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沈枞白猛地惊醒, 心脏咚咚跳动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破开胸膛爆体而出,让他难受的屈下腰, 捂着那处剧烈喘息着。
他怔怔的看着地面, 梦境最后的那双眼睛不断的徘徊在脑海中, 真实到仿佛就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回想起之前在国外刚重生时做的那个梦, 沈枞白不由得开始怀疑,到底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到底是自己的魂魄被一次次拉回前世, 被迫看见这几个男人在自己死后过得日子。
他咬紧下唇, 眼中现起一道无助,要是真的不是梦, 那江厌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那岂不是……
床尾处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沈枞白有些害怕的揪紧身下的床单, 清了清嗓子,壮起胆子开口:“谁在那里?”
一阵类似于野兽的喘息声在房内响起,沈枞白更害怕了, 双膝跪在床上慢慢朝着床尾爬去, 随即直接对视上一双眼睛, 在黑暗的病房中发着幽光,里面眸色不明,眼底猩红,直直撞进沈枞白的眼底。
沈枞白本来就刚被这双眼睛吓得心绪不宁, 被吓得脸都白了,惊呼道:“滚开!”
他以为那只是个梦才那样做的,况且他只是想吓一吓江厌, 谁知道这人也跟着往下跳了。现在江厌还跟着跑过来找他算账。
恍惚间好像看见床尾的那道身影晃动了一下,下一刻直起身来,伸出手好像想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沈枞白扯着被子往后退,直到被逼到床头,脊背碰到障碍物,退无可退。
沈枞白眼中瞬间浮起一层雾气,他害怕这人要把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命抢走,排斥道:“不要过来……”
房间内的灯忽然被人打开,沈枞白还没习惯光亮,被刺的眯起双眼,清瘦的手腕搭在眼皮上,留置针占据了手背上的大半位置,把江厌刺激的眼眶更红了。
看着沈枞白这副害怕的模样,想起医生的嘱托,他强忍着想要上去抱住沈枞白的冲动,压抑的闭上眼睛,往后退了两步。
求饶道:“你别怕,我不靠近你。”
“知道他不喜欢你,那你还留在这里干嘛?”
沈枞白被人大步揽进怀里,让人心安的檀香味瞬间溢满鼻腔,沈枞白下意识拧上这人的袖口,是沈确。
他像只猫崽一样,用脸颊蹭了蹭这人的胸膛,一边没忍住在心底唾弃自己,怎么会在明知这人不怎么好心的情况下,还这样巴巴的凑上去。
像是注意到沈枞白的动作,嘴里想说出口的话一顿,沈确抬手捏起沈枞白腮边的动作,明明力气已经放的很轻了,但还是在上面留了道红痕。
上次抱人还是在饭店那次,沈确没忍住开口:“瘦了好多,是封余没照顾好你吗?”
沈枞白抿唇不吱声,倒是紧跟着进来的封余一来就听见自己眼巴巴的人被野男人抱在怀里,还一脸懵懂的听着别人说自己坏话。
封余脸色瞬间臭了下来,不客气的回呛过去:“要是你们沈家人少在我们身边出现,他早就被我养的白白胖胖了。”
被他着重内涵到的江厌垂头站在一旁,指尖狠狠的插进手心,开口:“哥哥,我……”
话说出口,江厌却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想到刚刚青年那副害怕排斥的模样,嘴边的话就仿佛跟把刀子一样,狠狠刮着他喉间的皮肉。
“怎么?现在终于知道心虚了?本来以为在A港那次之后你会有所收敛,谁知道来了京都,又把他害成这样。”
沈确皱眉,从封余的话中捕捉到关键字:“也?”
沈枞白刚出手术室时他就有听到医生说过沈枞白这次是第二次发病,可当时他心神都放在沈枞白身上没有细想,只以为是在国外沈枞白闻到花粉那次。
病房内的硝烟味浓的连一直埋在沈确怀里装死的沈枞白都嗅到了,他最烦的就是这几个人凑在一起假惺惺的争吵。
每个人都是以爱之名,做出一些只会让他窒息的事情。
喉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沈枞白小脸皱起,揪着沈确衣襟的手也用了些力气,指尖泛白,轻轻咳了两声。
谁知道他这一咳嗽,瞬间让在场的人如临大敌。
沈确抱着他拍背,皱眉道:“哪里不舒服?”
沈枞白从他怀里露出一半雪白雪白的小脸,无意间撇到封余和江厌脸上担忧的神情,不由得一愣,呆了:“没……”
他就是刚刚心情不好,堵了一下,为什么这几个人跟自己快死了一样,满脸沉重。
封余耐不住性子,在他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转身去喊医生了。
沈枞白感受到一丝不安,他扯住沈确的衣袖,无助的问道:“封余不是说我没事吗?”
他仰起头看着沈确,下巴尖的可怕,一张脸小的仿佛还没有沈确一只手大,满脸彷徨,朝着沈确求助:“哥哥,我是不是真的病的很严重……”
沈确受不了他这样,只好骗他:“只是刚手术好,我们怕会有后遗症……”
“可是我好难受。”沈枞白喃喃说着:“我喘不过气,心脏也跳的好快,好想睡觉……感觉浑身都没有力气……”
他前世就是这样慢慢躺在病床上,没过多久就停止了呼吸,沈枞白接受不了这一世又是这样的结局,他哽咽道:“为什么?不是说我已经好很多了吗?为什么我还是要住在医院。”
“哥哥,我好难受,可不可以不要再让我生病了。”
第42章 江厌
沈确的脸色慢慢变白, 他张了张嘴,却只能徒劳的安慰沈枞白:“乌乌身体好起来了,就不用住院了。”
“要是我一直都好不起来呢?”
“……”沈确胸腔重重的起伏了两下, 抱着沈枞白垂眸刚想开口, 就被人提前截住话头。
“不会。”封余带着医生走进病房, 那双澄黄色的眼睛直直看向病床上的人, 掷地有声:“沈枞白,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好好治病, 好好吃饭,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至于你不喜欢的人……”封厌意有所指:“我会处理干净。”
沈枞白拧紧手心的布料,微微垂眸:“不……”
“不必。”
沈枞白口头的话被沈确堵了回去, 他仰头看向沈确精致的下颚,只听沈确补充道:“沈家的人,我自会处置, 不牢封少操心。”
用不着封余越俎代庖,害乌乌发病的人,他自然会处理。
“你?”封余嗤笑一声, 满脸不屑:“连沈家都站不稳, 还被一个老不死压着的人, 说出这种话也不怕让人笑死。”
每次他们凑一起,头大的就是沈枞白,他拧眉止住他们:“够了。”
沈枞白扫了在场众人一眼,最后把视线放到江厌身上时, 呼吸微不可查的顿了一瞬,被一直关注着他的沈确敏锐的察觉到,眼底一暗, 到底没有开口。
沈枞白没有注意到这些小插曲,自顾自的说着:“和他无关,我生病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不要怪江厌。”
封余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沈枞白,你真的要等被他玩死才肯认栽吗?”
沈枞白心底苦笑,在A港时他就已经认栽了,但他没有办法,他亏欠江厌太多。
如果不是占了江厌的位置,他这具身体根本不可能能撑到现在,更遑论那个梦里,他还害的江厌坠楼,无论是真是假,都让沈枞白心底对江厌的愧疚又多了许多。
沈枞白轻声道:“是我欠他的。”
“沈枞白!”封余双拳握紧,恨恨的看着他。
一直沉默着站在旁边的江厌忽然开口:“我会离开。”
这话一出,连沈枞白都忍不住看向他。
沈枞白:“你不用……”
“哥哥。”江厌露出一个像哭一样的笑容,嘴角的伤口随着肌肉牵扯隐隐散着血腥味:“如果一定要走一个,那就让我走吧。”
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沈枞白在别人怀里亲昵,更无法接受沈枞白脸上露出的嫌恶排斥的表情。
但他更受不了,沈枞白脸色惨白,浑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整个人单薄到下一刻就要消散在世间,这种感觉无助到近乎绝望。
江厌已经吃够了苦头,他宁愿以后都像沈枞白出国这几年一样,靠着跟沈枞白的那点回忆度日,也不想再让沈枞白在病魔中痛苦挣扎的样子了。
沈枞白道:“你不用这样。你好不容易回了沈家……”
“我不喜欢那里。”江厌眼眶红的几欲滴血:“哥哥,我愿意为了你的身体离开。”
“不是只有他们能为你付出,我做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的爱,不比他们少一点。”
沈确闻言嘲弄的笑了句:“你也配说爱这个字?”
一条连阳光都没见过的毒蛇,连给伴侣的亲吻,都带着致命的毒药。
于是未等沈枞白反应过来,便率先堵住了他的唇瓣。
“乌乌,他说得对,你们两个注定凑不到一起去,再京都他也会和你一样,只能生活在沈家的监视里,一举一动都受到制约。倒不如放他出去,说不定接触了更多的人,会变得开心一点。”
沈确朝着江厌笑了笑:“对吗?”
江厌并没有搭理沈确,深深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像是想把人完全刻印在心底。
哥哥,我离开后,你会忘了我吗?
沈枞白被他这一眼看的心脏莫名一酸,还未细想,身旁的沈确就动了起来。
他站起身来,指尖在沈枞白皱起的眉头上轻抚了一下,面色温柔:“医生还在外面等着,先别想这些,让医生给你做检查,好吗?”
