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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江厌

    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 长到前世的沈枞白在某一天终于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在国外的病床上永远的闭上了双眼。但又短到外面的树叶青了又黄,黄了又青, 一晃眼, 三年就过去了。

    “唔……疼!”

    江厌满脸凝重的拖着沈枞白的下巴, 两根粗壮修长的指尖压着沈枞白嫩红的舌根往里看去。

    见到那颗已经被蛀空的虫牙, 脸色更黑了。

    直到沈枞白牙关都酸了,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毫不客气的闭紧牙关在他指根处留下一道浅浅的牙痕。

    江厌有些遗憾的把手收回来, 轻笑道:“哥哥怎么还这么容易生气?”

    沈枞白鼓着脸瞪他:“谁让你看个牙齿都能那么慢!”

    比起三年前, 沈枞白的脸色红润了很多,因为病弱消减下去的双腮也被养了回来, 眼睛亮晶晶的,精神要比之前好上太多。

    “是我的错。”江厌轻车熟路的双手投降,试探着他:“约的牙科医生已经往后延了两个月了, 哥哥什么时候有空?”

    沈枞白不紧不慢的往嘴里塞了颗奶糖,语气含糊:“不知道唔……嗯……过两天再说吧。”

    江厌看的牙根痒痒,偏又无可奈何。

    这些年在A国这边没人管的住他的少爷脾气, 江厌更是对他毫无底线, 但凡沈枞白抱着他乱嚎两声便节节败退, 就算是沈枞白要天上的星星江厌都能给他摘下来。

    这副模样连一向视沈枞白为绝对真神的小祝同学都看不下去了,但小祝对沈枞白也是言听计从,以至于让人硬是牙疼了大半年也没狠下心来拉着他去拔牙。

    江厌不找痕迹的收走桌上不知道谁给沈枞白投喂的奶糖,开口:“拔牙的时候医生都会打麻药, 真的不会疼,上次那个人是因为对麻药过敏,才会看着那么惨烈, 哥哥不用担心这些的。”

    “我可没你场子里的人那么好骗!”沈枞白哼哼两声,巴拉了一下桌子,遗憾的发现没有奶糖了,藏在桌子下的脚轻踹了两下江厌的小腿。

    他仰起头,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像只高傲的猫一样:“快点再去拿一颗给我吃,刚刚吃的药好苦,我感觉现在连头发丝都是那股味道。”

    江厌欺身在他发顶嗅了嗅,然后抱着人蹭了两下:“不臭。”

    沈枞白被哄开心了,刚想开口说话,牙根忽然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刺痛,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捂着嘴,哽咽道:“好疼……牙疼……”

    江厌皱紧眉头,捏着他的下颚处轻轻揉了两下,想到那颗摇摇欲坠的蛀牙,决定不能再放任沈枞白这样下去了。

    沈枞白被他揉的正舒服着呢,忽然人就退开了,瞬间不满的看着他。

    江厌抿紧唇瓣,声线有些沉,因为认真显得整个人气势有些阴沉:“不能拖了,明天必须去把这颗蛀牙拔了。”

    他想了想,把沈枞白抱在脚上踮了两下,沉吟道:“哥哥最近牙疼都不吃饭了,抱着又瘦了。”

    沈枞白最见不惯江厌这副黑脸的样子了,他挣扎着想要从他腿上下去,却被人桎梏住腰杆动弹不得。

    江厌见他光着一双脚就想往下跳,眉头压的更下了:“哥哥别乱动,等我给你找双袜子……”

    沈枞白也不知道哪里养的习惯,喜欢光着脚在地上走。

    从高中江厌认识他开始就有这个习惯,等来了A国更是仗着江厌给他铺了地毯,越发变本加厉,就是给他穿上了袜子也要故意踢掉。

    沈枞白两只脚都被他抓在手上,见他脸上神情,瞬间更炸了:“给我放开!江厌你冲谁黑脸呢!”

    他越想越气,江厌从开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拳手,到现在掌握了A国地下大部分势力的头头,其中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沈枞白无法想象的艰辛。

    就连沈枞白开始接受游老治疗最痛苦的第一年,江厌忙到只能在沈枞白喝药的时候出现个半小时,随即风尘仆仆的离开。

    直到现在也还是时常见不到人影,只能得出空来每天陪沈枞白吃顿晚餐。

    沈枞白越想越气:“你要是觉得每天陪我陪的不耐烦了,就给我滚出去,别一副捏着鼻子伺候人的样子。”

    “大不了我就跟着游老回粤省,你这副臭脾气,我才不伺候你呢!”

    莫名被人抢了台词,江厌也不生气,在他那张气鼓鼓的脸上接连亲了好几口,“我错了哥哥,不该凶你,不穿袜子就不穿袜子,我给你多铺层毯子……”

    沈枞白瞥了他一眼,脸上黏腻腻的,他往后退了退:“明天我和任天然他们说好了去采生的,没时间去拔牙齿,你再往后推一周。”

    说到这里他也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尖,眼底飘忽不定。

    刚刚他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觉得自己这么大人了还怕拔牙,跟个小孩似的,只能想这个办法让江厌收回这个想法。

    好在这法子屡试不爽,看见江厌后退一步,他立马变本加厉紧跟其后。

    谁知江厌察觉到他眼中那抹紧张,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慢悠悠的摩挲着沈枞白腰上的皮肤,缓缓开口:“……不行。”

    沈枞白:……

    “啊啊啊,江厌!”

    江厌环住他的背,小心的护着他防止沈枞白掉下去,被拔着头发也不疼,沈枞白能有多大力气,还没猫爪子挠着疼。

    他嗅着青年身上淡淡的药香:“游老说你最近身体恢复的好,已经可以坐飞机回去了。”

    他放下鱼饵:“哥哥之前不是一直都想跟游老去粤省玩玩吗?听说粤省的糖水铺子很出名,要是带着蛀牙过去,怕是没有口福了。”

    沈枞白牙齿一酸,还是不放心,犹疑道:“游老真的说我可以长途飞行了吗?”

    江厌捏了捏他的软肉,心满意足:“哥哥不信的话可以问一下小祝。”

    沈枞白可耻的心动了,他这几年因为身体原因被迫压在A国,别提多憋屈了,对甜食的依赖更甚,几乎是把心中的烦闷报复性的发泄在了口腹之欲上。

    沈枞白扣着他胸前的衣服,垂下的眼睛里神色不明,轻声道:“你就不怕我会去找他们吗?”

    江厌身体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瞬,沈枞白感受到自己被他抱的更紧了。

    江厌涩声道:“我怕。”

    他的声线带着颤抖,从沈枞白头顶悠悠落下:“可是我更怕哥哥会因为我的私心,变回以前的样子。”

    那副苍白脆弱到禁不起一点折腾,因为他们的争斗心疲到沉睡噩梦,随时都可能离开他的模样。

    几乎成了江厌的梦魇。

    他卑微的祈求着:“哥哥只要心里有我就行,只要能给我留一点点就好。”

    他是沈枞白的狗,一旦没了沈枞白手上的链子,江厌就会发疯,疯到会在哪里一头撞死都不知道。

    沈枞白抿嘴,不自在的开口:“你……别这样想。”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一个绝世大渣男,吃着江厌这口肉,天天却想着国内那两个小寡妇,比最近海外格外流行的狗血小短剧里面的霸总还渣。

    他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得承担起一个男人基本的责任,抬起下巴示意江厌低头。

    后者得到示意听话的垂下脑袋,沈枞白连头都不用抬,轻轻嘟了嘟嘴,便在他唇瓣上落下一个蝴蝶似得吻。

    两个人凑得很近,沈枞白吐出的热气全洒在江厌的脖子上,带起一阵酥麻。

    江厌喉结滚动,有些受不了的往后退了退。沈枞白手臂微微用力:“你怕什么?”

    他眼尾慢慢泛起一抹红色,快要把江厌魂都给锁走了,沈枞白有些害羞:“我……我最近身体好起来了,你也不用憋得那么厉害……”

    他喜欢逗人,尤其是江厌这种乖巧听话,又强压着自己不敢伤到他的人,这几年里江厌被他逗弄的快要变成圣人了。

    但这次他确实是认真的,沈枞白开口:“我们……我们也是情侣了,可以做那种事情的。”

    “我……我也看过很多那种片子,技术很好的。”

    沈枞白声线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就是一片哼哼:“我不会弄疼你的。”

    见江厌眼底一片惊讶,沈枞白又补充道:“而且我会负责的,你是我男朋友,让你憋着是个什么事!”

    男人不能说不行!!!

    江厌有些欲哭无泪,自己这些年的隐忍就是怕伤到沈枞白的身体,两人最近不是没有尝试过,只是自己探一根手指进去沈枞白就开始哼哼唧唧的要哭,非要爬到自己身上才肯善罢甘休。

    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但他也确实怕伤到沈枞白,两人尺寸到底相差过大,没有彻底开发完之前,江厌是不会动他的。

    江厌低下头,委屈的跟个小媳妇一样:“这种事情是两个人都要努力……”

    沈枞白认同的点头,随即就见江厌顶着一张无辜的脸,面不改色的开口。

    “所以……哥哥能不能把你看的那些东西发我一份,我也去学习一下,看看怎么能更好的伺候哥哥。”

    第72章 江厌

    他眼底的笑意太明显了, 哪怕沈枞白是个傻子都能发现其中的揶揄。

    沈枞白没好气的一把推开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的脑袋,“谁要你伺候了,不要脸。”

    江厌被他骂的更兴奋了, 他的亲吻很密集的落在沈枞白脸上。几乎是想用自己的气息把沈枞白腌入味儿。

    嗓音黏糊糊的:“只在哥哥面前不要脸, 哼……只要哥哥。”

    沈枞白推脱不能, 气笑了:“羞不羞?”

    “对了。”他忽然顿了顿, “今天上午有人送了个小盒子过来,是你的东西吗?”

    江厌歪头想了想:“是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吗?”

    沈枞白点头,江厌开口:“游老不是爱收集玉吗?前几天在拍卖会上碰见了, 想着有机会送给老爷子。”

    沈枞白的身体全靠游老这些年的精心照料, 他老人家除了各个地方跑以外,就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玉饰。

    这几年为了更好的照看沈枞白的身体, 硬是憋了两三年没离开过这块地方,也是难为他老人家了。

    沈枞白也是想到了这层,有些不好意思的往江厌怀里埋了埋, 闷声道:“我都没有想到这层,他会不会觉得我不懂事啊。”

    “游老很喜欢你,哥哥不用担心。”

    “唔……”沈枞白停顿片刻, 忽然直起身来, 柔顺的发丝被他弄得有些凌乱, 看起来呆呆的,但眼睛却亮的吓人。

    他忽然开口:“最近怎么都没见到游老,他甚至都没喊我去他那里体检了。”

    沈枞白眯起眼睛,狐疑道:“他不会是一个人去旅游了吧!”

    他们可是说好等沈枞白身体好些了就一起出去玩的!游老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江厌连忙压下沈枞白快要跳起来的身体, 神色有些复杂,解释道:“有人请他去帮忙看一下病情,前几天……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沈枞白没有在意, 听到不是扔下他自己去玩,便敷衍的“唔”了一声。

    江厌看着他的侧脸,忽然开口:“那个人……是封余的父亲。”

    沈枞白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见他这样,江厌连忙开口:“我也是最近才得到消息的,不是故意瞒着哥哥。”

    沈枞白摇了摇头,心情复杂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只是苍白的回他:“没事……”

    太久没有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了,沈枞白指甲无意识扣弄着自己的手心,娇嫩的皮肤瞬间泛起几道红色的月痕。

    江厌的心脏开始微微的泛着酸涩,他涩声道:“哥哥要回去吗?”

    沈枞白抬头,直接撞进他那双漆黑的瞳孔之中,深沉的眸色像一汪潭水,沈枞白在里面看见自己仓皇的神色。

    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我为什么要回去,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现在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江厌却笑不出来,沈枞白太不会掩盖自己的情绪了,他把沈枞白的手解救出来,同他十指相扣,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一道很深的阴影。

    手腕上的檀木珠子好像更红了,搭在他白皙的皮肤上,隐隐泛着鲜血般的颜色。

    沈枞白心里乱成一团,也没注意到江厌的不对劲,慌乱试探:“你……游老有说为什么会找他去看病吗?”

