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身体隔着薄薄的衣料贴合,她抬眼就是虞朝先流畅的下颌线。
虞棠垂下眼睛,没有坦白的意思:“我想回房间休息。”
虞朝先没打算放手,把柔软的浴巾盖在她背上, “在这休息也一样。”
被挂掉电话的陈调也是有耳朵的,刚才他依稀听见有女孩的声音,说“不要”,从那之后老大像是静了音,只有他在那哔哔哒哒的发电报似的。
陈调开始思考, 难道说,老大是在报复虞棠?老大的母亲是因为虞伯和沈望舒的事情才郁郁而终, 所以老大这样欺负折磨虞棠撒气?
虞棠在他身上怎么可能睡得着,好在她肚子适时叫了两声。
“饿了?”虞朝先闭着眼问,嗓音里很是慵懒。
“有一点,昨天回去后我洗完澡就直接睡了。”她醒来就是在船上了。
虞朝先手扔搭在她肚子上,轻捏着,转脸叫来阿谨,让阿谨去准备晚餐。虞朝先不太喜欢船上有外人,所以阿谨和米奇就负责四人的一日三餐。
阿谨还会做饭呢?虞棠小小惊叹了下。平时的阿谨沉默的像是雕塑,安静到虞棠都忘记他的存在, 偶尔她转眼看见他,他面无表情的, 像是在看她又好像没在看她, 但她只要是出门, 那阿谨又是迅速的过来,一言不发的拎起她的包。
会做饭的阿谨,感觉多了几分活人的气息。
虞棠试探问:“那我去帮阿谨做菜可以吗?做你喜欢吃的海鲜?”
虞朝先还是挺享受虞棠的服务,他在她唇上嘬了口, 语气懒懒:“嗯,去吧。”
虞棠如释重负,终于不用和他待在一起了。
晚餐后,虞棠切了水果分给阿谨和米奇,她回头找了眼,虞朝先在甲板上一直在打电话。
米奇像是随意说了句:“老大还挺喜欢吃菠萝。”
虞棠切好的果盘里,正好有菠萝。
一共四个人,三个人都吃了水果,虞棠是有点不太敢孤立虞朝先的,她只好说:“那我端去给他。”
反正虞朝先在打电话,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她,她悄悄的放下就好了,吃不吃那就是虞朝先的事情。
夜色中的海水泛着幽暗的蓝,月光荡漾在海面像是银箔,在波浪间起起伏伏明灭。甲板上除了男人打电话的声音只剩下海浪轻拍船体的声响。
是个风平浪静的夜晚。
虞朝先斜倚在船尾的栏杆抽烟,手机屏幕的荧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男人的声音很低,混在海风里听不真切。
不知为何,她停住了脚步,仿佛闯入了一个不该被打扰的瞬间,虞朝先好像是真的很忙。
虞棠觉得待会再过来比较好。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转过头,招手让她过来。电话仍贴在耳边,目光却直直地锁住了她,看着她端着切好的菠萝朝他过来。
虞朝先掐灭烟头,对着电话简短地说了什么,然后放下手机。走近的那刻,虞棠的的披肩被突如其来的海风掀起一角。
虞朝先从身后环抱住虞棠,抬起她下巴抬头看天,墨蓝的天幕有颗流星一闪而过,留下足够绚烂的轨迹。
背后抱的姿势,虞棠无法看清虞朝先的神色,可自己的一切都在他视线之下。虞棠很不适,像是被他锁在怀里。
但虞朝先很满意。他喜欢这样低头靠在她后颈,在她看不到地方,审视所有心怀不轨者。
可惜男人嘴角转瞬即逝的笑意,他忽然按下虞棠的脑袋,声音变得冷冽:“棠棠,回房间里待着。”
嗡鸣刺耳的声响,虞棠太过熟悉,不远处的半空中竟然有盘旋的直升机!
闻声,米奇和阿谨迅速过来,虞朝先看了眼阿谨,阿谨立刻送虞棠回了房间,后又很快就返回到甲板上。
米奇皱眉道:“是海盗?”
“海盗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虞朝先眼色沉了沉,“是挂着海盗名义抢劫的正规军。”
区区海盗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武装直升机。此处路过也海,也海的武装军以维护国家政权为由经常袭击附近的商船,抢劫货品。
通讯器里传来阿谨的紧急汇报:“老大,正后方一艘小型高速船加速朝我们驶来!”
船后方的快艇划破海面疾驰而来,预计还有一分钟到达。虞朝先瞥见轮船侧方还有两艘快艇围绕。
快艇上的人蒙面端着枪,嘴里叫嚣着:“停船,停船不杀!”
看起来是打算要火力压制,强行登船。
好不容易带小姑姑安稳两天,就非要选择这时候来找死。男人阴冷一笑,很快给出指令:“把他们引到范围,用RPG对付它。”
必须一击必杀,不能让他们发现船上的军火,否则少不了引发一场恶战。
阿谨肩膀扛起RPG ,锁定目标——“轰!”海面上,快艇后方的司令指挥艇瞬间被炸翻!
硝烟很快就被咸湿的海风吹散,船侧身的另两艘快艇立马慌了神,咒骂了句后,内心充满疑惑:商人货船怎么会有这些武器?
但没了指挥官,快艇上的人通讯器里传出来撤退的指令!他们看见有商船过来,想碰碰运气,看能抢到点什么,谁曾想碰到硬茬,别有命抢没命回!
逃?阿谨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少年神色冰冷,眼神里毫无情绪,只有对下达命令的完成。
额前的碎发遮住精致的眉眼,阿谨微微眯眼,锁定目标,发射——最后两艘快艇也是同样沉海的命运。
就在此时,上空直升机盘旋的声音逐渐逼近。
Atlas武装直升机来支援快艇,这种直升机里通常会搭配80mm的□□。
虞朝先眸色平静,看向米奇,“你隐藏好位置。”
二人有着多年的搭档作战经验,米奇很快明白了虞朝先的意思,去了二层,侧身藏在了遮罩下。
米奇已经做好准备,这群“海盗”挑错了对手,只能说是算他们倒霉,命到这就完了。
就在直升机压低,逼近船身的瞬间,在它没注意的角落,米奇忽然一把掀开遮罩,帆布被海风撕扯飘扬。
米奇双手把持加特林,手臂肌肉暴起——这把战场上的“绞肉机”,射速6000发/分,以毁灭性的射速倾泻弹雨扫射直升机。
子弹风暴骤然爆发,加特林六根枪管急速旋转,枪口喷出近一米长的火舌,照亮了海夜。
“哒哒哒哒哒——!”枪管旋转的嗡鸣声与子弹破空的尖啸声混合,弹壳倾泻而下,落在甲板上滚进海里。
弹雨泼向悬停的直升机,直升机根本没有下降的机会,强下降那就是找死,会被加特林扫射成筛子。
直升机驾驶员瞳孔骤缩,仪表盘被预警红光淹没,警报疯狂闪烁。直升机的油箱被击中,燃油雾化喷溅,下一秒——轰!橘红色火球击中整个尾翼。
很快,直升机旋翼断成两截,旋坠向礁石区。
滚烫的枪管冒着烟,海风吹走刺鼻的硝烟。
虞朝先以欣赏海中夜景的姿态,欣赏坠毁的直升机。
正如一句话所说,当加特林开始旋转,上帝也会捂住耳朵。所以他的任务,就是送这些没礼貌的人去给上帝道歉。
没礼貌极了,夜里搞突袭,惊扰了给他送菠萝吃的小姑姑。
房间的门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
虞棠悄悄看向恢复平静的甲板。如同她刚才过来一样,虞朝先斜倚在栏杆边,指间夹着一支烟,猩红的火星在夜色里忽明忽暗。白雾从他唇间逸出,消散在还稍带硝烟的海风中。
十分钟前,这里还是枪火与直升机的战场。
而现在,虞朝先慵懒的靠在那,就像刚看完一场表演的贵公子,衬衣都没皱一下。
月光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那个男人的轮廓上。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下颌线如冷硬的刀锋,却又因那抹慵懒的笑意而柔和了几分。
远处,海浪轻拍,潮声低缓,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陪他沉默。
虞棠屏住呼吸,心跳却震耳欲聋。
因为一直侧身的虞朝先忽而转过来,掐灭烟,嗓音带笑着的问她:“小姑姑,一直看我又是几个意思?”
她的呼吸一滞。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过来,也知道她在看他。
“你还吃不吃?”虞棠手里仍旧端着那碟菠萝,不过已经被她吃的七七八八。她才不会承认看他,也装模作样的去欣赏夜里的海景。
这一低头,虞棠和轮船下抓着救生圈的小男孩四眼相对,她惊的往后退了两步,手里的菠萝也掉甲板上。
虞棠踉跄的靠在了大步过来的虞朝先怀里,又贴着他的手臂躲在他身后。
米奇和阿谨发现异常赶来,他们往下看,和船身上这扒着救生圈的小男孩大眼瞪小眼。
这男孩比阿谨还小。
男孩浑身湿透,他是从刚才的快艇上掉下来,处于求生本能,他抓住了虞氏货船上挂着的救生圈,但又不敢上船。
米奇一眼看出这男孩是附近的少年兵,老大不可能看不出来。
虞朝先垂眸看向虞棠,虞棠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身子,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那浑身湿漉的男孩。
“是不是可怜极了?”虞朝先问虞棠。
虞棠没料到虞朝先会主动问她这话,她诚实的点点头:“嗯,他还这么瘦,那么小。”
“确实可怜,那我们放了他吧,好不好。”虞朝先摸着她手有点凉,顺手将人搂在了怀里。
别说虞棠惊讶,一旁的米奇和阿谨都觉得老大是不是发烧了,不然说什么胡话。
可怜?放了?战场上没有少年和成年之分,拿起枪来,对面的立场,就是敌人。
“可以放了他?”虞棠不信虞朝先这么好说话。
虞朝先揉了揉她头发,“你想怎么都可以。”
当着虞棠的面是不可能杀的。
“会游泳吗。”虞朝先随意扫了眼男孩,语气毫无波澜。
男孩警惕的看着眼前四人,不肯轻易开口。
米奇看向虞朝先,“老大,要不要先问清楚他们的来路?”
“没必要。”知道了更麻烦,不如当海盗处理掉。
虞朝先扔给他一个救生圈,难得温柔:“这里离陆地不远,自己游出去吧。”至此,虞棠终于松了口气,有点庆幸虞朝先没有杀了他,毕竟这男孩才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如果生活在和平的国家,这时候应该在家写暑假作业。
虞朝先捏了下她一直绷紧的脸蛋,抱人回了房间。
船上除了虞棠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夜里的海水冰冷刺骨,是会冻死人的。那个男孩游不出去这片海。
虞朝先之所以温柔,也只是因为不想虞棠再害怕他。
虞棠的腰一直被箍着,身体都不放松更别说精神了,她尽可能的往边上挪离开贴在一起的身体。
“虞棠,”男人转过她的下巴往下看,虞棠低头,困倦的眼神被惊讶代替,虞朝先这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高高的耸起。
“我有没有说别乱扭,”虞朝先来着虞棠小手往下,“你蹭出来的,你解决。”
虞棠抗拒的想抽开手,不然肯定又要做那些事。
眼房间越来越近,她还是不死心的想争取一下:“我可以自己一个人睡吗?”
“好好说话,求人要不要说请?”虞朝先仍旧抱着她,目光在她脸上。双唇若有若无的亲。
这怎么又是她求他了,但听着虞朝先话里的意思……难道可以不用做这些了?一直垂着脑袋的虞棠眼神忽然有了光彩。
她目光带着真挚的恳求:“请让我一个人睡可以吗?”
“不可以。”虞朝先已经单手脱了衣服,抱着人往浴室走去。
虞棠发现又被他骗了,那还让她说什么请!
……
不尽兴的释放,男人俯在虞棠颈间,掰过她下巴,捏开双唇,大肆的吻进去,与她唇舌纠缠在一起。
虞朝先的体温随着这个缠绵悱恻的吻升高,虞棠已经渐渐熟悉男人这样的温度意味着什么,她赶紧说自己渴了想喝水。
他望过去,脸色不算太好,一脸欲求不满。
虞棠赶紧主动说:“我自己去倒水。”才不敢让他去倒。
“等着。”虞朝先把盖被子往她身上一盖,船上的夜间降温不少,虞棠要是凉了汗说不准又给他闹感冒。
虞棠现在握着水杯喝水,都觉得水杯变细了,脑海一闪而过刚才的画面碎片,她面上滚烫,赶紧喝水降温,都怪虞朝先!
“现在我想一个人睡可以吗?”虞棠想着他该做的也都做了,也用不到她。
虞朝先没急着回答她,指了指杯子:“再喝口。”
“哦。”虞棠是有点渴,将水喝了大半,“那我可以自己睡吗?”
虞朝先仍是不着急回她,只说:“先过来亲我下。”
亲一下可以一晚上都自在,虞棠盘算着,是划算的。她仰头飞快的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比蜻蜓点水还要快。
对上虞棠期待的眼神,虞朝先有点皱眉,但这么晚了,他也真懒得和她计较。
虞朝先搂紧她,冷冷一笑,有问有答的回应:“虞棠,你想都不要想。”
第52章
“你又骗我!”虞棠再也不想理他。
虞朝先想了想,这确实也和骗小孩也没什么分别。
他把人搂怀里,哄了哄,抱着人安稳的睡了。虞棠被箍的难受,挣扎着要睡不睡间,终究是抵挡不住困意来袭。
梦里她被蟒蛇缠身,差点窒息。
刚开始在船上的几天, 确实新鲜,半夜起来看飞鱼群, 还有几条跳在了船上, 虞棠还用手机拍照留念。但待了一周,看过好几次后,虞棠就无聊的有点蔫了, 半途就睡了过去,之后也不让虞朝先喊她起来看了。
白天,在甲板欣赏海景的虞棠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船上的快艇, 这快艇的速度她那晚是见识过的, 光是想象驾驭它驰骋海面的感觉, 就让她心跳加速。
“想试试?”
虞朝先的声音突然在耳后响起, 她转头就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虞棠迟疑着点了点头,“嗯,但是我不会。”
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真来了兴致, 带她跨上快艇,教她驾驶。
海风扑面而来时,虞朝先从身后环住她,灼热的胸膛贴着她绷紧的脊背,双手覆在她攥着方向盘的手上。
引擎轰鸣的刹那,快艇如离弦之箭蹿出,虞棠惊呼一声,后背完全撞进他怀里。
她听见他胸腔震动的闷笑:“有我在你怕什么。”
下一秒,虞棠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细小的浪花飞溅在脸上,咸涩的海风灌满胸腔。而虞朝先的手臂始终稳稳环着她,这让她得以安心专注地望着远处。
发丝在海风中飞扬,虞棠沉浸在急速的体验中,没注意到身后男人凝视她侧脸时深邃的目光。
虞朝先引导她左手轻带方向盘,快艇划出漂亮的弧线,溅起的虹色水雾将两人笼罩。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长在粼粼海面上,交叠的身影被浪花拍碎又拼合在一起,像一场永无止境的驯服游戏。
甲板上的阿谨望着不远处的二人的身影,目光又单独落在虞棠认真学习的眉眼上。少年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随即又恢复成往日的冷峻。
船行了一周,停靠在了海堡港口,正好赶上当地港口节。
海堡港口节是海堡一年一度的重大节日,是一场充满浪漫、热闹与轻松氛围的海洋狂欢盛宴。
当天会有有好多当地美食,还有各种各样的节目表演,是老少皆宜的节日。
当游艇缓缓驶入港湾时,虞朝先的目光落在身旁雀跃的虞棠身上。想起上次烟火大会时她仰头惊叹的模样,那这次的海口街节,她应该也会玩的开心。
虞棠早就已经垫起脚看向热闹的港口。
站在高处望去,仿佛整座城市都随着海水的波浪轻轻摇摆。
虞棠抓着他的袖口问:“我们要去那里玩吗?”
