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虞冷不丁地开口:“窥探别人的隐私, 是会被赶出去的。”
出现的很及时。
季尝顺势收回手,一点都没有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是吗?”
她这样冰冷的人也会换提示铃吗?
那怎么偏偏在他发消息的时候震动。
季舒虞直接越过他,打开终端光幕,回复林启俢的消息。
紧接着, 一个全息视频申请弹了出来。
是林启俢, 那个白发beta。
季舒虞很少在工作之外接全息视频, 但她还是接通, 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今天与副舰长相谈甚欢, 不过,这算我偷偷见的副舰长, 下午的正式见面,你还是会来的, 对吗?”林启俢的眼睛是浅蓝色的, 很漂亮。
他有先天性的基因缺陷, 但白头发和白睫毛让他看起来像只小兔子。
季舒虞没有推辞:“当然。”
林启俢从来有什么说什么,不讲那些弯弯绕绕, 季舒虞很满意这一点。
毕竟上流社会,大家都习惯先说许多不相干的,已达到体面开场的目的, 但太过啰嗦, 季舒虞不喜欢, 很少有人跟她一样。
他的笑容顿了顿, 有些耐人寻味:“执行官大人也在吗?”
季舒虞这才想起, 这人从她接通视频就没有上楼。
季尝毫不见外地挤过来,笑着朝他打招呼:“打扰到你们了吗,真是抱歉, 这不是我的本意。”
林启俢摇摇头,微翘的发尾也摆来摆去,看起了像是兔子垂下去的耳朵:“怎么会介意,毕竟您是副舰长的长辈,说来也是我的长辈。”
季舒虞看到他缓慢摩挲着指节。
她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季尝因为这句话有点不高兴。
他有什么不高兴的。
季尝一直喜欢在她面前拿出长辈的样子,这会被当做长辈尊敬,就不高兴了?
还是说作为侄女,自己先他成家,让他有了危机感?
她没心思去猜季尝的想法,只对林启俢说:“今晚我会晚些到。”
“当然,我等你。”林启俢笑说。
全息通话刚关闭,她就听到季尝感叹:“看来我们小鱼今晚要去约会啊,真是叫人羡慕,这位beta看起来像只钢牙小白兔。”
会有人用钢牙小白兔作为褒义词吗?
“……这是什么形容词?”季舒虞觉得古怪。
“哪里不贴切了?”季尝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打了个哈欠,“我上楼了,约会顺利。”
他习惯了表面带着体面的微笑,哪怕他心里翻江倒海,都不会被看出端倪。
季舒虞有了结婚对象,要去约会了。
这也好,他晚上约了索命为他释放安抚信息素,季舒虞要是在才难办。
那只朱雀跟了上来,毫不见外地落在他的指尖,啄了两下,被他点着脑袋说:“小烦人精,跟季舒虞一个样。”
他恨Alpha。
如果不是Alpha,他母亲不会那样死去,他也不会成为现在这副模样,顶着私生子的名头,用一生或者半生赎罪。
但季舒虞勾的他开始了假性易感期,原本在有易感保护人的情况下是不会被她影响的,但季尝还是被生理性的喜欢折磨的失去了手段。
再这样下去会失控。
他打开终端,恰巧,索命的消息弹了出来。
A【又是晚上吗?】
缺角【没空?】
A【可以。】
她的话很少,没有必要就不交谈的感觉。
季尝关闭光幕,捏着眉心,任由小朱雀踩着他的肩膀啄他的头发。
他知道季舒虞是实验体出身,不过他这位大姐似乎很忌讳这件事,没有多少人知道季舒虞的真实身份。
如果不是他比别人多活了一回,估计现在也不知道季舒虞还有那么多的秘密。
是季舒虞临死前,同意他带着她的一些记忆离开。
只不过这项技术仍旧不太成熟,他在濒死的时候在时空穿梭机里走马灯一般,断断续续过了一遍季舒虞的回忆。
与他昏暗的童年不同,季舒虞生活在一个冰冷明亮的实验舱。
从六岁后,她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所在的实验舱。
不同的实验员会为她注射针剂。
这些实验体都是为了季景深活着。
季昀政的儿子是个劣A,在分化时又受了严重的伤,从此一直住在医院。
为了治好他,季昀政不惜耗费大量星币和资源,成立了这个实验室,每个实验体存在的意义,都是为季景深付出生命。
她们都是孤儿,能活到现在就该感谢季家了,没人在乎她们的想法。
“她是唯一一个成功的实验体,阁下。”
“许多优秀的实验体,因为植入核心阻隔器,突然出现脑死亡或者剧烈的排斥反应。”
“腺体自控手术成功的,只有她,007……”
季尝的灵魂待在了她的躯壳里,透过季舒虞的眼睛,看到了季昀政和实验员在交谈。
他能够感受到,季舒虞在实验室里最多的情绪是痛苦,愤怒,憎恨,麻木。
一个脾气暴躁,性格恶劣,竖起一身的利刺,对着她见过所有人的实验体,后来经历了什么,才变成这样一个冷漠又遵守、维护规矩的人,季尝想不到。
季舒虞被带了出来。
他头痛的厉害,下意识想要摸出抑制针剂,来终止身心双重难受的感觉。
但手很快摸了个空。
这不是他熟悉的家,是季舒虞的楼上。
他收回手,现在平衡似乎被打破了。
原本季舒虞主动把一部分回忆敞开,给他看,但现在他所面对的是一个新的季舒虞,更多不愉快或是愉快的回忆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记忆是很隐私的东西。
季舒虞把这一小部分给他,是为了让他破解出当时的密码,当然,季尝也不负信任,通过短暂的记忆片段把密码解了出来。
“要我拿你怎么办呢,”季尝发出一声低低地喟叹,“怎么偏偏折磨我。”
他不想为季舒虞守着这样的秘密。
【我到门口了】
季舒虞束着风衣的领子,给他发了消息。
“既然来了就进来,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与平时不同,今天omega雇主点了一盏年头很久的小灯。
他仍旧带了阻隔器,季舒虞看不清他的容貌,也闻不到他信息素的味道。
这次他穿的很随意,翘着二郎腿,宽松柔软的裤腿坠着,还能清晰看到一截白皙的脚腕。
“啧,眼睛看哪呢,老实点。”
他哑声警告。
只是声音不大,也没什么攻击性,听起来更像是调情。
季舒虞收回目光,给予他应有的尊重:“准备开始了。”
“等等,”季尝叫住她,他停顿了一会,招招手,“你离我近点……”
季舒虞没有动:“这不合适。”
他今天突然穿的这么清凉,很难不让人多想。
如果拒绝他后面不合理的要求,她的星币和资源还能按时到账吗?