沈枞白立马被带歪了话题,他实在害怕医院,立马扯住沈确的手,神色仓皇:“不要,我不想做检查。”
这一幕落进江厌眼里,像是被针尖刺了一样挪开视线,自嘲一笑,还是忘了他吧,不然怕是半夜做梦都会被他吓醒。
想到这里,他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刺激沈枞白,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病房。
封余微微挑眉,看了一眼床边的两人,深知在医院争不过沈确,跟着江厌的脚步走在他身边。
封余开口:“既然你想证明自己的爱比我们的要深,不如你现在就证明给他看。先去把那老不死杀了,再逃出国外也不迟啊。”
“不愧是封家未来的继承人,这种时候还能想到借刀杀人。”江厌毫不客气的戳穿了他的想法,冷冷道:“不用你说,我也会在我离开之前,帮哥哥清扫好让他不开心的东西。”
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封余:“毕竟我可不像你们沈家人这么蠢,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我向来不干。”
江厌目不斜视的大步像外走着,闻言回怼过去:“那你就最好祈祷,干过的那些事情不要被哥哥发现痕迹。”
“毕竟你和哥哥之间的联系那么脆弱,到时候事情败露,可是会被他记恨一辈子的。”
封余丝毫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或者说,他对自己足够自信。
封家能站到现在的位置,里面每一个人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做事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更遑论封余还是这代封家小辈之中的佼佼者,他不会允许自己在沈枞白心里留下一丝不足。
“我想沈二公子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封余从他身边大步走过,再路过时,二人肩膀相撞,谁都不愿让步,肌肉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江厌眼底一凉,站在原地看着封余的背影,忽然开口:“别让我知道你惹他难过。”
“不然就算是搭上我这条命,也会拉着你一起死。”
封余脚步未停,径直往远处走去。
病房内,沈枞白罕见的乖巧扯开衣襟,胸口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肤,医生正在用听诊器帮他检查着身体情况。
沈枞白忍了忍,胸前冰冷的仪器刺的他头皮发麻,刚想挣扎开,就被沈确一个眼神制在原地。
他抿唇,小脾气也上来了,扭头抗拒:“等下真的还要做其他检查吗?我有点累了,不想做。”
医生皱眉,哪怕眼前这位身份不是他能得罪起的人,但职业习惯还是让他对这种不配合的病人带了些不满,他还没开口,就听一旁的沈确道。
“那刚刚答应你去江城的话我就先收回了。”
沈枞白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般低头不语,露出鼓起的两腮,看着格外让人怜爱。
沈确率先认输:“做完那些检查给你买个小蛋糕吃。”
沈枞白睫毛微颤,还是没有说话。
沈确知道他态度软了点,叹了口气,再退一步:“先吃两口,吃完必须去做检查。”
沈枞白勉强道:“我要蓝莓慕斯,要吃三口。”
“……”
“不……”
“可以。”沈确节节败退:“但你中午要是不吃东西,住院期间就别想碰这种甜食了。”
第43章 江厌
从医院出来后, 江厌径直走上沈家给自己安排的车,微阖着眼,像是在看着车底发呆, 通身气势阴翳冰冷, 像条战败而归的毒蛇, 潜伏在新的藏匿点准备将猎物一击毙命。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骤然和一双猩红的眼睛对视上,明明那双眼睛长得比当代最红的女演员都要好看,但其间却溢出如同深年寒冰般的冷意, 叫他不寒而栗, 后背径直出满了冷汗。
司机哆嗦的开动车子,小心问道:“二少, 沈老先生刚刚通知您,说胡家的小姐到了,让您回老宅招待。”
江厌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拇指处的银质戒指, 就在车内气氛凝滞到快要滴出墨来时,他哑着嗓音道:“回酒店。”
司机硬着头皮解释道:“二少,老先生说……说胡小姐迟早会是您的爱人, 特地吩咐我们跟您说, 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您带回去和胡小姐见一面。”
“这是他的通知吗?”
江厌讥笑一声, 闭上双眼,身体朝椅背上靠去,脸上神色不明。
沈枞白之前也是被沈家人逼着干这种事情吗?难怪他无论如何也不肯会沈家,换做是谁, 也无法接受这么恶心的事。
他忽然开口:“回老宅。”
沈枞白不喜欢的东西,他会一点一点的铲除干净。
他侧头看向车窗外,京都最近的天气都不怎么好, 现在稀稀拉拉的下着下雨,又刚好撞上下班的车流,漆黑流畅的车身要比其他的车子长上些,被雨水洗刷的非常透亮,在雨夜中如同一只趋势代发的猎豹,沉默的急速驶入巢穴。
“小厌那孩子不再京都长大,难免不懂礼数了些,眷眷你别和他一般见识,等回来看老头子不教训他一顿。”
想到那个在宴会上惊鸿一瞥的男人,胡眷脸颊泛起一抹浅粉,春心初动:“怎么会,这也不能怪二公子。要怪只能怪天意弄人,谁也没想到小白是这种人。”
说到这里,沈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神色。
胡家虽说在京都是老牌世家,但自从胡老爷子去世后,在政界的势力逐渐被封家蚕食,要论带给沈家的助翼,远远比不上封家。
若非养了沈枞白这头白眼狼,他何苦要把江厌推出去,白白便宜了胡家。
“哼,早知道这样,当时在医院我就不该同意执礼签下那个手术同意书。”
枯树一般的手骨握着拐杖在地面“蹦蹦”砸了几下,胡眷看着他脸上痛心的表情,却是不知道怎么搭话。
这种真假少爷的戏码出现在京都上流圈子,要不是主人公是沈家,以及封余在宴会上扔下的那句话威慑着众人,只怕早就会沦为整个京都的笑柄,颜面尽失。
她只好干巴巴的安慰道:“都过去了,好在二公子现在这么优秀,以后一定会成为沈大哥的左膀右臂,共同撑起沈家的。”
“我什么时候说了要当沈确的助手?”
就在这时,江厌从门口走近,脸色不虞,皱起眉头看着沙发上坐着的两人。
沈老爷子见他来了,脸上的褶皱挤成一团,亲切的喊他:“小厌回来了,我和眷眷都等你很久了。”
胡眷从他进来后脸上的红霞就没下去过,见他靠近慌乱的站起身来,细声打着招呼:“沈厌,你回来了。”
江厌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走过,大刀阔斧的撑开双腿直接做到两人对面的位置。
胡眷脸上的红霞淡了几分,她也是世家培养出来的女儿,自然看的出来江厌的意思,心头那点少女心动散了大半。
她故作自然的缕了缕耳边的发丝,面带微笑的坐回原地,视线却看向别处,气氛瞬间冷淡下来。
沈老爷子脸上的褶皱颤了颤,声线沉重,满是怒气:“你去哪里了?人家胡小姐等了你多久你知道吗?一点教养都没有。”
“噗嗤。”江厌忽然笑出了声,二人均讶异的看着他。
江厌毫不掩饰:“我自小在小地方长大,自然没你们京都人这么斯文。”
“……沈厌!”
江厌视线忽然直直朝着沈老爷子看去,瞳孔漆黑的像是个吞噬人的大洞,让沈老爷子的脊背莫名一凉。
江厌微微眯眼,警告道:“我还没答应当你们沈家的人,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他转头看向一边怔楞的胡眷:“胡小姐,这次是沈家没有弄清楚,害你对我产生那么大的误会。”
胡眷满头雾水:“什么?”
下一刻就听见江厌淡然开口:“我对你没有兴趣。”
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他想了想,决定补充一句:“准确来说,我对人类……都不是很感兴趣。”
除了沈枞白。
这话就差没把他不行三个字说出来了,胡眷脸色瞬间就黑了,她猛地站起身来,语气不善:“胡家虽然不比封家势大,但也不是能任人羞辱的存在。沈二少爷这句话,我会原封不动转告给爸爸。”
一听这话,沈老爷子瞬间急了:“有话好说,江厌!还不快给胡小姐道歉。”
江厌像是没听见一样,厌倦的敛眉,唇线抿紧,一字不言。
胡眷冷笑一声:“不必了,我们胡家庙小,容不下你们沈家这座大神。”
说完,便转身大步走出房门,高跟鞋踏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下一瞬,沈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手中的拐杖刚举起来,就被人在半空截住。
江厌微微侧头,绕过拐杖悠悠抬头,在沈老爷子的目光下,缓缓露出唇齿下那颗尖锐的虎牙,眼底森寒不带一丝笑意:“我可不是沈确那个蠢货,你手上的那点东西我根本不感兴趣。要是惹恼了我,我不建议让那些东西跟着你一起下地狱,就当是给你的陪葬品。”
话毕,江厌手臂稍一用力,连着拐杖把沈老爷子甩回沙发上,他自己则站起身来,看着宛如一团烂泥倒在沙发上的人,江厌下颚绷紧,隐隐作呕。
要不是这个人,哥哥就不会离开沈家,不会难过,不会一心一意想着把自己扔在沈家。
沈老爷子这辈子就没被人这样子忤逆过,他怒瞪着江厌,两根手指像枯树藤一样悬在空中剧烈颤抖着,怒骂道:“混账!是沈家给了你港口的掌控权,你要是今天不把胡眷追回来,我会让你又回那个该死的江城!”
江厌斜窥回去,冷笑道:“你以为我是靠沈家在港口站稳脚跟的吗?”
沈确怎么可能允许他真正掌握港口,全是他自己一步一个血脚印踏出来的路。不然也不会得罪那么多人,害他三年都没能见到沈枞白。
第44章 封余
“你……你!”
沈老爷子怒目圆瞪, 脸皮簌簌抖动着,忽然眼眶瞪大,江厌那张俊脸忽的在他瞳孔中放大。
他止住话头, 咽喉上的刀尖差一寸就会刺破他的皮肉, 沈老爷子恐惧道:“沈厌……你敢!”
江厌兴奋的瞳孔放大, 他手腕下压, 将闪着寒光的刀尖又往下压了压,嗓音一直是哑的:“别用这么恶心的姓,每次踏进这个地方, 都让我反胃。”
刀尖轻而易举的划破一层皮肤, 沈家人血液的腥臭味熏得江厌眉头不适皱起。
他看着刀下这张令人作呕的脸,牙根绷紧, 视线缓缓朝着四下扫荡,嘴角忽然勾起,猩红的唇色, 苍白的皮肤,让他看起来像中世纪的血族亲王,矜贵神秘, 却硬生生被他眼中的寒意割裂成让人心颤的危险。
“我刚刚去医院看了哥哥。”江厌手腕上的力气随着他的话慢慢加大, 鼻腔内腥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忽然, 天空闪过一道闪电,“轰隆”一声的响雷,将整个客厅都震的抖了抖。
雨变大了。
雨水拍打到屋檐上,顺着尖锐的棱角缓缓下滑, 径直从空中坠下,在一只棱骨分明、白皙细长的指尖上碎开。
沈枞白被这凉意冻得颤了颤睫毛,现在算不上冷, 病房内开了二十六度的空调,但沈枞白身上还是披着一件雪白的长款羽绒服,将他细瘦的身体包裹成圆滚滚的一团,脸颊越发的小而精致。
他垂着眼看着黑漆漆的窗外发呆,不知为何有些心慌,澄澈的黑眸水润润的,倒映着天边的闪电,脊骨隐隐升腾起一阵冷寒。
下一瞬,腰胯搭上两只颜色稍深的手掌,那双手掌很大,刚好能圈住沈枞白的大半腰身,稍一用力就提着沈枞白从窗边抱了起来。
沈枞白懵了懵,还没来得及找到稳定身体的地方,就已经被人放到了床上。
封余咬着牙开口:“沈枞白,我一不在你就开始作是吧。”
沈枞白无辜的眨了眨眼:“我看下雨了,想去关个窗。”
“别人是死了吗?轮的到你关窗。”封余没好气的回他,跟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的,“到时候生病了,别又哭着要抱,我可不会心疼你。”
沈枞白不乐意了,在病里他做过的事都忘了大半,开口呛他:“谁哭了。”
封余“哼”了一声,忽然从大衣兜里拿出一个包装严实的纸质袋子,散着甜香。
“你没哭你没哭,是我哭了。”他晃了晃手上还冒着热气的东西:“哝,我偷偷给你带进来的,赶紧舔两口,不然沈确来了你又吃不成了。”
沈枞白眼睛“唰”的一下亮了,跪坐起身想要接过来,却在指尖碰到的那一刻猛地收回了手。
他鼓起脸,控诉道:“好烫!封余你这个坏东西,是不是想和沈确一样饿死我!”