“嗯。”虞朝先抬手抚摸了把女孩柔顺的头发,纵容地应声,拇指蹭过她的耳尖,“想吃什么玩什么都可以。”
看到虞棠兴奋的模样,米奇霎时就明白,老大这次绕道而行是为了什么了。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港口已披上金色阳光。帆船桅杆如林,停泊在码头边,船身随着潮水微微起伏,情侣们挽手漫步在栈桥上。
除了清新的海风,虞棠还闻到空气中飘着新鲜出炉的鱼汉堡的香气——酥脆的面包裹着烟熏三文鱼,挤一滴柠檬汁,是海堡最地道的味道。
一下船,虞棠就来了个撒手没,神采奕奕的跑去传来香气的餐厅。
虞朝先手里一空,他蹙眉,语气有点冷:“谁给的她钱?”
米奇一哆嗦:“对不起老大,可是虞小姐叫我米奇哥哥。”
好在有阿谨在一旁跟着,也没什么危险,虞朝先就随她去了。
节日里人多又吵杂,虞朝先烦的不行,干脆坐在栈桥边露天酒吧里点了杯酒,坐着等她。
条纹遮阳伞下,服务生给虞朝先端上来一杯当地人常喝的啤酒,不远处还有只狗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栈桥附近的海鸥像是疯了一样,俯冲抢食游客手里的面包,虞棠自然也是参与其中,手里一空面包就被海鸥叼走。
虞朝先目光随意扫去,视线刚好捕捉在虞棠身上。微风吹得女孩沾着阳光的发丝在耳畔跳跃,脸颊泛起薄红。
昨天夜里她也是脸蛋绯红的趴在他怀里,馨香软热的呼吸洒在他胸膛上,说话断断续续,求他,慢一点。眼睛水汪汪的,可怜兮兮,十分想让人欺负,所以昨晚上他久久没停。
就这么想了一瞬,脑海顿时浮现无数旖旎画面,虞朝先忽觉口渴,喉结滚动喝了口冰啤酒。
虞棠喂完海鸥,再往前面走,主舞台上铜管乐队吹吹奏着欢快的旋律,大人小孩还有很多老人都随着节奏摇摆。老水手们穿着传统海员制服,胡子花白却精神矍铄,向孩子们讲述着远洋的冒险故事。
虞朝先都不用看都知道,那好单纯的小姑姑也在旁边好认真的听,听完往旁边的盒子放了张钱。
啧,怎么这么好骗呢。
或许是玩饿了,虞棠跑去一家很火热的餐厅排队点餐,她想着既然这么多人都吃,味道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她侧身和阿谨说什么,像是在问询,阿谨弯腰,表情一如既往的匮乏,但语气比平时柔和许多。
看来虞棠是玩得挺开心,即使排队脸上的笑也没停过。虞朝先手边酒杯的冰块已经化尽,米奇又开了一瓶酒往酒杯添了新的冰块。
没多久,虞棠手里拿着三明治和小食过来,阿谨手里有一份,再给米奇一份,“阿谨说你喜欢吃三文鱼。”
“谢谢。”米奇双手接过。
虞棠手里还有两份鲜鱼三明治,一份是自己的一份是虞朝先的。
酥脆的小圆面包对半切开,夹进一片冰镇过的烟熏鲱鱼或腌三文鱼,浇上一勺酸奶酱,撒几粒生洋葱丁和几片酸黄瓜,再挤半颗柠檬汁。听说鱼肉都是当日捕捞的鲜鱼,肉质非常新鲜柔嫩,没有奇怪的腥味。
虞棠没吃过这样的搭配,据说味道会很奇特,所以她高低得尝尝这鲜鱼三明治到底有多奇特。
她不清楚虞朝先有没有吃过,所以也给他买了一样的。
要难吃的话大家一起难吃,反正之前他都骗自己吃酸橘子。
“尝尝?”虞棠把三明治放到他手上。
虞朝先本来是没有胃口的,女孩黑漉漉的眸子看向他,乖的怪得不得了,这是虞棠在关心他饿不饿。
他顿了顿,放下酒杯,接过那份三明治。
虞棠专注对付自己手里的那份。包装纸刚撕开个角,里头的鲜鱼就被俯冲而下的海鸥精准叼走。
她手愣在原处,举着空荡荡的包装纸,一时难以接受。模样可怜又好笑。
虞朝先的三明治也被一道目光盯上,不过不是海鸥。
“几个意思?”他玩味的看向眼巴巴盯着自己手中食物的虞棠,“要吃我的?。”
虞棠嘬了口旁边的果汁,闷闷道:“没有。”
喝到嘴里才发现不是果汁,是虞朝先刚才点的啤酒。
虞棠赶紧推开,上次喝了半瓶酒就发生了荒唐事,所以虞棠对酒敬而远之。
远处传来歌声,是街头艺人弹着吉他,沙哑的嗓音唱着海港民谣,偶尔有醉醺醺的水手加入合唱,虞棠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又想跑过去看。
但,没去成,她被虞朝先拽住。
“坐下,吃你的。”
最后虞朝先的三明治自然也进到她肚子里。
三明治吃完,虞朝先带虞棠去了餐厅,就刚才那么点吃的,怎么可能喂得饱她。
见她还想跑出去玩,要玩疯了,还连饭都不吃想去看什么乱七八糟的街头艺人。
是个男的她都得看两眼。
虞朝先睨着她:“待会有你看的,先吃饭。”
“哦,那好吧。”虞棠乖乖的跟着他走,她也确实有点饿了。
这家餐厅是开放式厨房环绕餐桌,不过客人不算多,环境还算安静。
虞朝先垂眸看向身边的女孩,虞棠专注的看着主厨做菜,目光不带一点偏移。
果然,她就喜欢看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之前的海底餐厅也是这样,液氮而已,也要露出一副这样欣赏的表情。
这么想着,虞朝先忽然捏了下她手指。虞棠立刻回头,可虞朝先又自顾抿了口酒,并没有理她的意思。
这一拉扯,虞棠的目光再没看向主厨,低头吃起来主菜。
最后的甜品是巧克力球。虞棠以为就是平平无奇的巧克力,结果巧克力淋完热浆后逐渐裂开,露出藏着的接骨木花冰淇淋。
主厨用英文说:“甜品盘上可以用可可粉写上你们名字的首字母,很多情侣都会这么做……所以,你们名字的首字母是?”
显然,主厨把她和虞朝先当成了情侣。
“不是的,我们是……”虞棠赶紧解释,又抬头看了眼虞朝先,声音低了下去,姑侄二字没能说出口。在做了那样的事后,他们还能是正常的姑侄关系吗?
虞朝先并不开口,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她反驳的还真半点不犹豫。什么关系很重要,至少姑侄这层关系,是看重亲情的虞棠割舍不了也是虞棠绝对斩不断的血缘羁绊。换句话说,虞棠不要爱人都不会不要家人。
所以即便虞棠接受不了和他关系的转变,也无法不要他这个侄子。
主厨的眼神带着询问,似乎等虞棠的后话他好写上字母完成这道甜品。
虞棠不太敢惹虞朝先生气,她目光看向他,似乎在等他定义二人的关系。
虞朝先揉了揉虞棠的头发,让主厨写两个“Y”就可以。
主厨不知其一二,笑着说俩人真有缘分,字母都一样。
能不一样吗,姑姑和侄子。
虞棠看见餐碟上的两个“YY”,异常刺眼,她把甜品吃了干净,两个字母也早已看不出来原来的轨迹。
用餐结束,主厨让虞棠往落地窗外看:“先生小姐,你们定的是观赏帆船巡游的最佳位置,请往对面看。”
从虞棠的角度,可以看到港口每个角落的景色。
帆船巡游还是非常壮观的。上百艘古典木帆船、现代游艇、甚至还有复刻的海盗船,列队驶过。
船队点亮彩灯,海面瞬间化作星光银河。人潮拥挤涌在岸边,还有孩子骑在父亲肩头,兴奋的观赏着。
虞棠的目光浸在夜色里——亮着暖灯的窗,拖着光痕的游轮,全都沉浸在她放大的瞳孔里。
仿佛整座城市的夜景,都是她眸中的倒影。
虞棠在虞朝先打造的玻璃温室里,望着外面美好又充满或新奇或危险的世界。
远处的摩天轮缓缓转动,车厢里的情侣在最高处亲吻,而岸边的夜市依然人声鼎沸。热红酒、手工艺品、水手结编织摊……直到深夜,歌声仍飘荡在潮湿的晚风里。
虞朝先看了眼时间,也不早了,外面的人逐渐减少。他叫了声棠棠,“走了”。
虞棠赶紧起身,匆忙和主厨道别,跑去跟上那道身影。
海风拂过,好像带走虞棠所有烦恼,只剩下此刻的舒适与惬意,她安静的在虞朝先身后,慢悠悠的往港口方向走去。
突然被握住的手将虞棠拉回现实,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此时,烟花突然绽放在港口上空,绚烂的光影洒在圣米迦勒教堂的尖顶,也洒在相拥的人群身上。
烟花下,虞棠被虞朝先单手掰过后颈,温柔的吻落了下来。
海风吹走了虞棠眼角的湿润。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煎熬多久,不知道虞朝先什么时候才会结束这种对她的报复放了她。
她只知道,虞朝先的这个吻,持续了好久,好久——
作者有话说:还有没有人看[化了]
第53章
港口灯火阑珊, 节日已经画上句号。
“棠棠。”
身后男人的声音引她抬头,她才发现虞朝先没有跟过来,他站在码头灯光与夜色的交界处,半边脸隐在阴影里。
虞朝先语气里带着了然的警告:“回去快点睡觉,少躲被子里偷玩半夜手机,听到了没。”
“知道啦。”虞棠想说, 这一周他都在她房间里,她哪有机会玩手机到半夜?
正要转身, 她突然注意到他并没有跟上来的意思。虞朝先身后有辆车由远及近, 驾驶座的人轮廓逐渐清晰,是陈调。
陈调满腹牢骚,明明白天的航班时间正合适,老大却偏要推迟行程,就为了陪那小姑姑看什么海口街节的歌舞表演。现在可好,只能赶夜里航班去美洲了。
米奇凝视车影,他原是想跟着虞朝先一起去美洲,反正虞棠身边也有阿谨,不然老身边只有一个人,不放心。但看老大的安排,虞棠的安危才是第一位,所以他也被留在船上。
在虞棠还没收回的视线里, 后车窗已经缓缓升了上去,虞朝先的侧脸一点点离开她的眼底。
她站在原地,望着渐行渐远的宾利消失在夜幕深处,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
虞朝先走后,虞棠心情放松不少,连呼吸都变得畅快。想到这艘船上已经没有他, 她慢悠悠泡了澡,趴在床上玩手机和莫菲打电话。
莫菲一直把虞棠的这次海上航行,认为是高中毕业后的旅行,言语中无不羡慕。虞棠有口难言,如果船上的人是好朋友莫菲,那确实可以算到上是一场完美的毕业旅行。
俩人胡乱的聊天,什么都聊,上一秒还在担忧成绩下一秒又聊到电视剧。只有和莫菲聊天的时候,虞棠才觉得自己也回到了正常的生活。
后来话题不知道怎么扯到接吻,又从接吻扯到更过分的地方……
“棠,你说做那些事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莫菲语气里无不好奇,又含着羞涩。
虞棠的感觉是只有羞耻、不安恐惧还很……累。脑海里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片段浮现,虞棠赶紧摇晃脑袋,把虞朝先从脑海里晃出去。
电话聊到快半夜,莫菲挂电话前提醒虞棠,明天别忘记填志愿学校。
提到这,虞棠原本困倦的眼睛忽而清明起来。
挂掉电话后,虞棠大脑开始思索,明天报考学校……她一直都是和虞朝先说报考香江大学,虞朝先也一直认为她会报香江大学。
但是虞棠坐起身来,眼眸一转,有了别的主意。其实她一开始的志愿学校有两个选择,到时候就看分数如何了。
接下来就是钱的事情。这世界不管走到哪,没钱寸步难行。
没钱这事,说好解决也好解决,最起码虞棠眼下有个办法可以解决燃眉之急——把家里那些没穿的衣服和包挂到二手网站,至少一年的学费不用愁。
之后再勤工俭学努力攒生活费和学费,也能够用。
虞棠想了很多,终于把一条路想通。想到可以离开虞朝先,她如释重负,舒服的伸开腿侧身夹住被子翻了个身。
果然,还是抱着被子睡觉舒服,软绵绵的。虞朝先浑身都硬邦邦的,压迫感太强,总让她呼吸不畅。
这一晚,虞棠一夜无梦,睡得惬意极了。
早晨虞棠睡眼惺忪地摸出手机,屏幕显示已是上午九点。一条未读信息静静躺在通知栏——发件人虞朝先,时间显示清晨六点十五分,说:【飞机落地。 】
她盯着这条没头没尾的消息看了一会,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又划,没有回复的打算。这人下飞机和她说什么?八成是发错人了。
虞棠洗漱完走上甲板,才发现游艇早已启航。湛蓝海面一望无际,哪还有港口的影子?正疑惑着,米奇走过来解释:“三天后轮船会在下一个港口停,老大会在那登船。”
听到这个消息,虞棠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想到这三天虞朝先都不在,虞棠开心的多吃了一份早餐,说阿谨的手艺越来越好。然后她跑到太阳椅下,带上遮阳帽盖盖上上柔软的浴巾,搬出书来继续看。
米奇端着柠檬水过来时,她突然想起那条信息。 “对了,”虞棠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页,“你们老大今早发信息说他下飞机了,应该是误发到我这儿。”
米奇听后,表情突然变得微妙。想起之前在基拉里洲时,老大就已经在和虞棠报备行程。他沉默片刻后说:“虞小姐,老大的信息就是发给你的,他的行踪信息都是保密,只会告诉即极为亲密信任的人,之前有人花高价买老大的行程,在飞机上设置了炸弹,如果不是老大警惕发现,可能就葬身在飞机上了,所以老大非常信任虞小姐,才会处处报备行程。”
虞棠本来没把这条信息放在心上,更没有往深处想,听了米奇这么一说,她后知后觉品出来些滋味。
确实,虞朝先的行踪不能随便暴露,而且虞朝先能全心信赖的人很少,他又非常信任她
想到这,虞棠忽然直起身子,一脸恍然大悟,她明白了。
米奇观察到虞棠的反应,欣慰一笑,想着虞棠终于懂得老大很看重她,她应该是明白老大的心意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舷窗洒落,虞棠尚在睡梦中翻身,而虞朝先的飞机已降落在美洲军事基地。此刻他正坐在麦卡瑟上将的办公室里,就那批二手步枪的订单进行最后磋商。
麦卡瑟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虞朝先,倒是自己女儿薇薇安一直在耳边念叨。
两杯黑咖啡在桌上氤氲着热气。虞朝先交叠着长腿坐在真皮沙发上,身后的陈调适时捧出一个盒子。盒中是一件瓷器,釉色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位麦卡瑟上将喜欢收集这些,喜欢东方文化。
麦卡瑟目光就没从这件青花瓷器上离开过,“虞,还是你最懂我。”
他指尖轻轻抚过瓷盘边缘,记忆突然闪回到初见虞朝先时的场景。谁也不会猜到当年那支最强特种部队里威震全球的“鲨鱼”,是眼前这么位极为年轻好看的男人,甚至当时虞朝先执行营救他和女儿的任务时,也不过二十岁。
那时掌握核心军情的麦卡瑟和女儿薇薇安被囚禁在潮湿的地下室,不知白天黑夜,直到头顶上方的墙壁碎裂,一道刺眼的光扫射进来。外面的雇佣兵倒了一地,血肉模糊,看的麦卡瑟触目惊心,虞朝先单手攥着绳索,另一只手拿着枪降落。
骤然对上虞朝先那双黑眸,麦卡瑟顿觉一股压迫感,他也算是在战场上经历过无数血战,寻常士兵根本不敢对上他眼睛,可眼前的虞朝先眼神甚至比他还要令人恐惧。
如今的虞朝先,目光里竟然有温柔之色一闪而过,麦卡瑟发现虞朝先神色的变化是在看到手机信息之后。
虞朝先手收到米奇发来的照片,虞棠在太阳椅上看书,遮阳帽浴巾果汁一个不少,旁边是切好的水果,甚至还抱了一只在港口节买的吉祥物放在了他坐的那张太阳椅上,一起晒日光浴。是把那玩偶当成他么。
这小姑姑还把自己照顾得挺好。就是不太有良心,知道他落地,短信也没来一条。
虞朝先看到照片,脸部锋利的线条柔和不少,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此时才像是真的在笑。
麦卡瑟惊讶之余不禁猜测,手机里是什么,能让这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男人,露出这样近乎温柔的神情?