“还怕我吃了你吗?”季尝轻哼一声,“我才没有那么重口味,这次我要你抽取高浓度信息素,注射进我的腺体里。”
“……你疯了?”
把高匹配度高浓度的信息素注射进去,有极大可能出现假性标记期的情况,严重的甚至可能假孕的情况。
但的确能解他的燃眉之急。
他不想再被其他的信息素影响了。
今天对季舒虞产生这样可怕的想法,让他不得不来赌一把。
季尝翘着腿,包裹着丝制手套的指尖勾了勾:“你似乎忘了,你没有拒绝的权利,索命女士。”
季舒虞复杂地看着他,缓步走过去:“有一件事我需要说明,直接注射高浓度信息素,会出现假孕的情况,我是概不负责的。”
这话说出来很像人渣。
寡O似乎也没想到,让她拒绝的会是这个原因。
他轻笑一声:“你多虑了,就算真怀上,孩子的母亲,也不能是暗网杀人如麻的黑户。”
看来真是个寡O。
有妻子的omega是不会做这种假设的。
兴许是因为今天他易感期格外厉害,就连平时不怎么明显的味道,今天都带着柑橘类的酸味。
显然是经过处理器散发出来的,不是他本身的味道,毕竟财阀世家的omega怎么能把信息素泄露给别人。
季舒虞没再跟他废话,解开风衣领口的扣子,接过他递来的针管。
“废弃的医疗器材我会带走。”她眼睛都没眨,缓慢抽取了一管信息素。
液体形态的信息素味道会更为浓郁,维持的状态也会更久,但一般omega会受不了太强悍的高浓度信息素。
他没有异议,垂下头,只手落在后颈,把扣子一颗颗解开,露出瓷白平滑的后颈:“随你。”
他不紧不慢地解着,低着头的模样看起来有些乖顺。
季舒虞为自己贴上抑制贴,免得出去引发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将锋利的针头对准他的后颈。
她明显能察觉这人有一瞬间的颤抖。
像是瘾君子看到成瘾药物后,过于兴奋而抑制不住的战栗。
那股来自柑橘酸涩的味道也更浓郁了。
季舒虞为他注射,随口安抚:“再坚持一下。”
“……摸摸我。”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
注射高浓度信息素,会让omega产生被标记的错觉,需要Alpha及时安抚。
不然正常的omega可能会在注射的时候就痛死。
季舒虞顿了顿,有些生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她想要收回手的那一瞬间,omega掌心落在她的手背上,细腻,滚烫,透过丝制手套传递给她。
他在害怕。
匀称的指骨紧紧攥着她,生怕她离开,但光滑的丝织物并不能真正禁锢她。
季舒虞顿了一会,抽出了自己的手:“你先冷静一下。”
她看不清这人究竟是身边表情,什么神态,但想必他状态是不太好的。
这个类似标记的安抚实在是太刺激了,是前所未有的,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季尝并紧了腿,呼吸急促,低声重复:“摸摸我,安抚我一下……”
他极力维持着正常的语调,生怕被季舒虞听出什么来,但显然效果甚微。
如他所愿,季舒虞的手从他的肩头,落到了脊背上,一下下的轻拍,像是在哄小孩。
女人身上强大的压迫力让他忍不住想要臣服。
那股燃烧过后的檀香味存在感很强,季尝用尽全力抵抗生理性的反应,攥紧了拳头。
掌心一下下落在脊背上,他感受着灼人的温度,每当季舒虞抬起手,他都渴望这双手再次落下,忍不住要挽留。
他的脑子已经要被假性易感期侵蚀坏了了。
季舒虞偏了偏头:“不能继续抚摸了,你有可能假孕的。”
他发出低低的喘息,在静谧空荡的基地回响。
这位寡夫Omega没再说什么。
她系好风衣的扣子:“需要我为你叫救援车吗?”
她也只不过随口一说,毕竟寡O能通过暗网找易感保护人,必然是不想让事情传出去的。
果不其然,很久,omega摇了摇头。
他还在短暂的失神里,缓不过劲来。
结束了信息素安抚,季舒虞直接回了公馆,打算洗个澡再去见林启俢。
虽然beta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但身上这股酸涩的柑橘味叫她很不喜欢,她把这身衣服丢给了智能管家,安排它洗干净。
很巧的是,季尝也不在家。
要是他在家,闻到她身上这股味道,指不定又要说一些刻薄的话。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她的身体,那股酸涩的味道也随着蒸汽逐渐淡去。
【欢迎回家,季先生】
智能管家的声音传来。
季舒虞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听到他有些疲惫但满是嫌弃的声音:“好难闻的味道,季舒虞,你发情了吗?”
