞道:“我要给你什么?”
“不用,这是我送你的。”鹿临眉眼一弯,“真想感谢我的话,不如也和我交个朋友吧?像夏小乐那样。”
川半辞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鹿临脸上的笑意逐渐变浅,最终全部收敛,垂下了眸。
果然还是不同意么。
就当鹿临调整好表情,想以惯常轻松的态度打破局面前,川半辞结束了思考。
他严肃道:“好处说完了,代价呢?”
鹿临面上一怔。
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此前所有认知被全部拆解,再根据当前川半辞的反应重新重构。
最终,鹿临低声“艹”了一声。
他后知后觉地发觉到,自己居然被那个总阴魂不散待在小辞身边、披着羊皮的心机男给摆了一道。
川半辞面露疑惑。
他们似乎以前认识,这是之前川半辞在和鹿临的交流中意识到的事。
但后面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他并没有静下心来重新想过,现下川半辞思考了起来。
他们到底在哪里认识过?川半辞百思不得其解。
川半辞以前被困在那个地方,出来后又因为被困在那栋楼里,除了谈恋爱,基本没有其他途径认识别人。
鹿临的反应又不像他的前任,那他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川半辞的思绪忽然放空,穿过记忆深处,回到某段尘封的记忆。
好像……确实有一个人。
那个人也有一双异瞳,他们面对着面,站得很近,又好像相隔很远,他们之间有一层厚厚的防弹玻璃,彼此伸出手,好像要贴在一起。
单阙其实不爱笑,只有在遇见他的时候,会露出一点温柔的暖意。
那个人却不同,不管见到谁,都一副笑眯眯的讨喜模样,会偷偷给他塞平时吃不到的小零食,有时候也会捉弄他,得逞的时候,笑意里就会多一层狡黠。
“小辞,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做朋友?”
“跟我走好不好,我偷偷带你出去。”
“比起那个人,还是我对你更好对不对?”
因为各种原因,川半辞的记忆力一直很差,容易忘东西,只有单阙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一笔。
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有另外一些东西,不至于浓墨重彩,但也是一段柔软的岁月。
遗忘的记忆有了片刻松动,那张陌生的脸渐渐清晰起来,快了,快要想起来了……
就在这时,一道呼喊打断了川半辞的回忆,他抬眸望去,白宁的身影从薄雾中渐渐显现,宛若鬼影。
没有听到回答,白宁面色发白,从树后面缓慢地走过来。
刚刚下过小雨,黄土路有些泥泞,他走得很小心:“不辞,你在那边对不对,不要不出声,回答我好不好。”
“怎么每次都有碍事的人……”
鹿临无声地咒骂一句,上前一步,挡在了川半辞面前,“不好意思,虽然你是残障人士,但小辞现在的时间是我的,不能礼让给你哦。”
白宁微微偏头,听出了鹿临的声音,是那个最会缠着不辞的玩家。
白宁温润的气质瞬间结冰:“滚开。”
鹿临一顿,转头看向身后的川半辞:“我记得他以前不是这种性格。”
“我让你滚开!”白宁手臂往外一挥,忽然一阵狂风刮过,鹿临只觉侧腰被无形的鞭条狠狠甩了出去
巨大的声响之下,鹿临砸在了墙面上。
“鹿临?”川半辞微微侧目,立刻朝鹿临走了两步,又忽然背后窜出一股凌厉的凉意,猛然停下来,转向白宁。
白宁面对着川半辞的方向走去:“不辞,过来好不好。”
白宁说着温和的请求,周身的压迫感却只增不减。仿佛一旦川半辞拒绝,事情就会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
“我就说这个人不简单,这下藏都不藏了。”鹿临抹掉唇间的血迹,自己缓缓站了起来,朝川半辞笑,“小辞,当初果然不该救他吧,现在被缠上了。”
白宁身侧手指微动,被鹿临的话语刺激到,语气森然:“杀了你。”
“是我让他缠着的。”川半辞独有的平淡音色打断了两人的交锋,两人都一致地转向川半辞。
川半辞:“不过白宁,如果你再做出这种伤害我朋友的事,我就不会再原谅你了。”
捕捉到某个词语,鹿临眸光一闪,目不转睛地看着川半辞。
而白宁却像是听到了什么致命的话语,苍白着脸立刻消散了力量,
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可怜伶仃的盲人:“不辞,我不会了,别那样对我。”
鹿临是个聪明人,知道了川半辞的选择,反正得了便宜也不亏:“我可不是不识趣的人,作为朋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一步。”
白宁侧耳听去。
好刺耳的称呼,他们有那么亲密么。
但迫于川半辞在前,直到鹿临消失,白宁到底没动手。
这是一道村庄小路,村民和玩家散尽,就连随处乱跑的家禽也没了踪影,只有川半辞和白宁两个人。
白宁镇定下来,低着头,小心翼翼牵起了川半辞的手:“我们回去吧?”