“虞,咱得有三四年没见过了吧,最近怎么样?”麦卡瑟没太好意思直接问虞朝先的私事,比如虞朝先刚才笑肯定不是因为公事。
“麦卡瑟上将可不是来和我叙旧的吧,”虞朝先收起手机,不打算浪费时间,“去军械库吧。”
麦卡瑟见状也不好再替女儿多问,立马让人开车还派了专门的人员陪同虞朝先去军械库。
见虞朝先走后,麦卡瑟的心腹威尔担心地问道:“我们真的要把军火卖给虞朝先吗,会不会引来祸端?”
毕竟虞朝先报复仇人的方式和恐怖分子没什么分别,甚至更甚,这也是没人敢轻易招惹虞朝先的重要原因。
“生意就只是生意,同理军火也只有卖或不卖,谁出钱,枪自然就落到谁手里。”麦卡瑟不以为意,那些事他并不在乎,他也要养家糊口,虞朝先给他的回报可是美洲政府给不了的。
威尔刚从政不久,还有些未泯灭的良心,他担忧道:“可卖到恐怖分子手里,给世界造成伤害怎么办?”
麦卡瑟听后哈哈大笑,他拍着威尔肩膀,嘲弄的语气里却带着无法反驳的真实:“那我们给枪贴上健康警示?你觉得怎么样?会有用吗?谁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不还照样抽?你还是太年轻,小伙子,慢慢来吧,这其中门道你早晚明白。”
军械库里弥漫着枪油与金属的气息。
虞朝先信手掂起一把步枪,修长的手指抚过弹匣凹槽,冰凉的触感从掌心蔓延,这些精密的杀戮工具此刻如此安静。
虞朝先忽而煞有其事的对随行的检查员说:“你们这批枪械有些缺陷。”
“绝不可能,”随行检查员立刻反驳,“枪从士兵手上收上来时,我们就已经做过细致的检查。”
一旁的陈调适时介入,揽过检查员的肩膀,像是要称兄道弟似的将人拉到了阴影处,一张支票就这么塞进了检查员的口袋:“天热了,我知道您家里有个女儿,这点零花钱给小姑娘买点漂亮裙子穿。”
检查员垂眸看了眼口袋,是张支票,在瞥见支票数额时,他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
随后,检查员立即前往兵工厂,和上将报告,称虞朝先是对的,这批二手枪确实存在一定的缺陷,缺陷枪支数量大约有1.1万支。
麦卡瑟叼着雪茄摆摆手,示意知道了。他才不会亲自去检查那堆枪,二手枪械卖出去就是能赚一笔,一半到他口袋,另一半才是到政府。
“这样吧,虞,看在我们以前的交情上,”麦卡瑟很快给出方案,“那1.1万支枪械折半价给你,之前答应的3000万发子弹加到40000万发,以后有生意我先找你,怎么样?”
虞朝先表现得勉为其难,像是看在麦卡瑟的面子上才答应:“既然上将如此爽快,我当然也支持上将的业务,为长远合作,成交。”
麦卡瑟起身和虞朝先握手:“合作愉快。”
虞朝先朝身后示意了下,陈调将手提箱放在了办公桌上,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是满满的钞票。
眼见虞朝先欲走,麦卡瑟连忙从办公桌前起身,上前一步,热情地挽留道:“虞,留下来一起吃晚餐吧。薇薇安听说你过来,高兴得不得了,这会儿正在赶来的路上。”说着,他故作无奈地摇头笑了笑,“这孩子平日里就总把'虞哥哥'挂在嘴边,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虞朝先为了和麦卡瑟维持友好合作关系,有时到美洲会和麦卡瑟一起用餐,每次麦卡瑟都会带上那正值妙龄的女儿一同出席。
晚餐的餐厅定在了一家东方餐厅,雕花屏风后有悠扬的古筝琴声。
薇薇安的母亲是韩洲人,混血的薇薇安遗传了母亲的黑发和父亲的蓝眼睛。
虞朝先赴晚宴自然要带礼物,陈调对此事很有经验,处理高官之间的关系少不了要送礼,他深谙这些看似琐碎的礼节往往能四两拨千斤,讨好高官太太或者高官女儿,更是处理好一段关系的关键。
陈调早已备好了礼物,给麦卡瑟夫人的是真丝刺绣披肩,给薇薇安的则是一束娇艳的红玫瑰。
虞朝先不耐烦了,陈调办个事也不让人顺心,他烦不胜烦:“陈调,什么时候你可以乱揣测我的意思。”
“对不起老大。”陈调抹了把额上冷汗,自知是真惹恼虞朝先了,赶紧把玫瑰换成了别的花束。
晚餐前,虞朝先将礼物送给麦卡瑟夫人和薇薇安。
夫人抚摸着披肩上精致的苏绣纹样,一看就是用了心的礼物,她笑容满意:“虞先生真是周到。”
薇薇安没想到能收到花束,虽不是玫瑰,但能收到他亲自挑选的花,少女的喜悦仍从眼底漫了出来。
第54章
自那次被虞朝先救下后,薇薇安便对这个男人一见倾心,从此再难将目光投向他人。可今晚,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微妙的变化。
虞朝先脸上虽然依旧挂着那副惯常的、若有若无的微笑,但只有在用餐前瞥见手机时,那转瞬即逝的笑意才真正抵达眼底。
更让薇薇安心惊的是,虞朝先脖子上的项链没了。那条项链他从来都是随身佩戴,是十分珍贵的存在。听设计师亨利叔叔说,那条坠着子弹的项链是虞朝先逢凶化吉的护身符,何况那条项链的银链是虞朝先母亲生前的遗物,是保护他性命的,绝不会轻易摘下。
那是什么原因,可以让虞朝先把项链摘掉……难道是比他性命还要重要的事情?
晚餐结束,虞朝先向麦卡瑟一家道别,举止完美得挑不出半点错处,客气中始终带着疏远。
薇薇安落寞地望着他远走的背影,她并没有等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事实正如虞朝先所料, 与美洲方面维持良好关系确实至关重要。他通过给麦卡瑟提供回扣, 不仅获得了大批先进武器, 甚至还提前掌握了多项新型武器的研发进度。这种互利互惠的“合作”,让双方都尝到了甜头。
陈调不得不再次佩服虞朝先, 老大对这些官员的嘴脸人心摸得是如此透彻, 但凡有一个真的尽职,他们这空子就不可能钻的如此顺利。
实际上, 这些枪并非真的“有缺陷”, 而是制造尚未完成的步枪,也就差个组装,所以虞朝先就是钻了这个空子以二手价的价格购得一批全新的枪。
车上陈调兴奋地看着后视镜说:“老大,除了原来的步枪订单和子弹,咱又低价购入了一批全新的步枪,这1.1万支全新步枪的价格完全赶超这4万支二手枪的价格,咱再卖给法洲人,这单生意简直赚翻了!”
所以说,武器生意,是来钱最快的生意之一。
虞朝先靠在椅背,点了支烟,没理会亢奋的陈调。
夜色中,车队缓缓驶向港口。这些即将远渡海洋的武器,将会在另一个大陆掀起怎样的波澜,此刻谁也无法预料。
商场霓虹在车窗上投下斑驳光影,虞朝先突然抬手示意停车。
一小时后,陈调拎着一堆购物袋出来,手里全都是给女孩买的衣服鞋子包,甚至还有几盒各种口味的甜甜圈。
陈调又不傻,一眼看出是给女孩买的。男人堆里,就小姑姑一个女孩。
“老大。”陈调一副想问的语气。
虞朝先眼皮都没抬,“说。”
“老大你这么对虞……虞小姐,是为了周姨报复她,还是借此撒气呀?总不能是因为喜欢吧……”陈调斟酌着用词,本来想直接叫虞棠的名字,但想起之前梁嘉祈叫了一声“棠棠”后的下场,他心一紧,还是稳妥点叫虞小姐。
谁知虞朝先阴沉的目光随之而来,陈调立马噤了声。
“你哪只眼睛看我欺负她?”虞朝先冷冷道,“我看你是想成第二个关钟鹏。”
成第二个关钟鹏,那不就是坐冷板凳!
“对不起老大。”陈调赶紧闭了嘴,他想过无数可能,偏偏下意识第一个就排除了正确答案。
过了一会,陈调又不死心地问:“老大,我已经看过了,美洲的女人身材好又放的开……”
“不闭嘴就换伊万来。”虞朝先懒得再和陈调多废话一句。
陈调这次绝对安静,他只是十分的不理解,别说老大以前就对这事不感兴趣,就是现在感兴趣了,那女人还不就是一大把?可该找的女人他不碰,不该碰的女孩却上了瘾。
事情完成的比预料中快了近一天,陈调安排提前到的伊万负责这批枪械的运输,他则和虞朝先登机赶往下一个港口和虞棠等人会合。
飞机上,陈调像是不经意地给虞朝先又推荐了清一色的黑发白皮肤女孩的照片,“老大,这个身材更好,也是黑发,白白的,老大喜欢哪个?有没有看上的?”
闭目养神的虞朝先烦不胜烦,这就是他不愿意带陈调一起出任务的原因。陈调脑子灵活身手好,但嘴碎得不行。
虞朝先终于睁眼,凉凉地看过去。陈调丝毫不怀疑,这要是在直升机上,他一定会被虞朝先丢出去。
飞机上,在虞朝先手机接不到电话的十个小时里,海平面上虞棠一行人还不知有个危险即将逼近。
万米高空下,湛蓝的海面被快艇划出雪白的尾迹——三艘国际组员的银色快艇分向搜寻。
虞氏的货轮正平稳地切开海面,发动机的嗡鸣与浪涌的节奏融为一体。突然,远处高频警笛骤响,雷达屏上显示,轮船正后方有一处快艇!
米奇拿起远镜,清晰看见快艇上的黑熊标志,他立刻皱眉,语气也不好起来:“是苏斯联盟的KX军火商!”
虞棠和阿谨都看向忽然不镇定的米奇。
米奇解释道:“KX军火商是由雇佣兵组成,可以说是翻版的虞氏。”
美洲的冷战死敌苏斯联盟!要是被苏斯联盟知道货船上的“毒刺”导弹是到富洲战场对付苏斯联盟的“雌鹿”直升机,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米奇就曾执行过窃取苏斯利联盟机密文件的任务,如果不是虞朝先支援及时,他会死在那个将军的办公室。
苏斯联盟的实力是绝对不能小瞧,毕竟是除了东方国家之外,唯一还能与美洲抗衡的国家。
虞棠对这个组织仍旧是一知半解,但能看出来米奇紧张的神色,可想而知,这个KX对虞氏的这艘船并不太友好。
米奇盯着海面,“他们的快艇在分散搜寻,看样子后面这艘是打算死咬着我们,老大现在还在飞机上要明天才能到,”他咬了咬牙,“绝不能让他们发现船上的东西!否则虞氏损失数以亿计。”
闻言阿谨已经给枪上膛,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姿态。
咸涩的海风卷起虞棠额前的碎发,她在望远镜里盯着远处的逐渐靠近的黑点,心里已经有了个主意,“他们预计还有多久会赶上我们?”
米奇皱眉道:“最多四十分钟。”
四十分钟,足够了。虞棠望着远处,攥紧了手机。虞家人不止有虞朝先,能调动虞家的,除了虞朝先,还有她虞棠。
“你们先放下枪藏好,我们就是普通的商人,我有办法让他们去到别处。”手机屏幕微光照亮她沉静的眉眼。
米奇立刻望过去。女孩白皙的脸上凝重,没有慌乱,只有出奇地平静。虞棠半边脸浸在阴影里,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让他想起虞朝先谋划时的模样。
随后虞棠冷静地问了阿谨的船行位置,之后拨打了虞氏的内部电话。
这个号码只有虞家人才知道。
虞棠是现在最快可以调动虞氏海运公司的人,她立马给负责人打去电话。虞棠在虞氏是有内部号码,按照号码的排序,她的号码仅次于虞延庭,甚至连虞朝先都排在她之后。
那个平时总躲在虞朝先身后,很多时候又很贪玩的虞棠,此刻按下号码的手却稳得出奇。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嘟~嘟~嘟”虞棠从没觉得接通电话前的几秒这么漫长过。
简直度秒如年。
虞氏航运公司看到内部号码是02的加密来电,手中的咖啡杯差点打翻。他猛地挺身接听起电话:“虞氏航运,请您指示!”
“我是虞棠。”电话那头传来虞棠清清澈坚定的声音,“现在我们船行至北纬53.5417°西经9.9937°,请就近安排一艘同型号的货轮出现在附近海域,吸引快艇的注意力!重复,北纬53.5417 °西经9.9937°。”
米奇不禁将视线看过去,这声音干脆冷静的不像虞棠,却又的确是虞棠。
很多发达港口都有虞氏的航运公司,上次经停的海堡港口就有,所以四十分钟内安排一艘船来,时间上还来得及。
虞棠让公司调来艘一模一样的船出现在相近海域,在船上挂了泰城的旗帜。
挂了电话,虞棠让眼睛一转,问:“哪个国家和苏斯联盟交好?”