“你吃火药了?”她很快清理好自己,边穿衣服边面无表情地回怼。
季尝正窝在沙发里,任由智能管家为他揉肩,见她出来,皱着眉头用手扇了扇风,像是要驱赶这股味道:“味道怎么这么重,离我远点。”
她没有理会这人,回书房整理资料。
但桌面明显被人动过,上面加密的全息文件不翼而飞了。
里面的信息全都是双层加密过的,就算季尝聪明过人,不是内部成员的前提下,也不能解出文件的主要信息。
季舒虞面色彻底冷了下来。
季尝能不能看懂,她现在并不在乎,她只是厌恶季尝不经过她的同意,擅自动了她的东西,伪装出一副病弱可怜的模样,来博取她的同情,最后又背叛她。
季尝是带着目的接近她的,季舒虞知道。
同意他住在这里,更多的是监视。
也许是他装的时间有点久,从他回来的那一刻,就一直维持着这副模样,久而久之,季舒虞好像也要被他骗过去了。
怎么,难得她盼着季尝能变成什么好人,不再跟她作对吗?
她什么时候有这样天真的想法了。
但当他真的迈出这一步,毫不遮掩地拿走一份文件,所有的假象都会被戳破。
“你什么时候拿走了我的文件?”
公馆里气压异常的低。
啪嗒。
季尝点燃了一根烟,火光忽明忽暗,薄烟遮挡在他眼前,朦朦胧胧,叫人有些看不清。
“没多久,”季尝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赚的钱不够花吗,怎么加入这种组织,钱不够可以求求小叔,小叔给你。”
季舒虞逼近他,来自S级Alpha的压迫让人喘不上气。
两股刚安分下来的信息素蠢蠢欲动起来。
她直接夺过季尝再度递到唇边的香烟,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声音没有任何温度:“谁让你擅作主张的?”
季尝抬眼看着她。
总是带着讥讽和嘲弄的眼睛极快地划过一丝心虚,他把情绪遮掩的很好,只微微后仰,刻意维持着放松,带着点无所谓:“那又如何呢?”
动了她的东西,还能这么理所应当的,只有季尝这个混蛋。
季舒虞从来都能很好的控制情绪。
她很理智,也从来理智。
接受过腺体自控手术的实验体,不会有太强烈的情绪,体内的核心阻隔器不会让她产生太多波动。
看着他的模样,季舒虞只觉得一股火不受控制地冲向头顶,所有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刻崩裂。
季尝挑了挑眉:“你的阻隔器是不是该检修了……”
话音未落,她猛地俯身,一把攥住季尝衬衫的前襟你,把他直接从沙发上扯了出来:“你还查了什么?”
她作为实验体的事一直是个秘密。
没有谁能查到,就连季高,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实验体。
季尝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被拽的一个踉跄,几乎是本能反应地扣住她攥着自己衣领的手腕,试图用这种方法逃离季舒虞的桎梏。
呼吸交错间,两股信息素的味道也逐渐浓烈,两束锐利滚烫的目光也因为极近的距离迸发出火光。
几乎要迸出火星。
“松手!”季尝咬着牙,他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散发出来,潮湿清新的草木味带着微微的酸苦,企图在气场上压制住她。
季舒虞动作迅速地反扑:“你以为知道这层身份,就能掀出什么风浪吗?”
硝烟的味道辛辣浓郁,火热又尖锐。
高契合度让这两股对抗的力量没有单纯的排斥,反而诡异地交织、缠绕,化作叫人头皮发麻的粘稠压力,危险又暧昧,怪异地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
她直接向季尝侧脸挥拳,女人手臂线条有力地绷紧,带着破开空气的声音。
拳风几乎擦着他的耳朵擦过,季尝堪堪偏头避开,借用位置优势抱紧她的腰往前带。
两人踉跄着撞在沙发扶手上,昂贵的皮质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向后滑了半寸。
季尝的腿缠在她的腿上,试图用腿别倒她。
他的身体很灵活,像藤蔓,像毒蛇。
季舒虞直接屈膝,狠狠顶向他的腹部,被季尝用手肘避开。
他的衬衫领口也因为攻势过猛,被季舒虞扯得更开,锁骨下方她留下的划痕还泛着红。
季舒虞的黑发也有些凌乱,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因为愤怒,和这不知道从哪来的,该死又诡异的热意。
冷静自持的副舰长跟毒蛇恶劣的执行官就这么缠打起来,像两只搏斗的野兽,在狭小的空间里翻滚、扭打、压制和反制。
越到最后越没有章法,只有原始的力量和情绪宣泄,难分胜负。
粗重的低喘和压抑的闷哼充斥着整个公馆。
季舒虞找准机会,猛地翻身将季尝反压在沙发上。
柔软的皮质沙发深深地陷了进去。
她的膝盖抵在季尝的身侧,只手将他的两只腕子死死扣在发顶,另一只手直接撑在他耳侧,形成了这个难以挣脱的,禁锢他的姿势。
季舒虞低下头,她的头发有些汗湿,眼睛里幽幽的一点光炙热的烫人。
翻滚着被他激怒的火焰,还有某种更深,叫人看不懂的情绪。
“打够了?”季尝喘着气问。
他嗓音沙哑,就着这个姿势,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脸侧。
好像赢了的人是他一样。
季舒虞攥着他的手腕的手加重了力气,他吃痛,剧烈的挣扎了一下,却被压制得更死。
她冷声逼问:“我的东西在哪?”