封余见不得他说这个字,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胸膛重重起伏了两下,但看着沈枞白那双带着倦意的眸子,瞬间火气就消了,认输的撕开包装,很没有气势的警告道:“以后再乱说话,别说烤红薯了,连口白砂糖我都不给你碰。”
他才不信。
沈枞白有求于人,只敢再心里默默吐槽,就着封余的手嗷呜啃了两口红薯肉,塞得两腮鼓鼓的,像只冬天屯粮的仓鼠。
封余皱眉:“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说完想起些什么:“沈确呢,就把你一个人扔这?”
沈枞白听到他就来火,咽下嘴里的东西,翻了个白眼:“他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看起来脸色很差,但还是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让他别乱吃东西多穿衣服记得吃药这种乱七八糟的话。
他越想越气,插着留置针的手猛地挥起,差点打到封余捧着烤红薯的手,被后者抓在半空中端详。
“别乱动,又想插一针吗?”
沈枞白本来就受了委屈,封余进来后又总是训他,沈枞白这下连烤红薯都不想吃了,眼尾一红,梗着脖子不说话,自顾自发着闷气。
封余也没想把人惹气,端着个啃了两口的烤红薯呆愣在原地,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像只大狗一样把脑袋凑到沈枞白肩颈上,想蹭上去乞求主人原谅。
却忽略了自己这身体格的重量,差点把沈枞白压倒在床上。
沈枞白把他脑袋拍的砰砰响,气骂道:“再靠近我我就揍哭你,坏狗!”
封余嗯嗯点头,生怕自己太高让沈枞白打的手酸,一边尽力垂下腰身一边捧着手上的烤红薯,还得嘴上尽职尽责的哄着人。
沈枞白打累了,喘着粗气边拿那双红彤彤的眼睛警告他,声线还颤着:“你要是再敢学沈确那样训我,就……和他一起滚!”
说完他眼眶又红了:“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呜……说好的给我吃小蛋糕的……”
封余见他又要哭,手上的东西也不管了,把人抱在大腿上拍着背:“他不给你吃我给你吃,别为了那种男人生气。”
中午沈枞白吃药的时候忽然就吐了,红红白白的药丸吐了一地,沈枞白脸都吐紫了,怕甜食伤到他的肠胃,沈确早早应他的小蛋糕又往后推了几天。
沈枞白气的一天只喝了两口鸡汤,沈确刚刚坐这哄了一天也没见沈枞白给个好脸色,更是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的跑了。
沈枞白冷笑一声:“我才没和他生气。”
当时他就说了,再也不理沈确这个坏蛋。他是个有原则的人,和沈确不一样。
沈枞白又吃了两口,他嘴小,啃了好几口红薯也只少了个头头,就在沈枞白意犹未尽还想再吃一口时,面前的烤红薯突然就往后缩了一寸。
沈枞白皱眉,但他一天没吃东西了,肚皮饿的慌,也暂时不顾形象凑了上去。
一连几次的重复下,沈枞白拧眉瞪了始作俑者一眼,干脆上手自己压住封余的手腕,想接着吃,嘴里就被塞进一口寡淡无味的肉粥。
他当下就怒了:“封余!”
后者折好纸袋子,闻言心虚的挪开视线,解释道:“医生说你肠胃不好,吃多了甜食对身……”
“我不吃了!”
沈枞白恼了,后果很严重。
他说着就想翻身下床,说什么会陪他一辈子,如果是这样的一辈子,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沈枞白从小就身体不好,与他相伴的是长久的寡淡无味的营养餐和药物的苦涩。
因此便养出一口嗜甜嗜辣的嘴,偏生肠胃敏感,每次吃的多了些就上吐下泻,磨的人精神气都没了。
因此深知他身体情况的沈确管这些管的严,每次都界定了一个饮食标准,只能让沈枞白解解馋却满不了饱。
现在的沈枞白比起怕死,更怕活的不开心,知道封余也靠不住后,拿起一旁的鞋子就要往脚上穿。
嘴上说着:“我不吃你的,我自己去买还不行吗。”
封余看的太阳穴突突跳着,他把沈枞白按回床上,半蹲在地上擦着他踩到地板上的脚底,一边捂着一边无奈开口:“宝宝,你乖一点。吃多了甜食你又吐,明天我让人给你做甜粥,你到时候就能多吃一点了,怎么样?”
沈枞白冷笑一声:“我不要。”
他喝粥都要喝吐了,现在只要尝到那种黏腻的口感,就下意识发生排斥的地步。这些人只会在乎他的身体,丝毫不关注他的反应,他就是因为喝不下去所以才闹着要吃小蛋糕和烤红薯的。
沈枞白很生气的想,封余还说他不乖,他都没说吃火锅了,已经很听话了,居然还这样说他。
他瞪了瞪腿:“你走开,被逼我动手。”
封余怕他踢得脚疼,往后退了点,单手握住他的小腿,面不改色的说:“你不是爱吃冰糖葫芦吗,等明天晚上你吃完饭,医生走了我就给你买一串,怎么样?”
沈枞白瞥他一眼,喉咙不受控制的上下滑动两下,像只嗅到了鱼味的猫一样,一边嘴馋一边又装作不在意:“哦。”
看见封余脸上的笑意,他狐疑道:“你要是敢骗我……”
封余连忙举双手保证:“我和沈确不一样,你看你让我买烤红薯我不是就买了吗?”
虽然沈枞白只吃了两口,但还是暂且捕获了沈猫猫的芳心。
倨傲的沈猫猫扬起下巴,秀气的鼻尖轻轻点了点,勉强道:“好吧,暂且原谅你一次。”
他转身毫不留情的往被子里爬,一双脚明明刚被封厌捂得暖暖的,刚进被窝就自动掉进冰窖,温度又凉了下去。
他纠结了片刻,看着坐在床边默默盯着他独自蛄蛹的封余,不自在的往墙角退了退,强行忽视男人亮起的双眼:“你……你进来吧。”
他脸皮薄,转身看着墙壁发呆,将下半张隐隐发烫的脸埋进被窝里。
只是……单纯的需要一个人给他暖床而已。
下一瞬,背后贴上一具滚烫的躯体,薄荷味陡然侵占鼻腔,沈枞白跟个小变态一样动了动鼻尖,还没等他脸红呢,腿间就挤进一条硬邦邦热乎乎的大腿。
第45章 江厌
沈枞白被烫的下意识蜷缩成一团, 双腿并拢,却将罪魁祸首的手和大腿都拥进了怀里。
封余手下隔着一层薄薄的毛绒睡衣,稍微往下一按就是满手像羊脂般滑嫩柔软的皮肉。
他不动声色的咽了咽口水, 喉结上下滑动, 很过分的揽着沈枞白的小腹把人往自己怀里摁。
非常不要脸的开口:“过来点, 我这边暖和。”
语气正经到仿佛那个像变态一样闻沈枞白味道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沈枞白只觉得后颈处被他的吐息喷的湿热一片, 加上两人姿势原因,他的全身都仿佛被男人圈住了,独留一片小天地供他取氧, 连吐息都被封余霸道的侵占。
他觉得非常不自在, 揪着枕套很小声的开口:“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两个人挨的很近,明明封余的头和他紧紧蹭在一起, 但男人像是听不清一样,身体又往前进了一寸,仿佛要和沈枞白揉成一团。
封余:“什么?”
沈枞白的耳廓被他磁性的声音染红了一大片, 心脏跳动的速度也莫名跟着加快,沈枞白提防着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怕他突然往上挪, 连忙撑起上身, 却在垂眼的那一刻径直对视上封余那双含着笑意的双眼。
想要说的话忽然全忘了, 封余见他呆了,微微挑眉,一脸痞气,声音像带了钩子一样:“看呆了?”
沈枞白回神, 红着眼尾瞪了他一眼,骂道:“不要脸。”
他把手撑在封余的手臂上,用了点力气想把人往外推, 有些嫌弃:“你太大了,把我的位置都挤完了,快点下去。”
“啊!”
却没想到自己腰间还搭着一条手臂,只觉得腰间一紧,他就被这股力道砸回了男人的怀里。
整张脸瞬间埋进封余饱满有力的胸肌中,沈枞白还没从这里挣扎出来,就听见男人低笑一声,胸膛震的他脸皮发麻。
封余:“这么坏,用完人就跑。”
沈枞白有些心虚:“才没有。”
本来就是喊封余来暖床的,现在他又不冷了,这么大一个人把他位置都抢光了,怎么就不能赶了。
“哦……”封余意有所指的长应一句,很快又亲昵的蹭了蹭沈枞白毛茸茸的头顶:“外面好冷,又没有别的床铺了,真的不能收留我一晚吗?”
他唇瓣贴着沈枞白的眉心,垂眸在上面很虔诚的落下一个亲吻,不带一丝旖旎,补了一句:“宝宝,今晚让我在这里睡吧,我很暖和的。”
封余往下垂眸的时候,那双像野兽的眼睛被遮挡住了一半戾气,连深邃凌厉的眉骨都柔和了一些,沈枞白从下面看过去,仿佛看见一只贴着人亲热的大狗,伸着舌头凑上来寻求抚摸。
他被取悦了。
沈枞白“哼”了一声:“随便你,但你要是敢做坏事,我就立马把你赶出去。”
但脚心却很诚实的填吧进封余的小腿里,一边警惕的看了封余一眼:“你别想多了,我就是看你没有地方睡,才让你留着的。”
“嗯,谢小少爷赏赐。”封余眼中满是笑意,鼻尖搭在沈枞□□致的锁骨上,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封厌开始只是想着,要是能抱抱沈枞白就好了,可是抱到了沈枞白,又想的更过分了,想要和他头贴着头,脚贴着脚,巴不得和他融成一体,就这样睡一晚上就好了。
现在尤觉不够,他还想更过分些,想亲他,想揉他,想……
沈枞白腰间上的那只手臂猛地缩紧,却在让沈枞白感觉到不适之前,又忽的松开。
封余压着沈枞白的头往怀里塞了塞,心想还不是时候。
等沈枞白身体养好点,等他处理完沈确两兄弟……
在这之前,他要让沈枞白完全的依赖他。
与此同时,沈家老宅。
沈老爷子的拐杖已经被江厌踹到一边,歪歪扭扭的掉在地上。
而拐杖的主人正单手捂着被刀尖划破的脸,满脸惊惧的撑着身体往反方向爬:“江厌,你要是杀了我,沈家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江厌漆黑的眼底倒映着他现下的丑样,像是看戏剧般,忽然嗤笑一声,他握着刀缓缓下蹲,将泣着血的刀尖停在他的心脏上方。
江厌慢慢说道:“你真的觉得,沈家人想你活着吗?”