    “是封先生身体出了问题……还是说……只是想让游老去检查一下身体情况……”

    一连串的话朝着江厌的大脑袭来,他忽然抬眸,沈枞白嘴里的话瞬间就止住了。

    他说:“你别误会……我只是……只是好奇……”

    他不想承认自己第一反应是封余出了什么意外?也下意识忽略心中瞬间升腾起来的慌张和无助。

    只是这一切的反应都被男人尽收眼底,江厌忽然叹了口气,上前把沈枞白揽进怀里。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不正常,胸腔震动的频率差距太大,大到沈枞白都有些心慌。

    “你怎么心跳的这么慢?”沈枞白的头被桎梏在江厌的脖颈上,除了一小片发尾,根本看不见别的。

    他胡乱摩挲着江厌的胸口,却被人单手锁住双腕,随即耳边传来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

    江厌低声道:“哥哥,是你的心脏跳的太快了。”

    沈枞白大脑唰的一下空白了。

    “扑通”“扑通”……

    沈枞白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跳声那么响,与之相随的,是再怎么也无法忽视的慌乱。

    他只是因为一个名字,便把前三年始终隐瞒的心底的思念都勾了出来。

    沈枞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他还在江厌的怀里,泪水和心跳却都是为了别的男人而动,他无措又自唾:“我是坏人……江厌……我忘不了他……我担心他……”

    江厌轻缓的抚摸着他的背,眼底的神色酸涩不已,低声道:“那就回去吧……”

    沈枞白愣住了,“什么?”

    江厌静静地看着他脸上还没干透的泪痕,重复道:“那就回去吧……”

    “我早就知道哥哥心里不可能只会有我一个人的……”江厌粗粝的舌根缓缓舔舐着沈枞白有些红肿的眼皮,含糊道:“只要哥哥还记得我,心里还有我一点位置就好……”

    沈枞白抓着他的领口,更想哭了:“你别这样,这对你不公平……”

    “哥哥,感情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就像我们之前做的那些伤害到你的事情,强迫你必须要再我们之间选出一个人,那对你来说一样不公平。”

    他又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哥哥一直梦见的前世到底有多难过,才会夜夜在我怀里哭醒。但我知道,以后不能再让哥哥那样难过了。”

    是沈枞白心善才一次又一次原谅了他的所作所为,江厌始终都明白自己到底在追随什么。

    只要沈枞白开心快乐,与此同时心底有一块小地方还能想起他,他就知足了。

    江厌缓缓开口:“这三年来,封沈两家一直因为港口的归属权争的很激烈,听说前些天沈确还因为半路截了封家准备了很久的一个招标,出了车祸生死不明。”

    沈枞白指尖蜷紧:“封家的标怎么会那么容易被哥……沈确截胡?”

    江厌解释道:“因为那个招标是封余全权负责的。”

    沈枞白满脸疑惑,江厌继续说:“不确定是不是沈确动的手脚……封余在封家宣布下一任家主的发布会上出席时……是坐着轮椅出现在媒体面前的。”

    “有人猜测,说封余彻底变成了个残废。一个残废是压不住封家那些饿狼的,因此才会给沈确可乘之机,狠狠撕下了封家一块肉,彻底和封家平起平坐。”

    沈枞白没想到只是短短的三年,京都居然变成了这种情景,几乎快要和前世三人争斗的场景重合,疯的疯,残的残。

    他慌乱的握住江厌的手,手心泛凉,男人掌心如同一团火一样暖着他,沈枞白仿佛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

    他下定决心,一字一句开口:“我要回去。”

    江厌眼睫毛颤了颤,随即上面就落下一道很轻的吻,沈枞白语气郑重,忽然朝着他露出一个笑,眼睛弯弯的,江厌的心瞬间乱成一滩水。

    沈枞白说:“听说在A国,同性也能领结婚证,我们今天就去领一个吧。”

    江厌瞳孔颤动的频率太过夸张,沈枞白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挠了挠脸不大自在的解释:“你不是怕我会不要你吗?”

    沈枞白想的很简单,江厌是三个人里一向处于稍微弱势的那方,因为其余二人要么有从小到大的陪伴,要么有与生俱来的权势。

    只有江厌,不仅和沈枞白有那么尴尬的一层身份在,背后更是毫无背景,赤手空拳的为了沈枞白拼搏出一片天地。

    但也因此格外的没有安全感,才会是前世听到沈枞白死讯疯的最快,毫不犹豫跳楼寻殉情的那个。

    沈枞白给他的这个名分,是沈枞白唯一能安抚到江厌的东西,也是江厌一直以来,都不敢妄想的东西。

    骤然上位,江厌高兴地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看着四处走来走去的男人,沈枞白无奈扶额:“怎么跟傻了一样?”

    江厌真的把满面红光展现的淋漓尽致,沈枞白被他蹭的满身凌乱,江厌尤不满足,身后要是有尾巴的话估计已经摇到天上去了。

    江厌嗓子跟被糖腌过一样,压着眼皮凄凄切切的自下朝上看着沈枞白:“哥哥……那哥哥处理完外面的小二小三后,还会回来吗”

    “当然会回来了。”

    沈枞白有些脸热:“什么小二小三的……我只有你一个对象呢……”

    把他说的跟渣男一样。

    唔,沈枞白扣了扣脚趾,虽然他好像确实是渣男。

    让新婚丈夫留宿空房,他跑去远远的C国找别的男人……

    沈枞白扭捏着:“你不觉得我很坏吗?一边钓着你一边还记挂着别人……”

    江厌勾起嘴角:“我巴不得哥哥钓着我。”

    外面的妖艳贱货再怎么勾引沈枞白都没有用了,只有他有名分,沈枞白心里就他是不一样的。

    沈枞白眨了眨眼睛,朝着江厌伸出手,软声道:“那我们走吧。”

    江厌歪头,沈枞白抿唇道:“去给你个名分。”

    第73章 沈确

    潮汐起伏, 浪声阵阵。飞机的轰鸣声在湛蓝的天空中将层层叠叠的云层搅成一团模糊的雾气。

    沈枞白唇色有些泛白,落机时的失重感让他的胃隐隐作呕,连带着十几个小时未得到妥善睡眠的大脑也跟着眩晕。

    “哥哥, 会不会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耳廓中传来一道焦急的男音, 隔着上万公里的路程, 江厌的声音带着些电流的磁性, 但不难听出里面带着的担忧。

    沈枞白嘴角微微勾起,自从两人领了结婚证后,江厌看他看的更紧了, 直到他要上飞机的前一天还不停地围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到半夜, 跟个老妈子似得。

    “在飞机上没睡好,有点头疼。”沈枞白皱了皱鼻子, “胃也不舒服。”

    对面的江厌“嗷”一下就炸了,恨不得立马飞回京都:“那会喘不过气吗?心脏会不会难受?有没有发烧?”

    “当时就不应该听哥哥的话,我应该跟着你一起回去的!”

    沈枞白听到对面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江厌又说:“不行,我现在订个机票,我不放心。”

    “江厌!”沈枞白声线有些无奈, “只是因为没休息好, 你别那么紧张。”

    他扫了眼四周, 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缓口气,才接着开口:“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是说好了吗?等我解决完这边的事情,就回来找你。”

    封余和沈确一直是哽在心口处的两块大石, 比起上次回国的无措,他这次明了自己的目的,如果真的无法缓解这两人之间的争斗, 那就干脆通通打晕带走锁在A国。

    总之他不会放任任何一个人重蹈前世的覆辙。

    江厌有些委屈:“哥哥好狠心,我们才刚结婚第二天……我就是想缠着哥哥。”

    而且想到后面还会有别的男人站在沈枞白身边,他身上的刺就忍不住全立了起来,偏偏又无可奈何。

    沈枞白的心太软了,江厌作为受益人之一,深知沈确和封余出事回在沈枞白的心底留下多深的烙印。

    这也是江厌纠结再三还是决定告诉沈枞白的国内发生那些事情的原因。

    沈枞白哄着他:“这不是和你一直打着电话吗?”

    就在这时,离沈枞白约十多米远的另一个出机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沈枞白好奇探头看了看,只能看见一行高大穿着黑衣的壮汉被众多媒体围在中央,一行人喧闹着往远处离开。

    他光是瞧着就觉得里面的人憋闷的厉害,没忍住和江厌吐槽:“刚刚好像过去一个明星,围着好多人,我看着都有点胸闷了。”

    “他们有撞到你吗?哥哥还是快点离开这种人多的地方,空气又脏又闷,等下影响到哥哥的身体了怎么办。”

    “哪里有那么脆弱。”不过沈枞白待着确实有点不舒服,觉得缓了差不多了,他才慢悠悠的站直身体往外面走去。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路过那群人时,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

    沈枞白脊背莫名一麻,就好像自己是被盯上的猎物一样,那道视线锐利冰冷,带着强烈的探究看向他的背后。

    沈枞白下意识的看过去,只可惜人实在多,加上周边陆陆续续有新的人出来,他只能遗憾的收回眼睛,加快了出去的步伐。

    而被人群拥护在其间的男人缓缓收紧指尖,直到那道身影逐渐远去混入来往的人群中,他才缓缓的收回视线。

    深陷手心的指尖缓缓松开,因为用力,上面泛着可怖的青紫。

    封厌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他真是疯了,居然会以为沈枞白会出现在这里。

    一出机场,江厌就催着沈枞白赶紧回酒店里休息。

    沈枞白嫌他叽叽喳喳的实在烦,“啪”的一下摁下了挂断键,世界骤然安静。

    沈枞白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捂着腮帮子忽然“嘶”了一声。

    回国路程定的太匆忙,加上临时慌慌张张的和江厌去领了个证,一来二去之下,他这颗的蛀牙又开始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沈枞白不想让江厌那家伙一直绕着自己这颗蛀牙说这说那,刚刚才一直忍着疼没说。

    他捂着腮帮子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抵不过这滚刀子磨肉的疼痛,像是下定了决心,脚步艰难的朝医院走去。

    沈枞白也算是医院的常客了,从小到大来医院的次数比他回沈家老宅的次数还多。

    只是……他有些无措的站在医院大厅,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大脑一片空白。

    来医院要咋看病来着?

    都赖沈确从小到大对他的事情一手包揽,沈枞白就没自己一个人跑医院来看过病。

    他叹了口气,看了眼被大爷大妈围满的导航台,认命掏出手机搜着教程。

    视频教的步骤很详细,哪怕是沈枞白这种生活经验几乎为零的人也很快的走完了挂号检查的一系列流程。

    他跟着地图找着牙科科室的方向,被医院各种各样的指示牌弄得晕头转向,捂着隐隐作疼的脑袋找了个座椅,打算先缓口气再继续。

    身边的人流来来往往,医生护士忙碌的交叉在人群之中,脚步急促。

    “六楼的那位现在情况如何?”

    “不大好……听主任们商量,可能还得进行一次手术,才能把碎骨取出来。”

    说话的那名医生连轴转了快一个礼拜,眼底挂着很重的青黑,闻言疲倦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谁那么大胆子,赶对沈家当家人动手,沈先生那么年轻,要是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嘘。”另一名医生连忙打断他:“这些不是我们该去想的东西。我们做好我们的事情就行,走吧,先把东西送上去再说。”

    两人脚步匆匆的走入电梯,全然没发觉身后那名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睛,沉沉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京都一院和别的医院有些不同,这里是权势人家的后花园,每栋楼的最后三层都是被人包下楼层作为独立治疗的地方。

    这里被人装饰的冠冕堂皇,除了医院经年不散的消毒水味以外,其实和正常的办公楼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走廊口守着的那两个长的格外眼熟的黑衣保镖。

    沈枞白是跟着那两名医生上来的,和他猜想的没错,出车祸的沈姓家主确实是沈确,他握紧掌心,心底发慌。

    听那两人的话,沈确好像伤的很重的样子,他忽然出现,只怕会让他气的伤势更重。

    当初闹着要离开的是自己,现在吵着要回来的也是自己。沈枞白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羞愧,他这种行为不就是别人嘴里把别人的真心放地上践踏的人吗?