两具身体紧密相贴,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每一寸肌肉都绷紧着,对抗着,仍处于战斗状态。
同样也感受着对方滚烫的体温和失控的心跳。
高浓度的信息素几乎叫人窒息,似乎还有什么隐藏在其中,蠢蠢欲动。
“东西……”季尝微微偏头,避开她的视线,但这样的动作反倒把他更脆弱的脖颈暴露出来,只要季舒虞低头,狠狠咬下去,就能剥夺他的呼吸,“没有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季舒虞加重了压制他的力量,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所有的动作都变成了暧昧不清的摩擦和碰撞。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距离,季舒虞迫使他跟自己对视,攫着他那双有些迷蒙的眼睛。
“这只是一个警告,季尝,如果你想好好活,就别插手我的事。”季舒虞指腹从他的颈侧划过,这是最后危险的警告。
季尝发出一声突兀的笑,夹杂着痛哼:“哈哈哈,大小姐,说什么都不肯信我吗?”
“……什么?”
“真要是加入他们组织,你会丢一条腿,失去一条腿,从一个正常的公民,一个高等的贵族变成机械人,这是你想看到的吗?”季尝忍着身上的钝痛,看着她,
“这可不利于你登上那个位置啊。”
前世季舒虞失去了左腿,换上了机械义肢。
这于她而言,是弊大于利的。
季舒虞眉峰动了动:“季尝,我最讨厌你做出这幅好像有多了解我的样子,我说过,你不该对我抱有什么好奇心,如果你还想活。”
“我可没有查你,这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很久以前,你不记得吗?”季尝屈膝,抵在她的小腹上,唇角的淡笑僵了一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大小姐?”
季舒虞神色如常,坦然地看着他:“我是一个正常的Alpha。”
“那你还不走,想要维持着这个姿势到什么时候?”季尝啧了一声,面颊上还残留着一点薄红,“要跟小叔来一炮才肯走吗?”
季舒虞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粗鄙的话。
原本打算离开的身体停顿,这样离开让季舒虞莫名有种落荒而逃感觉,她是胜利者,不能这样离开。
但她松开了禁锢着季尝的手,免得他再因为不满说一些更过火的话。
季尝带了点挑衅和讨好,那双眼睛水盈盈的,轻舔过她的指尖:“大小姐,快放我吧……”——
作者有话说:肥章,食用愉快[黄心]
第23章 亲了她的嘴角
指尖是酥酥麻麻的, 触电一般的感觉。
季尝的舌头湿热,轻轻舔过她的指尖,带来一瞬包裹的感觉。
这个一个带着极强性暗示的行为。
季舒虞心口一顿,猛地抽回手:“我说过, 我是一个正常的Alpha, 你疯了吗?”
“你不起来, 我以为你对我有什么别的意思。”季尝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她没有见过比季尝还不要脸的人。
每次觉得他已经够不要脸了, 季尝还总能刷新下限。
她只要后退一步,这人就步步紧逼。
“嗯, 记得检修你的核心阻隔器。”季尝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领。
苍白的肌肤上,那一道红痕就格外明显。
季舒虞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看着季尝咬着发绳, 整理着发尾的样子,莫名就觉得很扎眼。
季尝每次出现在她面前, 都是那副得体矜贵的模样, 她还没有见过这人在她面前打理自己。
随着他仰头拢起头发的动作, 颈侧淡青色的筋络也大大方方的展示在她眼前,丝毫不怕她趁机动手杀了他。
没有得到回应, 季尝偏头看她:“听到我说话了吗?”
“你还敢提。”
季尝歪了歪头,无可奈何地笑问:“啊,又要压着我打吗, 大小姐?”
清楚她们其实都是一样的人, 她不能真正杀死季尝, 至少现在不能。
季尝现在也不能杀死她。
“……你到底还查了什么?”
他说出的话太自然, 也太笃定了, 好像她真的很久以前把自己的秘密告诉过他。
依着她对季尝的了解,这人一定是知道什么。
季尝整理好一切,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查什么, 这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我哪有本事查出这些东西?”
“你撒谎。”季舒虞绷直了唇线。
“这事季高那老头子也不知道,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可能知道呢?”季尝坐在沙发上,手指落在锁骨上,“嘶,你弄得我好疼,不过,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季舒虞没有理他。
他从来狡猾,说这些话的目的,也是想要套出更多情报。
会有谁主动把自己的秘密暴露给多年的死对头吗?
反正她是不会的。
终端光幕突然出现,是林启俢发来了消息。
B:【还在忙工作吗?】
到了跟他约见的时间了。
从这里赶过去还需要一段时间,洗澡是来不及了。
季舒虞拍了拍肩膀,回复他的消息,正打算出门,就听季尝懒懒地说:“beta真可怜,闻不出信息素的味道,就算妻子背叛,他也察觉不到,可怜……”
害得她差点失约,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她皱眉看着季尝:“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恶劣的omega。”
季尝微微一笑:“那恭喜你,现在你见到了。”
她懒得再做什么回应,季尝目送她离开。
林启俢是beta,就算他嗅觉再敏锐,也闻不出季舒虞身上的味道。
更不会知道,她刚刚对自己的小叔差点擦枪走火。
“真是有趣啊。”
他心情很好地摸了摸黑蛇脆皮的头,易感期带来的阴霾也散去了一点。
只要想到自己又能为别人带去很多不爽,季尝的心情就能好很多。
就算林启俢真跟她结婚,她们偷情也不会被发现的。
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有一瞬间,季尝被吓到了。
的确,他从来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
但跟季舒虞偷情,实在是一件不道德的行为,她们中间还有家族关系,要是真做出这种事,季高真的会被气死。
但此刻,季尝察觉自己的重点已经不在季高会不会死,或是季舒虞是他侄女这件事上。
他的想法已然越过了现实的重重障碍,设想在季舒虞婚后,如何跟她发展地下关系获取信息素。
他喃喃:“真可怕。”
似乎从假性易感期那一刻起,他的脑子就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像是克莱德看了许多言情小说一样,任由《霸道妻子爱上我》篡改了他聪明活跃的脑细胞。
黑蛇明显心情也不错,屋内是充沛的硝烟味,它整条蛇都舒展瘫软很多。
季尝收回可怕的思绪,点点它的脑袋:“你也很喜欢这个味道吗?”