“他们都馋着你手上那块肉,只是都怕自己成了那个众矢之的。”
“不然你以为,沈确会那么轻易的把我送到你身边吗?他可恨死你了。”
话音未落,沈老爷子的瞳孔忽然变得血红一片,昏黄的眼睛逐渐失去亮光,手心成爪状死死抓着江厌的手腕,再最后不甘的倒下时,指甲在上面刮下几道深深的血肉。
“砰!”
这时紧闭的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沈确阴沉着脸,身后的夜幕骤然被一道闪电劈开,将他那张宛如神像的脸照的格外可怖。
沈确只是轻飘飘的看了眼地上的尸体,颔首示意:“带走。今晚的事,对外通知,江厌被查出有心理障碍,今晚发病没有认出爷爷,失手错杀,明天送去精神病院疗养,禁止他出现在人前。”
江厌一半的身体都染上了腥臭的鲜血,闻言转身和他对峙,两人隔着大半个客厅默默的对视着,肃杀的气势悄然而生。
忽然,江厌咧嘴露出一个笑容,唇齿猩红,眼眶黝黑,在雷声响动时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沈确那张素来平静无波的脸不受控制的扭曲了一瞬,忽然大步走上前去,揪着江厌的领口,掌握成拳,狠狠的在那张脸上砸了一拳。
江厌眼底狠厉,伸出手抵挡住沈确的第二拳,两人的手臂交缠,像两条粗壮的蟒蛇,争斗缠动间发出令人牙酸的肌肉崩裂声。
两人打斗的双目猩红,看向对方的视线都带着难以忽视的恨意。
都在嫉妒着对方凭什么能得到沈枞白那么多偏爱。
沈确用舌尖顶了顶被砸疼的颊肉,面色阴沉,见他这样,江厌没忍住笑出了眼泪。
好像看见了什么很好笑的东西一样,江厌嘲弄道:“沈确,你说你做了这么多,不还是输给我了吗?”
按照沈确的性子,在他动手之后,便会立刻铲除所有有可能会影响到他继承沈家剩余势力的因素——包括江厌。
而现在,居然只是轻飘飘的用一个疯子的由头放了他一命,用不着多想,也知道能影响他决策的人也只有一个沈枞白了。
江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沈确的反应也证明了这点,是因为沈枞白舍不得他死。
“哥哥他还记得我……”江厌喃喃道。
沈确几欲作呕,毫不留情的打破他的幻想:“乌乌只是觉得愧疚罢了,要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说,要是被乌乌知道你杀了沈德莱,他会不会觉得你更恶心?”
江厌脸上的笑忽然凝固在脸上,沈确尤觉不够,又不急不慌的添油加醋:“你走之后,只要听到你的名字,就又哭又闹,今天中午不过是听到个厌字,就反感到连药都吐了。”
“要不是怕你死了会去梦里缠着我的乌乌,早在你出A港的那一刻,我就了结了你。”
说完,没管江厌接下来的反应,沈确抬手蹭了蹭刮破的嘴角,饶有趣味的朝地上的尸体走去。
他接过一旁人递过来的手帕,捂住鼻子皱眉打量了一眼,吩咐道:“尽快处理,别耽误明天的宴会。”
“是。”
“另外,准备一驾M国的飞机,送二少爷出国“疗养”。”
一边的保镖低头应是,一边不禁为这位刚找回来的二少爷感到惋惜。
早前的那位小少爷就是不知道触碰到了沈确哪块逆鳞,身负重病还被驱逐出国。
现在看来,是年轻家主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生怕自己的“弟弟”们会威胁到他的掌家权。
思及此,保镖脊背发寒,生怕会触到这位的霉头,连忙走到江厌身边:“二少,请。”
江厌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忽然挣脱开保镖的桎梏,快步走到沈确跟前。
“我想再见他一面,最后一次。”
他不会再去打扰沈枞白的生活,只想多给自己留点回忆。
沈确挑眉,想起手机上传来的录像:“你确定?”
他破天荒的没说什么,示意保镖带他过去。
同时警告道:“别忘了他有多厌恶你,别再让他难受。”
沈枞白并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一切,他窝在封余的怀里很舒服的睡了一觉,破天荒的没有梦见前世的场景,因此醒来时也比前些天精神了一些,刚一洗漱好便自觉要求想吃东西。
知道沈枞白不爱喝粥,封余特地叫人煮了些小馄饨,上面洒了些蒜头酥和小虾米,煮的时候撇开了油渍,不会给沈枞白的肠胃带来很大的负担。
沈枞白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两腮被馄饨肉塞的鼓鼓的,像是某种喜欢屯粮的仓鼠。
封余又给他喂了一口,左右打量着他的脸,忽然“啧”了一句,评价道:“看着终于长点肉了。”
沈枞白不以为然,因为嘴里有东西,说话含糊:“唔……我一直都有肉的好不好。”
是这些人太草木皆兵,一顿没吃就说他瘦了很多,哪里有那么夸张。
封余顺着他:“嗯,希望下次抱的时候,不会被你的骨头咯到了。”
“谁让你抱了!”沈枞白叼着小馄饨瞪着他:“不要脸!”
封余脸笑意,一手桎梏住沈枞白乱动的身体,一手抬着馄饨碗以防打翻。
阳光射在他们的身上,看着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咚!”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闷响,沈枞白从封余身上爬了下来,好奇的看向门外,疑惑道:“外面是什么声音?”
封余不找痕迹的瞥了眼那里:“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医院生了老鼠吧。”
“什么!”沈枞白刚爬下来的身体又缠了回去,欲哭无泪:“我最讨厌这种东西了!快点把它赶走!”
听到里面的交谈,门外的人眼底暗淡,高大的身影看起来居然有些颓废,一身黑衣藏在门框的阴影下,像是要和黑色融为一体。
他在原地停顿了几息,便再也听不下去,像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般,逃也似的离开了原地。
第46章 封余
沈枞白并没有发觉门外的人已经离开, 只是知道医院有老鼠后,看着封余手上的那碗馄饨也没了胃口,勉强又吃了两个就低头看着门口发呆。
封余哄了两句, 见他是真的吃不下了, 才三两口囫囵吃完剩下的馄饨, 抬手在沈枞白尖细捏了捏, 感慨道:“吃的好少。”
沈枞白心中莫名慌乱,看着方才发出动静的门口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医院人来人往的, 现在还是白天, 真的会有老鼠出来乱爬吗?
他捂住心口,不确定的皱眉看向封余:“封余, 刚刚那个声音真的是老鼠发出来的吗?”
没有注意到身旁人骤然阴沉下来的脸色,沈枞白自顾自喃喃道:“要不你出去看看,说不定是有人敲门……”
“没有人。”封余斩钉截铁的打断他的思绪。
沈枞白看着他, 总觉得现在的封余有些不大对劲,他压下心里的怪异,强装镇定:“你怎么知道?”
封余没有回他这个问题, 站起身来收拾着桌面上的垃圾:“要不要吃点水果, 医生说你现在已经可以不喝粥了。”
沈枞白默默的看着他, 越发笃定刚才那声响动不对劲,但他不想再这种事情上多费精力和封余争论。
沈枞白抿唇道:“我想吃荔枝了。”
“可以。”
封余回的很爽快,他俯身在沈枞白眉目间落下一个轻吻,又在沈枞白反应过来之前退开, 眉眼含笑:“你在这里等等,我去给你买。”
“不……”
没等沈枞白开口,便抬脚离开了病房。
沈枞白看着门外下着的大雨, 有些无奈,京都都快入冬了,哪里买的到荔枝,他刚刚不过随口一说,封余怎么就当真了。
不过他本意也只是为了支开封余而已,看见封余前脚刚走,沈枞白迫不及待的掀开了被子,踢踏着脚上的拖鞋往外走。
他有些紧张的打开了房门,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发现过路的人群神色都很正常,全部都是生面孔,并没有看见自己熟悉的身影。
沈枞白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像个打翻的调味瓶一样,有些庆幸,又有些失望。
他开口喊住路过的一个护士:“您好。”
护士看见是前些天住进来的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病人,也好脾气的停下了脚步,问他:“沈先生,您怎么都不披件衣服就出来了?”
沈枞白觉得还好,病房里的温度不低,他刚吃完一碗小馄饨,还有些发汗。
沈枞白摇了摇头,问道:“请问,刚刚我房间门口有人路过吗?”
护士“噗嗤”一声,笑道:“这医院人来人往的,一直有人路过啊。”
沈枞白脸颊微红,意识到自己闹了个笑话,他连忙解释:“刚刚好像听见有人敲门,我以为是老鼠,就想问问……”
“我们医院的卫生标准都很严格的,怎么可能会生老鼠,还敢大白天的出来撞门。”护士若有所思,又补充道:“不过刚刚确实有一个穿一身黑的帅哥站在你这里发呆,待了一会就脸色很不好的离开了。”
“离开了?”
是江厌吗?
可是如果是他的话,以他的性子怎么会不进来。难道真的和他说的那样,以后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吗?
护士见他脸色不是很好,关心道:“沈先生,您没事吧?”