    甚至还要加上一条——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脚踏三条船的渣男。

    沈确看见他说不定都会气的直接爬起来把他给砍死。

    好不容易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要不还是下次再说吧……他怕沈确没有被对家害死,反倒先被自己气死了。

    就在他踌躇的这点时间,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已经发现了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在电梯口徘徊,两人无声的对视一眼,脚步无声,沈枞白垂头思考的几息之间,身后陡然出现两道宽大的的阴影。

    沈枞白低头毫无所觉,沈确做了那么多,他要是转头就走,那他这两辈子也白活了。

    沈枞白咬了咬牙,骤然抬头转身。

    “……”

    “……”

    “……”

    看着眼前被吓得眼眶隐隐发红的青年,其中一名皮肤较黑的保镖无措的挠了挠头:“……小少爷,我们刚刚不是故意吓你的。”

    他以为又是有不长眼的人来打探消息,打算动手把人打走的。

    不过……他看了眼沈枞白,暗自松了口气,还好及时收住了手,不然沈枞白这小身板估计自己一拳头力还没发完,他气就没了。

    沈枞白有些丢脸的瞪了他一眼:“谁被吓到了!”

    今天就不宜出门,他明明可以美美的在酒店睡一觉,还非得自讨苦吃跑来医院挨苦头,谁爱来看沈确谁来吧,他不当这个死渣男了!

    眼瞧着沈枞白要跑,好不容易见到老板心心念念的人,两个保镖怎么可能会放走他。

    哪怕沈枞白这一走就是三年,但一直跟在沈确身边的人都明白,沈枞白在沈确心里的地位只增不减,只是被男人硬生生憋在心底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另一名保镖向前一步,宽厚的肩膀直接挡住了沈枞白的步伐:“小少爷,您今天不能走。”

    沈枞白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名保镖他很熟悉,跟了沈确快十年了,他母亲得了重病缺钱治疗时,是沈确找了专家和医院,出钱为他母亲治病。

    虽然到最后还是没有救回来,但这人已经完全被沈确收入麾下,要说李特助是沈确最信任的人,这人就是对沈确最忠心的人。

    沈枞白扭头,懒得理他。

    随后便听他开口:“先生一直记挂着小少爷,他现在出车祸重病在床,看见您一定会很开心。”

    另一名保镖也没忍住帮忙说话:“先生在您走后几乎没怎么好好休息过,就连车祸后都还强撑着起身工作,哥几个都没办法劝,您来了就太好了。”

    “而且少爷在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担心先生吧。”

    沈枞白被戳中心事,毛瞬间就炸了:“我只是刚好路过,才不是专门为了来看他的!”

    “……”

    三人忽然沉默下来,沈枞白扭捏开口:“沈确他……真的受了很重的伤吗?”

    “很重,肋骨几乎全断,有碎片刺进了内脏,好几个省级专家连轴转了七天才把人救回来。”

    那名保镖叹了口气:“小少爷,您该去看看他的。”

    隔着一层厚厚的透明玻璃,沈枞白看见了躺在床上,安静沉睡的男人。

    沈枞白的心脏跳的快从他嗓子眼出来了,他一把推开保镖,房门推动间发出刺耳的噪音,沈确皱眉缓缓睁眼,眼底因为长久未能入睡布满血丝,配上他冰冷的神色,显得有些可怖。

    下一瞬,怀里扑进一具温软的身体。

    第74章 沈确

    比皮肉相撞声率先到达的是一道经久不散的药香, 再然后,沈确就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耳边传来沈枞白的声音。

    沈确比记忆里的他瘦了很多, 眼下青黑, 和传言里的差不多, 那场车祸是冲着让他死的目的来的, 衬衫没有扣紧的领口下,密密麻麻的缠满了绷带和各种管子。

    沈枞白眼睛瞬间溢满了泪水,江南水墨一般的眸子隔了层沈确始终都无法擦拭干净的雾气, 仿佛一道深深的屏障般把他们分割开来。

    下一瞬, 沈枞白脸颊上传来一道温凉的触感,粗糙的指腹刮得他止不住泛着细碎的疼意。

    沈枞白没有躲开, 反而蹭着那只手擦拭着自己脸上没有干透的泪水。

    下一瞬,那只手骤然收回,沈枞白的身体被一道大力压制住, 一具宽阔的身躯欺身而上。

    他被桎梏住双手,脖颈间被人恶劣的舔舐着,带起一阵酥麻。

    沈确压抑着心中快要喷涌而出的情绪, 像是只蛊惑人心的恶魔, 凑在沈枞白耳边哑声开口:“乌乌, 又抓到你了。”

    沈确几乎算的上贪婪的看着沈枞白,视线一寸寸巡视过他的脸庞,从微颤的睫毛到湿润殷红的唇瓣,缓缓下滑到沈枞白脆弱的脖颈。

    “你在外面的时候我就听到你的声音了, 哥哥还以为是我在做梦,没想到是真的。”沈确的嗓音和他的动作一样慢,“乌乌胆子还是那么大, 只是心更狠了,知道哥哥要死了都不肯进来看一眼。”

    沈枞白打了个哆嗦,胸前微凉的指尖像颗冰块一样,优雅缓慢的拨开他上半身的衣服,像条细小的蛇一样危险的爬行过小腹微鼓的弧度,一路盘旋在喉结处停滞不动。

    沈确促狭的笑了一声,眼睛微微眯起,遮住里面深邃的神色:“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他早就发过誓,只要沈枞白还敢出现在他面前,哪怕一辈子恨着他,他也不会再放过沈枞白了。

    沈枞白睫毛像是受惊的蝴蝶一般掀起一阵颤动。他抿紧唇瓣,脖颈上的力道微微缩紧,倒是不疼,只是脆弱的地方被人握在手心有些不适。

    沈枞白有些抗拒的甩了甩头:“不舒服……放开我!”

    他这三年被江厌养的娇了,脾气也大了起来,吃不了一点委屈,眼眸含羞带怒的瞪着沈确,嗓音有些不悦:“沈确!”

    听见他的话,沈确情绪更加激动,握在他脖颈上的手转而放在他的腰上,单手便轻松钳制住他大半个腰。

    “又是这样!”沈确的瞳孔猩红的有些不正常,那双眼睛明明死死的瞪着沈枞白,却更像是看着层虚妄的幻影,真假交换让人沉入梦境,至此深患魔障。

    沈枞白腰间的那股力道陡然加重,沈枞白微微皱眉,眼角溢出一滴清澈的泪珠,他看着沈确,被沈确身上发出的戾气吓得脸色有些泛白。

    沈确毫无所觉,脑海中全是沈枞白留下的那串破损的脚链,和三年里每一天从黑夜熬到白天的嫉恨。

    他嘶哑着嗓音,恨恨开口:“我早就说过,你要是再敢回来,我就把你锁在家里,吃喝都只能借着我的手,让你根本没有别的心思去想别人。”

    “乌乌,你好狠心,一走就是三年。怎么?一听说哥哥要死了,终于敢跑回来了吗?”

    沈枞白眼底满是仓皇,唇瓣一张一合像是在焦急的喊着些什么。

    但沈确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沈枞白的抛弃和抗拒在三年间已经变成了他的执念,怒火升腾而起,沈确的理智在一瞬间被烧的灰飞烟灭。

    “唔……”沈枞白被他紧紧锁在沈确和床榻指尖,唇齿间吮吸的力道像是要把他吞下去。

    不过片刻,沈枞白的舌根就麻木了,两人来不及吞咽的口水顺着嘴角缓慢流下,沈枞白羞的全身都泛起了一抹微粉。

    他咕哝着想要推开发疯的男人,紧接着,沈确忽然推开,还未等沈枞白喘口气,那条粗粝的舌尖顺着那道水痕舔舐而下。

    沈枞白的衣服在刚刚就已经散了,他咬着头,眉眼因为承受不住惩罚紧紧皱起,就在沈确想要继续往下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两道清脆的敲门声。

    沈枞白猛地惊醒,趁着沈确不满愣神的一刹那,找到机会拿起一旁的被子将自己牢牢盖住,只留下一颗被欺负的满脸春意的头露在外面。

    门外响起一道人声:“沈先生,该换药了,您现在方便吗?”

    沈确皱眉,冷声道:“晚点过来。”

    说完警告的摁住沈枞白小腹,他跪坐起来,双膝牢牢锁住沈枞白的大腿,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沈枞白,眸色暗沉。

    沈枞白被他这眼看的……非常可耻的饿了!

    也是怕自己刚下飞机的身体扛不住折腾,沈枞白暂时按下心头升腾起来的火气,可怜巴巴的扯了扯沈确的袖子,低声道:“我饿……”

    像是怕沈确不信,沈枞白的肚皮非常配合的发出了咕噜声。

    沈枞白这下彻底丢了脸面,揽着沈确的手臂又说了一句:“哥哥……我好久没吃东西了……”

    他嘴角微微下压,委屈道:“想吃糖醋排骨……”

    沈确:……

    沈确眉头紧皱,迎着沈枞白渴望的小眼神,沉吟道:“十分钟后连着饭菜一起送进来。”

    沈枞白垂着眼皮扯了扯他的袖子,沈确摁了摁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补充一句:“点份糖醋排骨。”

    沈枞白脸变得比什么都快,苦巴巴的小脸瞬间扬起两颗酒窝:“谢谢哥哥。”

    沈确拧眉浅浅钳住他的下巴,嗤笑道:“怎么?江厌给不起你饭吃,才终于想起要回来找我了?”

    沈枞白现在深知哄人的技巧:“我在A国一直生病,江厌没有时间陪我的,喝完苦苦的药也没有人哄我,导致在外面都没有吃饱过饭……”

    他先是狠狠拉踩一番大房,并且不经意的说出自己的可怜,最后熟练的朝着沈确撒娇:“没有哥哥在,我都饿瘦了……”

    沈确视线滑过他微微鼓起的双颊,和红润的唇色,微微挑眉:“是吗?”

    “那以后就不用走了。”

    沈枞白暗道不行,A国那边还有个独守空房的小老公在呢。

    但回来就是为了消除沈确的怒气的,他挪开视线,语焉不详:“唔嗯……”

    “呵。”下一瞬,沈枞白的脸就被人重新转了回来,沈确密密麻麻的吻又落到他脸上,沈枞白被他气息裹得太密,甚至仿佛有种嗅到了铁锈味的错觉。

    他皱了皱鼻尖,猛然想起沈确身上的伤口,被自己这样折腾了一遭,说不定早就裂开了,难怪会让他闻到血腥味。

    沈枞白猛地起身,沈确一时不察,居然顺着沈枞白的力道侧倒下去,两人体位瞬间倒换。

    沈确眼中闪过一丝趣味,双手被沈枞白倒扣在头顶,他微微抬眸,故意喘了一声。

    “乌乌这是要教训回来了吗?”

    他像个变态一样,此时被沈枞白压在身下,还想让他用手铐紧紧拷住自己,深陷血肉之中,一只扣在他的手上,一只扣在沈枞白的手上。

    两个人彻底绑在一起,除非砍断手脚,化为灰烬,不然谁都没办法把沈枞白从他身边抢走。

    沈枞白静静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这人在兴奋些什么,他压下沈确不断尝试着想要起来的腰身,皱眉轻斥一句:“别起来,你伤口都裂开了。”

    他拨开沈确微散的领口,满脸担忧的朝里边缠着的绷带看去,果不其然,绷带零零散散的,血色点点。

    见沈确脸上还挂着那副欠揍的笑,沈枞白手握成拳,暗自咬牙。

    要不是顾及着沈确现在是个病号,他早就毫不客气的一巴掌呼过去了。

    难怪前世这几个人能把自己折腾成那样,感情一个两个都是不怕死的主。

    他边嘟囔着边想从他身上爬下去,生怕自己会害的沈确伤口二次崩裂。

    谁知自己这副模样落入别人眼中便是一副皱眉嫌弃想要离开的样子。

    沈确脸色黑了下来,毫不客气的讥笑一声:“怎么,乌乌又想跑去哪里?”