川半辞从来都是温和的,但这种温和在此刻的场景下,成了一种迷惑信号,白宁不知道川半辞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于是他只好尝试性地拉了拉。
在察觉到川半辞被他拉动之后,才终于放心一些,继续克制而缓慢地将川半辞拉了过来。
第78章 白宁&黑肖
顺着小路, 两人走到了神像看不到的地方。
这是一片麦田,长风刮过,形成一片一片的麦浪。
在他们踏入麦田, 即将隐入其中的时候,川半辞忽然停了下来。
川半辞道:“好了,现在你来说说, 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吧。”
白宁浅浅吸了一口气,仿佛做了某种重大的决定, 真正说出口的时候, 还是不自觉带上了颤抖:“我骗了你。”
“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没有被村里的人厌弃,我这么做, 是想吸引你的注意,让你更专注我。”
川半辞歪了歪头,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嗯哼?”
川半辞是温和的, 之前还情意绵绵地吻在一起, 但眼下不主动回应的时候, 就显得有些冰冷。
前后差别如此之大, 几乎叫人疼得喘不过气来。
白宁怔了一会儿,好似忽然忘记了腹中打好的草稿是什么样, 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在你们这批外乡人进到村庄的时候, 我就注意到你们了,我观察了你们所有人, 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你身上。”
川半辞微微颔首, 算是对白宁的回应。
他不知道白宁作为一个盲人,是通过什么方式观察他们的,但他没兴趣问, 他的重点可不在这里。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白宁抿起唇,下意识去找川半辞的位置,但他试探性地伸出手后,接触到始终是冰冷的空气。
一种恐慌感袭上心头。
“不辞?”
川半辞的声音从不远不近的地方传来,平淡的像是要把人割伤:“不可以,在你没有说完之前,都不能碰我。”
白宁只好独自一人站着,艰涩地说完了之后的话。
“你很安静,和别的积极探索村庄的人不同,更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认为你……是这些人里最好骗的。”
“至于我的目的……我告诉过你。我不想继续待在村庄,只是因为盲神,我出不去。”
“每届祭神会,村里会对外开放,有对盲神好奇的外乡人来村里。你们在发现自己出不去后,会特别积极地寻找出路。”
“所以我才想……用这种方式牢牢地拉住你。光靠我一个人是出不去的,你对盲桥村不了解,也容易迷失在这里,但如果我成为了你最亲密的同伴,我们就能一起合作,离开这个地方了。”
“可是骗了就是骗了,不管我的目的是什么,都不应该自顾自地把你扯进来。”
白宁低下的眼中晦暗不清,轻声道:“对不起,不辞,我不奢求让你原谅,我可以赎罪。”
“你讨厌我也没事,不想带我离开也没关系。但是,你不要离开我,唯独这个不行……”
白宁这副模样像极了利用过程中,把真心丢了的可怜人,完全忘了自己原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满心满眼只剩下眼前的那个人。
像个……
川半辞会喜欢的人。
说完,白宁等着川半辞的回应,一阵风吹过来,将白宁的衣袍连同皮囊里的心脏都吹得起伏不定。
……
川半辞其实没有沉默太久,只是白宁过于不安,以至于一点时间都显得额外煎熬。
川半辞终于开了口:“所以呢?”
白宁捕捉到了川半辞话语里轻微的不耐,有些迷茫。
什么所以?
前因后果,他已经把将自己的心路全部剖白,他的解释还不够么,川半辞还想听到什么?
川半辞盯着眼前的人:“白宁,你似乎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白宁瞳孔微颤。
他说错话了。
但认识到错误更绝望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什么地方。
他只觉得心骤然一凉,仿佛被拖入了更深的深渊,长时间被川半辞冷落,他几乎有些发疯。
在川半辞准备离开的前一刻,白宁骤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川半辞的手。
川半辞转过头,语气温和:“还有什么事?”
白宁张了张口,久久吐不出一个字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得到川半辞的原谅,但万幸的是,川半辞一向坦诚,他知道怎么样才能留住川半辞。
他向川半辞靠近,一手抓着川半辞的手不放,一手解开了自己的衣服纽扣。
川半辞没有动,于是白宁扣住川半辞的手,深入他自己的衣服内部。
大概是在风中站了太久,川半辞的手指是微凉的,圆润饱满的指甲触碰到紧实的薄肌,激起一片起伏的电流。
川半辞眼中微动,还真没有就这样离开了,等着白宁要做什么。
白宁的手比他大,这样扣住的力道,几乎将他的手全部盖住了。
他看不到自己的手具体接触到了哪里,但能感受到手掌之下起伏变得刻意的腹部。
白宁在试图用色相获得他的原谅。
川半辞开始好奇,白宁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白宁带领着他的手,来到了腹部被绷带覆盖住的地方。
注意到手下的热量,白宁主动挑开了绷带,将川半辞的整个手心都贴到了自己的伤口处。