米奇没有过多思考,“波德联盟。”波德和苏斯两个国家是重要经济军事联盟。
得到答案的虞棠,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她指挥阿谨迅速撤掉船上泰城的旗帜,换成苏斯联盟重要盟友国家波德的国旗。
甲板在浪涌中摇晃,就连米奇和阿谨都稍显神色紧张,唯有虞棠立在船舷边,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扬,有几缕藏在了衣领里,仿佛连风也驯服不了那份灵动的野性。
米奇恍惚了一瞬,老大就经常站在这个位置。但他很快回神,明白过来虞棠的意思。既然两国的人民彼此友好,苏斯联盟自然不会冒着伤害两国感情的风险,去贸然搜波德联盟的货船。
现在镇定自若、游刃有余的虞棠和平日里在总红着眼眶跟在老大身后的女孩判若两人。米奇忽然意识到,乖巧的虞棠或许只是她千百张面具里选出来最无害的一张,足以让老大放松警惕,以老大对虞棠的占有欲,只怕后面虞棠可以轻松给老大致命一击。
这致命一击未必会出现在老大身上,因为弱点就不在老大这儿,而是在……他下意识看向虞棠。
一阵海风让甲板摇晃的剧烈,米奇谨记老大的命令,照顾好虞小姐,他即刻伸手去扶,虞棠却已经转身稳稳地登上舷梯。
米奇从没有像此刻这么清楚地确认,老大到最后未必能得到虞棠的心。即使虞棠被老大困在身边,在身体上是形影不离的距离,但俩人内心上的差距是老大追赶不上的遥不可及,真不知道老大以后会疯成什么样子。
阿谨在仓库箱里翻了个遍,都没翻到波德的国旗。虞棠也心急,额上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忽然她眼神一亮,在一堆旗里面看见了红白黑配色的旗。
“就是它了!”
在阿谨困惑的眼神中,虞棠拿起这三条杠的旗,“把这个旗帜倒过来不就是波德联盟的旗?”
这些国家的设计师,也不知是不是灵感匮乏,旗上不是红白蓝就是红白黑或者红黄绿的三条杠,经常撞色,甚至有的是一样的配色,不过一个是横着的一个是竖着的。
不过这也正好,设计旗的人也不知道在今天帮了虞棠大忙。
夕阳如血,将海面染成一片暗红。苏斯联盟的黑色快艇划破波浪,在货轮侧面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快艇上传来广播警告:“请立即停船,接受登船检查!”
KX收到也海武装军的消息,说有一艘挂着泰城国旗的船运输武器正往富洲方向行驶。
富洲正在顽强抵抗苏斯联盟军队的入侵,所以收到消息的KX立马赶来搜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到现在虞棠还没收到虞氏的回复,那艘被安排在别处海域的船,看来是没来得及赶上。米奇和阿谨绷紧脸色,手下意识摸上口袋里的手枪,看来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我们是波德的糖果商人,”米奇用流利的英语交涉,“没有搜查令,你们无权登船。”
KX特别谨慎,亮出苏斯联盟授权搜查的证件,执意要上船搜查。可虞棠也丝毫不慌。
“别这么紧张,”虞棠往米奇手和阿谨手里塞了果汁,“放轻松点,笑一笑,我们就是运输糖果的普通商人,米奇是哥哥,我和阿谨是跟着来玩的姐弟俩。”
此时为首的指挥官——维克托,已经踏上舷梯。
维克托赶来得匆忙,制服外套都没来得及换上,棕色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一身利落的白衬衫,肩带式枪套跨在肩初,黑色肩带白色衬衣,这一身简洁的装束让他在严肃正义的气质里莫名带上了几分禁欲的性感。
漆黑的靴子沉沉压在甲板上,维克托的身影完全盖住虞棠。
虞棠并没有害怕地后退。她在虞朝先压过来的身影下都能挺住,此刻自然也能稳住,所以对上维克托那双锐利的雾蓝色眸子,她十分的坦然,只是垂在后背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裙子。
她还是有些慌的。
维克托帽檐上的金属徽章在暮色中泛着寒光,他掏出证件证明身份,抬眸扫了眼船上悬挂的波德国旗。
又低头看向眼前的虞棠。
维克托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随即手一指,命人打开集装箱。
花花绿绿的糖果立马倾泻到甲板上,有几颗滚落在了维克托脚前。
维克托低头看了眼,肩带随着动作绷直,在衬衫上压出几道细微的褶皱,他停住的脚步忽然有抬脚往前的趋势。
这是准备检查糖果里面。里面全是枪……
虞棠身后已经一层冷汗,阿谨眼神落在太阳椅的浴巾下,里面是枪,他盯着维克托的一举一动,走到虞棠身前保护,已经准备随时拿枪开火;旁边的米奇也不知不觉的来到遮罩布下,加特林扫射这几个佣兵还是小菜一碟。
但杀KX的成员势必会惹来摆脱不了的麻烦,比如上次CIA佣兵的追击。如果可以,米奇还是希望他们活着。
维克托的脚步继续走近集装箱,修长的手指伸向里面的糖果,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边的佣兵接到电话,神色马上大变,立刻告诉维克托,“维克托指挥官,有汇报说另一片海域里有那艘泰城船的信息。”
维克托脚步顿住,莫名回头看了眼明媚坦然的少女,看了两秒,立马转身撤退命人去追。
就在这群佣兵转身的瞬间,无数的糖果滑落,无声的露出一排排黑色的枪管。
维克托眼神刚要瞥过去,不知道是船真被海浪激荡了下,还是虞棠一个没站稳,整个身子朝前跌去。
眼看要磕在甲板上,一只有力的手臂赶在阿谨出手前托住了她,等她站稳又很快松开。
他瞧见女孩难以置信的眼神,似乎意外他会出手。
维克托忽而一笑,眼睛里少了冷冽多了柔和:“惊讶什么,我是指挥官又不是恶棍,登船检查是我的职责和工作,所以平日里遇到危险或困难,可以放心找我求助。”
“谢谢。”虞棠对维克托有点改观,因为站在虞氏的角度,她下意识排斥维克托,都忘了维克托站在对立面。
其实从来没所谓的正反派,只有立场的不同。
也是这时离近了看,虞棠发现他眸子的雾蓝色,好像这片海。
她又莫名觉得有点熟悉。但蓝色眼睛的人很多,米奇就是蓝眼睛,所以虞棠没再往深处想。
阿谨皱眉,虞棠的耳尖有点红,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想起来之前虞棠看梁嘉祈的眼神。那次阿谨没有出手制止,这次他抬脚插入二人之间,扶住虞棠,隔开俩人的距离。
维克托下船前,忽然又回头看了眼,虞棠也侧身看过去,两人的目光毫无预兆地撞在一起。
海风掠过吹起她额前的碎发。维克托站在光影交界处,帽檐下的眼睛如里有波澜起伏,并不比海面平静多少。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有一刹那的交汇,像命运漫不经心拨错的弦。
谁也不知道,这一瞥之后——是故事本该的终点;
还是另一场纠葛无声的开篇。
第55章
不过, 虞棠的回应完全是为了挡住维克托的视线,以防他望向后面的糖果集装箱。
就是不知维克托突然回眸,是看集装箱还是看人了。
他最终转身离去,与随行人员快步下了舷梯。快艇即刻发动,朝相反的方向疾驰追击。
浪涛翻涌,将两艘船的航迹拉成渐远的白线。
快艇终于消失在视野尽头,虞棠浑身力气像被抽干一般,整个人软绵绵地滑坐在太阳椅上。后腰被什么硬物硌得生疼,她伸手一摸,是阿谨藏在椅垫下的枪。
这要放在从前,她早就吓得跳起来。可此刻她只是面无表情地拎起那把沉甸甸的、比她手臂还长的枪,像给玩偶挪位置似的随手往旁边一放。
危险解除,但虞棠心里那根弦还绷着,也没心思享受什么日光浴,现在只想泡个热水澡,把满身的冷汗和紧张都冲走。
米奇看她蔫蔫的样子,以为虞棠是被吓着了,放轻声音安慰道:“虞小姐别担心,老大明天就回来了。”他本意是想让她安心,却看见虞棠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虞棠绝望地闭上眼睛。米奇还不如明天再告诉她这个消息, 至少今晚还能睡个安稳觉。现在可好, 她满脑子都是虞朝先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得知虞朝先明天回来,虞棠总觉得自己好日子到头, 索性报复性地熬夜玩手机。
早晨虞棠顶着睡得晕乎乎的脑袋问米奇:“他今天几点回来?”
没说名字, 米奇也知道她问的是老大。
米奇正在做咖啡,给虞棠端过去一杯加了牛奶的咖啡,“老大中午之前能回来, 具体时间不确定。”
虞棠早餐也没心情吃了。
船停靠埃伊运河港口,虞棠又问米奇:“他是不是快到了?”
米奇直觉今天的虞棠很反常,仔细一想,虞棠和老大五天没见面,虞棠现在一直问老大什么时候回来……米奇脑里的那根筋忽然通了,他给虞朝先发信息:【老大,虞小姐想你了,一直再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
货轮汽笛长鸣,与海鸥的啼叫交织,在咸湿的海风中回荡。
虞棠顶着黑眼圈靠在栏杆上,望着忙碌的港口,两眼放空,止不住地叹气。
港口渔船的马达声突突作响,渔民停船,拖着银鳞闪烁的渔获靠岸。这声音吸引了虞棠的目光,让她的视线终于有了焦点。
说起来,在海上漂了半个月,虞棠还没仔细看过港口的景象。
码头边的早市最先热闹起来,刚出水的带鱼在渔民手里弹跳,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银光。
还有几个老水手坐在缆桩上抽烟,眯眼望着远方的海平线。
忽然一阵香味扑鼻,虞棠看到附近早餐厅有在卖肉桂卷。米奇见虞棠都没怎么吃早餐,就带她去她一直看的那家餐厅。
虞棠吃惊埃伊的肉桂卷可以做得这么好吃!肉桂卷是刚做出来的,底部有浓郁的奶香糖浆,咬下去又湿又软,浓郁的肉桂香辛和甜味直冲上颚。
米奇听见虞棠夸赞这肉桂卷做得好吃,他忽然想到说:“据说埃伊人以前会把肉桂涂抹在木乃伊上,这也是他们把肉桂做得这么好吃的原因吧。”
木乃伊……虞棠还想吃第三个,想到风干的尸体,又收回了手,她大方地一推:“这些留着给你们老大吃吧。”
她转而尝了口当地人爱喝的红茶,当地人认为“不甜不算茶”,她喝着倒可以,甜度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但虞朝先肯定不喜欢,给他喝,估计会皱眉问她几个意思,所以虞棠决定不自找麻烦,就不给他带了。
虞棠又点了份厚奶油蜂蜜,依旧很甜,但她吃得津津有味,最后把红茶也喝完了。
米奇忽然有点明白,老大为什么这么喜欢带虞棠吃东西,她吃得又乖又捧场,点餐的人相当有成就感。
吃完早餐,虞棠想在四处看看,米奇也没有带虞棠逛很远,围着街道散散步,眼看人多了起来,就带她回了船上。
虞朝先十点下飞机,才看到手机上米奇的信息汇报。
指尖划过屏幕,男人锋利的眉梢渐渐舒展。得知虞棠如何临危不乱地调动虞家船只,又如何在KX面前演了出天衣无缝的戏码。
虞朝先面上得意,这小姑姑关键时候脑子转得还挺快。
这个组织曾和虞朝先有过交手,不过那都是在战场上的事情了。 KX的人有多难缠,他比谁都清楚,最近KX的生意被虞氏抢走不少,自然是怀恨在心想要抓到机会对付虞氏。现在货船已经到了埃伊运河,KX就不敢在这边海域横行,埃伊已经属于是富洲的地盘。
虞朝先闭着眼,仿佛能瞧见甲板上那道纤瘦的身影,明媚的小脸上故作镇静,可实际手上已经紧张的攥着裙子,面不改色的唬住了那个蠢货指挥官。
陈调在后视镜看到老大的神色,这是什么自豪表情,好像自己孩子考试得了第一名。
下车前,虞朝先让陈调着手安排墨洲黑势的订单,富洲的订单完成会把阿谨调回去帮忙。
他则要带虞棠去一趟香江。
陈调对虞朝先的安排自然没有二话。
港口是个离别和重逢的地方,有人紧紧相拥,眼泪蹭湿对方的衣领,有人一步三回头和船下的人告别。
接人和送行的很多,比如米奇早早就过来接虞朝先。
虞朝先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米奇,米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也跟着往后看。
届时,陈调从车上拎下来一堆东西交到米奇手上,米奇看着一堆购物袋,一看就知道是给虞棠的礼物。
米奇看到购物袋,回过神来:“老大,虞小姐正在和阿谨学做牛腩面所以没下来。”
虞朝先嗯了声,直接登船,看来虞棠这几天确实很乖。
厨房的虞棠头发松松的扎起来,露出段雪白的后颈,下巴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蹭的面粉,好好学生似的跟着阿谨的步骤做面。
“面这个厚度可以吗?”她转身问,猝不及防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看到虞朝先,她几乎是本能地后退,却被男人抬手捞怀里。
“你、你回来啦。”虞棠想拨开腰后男人的手,“牛腩已经炖好,面做好还没煮,很快就会好,要不你先去外面等着?”
虞朝先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刚下班回家的丈夫。
家……
阿谨很会看氛围,他叫了声老大,就出去找米奇,把空间留给了老大和虞小姐。
虞朝先抱着虞棠坐到了洗手台上,两手撑在她腿边,距离一下更近,压迫感也随之袭来。虽然俩人都好好穿着衣服,特别是虞朝先还正正经经穿着一身西装,领带都还系着,可虞棠就是莫名能感受到挥之不去的灼热扑在身上。
几乎她整个身体都被虞朝先包裹,虞棠下意识推开身前的胸膛,手刚抵上就被男人大手攥住,放在手里揉捏。
“怕不怕?”虞朝先低头,对上她黑漉漉的眼睛,他忍不住亲了她眼角。
虞棠突然被亲皱了下眉,又不好意思当着面擦,这导致她没太懂虞朝先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
“遇到KX。”
原来是说这件事,虞棠抬起头来看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点头后又摇了摇头。怕是肯定的,但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就像她也怕虞朝先,后来发现哭不行笑不行生气沉默也不行,怎么都躲不开他,只能面对。
可KX走了没再回来,虞朝先走了却是要回来的。
“当时在想什么。”他问。
虞棠抬对上虞朝先的眼睛,又很快移开,她一直记得哥哥教导她的话:“嗯……我就一直在想,哥哥说虞家人要团结,不能让外人欺负了虞家,当时的情况紧急,船上也只有我能调动虞氏,所以我就一定不能退缩,要守护好这艘船和船上的一切,你离开时是什么样的,回来就是什么样的,不能废了谈好的生意。”
在家人面前,虞棠总是会奋不顾身。可虞棠自己却被关在了“家人”的牢笼里。
“你做得很好。”虞朝先握上她蜷缩的手。虞棠当时的处理没有一点问题,成功的避免或者说化解了一场开战,还聪明的让调来的那只船往相反的方向加速,引KX的佣兵追过去。即使追上也无妨,因为货船上只有运输的一箱箱蔬菜,合法合规。
虞朝先的指尖轻轻穿过她的发丝,勾住那根发圈,慢条斯理地解开,任由长发倾泻,缠绕在他的指节间。
虞棠有点受不了他这样炙热的眼神,也不想和他搭话。
“今天几号?”他问。
“十七号。”她仰起脸,眼底浮起困惑,“怎么了?”突然问日期做什么。
医生说的半个月期限,如今早已过去。虞朝先指腹在她手腕上暧昧地摩挲着,只想与她亲近。
“早餐吃的什么?”他忽然换了话题,指尖顺着她的小臂缓缓上移,“几点吃的?”