    他心底的黑暗如同潮水一般奔腾不息,沈枞白见他还想跟着起身,也不惯着他。

    “啪!”

    等到换药的小护士带着饭菜一起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自家Boss半张脸上盯着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双手抱拳握在胸前,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样。

    而在他旁边,有一个脸色更差,但生得却格外清隽的青年,眉目冷淡,见她进来,站起身来让开床边的位置。

    沈确强压着怒气:“你又想走?”

    沈枞白不想在外人面前跟他置气,随即自以为隐晦的瞪了他一眼:“沈确!你再这样奇奇怪怪的说话,我就不管你死活了!”

    沈枞白大老远回来是让他别死的,不是让他作死的!

    他们的对话全被一旁的小护士收入耳中,她整理药水的手猛然一抖,满脸惶恐。

    这是她能听的吗?

    沈确是谁!?那可是京都数一数二的任务,居然被人指着鼻子骂,沈确不会恼羞成怒之下给她灭口吧!

    沈确被他这句话堵得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憋的伤口更疼了,唇色又白了一点。

    沈枞白还在紧张的看着护士给他换药呢,伤口太重,撕裂的皮肉和绷带混在一起,每次换药都仿佛能听到皮肉被卷起来的声音,沈枞白看的眼眶红红的。

    沈确就是在这时开口的:“沈枞白,你敢跑,我就真的敢把你腿打断。”

    沈枞白冷笑一声,亲自把手送到他面前,修长白皙的手腕上缠了一串鲜红的佛珠,显得那只腕子更细了。

    沈枞白仰头挑衅:“你折啊。”

    沈确:……

    沈枞白收回手,沈确才不舍得对他动手呢,当初自己往他胸口上捅了一刀,沈确不仅没对他怎样,还生怕会被沈家的人知道,盯着重伤护送他去国外暂避风头。

    他叹了口气:“哥哥,这次回来我就是想劝你放过自己的。”

    “为了我把自己弄成这样,不值得。”

    第75章 沈确

    沈确下颚绷紧, 眼底神色不明,没有回他。

    就像沈枞白不明白江厌为什么会拼了命的在A国闯出一个地下王国一样,他同样不能明白自己对于沈确的意义。

    是沈确从小在冰冷的家庭中唯一的温暖, 是他和人世间维系的唯一纽带, 是他从小养到大, 亲密无间超越亲情爱情的唯一存在。

    沈确舍不得动沈枞白, 是因为沈枞白是比他还要重要的存在。

    他就是沈确停留在世间唯一的喜怒哀乐。

    时间仿佛因为寂静被无限拉长,两人的视线一直在空中交叉,但谁都不想先认同对方的观念。

    就在这时, 小护士终于忙完了手上的活, 她擦干额头出的冷汗,打破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先生, 已经换好药了。”

    沈确移开视线,淡然开口:“出去吧,有事我会按铃。”

    “好的。”

    护士如释重负, 两尊大佛打架属实不是她这种小喽啰能参与进去的,光是听他们聊的话题都觉得自己离灭口就差一步。

    沈枞白是做好沈确很难搞定的准备才回国的,但真的对上他时, 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憋着气。

    这样想着, 手上的动作也粗鲁了些, “刺啦”一声,塑料餐盒被他弄出一道刺耳的响声。

    沈确脸色不变,瞳孔却不找痕迹的瞥向旁边,在看见沈枞白已经成功夹起了他心心念念的糖醋排骨后, 又悄悄的转了回来。

    心里那口气还没松呢,新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沈枞白乐极生悲,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的蛀牙再碰上酸甜的糖醋排骨后, 又冷不丁的撞上坚硬的骨头。

    从牙神经处传来的酸痛让他一瞬间就溢出了眼泪,偏生沈枞白还舍不得嘴里的这口肉,一边可怜巴巴的吸着冷气,一边还尝试着小心翼翼的啃着排骨上的软肉。

    “呜……”

    沈确眼皮狂跳,在沈枞白又发出一声痛呼时,他终于忍不住转身捏住沈枞白的下巴。

    沈确眉头皱紧,冷声道:“张嘴,先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沈枞白疼的眼眶都红了,知道自己这口蛀牙瞒不过沈确,嘴里的这口肉也许就是自己未来几个月最后的一口甜食。

    想到这里,沈枞白猛地摇头,艰难的含着一小块肉,含糊道:“不要……”

    沈确脸都黑了,江厌这狗东西怎么养的人,一小块排骨都能让沈枞白这么珍惜,让他一度怀疑沈枞白在国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他担心沈枞白咬到了口腔里的肉,也顾不着沈枞白的挣扎,轻车熟路的伸出两根手指探入沈枞白的嘴里,沈枞白根本来不及后退,嘴里到嘴的肉就没了。

    他有点生气,眼睛刚瞪向沈确,那两根手指去而复返,再次以一种不允拒绝的力道强硬的撑开他的牙关。

    沈确的指骨又粗又长,只是探了一半进来,便隐隐压到沈枞白的牙关。

    沈枞白皱眉忍了一会,但牙关实在被撑的有些难受,他没有委屈自己的习惯,抗拒的摆了摆头,想用舌尖把嘴里的异物挤出去。

    沈确还在检查他嘴里的伤口,瞬间警告的看了眼沈枞白,眼底微微不满:“乌乌。”

    沈枞白本来心里就憋着火,他这几天因为担心沈确本来就弄得自己心情不好,今天刚下飞机,头也晕着胃也难受着,马不停蹄的就跑来看沈确。

    沈确倒好,从开始看见他就一副要死要活的疯魔样,连个好脸都没见到,他甚至都数不清对方凶了自己多少次了。

    沈枞白怎么可能忍的了,他想都不想直接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沈确眼皮狠狠地跳了跳,他晃了晃手,冷声道:“松手。”

    沈枞白瞧见他脸色难看,得意的挑了挑眉,嘴里的力道稍稍放松,刚欲吐出嘴里的手指,嘴里便被一道大力撑开。

    沈枞白被这阵力道带的喉头微微作呕,让他有些难受的眯起了眼睛,泪眼朦胧间,模糊的看见沈确脸色更冷了。

    下一瞬,沈确的嗓音如同水滴玉器一般:“沈枞白,真是让你在外面玩野了。”

    沈枞白的嘴巴终于被人放开,他心有余悸的捂住酸麻的双唇,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沈确的指尖。

    那上面还沾着沈枞白来不及吞咽的唾液,缠绕在修长白皙的指骨上,莫名有些色情。

    沈枞白脸色一红,闻言微微瞪大眼睛,有些疑惑。

    “一不看见你就把自己的牙吃成这样,你还是小孩吗?”沈确拨开他的手,眉头皱的能夹死一个苍蝇:“张嘴,我看看蛀了几颗牙。”

    沈枞白‘呜’的一声扑进他怀里,想借着撒娇转移沈确的关注点:“没有了没有了,不能怪我。”

    “游老开的药太苦了,要是不吃糖,我连饭都吃不下!”

    只可惜这招对的是沈确,从小见惯了他这招,沈确眼都不眨:“吃完饭去楼下牙科安排检查,我会请医生给你排拔牙的手术日期。”

    沈枞白已经很久没有被人一言敲定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了,他震惊的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足足看了沈确三秒。

    失声道:“沈确!我还没同意呢!”

    沈确淡淡的瞥他一眼:“现在同意了。”

    在沈枞白的身体方面,沈确一直有着一种近乎变态的掌控感。也许是从小就因为沈枞白的健康问题担惊受怕,导致他对青年的每一块皮肉都上心到近乎刻板的地步。

    想到那颗已经快要被蛀空的牙齿,沈确恨恨的咬紧牙关。

    他之前一直严格把控沈枞白的糖分摄入,一是为了防止蛀牙,二来则是因为沈枞白实在娇气。

    但凡多给了点甜头,到后边就是一点苦都受不了。

    沈确重重揉了揉额角,转而对视上沈枞白气愤的双眼,一瞬间就看透了沈枞白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小秘密。

    他微微眯眼:“把兜里的糖都拿出来。”

    沈枞白这下是真忍不住了:“你有病吧沈确!谁藏糖了!”

    见对方不为所动,那双眼睛依旧静静的看着沈枞白,沈枞白:“我又不是小孩子,谁会往兜里放糖啊.”

    沈确摊开手:“那我自己来找。”

    “……”

    沈枞白骂骂咧咧的站直身体从裤兜里掏出两颗糖:“你跟江厌一样都是狗吗!?”

    沈确慢悠悠的把视线转到他外面套着的大衣口袋,沈枞白忍了忍,实在抵挡不住沈确身上从小就有的压迫感,有些怨气的掏出里面仅剩的两颗巧克力。

    “这下真的没了!”

    沈确数着手里的糖,眉头狠狠的跳了跳:“别拿我和江厌比,我可不会像他一样,丝毫不顾及你的身体。”

    他有些无奈的对视上沈枞白带着怒气的双眼,语气软了些:“下午我会和医生好好商讨,如果可以,尽量不让他给你拔牙,看看有没有别的解决方法。”

    沈枞白没忍住侧头,耳朵悄咪咪的竖起,沈确手握成拳在唇前咳了一声,强行压住喉间的不适。

    他声音哑了些:“要是下午没看见你,我不介意亲自去把你抓回来。”

    沈枞白没忍住看了眼他这缠满绷带的身体,心脏一酸,低声道:“你才抓不到我呢,你都伤成这样了。”

    沈枞白坐回他身边,忽然有些扭捏的开口:“我其实没有生气。”

    沈确的睫毛微微一颤,沈枞白见状接着开口:“其实我一出国就后悔了,想要回来找你。只是身体太差了,要不是游老和江厌,我真的就要死在外面了。”

    他认真起来:“在国外的三年,我一直梦见你。梦见我死了,梦见你在我死后活成了什么模样,我不想你因为争斗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所以才会一听见你出事,就立马买了机票回来。”

    沈确依旧是那副执拗的模样:“所以你回来,是想让我不要争了,把你拱手让人吗?”

    他眼睛好不容易褪了点的血丝又溢了上来:“你是不是还要说,让我放过封余?”

    沈确捏着沈枞白的后脖颈,带着他的头往上抬:“然后呢,等我一被你说服,你就去找封余?还是回A国找江厌?”