那里的鞭伤还没消除,比周遭的体温更高,紧接着是凹凸不平的伤口纹理。
那些纵横交错的鞭痕像烧红的铁丝隆起,在指尖下微微搏动,有生命般随着呼吸起伏。
而白宁本人,一边有规律地收缩着腹部,制造出被川半辞手掌蜇伤的假象,一边凑到川半辞耳边喘息,暧昧的,讨好的,用尽全力的。
而他也如愿地感受到了,川半辞的耳廓因为他气息开始变温升高,如同一颗即将成熟的可口果实。
白宁喉结微动,上下滚动了一圈。先一步沦陷在了川半辞的气息中。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一直以来都被忽略的事实。
他每次和川半辞相处,精神都会微妙的绷紧。
他原以为是对川半辞的抗拒,但到现在他才恍然发现,这是他本能地在抵抗川半辞所带给他的吸引力,一旦松懈,他就会彻底沦陷其中。
白宁在川半辞发间克制地吸了一口气。
和他身上清苦的草药味不同,川半辞身上总带着点轻微的织布清香,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味道,会让人联想到雨后被冲刷过的黄昏浅滩,湿润的,一点浅浅的味道就会让人上瘾。
想要掠夺,狠狠咬上嘴边红透了耳朵,将里面每一处角落都舔舐干净,或者干脆将人直接压倒,和麦浪一起起伏。
光是大脑中的想象,白宁的呼吸就已经到了粗重的程度。
但不行,他现在应该处于弱势的地位。
于是他将所有本能的凶性尽可能全部收敛,将川半辞的手一路从腹部移到了胸膛,然后爬上颈部,按压在了脆弱的咽部。
白宁将所有弱点都放在川半辞的掌间,任他予给予求。
只要川半辞想,他连白宁的命都可以取走。
川半辞低下头,他们保持着支配与被支配的姿势,脚下的影子却随着阳光向后歪斜。
白宁的阴影在脚下吞噬掉了他的。
川半辞将视线收回,看到白宁混沌的瞳孔多了一些浓稠的深色,他思绪一动,贴在对方喉结处的指腹微微用力,再次听到对方深重的呼吸声。
川半辞歪了歪头:“不对吧,是你在取悦我,你怎么先一步享受上了?”
白宁重重呼吸了一下,闭了闭眼睛,声音沙哑道:“对不起……”
只是他说着对不起,身体却像是被鼓励到了一般,愈发沉浸其中,一切变化,都被白宁自己收入眼中。
他几乎是自暴自弃地放松了绷紧的身体,放任自己从身到心进一步沦陷,欺身上前,咬住了川半辞抿住的唇。
“唔、”突如其来的吻让川半辞不禁后退了几步,但他没有后退多久,后腰就被一双手给抵住,将他带着向前。
白宁的舌尖探入他的唇瓣,抵了抵他的牙齿,随后掀开一道缝隙,直接闯了进来。
先是在口腔边缘探了一圈,将彼此的气息交融之后,紧紧缠在了他的舌根上。
这种吻法是很粘人的,川半辞的呼吸也乱了几分,眼神微眯,多了一丝迷醉。
直到白宁在交换呼吸退出的时候,川半辞掀开藏着晶亮灰眸的眼帘,轻声道:“还要。”
于是麦浪一波一波地拂过,清风之下,沉浸其中的两个人彻底隐入了麦田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
川半辞已经找不到呼吸的节奏了,他喜欢接吻,被白宁的吻法完全取悦到了。
“你真的很努力呢。”身体开始发热的川半辞捧起白宁的脸,语气轻快道,“那好吧,我来告诉正确的解答方法,记住哦,我只说一次的,以后都不能再犯错了。”
白宁定定地朝向川半辞,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首先,你此前说的一切,我都不关心。”
“我不在乎你利用我。你有什么目的,为什么选中我,我全部都不关心。”
川半辞来到白宁眼前,一眨不眨地盯着恢复了些许高光的白宁瞳仁。
仿佛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把他的话语通过对视,刻入白宁的脑海。
“我只是不喜欢你在想象中定义我,不管是我的行为、我的想法,你都不能擅自揣测,并且觉得可以利用这些来掌控我,你能明白里面的差别吗?”
白宁面色空白,几乎感觉自己听不懂川半辞在说什么了。
因为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只能看到一点点的川半辞的眼睛上。
很明亮,可以把人拖入深渊。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川半辞说了什么,也终于明白川半辞忽然揭穿他的原因了。
他骗不了川半辞,川半辞之所以主动走入他的陷阱,是因为对方根本不在乎那是不是陷阱。
在川半辞眼里,利用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相反,他最不在乎的就是利用。
但精神操纵不行。
那通常是川半辞下意识对别人做的。
白宁何其敏锐,他立刻意识到了川半辞给他摆了一个选择题。
要么两人彻底分开,从此素不相识。
如果他想继续留在川半辞身边,就要自己套上枷锁,任由川半辞对他掌控。
看似两个选择,但在白宁面前,这分明是无解的命题。
川半辞自顾自让他染上了爱的病毒,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无法割舍的程度,现在告诉他其实可以抽身离开,怎么可能。
他不会放过他的。
白宁喉咙滚了滚:“我知道了。”
白宁忽然感到脖子一重,他低下头摸索了一番,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但他知道,自己已主动在脖子上套上了枷锁,将锁链的尽头递给了川半辞。
【白宁当前好感度:70】
川半辞那股子让人不安的冷漠气息消散了,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从来没有产生间隙的样子。
白宁:“我们还是恋人的关系对吗?”