虞棠不懂虞朝先没头没脑的话,但还是乖乖地一一回答:“嗯……吃了肉桂卷还有很多当地的甜品,也就是一个小时前。”
男人满意,虞棠早餐吃得晚,说明体力还是有的。
“你饿了?面马上就可以煮好,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下。”她提议着。
她问他饿不饿,他确实饿了,饿了大半月。
男人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俯身靠近,呼吸拂过她泛红的耳垂,说:“确实有点饿,陪我一起吃点?”
虞朝先身影又盖在她脸上,虞棠被这温度吓得一哆嗦,她经过人事,知道这样的温度意味着什么。
虞棠仰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还残留着未褪尽的红血丝,像蛛网般细细密密。看来那次他抱着她从直升机上跳下来时,伤得比她想象中要严重。
所以她又利用这点转移话题。
“待会吃吧,你的眼睛还疼吗?”她故意放软声线,指尖在他伤痕上轻轻摩挲。这招向来管用,能让他分心。
“有点。”有点痒,心里痒得不行。他低头,吻先落在她发间,又游移到眉心,接着是细嫩的脸颊,最后精准捕获那两瓣柔软的唇。
久违碰触唇瓣,还是一如记忆中的柔软,他捏住她下巴迫使她张口,舌尖长驱直入。虞棠的舌怯生生想躲,却被他勾住纠缠。
她被他抬起下巴,这是深吻的绝佳角度,虞棠不自觉吞下两人的津液。
“唔……”虞棠不知道这人怎么回事,正经说着话,他又来这一出。
虞棠被他亲的有点喘不过来气,耳尖涨红,虞朝先短暂放开她,却被她软热的急促喘息引得越来越动情,他低头顺着她下巴,吻上她馨香白皙的颈子。
虞棠还没放松一秒,刚才还箍着她下颌的手就来到她项链的位置。这条他戴过的项链,在她身上,长度自然是长了些,坠着的那枚子弹也垂在了更下面一点。
虞朝先的大手肆意握上子弹左侧的地方,那里和坚硬的子弹触感截然相反,柔软且有一掌的饱,满。
周围空气登时就因为男人的温度升高,虞棠想起暴雨夜,身体仍旧发紧,害怕地抖。
正对着光,虞棠害怕的表情全都被虞朝先看在眼里。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想起来第一次。
男人放缓节奏,亲亲她耳垂,抱着虞棠回了卧室。
“我看看好了没有。”虞朝先挤进她腿间,膝盖顶着问,“这儿。”
“……你怎么知道?”
“药都是我上的,我怎么不能知道?”
虞棠无心再和他纠结上药的事情,现在她耳边全是他急促低沉的气息。
她身体僵硬的要躲,一脸的害怕和无措。可虞朝先偏偏在她觉得最羞耻的时候,强制捏着她的脸看他。
虞朝先带着她的手解开了衬衣扣子,一颗一颗的往下,他眉眼不动地盯着她:“现在肯定是要的,你乖一点配合好不好,不会让你疼。”
第56章
虞棠实在不愿再体会那晚撕裂的痛楚,就没再抽出来手。没拒绝,这在虞朝先看来就是配合。男人拉着虞棠的手,停在腰带上。
她瞧着这腰带眼熟,发现是当初她准备送给他的礼物,作为他救了自己的感谢。可惜,她的感动和依赖很快就被虞朝先在那个暴雨夜撕碎了。
男人单手抱着她去了浴室。
“胳膊搂上来, ”虞朝先亲着虞棠发旋,抱着人走到花洒下, “我慢慢进。”
虞棠身体腾空,害怕即将到来的事情,因为怕疼,只好按照虞朝先说的,搂上他的脖子。
距离忽然拉近,虞朝先欺身而来,虞棠一下狠狠掐上了他的肩膀。
落地窗上映出隐晦靡乱的画面。
玻璃窗上男人健壮厚实的身体将女孩遮挡住了大半,只能映出两条白生生的腿勾在他腰侧。
而他健壮的后背, 除了旧疤还有道道新鲜的红痕。
虞棠一直在摇晃, 她知道不是因为海浪, 是因为虞朝先。
“棠棠……”男人一遍遍在她耳边轻唤,声音暗哑, “一直问米奇我什么时候回来?”
她以前就是经常会问虞延庭,一口一个哥哥什么时候回家,那时的虞棠能把他烦死。
现在虞棠开始一口一个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虞朝先眸色微动,心底像是有电流涌过,“想我快点回来?”
现在的虞棠根本就思考不能,也没听清虞朝先在她耳边说什么,只能一遍遍地承受,一边躲怎么都躲不开的吻。
至于虞朝先,眼底全是虞棠因他情,动的模样,压根抑制不住想彻底占有她的冲动,一下比一下狠。
“棠棠,你想要什么?”
男人又在问她。
她尝试和他对视,虞朝先的目光锐利灼热,虞棠看不懂,但仍旧心头一颤。
虞朝先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两鬓被汗水浸湿的碎发掠到耳后,吻上她的唇,像是盖下一枚印章。
吻缠绵不休,动作也一刻未停过。虞朝先沉浸在和虞棠绝对的亲密关系中,身心都像是失控,他只想一遍遍地索取,得到虞棠一遍遍的回应。
无止无休。
虞棠抬手伸向外面的天际,可是隔着厚厚的玻璃窗,又怎么能触碰的到。
她一直在抹泪,割舌头剁手很可怕,可是和虞朝先做这种事,陷在不伦的关系里,这样的可怕程度似乎也不比割舌头剁手要少。做这些不仅身体难受,伦理的关系更让她煎熬。
“疼?”虞朝先紧紧搂了下虞棠,才抱着她坐在自己腰腹,要拨开她的膝盖往里看,“我看看肿了没有。
虞棠赶紧合拢膝盖,怕他又来,她连忙摇头:“不、不疼。”
“那又哭什么?”虞朝先眼一眯,虞棠心一颤。
虞朝先伸手摸上她刚才枕过的枕头。
果然摸到一片湿润,这得哭多久能把枕头哭成这样。也就是说,方才抱她到床上,问她话时不吭声是在哭,压着她吻下来时没有回应她也是在哭。就连情到浓时,连他自己都几乎失控的当口,只想和她无限亲密时,她非但没有沉溺其中,反而仍在无声落泪。
到头来,只有他一人情动,沦陷其中。
炽热的情,潮,霎时褪得一丝不剩。
虞棠哭的眸底通红,声音哑哑的:“米奇说,你的行踪信息非常隐秘,只有最亲密信任的人才能知道,所以……是不是就因为我是虞家人,你觉得可以完全信任我,才找我和我做这些,因为你知道我不会泄露你的行踪?”
“可是我们这样是不对的,我是你小姑姑,你是哥哥的孩子,你应该和别的女孩好好恋爱,等她爱上你……反正我们是不能做这些事,你可以听明白我的意思吗?”
废话一大堆,没一句在点子上,虞朝先气极反笑。还有米奇和她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姑姑。”
虞棠被他喊得一哆嗦,想从他身上下来,但一只大手抓住她的脚踝,像是枷锁。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虞朝先暧昧地摩挲她的脚踝,耐心地循循善诱,“你担心我的安危,关心我的伤势,是因为我是家人,还是爱我?”
“当然是因为你是家人。”虞棠想都没想,“就像之前你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不就因为我是家人么。”
这就是虞朝先为什么说关系很重要,家人,是虞棠绝不会丢下的存在,别的关系可就说不好了。
虞棠一向没良心,仅仅情人,可不会让她如此上心。
但,虞朝先试着引导,他不着痕迹地将人重新揽回怀中,嘴唇轻触她的肩头,似诱似哄的语气:“那小姑姑不如选后者,尝试着去爱我,你也知道爱情这回事不靠谱,说不定你我经常吵架,那这样的恋爱关系很快就会结束,到时自然能回到你想要的家人关系,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虞棠到底是单纯,心思一点藏不住,她双手抵在他胸膛,拒绝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绝对不会爱上你。”
虞朝先嘴角笑意凝住,神色沉下。这小姑姑别的不说,惹怒他的本事倒是一流。反感的上学读书,虞棠都能逼着自己去学校。现在让她试着爱他,又不是要她的命,她来句“不可能的事情,绝对不会爱上”。
“那就做点能做到的。”他咬着后牙槽冷笑,捏着虞棠下巴让她闭嘴。这小嘴说不出好听的话来还不如用来接吻,接吻的时候舌头软软甜甜的可比现在可爱多了。
虞朝先亲着,又皱眉,亲得更狠,真不知道这么软的嘴是怎么说出来如此铁石心肠的话。
虞棠被虞朝先拎起来又被摁着腰坐下。
这一次没有前戏,没有亲吻,只有直奔主题的大开大合,更多的是置气发泄。
虞棠没有支撑又不肯搂上他脖子,身体软得要往后倒。
虞朝先抱着她躺回床上,直接压上去。虞棠承受不了他的重量,所以他侧身抱着她继续。俩人汗涔涔地贴在一起,虞朝先不愿看她哭着的脸,索性埋头在她肩窝。
虞棠不想发出难堪的声音,死死咬住枕头一角。
房间内没有开灯,夕阳的余晖落在床上,枕头又是湿漉一片。光晕落在虞棠眉眼,睫毛沾着泪珠,露在被子外面的小腿上还有指痕和咬痕。
烦,那眼泪,看一眼,心寒一次,虞朝先一眼也不想看。
也没管她,虞朝先转身去了浴室冲澡,随便穿了件衣服直接关门走人。
虞朝先去了船舷抽烟。米奇过来看见虞朝先站在那的背影,恍惚想起那天虞棠站在同样的位置打电话,风把她的头发吹得扬起。
但老大的脸色不太好,回来时心情还是不错的,从虞棠房间出来后才开始沉着脸。那答案很明显了,肯定是在和虞小姐闹脾气。
怎么又吵架。
老大心情不好,米奇可不想在这时候触霉头,干脆利索的叫了声老大,开始汇报:“老大,船预计今天凌晨一点到埃伊,中午十二点到富洲。”
“嗯”虞朝先掐灭烟头,又问,“几点了。”
米奇看了眼时间:“六点。”
虞朝先皱眉看了眼虞棠房间的方向,五点多他出来的,一个多小时了她还没磨蹭完?总不能又发烧晕过去。
虞棠完全是又补了个觉,昨晚上玩手机玩到太晚,又想着虞朝先回来的事情,一直没睡安稳,现在累的一点力气没有,睡得还挺沉,要不是肚子叫了,她还能继续睡。
虞棠准备下床洗澡,自己的睡衣被虞朝先扯烂了,又不想浪费干净的衣服,她看见床头只有件虞朝先的衬衣,也没多想直接就套上了。
这一起身,腿一软直接坐到地上,目光扫到地上用过的物品,虞棠赶紧站起来。
刚才的记忆涌上来,虞棠摇晃脑袋,把这些记忆碎片晃出去。
她慢慢走过去打开窗户,清新的海风拂进来,吹散房里的淫靡味道。
虞朝先过来时,瞧见穿着他衬衣的女孩正在落地窗前,微微仰头闭眼享受海风拂面,发丝洒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白生生的腿被他衬衣盖住快到膝盖,脚上果然也是没穿鞋子。
除了没穿鞋,还没穿……
海上落日的余晖比在陆地上强烈些,光线将宽大的衬衣下女孩的身体线条轮廓映的异常清晰。
虞朝先挑眉,屋里的两个人,没穿鞋子的那人,也没穿内裤。
几乎是开门的声音传来,虞棠就立马回了神,她转头对上虞朝先深沉的眸子,心一慌,“我去洗澡。”
虞朝先抱胸靠在浴室门口等,“饿不饿。”
虞棠正在涂沐浴液,听到声音,她有点想把浴室门反锁,但男人的身影就映在玻璃门上,她有点不太敢。
“饿。”她就是被饿醒的。
虞朝先根据她洗澡的习惯,算着时间,让阿谨去煮面。
等她从浴室出来时,虞朝先已经出去。虞棠瞧着房间明显是打扫过了,地上……也干干净净,她本来是打算自己收拾的,其实虞朝先收拾也没什么问题,本来就都是他……的东西。
准备中午吃的牛腩面到了晚上才吃上。
餐桌上只有虞朝先,虞棠四处看了眼,米奇和阿谨都在甲板上。她不想和他单独待着一起,她害怕虞朝先的眼神,好像能看穿她。
虞棠刚想过去甲板问他们吃不吃,就被虞朝先叫住了名字。
“虞棠,”男人声音传过来,“吃你的,少管别人。”
虞棠坐在他对面,闷头认真吃面。或许是炖牛腩的过程她也有参与,所以觉得这次的牛腩特别好吃,她吃得津津有味,完全没在意虞朝先看过来的目光。
虞朝先慢慢放下餐具,以前自己吃饭没觉得有什么,饱腹而已。可是从他再次回泰城,被迫照顾虞棠半个月后,心境已然慢慢发生转变。
那段时间虞棠跟屁虫一样,几乎和他寸步不离,吃饭时候也要跟着他,话多到要拿吃的堵上,他烦得不行。但拿捏她总归是有法子,他就看着她一边不服的顶嘴,一边还要帮他跑腿,也挺有意思,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身边多一个人。
也是那时候他起了养虞棠的心思。不大不小,养在身边和宠物似的,刚刚好。
现在,他瞧着对面的虞棠,一个人吃饭似乎确实太过冷清,但超过两个人就有点太吵闹。
所以多一个虞棠就刚刚好。
可惜宠物也有伶牙,这张小嘴接吻、吃饭都挺好,就是说不出来让人顺心的话。
也无妨,他有的是时间和虞棠慢慢耗。
第57章
虞朝先把果汁给她推过去, 余光瞥见桌上香江大学的资料,问她:“学校报完了?”
虞棠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下,又很快松开, 点点头嗯了声:“大学要住校了。”
“不需要住校,我们可以住在大浪湾。”虞朝先喝了口冰啤酒,大浪湾的那套别墅背山面海, 只有一条大浪湾道进出,私密性和安全性都比较高。
虞棠听见那个“我们” ,抬头瞧了他一眼,谁知虞朝先像是在等她看过来一样,她正对上他的视线,虞棠赶紧低头吃面,这时候顺从就对了,“哦,好。”
果然,虞朝先是连她的大学生活都要插手。大学是她逃离虞朝先掌控的好机会,她怎么可能会轻易妥协听之任之。
虞棠喝了口果汁,继续吃碗里的牛腩,思索着,就是到时候不能经常回去看哥哥了。至于她和虞朝先,回到原来不咸不淡的家人关系才是最好的。她只需要知道世界上还有人身体里和自己有一样的血,她不是孤单一人就好。说不定时间长了,虞朝先把她淡忘,她还会去看望一下这个做错事的侄子。
总归是她侄子, 哥哥的孩子。
这么想着,虞棠偷偷扫了眼对面的虞朝先,碗里的面早就已经吃完,那为什么还坐在这。她出神的想了会,又把注意力放在他眼睛上,眼白的地方仍旧是有充血的血丝,看来上次直升机碎片真的把他的眼睛伤的有点重,不知道他上药了没有。
虞朝先看她放下餐具,“饱了?”