那股强大的Alpha信息素还存在,浓烈的硝烟让人误以为这里是战场,但季尝知道,他刚刚差点失控。
与之前都不同,不是假性易感期对信息素臣服的渴望,他是想吸纳更多的味道。
硝烟的味道会让他产生安心的感觉,甚至他不惜冒着被掐死的风险招惹季舒虞。
他不禁产生了一点恶心的感觉。
A的檀香味信息素跟季舒虞毁天灭地型的味道完全不同,一个令人置身寂静的古老寺庙,一个则是战争后弥漫的硝烟。
他习惯了A的信息素,怎么又会渴望季舒虞的。
一个念头突然产生:会不会是A注射的信息素太浓烈,导致他假孕了?
季尝叹了一口气,不能这么巧吧。
他打开光幕,给季舒虞发送消息。
您说的都对^ ^:【我现在有点犯恶心。】
您说的都对^ ^:【闻你信息素闻的。】
“……”季舒虞扫了一眼消息,被一旁的林启俢打断。
“工作上有要紧事的话,先去忙也没关系的。”他眨了眨眼睛。
看着他温和又认真的模样,季舒虞心情就很好。
一个能体谅她的beta先生就很不错,而且他很聪明,很能打,虽然比不上季尝的武力值,但在beta里不算弱者,是中阶训导官。
林启俢的风评很不错,他训人并没有季尝那么狠,手下的兵很敬重他。
季尝很苛刻,是人尽皆知的笑面魔头,手底下几乎都是高耐力的强兵,当然,这是他日日磨炼出的结果。
“我已经迟到了,怎么还好再做别的什么,要是走了,你难道不会不高兴吗?”季舒虞关闭光幕,十指交叉望着他。
林启俢认真地想了想,说:“唔,不高兴是肯定会有的,但我会调节好自己,毕竟你工作的事情很重要。”
他有时候真像个乖巧的兔子。
林启俢垂着眼睫,摸了摸一旁白兔精神体的耳朵。
季舒虞抿了一口热茶,觉得季尝那句钢牙小白兔好像也不无道理,至少他看人还是很准的。
林启俢抬起浅蓝色的眼睛看着她:“对了,今天在全息视频里看到执行官大人,你们平时商谈公务,地点是你家吗?”
“只是最近这样,他毕竟只是我小叔,不只是上下级关系。”季舒虞坦然地承认,但多补充了一句。
这样说也就合理很多了。
如果只是其他的omega下属,来到长官的公馆,两人独处,总会让人有点不舒服,但她们是叔侄。
林启俢了然地点点头:“我想,或许应该见执行官大人一面,毕竟他是长辈,我是你的未婚夫,也要去见一见的。”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我们现在是未婚妻夫的关系,对吗?”
季舒虞刚要应声,目光却落在他身后熟悉的身影上。
“……你怎么来了?”她扬起眉头,考虑到林启俢在场,压下那点不情愿,叫他,“小叔。”
年轻的beta顿了一下,在侍者为季尝拉开座位的时候,声音温和清晰地说:“叔叔好。”
“……的确是个直率的孩子。”季尝笑得得体,但明显不是真心的。
季舒虞看得清楚,他明显因为这声叔叔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看来很不喜欢这个称呼了。
小叔跟叔叔这两个成为并没有差很多,她不知道季尝在介意什么,但看他吃瘪心情就好了很多。
照理来说,作为长辈,季尝不应该在这里久待。
但他从来不照理。
原本是两人的约会,季尝丝毫不觉得坐在两人旁边有什么不合适,就这么孤立了季舒虞,跟林启俢聊上许多,最后看时间到了,直接去把账结了。
“你叔叔是个健谈的人,”林启俢直截了当地说,“今天看到你很开心,但有点不尽兴,我好像还没有和你待够。”
他浅蓝色的眼中带着一点不舍。
林启俢从来不会扭扭捏捏,他表达感情的方式很直接。
季舒虞等待他说出下次约见的话时,清新的百合香气就近了一些,少年动作很快地凑近,亲了一下她的唇角:“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呢?”
核心阻隔器可能自己修好了。
季舒虞并没有感受到心脏加速、错漏一拍,那些教科书里类似心悸的感觉,她还没有体验过。
她下意识地想往后退一步,与林启俢拉开一点距离,但看到季尝望过来,想到两人这层未婚妻夫的关系,并没有真的后退。
季舒虞:“如果有时间,我们随时能见。”
“其实你这样一说,我也没那么着急了,”林启俢有点高兴,他纤长的雪色睫毛也跟着弯起弧度,“反正结婚后也有大把时间见面,对不对。”
“嗯,但感性上还是舍不得你走呢,如果Alpha和beta也有匹配度的话,兴许我们的匹配度高的吓人。”他感慨道。
季舒虞看着结完账的人皮笑肉不笑地抱臂站在一旁看她。
……
他不是很喜欢林启俢这小子。
跟季舒虞一样,直来直去,不懂迂回,季尝有预感,这两人要是真在一起,也走不了多远。
季舒虞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她从小接触最多的omega就是他这个小叔,看着他这么优秀又俊美的omega长大,阈值早就该被拉得很高了,林启俢这样的beta,究竟有什么好的?
论长相,林启俢长的像只兔子,白头发蓝眼睛,有基因缺陷,没他能打,也没他好看,更配不上季舒虞这层副舰长的身份。
季尝轻哼一声:“简直像是素的太久,开始饥不择食了。”
直到看见这只兔子大胆地亲吻她。
那个位置,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嘴。
真是个淫荡的beta,年纪轻轻这么奔放,只会被黑心肝的Alpha轻视和玩弄的。
但对方是季舒虞,连躲都不主动躲开的季舒虞,一个气得他牙痒痒的专横的小蠢货。
真是个死孩子。
真是什么都能下得去嘴了。
与林启俢告别后,在季尝的要求下,她坐在副驾的位置,看到他脸色不是那么好看,虽然还是笑着的,但像是被气笑了:“这是什么表情?”