川半辞愉悦道:“当然了。”
白宁心中彻底放松下来,全然不顾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那就好……”
“咕噜噜。”不合时宜的叫声,从底下传出来。
川半辞低下头,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饿了。”
他吃完了早饭就和白宁去约会了,结果逛到一半又去予枝日看了热闹,一直到现在下午,他都没有吃过东西。
白宁笑起来:“这里风景很好,你在这里等等,我去那边买点菜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川半辞点了点头,看着白宁离开麦田,往集市的方向走去。
待人影消失,川半辞转过了身继续往内走。
那边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他想坐在上面享受一下麦浪和风。
然而待他走近,忽然发觉那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那人正好坐在川半辞打算坐的石头上,两人对上了视线。
川半辞淡淡地看过去。
那人还是穿着花里胡哨的神子服,大量的金饰堆叠在黑色的布料上,不仅不繁杂,反而显得男人更加神圣。
黑肖从石头上跳下来,嘴角挂着称不上多少友好的笑弧,最终在川半辞眼前站定,弯了弯腰,将自己的个头正好和川半辞保持在同一个水平线。
“我看见了哦~”
对方的心情似乎很好,像是终于抓住了川半辞的小辫子,眼睛弯成了一个顽劣的弧形,指了指自己的薄翘嘴巴:“你刚刚在和那个瞎子接吻吧?”
川半辞发现黑肖的嘴型似乎和白宁很像,都是嘴角往上翘起的微笑唇,但是白宁的微笑唇显得祥和清润,黑肖的却尽显恶劣。
“还故意挑在神像看不见的地方触犯禁忌,没想到被我这个神子抓到了吧。”
“不如你好好想想,要怎么讨好我,才能让我放了你们?”
第79章 白宁&黑肖
黑肖说完, 发现川半辞半天没反应,用手在川半辞眼前晃了两下,笑眯眯道:“怎么, 被吓到了,还是在想要怎么讨好我?”
川半辞盯着黑肖的脸,正要开口, 一只手突然横在了他的面前。
黑肖:“等等。”
一个出口的气音被黑肖打断,川半辞没有说下去, 继续盯着黑肖看, 像是在等黑肖先说。
黑肖将手放了下来,垂落在身侧后,不自在似的抓挠了一下。
他刚刚……其实也没有想说话。
下意识打断川半辞, 只是有些心有余悸,往往对方这样看他的时候,就意味着又要吐一些在他意料之外的话了。
他倒不是不想听, 主要是川半辞太大胆了, 又没有什么边界, 一开口, 他很可能会有一些丢脸的反应。
黑肖咳嗽了一声,板起脸来, 他不笑的时候, 整体还挺有威严的。
他一把捏住了川半辞的下巴,如同盯着一个从来没有研究过的东西, 停在那两瓣紧闭的红润唇瓣上。
在不久前, 这两片唇正被白宁以各种姿势啃咬舔舐,到现在都有些肿胀。
终于,那两片唇上下一张, 吐出一句淡淡的:“你干什么?”
黑肖蹙起了眉。
他从川半辞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距离感,之前他们见面的时候明明还没有的,黑肖有些不爽。
黑肖捏着川半辞的下巴用了点力:“是我要问你干什么,在我眼皮子底下公然触犯规矩,真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川半辞:“……”
在川半辞眼里,黑肖这个神子远比出现他梦里的盲神棘手。梦境中的盲神的机制很好破除,但神子却是实实在在的真人。
川半辞往麦田外面望去,几个黑制服的护卫正站成一排在上面站岗。
只要黑肖一声令下,这些人对付他简直手拿把掐,且不说这里还有一个黑肖。
黑肖没对他动过手,他也不知道对方的实力是什么,但总归不会比白宁差吧。
当然,以上对黑肖的实力认知是川半辞猜的,毕竟是副本里难得的帅哥嘛,按照恋爱游戏的套路,不应该相差太多才对。
川半辞见识过那几个护卫的身手,是场主级别的,而且人很多,他没有必要和他们正面起冲突。
川半辞在思考的时候,黑肖便在盯着他看。
川半辞睫毛很长,低头之后便显得更长了,在眼睑处投下了一片清丽的阴影。
他安静的时候很乖,不过黑肖知道这人德行,一开口,就会把长相上的乖巧破坏得一干二净,是个十足的刺头。
黑肖看着看着,心还是不自觉痒了起来,于是他将川半辞的下颌抬起来了一些,让川半辞看向他:“在想什么?”
川半辞沉默了一下,还是老实道:“我在想,亲个嘴就有这么多人来审判我,那以后要是上了床,不知道会来多少人。”
黑肖手中差点失去了力道,不可置信道:“你还想和他上床?!”
川半辞满脸无辜:“不行吗?”
“当然不行。”黑肖恶狠狠道,大概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奇怪了,他又补了一句,“你当盲桥村的规矩是死的?”