虞棠漫不经心点点头。虞朝先从冰箱里拿出甜甜圈,虞棠又改口:“也不算很饱。”
虞朝先把甜甜圈放在自己旁边,虞棠就坐到他旁边的位置,盒子里的甜甜圈花花绿绿的,虞棠拿出来一个花朵形状的,上面有满满的一层糖浆,因为被冰箱冰过,这个甜甜圈看起来像是裹了一层诱人色泽的糖玻璃。
甜甜圈就不太好搭配果汁了。
她去泡了红茶过来。
虞棠倒了两杯,给虞朝先端过去一杯,不然只倒自己的,谁知道小心眼的虞朝先又会怎么说她。
看着虞棠端着茶朝自己走来,虞朝先很欣慰,这小姑姑气人不假,但还不忘关心他渴不渴,给他泡茶喝,也算有点良心。
“过来。”
虞棠乖乖的过去,虞朝先心情大好的抚了把女孩的头发。
即使是虞棠,也能看出来虞朝先简直是把她当成一只宠物对待,乖巧了就好过,反抗那就要受折磨。
虞棠在一旁安静地吃着甜甜圈,虞朝先手机来了电话,她想到外面去吃,这样不用担心打扰他打电话。虞朝先拉住她手腕,把人抱腿上,继续通话。
这次虞朝先说的是法语,虞棠听不懂,她只想从他腿上下去,抬眼对上虞朝先警告的视线,虞棠不服地坐回去,但很快就想到从他腿上下去的好办法。
虞朝先在用右耳朵听电话,她故意趴在他左耳朵讲话,这样他肯定会觉得烦就让她赶紧下去。
反正就是要烦的虞朝先把她放下。
虞朝先习惯性地把靠过来的虞棠吻了下,让她闭嘴老实一会。被亲的虞棠一愣,一时都忘了自己想做什么。莫名被亲一口,虞棠耳尖有点发红,偏偏虞朝先还在揉她头发,最后那手干脆搁在她后颈,没再拿开,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
虞朝先挂了电话,拍了下虞棠的腰,“整天跟着乱喊什么,去收拾一下,凌晨下船。”
虞棠立马问:“是要到了吗?我也跟着你一起去吗?”
他拎着她回卧室:“你想在船上等着?”
虞棠可不愿意一个人在船上,她盯着他带着血丝的眼睛,很快说:“我肯定和你一起走。”一个人多危险啊,万一在这遇到什么寻仇报复的,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虞朝先坐在那看她收拾东西。
虞棠从小就喜欢把东西收拾来收拾去,觉得特别有成就感,她回头看了眼大爷一样坐在床上不动的男人,一看虞朝先就没打算自己收拾。
面对虞棠问他这个要不要,那个拿不拿,虞朝先声音懒懒:“随便,你想装什么就装什么。”
虞棠转眼看向那堆他从美洲带回来的购物袋,全是给她的,但她并不打算拆开。原包装,这样才能在网站卖出好的价钱。
这些奢侈品绝对能负担了她大学四年的学费。
带走,必须带走!
虞朝先无声地笑,果然,女孩总是喜欢亮闪闪的东西,不过这小财迷的样子看得他皱眉:“虞棠,你想要什么没有,至于塞的这么紧?”
虞棠拍马屁也是一把好手:“可是这些钱不也都是你辛苦赚的吗?万一以后没钱了怎么办。”
“怕什么,一辈子少不了你的。”虞朝先刚想把人搂过来,门口传来敲门声。
米奇在门外说:“老大,富洲那边负责人打来电话。”
虞棠坐在地毯上,抬头看向自己脑袋上迟迟没落下来的手。
手在虞朝先起身时终于落下,他先揉了把她头发:“去睡觉。”
越野车上,虞棠被颠簸醒,她揉了揉眼睛,这一动作引得专注盯电脑的男人低头。
“喝水?”虞朝先给她水杯。
虞棠发现这水杯居然是当初她给他的那只,她确实有点渴,喝了好几口。
米奇在开车,阿谨抱着枪在副驾驶,后面跟着两辆重达二十吨的重型卡车。
虞棠坐起身来,身上的毯子也滑下去,她喝着水往外窗外看,只看到无边的荒地和裸露的岩石。
高原和荒漠交错,烈日将河床炙烤的干涸,远处弥漫着黑色的硝烟。
“这是到哪里了?”虞棠看到这里只觉得自己更渴了,又喝了几口水。陌生的环境让虞棠本能畏惧,她悄悄攥住了虞朝先的袖口。
“富洲,”虞朝先握住她的手,“不怕,不去战区。”
富洲——各洲国的十字路口,既是繁华的生意之路,也是帝国的坟场。几个世纪以来想要占据此处的帝国太多,但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富洲本地内乱不断:民族宗教、教派冲突还有外国干预和资源抢夺,大大小小的战争不停,造成战争恶性循环。这里的战争也和富洲的山脉地势脱不了关系,兴都库什山脉占据国土80% ,造成了天然的军事割据环境,易守难攻,政府难以有效统治。
这次他们行至此处,居然罕见地没有听见远处的子弹声。
但这不代表战争结束。
正如碦布尔老城的谚语:枪声停了,不是因为和平来了,只是子弹暂时打光了。
而虞朝先,正是来送子弹的商人。
虞朝先来到喀布尔城,普什图的族长接亲自接待了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族长的儿子端来招待的绿茶和点心,旁边是冰糖,加不加随客人的意思。
虞棠在隔壁的屋子,被族长妻子带过去前,她看向虞朝先。虞朝先揉了揉她头发,虞棠就放心的跟着过去了。
族长妻子显然把虞棠当成小孩看,还准备了牛奶布丁、葡萄干和坚果。
女人蒙着面纱,虞棠只能看见她有一双特别美丽的眼睛。
虞棠在地理课上听老师讲过,富洲的女性不能公开露面,不可以与非亲属男性互动,更不能与他们同处一室,否则就会被视为有损家族名誉。如果家中无男性,女性必须隔着门传递东西,避免直接接触。
虞棠有点拘束,她不会说普什图语更听不懂,就默默的喝茶,小口的吃着牛奶布丁,时不时朝女人笑一笑,缓解尴尬的安静。
族长妻子见虞棠看她的眼睛,热情地给她倒了一杯茶:“这是我们本地盛产的桑葚干,这个泡的茶水可以明目,喝了会对眼睛很好,可以缓解眼疲劳和血丝。”
原来族长夫人会说英文,只是不太流畅,虞棠赶紧接过来茶并表示感谢。族长妻子还把蜂蜜和冰糖放在茶旁边,知道有些人喝不惯甜茶,所以她没有加在茶里。
不过刚才族长夫人那句“缓解眼疲劳和血丝”记在虞棠心里了。
没多会,虞棠听见虞朝先叫她,她起身过去。
她又久违地看见男人拿枪。
虞朝先单手拎着HK416突击步枪,听见身后声音,他掐灭嘴里叼着的烟:“在这等我回来,阿谨会留下陪你。”
他之所以如此放心地把虞棠留在这里,是因为普什图的待客之道:哪怕来者是敌人,只要踏入这个的屋檐,就必须得到庇护。
何况虞朝先还给了族长一大笔钱。
“你要去很久吗?”虞棠知道虞朝先要去战区交易,待在这里是无疑是最安全的选择。
虞朝先看了眼袖口的手,视线逐渐转移到她脸上,“晚上七点之前回来。”他简短的承诺,空着的手揉了揉她发顶。
“好,那我等你。”虞棠慢慢松开他。
虽说是松了手,但虞棠那脸色明显就是不开心,黑漉漉的眸子里闪烁不安。
虞朝先皱眉看她这副模样,不懂她到底怕什么,他还能不要她?
男人盯着她单薄的身影看了会,“虞棠。”
“嗯?”
虞朝先拉她去了车后,“亲我一下。”
虞棠登时瞪大眼睛,不明白虞朝先又突然在发什么疯:“这么多人呢,还是在外面。”
他抬起手里步枪,是个是遮住二人侧脸的高度,枪身宽度刚好能隔绝外面的视线:“快点亲,没人看到。”
虞棠抿唇,眼神飘向车内。
米奇坐在副驾驶,他在后视镜看到老大和虞棠的身影,其实只能看到老大,虞棠太纤瘦,被老大身体一盖,就只能看到小半张白皙侧脸。
米奇还不知发生什么,忽然在后视镜对上老大阴冷的眼神,他赶紧转过脸去,正瞧见阿谨好奇的要过来看,他抬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
阿谨瞧见车玻璃上的两道身影,一切就都明白了。
“快点,”虞朝先盯着那张快要被虞棠自己咬破的唇,没了耐心,“三、二……”
一和吻同步,虞棠的心跳声大得荒唐。
虞棠嘴唇贴上来的瞬间,虞朝先单手压过她后脑勺,舌尖大肆地吻了进去。
太过紧张,虞棠一时间甚至忘了推开他,她懵然睁开了一条眼缝,虞朝先闭着眼,吻得霸道又专注。
不像之前亲一会她就要逗着她说两句。这一吻,从他唇贴上来那刻起,就没停下来,就连换气的时间也不给她,虞棠只能从他的吻里汲取些可怜的氧气。
她勾舌的动作在男人看来,无疑是回应。
虞朝先嘴角含笑,无声中睁开眼,注视着闭眼的虞棠耳尖通红的回应他,他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远处一直不断的枪声骤停,好像整个战场都为俩人沉默了三秒。
很快枪火声恢复,还多了迫击炮的轰响。
虞棠嘴角还残留着略微带痛的触感,她望着虞朝先的车影朝枪声的地方驶去,越野车逐渐消失在她眼底。
蜿蜒的路上飞扬的黄土逐渐平息,好像从没有人来过一样。
后车座的男人看向后视镜,虞棠还在原来的位置。手边碰倒了个东西,他目光垂下去。虞棠是有多怕他渴死,这杯水他记得来时她睡醒喝了一大半,现在又是满满的一杯。
虞朝先喝了一口,嘴角勾起。虞棠给他带的不是白开水,也不是绿茶或者红茶,偏偏是桑葚干茶。
在碦布尔老城,人们通常用桑葚干泡茶,除了是日常的解渴茶水,还因为这种茶明目缓解眼睛疲劳,可以消除眼里的红血丝。
第58章
前方是战区,道路崎岖不平,越野车颠簸一下,单薄的身影消失在眼底,虞朝先缓缓收回向后看的视线,望向了战区。
快到作战区,虞朝先忽而皱眉, 信息发了一分钟都没法出去。他拿出卫星电话,果然也是没信号。
“停车。”。
后座虞朝先声音传来, 米奇很快停车。
虞朝先下车望向前方冒黑烟的地方。米奇快步跟上, 只见虞朝先伸手,他立刻递上军用望远镜。
信号处理站、GMS移动电话基地、还有微波通信设施全都遭到了摧毁,被炸成了废墟。
“原来是在争夺输油管道,这里也成了作战区。”他随手把望远镜抛给米奇,“通讯被切断,信息无法接收传递,搞黑箱战争这一套。”
听到“黑箱战争” ,米奇懂了。黑箱战争最主要的一个表现特征,就是信号被干扰。摧毁对方的通信网络系统,双方通过数据造假、深度伪造等技术造成战场误判,使真实情报被“黑箱化”传递不出去。
毕竟一切通信设备都被毁, 方便这里的控制者进行情报管制, 谁也不知道战场上的真实数据和情况。
在虞朝先用望远镜观测远处时,他和米奇的一举一动, 也被高处瞭望台的望远镜收尽眼底。
“……两个人,手里带枪,一辆越野车,两辆重型卡车,和信息一致。”穿着绿色作战服的边防兵在通讯器里和上级汇报。
很快虞朝先和米奇就被前来的边防兵围住。
虞朝先仍旧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嘴角带着若有如无的笑,他身后的米奇拿着枪,面无表情。
“虞先生,终于等到你来,第一次见面,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厚重的男声从士兵后方传来,带着刻意伪装的热络,他佯装恼怒地呵斥部下,“还不快让开,他可不是敌人。”
士兵们迅速让开一条路。
虞朝先看向对面的上校。不是敌人,不过也不是朋友。他短暂握了握对方伸过来的手,“幸会,阿克巴斯上校。”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气味,阿克巴斯带着虞朝先去了一座被炮轰的只剩一面墙的房子。
墙后有张尚且算是完好的桌子,除了桌角有几个陷进去的子弹,至少它还有完整的四条腿。
总之,就是在这张椅子上完成了价值20亿绿币的订单。
虞朝先望着天上,真有意思啊,毒刺导弹一旦发射,很快就能看到直升机像蚊子一样被一只只拍死。
订单完成,虞朝先没有逗留的意思,来时虞棠主动问他什么时候回去,还说等他。既然承诺七点前回去,他不想食言。
阿克巴斯却留住了虞朝先,给他添上新茶,“稍等下虞先生,我还想谈一下关于追加订单的事情。”
虞朝先没喝那茶,他指尖在桌面上轻叩两下,突然问道:“我记得一开始和我谈收购订单的是沙阿中校?”
“毕竟是在战场嘛,”阿克巴斯有些无奈地叹气,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窗外残破的通讯塔,“这也是常有的事,那些官员一看战争开始,立马提着公文包的溜之大吉。”
虞朝先不置可否,转动着手里的卫星电话,询问道:“这种状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阿克巴斯一下就明白虞朝先是说信号站被炸毁的事情:“十个小时前。”
见虞朝先迟迟没有问他追加的是什么订单,他率先开口:“我们的雷达设备在战争中被摧毁,急需替代的野战雷达,只要虞先生可以尽快给我们送来,钱不是问题。”
野战雷达,可以说是现代野战部队的“战场之眼”,最突出的作战优点,是非常适用于复杂地形和电子战环境,可以监测敌方步兵、车辆、低空无人机等移动目标。
很适合现在富洲的作战情况。
就在双方交谈之际,天际突然传来螺旋桨的轰鸣声。两架米-24“雌鹿”武装直升机盘旋在山地上空。
虞朝先抬手,米奇递过去望远镜。
“你们的游击队是不是潜伏在哪里。”虞朝先语气轻描淡写,却让阿克巴斯瞳孔骤缩。
这是绝密部署,潜伏在山地的游击队只有他知道,这个武器贩子是怎么得到的消息,他谨慎的没有搭话,等虞朝先的后话。
虞朝先用望远镜观测了一会,说:“我建议你尽快安排他们撤离出雌鹿的火力范围。”
阿克巴斯佯装镇定:“虞先生此话从何而来。”
“这两架直升机带有红外探测的体温感应器,那片山地里藏匿的人在直升机眼里相当于透明,如果上将想让他们送死,那就另当别论。”
果然,虞朝先话刚落,直升机投放的导弹俯冲而下,红外导引头精准锁定山腰处的热源,那里是隐蔽的火力点。
爆炸的瞬间,碎裂的岩石滚落,将几个来不及躲避的身影瞬间吞没。
阿克巴斯脸色煞白,通讯器里传来游击队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上校,我们的位置被发现了!重复,我们被——”声音戛然而止。
意识到虞朝先并没有说谎,阿克巴斯再也维持不住镇定,立马下令让在山地的游击队撤退!