    沈枞白张了张嘴,脸上有些无措,他抿唇:“我……”

    他咽下嘴里的话,谁知沈确却看透了他的想法,紧接着道:“不用说了,反正以后你们也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后脖颈处的皮肤苍白敏感,沈确只是不经意间摩挲了两下,那里就娇气的泛起了一层红色。

    他残忍的戳破沈枞白的幻想,面目弧度骤然凌厉,瞳孔中的墨色像暴风雨一般翻腾着:“乌乌,世界上没有那么好的事情。”

    他咧开嘴:“江厌那废物也许会被你几句甜言蜜语所蛊惑,暂且放你回来,可谁知道等他清醒后会不会亲自回国把你抓回去。”

    “至于我……”沈枞白紧闭双眼,感受到那股炽热的气息像条火蛇一样喷洒在耳后,那里瞬间起了一层小小的疙瘩。

    沈确慢声道:“我可舍不得放手,等下午一给你处理完牙齿,我就把你锁在家里。”

    第76章 沈枞白

    细碎的吻从耳朵开始落到肩脊处, 沈枞白发着抖,听到沈确一字一句道:“家里有一个房间,那里放满了三年来我想要用在你身上的刑具。”

    “我在里面用金子造了座笼子, 上面连了把锁链, 刚好能让你在房间内活动。”

    是他挑了很久的款式, 精致奢靡, 用来关想要逃走的月亮,最是合适不过。

    沈确说完后,瞳孔兴奋的竖起, 想到沈枞白被自己锁到那座金色笼子中的模样, 心脏就骤然升腾起一阵烈火,烧的他喉咙干涩的要命, 想要撕开沈枞白的皮肉,压着他最脆弱的地方尽情享受。

    沈枞白睫毛微微颤了颤,沈确脸上露出一个恶意的笑, 饶有趣味的看着沈枞白有些苍白的脸。

    会哭吗?还是会生气的骂他是个变态,然后扇他,踢他, 踹他。最后把自己弄成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被他围着腰待会家。

    沈枞白眼眶泛红, 被他的话吓到肩膀隐隐发颤,下一瞬却猛地对视上沈确那双带着疯狂的双眼。

    沈枞白一把掐住他的喉结,看见沈确眼底的诧异,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缓缓顺着男人修长的脖颈下滑:“那你就让我死掉吧。反正上辈子你也是这样对我的,不过是再经历一遍,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确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眸色深沉,沈枞白手中的喉结体现着主人的心情,不悦的上下滚动着。

    他耐心见底,一把抓住那颗不听话的肉球,沈确吃痛的发出一声沙哑的粗喘。

    他胸膛重重的上下起伏两下,沈枞白手掌猛地下压,刚处理好的伤口又隐隐有了撕裂的迹象,沈确一时吃痛,罕见的没有反压回去。

    紧接着就听见沈枞白开口:“你要是真的想得到我,不如先好好养好自己的伤,现在连我都能轻而易举的推动你,更别说去对付他们。”

    沈枞白站直身体,整张脸背着光,神情均藏匿在暗处,语气平淡:“哥哥,我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一个人。有人曾经和我说过,我这辈子只需要开开心心的做好自己就行,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你要是想挣过他,就最好也做到这一点。”

    “让我拱手相让?”沈确轻蔑一笑:“乌乌,我做不到和别人共享你,光是容许你认识别的男人,就已经耗尽我所有的耐心了。”

    沈枞白立即翻了个白眼:“那很委屈你了。”

    他又没求着沈确喜欢他。

    沈确被他这话刺的很罕见的停滞一瞬,随即不死心的继续开口:“总之,我不会把你让给别人的。我知道你总想着追随所谓的自由,我会为你创造一个只有我和你的世界,你可以……”

    沈确接下来的话被沈枞白一张纸巾骤然堵了回去。

    沈枞白边擦拭着沾上血迹的手边强忍不耐听着沈确说话,直到终于不想人手,猛地把脏了的指尖扔他脸上,趁着他停顿立马接话。

    “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与其那样,还不如让我死了得了,但你总是觉得我在耍小孩子脾气。”

    沈确忽然开口:“你在逼我吗?”

    沈枞白指尖骤然拽紧,强压下心中的悸动,故作淡然看向他:“你说什么?”

    沈确的嗓音嘶哑,像是耗尽了气血一般,眼皮沉沉的阖上,像尊跌入尘埃的神像。

    “乌乌,你自己都没有发现。”沈确脸上闪过一丝自嘲:“每一次,每一次都这样。用死亡来威胁我,你就是……”

    他声量逐渐变小,到最后几乎消散不见:“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他眼睑处留下一道很深的阴影,侧头埋进枕间,只露出半张苍白消瘦的脸。

    沈枞白看着他,心脏骤然刺痛一下:“那就仗着吧。”

    同样的委屈他可不想受第二次

    沈确思绪异常混乱,哪怕时遇上再棘手的事情都没有觉得退缩的他,却次次在沈枞白身上栽了跟头。

    沈枞白站在原地等了会,空气安静的可怕,他盯着自己的鞋尖默念到一百,数到56时,沈确的背影似乎抖了两下,沈枞白瞪眼看了几秒,最后见他脊骨松懈下来。

    终于听见沈确开口。

    “……你刚刚说的上辈子,是什么意思。”

    沈枞白睫毛垂下,打下一层很重的阴影:“哥哥,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虽然两人中午的聊天过程不是很顺畅,但沈枞白的健康是沈确始终不能触及的红线,下午沈枞白刚睡醒,就被一直候着的沈确一把拉去了楼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直到沈枞白捂着拔完蛀牙的那片侧脸坐在凳子上发完呆,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疼痛。

    沈枞白眼眶唰的一下就红了,奈何小少爷现在虎落平阳,一开口牙根就扯得生疼。

    沈确悠闲自得的坐在他旁边,脸上还假兮兮的挂着一抹心疼,有一遭没一遭的拿冰块给他敷脸。

    沈枞白含着眼泪瞪了他一眼,忍着最后一口傲气不让眼泪往下流。

    沈确指尖一颤,叹了口气:“要哭就哭吧,你在哥哥面前都哭过多少次了,要丢人早丢没了。”

    沈枞白:……

    “啪嗒。”

    紧跟着来的是小少爷跟雨点般密集的拳头砸到了沈确没有伤处的手臂处,跟小猫挠的一样,挠的沈确心尖都要软成滩水了。

    这让他怎么舍得放走沈枞白?养了这么久的人,连医生都没沈确了解沈枞白的身体,他怎么弄敢把人教给别人养。

    沈枞白还在发泄着,头顶忽然传来一道叹息,紧接着就被揽进一个带着微弱血腥味的怀抱里。

    沈确说:“之前一个人呆疗养院养病的时候,也会这样子哭吗。”

    沈枞白微微仰头,眼眶还带着点湿意,像丛林中野鹿清澈的眼睛,哽咽道:“开始的时候会偷偷躲在被子里哭,然后问医生你什么时候会来,他总说很快,下一次就来了,但每次你都没来。”

    青年的声音很软,却像是把刀子一样狠狠的刺进沈确的心脏。

    沈确垂下头颅:“对不起,是哥哥的错,不怪乌乌记恨哥哥。”

    沈枞白“哼哼”两声,对沈确现在的态度有些无措,他扯了扯沈确的袖口,指了指自己的牙齿。

    沈确瞬间了然:“开始疼了吗?”

    “呜……”

    “别撒娇。”沈确有些无奈:“会很疼的话待会让医生给你开一个止痛药,明天起来就不疼了。”

    沈确语气沉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究竟吃了多少糖,就三年把自己的牙齿吃成这样。”

    沈枞白不满的哼哼着,沈确见状,挑眉吓他:“蛀牙可是会传染的,乌乌继续吃下去,到时候整口牙都黑了,可就不是现在拔一颗牙这么简单了。”

    沈枞白表示这话吓不到他。他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沈确怎么还总拿这副糊弄小孩儿的话术来混弄他。

    但拽着沈确袖口的手指却诚实的收的更紧了。

    沈确悠悠开口:“江厌照顾不好你的话,以后就留在京都,不要回A国了。”

    他垂下眼皮,慢慢放着线:“也可以让江厌回来,反正沈家够大,多两张嘴罢了。”

    沈枞白下意识跟着点头,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沈确同意他的要求啦!?

    见他激动的快要跳起来,沈确立马摁住他,严肃道:“别乱动,不冰敷明天起来脸就肿了。”

    沈枞白乖巧的坐了回去,还不忘满脸期待的看着他,沈确一哽:“我没说答应你同时养三个男人的提议。”

    他解释道:“只是作为乌乌的男朋友,有义务帮乌乌照顾你的‘好朋友’,对吗?”

    他杀不了,那就把人喊回来,在自己的地盘,总归比放在自己碰不到的地方要放心。

    沈确摩挲着沈枞白的发丝,眼睛危险的眯起,江厌、封余……只要自己始终是沈枞白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他可以勉为其难的放过他们,不对他们赶尽杀绝。

    沈枞白看着他的眼睛,莫名有些心颤,强忍着没挪开视线。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沈确是男朋友,江厌是老公。

    老公为什么不能是好朋友。

    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第77章 沈确

    和沈枞白聊开后, 沈确的心情很好,沈枞白拔完蛀牙的第二天,就被沈确以散心的由头带的去京都某场高级拍卖场里玩。

    沈枞白捂着还有些隐隐作痛的牙根, 幽怨的看着身边意气风发的沈确, 不禁在心里嫉妒, 他和沈确到底谁是病号!

    沈确怎么做到一身伤早上醒来还能这么人模狗样的跑去参加拍卖场, 跟个没事人一样。他就像被吸干了精气的书生,眼底青黑,眼皮红肿, 被麻药劲过后的牙疼折磨的一宿没睡。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现在的自己一眼, 顿时捂脸不想见人。

    这幅样子就像是……像是昨晚做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一样,难怪沈确早上盯着他看了那么久, 莫名其妙的笑了声后突然接了这个拍卖场的邀请。

    感情是雄孔雀想开屏了,迫不及待的宣告自己小三上位的荣誉!!!

    沈确敲击键盘的指尖一顿,眉眼映射出电脑屏幕的冷光, 脸部轮廓有些疏冷。

    感受到沈枞白哀怨的小眼神,他转过来的目光中有些无奈,指尖在他微微肿起的下颚角处轻轻摸了摸, 像是安抚某种小动物一样。

    “闹着要出来玩的是你, 怎么现在发脾气的也是你, ”沈确咬牙捏了捏手上那层滑嫩的皮肤,气笑道:“好娇气。”

    沈枞白转头不想搭理他,自顾自的叨叨:“人家都是去商场啊,游乐园啊这种地方, 谁出来玩回去拍卖场那种地方玩啊!”

    沈确反问:“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都是买东西……”

    沈枞白毫不留情的拆穿他的狼子野心:“你就是想告诉别人我们在一起了呗,哼哼,老男人就是心眼多。”

    出门前还特度给他换了身黑色的衣服, 学着人家小情侣穿情侣装,沈枞白很臭屁的想,亏得沈确白活那么多年,还没他成熟。

    成熟的小少爷满脸得意,沈确看的牙痒痒,眯眼道:“老男人?”

    意识到自己戳到了某人的自尊心,沈枞白脸上闪过一道心虚,视线虚浮不定:“咳咳,我的意思是……成熟!成熟的男人考虑的比较周全!”

    紧接着腮肉就被人用指骨夹起来,他“唔”了声,眼睛瞪的溜圆,无声的控诉着对面的暴行。

    沈确挑眉:“怎么?和我这个老男人谈恋爱觉得没意思,开始后悔了吗?”

    看着沈枞白生动的模样,沈确素来自信的心底罕见的涌生出一抹慌乱。

    有一个事实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否认的,就是沈确比其余二人都要大了几岁。

    这就意味着,他会在沈枞白前头先走,沈确面上表情揶揄,但心底却波涛汹涌着。

    他会比沈枞白先老、先死,倘若有一天自己的精力开始衰败,他的乌乌那么娇气难养,谁能护住他,谁能养好他。

    沈枞白毫无所觉,满不在意的随口一说:“哼,谁让你总管着我的。”

    沈确怔愣一瞬,沈枞白没发现他的不对劲,挪着屁股蛄蛹到他身边,像只猫崽一样软软的蹭着他的手臂。

    “但是你要是同意等我牙好了带我出去玩几天,我就不和你一般计较了。”

    沈枞白心里的算盘打的噼啪响,没忍住暗叹一句自己真是个天才。

    沈确看着他脸上的得意,心底的沉闷忽然松了些,罢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他用大拇指的指腹捻了捻沈枞白红肿的眼皮,叹了口气:“小孩子脾气。”

    沈枞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终于后知后觉的查出些不对劲,该不会还在因为他那句老男人伤心吧。

    他睫毛颤了颤,想了想,开口:“才不是小孩子,你本来也就才比我大五岁……”

    沈确故作惋惜:“是啊,大了五岁呢……比起封余,就大了七岁。”

    “害,难怪乌乌嫌弃哥哥是老男人,确实没有小年轻花样多。”

    “才不会。”沈枞白很上道的挨着他:“我就喜欢年纪大的。”

    沈确:“……”

    他不着痕迹的磨了磨牙,小混蛋尽说些让他想死的话。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沈枞白有些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把自己往他怀里埋了埋,抬眼无声的控诉着。

    沈确这下是什么脾气都没了,自己惯出来的人,只能自己受着了。

    只是沈枞白好不容易消停了会,车辆一停就瞬间无情退开,速度快到沈确都没反应过来,怀里就空空荡荡的。

    这还是沈枞白第一次正经的来参加拍卖会,之前沈确也有带他来玩过,但那个时候沈枞白年纪小,身体又不好,精力完全被消耗在了别的地方,不嫌弃在这里待着无聊已经算沈枞白很乖了。

    看着眼前这阵仗,他眼眶瞪的大大的,感叹一声:“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

    他们是在拍卖场的二楼,能将整个拍卖场的场景尽收眼底,从这里看下去,根本看不出是个拍卖场,反而更像是某个高级农家乐。

    每位嘉宾之间都隔着一层山水假景,保密性和舒适性都做的很好,能够通过眼前的大屏和耳塞听到上方的拍卖信息。

    沈枞白下意识拿了块糕点往嘴里塞,结果被人在半空中截胡,他皱眉扫视回去,对上那双不赞同的双眼后又灰溜溜的收了回去。

    “牙不疼了?”