沈枞白摇了摇头,还想再问,只是刚欲开口,,就见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封余鹤立鸡群站在人群中央,一双眼睛寒寒的看着他。
不知道看了多久。
沈枞白心道不好,只匆匆的回了护士一声“没事”,便猛地往病床上走,走到一半,就听房门被人轻轻的关上,他听见一声清脆的关门声,下一瞬,整个人便腾空而起。
沈枞白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被封余捧着后背放到了床上,大山一样的身体遮天蔽日般的笼罩在他身上。
下一刻,他的舌尖就被人包裹在唇齿间,大力吮吸着,发出暧昧的“啧啧”声。
沈枞白被这全无章法的深吻亲的毫无还手之力,两只手被男人恶劣抓握在两边,只能在换气的间隙间发出可怜的哽咽声。
直到沈枞白实在承受不住快要哭出来,封余才慢慢的退开身体,眼神晦暗不明,里面藏着让沈枞白无法想象的风暴。
他轻轻扣住沈枞白湿润的下巴,将大拇指探进沈枞白的口腔内,扣住那截被欺负到有些红肿的舌尖,慢慢往里探去。
沈枞白呜咽着想要躲开他的玩弄,这一举动,愈发惹恼了本就在发疯边缘的男人。
封余心中的嫉妒像野火一样骤然升腾,他压着沈枞白的舌尖,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压抑住自己岌岌可危的理智。
“为什么要出门?”
为什么要支开他,为什么又要问江厌?
封余眼睛都红了,他声线颤抖,指尖越陷越深,沈枞白呜呜的摇着头,眼尾留下一滴清澈的泪滴,顺着精致流畅的脸部线条缓缓下滑。
封余已经被嫉妒烧光了理智,他质问道:“江厌就那么好,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你居然还想着他?”
“沈枞白,你能不能好好看看,到底是谁对你好?”
一连串的质问下来,沈枞白根本找不到间隙开口,他只能无助的抱着封余的手臂低声哭着,直到那滴眼泪“啪”的一声打在封余虎口处,才勉强唤回了男人的些许理智。
封余猛地收回指尖,在他动作的一瞬间,沈枞白猛地蜷缩起身体,用被子盖住自己一塌糊涂的头,蒙在被子里自顾自的哽咽着。
手指压到舌根的异物感太重,沈枞白毫不怀疑,要是刚刚封余没停,连喉咙都会被那根手指压着玩弄。
太恐怖了,沈枞白偷偷拿被角擦了擦眼泪,这些男人都太恐怖了。
他不应该招惹这些人的。
下一刻,沈枞白身后的床垫一重,那具熟悉的身体又压上了他的后背。沈枞白僵硬下来,瞬间被封余敏锐的察觉到了。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懊悔,把卷成一团的被子揽进怀里,下巴刚好隔着被子搭在沈枞白的头顶上,亲昵的蹭动着。
隔着被子,封余的声线有些闷:“宝宝,我错了,刚刚不该那样对你。”
沈枞白垂眸不语,唇瓣抿的笔直,更委屈了。
“你每次都这样……”
封余连忙解释:“我刚刚是太生气了,我气不过你这么在乎他。”
又是这个说辞。沈枞白最烦的就是他们说因为嫉妒自己眼里有别人才干出这些事情来的。
沈枞白不懂爱,但也知道真的爱一个人,哪怕嫉妒到要疯了,也是根本就不会不顾对方的想法做一些伤害对方的事。
他猛地掀开被子,脸颊哭的通红,崩溃道:“你和江厌一模一样,总是给自己找说辞,你心里只有你自己,根本不在乎把我弄得多难受!”
“宝宝……”
“你别这样喊我!滚!”
见封余还厚着脸皮坐在床边,沈枞白怒气上头,对着封余又踢又踹,脸颊气的通红。
封余不敢刺激他,只好虚握住他的脚腕,低声哄道:“好,我走,你别生气。宝宝,你才刚手术完……”
沈枞白现在看见他就烦,重复道:“滚啊!”
封余不敢再待,连着又挨了两巴掌后,狼狈的退出病房。
刚一出病房,封余脸上的神情骤然冰冷,他皱眉道:“好了。”
话音落地,四周原本正常涌动的人群忽然停止,异常诡异的纷纷看向封余的方向,其中一人开口:“小封总。”
封余微微颔首,扫视了一番四下的人群,眸光深沉:“别让小少爷发现不对劲。另外,沈家出事的事情,不准透露一点口风。”
“是。”
有人开口:“小封总,现在沈家这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小少爷也可能会从网上发现……”
“你们不用管这些,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封余垂眸看了眼腕表的时间,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房门:“散了吧,时刻注意着小少爷的情况,发现他出门立马通知我。”
“是。”
他要抓紧时间去处理剩下的人,以及去取他布局了这么久的……报酬。
等他一走,四下静止的人群,仿佛一瞬间打开了开关,又恢复了平日的正常。
第47章 沈确
封余走后, 沈枞白呆坐着无聊,终于想起被自己忘记在脑后的手机,好像从醒来开始就没看见过了。
他在房间里溜达了一圈, 连沙发缝里都没放过, 愣是连手机的影子都没看见。
他没办法, 现在封余刚走, 他不敢出去找护士帮忙,怕封余又会去而复返。沈枞白皱着眉头摸了摸红肿的嘴唇,触碰到伤口吃痛的“嘶”了一声。
恰逢这时,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沈枞白的视线顺着声响出望去, 消失了一夜的沈确满身疲倦,眼下有一层淡淡的乌黑, 一进来就带了一身宴会上的烟酒和香水味。
他往沙发边上坐了坐,伸出脚踹在沈确的小腹上,满脸拒绝:“你离我远点。”
把他的房间都熏臭了。
因为他捂着口鼻, 沈确没看见他唇上的异样,目光在房内扫了一圈,发现就沈枞白一个人, 绷了一天的心罕见的松了一瞬。
他捏着沈枞白的脚腕摩挲了几下, 眉目疲倦但难掩其中的笑意:“还在生气?”
沈枞白整条腿都很敏感, 那一片被男人握在指尖下把玩的皮肤瞬间因为痒红了一片,在玉一般的腕骨上透出浅浅的粉色。
沈确看着,喉结不找痕迹的上下滑动了一下。
沈枞白瞪了他两眼:“我才没生气。你身上好臭,把我的脚都弄脏了!”
沈确促狭的笑了一声, 在沈枞白视线下猛地把人抱起:“那哥哥帮乌乌洗干净。”
他亲昵的用下巴蹭了蹭沈枞白的发顶:“还在气昨天中午的那口小蛋糕啊?”
沈枞白被说中心思,耳廓红了红,嘴硬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谁稀罕吃你的小蛋糕。”
“哦,是吗?”沈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抱着沈枞白还有余力在洗漱台上垫了匹干毛巾,手臂稍一用力,把青年轻柔的放在上面。
沈枞白无聊的踢了踢脚,双腿悬空的感觉让他有点不自在,他故作凶狠的威胁:“你最好是给我洗干净,不然以后你就别想让我理你了。”
沈确双手刚搭在胸前的领带上,因为沈枞白把洗漱台的镜子挡了,他解的有些困难,听到沈枞白的声音忽然朝着沈枞白逼近。
沈枞白乍然被人堵住视线,身上的人眼神幽深,富含侵占性的檀香猛然占据他的感官,他屏住呼吸,就听沈确凑在他耳边说话:“那乌乌能不能先帮哥哥一个忙?”
沈确特地压低了嗓音,让他本来就磁性的嗓音更加低哑,像是大海里人鱼的歌声,随意迷惑人类的神志。
奈何沈枞白根本不吃这一套,或者说他听得太多,早就已经对此产生了免疫力。
他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拒绝:“不行。”
沈确脸上露出一个疲倦的神色:“我昨晚一晚没睡,现在累的连手都抬不起来,乌乌行行好,就帮哥哥解一下领带好吗?”
他仰起头,眼中晕着让人猜不透的深色,却将自己最脆弱的部分展现在沈枞白面前,下颚线绷紧,露出象征着雄性特征之一的喉结,像是兽王毫不掩饰的在雌兽面前展开脆弱的腹部,在泥地里打着滚寻求着对方的亲昵。
沈枞白莫名有种想咬上去的冲动,他磨了磨牙根,强行让自己从那截脖颈上挪开视线,最后满脸不耐的把手搭在沈确的领带上,好像施舍了多大的恩惠给沈确一样。
“好吧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帮帮你。”
沈确比沈枞白高了快大半个头,哪怕现在已经弯腰将领带送到了沈枞白身前,从小被他娇惯遍了的小少爷依旧不满,白皙细长的指节微微用力,扯着那截领带往下拉,直到不需要他在额外耗费力气举手的高度,才勉强的继续动作。
沈确顺从的跟着往下压,眉目内敛,丝毫不觉得这个动作已经到了近乎羞辱的地步,反而乐此不疲:“谢谢乌乌。”
沈枞白三两下就帮他解了领带,闻言“哼”了一声:“笨蛋,连领带都要别人帮你解。”
“嗯,是笨蛋。”
沈确看着他脸上生动的表情,忽然抬手摸了摸沈枞白的唇瓣:“连被疯狗咬成这样都不知道。”
沈枞白心里咯噔一声,直道不好,身后却是镜子退无可退,他连忙把手放在沈确胸膛上往外推:“你想干嘛!”
这些人无聊不无聊,天天乱吃飞醋,他可不想又被压着强吻一次!
沈确丝毫不急着把人圈在怀里吃干抹净,比起封余,他作为年长者显然更有耐心,能够把已经骗进领地的猎物一口一口的啃食干净。
沈枞白察觉到沈确往后退时还松了口气,一直萦绕在身边的男性气息散了点,让他终于找了个间隙呼吸。
只是下一瞬,脚腕上传来的触感又让他骤然绷紧了脊椎。
沈枞白被腿上传来的热度灼的眼眶都湿了些,他晃了晃脚尖,甩出来的水花瞬间溅了沈确一身。
沈枞白恍然不觉:“你干嘛!”
沈确轻轻捏了下他的脚趾,满脸无辜:“帮乌乌洗干净脏东西啊。”
说完非常尽职尽责的揉捏着那块皮肤,有些粗糙的指腹从脚尖一路滑到小腿,那一条线路上都沾上了水痕,黏腻的触感让沈枞白觉得异常不适。
沈枞白羞的脚趾蜷成一颗颗圆润粉红的玉石,转头细声细气的说:“我不要了……”
却被沈确压着脚腕拖了回去,他隔着水雾抬头看去,沈确的黑色的衬衫开了三颗扣子,露出一大片宽阔有力的胸膛,唇瓣、鼻尖和脸上锋利的线条上都沾染上了水渍,用那双带着欲念的眼睛看过来,偏偏表情又很正经。
沈确吐了口气,喉间像含了口水,无奈的笑道:“乌乌又不乖了。”
“不是你让哥哥洗干净的吗?”
他的指尖越发过分的往深处探进去,把沈枞白里里外外都用热水洗了一遍,直到沈枞白吐着舌尖崩溃的溢出哭腔求饶:“真的不要了,唔……”
直到沈枞白软在他的手心里,沈确才慢条斯理的停下动作,揽住沈枞白脱力的身体,像是看着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偷吃不是好孩子会干的事情,乌乌现在记住了吗?”