此时虞朝先已经起身,无意逗留,“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上校不如把精力放在主战区。”
虞朝先看得明白,这位阿克巴斯有野心但作战经验太少,而且也未必有付雷达的钱;苏斯联盟有战力,有经验,但被多战线拖得无法集中兵力。
所以最后输油管道谁也得不到,这里的战争很快就会因为主战区需要兵力而结束。
阿克巴斯望向对面嘴角一直带笑的男人,顿觉毛骨悚然,这样的作战和心理素质根本就不是一个武器贩子该有的。
关于虞朝先的传闻,他也听闻过一些,敢和他作对的,最后下场都很惨,死一个就算了,关键是家里人也会遭到疯狂报复,而且死法残忍,死像可怖。
阿克巴斯隐约察觉,虞朝先的身份不止武器商这么简单,明智之举就是不要招惹,眼下他也无暇去想这些,现在的战场局势让他的精力全部集中于此。
因路段被炸毁,回去的路上费了点时间,越野车驶出去一段距离后,米奇看向后视镜。
虞朝先也没睁眼:“想说什么就说。”
米奇不懂老大为什么放弃千万的生意不做,“老大,为什么不卖他们野战雷达,即使战争很快结束,但只要卖给对方雷达,双方在这里的战争还能再撑一段,后续肯定有更多订单找我们。”
其实卖给阿克巴斯也没什么,但卖给他之后肯定会立刻开战,虞棠一个人在陌生家里肯定会害怕。
最主要的,是他七点之前肯定赶不回去。即使雷达走空运,也要次日才能到。
建立信任和依赖还是很重要的,做生意如此,对虞棠更是。
虞棠记仇的很,现在好不容易让她只能依赖自己,他可不想出尔反尔,打碎虞棠对他的信任。
就像刚带回家的宠物,宠物在陌生环境,肯定蜗居在自己的小窝里不愿意出来,只会露出双眼睛一点点的观察,之后会伸出点小爪子一点点试探,附近会不会有危险,确定这里是安全的可靠的后,它才会放心的出来,敞开肚皮任主人抚摸。
虞朝先转着手里的手机,意味深长地说:“你没养过宠物,不懂。”
米奇沉默了,虞朝先也没养过宠物啊。
夕阳一点点下山,虞棠盯着手机聊天页面,发出去的信息,一条都没有得到回复。
阿谨穿着作战服,比穿常服更显高大英挺。虞棠从没见过阿谨这样的穿着,觉得新鲜不觉可怕,她被阿谨短暂分散了虞朝先没回她信息的注意力。
虞棠想起哥哥说虞朝先跑出去五年,去了特种兵部队,那时候的虞朝先应该和现在的阿谨差不多的年纪,他那时也是穿这样的作战服吗?
“阿谨……”虞棠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远处山地传来轰炸的闷响声,接连不断。
那个方向就是虞朝先和米奇去的地方。这一下午都没有战斗的声音,即使有枪响也都是别处,怎么会突然传来轰炸声响?
阿谨望着山地那边,也皱了眉。爆炸声隔着这么远还能传来,肯定是覆盖式的轰炸。
虞棠拨出去的电话一直是忙音,她看向阿谨,“可以把卫星电话借我一下吗?”
阿谨把加密的卫星电话递给虞棠。
普通的电话打不通,用卫星电话打总可以吧,她这样想着。
平时她最害怕虞朝先给她打电话,听到虞朝先的声音她就发怵,现在她望着远处的黑烟,电话打不出去,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确认,虽然她一直想离开虞朝先,去没有他掌控的地方生活,但绝对没想过让虞朝先去死。
“阿谨,虞朝先……和米奇是不是被炸死了……”
阿谨看她失魂落魄的像是要摔倒,伸手扶了她一把。
虞棠眼眶一红,眼泪汪汪,她没有家人了,以后该去哪呀。
阿谨一向寡言,对哭泣的虞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忽而他眼皮抬了下,前方三米,一前一后两道身影。
他咳了声,示意沉浸在哀伤情绪里的虞棠往后看。
她抓着阿谨的胳膊站稳,想着要去给他们收尸才行,现在肯定不能去,去了说不定也会被炸死,最稳妥的办法还是等等再去。
虞棠哭得脖子一梗一梗,虽然收尸很重要,但自己和阿谨的命也很重要。
“虞棠,”熟悉的懒散语气在她身后响起,“又哭是几个意思?”
虞棠瞬时回头,脸上是未干的泪痕,睫毛上还挂着眼泪,。
男人身影已经到眼前,虞棠用手背擦泪:“你迟到了。”
虞朝先看了眼时间:“六点五十九分。”约定的时间是七点。
虞棠懒得和踩点的虞朝先计较这一分钟,人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看虞朝先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她又看看他身后的米奇,想看米奇有没有受伤。
身后的米奇好像忽然明白老大为什么不卖雷达,赶着回来了。
“眼睛又乱看,”虞朝先掰过她下巴,该看的不看,“还不赶紧上车?”
虞棠眼前是他放大的脸,她什么时候乱看了,真是的,一回来就说她。
临走前虞棠还不忘去和族长夫人道别,感谢了她的招待。
车上一路无话,虞棠哭完就有点犯困,一路上她都是故意靠着远离虞朝先的一边睡,就是手一直被他捏着,她抽不出来。一开始她是假睡,后来是真睡着。
谁知睡醒睁眼,虞棠发现又是在虞朝先怀里,她赶紧坐起身,推开他的胳膊。
到了机场,米奇和阿谨去办理登机手续。
候机室里,虞朝先瞧虞棠眼睛哭得还有点红,他俯身指腹摩挲她眼角:“哭什么,你和我说说。”
虞棠低着头,抿唇不说话。
“哭也好看,在床上哭更好看。”男人在她眼角轻吻了下,她还能哭什么,就是在关心他。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虞棠耳尖被他的气息烫的发红,当时就瞪过去,看来这人确实是好好的,还是以前的坏样子。亏得她还这么担心他的生死,现在想想真是多此一举,虞朝先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的死掉。
祸害遗千年嘛。
不用她说,虞朝先也知道她为什么哭。阿谨告诉他,虞棠一直担心他的安危尝试联系他。
“我那边信号被中断,收不到信息,”虞朝先把人搂在怀里哄,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给我发的什么信息,我看看?”
谁知他一问,她更不自在了——
作者有话说:在虞朝先看来,虞棠只要不看他,就都是在乱看。
(看到仅有的几位宝子读者说磕到了,那就好,因为现在的每一颗糖,都是刀[撒花])
感谢几位宝子还愿意陪我一起走下去,不然我真是撑不下去,感恩[红心]
第59章
机场人来人往, 像这样拥抱的人很多,甚至还有接吻的,但都是情侣。
“什么都没发。”这么近的距离,虞棠手抵在他身前,下意识推开他。情侣拥抱或者接吻都很正常,可她和虞朝先不是情侣,是姑侄,这怎么能正常呢。
虞朝先知道虞棠还在闹脾气。正常, 小女孩有点脾气才正常, 前段时间的顺从才让他憋火。
米奇和阿谨很快就办理好了登机手续,米奇拿着登机牌过来。
虞棠瞧见阿谨去了另一个登机口的方向,而米奇留在他们这边, 她转头问:“阿谨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虞朝先嗯了声,“阿谨回泰城。”
陈调和伊万要去送墨洲黑势的货,基地必须得留人,还得是信得过的人。米奇在基地的时间不长,对基地的人不太了解,阿谨一直跟着陈调在基地,所以阿谨得回基地负责联络沟通。
虞棠和阿谨朝夕相处这么久,已经是朋友,骤然分离,她还有点不舍得。
她叫了声阿谨,阿谨回头, 虞棠和他摆了摆手道别。
虞朝先看她是又犯了老毛病。跟谁黏谁。
等阿谨登机, 虞棠才转过脸来问虞朝先,“那我们去哪?”
“香江。”
飞机上虞棠居然没睡觉,她忍不住问虞朝先,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三天吧,怎么你有事?”
“有点想回去看哥哥。”想到病床上的虞延庭,虞棠刚才还因为去香江的兴奋表情此刻落寞了几分。
虞延庭又是虞延庭,都这么久了,她还没忘了虞延庭。
虞朝先忽然改了口:“也可能五天。”
“那好吧,我正好可以去看看以前去过的地方。”
虽然虞棠记忆有些模糊,但想起香江的这段童年时光,虞棠都是下意识觉得很开心,有妈妈和哥哥陪着,读幼儿园时还有关叔叔跟着,放学后,关叔叔还会带她去吃东西。
虞朝先挑眉看她,虞棠想去某个地方,通常就是那地方有她喜欢吃的东西:“想吃什么?”
她果然来了兴趣:“咖喱鱼蛋、布甸包、蛋挞,还有糖水和冰沙,还想去……”
“想去哪?”
“你要陪我一起去吗?”虞棠以为虞朝先来这里是有正事要做的。
虞朝先确实是有正事要做,不过陪她玩两天也无妨。
飞机落地,机场和大浪湾的别墅距离太远,虞朝先就带虞棠先去了酒店,米奇去安排车辆。
酒店高层的套房,可以将俯瞰整个港湾夜景,可惜虞棠都没怎么看到。
房门刚打开,虞朝先就将她抵在门上,虞棠被他剥,着衣服亲。
虞朝先吻在她眉心、眼角、鼻尖,最后终于是落到唇上。
这澡洗得迅速,虞朝先顺带用她身上的沐浴液也给自己涂上,温热的水流冲掉俩人身上黏腻的泡沫。
她颈间戴的项链晃动的厉害,虞朝先干脆把项链转到她后背,他把虞棠抱起来,就是不想让她脑袋沾到床睡,反正明天有大把时间让她补觉。
“棠棠,这回给顿饱的?”虞朝先嗓音暗哑的厉害。
虞棠神思不清明的抬眼,瞧着虞朝先的黑眸深深望她。
看了没一会,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虞朝先吻得温柔缱绻,可他的吻和动作是反着来。她下意识叫了声“虞朝先”。
“嗯?”
虞棠瞪着红通通的眸子,鼻尖也红红,湿润的睫毛在微颤,不怎么有威慑力的发火警告:“我是你小姑姑!”
嗔怒的语气,像是拿出来长辈的样子要教训他。
这把虞朝先“教训”得心痒难耐,只想更加欺负这小姑姑。
“小姑姑,腿,”虞朝先笑着吻她不停,胳膊搂着她顺势往上颠了下,“勾紧点,小心掉下去。”
……
日次下午两点,虞棠还在睡,虞朝先听见她肚子饿的叫。真行,饿到这个地步还能睡着不醒。
“棠棠。”虞朝先抱着人坐起来,让她喝水。
虞棠迷迷糊糊地喝水,直到她被虞朝先用腿颠了下,彻底睁眼清醒,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在他身上,她脑海里不自觉回想起昨天晚上。
她不过是说了句是他小姑姑,他就像是抓住把柄,一晚上都叫她小姑姑,她越是羞耻,他就越是上瘾。
见她醒了,虞朝先抱她去洗漱,虞棠说我自己右有脚能走路,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虞朝先知道虞棠在生气,昨晚上他可是把她惹的足足的。
等收拾完已经是下午四点。
黑色的宾利停在停车场,米奇在右驾驶座。
虞棠注意力放在了车牌上。香江的车牌号可以定制,她看了眼车牌,只有两个字母:“YY”。
车停在路边,虞朝先见虞棠又开始要撒手没,提前牵住了她的手。
虞棠被束缚住,低头看了眼被握住的手,抿了下嘴没说话。她看了眼虞朝先,还是得需要有人付钱的,牵就牵吧。
虽然牵着虞棠,但虞朝先并没有太用力,不如说是虞棠拽着他走,反正虞棠遇到想吃的就自动停。
先去吃了她心心念念的蛋挞,又去冰室吃了菠萝油和猪排面,还吃了路边的咖喱鱼蛋和小食,吃了整整一路。
最后为了消食,俩人散步回去,米奇慢悠悠地开车跟着后面。
在虞棠心里,东方国家是个很安全的国度。这里禁枪。
她瞧见路边广告牌上,正在宣传三天后的晚上是张天王的演唱会。
虞棠一直都很喜欢他的歌,张天王虽然年过五十,可唱跳俱佳,风采不减当年,如果可以去现场听就好了。
她也只是想想,虞朝先肯定不会让她去听,估计还会说她无聊,纯粹是在浪费时间,而且虞朝先也不太会愿意去人多的地方。
虞棠回头多看了两眼,轻轻叹了声气,算了,以后总还会有机会的。
刚还失落,转眼望见前面教堂,她指了指:“可以去那里看看吗?小时候我经常去。”
虞朝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粉色的教堂:玫瑰堂。
玫瑰堂是香江的一所天主教堂,新哥特式建筑。外墙以红砖砌成,搭配白色石雕装饰。正立面中央有一扇圆形的玫瑰窗,象征天堂的光辉。顶部设有小型钟楼,竖立着十字架。
与外面的喧嚣截然不同,教堂内部安静得让人柔和。
光线透过彩绘玻璃洒落,在地面上投下五彩斑斓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蜡烛、旧木头和某种她说不上来的香气混合的味道。
很熟悉,和记忆里味道一样。
因为是工作日,教堂里的人并不多,虞棠和虞朝先进来时,有两位参观完的游客正准备出去。
虞棠并没有这些信仰,她对这里有印象,是因为在她小时候,妈妈沉望舒经常带她来这里祷告。
虞棠不明白,那时候的妈妈对外一直表现的是温柔的微笑模样,可是无人时又总是偷偷的哭。
这个教堂成了当时的沉望舒唯一的宣泄口。
那时沉望舒承受着被虞延庭强占的痛苦,不伦的关系让她非常煎熬,她总是对虞棠说她有罪,小虞棠不懂,妈妈这么好能有什么罪呢?
她还记得,哥哥虞延庭有时也会跟着一起来教堂,但虞延庭来的时候,妈妈就不会在教堂久留,也不会去告解室,就好像……怕哥哥知道她想什么一样。
如今虞棠再次来到这里,怀念地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虞棠坐在当初等沉望舒的椅子上,望着对面的告解室,忽然有了个也想去看看的念头。
她看向身旁的虞朝先,让他在这里等自己一下,就在她起身回头时——她站在当时沉望舒站的位置,虞朝先就在虞延庭等着的地方。
虞棠脑海闪过一瞬,当时沉望舒看向虞延庭的眼神,她好像想起来一些他们二人的争吵。
沉望舒对虞延庭说,我们这样肮脏的关系根本就不能踏进这里。虞延庭反问沉望舒,肮脏?你把棠棠怎么看?
沉望舒惊慌的落泪赶紧抱起虞棠,不停地和她道歉,说都是妈妈的错。
那时的虞棠什么也不懂,妈妈怎么会错呢,小手慌乱地帮妈妈擦着泪,一遍遍地说妈妈别哭了。
“棠棠。”
虞朝先的声音将虞棠拽回现实,虞棠见他眯眼盯着自己,眼角划过一丝冰凉,她才发现自己哭了。
“我们的关系肮脏吗?”虞棠问虞朝先。
虞朝先皱眉,他和虞棠不过隔了三步距离。虞棠见他要过来,她连连后退让他停下。
“你去外面等我吧好吗,求求你。”虞棠声音有点哽咽。
虞朝先耐着性子没有上前,就不该来这里,一看她这模样就直到是想起来沉望舒。
才高兴了没有小半天,又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她都哭成这样了,他还能怎么办。虞朝先烦躁的直接去了外面抽烟。
昏暗的隔间内,木质的告解座散发着淡淡的檀香。透过细密的网格,能隐约看到神父静坐的轮廓。
“需要什么帮助吗孩子?