    他一说,沈枞白好不容易消停下去的牙根又好像开始隐隐作痛起来,手上动作一滞,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尴尬的停在空中不动。

    沈确贴心的帮他收了回来,不忘提醒道:“今天的药也还没吃,待会就要开场了,你是想开场前吃,还是边看边吃?”

    沈枞白:……

    他能不能选择不吃。

    沈确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平静说:“不能。”

    沈枞白听到药两个字就牙疼,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他咻的一下站起身来:“我肚子疼,去趟厕所。”

    沈确指节慢悠悠的敲了敲桌面:“要我陪你去吗?”

    沈枞白:“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去!”

    “早点回来,不然药凉了就更苦了。”

    沈枞白的背影一僵,但凡这里换个人他早就撒个娇躲过去了,偏偏这人是把他吃死了的沈确。

    沈枞白眼中闪过一丝视死如归的悲壮,不就是碗药吗,他都喝那么多了,还能难入口到哪里去。

    想是这样想着,离开的速度却更快了,早喝晚喝都得喝,能晚点喝就晚点喝。

    直到沈枞白离开,静坐在桌椅旁的沈确脸上笑意骤然收敛,李特助连忙上前扶着他:“先生,您的身体还没恢复,为什么还要应允小少爷出来呢?”

    沈确脸色有些白,他身上还发着高烧,眼底爬上些细碎的血丝,眸色如墨,沉沉的看着底下逐渐汇聚的人群。

    闻言冷笑一声:“不出来露个面,怎么让那些老鼠安生一点。”

    “去跟着小少爷,别让一些不起眼的人冲撞了他。”

    李特助有些为难:“那您这边……”

    沈确摆了摆手,面色冷淡:“我没事。”

    见他这样,李特助只好作罢,紧跟着沈枞白追了出去。

    沈枞白只是为着不想喝药随口找了个拖延的借口,同时觉得这些人都太大题小做了。

    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经过几年的调理其实已经好了很多,就连游老都说可以暂时缓一缓药量。

    只有沈确还是觉得他的身体还需要调理,又找人给他开了副补气血的药方子,这两天补得沈枞白生龙活虎,气血上头,偏生无处发泄,天天嚷嚷着要出门发泄一下精力。

    这刚脱离了沈确的视线,就到处乱逛,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无聊到走路都快睡着了,还是不想回去喝药。

    直到发觉自己已经走出了沈家的场地,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又又又又又不认识回去的路了!

    跟在他背后的李特助背后冷汗都出来了,他也顾不得沈枞白发现自己跟着他后会是什么反应,连忙站出来提醒:“小少爷!”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枞白回头看了一眼,再看见来人是李特助后,心底涌上一分不明的情绪。

    他莫名想起自己透过李特助的眼睛看见沈确结局时的那个梦境,心底浮起一丝道不清的感觉,他强行压下,走近露出一抹笑意:“李特助?你怎么出来了”

    李特助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他身后的那个房门,扶了扶眼睛,镇定道:“您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先生让我出来找找您。”

    他走到沈枞白身侧,挡住写着封字的指示牌,摊手示意:“药要凉了,小少爷还是快点回去吧。”

    沈枞白注意力果然被成功分散:“这才出来多久!”

    老男人果然事多!

    李特助笑着眯起眼睛,一边不找痕迹的带着沈枞白往反方向走,一边说道:“先生也是关心您的身体,而且这里人多,您刚回国,别碰上些不长眼的坏了您的心情。”

    沈枞白听着有些想笑,还未等他开口,身后就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他好奇的回头,转而看见自黑暗的门后缓缓滑出一驾深色的机械轮椅,泛着无机质的黑色金属光芒,像头藏匿于暗处的豹子,冷冷的窥视着外面的猎物。

    随着轮子的滑动,和地面摩擦发出有些刺耳的响声,沈枞白脚步莫名停了下来,见光线逐渐上行,从来者膝盖上盖着的厚毯,到交叉在大腿上粗壮的骨节,再到……

    那双紧抿到有些泛白的薄唇。

    第78章 封余

    梦里的那个人不是江厌。

    沈枞白的心中涌起滔然巨浪, 剧烈的震惊让他喉头发紧,瞳孔颤抖着死死看着眼前的人。

    是封余,怎么会是封余。

    他觉得有些可笑, 难怪封余当初会说出自己根本没有把人放在心里的那句话。

    怪不得, 沈枞白自嘲一笑, 沈枞白你这个笨蛋!!!

    连人都会认错, 还用假死这种借口来脱身,沈枞白,你都干了什么啊?

    梦境骤然清晰, 腥臭的鲜血、浓厚的香火味、带着无数思念和疯狂的呢喃……

    一切的一切全都串联起来了, 他看着封余腿上厚重的毛毯说不出话,转而忽然想起什么, 艰难的抬起手腕,再看见手上那串和男人现在把玩着的檀木佛珠,一个猩红刺眼, 一个沉闷寂寥……

    沈枞白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封余伸出只手,手掌半握, 像是想隔着距离一把将他抓进手心, 结果弄巧成拙。

    沈枞白肩脊猛地抖了一下, 眼底巨颤,脚步仓皇的逃离了原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跑,明明回来就是为了见封余的,明明在这之前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

    可是……

    有看到过意气风发的封余, 现今再看眼前的这个男人,哪怕是沈枞白都无法把两人联系在一起。

    沈枞白心脏跳动很快,带来一阵阵的心悸感, 他手脚都有些发麻。

    封余的手停在半空,面色无悲无喜,黑沉的眸底逐渐溢起一层浅浅的涟漪,直到沈枞白的身影越来越小,开始演变成无法藏匿的悲哀。

    他死死的抓握着伸出去的那只手,力道太大,外露的手掌因为血液流通不畅泛着紫色。

    下一瞬,曲着的腰背处忽然搭上一只有些细纹的手。

    他骤然回神,手中力道一松,喉间发出类似于野兽的喘息声。

    过了很久,这具枯朽的躯体才终于活了过来。

    封余眼神呆滞的看着空荡的走廊,忽然开口:“我又吓到他了。”

    偌大的走廊回荡着他有些沙哑的声音:“可是他好像哭过,脸颊也有些肿。我没忍住……我太久没看见过他了……”

    他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但大脑却近乎于自虐般异常清醒。

    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他了?

    他不在的时候,沈枞白有没有受委屈?

    眼睛好红,身体在发抖,是被他吓到了吗?

    为什么会回来,是来找沈确的吗?

    那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找他呢?

    封厌眼眶逐渐猩红起来,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呼吸又急促起来,是还在怨他吗?

    是了,他差点又害死沈枞白,怨他才是应该的。

    可是,他忽然把脸埋在手心里,身体不着痕迹的颤抖着:“可是沈枞白……你能不能再……”

    再给他一次机会。

    封父眼底复杂:“他回来了,你不开心吗?”

    封余脸上露出一副似哭似笑的表情:“本该开心的。可是我放不下他。”

    他吃到了恶果,却还是贪婪地还想要沐浴在阳光下。也许地狱里的恶鬼都不如他贪婪,不然沈枞白怎么会看见他就跑。

    封父眼尾皱起一缕纹路:“那就去追回来。”

    封余怔愣一瞬,重复道:“追回来?”

    “追回来。”封父看着他,作为自己唯一的儿子,封余已经算得上是非常出色。

    他也成功的把封余调教成了一位完美的继承人。

    但这三年,随着封余逐渐丰满自己羽翼的同时,封父看着这个气息越发内敛冰冷的儿子的同时,心底又开始沉闷起来。

    沈枞白离开这三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封余,也同样无时无刻在折磨着他。

    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儿子,随着时间的流逝,封余身上的活气逐渐消减,他也开始惧怕,到底不忍心看着封余走到末路。

    封父开口:“总要试试,万一他就心软了呢?”

    封余垂下眼,飞快拨弄着手上的檀木佛珠,木质珠串因为摩擦发出砰砰的响声,回绕在空荡的走廊内,莫名勾着人心头发慌。

    “封余。”

    空气中的声音骤然静止,封余瞳孔缩成一个小孔,沈枞白笑了笑,握紧出汗的手心:“我迷路了,能麻烦你收留我一会吗?”

    ……

    被他远远甩在身后的李特助擦了擦脸上的汗,看着眼前表情莫测的沈确,抿唇道:“是我没看好小少爷,才让他去了封家的地盘。”

    封沈二家现如今作为京都的头等世族,风头一般无二,拍卖场为了不得罪两家,选的位置刚好远远相望,如同水火般互不相容,却又紧紧相邻。

    沈确隔空看向远处封家的包厢位置,面色平静,垂在身侧的手却紧握成拳。

    闻言冷嗤道:“他想去,谁拦的了。”

    要怪也是怪封余,成了个残废还不要脸的勾引乌乌,沈确危险的眯起双眼,心中的暴虐几乎要埋没他的理智。

    就连一旁守着的李特助都以为他要有所动作之时,沈确周身气势却骤然收歇,仿佛刚刚出现的杀意都不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般。

    沈确轻叹道:“算了。”

    也不知道他是在和谁说话,像是在自言自语,试图说服自己。

    沈枞白喜欢,就由着他去吧。总归比在他怀里哭着闹着找别人好,起码沈枞白是开心的。

    也许是沈枞白在病床上那副形如枯槁的模样吓到了,亦或是那场拙劣的假死让他有所后怕,但不可否认的是,沈确的容忍度正在逐渐放宽标准,从只允许沈枞白心里只有自己,到现在放任沈枞白遵从自己的心情去找寻别人。

    他一步一步的后退,直到沈枞白心满意足,不会再因为这些烦事耗心费神。

    底下的拍卖已经开始,身形婀娜的拍卖师开始了今天第一份拍品的讲解,清亮的嗓音通过话筒清晰的传进在场的每个人耳朵里。

    一楼的隔景并没有隔音的效果,逐渐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今天什么情况,封家和沈家居然都来了。”

    “沈确也来了?他不是出车祸死了吗?怎么还出现在这里。”

    “大人物的事情我们怎么知道,行了行了,还是专心拍卖吧。”

    沈枞白垂着眼,底下的声音无法穿透包厢的隔音材质,这也就显得整个屋子异常安静。

    他没忍住悄悄打量着坐在床边的男人,封余正拨弄着自己指尖夹着的那串黑檀佛珠,他指骨有些粗,三年间因为长久不出房门,皮肤从原先的小麦色变成了吸血鬼般的惨白,本就线条凌厉的脸微微下陷,更像是西方古老的血族亲王。

    沈枞白把视线转到自己手腕,那里挂着一串除了颜色外相差无几的血色檀木佛珠。

    思及此,他率先打破寂静:“好久不见。封余,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比如说看见他没死,还好端端的回来了,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比如这三年里他去了哪里,吃了什么苦,受了什么委屈……当然有江厌在,他过得也非常不错就是了。

    比如说为什么不问他,为什么再往前走一步就是沈家的地盘,还要假惺惺的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自己迷路了,厚着脸皮要跟着他过来。

    沈枞白想过很多两人再次相遇时封余会是什么反应。愤怒、绝望、憎恨、悲伤……

    但什么都没有。

    封余就好像被剥了五感,始终一副无悲无喜的样子,除去他手上不停拨弄着的佛珠,几乎可以忘却这个人的存在。

    听到他的话,封余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痛苦,被他完美的藏匿在了睫毛的阴影之下。

    沈枞白不死心的接着开口:“你也看出来了,当初是我联合沈确一起做局骗了你,就连那场车祸都是我自导自演,就是为了摆脱你,然后去A国找江厌。”

    他死死的看着封余的脸,妄图在那张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他还欲多说,却被封余猛地打断:“够了!”