“高兴的表情,”季尝看都没看她,飞行器行驶速度很快,超过身边好几台,“大小姐终于要结婚了,我这个做叔叔的,真是高兴死了。”
他特意把“叔叔”一词咬重。
季舒虞扬了扬眉头:“你这么喜欢当长辈,被叫叔叔不爽吗?”
“爽,真是爽死了。”
“那你结完账什么表情,看着像个怨夫。”
季尝侧身看她:“……什么?”
“像看到妻子出轨无能狂怒的怨夫,”季舒虞说完,突然皱眉,“这个比喻好恶心,有时候我甚至会庆幸我们叔侄的关系。你能不能专心开车,别看我。”
季尝破天荒的没有立刻怼回来。
飞行器里,两人反常地沉默了很久。
最终是季尝打破了诡异的寂静:“大小姐,喜欢什么样的omega?”
季舒虞偏头看了他一眼:“你应该看到我今天见的是beta。”
“嗯,那又怎样?”
“我会更喜欢beta,omega的信息素太吵了,”她拆开了一包营养液,咽下一口无味寡淡的液体,“beta不会有吵闹的信息素。”
季尝:“噢,不喜欢omega?”——
作者有话说:季尝:只接受她叫“小叔”,“叔叔”不可以^ ^
第24章 没那么想她死了
他想到几小时前, 她们狠狠打的那一架。
两人都做出防御姿势,但身体紧紧贴着彼此,他屈膝抵着季舒虞的时候,她的一切反应也被他清晰地感受到, 身体可没有说不喜欢omega。
真的不喜欢omega吗, 还是只有嘴上不喜欢?
季舒虞:“为什么突然提我的性取向?”
“只是好奇, 他有什么好的?”他顿了顿, 补充道,“那只直率的兔子。”
她看到季尝表情如常, 指尖一下下敲击在操控台上。
但季舒虞就是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季尝,你究竟在比什么?”
这在她看来, 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
不论是omega和beta,还是小叔和未婚夫。
但她听见季尝嗤笑一声, 满不在乎地说:“我哪里有比, 季舒虞, 我只是觉得你太荒唐了,对另一半的要求放到这么低?”
“难以恭维你的审美。”
好像她要是娶了林启俢就是在自甘堕落一样。
季舒虞沉默了。
她的副官文青山无数次让她放低要求, 先试着和omega或者beta接触,但季舒虞固执地没有降低要求。
她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先生是一个柔弱的人。
好不容易,遇到了很能打的beta, 林启俢。
他算是目前唯一几乎符合她所有要求的人, 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但季尝却给出这样的评价。
像是知道自己比不过, 要说一些没营养的酸话, 借此抬高自己的气势。
“如果不是我们作对十年,我可能真要觉得你是一个为我着想的好小叔了。”季舒虞看着他被微弱光源照亮的侧脸,听了一下, 问,“……你信息素的味道又酸又苦的,在想什么?”
季尝脾气莫名很差:“我想什么你都要干涉吗,大小姐。”
“味道太酸太苦,影响到我了。”她说。
季尝直接气笑了:“真是冤家。”
但他还要载冤家回家。
季舒虞收回视线,没在招惹他。
omega的信息素就是很吵闹,她被实验室培养的嗅觉和感知到很敏锐。
虽然后面季尝再也没有跟她说话,但原本清新的草木味道又酸又苦,像是森林里的柠檬和苦味的果子被谁踩碎了。
存在感很强,安静的飞行器又显得热闹。
第二天季尝很早就离开了。
她坐在办公区,听到外面有新舰员小声地向文青山抱怨,说不该当时质疑她,执行官就是很凶残的存在,舰员们叫苦不迭。
季舒虞打开全息投影,看到那群新舰员在经过高强度训练后,被他送进了全息竞技场。
一个个丧眉耷眼,敢怒不敢言。
当然,季尝也没有闲着,他进入新的竞技场,凶狠地杀了很多虫族和异种,招招狠辣,只攻弱点,一击毙命。
与其说是提升战力,倒不如说是砍瓜切菜一样,散发积攒了一身的怨气和怒火。
“长官,执行官这是怎么了?”文青山看着他冷脸击毙那只爆浆的虫子后,似有所感地看向全息投影的位置,好像远远地和他对视上了,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季舒虞若有所思:“也许是突然不满意自己的性别。”
不是在气昨晚上那句“叔叔”,就是在气她那句“不喜欢omega”。
不过这很重要吗?
谁会把死对头的一句无心之言记在心上这么久,反正她是不会的。
她可不会寻求别人的认可,尤其是死对头对她的看法。
不过这样下去,影响不好,她的舰员战战兢兢的,避他如蛇蝎,季尝的训练方式还是应该收敛一些的。
季舒虞打开了竞技场的通讯:“季尝,到办公区来。”
没一会儿,办公区门口的传送门大开,季尝面无表情地细致擦着每一根手指,丢到了清洁机器人的脑袋上:“有事?”
“你有些太凶残了,对待舰员,不用像M618星的新兵一样,她们是受过严格考试的优秀骨干。”季舒虞平静地看着他。
“啧,”他唇角勾起一丝弧度,带着点讥讽,撑着桌子跟她对视,“要不你来训?”