川半辞:“哦。”
川半辞叹了口气:“好啦,那你说要怎么罚,我随你处置。”
黑肖还在惊奇川半辞居然这么听话,就听到川半辞接着道:“不过你不要去找白宁,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
黑肖冷笑:“你还挺关心他。”
川半辞一脸莫名:“他是我男朋友,我不关心他关心谁,如果你是我男朋友,我也会这样关心你的。”
黑肖面色一僵,呵斥道:“少油嘴滑舌。”
川半辞:“……”
黑肖松了手,触碰过川半辞皮肤的指腹相互揉搓了一下,收入袖袍中:“犯色欲是两个人的事,但如果你想让我放过白宁,让你一力承担,也不是不行。”
说着,黑肖察觉到川半辞的注意力聚集回了他身上。
他勾起唇,高大的身形向前一倾,将川半辞完全遮挡在了自己身后。
待彻底隔绝那些护卫的视线后,他用刻意压低的语气道:“只要你……也像亲他一样亲我。”
川半辞眼中闪过一次诧异。
黑肖循循善诱:“你不就是看上了白宁那副皮囊,我不比他差吧,你之前就觉得我长得很英俊啊,我声音也很好听,还不瞎,你既然能和他接吻,不如也和我试试?”
黑肖越说越近,最后的话语几乎变成了呢喃,眸色渐深,就要贴近那张近在咫尺的唇瓣。
川半辞毫无预兆地后退一步,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大,方才还没完全形成的旖旎的氛围瞬间冷却。
“不要。”川半辞道。
黑肖压根没想到川半辞会拒绝,愣了一瞬才道:“你之前不是对我很感兴趣?”
“之前确实是这样。”川半辞道,“可是我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
黑肖唇角一斜,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谁不知道川半辞和白宁是对假情侣,明明谁都没有用心,怎么说起来这么义正言辞?
黑肖笑着摇了摇头,想再说些什么,可当他撞上川半辞的目光时,笑意骤然凝固。
川半辞是认真的。
宛如眼眶扎进了一根木刺,不算很疼,但不拔出来,就会让人一直难受。
黑肖脸上失去了所有的笑意,一瞬不瞬地盯着川半辞:“你真爱上他了?”
“你似乎……对我和白宁的关系很在意。”
川半辞歪了歪头,“为什么?不管我们俩怎么样,都和你没有关系不是么?”
黑肖手掌骤然捏紧:“谁说没有关系。”
川半辞静静地等着他,似乎想知道两者的关系到底在哪。
黑肖唇角动了动,顾忌到什么,又狠狠咬了一下后槽牙:“总之就是有关系,既然你跟他可以,那跟我也可以。”
说着,黑肖居然就这样欺身而来,想就这样强吻他。
川半辞是喜欢接吻,也不是很有原则,道德底线更是没有多少,但那个人说过的话,他一直记在心里。
既然确认了要把什么人当成最重要的,就不能再对其他人也一样了,会找不到他的。
川半辞很贪心,他想在这个副本里也见到对方。
那个人占有欲很强,如果搞七搞八,把人惹生气了,不到白宁身上来了怎么办。
思及此,川半辞立刻推了黑肖一把,同时自己往后仰去:“等一下,你冷静一点。”
见川半辞避他如蛇蝎,黑肖眼中冒起了火。
他紧抿着唇,整个人像是裹了风暴,再次朝川半辞压去。
还来?
川半辞都不知道黑肖到底在执着什么,他一边飞快地远离,一边尝试着和黑肖讲道理:“我们只见过两次吧,为什么你对我有那么大执着?”
黑肖步步紧追:“我们可不止见过两次。”
关于这点,川半辞自觉不会被黑肖骗去:“我记得很清楚,就两次。”
川半辞逃得实在太快,如同隐入金色麦浪的游鱼,黑肖居然一时间抓不住他。
他一边追着,从齿缝中挤出话来:“你敢说除了我和白宁之外,你没有撩拨过其他人?”
“没有了。”
“呵。”
川半辞蹙眉思索了一番,由于分出了一点注意力去回忆,他逃跑速度自然而然慢了下来,被黑肖从后面逮住。
黑肖抓住了他的肩膀,将整个人倒转过来,面向自己。
川半辞还是没想起来自己撩拨过谁,笃定道:“真的没有了。”
黑肖气急,手背都冒起了青筋:“你这个撩完就忘的混蛋!”
人近在眼前,黑肖也不和川半辞废话了,将人固定在怀中,狠狠贴了上去。
川半辞猛然一偏头,黑肖的唇一擦而过,落在了脸上。
川半辞的脸也是软的,像蛋糕,诱人想要一口咬下去。
如果对这样对待的人是白宁,他或许会耐心下来,将错就错,就这样舔舐川半辞的脸。
但黑肖不是白宁,他想不到那么多,他只注意到一个点,川半辞在拒绝他。
黑肖伸出手,一把捏过川半辞的下巴,强硬将脸摆正,又一次俯下身去。
“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你认错人了吧,真的很莫名其妙。”
川半辞蹙着眉抬眼,望进了黑肖黑沉的眼眸,此刻的黑肖像是一头被激怒到失去理智的野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川半辞无端想起了之前白宁对他的告诫。
白宁说黑肖从心所欲,被他盯上不会好过,当时川半辞没有当回事,但现在不得不承认,白宁说得是对的。
川半辞也不是坐以待毙的。
黑肖原本把他两只手都锢了起来,此刻为了摆正他的脸,另一只手反而空了出来。
川半辞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抬手一挥,一巴掌甩在了黑肖的脸上。
空气骤然凝固,弹幕都不敢出声了。
清脆的声响在麦田中响起,几个站岗的护卫顿时面容肃穆,一个接一个冲下来:“大胆,竟敢对神子不敬!”