神父的声音比虞棠想象的要年轻沙哑些。
虞棠双手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我……最近总是在意一个人,以前我非常想逃离他,离得越远越好,可是他遇到危险我又会非常紧张,害怕他遭遇什么不测,他总摸我的头发,这并不讨厌,他每次冒着危险来救我,我也很感激,也可能比感激再强烈一点,但是我和他现在的关系是不对的,是很不堪的关系,我是他……”
神父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虞棠的后半句,他根据以往经验得出结论:“你的苦恼源自你喜欢他,但又不能承认,这段关系让你陷入自责和痛苦,孩子,你要知道我们每个人都有罪,主会原谅你,宽恕你,赐给你平安,赦免你的罪过,不必把这些痛苦加在自己身上。”
“我……不可能喜欢他!”
“你越是做不到,就越会不断说这件事,”神父见过很多的人的心结,早已见怪不怪,“那我换个说法,你在遇到难过、开心、危险甚至是无聊时候想到的第一人是谁?”
虞棠脑海里轰然倒塌,她大脑好像空荡,满脑子只剩下了一道身影。
她喃喃道:“可是我和他的关系是不可能的。”
神父听过太多不伦关系,“如果抛除这层关系呢,你喜欢他吗?”
虞棠攥紧自己的手,“我说了你会保密吗?”
“当然。”神父当然要保密。
虞棠忽而松开手,秘密还是要藏在自己这里:“那我也能。”
神父比较了解女孩心性,来告解的年轻女孩很多,但他总会给她们一些美好似的希冀。
“看到外面真爱之神的天使雕塑了吗,走到它身下,闭眼倒数倒十,”神父沙哑的声音带着温和的笃定,“睁开时看到的第一个人,会是命运给你的答案,如果没有那就是命运之人还在来的路上。”
虞棠不信,她觉得神父很不靠谱,她推门出去前清晰地说:“总之不可能是他。”
怎么可能呢。
教堂是救赎,但她和虞朝先,不在其中。
跑出去的虞棠看了眼天使雕塑箭指的方向,而虞朝先在相反的方向抽烟。
她来到爱神之下,阖上眼,十、九、八、七……
三、二、一—心跳声在耳膜里放大。
一。
睁眼的刹那,风突然静止。
教堂顶楼的钟声传来。
“虞棠,再给我撒手没一次试试?”
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虞棠头发被熟悉的大手揉了揉。
虞棠倏地睁眼,虞朝先映入她眼底。
第60章
虞朝先不明白,她一副好像见鬼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此时神父换班,他出来时刚好看到了半个女孩的背影,女孩黑长的发随风飘扬,跑得像风一样快。
不过神父对这事也没放心上,他一天能遇到好多比这更有罪的事。而且他记性不太好,很快就会忘。
神父摘掉假发, 露出光露露的脑壳,没办法, 不戴假发不专业啊, 不然别人总建议他转行去寺庙,别当神父当住持。
他看了眼手机信息,还好定了闹钟提醒, 差点忘了大事!老大可比神父重要,比上帝都重要!反正他也不信教,他只信老大。
他点了根烟骑上自行车就匆匆往回赶。
路上遇到李伯张嫂,都同他热情招呼:“明明今天这么早去店呐。”
“是呀张嫂阿伯, 今天有重要事做。”他笑眯眯回应。
是了, 神父的小名叫明明。不过当神父的事情是秘密, 不然就没人愿意去教堂祷告了。
晚上七点,九珑城明记小食店。
“老板,这咖喱鱼蛋里面有头发怎么吃!”食客摆明是想找事情吃白食。
明明从里面出来,帽子一摔,一把砍刀插桌上:“想吃屎?老子没头发,这餐里怎么会有头发!”
胖子食客一看大砍刀, 扔下钱麻溜的跑了。
店外宾利刚停下,有个跑的飞快像是后面有人砍的胖子差点撞车上,胖子刚准备开讹, 车窗打开,胖子瞥见驾驶座的大块头外国佬,手臂还有纹身,一看就不好惹。
胖子骂了句见鬼,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生猛,他跑得比刚才更快了!
米奇稳稳停在明记小食店门前的车位。后座的虞棠一路上都没往虞朝先那边看。
米奇下车打开后车门,虞棠先下车,虞朝先要来牵她的手,被她不动声色地躲开。
男人皱眉,从教堂回来她就开始这副闷闷不乐不理人的样子。
一天到晚的,谁又惹她了。
虞棠跟着虞朝先身后进来,一眼看见餐厅灯下的光头……好帅的光头。
狭长的眸子嵌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竟有种别样的锐利帅气。耳垂上带着枚耳钉,给人感觉一个字:酷!
酷到虞棠甚至都想象不出他有头发会是什么样子。
她抬眼看了他好一会。
虞朝先没说话,扫了她一眼,眼睛瞪得这么大,是个男的她就看。
他往前走,刚好挡住了虞棠一半的视线,米奇在虞朝先旁边,整整好好把她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谁知明明看到虞朝先,兴奋得连烟都不凑了,喊了声:“老大!”
又看到旁边的米奇,拍拍他肩膀:“又壮实不少呀米奇。”
“这小女孩……总不能是老大的女人吧!”说完他自来熟的哈哈笑起来。都知道虞朝先禁欲,根本不碰女人。
“明明。”米奇轻咳一声叫他名字,提醒他不要再说,但后者笑得浑然不觉。
虞朝先睨向虞棠,等她回答。
虞棠抿着唇,不想让人乱踩,最终张口:“嗯……我叫虞棠,是虞朝先的小姑姑。”
明明差点咬舌头,嘶,居然是长辈,还是老大的姑姑!这辈分可太大了!他立马板正起来,俯身自我介绍,一开口就是沙哑的烟嗓:“虞小姐好,我叫明明,诸葛孔明的明。”
他就爱这么介绍,觉得会给人一种很聪明的感觉。
明明之前也是雇佣兵,受雇主委托去完成暗杀虞朝先的任务。那时明明只知道虞朝先代号是“鲨鱼”。那个戴眼罩的雇主和他们透露虞朝先的位置。明明一行人也确实在雇主所说的位置发现了虞朝先的踪迹。
那时虞朝先刚执行完营救总统的任务,准备从小岛上的废弃医院撤退,虞朝先的四人小队只剩下虞朝先一个还活着。
明明等八个雇佣兵一起围剿虞朝先一人。让明明就此臣服的是,虞朝先在其他三个队友死亡的情况下,独自一人解决掉了那七人。
虞朝先将队友身上的手雷集中起来,利用拌线做了小型的炸弹绊发雷,利用自己当诱饵引来附近藏身的佣兵,直接炸死四个。
怪不得那个独眼罩的男人找完成率最高的雇佣兵小组来。不止是明明,就连那个独眼罩的男人都低估了虞朝先的实力,在这样的丛林里,他们在虞朝先眼中和活着的靶子没什么区别。
剩下三个佣兵里,只有明明是狙击手。
虞朝先凭借一枪响声就确定了他队友的位置,利索开枪狙掉对方,随后虞朝先又很快变换位置,从树上倒挂下来,用匕首穿透了藏在树干后雇佣兵的颈部大动脉。
一切都是悄无声息,明明什至不知道他的最后的一个队友也被解决。他隐藏在一堆密叶里,和虞朝先对狙了两枪,他知道虞朝先的子弹不多,故意开枪引诱他射击,可就因为这两枪让自己直接暴露了位置。
明明身后忽然一凉,虞朝先的枪口已经抵在他后脑勺。他本也就是无牵无挂的亡命之徒,有今天没明日的,现在他对鲨鱼这号人物只有由衷地佩服。
虞朝先本就经历过一场恶战,带着重伤还能有如此强悍的作战素质,明明是打心底的臣服,甚至想为什么没有早点遇见。可惜战场上立场不同,不然或许也能当朋友。
明明知道生命即将到尽头,准备闭眼时,他叹气说了句:“早知道我就去开饭店当个厨子了,光头不当厨子太可惜。”
这话明明没有用英文,说的是汉语,算是明明当初的临终之言,没料到虞朝先能听得懂。
谁知虞朝先同样用汉语问:“想去哪开餐厅。”
明明听到汉语猛地睁眼,虞朝先竟然听得懂。
“你叫什么名字,我帮你开餐厅,但有个条件。”虞朝先收了枪,说了条件,“帮我把我战友的尸体带回去。”
明明盯着他,说了名字:“明明。”
他挑眉:“虞朝先。”
就在这时,虞朝先眼神忽然冷冽,他反应迅速拽着明明逃入更深的雨林中,下一秒直升机上又下来四人拿着冲锋枪对着地上就是一阵扫射。
明明才意识到,不管刺杀“鲨鱼”的任务能不能完成,他们都不可能活着出去,因为不管剩下的人是谁都会遭到那个独眼罩雇主的围剿。
看来是不想有人把这次任务泄露出去,要把他们灭口,确切地说,对方就是要虞朝先死。
对于狙击手来说,只要有遮挡,就是他们最好的藏身之处。明明冷静地瞄准开枪——射击。
那时的明明肯定不知道,当时的虞朝先有多庆幸没有开枪废了他的手腕。
明明的枪法准而稳,绝对是特种兵的水准。解决掉直升机的四人,虞朝先和明明扛着战友的尸体上了直升机逃出了小岛。
此后明明就在虞朝先的安排下去了香江。
至于明明为什么选择了香江这个地方——明明说自己虽然是个孤儿,但他觉得自己的家乡就是东方国家,他依稀记得小时候有人叫他小明,东方国家是名字叫小明最多的国家。所以明明理所当然觉得自己是东方国家的人。
后来明明就真的一心当厨子,每次米奇跟着虞朝先过来,都要被迫吃他做的咖喱鱼蛋。
老大这次来,就是让明明参与生意的,现在订单越来越多,人手不够。就像上次在弗洲接手李响的公司,万斯在对面安排了狙击手,而他去了万斯家里执行任务,如果当时明明在,那事情就好解决得多。
毕竟明明的枪法可是被老大亲自指点教导过。
热腾腾的咖喱鱼蛋很快被端上桌。虞朝先垂眸瞥了一眼,并没有动筷的打算。米奇更是全程望着窗外,仿佛根本没注意到桌上多了食物。
明明清嗓子敲敲桌子,这下米奇没法再装没看见,只得勉为其难地夹起一颗送进嘴里。
“要我说,”米奇皱着眉咽下鱼蛋,“你别当厨子了,还是打枪吧。”
“侮辱!天大的侮辱!”明明痛心不已,“你可以说我枪打得烂,但不能说我饭做的不好吃!”
米奇哑然,明明的枪打的还真不烂,和老大这样玩枪的变态天才对狙还能打个有来有回,也绝对是打狙的天才。
见两人都不动筷,虞棠都不好意思不吃了,她夹起一颗尝了尝,虞朝先低头看她。
“味道如何?”明明眼神期待地看着虞棠。
虞棠吃完一颗又吃了一颗,十分捧场地点头:“好吃!”
“我就知道,总会有人欣赏我的厨艺!”明明激动地握住虞棠的手,但很快他的手就被虞朝先挥开。
“等着,我再给你露一手!”明明浑然不觉老大为什么打他的手,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厨房。
虞朝先皱眉:“好吃?”
虞棠见明明不在,才小声说:“可是说不好吃,会不会太伤害他?”
担心明明做得太多,她吃不完,虞棠戳了下虞朝先袖口,又说:“如果我吃不完,你帮我分一半可以吗?”
男人垂眸看向袖口的小手,连他手臂都握不住,“打算怎么求?”
这也要求?虞棠不想理他了,往里面挪,远离虞朝先。
贴着手臂的手移开,身边甜甜的香气远了,虞朝先不乐意了,立马将人手攥住,捏了两下:“生气了?”
虞棠不理他,转而看向米奇,“米奇,分你一半好不好?”
好……还是不好,这是个问题,米奇起身看向外面:“我记得对面好像有家饮品店,我去买奶昔回来!”
“没人在了,”虞朝先扯了下她的手,让她看过来,“要求就快点,三、二……”
她终于绷不住,虞朝先就会用这样的时间倒数来压迫她,偏偏每次对付她都管用。
虞棠倏地扭头,被他含住唇角。
贴近的男人低笑一声,嗓音淡淡落到她唇间:“小姑姑喜欢这么个求法?”
虞棠恼羞,这个人,明明就是他突然靠近……虞棠歪头在他衣服上擦嘴。
虞朝先只笑不恼,抬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把,闹脾气也是香香的。有点脾气才好,终于不是刚才郁闷受气包的表情。
明明做了糖水过来,虞棠看到是糖水不是鱼蛋,明显松了口气。她又怀疑虞朝先根本早就知道明明不会做很多。
她余光瞥了他一眼,虞朝先的手机刚好来了电话。
阿谨的来电。
“老大,星海集团董事长徐聿岸联系虞氏,说有生意要谈,但生意内容要和你单独谈。”
虞朝先听后挑眉,星海集团,东方国家的地产公司,明面上地产,背后也没少做和虞氏一样的军火买卖。
不过他是无立场的无国籍生意人,而星海集团是只为国家服务为国家而战。
这位徐聿岸的来头并不小,其父亲是特区行政官。下一任特首,大概率就是徐聿岸。所以徐聿岸的面子不得不给,何况以后虞棠在香江念书,有些关系还是要疏通。
虞朝先点了根烟,望向屋里乖巧坐着吃糖水的女孩:“可以,时间随他定。”
明明非常喜欢虞棠,觉得虞棠特别有眼光,毕竟刚刚都夸他鱼蛋做得好吃,像这样有品位的人,第一次见。
他看老大在打电话,无暇兼管这边,立马凑过去八卦地问,像是小区喜欢给人介绍对象的阿婆:“虞小姐多大了,有没有男朋友?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介绍?别看我这样,我可是认识很多好男孩!”
他当神父时,好多权贵名流找他祷告,祈求上帝的宽恕和原谅。他就替上帝原谅了,那些人非常高兴还给他一大笔钱。
虞棠手里的勺子惊的掉下去:“怎么忽然说这个?”
明明知道小女孩脸皮薄,他有经验,毕竟他可是说成功了很多对,他还有人送的红娘锦旗,“你这个年龄不就是恋爱的好时候嘛!不要害羞,年轻就要多谈多享受,不多谈几个怎么知道哪个好?我这里资源多的是,不喜欢咱就换,只管享受,不用不好意思,更别和我客气!”
“不、不用,我真没有这个想法……”虞棠知道明明没恶意,但突然和她说这些,还是超过她接受的范围。
“你先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眼看明明不依不饶,为了结束话题虞棠只好说:“温柔一点的吧。”
“长相呢,有什么偏好?英俊的?帅气的?俊美的?”
虞棠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见状明明心里有了个大概,虞棠天天跟在老大身边,看惯了老大的脸其他人确实很难入眼,他赞同地点点头,替虞棠说了答案:“你想找个像老大这样的对不对?”
餐厅的嘈杂声似乎一瞬间安静下来。虞棠不知所措地攥紧玻璃杯壁,水珠顺着她的动作滑落,在桌面上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
“我……”虞棠不知道怎么说,她抬眼扫到在门口打电话的男人。
男人侧脸深戾精致,烟雾在他手指尖升起,他掸烟灰时会习惯性地眯眼看人,就像现在。
虞棠正对上薄烟后虞朝先深深的目光,烟雾隐没了他棱角的线条。虞朝先也在看她。
她一时心跳微微加快——
作者有话说:其实虞朝先每次都能第一时间发现棠棠生气了,还偏偏喜欢惹,他就是故意的,想让棠棠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