沈枞白哽咽了一声,身上全红了,可怜巴巴的:“知道了,哥哥。”
“好听话的乌乌。”
沈枞白扁了扁嘴,扣着他肩膀上的一块皮肉不肯说话。
沈确把人横抱着带回了病床,他把脸埋进沈枞白的脖颈间,像只大猫一样嗅着青年身上的味道,眼底难掩疲倦之色:“陪哥哥睡会。”
“我刚睡醒……”沈枞白说着就想往外跑,腰间却被人扣着不能动,他只能跪坐在床上,眼尾下弯,眼瞧着就要哭出来了。
沈确见不得他这副委屈样,叹了口气:“怎么又这么委屈?”
“还不都怪你!”沈枞白也觉得这样丢人,但他就是忍不住在沈确面前示弱:“都说了不想睡觉了。”
沈确揽着他腰的手松了松:“那就让我抱抱好吗?哥哥太久没抱过你了。”
“昨天才抱过……”
沈确平静的看着他,理所当然道:“封厌昨天也抱了,今天就没抱吗?”
“这不公平,乌乌,我也要抱着你睡觉。”
“那不一样。”
沈枞白皱眉道:“封余是我的男朋友,当然能抱我了。”
沈确差点被他这句话气的一口气上不来,他冷笑道:“爬的还挺快。”
“什么?”
沈枞白没听清,但看沈确的表情,知道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你刚刚在骂封余吗?”
“当然不是。只是替乌乌感到生气。”
沈枞白:“?”
替他生气,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沈确像是知道他心底的疑问,开口:“封余这种人,一点都不适合谈恋爱。乌乌嘴巴都被亲破了,身上也被掐出了痕迹,你还在生病都这样放肆,根本没有考虑过乌乌的感受。”
沈枞白指尖蜷紧,被沈确的话说中了心思,但也知道这个人没好到哪里去。
他抿唇道:“你刚刚不也是一样,在浴室里那么过分,我都说不用洗了……”
明明只是让沈确洗一下脚腕,这个人居然不听他的话,还扒开那里来洗……
“这不一样。”沈确一脸正气,“我都没有弄疼乌乌,没有不顾你的意愿亲你,弄疼你,只是看你脏了,帮你洗澡而已。”
“哪里有那样子洗澡的……”
紧接着就见沈确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意味不明,让沈枞白有一种被扒开衣服看遍的感觉。
沈确说:“可是我们从小就这样。”
沈枞白耳廓瞬间通红:“那是小时候了!”
“好吧。”沈确仿佛有些遗憾:“乌乌果然还在生我的气。”
“我!”
“不用说了,反正在乌乌心里,我怎么样都不比封余和江厌重要。”
沈确满脸落寞,他眼底又本来就带着疲倦的青黑,现在一声不吭的背对着沈枞白躺下,高大的背影居然让沈枞白看出了点落寞。
沈枞白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又好像确实如沈确所说,刚刚确实只是帮他洗了洗那里,甚至还是自己要求的,比起封余来说确实安全很多。
只是让他抱着的话……好像确实没关系……
沈确闭着眼睛假寐了一会,怀里忽然别别扭扭的挤进一具带着药香的身体,他睁开眼,骤然和怀里的人对视上。
“就这一次!”
沈确强压下上扬的嘴角:“谢谢乌乌。”
“哼!”
要不是自己心地好,换个人早就把他踢下床了。
沈枞白勉强道:“你快点睡吧,再不睡就不给抱了。”
沈确喉间挤出一抹气音,他也许真的累极了,几个呼吸间,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48章 沈确
沈枞白病后精神也不怎么好, 经常容易犯困,他看着沈确眼底的青黑,莫名也跟着睡了过去。
两人相拥着一直睡到下午, 沈枞白醒的时候, 靠在他身后的胸膛起伏平稳, 听着男人的呼吸像是还没醒。
他看着天花板醒了醒神, 觉得这样光躺着无聊,也不知道沈确什么时候醒,就大着胆子从沈确身上摸着他的手机, 熟练打开那个小游戏开始暗戳戳的闯关。
这个小游戏他已经闯到三千多关了, 却一直卡在当前这关,怎么样都少了那几秒手速。
看着屏幕上又闪现出闯关失败的红色字体, 气的沈枞白啪啪的打了两下手机,最后猛地把它扔在一边生着闷气。
肯定是沈确手机的问题,不然怎么每次都差一点点。
就在这时, 头顶忽然传来一句笑声。
沈枞白顺着声音扭头看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沈确,正单手撑着下巴, 手臂懒懒的搭在他腰上, 唇角含笑, 眼眸慵懒,如一头餍足的大猫,漫不经心的拍打着尾巴。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那一系列动作都被男人看见了,他脸颊一红, 往被子里埋了埋,闷声道:“你笑什么!”
没礼貌的家伙,怎么还偷看别人玩手机的!
沈确整个人都朝着被子里的沈枞白压了下去, 两个人睡前都只穿了件轻薄的丝绸睡衣,身体的热度能够透过布料清晰的传递给彼此,亲昵的有些过分。
沈枞白却没有感到哪里不自在,他忘性大,又格外向往和人亲近,加上沈确神色大方轻松,没有丝毫旖旎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两人之前相处时的场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拥抱。
沈确见他没挣扎,心情更好了。长臂越过沈枞白轻松把手机拿了过来,看见还是那个关卡,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又重新开了一把。
“好可怜,怎么还在这关?”
沈枞白上次碰他的手机还是在大半个月前了,他记得那时自己还想帮他过的,却被青年严词拒绝,嚷嚷着一定要自己过。
思及此,沈确晃了晃屏幕,沈枞白顺间像是嗅到了腥味的猫,眼睛死死锁定在那上面,目光炯炯有神,又顾及着面子不肯开口求他。
沈确放了颗猫粮:“听说这关过了,排名能出现在天梯榜前十。”
沈枞白闻言“蹭”的一下爬到了沈确身上,有些急切的询问:“真的吗?”
那可是天梯榜诶,每个上去的玩家都能领到一个金色的皇冠,全频道的玩家都能看见他的游戏形象!
沈枞白憋了这么久不肯找沈确帮忙也是想自己上去,但现在天梯榜前十的光芒太耀眼,一向爱显摆的小少爷瞬间被迷惑了双眼,他整个人都扑到沈确身上,轻车熟路的拉长尾音撒娇。
“沈确,你帮我打一次吧,就这一次!哥哥——”
沈确心满意足的揽着人,挑眉谈着条件:“那以后给不给抱了?”
沈枞白心想着被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连忙点头:“但是你得先给我过关!”
沈确朝着沈枞白勾了勾手:“过来,哥哥只教这一次。”
沈枞白想也不想直接钻进了他怀里,聚精会神的看着他手机上的操作,时不时的赞叹出声。
半个小时后,沈枞白捧着手机上金光闪闪的账号主页,满脸敬佩的看着沈确,就差没把那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沈确没忍住在他下巴上挠了两下,跟逗猫一样,没忍住吃醋:“这么开心?”
一个游戏而已,比之前收到他送的生日礼物还要开心。
他都没见沈枞白对他这么上心过。
沈枞白“哼”了一声,坐在沈确大腿上摇头晃脑的:“你不懂,这可是天梯榜,所有玩家都能看见我的。”
沈确挑了挑眉,刚想回他,屏幕上赫然弹出一条新闻,他看了眼沈枞白,见他暂时没注意到那条新闻的内容,不找痕迹的划走,一边从他手上拿走手机,温声道:“饿了吗?晚上吃海鲜粥怎么样?”
那条新闻只是从沈枞白眼前飞快的滑了过去,他只是依稀看见沈家的字样,便下意识以为又是什么无聊的经济新闻,闻言立马被带偏,皱眉看向沈确。
“我不想喝粥,你答应给我的小蛋糕还没给呢!”
沈确哄着他:“你现在身体还没好,等身体好了……”
“那在这之前你就先饿死我吧!”沈枞白瞬间沉下一张小脸,闹着要从他身上爬下去。
“乌乌……”沈确拿他没法,怕伤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枞白把自己闷被子里。
“怎么又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沈确叹了口气,像把人抱出来:“哪里来的坏习惯,里面空气不好,别把自己闷在里面。”
沈枞白这些天被揽腰的次数多了,躲的经验也多了起来,当下像条鱼一样从沈确的大掌中滑走。
他溜到床尾,满脸挑衅的看着沈确:“不要你碰!”
“乌乌刚刚还说我能抱你的。”沈确双手摊平,满脸宠溺:“怎么说话不算话?”
沈枞白丝毫没有违约的自觉,理所当然道:“先把你答应我的东西做到再说。”
“好吧。”沈确叹了口气,从他床上爬下去,背对着沈枞白脱下身上的睡衣套衬衫,动作间肩胛处的肌肉蓄势待发,线条流畅有力,沈枞白呆愣愣的看着这一幕,鼻头微微发热。
他猛地捂住鼻子,眼尾都红了:“你怎么随便换衣服!”
沈确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羞成这样,也不知道心底是欣慰还是气愤,语调奇怪:“以前你都巴不得把手焊哥哥身上,现在怎么这么羞?”
“谁焊你身上了!而且现在……现在不一样了……”
以前沈确还是最疼他的哥哥,他们相拥而眠亲密无间是正常的。
现在不一样了,他被逐出了沈家,还有了封余这个乱吃飞醋的男朋友。
更别说沈确也变了,不再是他可以尽情依靠的人,他们之间到底是隔了一层血缘,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往事将他们分割开来。
他把自己从刚刚的亲昵中拔了出来,嘴角的笑意也跟着敛起,神情低落:“我不想吃东西了。”
好好的人又委屈了起来,沈确被这小祖宗闹得头昏脑胀,拉着沈枞白的手探进自己的西装口袋里,轻声道:“看看哥哥偷偷给你带了什么?”
沈枞白指尖稍一用力,触碰到一个坚硬的球体,他眼眶瞪大,惊讶道:“巧克力!”
“你……你不是不准我吃甜食吗?”沈枞白含着嘴里沈确喂得巧克力有些别扭的问。
“你现在还在手术恢复期,得注意清淡饮食。但偶尔吃一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沈确挠了挠他鼓起的腮肉,眼中滑过一道心疼,沈枞白从小就多病,忌口的很厉害。
最爱吃糖的时候,就只能隔着玻璃窗看蛋糕店里各种各样的小蛋糕流口水,瘦瘦小小的一个,带着沈确给买的小红帽,手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针孔,看着格外惹人疼。
偏偏那个时候的沈枞白还没被沈确惯成现在这样,乖巧的很,眼巴巴的看着里面的好吃的,也不开口要,怕哥哥为难,于是主动牵着沈确的手,奶声奶气的说乌乌不吃小蛋糕。
眼眶都馋红了还嚷嚷着哥哥抱抱,要离开这个香喷喷的地方。
想到往事,沈确看着还在回味味道的沈枞白,忽然开口:“乌乌想不想出去走走?”