季舒虞身子微微前倾,叩了叩桌子:“这是你的职责。”
“当然,我知道,我不正在尽职尽责。”他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双腿交叠,“大小姐不是规矩缠身吗,工作时间不该拿来谈心的。”
看样子是已经不想跟她交流了。
季舒虞的神情很认真:“季尝,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上。”
他有些不耐烦,但微笑着应声:“嗯,说完了吗,说完我要继续工作了,时间很宝贵。”
好像现在见她这一面就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季舒虞没有立即说话。
他的信息素味道有些苦,那是属于大自然清苦的味道,像是被砍伐的树流出透明清苦的汁液,存在感并不强,但这与平时不同,她能闻出来。
“是不是因为昨晚我说不喜欢omega,”季舒虞直接剖开问题所在,“我没有针对omega群体的意思,比如,你的朋友克莱德就很好,只是我不会选择omega作为伴侣。”
她释放出对omega的善意。
但季尝好像并不吃这一套。
苦味并没有消减。
“……”他冷笑了一声。
季舒虞有些困惑。
她是实验体出身,并不是那么懂人的情绪,哪怕学习了十年,常规的情绪她都明白,也知道该如何解决,但季尝显然不常规。
难道突破点错了吗,他是因为那句“叔叔”生气?
为了舰队和谐的氛围,季舒虞思考着解决办法,但季尝直接被气走了。
气性很大的omega。
认识他这么多年以来,季尝都是刻薄、狡猾、笑里藏刀的模样,还是头一次看到季尝这样生气。
“执行官很生您的气啊。”文青山说。
她跟在季舒虞身边这几年,没少见这叔侄俩斗法,但也第一次看见季尝冷脸。
他对外从来都是一副温和的笑脸,今天冷的吓人,那双清透的浅色眼瞳里没有一点笑,漂亮却冷得吓人,像朵锋利的冰玫瑰。
换个表情,就能跟平时判若两人。
三年前季尝跟她斗输了,被发配去M618星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生气过,哪怕回来都是那副笑里藏刀的模样。
季舒虞越来越不懂他了。
这究竟有什么,不论哪件事都不值得他这么生气。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哄一哄就好了,到底是您的叔叔,”文青山很擅长哄人,她出了个主意,“不如送他一个礼物,意料之外的礼物,兴许这事就过去了。”
季舒虞抬眼看她:“你是这么哄黎棠的?”
“……还是很有用的。”文青山说。
黎棠一直对她穷追不舍,但黎家也是要面子的,次次都被季舒虞拒绝,简直是在打黎家的脸,黎家为了断他的念想,给他介绍了意想不到的人,正是季舒虞的副官,文青山。
黎家需要一个背景干净的人做儿媳,可黎棠不喜欢她。
当然,这不是那么重要,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有黎家这个靠山在,她未来的仕途稳稳的,在黎棠面前隐忍一些不算什么,大女人从来能屈能伸。
季舒虞:“你的未婚夫又在闹脾气了?”
文青山笑了一声:“……长官见笑了。”
她顺口问:“怎么不按照你的方法哄一哄?”
文青山很无奈:“唉,他、他不吃这一套,哄他需要别的办法。”
季舒虞点点头,她觉得,如果她要哄季尝,也得用点特殊的方法,不过她并没有哄这人的打算。
她认为,哄人是有错的一方应该做的,她没有对季尝做什么。
倒是季尝昨晚做得很过分,该由他来哄自己,来给她道歉。
但当晚季尝没有回家。
深夜的宴会上,季尝端着香槟,百无聊赖地看着终端上的消息。
“季家那位吗?”
“真的很有品味,你看他今天的穿着。”
“这位一直很会穿搭,”人群里,一位设计师小声说,“这件衣服出自我老师,是私订的,没有同款。”
随着低声的交谈,一些omega的目光也投向了一旁的季尝。
他穿了一件简约的白衬衫,袖口上是精致的白刺绣,看上去清贵高雅。
男人身形挺拔,领口处随意系了一条蓝灰渐变的蝴蝶结,身侧坠了蓝绿暗纹提花的领带,与蓝绿宝石的纽扣相呼应。
矜贵又随性,注定了他是宴会上独特又瞩目的存在。
但他显然兴致缺缺。
季尝正要拿杯新的酒,被克莱德拦住:“你偷喝酒了?”
喝酒可是会加重易感期发作的。
季尝抵了抵太阳穴:“一点点,我不是故意不遵医嘱的。”
“请副舰长来。”克莱德对旁边的手下说。
季尝挑眉:“叫她来做什么?”
“让家属把你带走,让你留这做什么,继续喝酒吗?”克莱德说的理所当然,但他的手下没有真的行动。
毕竟都知道她俩是死对头。
“你也别不高兴了,这边有一手的Alpha资源呢,过来看看。”
小Omega高兴地说:“哥,我看到她的一瞬间心脏怦怦跳!”
克莱德对自己这个弟弟很有耐心:“埃文,你喜欢哪位女士?”
季尝勾了勾唇角,他觉得克莱德这个弟弟很有趣,所以也顺势凑过去看,但看到女人那张熟悉的脸后,唇角那点想要看热闹的笑就僵住了。
“是副舰长,果然是很优秀的女士!”
“埃文小少爷眼光很毒辣。”
周围的声音很刺耳,季尝皱了皱眉头,他想不明白埃文为什么会拿起季舒虞的照片。
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埃文是个可爱乖巧的小孩儿。
“哥,我可以有她的联系方式吗?”埃文眼睛亮晶晶的。
这次一点也不可爱,还有点刺眼。
季尝放下了那杯酒,看来今晚来这里散心,不是正确的选择。
“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季尝直接打断,他看着埃文,难得认真,“被她盯上你就惨了,小孩儿别掺和这些。”
“为什么,但副舰长就是很好的人呀,”埃文知道他们的私人恩怨,但下意识玩笑地说,“季尝哥哥,要是你们不是叔侄,我都要以为你怕我抢走她啦。”
克莱德点了点弟弟的鼻尖:“真是胡闹。”
季尝没有说话。
宴会上的钢琴声、交谈声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他看着埃文捧着终端,看着女人的面容,带着少年的仰慕。
季舒虞还真是,格外受欢迎啊……
克莱德很久没有听到他说话:“在想什么?”