“都给我滚!”黑肖扭头低叱了一声,眼中夹杂着浓厚阴云。
收到黑肖的指令,几个护卫顿时眼观鼻鼻观心,闭上嘴巴,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有序地离开了。
挥退护卫,黑肖胸膛起伏着,大拇指用力拭去了唇间的血渍,阴着脸看向川半辞。
川半辞的观念是很固定的,在有了恋人之后,黑肖在他这里只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路人而已。
川半辞对他可不会留力。
川半辞没有控制力道,导致甩完巴掌后自己的手也有点麻,他扭了扭手腕,对黑肖最后一丝耐心也没有了。
“别碰我。”
“凭什么。”
黑肖的声音突然拔高,将川半辞的腕骨一下子扣在了自己的掌心,指尖却颤抖着不敢用力。
“白宁接近你是有目的的,这你都能原谅他,和他重归于好,为什么我就不行,我和白宁到底有什么区别?”
川半辞:“你们没有区别吗?”
一句不夹杂任何情绪的话,如同一捧冷水,浇了黑肖一头。
他喉部滚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
川半辞直直地望向他:“难道你是想说,白宁还有事情瞒着我,他还在骗我么?”
“不是这样的。”黑肖下意识反驳道。
川半辞眯起了眼睛,捕捉到了黑肖眼底的一抹慌乱,就在他想要问更多的时候。
一道温和但冰冷的声音,出现在了麦田之上。
田埂上传来竹篮轻叩的声响,白宁的身影立在光线与雾气的交界处,混沌的眼球对着这边:“不辞,你在和谁说话,还有谁在哪里么?”
川半辞骤然噤声,他想回头让黑肖也别说话,没想到黑肖比他还要顾忌被白宁发现似的,安静得不像话。
一股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川半辞多看了黑肖一眼,甩开他的手,朝白宁走去。
而刚才还一直如钢铁般锢着他不放的黑肖,也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力道,被他一甩就开。
川半辞两三步来到了白宁身边,扑进了对方怀里:“你终于回来了。”
白宁扣住川半辞的后腰,稳稳接住了他。
微风将川半辞的发丝吹拂到了白宁的鼻尖,白宁轻轻一嗅,和煦的表情忽然淡了几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侧头,朝麦田那边望了过去。
黑肖已坐回了那块大石头上,无甚所谓地接受着白宁的探寻。
在察觉到对方发现了他之后,还勾唇一笑,朝人挑衅般地招了招手。
白宁面色一冷,低头看了看臂弯里没有发觉异常的川半辞,又抬起头,无声朝黑肖做了口型:“别、碍、事。”
黑肖眉梢一挑,故意作对般地回应:“偏、不。”
“白宁,怎么了?”川半辞状似无意地询问。
白宁立刻回过神,摇了摇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牵起了川半辞的手:“我们回去吧?”
川半辞也道:“嗯。”
有问题。
留在麦田里的黑肖双手撑在背后的石头上,若有所思地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他发现白宁好像变了,他们原本是双野狼,盯准川半辞,准备伺机一口咬下。
但就在刚才,白宁从野狼变成了家犬,朝他这个同伴龇起了獠牙。
黑肖掀起唇角,讽刺地笑了一声。
家犬啊,真好笑,他最好是真的变了。
第80章 白宁&黑肖
“转圈, 跳,坐下。”
“真乖~”
其他玩家陆陆续续回来的时候,又听到了院子里川半辞熟悉的指令声。
他们的院子里时不时就会冒出来一群狗群, 不是狗场那种有攻击性的大黑狗,是在外面流浪的那种。
川半辞每次遇到就会和它们玩一会儿,然后投喂点食物。
大概知道这里有东西吃, 这群狗来得越来越频繁,队伍也越发庞大, 物种也越来越丰富。
但是今天……
几乎占据了整个院子的飞禽走兽里面, 居然还混杂着几个npc。
他们和那群动物一样,手臂撑在地上,蹲坐着等候指令, 如果有尾巴,他们也要像旁边的狗一样疯狂摇尾巴了。
大龙惊呆了:“鸡鸭鹅牛羊也就算了,为什么这次连npc都有?”
鹿临捏着下巴, 若有所思道:“你看他们的着装。”
大龙看过去, 忽然发现这些npc正是他们在予枝日时, 觉得很奇怪的那批。
大龙:“不辞怎么把他们都带过来了?”
鹿临弯起眼睛, 看向喂完食物后,挨个摸头的川半辞, 笑道:“很乐在其中嘛。”
哗啦一声, 随着川半辞的合掌声,早已被驯服的飞禽走兽们立刻有序地离开院子, 不多时, 拥挤的院子重新空旷起来。
而之前混在其中,此刻反应慢了半拍没走成的npc们被川半辞一个套一个,捆在一根长长的绳子上, 关进了旁边被清空的牛棚里。
川半辞又像之前摸狗一样,也挨个摸了一遍他们的头。
而这些npc神志不清着,居然没有任何反抗。
今天还是白宁准备晚餐。
说实话,这些玩家已经习惯村里这种清淡到几乎没味道的饮食习惯了。
从最开始的便秘脸,进化到了能面不改色地吃完食物。
只有川半辞,自始至终都吃得特别欢快。
先一步吃完的大龙照例去院子里转一圈,没过一会儿回来了,来到还在咽菜的陈岸礁身边:“我去确认过了,那些npc真的是玩家。”
陈岸礁转向大龙:“你确定?”