    佛珠被他拨弄的更快,急促的撞击声让人头皮发麻,带动着心脏跟着飞速跳动。

    沈枞白抿唇:“这是我们见面来你说的第一句话。”

    “……”

    “你还想听下去吗?关于我这三年间发生的事情,关于我和江厌、沈确之间的关系。”沈枞白手心全是汗,他镇定道:“以及……我为什么会回来找你。”

    “……”封余眼皮微微上抬,眼底是不敢让沈枞白看见的疯狂,和无法宣之于口令人胆寒的爱意。

    鼻腔间忽然传来一阵微苦的药香,紧接着双颊传来一道柔软的触感,封余大脑一片空白,眼中丰满的情绪被沈枞白尽收眼底。

    沈枞白捧着他的脸对视上他,封余有些狼狈的收回视线,脸上浮现起一抹羞恼,紧接着后知后觉的感到惶恐。

    被看到了,又被看到他像是变态一样的一面。

    会不会吓到他,沈枞白一定觉得他恶心透了,大脑却相反的异常兴奋,叫嚣着弄哭他,独占他,把勾走他注意力的人都赶走,只有他们两个人。

    指尖上捻着的佛珠被他大力揉搓着,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沈枞白皱了皱眉,抬手抚上那里,封余动作一顿,瞬间僵硬在原地。

    沈枞白叹息一声:“这么好看的佛珠,弄坏了多可惜。”

    他轻声道:“你这么讨厌我的吗,回来后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他甚至有些幽怨,有些委屈的看着他。

    封余的大脑仿佛不会转动了一样,瞳孔干涩的转了个细微的方向。

    看着他呆愣的样子,沈枞白眼睛微微弯起,问出了自己一直好奇着的问题:“哝,我手上这串珠子,是你的吗?”

    封余身形还僵硬着,顶着沈枞白那双眼睛,速来沉着冷静的大脑像是一瞬间被东西吸干了脑髓。

    他干巴巴的说:“……是。”

    跟着他一起从前世过来的,被他用鲜血养了整整二十年,手腕上至今还残留着鲜血涌出时的热意。

    沈枞白歪头询问:“你不是一直都不信这种鬼神之说吗?怎么突然开始玩这些东西了?”

    他收到这串佛珠时,颗颗珠子光滑圆润,是被人握在手里摩挲了很久才养出来的油色。

    他狐疑的眯起双眼,打量着封余:“而且……这串佛珠为什么会到游老手上,我可不记得你和他有交情。”

    他单膝跪坐在封余大腿侧,上身往封余方向下压,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进。

    沈枞白声线压低,只在两人的耳廓间传递:“为什么不敢看我,你在心虚吗?”

    封余盯着沈枞白脖颈处细小的绒毛,随着沈枞白的话,温热的气息打在他的耳廓上,封余喉结不着痕迹的上下滑动着。

    他沉默着往后退了退,不敢把自己重生的事情说出来,怕让沈枞白知道前世的事情后,对方会更憎恶自己。

    但他也不想骗沈枞白,于是只能低眉顺眼的装死不语。

    沈枞白也没想过第一天能在他身上挖出些东西,他没意思的撇了撇嘴:“怎么你才二十五,就变得和沈确一样无趣了。”

    封余一哽,说到别的男人,他果然就有些压不住气:“别提他。”

    那条疯狗,前世要不是他,沈枞白怎么会病死再国外。

    “这串珠子……”他抿了抿唇,脑海中浮现出前世失去沈枞白后的一幕幕场景,让他有些痛苦的喘息两句,才接着补充:“是我给你准备了很久的礼物,怕你不喜欢,才一直没有给你。”

    他抬起眼,眼底的思念几乎要把沈枞白溺死:“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想了二十三年,八千三百九十天,每一天都在想,想的越多,爱的越深。

    第79章 封余,沈确

    沈枞白看着封余澄黄色的眼睛骤然失声, 他心底涌起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按照那个虚无缥缈的梦境,这串佛珠分明是前世他死后才出现的东西, 算着日子, 分明还没那么快才会出现。

    更遑论这串佛珠是在三年前就已经到了自己的手上。

    想到这里, 沈枞白几乎要把你是不是也重生了这句话问出口。

    楼下的拍卖师开始讲解着今天第一个拍品, 灯光下耀耀生辉的钻石对戒出现在众人眼前,碎钻包裹着羽毛的弧度,勾勒成一枚优美的钻戒, 泛着浅蓝色的光芒。

    封余忽然收回视线, 淡然打破二人之间的气氛,开口:“拍卖开始了。”

    沈枞白像是溺水的人骤然得到拯救, 他狼狈的收回视线,转而一起看向楼下。

    “这双对戒来自西方一个已经亡国的古国,传说是最后一任国王命人用世界上最美丽的孟西拉钻石制造的对戒, 拿来送给王后做求婚戒指。直到敌军攻入皇宫,王后被敌军一刀捅入心脏吐血而亡,国王哀痛不以, 放弃逃生的机会, 自尽于王后身边。”

    两人的鲜血染红了戒指, 钻身被染成浅浅的粉色,而钻石却带着他们的爱,千百年来始终保持着纯净的蓝色。

    沈枞白眼中闪过一丝动容,看着上面羽毛状的纹路, 脑海中闪过江厌的脸,为了安抚他自己匆匆忙忙的带着他去取了结婚证,却在第二天就跑来见别的男人。

    就算江厌嘴上说着没什么, 但沈枞白也能感受到他的难过,这种事情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

    想到这里,沈枞白又没忍住看了看下面的钻戒。

    已经有人陆续开始哄拍。

    “一千三百万。”

    “一千四百万。”

    “一千五百万。”

    沈枞白指尖微动,想了想自己的小钱包,他早年被沈确带着投了几家股票,国外那几年这几只股票又一直让江厌帮忙管着,现在也有一笔不菲的存款。

    他抿了抿唇,摁下封余手边的拍卖牌。

    楼下见封家出手,安静了一瞬,似乎不明白封家为什么会对一对钻戒感兴趣。

    拍卖师微微一笑:“二楼的客人起拍是一千万加价,现在是两千五百万,还有人要加价吗?”

    封余看了眼沈枞白,问道:“你喜欢这对钻戒?”

    沈枞白犹疑的点头:“……嗯,我觉得他很适合一个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澄澈的近乎透明,封余手心猛地收紧,抓握在轮椅的把手上,眼神炽热,几乎要问出是想把它送给谁。

    是江厌,沈确,还是……

    他不敢往后想,强行压下有些急促的呼吸,强装镇定:“既然喜欢,我帮你拍下他。”

    沈枞白连忙否认:“不用不用,既然是我送,还是我自己买吧。买个戒指我还是有钱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封余的眼神有些炽热,沈枞白咽了咽口水,悄摸摸补充道:“哪里有让你买的道理……”

    他私下嘀咕:“毕竟是拿来赔罪的东西……”

    他自以为声音很低的呢喃,却被男人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封余的喉结无法控制的重重滑落了两下,吞咽声大到几乎要震聋他的耳膜。

    沈枞白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要……送给他的吗?

    “两千五百万一次,两千五百万两次,两千五百万……”

    就在沈枞白以为自己能拿下这对戒指时,楼下忽然发出一阵骚动声,封余也适时冷哼一声,沈枞白微微一愣,底下的拍卖师声音骤然激昂。

    “三千五百万!”拍卖师美目扬起一抹震惊,今天这是什么日子,二楼那两位居然同时为了一对戒指争了起来。

    沈枞白微微皱眉,他不明白拍卖场的规则,只以为还有别的世家看中了这对戒指,不过好在他的预算还算充裕,顶着封余的视线,再次摁下了拍卖键。

    “四千五百万!”

    “五千五百万。”

    “六千五百万!”

    看来对面是铁了心要得到这对戒指,沈枞白有些遗憾的看了眼下面,如果对方继续加价,沈枞白的预算就已经不够了。

    拍卖师重复道:“六千五百万,还有客人要继续拍吗?”

    “六千五百万一次,六千五百万两次……”

    沈枞白刚遗憾的收回视线,便又听到拍卖师重新开始报价:“七千五百万!”

    他有些震惊的看向封余:“你这是做什么?”

    封余气定神闲的看着他:“你不是喜欢吗?”

    沈枞白微微抿紧唇瓣,摇头道:“是喜欢,但七千万已经远远超过了这枚戒指的价值。”

    “只要你喜欢,它就值这个价。”封余扭头,轻声道:“而封家也不会输给沈家。”

    他要告诉沈枞白,封余也绝对要比沈确好。

    眼瞧着价格已经逼近一个亿,沈枞白只觉得头疼:“一对戒指而已……你们还是小孩子吗?”

    居然还扯上封家沈家了。

    他劝不动封余,只好转头去找沈确。

    沈确接到沈枞白的电话时还在慢条斯理的泡着茶,李特助站在身旁充当一个无情的拍卖机器,动作间一个亿就这样挥洒了出去,两人却丝毫没有波澜。

    “哥哥!”沈枞白的声音有些急促。

    沈确微微挑眉,脸上溢出一抹宠溺的笑:“乌乌。”

    “哥哥你别拍了,这对戒指是我借着封余的名义去拍的。”这个时候不能说实话,沈枞白心虚的抿了抿唇瓣,眼神飘忽:“我……我零花钱要不够了,哥哥你别和我抢了。”

    可怜见的。

    沈确却没那么好忽悠,他微微挑眉:“那就让哥哥出钱拍下来,反正我的就是你的,留点零花钱给乌乌买糖吃。”

    封余还跟头狼在外面嗅着味,沈枞白在洗手间里压低声音:“哥哥……”

    他破罐子破摔,拖着嗓音道:“可是我想自己买下来……这样子送给别人才有意义。”

    两人刚确认情侣关系不久,这对戒指不用想也是拍来送给自己的。

    沈确微微挑眉,嘴角勾起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不逗你了,我让李特助停下来了,等拍到后多出来的钱找哥哥报销。”

    “谢谢哥哥。”沈枞白还没松口气呢,洗手间的门忽然响起。

    “叩叩。”封余在门外询问:“对面放弃了拍卖,那对钻戒是我们的了。”

    沈枞白心道一声糟糕,果不其然,沈确在对面察觉到了不对劲,跟着问:“乌乌,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他声线冷了下来:“我怎么听到有狗再叫。”

    “没什么!”沈枞白飞速结束话题:“哥哥待会拍卖会结束我再去找你,拜拜!”