沈枞白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这间病房了,自从在封余公司晕过去后,便又仿佛回到了前世的场景,他一边厌恶挣扎着逃离,一边又虚弱到只能如笼中鸟般受困在原地。
闻言小心翼翼的看着沈确,低声道:“可是医生说我……”
“就一会会,不怕什么的。”
沈枞白震惊的看着沈确,见他神色不似作假,不免得感到疑惑:“为什么突然准我出门了?”
这也不怪沈枞白疑惑,沈确素来是三个人里对他控制欲最强的那个,巴不得连他上厕所都想把在手里上。
然而今天却不对劲极了,先是莫名帮他过关,又给他喂巧克力,现在居然还想带他出去玩。
沈枞白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但能出去的诱惑实在太大,哪怕前面是坑他也想往里跳。
沈枞白微微点头,看着沈确那双黑眸,脸上的表情是自己都没发现的期盼:“我想出去。”
像是一场梦幻又短暂的梦境,沈枞白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的街道,居然觉得有种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扯住沈确的手,面色仓皇:“哥哥……”
沈确紧紧握住他的手心,一路带他走过人群,到了那间记忆里的蛋糕店。
果然,沈枞白还是和小时候那样,看着里面精致的小蛋糕发呆。
接着他就看见沈枞白湿着眼睛看向自己,捏着他的袖子,声音很委屈:“哥哥,我不想吃小蛋糕了,我们回去吧。”
他本来前几天才和封余哭诉完这个世界的不真实,还没有适应从孤寂的病房里换到繁华的街道的场景变换,就被沈确带来了这个蛋糕屋。
香甜的奶香萦绕在他的鼻腔间,眼前是在灯照下显得流光溢彩的小蛋糕,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非常虚假。
沈确只以为他和小时候那样,脸上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在这等我。”
沈枞白伸出来的手连他的衣角都没摸到,他忽然心慌极了,蛋糕店是假的,沈确也好像是假的,他怎么可能可以走出那间病房?
沈枞白手脚冰冷,面色白的不正常,路过的两个女生看他失魂落魄的,好奇走上去询问:“先生,您没事吧?”
沈枞白猛然回神,耳边忽然响起仪器的尖锐滴叫声,他痛苦的皱起眉头,但还是强撑起精力:“没事……我在等我的哥哥。”
等沈确出来接他回去,回那个他本该待着的地方。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礼貌的回他:“你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呢,如果等人的话,可以去旁边的咖啡馆,那里暖和一点。”
“谢谢。”
见他一副不欲多说的模样,她们也不自找无趣,朝着反方向走开。
边走还没忍住吐槽:“现在的帅哥都好高冷呢,你记得那个沈家最近找回来的小儿子吗?被采访的时候看见他那张脸了,比明星还漂亮,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哑巴,全程没见他说话。”
“我有一个做新闻的朋友跟我说,他不是哑巴,是得了精神病,回来没多久就害死了自己的亲爷爷,被沈家送出国了呢。”
“啊……”女生唏嘘道:“看来有钱人家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啊。”
“谁说不是呢。”
沈枞白看着她们越走越远,她们的对话仿佛魔咒一样回荡在耳边,魂魄仿佛脱离了身体,平静无波的飘荡在上空中看着他,露出嘲弄的眼神。
他又想起沈确手机上一晃而过的新闻标题,一切都仿佛明了起来。
是江厌,他做了什么?为什么突然会对沈老爷子动手?又怎么在做完这一些后,能够被安然无恙的送出国外?
还没等他多想,手心忽然被人用掌心握紧,沈枞白僵硬的看过去,沈确眸中含笑,开口道。
“看傻了?”
第49章 沈确
沈确见他呆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还以为是感动呆了,心脏像是被小猫抓了一样,让他喉头都泛起一层痒意。
他牵起沈枞白空着的那个手, 把手里提着的蛋糕底给他, 眼底的笑意更浓了:“最多给你吃一半, 多了胃会受不了。”
沈枞白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场景异常虚伪, 沈家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饶是已经和沈家撕破脸皮的沈枞白都觉得内心沉重。
可沈确却正常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还能笑眼盈盈的带着他出门买小蛋糕。
一边是沈家遭逢巨变带来的震惊, 一边又是如同梦境一般的街道, 沈枞白站在中间,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割裂成了两半。一半身处阿鼻地狱, 一半身处梦中陷进。
沈枞白的指尖死死掐进手心,刺痛让他意识到这一切并非是他在做梦。
江厌被驱逐出国肯定也有沈确和封余这两人的手段牵扯在其中,他想看清楚, 这些人到底瞒着他做了些什么。
沈枞白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却看不出丝毫,他挤出一抹笑, 不动声色的把手拿开:“哥哥, 我可以用你的手机拍一个照片吗?”
见沈确挑眉, 他故作轻松道:“这个小蛋糕好漂亮,下次吃肯定要好久之后了,我想看着解解馋。”
“不可以吗?哥哥。”
沈枞白抬起头看人时,眼睛会微微瞪大, 没有了睫毛的遮挡,显得异常澄澈。
沈确喉结微动,没忍住抬手遮住他的眼睛, 哑声道:“给你买的,你怎么处理都可以。”
沈枞白指了指旁边的那个咖啡店:“那我们去里面吧,这外面好冷。”
说完没忍住跺了跺脚,这点他确实没有说谎,京都快入冬了,温度降得很快。沈枞白素来怕冷,虽然出门前沈确给他穿了一层羽绒服,但还是觉得被冷风吹的发寒。
见他这样,沈确皱眉在他额头上探了下温度,见没有发烧才松了口气,带着沈枞白往里走时还不忘唠叨:“下次出来得先把你放在个暖和的地方,不然乌乌这么笨,我都怕你会把自己冻出毛病。”
沈枞白抿嘴,低声反驳:“我才没有那么笨。”
“而且我的手机都不见了,根本没有钱进店里买东西。”
可怜见的。
沈确弯腰凑在他面前,压低嗓音:“这么可怜啊?”
沈枞白抿了抿唇,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哥哥,可以给我买一个手机吗?”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显得下巴尖尖的,像只红彤彤的兔子:“我连小蛋糕的照片都拍不了。”
说完这句话后,沈枞白的耳廓很红,自从发现沈确不为人知的心思后他就很少会这样子朝着沈确撒娇了。
沈确根本招架不住,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嘴巴就已经应了他。
只是那点微妙的后悔也在看见沈枞白眼中的笑意后消散。
他狼狈的转开视线,牵着沈枞白的手朝着一家摊贩走去:“走吧,去咖啡店拍照前,先买个东西。”
沈枞白疑惑道:“你还要买什么吃的吗?”
刚一说完,他手心就被人坏坏的掐了一下。
沈枞白不服,抬手就想欺负回去,被人率先逃脱,脸颊被人捏在了虎口上。
他鼓脸瞪着沈确,声音又软又糯,听起来像是在撒娇一样:“嗯……尼松开窝!”
下一瞬,头顶一重,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沈确牵到一家卖小饰品的摊位,一排看着就很蠢的绿色青蛙围巾帽瞪着大眼睛呆滞的看着他。
沈枞白意识到不对,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头顶上就顶着这个东西,他瞬间感觉自己被挑衅了:“沈确!你完蛋了!”
看沈确笑成那样就能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蠢!
趁着沈枞白还被自己的虎口桎住动作,没等沈枞白挣脱,沈确眼疾手快的把青蛙垂在两边的布料一卷,把沈枞白隐隐发痒的牙尖盖了进去。
沈枞白脸颊一暖,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沈确故意捉弄他,他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但很快被他抛之脑后。
该报的仇还是得报,沈确的手一离开,他立马摘下脸上的围帽,眼疾手快的在沈确下巴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在上面留下一个湿漉漉的齿痕。
沈确没想到惹急了的兔子还能咬人,吃痛的“嘶”了一声后,见兔子没反应还隐隐有着再咬一口的样子,反而满脸纵容的弯下腰去,直接把下巴凑在他面前:“生气了?要不要再咬一口解气?”
沈枞白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心想着说不定沈确是受到刺激傻了也说不定,居然还上赶着找打。
对方傻他自然不会也跟着傻,沈枞白翻了个白眼,乖乖的自己把围帽戴好,捧着自己的小蛋糕朝咖啡店里走。
走路时青蛙耳朵随着他的脚步很有弹力的一蹦一跳,沈确看着那双绿耳朵捏了捏指尖,面无表情。
可爱,想捏。
沈枞白没有因为一个小插曲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和沈确刚进咖啡店他就借着让沈确取饮品的借口,动作迅速的打开他的手机搜索江厌的名字。
看着屏幕上转动着的小圈,沈枞白心脏也跟着迅速跳动,注意力分了大半在远处的沈确身上。
眼看着沈确已经端着做好的饮品往回走了,他紧张的心脏仿佛要从嗓子里跳出来,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咖啡店的网络不好,搜索框一直显示正在搜索,一直没有跳转到新闻的界面。
“啪嗒——”
沈确把东西放在桌面上,见沈枞白看着手机发呆,没忍住开口询问:“怎么了?”
他抬手想把手机取回来,想看看沈枞白在看什么,却见沈枞白跟被针扎了一样猛地脱手。
沈确连忙问:“乌乌?”
他试探道:“你看见了什么?怎么这么紧张?”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沈枞白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干涩道:“没什么,是你突然靠近,吓到我了。”
沈确心下隐隐觉得不对:“是吗”
他不动声色的取回手机查看了一番沈枞白用过的痕迹,发现一切正常后,仍旧存疑,将视线放在沈枞白脸上,自己观察着他脸上的神情。
沈枞白拽紧手心,故作生气的看着对方:“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
沈确沉默了一瞬,压下心中的不对劲,柔声道:“只是怕你看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响心情。既然乌乌没有被影响到,那哥哥就放心了。”
沈枞白心下一重,从话里敏锐的意识到,沈确肯定瞒了他很多事情。
他蜷起指尖,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给我看看。”
沈确却哼笑一声,刚刚还柔和的脸色染上一丝寒冰,拇指轻轻的握着沈枞白的手背摩挲,轻声道:“一些无关轻重的东西,乌乌知道了也只会徒增烦恼,影响养病。”
“是……是吗?”