大龙:“千真万确。”
大龙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此话一出,饭桌上的众人面色都有些凝重。
这就棘手了,说明川半辞之前说的那些猜测很可能是对的,《祭神》真的出bug了。
在一众沉闷的气氛下,只有川半辞无知无觉地吃着饭,见大家都不动了,莫名地抬起头:“你们怎么都不吃了?”
鹿临转向他:“小辞,你是故意把他们带过来的?”
川半辞点了点头:“他们都是玩家,一辈子困在这里岂不是很可惜。”
这句包含着的特殊含义的话语,让其他人都一愣。
一只剥好的虾被白宁放进川半辞的碗里,宛如一个信号,其他人才蓦然反应过来。
玩家之间任何关于任务、直播间、现实的对话,都会自动屏蔽副本里的npc,变成不会引起注意的日常聊天。
因此白宁就算在这里,他们也可以毫无顾忌地对话。
夏小乐侧目:“不辞,你想带他们一起出去?”
一旁的大龙直接道:“做不到的。”
“我还没有试过,不试试怎么知道。”川半辞慢吞吞地反驳。
夏小乐看向川半辞,眼睛慢慢变得晶亮。
他原以为川半辞抓这些npc过来是为了玩,没想到居然想把他们一起带走。
夏小乐自认为还算有同理心,但知道这些npc真的是玩家后,想最多的也只是给他们一个痛快,从来没有想过还可以拯救他们。
夏小乐本身就没有这个能力。
可是川半辞,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好像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随随便便就能做到。
不仅如此,夏小乐还联想到了其他事情。
川半辞总是没什么情绪,不合群,也很少跟他们说话,但只有川半辞注意到了这些npc的需求,还有他每天都在喂食的那些飞禽走兽。
院子里养着的其他动物,都是川半辞在喂。
他一开始只以为是川半辞闲来无事随便喂的,但现在看来,他远远不是这么想的。
又强大又善良,过副本还认真,完全不受物质影响,这简直是……偶像。
谁都没有注意到,夏小乐看川半辞的眼神正在悄然发生变化,大龙和川半辞还在争执。
“失败者不可能从副本脱出。”大龙皱眉道,“就算你最后成功通关了也不可能带他们离开,这是异骸直播间的底层机制。”
“既然异骸直播间那么权威,弹幕之前还说,病毒已经被清除掉了,那为什么这里还是出现了bug?”川半辞淡淡地看向大龙,“你们那套经验论已经不实用了。”
“你!”大龙看川半辞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就火大。
旁边的陈岸礁出了声:“大龙,不辞说的有道理,因为bug的存在,这个副本已经不能靠常理推断了,我们的经验确实不适用。”
副本没有回溯,这些npc也没有被回收重构,要是真能带他们脱出副本,确实有重新生还的可能。
但前提是他们能通关,还能把这些人全部带走。
明天就是副本最重要的关头,祭神会。
而祭神会结束,他们就要进入地下祭坛,准备迎战大boss盲神。
这种关键的时候,自然要早早睡觉,养个好精神。
吃完饭,大家都各自回屋了,楼下只剩下川半辞和白宁两个人。
白宁在收拾碗筷,忽然感到后背一沉,川半辞将脑袋靠在他的背部,一声不吭地,似乎在发呆。
白宁放下碗筷,转过身去,伸出手探索着对方的面部表情:“怎么了,不开心吗?”
川半辞盯着白宁:“明天要进地下祭坛,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白宁感到好笑:“就因为这件事不开心?”
川半辞点了点头,如果boss战没有攻略对象陪伴,打起来也会很无聊啊。
“我是被神明厌弃的人,不过……神子的标记还没有被抹除,我是可以自由进出地下祭坛的。”白宁温声道,“如果你想我跟着一起去,我会同意。”
察觉到川半辞逐渐恢复了活力,白宁笑起来,蹭了蹭川半辞的面颊:“祭神会的前一天晚上,外面都是没有雾的哦,要不要一起去屋顶看星星?”
川半辞:“要!”
就这样,两人登上了屋顶,并肩坐在瓦砾上。
很奇怪,明明他们刚来的时候,这栋房子又脏又乱,他们收拾了很久才能勉强住人,没想到屋檐上却干净得不像话。
川半辞用手指在瓦砾上划了一道,拿起来一看,指腹间什么灰尘都没有。
“你看到了么,天上是不是有很多星星。”白宁的声音唤回了川半辞的注意。
川半辞仰头一看,“嗯”了一声。
这是难得没有雾的夜晚,锃亮的瓦片在月光下泛着青色的光,远处还没完全熄灭的屋子,像是落在人间的星子。
而天上,是倒转过来的人家。
白宁也跟着仰起头,好似这样就也能看到川半辞眼中的景色一样:“是什么样的?”