    刚挂断电话,门就被人推开,封余脸上挂着一层完美无瑕的假笑,隐隐带着些试探:“太久没听到回应,还以为出事了。”

    果然又在和那条疯狗在打电话。

    “走吧,拍卖行的人再等着我们。”

    沈枞白摸了摸鼻子,颇有点被捉奸在床的感觉,闻言灰溜溜的跟在封余身后。

    取拍品得在拍卖行指定的位置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哪怕是封家拍下了这个拍品也一样不能例外。

    往来是会有专门的人下来处理这些事情的,但封余想要和沈枞白独处,手底下的人也很有眼力见的往后退,给自家老板点孔雀开屏的机会。

    但二人才刚去到那里,却见那里已经有人候在那里了。

    封余脸唰的一下就沉了下来,对面的沈确同样发出一声冷笑。

    沈枞白夹在他们中间,头皮隐约发麻。

    一旁拿着拍品的人也第一次见这种阵仗,后背都是冷汗,小心开口:“封先生,这个拍品共一亿六千五百万,您这边……”

    “不用了。”沈确打断他:“既然是乌乌看中的东西,哪里有让外人付钱的道理,走沈家的账目。”

    封余轻轻拍打着轮椅把手:“沈先生怕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这是封家拍下的品,沈家刚刚可是自愿放弃的。”

    “况且小少爷和沈家可早就没有关系了,论外人……沈先生怕是略胜一筹。”

    沈确讥笑道:“一个瘸子,也好意思出现在他面前。”

    封余不甘示弱:“沈先生要是不怕,我不介意再让你多断几根肋骨。”

    浓重的火药味弥漫在空中,负责人脸都绿了,沈枞白太阳穴突突的跳:“够了。”

    他一人瞪了一眼,最后对负责人说:“我来付。”

    他说了个银行账号:“有关这个拍品涉及的钱都可以在这里划。”

    还好他记得江厌给他的银行卡号,不然今天怕是难走出这里了。

    说完也懒得看身后两个人的反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沈确和封余不约而同的冷哼一声。

    “瘸子。”

    “废物。”

    第80章 封余

    刚一出拍卖场, 沈枞白就看见明明被自己甩在身后的两人齐齐守在大门口,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唇色都有些泛白, 但通身都散发出一股不悦的气息, 互相看不顺眼。

    想到二人方才争吵时说的话, 沈枞白大脑深处涌起一层深深的疲惫。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不再争锋相对。原本以为他离开能够缓和这几人之间的争斗, 却没曾想比他在的时候还更激烈。

    沈确见他出来了,大步走近牵住他的手,十分亲昵的在他额前落下一个轻吻:“怎么脸色这么差, 嘴巴还是很疼吗?”

    二人之间的氛围就像是相伴相守了十余年的夫妻一般熟稔亲昵, 封余因为在轮椅上慢了一步,此刻站在他们身后将这些尽收眼底, 本来就白的脸色隐隐有些发青。

    沈枞白听到他指尖夹着的珠子碰撞的声响更快了。

    紧接着,他好像听见封余低笑一声,还未等他想清其间的含义, 封余便开口。

    “看来当初我猜的没错,这串佛珠很适合你。”

    他不经意的抬手在沈枞白腕骨上摩挲了一下,粗糙的指腹磨着皮肤带起一阵痒意, 白皙的皮肤和鲜红的檀木佛珠形成鲜明对比, 沈枞白像是被摸到了什么很敏感的地方一样, 被刺激的瞬间往后退了一步。

    沈确方才只是虚虚的握着他的手,封余下手突然,他也没料到沈枞白会主动松手,如此下来, 他的手便很尴尬的伸在半空中,还很滑稽的保持着抓握的动作。

    沈枞白才出虎穴又入狼口,左手腕子被封余两根手指钳制的紧紧的, 沈确的视线也开始跟着放在他腕骨上那串有些诡异的佛珠上了。

    沈确眼底还藏着被挣开手的不悦,微微眯眼看着他们两人缠在一起的手腕,还有那两串出了颜色外完全相同的檀木佛珠。

    他轻声道:“原来这串佛珠……是封少送的啊。”

    好嫉妒。

    他养了沈枞白二十多年,也没见沈枞白戴着自己送的东西同床共枕过,就连沈确自己想要和沈枞白一起睡,都得提前哄上段时间。

    唯一一个稍微入了沈枞白眼的脚链还被他亲手扯下扔在了雪地上。

    沈枞白同时被两双眼睛看着,尤其是这两人目前一个是自己的现任男友,一个是……

    手腕上的物什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烧的他眼皮又开始红了。

    他结结巴巴的解释:“我不知道这是他送的……”

    “现在知道了,乌乌,丢了吧,哥哥会给你买个更好看的。”

    臭死了,有别的男人的味道,臭死了。

    他有些无措的对视上沈确快要被怒气烧红的眼睛:“我……”

    刚到A国的那段时间他天天噩梦不断,加上喘疾因为水土不服和长时间的奔波,几乎快要溺死在睡梦里。

    要不是游老及时赶到,说不定沈枞白就会那样一睡不醒。

    封余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脸上挂起一层悲伤:“知道是我送的……所以要扔了吗?”

    沈枞白两头都讨不到好,急的不仅牙疼,带着头也疼了起来。

    沈确冷哼一声:“知道是你送的,我根本不会让他戴上。”

    封余收起那层假皮,冷冷的对视回去:“沈少未免管的也太宽了些,看来是受的伤还不够重,才这么有闲工夫到处乱吠。”

    “比起封少天天待在医院做复建的人当然算不重了。毕竟……”他意有所指,笑了一声:“我可没变成残废。”

    封余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他们二人一碰上就开始针锋相对,沈枞白在中间听着他们的话,被吓得脸色越来越白,

    “我不介意让沈少也体会一下这种感受。”

    沈确:“我当然相信封少有这个手段,但想从我这里拿东西可没那么简单,封少拿了我一条腿当然得留下点东西,既然你腿已经留不下来,要不……”

    二人的视线骤然变的锐利起来。

    那就留条命下来吧。

    他们的对话在沈枞白耳边简直称得上惊悚,那些光怪游离的梦境又开始一幕幕的出现在眼前,沈枞白有些痛苦的发出粗喘,在他们快要动手之时,忽然开口。

    “别吵了。”

    他的声线有些颤抖,让二人瞬间歇了心中的火气,均紧张的看着他。

    封余率先松开钳制着他的手,却被人抢先一句问话。

    沈确:“乌乌,怎么脸色这么差。”

    他焦急的扶着沈枞白的肩膀好让他不会因为弯腰挤压肺部的空间,熟稔的拍着沈枞白的脊背安抚他的呼吸。

    “哥哥……”沈枞白眼角忽然溢出一串一串的眼泪,泪珠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唰唰的往下掉,全打在了沈确身前的衣襟上。

    他委屈道:“我牙疼。”

    沈枞白偷偷的擦着眼泪,全身都在颤抖。

    他好害怕沈确变成前世那样,双腿尽失,断指而亡。

    也害怕封余会和梦里一样变成个疯子,割腕取血,沉迷于鬼神之说,全然忘却自己身上肩负着一整个家族的未来。

    沈枞□□疲力尽:“我要怎么做……我只有一个人,我不能满足你们所有人的需求。”

    为什么都在逼他。

    “宝宝……”

    “乌乌……”

    这两道声音像是讥笑的鬼音,始终萦绕在沈枞白的大脑中徘徊不散,他猛地推开沈确,捂着快要爆炸的头往后连退三步。

    但很快又因为头疼难受的蹲在地上蜷缩成一个很小的团子:“好疼……”

    那串佛珠像是活物,颜色越发血红,封余站在远处遥遥看了一眼,心脏便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一半,痛的他喘不过气。

    你也这么疼吗?

    是因为我喜欢你,才让你这么疼的吗

    可是他怎么做得到看着沈枞白和别人白头到老,他连远远的看一眼沈枞白都忍受不了快要发疯。

    “乌乌……别缩起来,你会喘不过气……”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于他的靠近,沈枞白表现的异常抗拒。

    “假惺惺!”沈枞白眼神有些浑浊,明明是看着他,却又好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别的东西。

    忽然沈枞白尖锐的哭闹了一声:“要江厌……”

    “什么?”

    封余指尖微动,抬头压下心脏的不适:“他说要江厌。”

    说完后垂头看着自己指尖夹着的那串佛珠,他或许知道自己和沈确输在哪里了。

    他们只会给沈枞白带来痛苦,而江厌却是沈枞白能在困境之中出口求救的人。

    沈枞白要的一直都是能让他自由生长,毫无枷锁的爱。而不是他这种,以爱之名,却成为枷锁锁住沈枞白,用厮杀抢掠抢来的爱。

    封余忽然发现自己前世多活的那二十年跟白活了一样,总是沉浸在自己那所谓的深情中,却忘记了沈枞白从来都不需要他做这些。

    甚至会以此为负担,压得沈枞白喘息越发艰难。

    他为什么会以为是沈确害死了沈枞白呢?明明害死沈枞白的罪魁祸首,他也是其中之一,只是后知后觉,明白的太晚。

    此刻看着几步外哭着的沈枞白,封余瞳孔疯狂颤动,这辈子刚恢复记忆时,得知自己亲手逼死了沈枞白,那一刻他理智全无,就想着沉入海底给沈枞白陪葬。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可耻的欣喜若狂,觉得自己还没有走到最无法忍受的那一步,却还是因为沈枞白的避之不及,跟个懦夫一样不敢继续上前,自此发誓不会再伤到沈枞白。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真真切切的害死过沈枞白,用他可笑的爱意。

    他不该因为封父的一句追回来又去纠缠沈枞白的,他就该当一辈子的懦夫,才能让沈枞白顺心顺意的活完一生。

    “沈确,放手吧。”

    看见沈枞白脸上的不适,封余忽然开口。

    沈确只以为他还在发疯,连头都没回,不管沈枞白的挣扎,手臂圈起他的膝盖起身欲走。

    沈枞白现在谁都不想见,他睫毛已经哭成一簇一簇的,声音也很低,一直在重复着喊放了他。

    他每喊一句,另外两人的心脏就抽痛两下,封余又说了一句:“你没看见他不想和你走吗?放了他。”

    沈确忍无可忍,“砰”的一声,轮椅被他的动作往后倒退了几米。

    他瞪着封余,强压心中的杀意:“我现在没空和你玩小孩子家家的游戏,你别上赶着没事找事。”

    “不要打!”沈枞白被这阵声响惊的很剧烈的抖了一下,他扯住沈确的手臂,眼泪流的更狠了:“哥哥,不要和他争了,不要。”

    不要死,不要切断你的手指。

    沈确的手很好看,沈家严苛的教育要求他从小训练钢琴,练出了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大手,沈枞白和他窝在一起时最喜欢拿着他的手指跟把玩玩具一样拨弄着。

    却在梦中残忍的看见沈确用刀子亲手切下他的指骨,露出底下沾血的森森白骨,满地是崩裂出来的鲜血,也许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还有碎小的肉块洒落四地。

    沈枞白忽然动作很大的挣扎起来,沈确怕他摔了,连忙把他放到地上,沈枞白“哇”的一下就开始吐了起来。

    “我不要回医院。”他吐得脸都青了,根本没吐出些什么,就是这样才更难受。

    他说:“我要回江厌给我订的酒店,我不要和你走。”

    他回避着一切不愿重见的未来,只有江厌能暂且成为他的栖息之地。

    沈确胸膛重重的起伏两下:“你现在身体不舒服,等去看完医生再说好吗?”

    他没说行还是不行,年长者很善于掩藏自己不好的一面,包括对于爱人总是提及他人的愤怒。

    沈枞白重复道:“我不要去医院。”

    他眼睛瞪得很大,空洞洞的看着沈确,脸色白的像死人,就像是灵魂已经去了别的时空,只留着一具躯壳。

    “我要回江厌给我订的酒店,我不要和你走。”

    沈确被他这一眼吓得头皮发麻,封余上前把他往后一推,柔声应他:“好,送你去酒店。”

    他转头送沈枞白上了封家的车,但封余没有跟着他一起,只是和司机吩咐完后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车辆远行。

    随后便听见沈确轻声开口:“好人又让你做上了,封余,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阴魂不散。”

    封余没有生气:“你没看见刚刚他的情况有多不对劲吗?难道你还想看见三年前的场景重现吗?!”

    沈确被他的话哽了一下,眼底黝黑,刺了回去:“你现在想起来当老好人了,三年前要不是你锁住他,他会想逃走吗?”

    封余指尖猛地握紧:“……是我错了。”

    他强迫了沈枞白,还自觉深情的跪坏了一双腿,结果是给沈枞白带来了更大的负担。

    他抬起头,对视上沈确的眼睛:“但你又觉得自己能够完全脱身吗?”

    “你真的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因为被关起来才发病的吗?”

    封余摇了摇头:“还有我们的争抢,他不想看见我们因为他斗的死去活来,这样的爱我们从来没有问过他要不要,反而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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