接下来的路程沈枞白都有些心不在焉,只能勉强打起精神来应付沈确。
好在他本来就容易疲倦,沈确只当是他累了,两人在咖啡店又坐了一会,沈枞白便提出要先回医院休息。
沈确自然应他,再陪沈枞白睡着后,便起身拿起大衣接了个电话,轻声朝外走去。
他眼底一片寒凉,离开了沈枞白身边后内心的温和迅速收敛,整个人像是把开了刃的宝剑,往外发着凌厉的剑光。
看着四下装似正常的来往人群,他脸上闪过一丝嘲弄,对着手机那边的人轻声说了一句:“你也就这么点手段。”
说完还不忘好心的补充一句:“奉劝你别做这些小动作,早点把你布置的人弄走,乌乌可是非常讨厌别人锁着他的。”
说这话时,他眼中满是幸灾乐祸,有人作茧自缚,他自然双手赞成,只是可怜了他的乌乌又得伤心一次。
他的动作得快点了,得赶紧把封余赶出去,这样才不会影响到乌乌的身体。
想到这里,他离开医院的步伐快了些。在他走后,身后的病房忽然开了一间小缝,沈枞白脸上被一丝笔直的光线割开,唇瓣被吓得发白,视线牢牢锁定在自己门前陆续不断经过的人群。
哄着孩子的夫妇,抚着胸腹哀嚎的男人以及满脸沧桑路过的老人……
这些人是医院中非常常见的人群,可是……
沈枞白通体发寒,无法承受的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可是这些人,在他住进来的第一天就在了。
世界仿佛在重复的运转着,那个哭泣的孩子依旧再哭,男人的胸腹依旧没有得到救治……
还有那个满脸沧桑的老人,他注意到了,那个人昏黄的眼睛,异常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房门,那个眼神坚毅精神,完全不是正常的老人家会有的视线。
沈枞白死死咬住自己的指尖,生怕自己会往外溢出尖叫。
他好像活在一个由人耗费巨大精力造出来的一个小世界里,一个精致窒息的笼子,看似广阔自由,其实一举一动都被人详细的传递给别人,他只是一只被人圈养在笼子里的鸟雀,傻乎乎的以为自己已经获得了自由。
第50章 封余
京都入冬后已经开始零零散散的下起了小雪, 柏油路上盖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地毯,被风一吹,路过的行人身上都跌满雪花, 带上一身寒气。
封余进病房前特地把外面披着的大衣脱了, 站在门口等身上的寒气散了才敢进屋。
沈枞白坐在病床上, 正在扭头看着窗外的初雪, 听到动静眼底闪过一丝嘲弄,被他很好的掩盖下去。
封余没注意到不对劲,上前来在他眼皮上落下一吻, 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掏出了一袋鸡蛋糕放在沈枞白面前。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沈枞白却表现的兴致缺缺, 随便抬手拨动了两下后便没有反应了。
他转身用被子裹住自己:“不想吃。”
封余把手探进去,贴着他的脸试了试温度, 皱眉道:“不舒服吗?”
沈枞白的声音隔着被子显得有些闷闷的,他抿紧唇瓣,指尖无意识的揪着被角, 回他:“没有不舒服,就是没胃口而已。”
“怎么突然没胃口了?昨天还好好的。不行,我去找医生给你看看。”
“你别去!”沈枞白连忙扯住他的手, 制止道:“我真的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就是可能在房子里待久了, 闷得慌。”
“撒谎精。”封余忽然在他手心里掐了一下。
沈枞白心下一慌,还以为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大脑瞬间空白:“……什么?”
却被人连着被子连根抱起,封余臂弯夹着他走到飘窗上, 两人以一个胸背相连的姿势斜躺在上面,看起来亲密异常。
封余“哼”了一声,随即酸溜溜的开口:“别以为我不知道, 前几天沈确才偷偷带你溜出去玩过。”
他把怀里的人揽紧,把手探进沈枞白的心脏上方,吃的醋快要把自己淹死了:“你看,一提起他你的心脏就跳的这么快。”
“我没有!封……哈……”
封余手胡乱在他胸前动着,也不知道碰到了哪里,沈枞白跟被电流电了一样,猛地蜷缩成虾状,嘴里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封余却依旧不依不挠,顺着他心口的那条线往下滑,顺着那层柔嫩的皮肉直直到了下腹,在还想往下之时被沈枞白猛地抓握住。
封余指尖微动,又带起身下人的一阵激颤。
沈枞白忍无可忍,美眸中染上一层怒气,警告道:“封余,你再乱动我就不理你了!”
封余有些委屈,控诉道:“凭什么他……”
沈枞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者瞬间闭嘴,只好揽着人嘟囔着:“这不公平……”
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沈枞白不用想也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不免感到头疼。
也不知道这些人这一世发什么疯,一个两个天天恨不得弄死对方,斗来斗去反而受害的是他。
察觉到腰间缩紧的手臂,沈枞白也懒得挣扎,他恹恹的阖上眼皮,满脸倦怠。
他只是想自由自在的活上几年,怎么就这么难。
沈枞白真的很想扯着他的衣领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把他锁在这个牢笼里,简直和前世沈确给他建的那个病房毫无区别,都是想把他锁在笼子里圈养,直到他慢慢的失去生机,活生生的抑郁而死。
但他又实在了解这些人,只要自己还在,只要还有人不肯退出,无论自己答应了和谁在一起,也会落得同样的境地,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圈养的主人而已。
沈枞白自知自己这个人,自私,卑劣,懒惰,愚笨,几乎没有一个好词能放在自己身上,唯一有的也就是一身被沈家养出来的好皮肉。
但他们从小在荣华富贵中长大,见过比他还漂亮的美人数不胜数,怎么就偏偏只盯上了他,非要和他锁在一起。
他忽然开口打破屋内的静谧:“封余。”
沈枞白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细缝,视线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没有聚焦,如同寺庙中无悲无喜的佛像。
封余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声音大点就会把他吓跑,轻声问:“怎么了?”
沈枞白从被子里探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指尖,像雪花一样轻飘飘的搭在他手上,声音低到风一吹就散。
他说:“等我病好一点了,能带我去江城吗?”
封余一直都清楚沈枞白的身世一直是插在他心里的一根刺,但陡然听到沈枞白想去江城,眉目还是不赞同的皱起。
“为什么突然想去江城?”
沈枞白抿唇,自然不能说自己想乘机离开,只好找了个由头:“我想去看看我本该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况且……”
他朝着封余露出一个笑容:“听说南方四季如春,山多水多,很适合我这种人养病。我想着,在那里养病,能不能活的久一点。”
“……好,都听你的。”
沈枞白喜欢哪里,他就带着沈枞白去哪里。反正对他来说,只要沈枞白在身边,哪里都差不多。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封余脸上的神情瞬间悲伤起来,沈枞白抚上他的眼睛,叹息道:“傻子。”
封余全然没有因为被骂傻子而感到生气,反而像只大猫一样,顺着沈枞白的手心开始蹭动,“只对你傻,不丢人。”
沈枞白没忍住溢出一声低笑,“丢死人了,以后出门不准说认识我。”
接着就被人推倒在飘窗上,脖颈间硬生生塞进一只大脑袋,顺着敏感的锁骨四处乱舔,他受不了痒,想抬手推开对方,却被压着手腕结结实实的受了个亲吻。
沈枞白实在受不了这跟大狗一样粗糙的吻,没多久就把人推开,上挑的眼尾处漾起一层潋滟的粉色,勾的封余又想低头继续亲,却被沈枞白无情的拿手隔开。
沈枞白声音有些嘶哑:“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嗯……怎么了?”封余还有些意犹未尽,下身紧紧的贴着沈枞白,虎视眈眈的想要进行下一步,却被封余强行压下,可怜巴巴的贴着沈枞白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沈枞白受不了他到处乱蹭,往后退了半寸,终于有了点喘息的空间。
沈枞白想起些什么,忽然试探性的问封余:“沈家最近是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最近都没有看见……他来看我?”
饶是沈枞白已经很小心的没有带上名字了,封余身上的热意也依旧瞬间散去大半,他起身离开,侧头看着沈枞白,忽然开口:“你问的他,是沈确还是江厌?”
沈枞白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躲开话题,他抬头径直对视上封余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我都想知道。”
“呵。”封余脸上现出一抹戾气,咬牙切齿:“我就知道,你总是偏心他们。”
沈枞白不满的开口:“与其说我偏心,你不如想想你又做了什么值得我把心交给你。”
封余丝毫不担心自己布置的东西会被发现,只是以为沈枞白觉得自己做的太少,才会问出这种问题。
封余看着沈枞白的眼神堪称痴迷:“宝宝,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收完网,我会双手捧上整个京都最豪华的聘礼,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了。”
他要用整个沈家,来给沈枞白下聘。
两人静静地看着彼此,谁都不肯先行示弱。
最终还是沈枞白率先开口:“我已经答应和你在一起了,就当是为了我,能不能收手,别对他们下手了。”
“……”封余缓缓道:“不可能。”
沈枞白指尖拽紧,又被挤进来的指骨撑开,封余看着二人十指交缠的双手,说:“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有多么关注他们。”
封余没有在意沈枞白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东西,反正人已经被自己锁在了笼子里,哪里都逃不出去,便也不再伪装。
沈枞白沉默着,听着封余一字一句的说:“比起他们我毫无优势,不这样逼退他们,你眼睛里根本不会有我的位置。”
沈枞白下意识反驳:“不……”
却在看见封余脸上失落的表情后瞬间住嘴,封余心底嘲弄一笑:“你看,你自己也心虚,知道没有喜欢我到能把他们两个排在后面的地步。”
沈枞白静默不语,只觉得心里乱成一团,他不想理人的时候就会发小脾气,现在也根本不管封余的心情如何,直接指着病房门口,冷声赶人:“我累了,你走吧。”
封余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在沈枞白话说出口后,闭眼平静了片刻心绪,匆匆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狼狈的离开了病房。
沈枞白也说不清自己心脏处涌出的痛意是为什么出现的,等到他眼睛因为长时间没有闭眼酸涩到疼痛时,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
他把这些原因都归结在了封余身上,这个坏家伙已经不是自己以前喜欢的样子了,他逐渐变成了前世沈确的模样,妄想着通过锁住他来赢取自己完全的爱。
沈枞白偏偏不想如他的意,他擦干脸上的泪,心里涌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瞒着他赶走江厌的沈确要受到教训,不听话的疯狗,更该受到教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