“白白的,会发光,很多很多……”川半辞也不太会形容,只能就着最近看到的东西作比喻,“像村民们从篓子里筛出来的砂。”
白宁没忍住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说是两人一起看星星,其实只有川半辞一个人看,然后说给白宁听。
川半辞自觉自己比喻得不好,想了一会,又描述了更多。
细碎的、闪烁的,从黑蓝的天空中渗出来,无数细小的光,它们并不吵闹,安静地亮着,明明灭灭。
然而白宁好像真的被川半辞话语里的描述吸引住了一般,痴迷地望向他看不见的天空:“听上去真美啊……”
川半辞察觉到了白宁话语里某种不一样的含义,但他对情绪不敏锐,分不清这种含义到底代表着什么。
注意到川半辞在看自己,白宁转过头:“不辞,你是从外面来的吧。”
“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听着白宁的问题,川半辞陷入回忆,他不知道这个副本的外面是什么样子,只能靠自己的经历。
但说实在的,川半辞也不算很知道。
“外面”,不仅是白宁,对川半辞也是一个很奢侈的词。
他只在和那个人计划逃出去时,在仅有的几天时间里看到过。
那确实是个很令人向往的世界。
回忆到这里,川半辞不自觉放柔了目光。
“外面,大概是一个没有雾,没有规矩,没有神的自由之地。下雨之后会有彩虹,阳光很亮,能驱散黑夜里所有的阴霾。”
白宁空茫的目光微微睁大,仿佛也进入了幻想。
“但总的来说,其实没什么你想的那么好。”川半辞话头一转,说起了幻想之外,那个真实的世界。
“彩虹之前的雨,是有放射性的,淋到一点,人体整个部位都会异化坏死,不及时处理,癌细胞会迅速席卷全身,直到融化整个身体。”
“天上不是极昼就是极夜,过盛的阳光会灼烧人的皮肤,只有穿上很厚的防护服才能走在外面。而极夜,地表温度会直接突破零下一百。”
“动物、植被这些在一百年就几近灭绝了,能看到的只有钢筋丛林,和满街道油腻的垃圾。”
白宁转向川半辞。
川半辞朝白宁弯起了眼睛:“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喜欢外面。”
“外面环境不好,但总会有人和我一起出去。我想要的不是准确的某个地方,是那个能和我一起去外面的人。”
所以啊白宁,我会努力爱上你的,然后也请你,努力变成我爱的那个人吧。
银河倾泻的碎光映照在川半辞的眼底,白宁像是被什么东西诱惑了,手指按在了川半辞的后颈,微微施力将人拉往自己的方向,而他自己也同样倾身过去。
原本并肩坐在一起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又不知何时忽然变换了位置。
月光下的亲吻难舍难分,白宁的手指穿过川半辞的发间,他自己的头发也跟着凑热闹,凉丝丝地交缠在一起。
但这远远不是结束,川半辞将双手缠绕在了白宁脖子上:“白宁,你想和我做更多吗?”
白宁迷茫:“你指什么?”
川半辞眼波流转一瞬,凑近白宁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白宁的耳尖瞬间变红,张了张嘴,半天吐不出更多。
川半辞无辜地睁着一双眼睛:“你不想吗?”
白宁喉间干涩:“这个……”
后面的话语还没说出,川半辞松开手,一路往下抓握住了某个地方,白宁呼吸突兀地粗重起来。
川半辞带着深意地往下按了按:“你想清楚再回答我哦,大、白、狗?”
白宁用力闭了闭眼睛,最终彻底放弃挣扎,只道:“那我们去床上好不好?”
川半辞夹着白宁的腰,撒娇般轻轻晃了晃:“就要在这里。”
白宁眼底一片暗沉,倾身而下,将稀碎的吻落在川半辞的锁骨上。
纠缠的呼吸与耳畔呼啸的夜风交融,屋檐之下传来树叶沙沙的轻响。
【白宁当前好感度:80】
另一边,无人入眠的神子住宅,黑肖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迟迟没有等到川半辞入睡。
他一看时间,都凌晨两点了,面色忽得一变:“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这么晚还不睡。”
黑肖翻来覆去等不到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同步了某个人的感官。
他的眼睛陷入一片混沌的黑,然而耳边却响起一声声绵密短促的喘息。
黑肖身体顿时僵住了,随着感官不断同步,他的身体也发生了某些奇怪的变化。
黑肖嘴巴不自觉地微张,鼻尖呼出的气也跟着粗重起来,他翻过身,将异常的反应藏进被子里。
然而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并不能阻止另一边的热烈。
视觉被剥夺后,其他感官都变得极为敏锐。
他仿佛也加入了这场深夜的狂欢,掌心陷入对方柔软的发间,呼吸在细腻光滑的肌肤灼烧探寻。
所有感官中最鲜明的,还是那难以言说的地方。
如同吸饱了水的糜艳玫瑰,不论如何碾压,每一次都带来头皮发麻的极致战栗。
有人着了魔般反复沉溺,食髓不知味。
而他也跟着一起俯下来,嗅到一点从川半辞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清香。
黑肖身体绷紧到了极致,几乎要将手底下的被子给碾碎了,半晌才挤出一声低哑的喘息:
“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