“……季舒虞不喜欢omega。”季尝说,“她有未婚夫了,是个beta。”
昨天晚上听到季舒虞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只觉得荒谬,不可置信,又莫名的不是那么高兴,但这句话说给别人听的时候,他心情就好了一点。
他对于情绪向来敏锐。
季尝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在乎这点事,他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尤其是埃文那句话。
他已经没有那么讨厌季舒虞了,没有非要置她于死地的心了,这不对。
他把刀横在季舒虞脖子上的时候,同时也觉得她的眼睛很漂亮。
季尝一直都清楚,他跟季舒虞为了权利斗了十年,她们的关系,一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十年里,他当然产生过疲惫的情绪。
要不算了,别再斗了?
但这些想法最终都被否定。
不斗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主动放弃,季舒虞同样也是。
但他没有那种非要她死的想法了,是从她们扮演幼虫母亲的时候、假性易感期到来的时候、犯病被季舒虞救的时候,或是看到她洗澡的时候。
也许从一开始,从上辈子季舒虞救他的时候,他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欠了季舒虞一条命,再也没有了必须杀死她的想法。
这可太致命了,她们可是死对头啊。
季舒虞已经不是前世的季舒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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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舒虞几乎两天没有看见她这小叔了。
原本第一天就打算找他的,但手上的事太多,慢慢就耽误到了现在。
再次回到家的时候,她看到桌上摆着精致的冷饭。
从那天晚上开始,季尝彻底消失,也没有履行生活秘书的职责。
副舰长大人只好喝起了寡淡无味的营养液——吃惯了季尝的手艺,她有点不太喜欢那些定制的营养餐。
如果想要击溃一个强大的女人,就要先抓住她的胃是季尝的战斗策略的话,那他成功了一半。
公馆内还有点淡淡潮湿的草木香,森林的味道。
季尝在家。
【主人,欢迎回家。】
【季先生为主人做了丰盛的饭菜。】
【季先生留言,要主人回家后洗完澡再吃饭,别把难闻的味道带回来。】
难闻的味道。
他还在针对林启俢,不过beta身上哪有什么味道呢?
季舒虞换好衣服,直接上了二楼。
如她所想的那样,季尝已经入睡了。
他或许几天几夜没睡了,睡眠质量出奇的好,哪怕她现在站在他的床头,季尝也没有苏醒的迹象。
这样的睡眠质量放在战场,是会死的。
他呼吸很匀称,唇瓣颜色很淡,因为裹了很厚的被子,脸上有了点血色,柔软的栗色头发长得有些长了,平时他都要绑起来,因为入睡,就软软的搭在下颌。
季舒虞看着他的睡颜,季尝不说话的情况下都是很好的,但他一说话就总能让她生出堵住他嘴的冲动。
【主人,您还有要紧消息没回。】
智能管家音量调低了。
闻声,季舒虞打开终端。
金主寡O很久前给她发来了消息。
【要是我产生假孕的情况,你得给我双倍的安抚信息素。】
这是真把她当做随时传唤的信息素储存器了。
季舒虞鼻腔发出一点轻哼,她克制了音量,没有要把季尝吵醒的意思。
本来就是丧偶的omega贪得无厌,想要一口气吃个饱,她早就提醒过,一口气注射一管高浓度信息素,很有可能出现假孕的情况。
不论是皇室、财阀还是豪门,对于这些事都看管的很严格。
对此,这位金主也作出承诺,说不会牵连她。
但索要双倍安抚信息素,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信息素也会耗费精气神。
她们到底只是金钱关系,很明显,他对自己的信息素出现了药物一样的依赖。
A:【?】
滴答——
陌生的终端提示铃响起。
季舒虞看向声音的来源,那是季尝的终端,此刻主屏亮着。
他没有设置密码,光屏上赫然出现一个问号——
作者有话说:是啊,小鱼一直都觉得这个需求量很大的omega是素了很久的寡夫
现在看来,只有素了很久猜对了,小叔29岁还没有开过荤[黄心]
第25章 他没想过怀孕
季尝是被头痛醒的。
他从来没有夜里踹被子的习惯, 但他的被子的确不翼而飞了。
“阿嚏!”
季尝打了个喷嚏。
朱雀扑棱棱地飞来,落在他的床头。
“你把我扇感冒了?”
他说话还带着一点鼻音,听起来有点像没睡醒的慵懒。
朱雀没有为自己辩解的能力,但乖乖的没再扇动翅膀, 而是直接跳到黑蛇的身边。
黑蛇开始蜕皮了, 它缠绕着朱雀, 想要通过摩擦它来让外皮更松动。
朱雀也急得啾啾叫了两声, 小心地啄着部分没有褪干净的蛇皮碎片。
蜕个皮而已,这小东西急成这样。
季尝打了个喷嚏, 重新用被子把自己裹好。
【季先生,下午好。】
智能管家带着多品种的营养液, 浮到他面前。
“啊,又是营养液, 季舒虞家里就没什么吃的吗?”季尝只觉得身上没有什么力气, “昨晚上的饭有没有浪费?”
【我帮主人热了晚饭, 主人吃光了。】
出乎意料,她居然都吃了。
还以为她要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浪费他的劳动成果。
季尝哼了一声。
书房很安静, 季舒虞简短回复了教皇的消息,抹除了两人的聊天记录。
阿尔玛女儿的消息她还没有查出来,季尝名下有多家福利院, 暗中排查太耗费时间。
教皇的女儿毕竟是他还算重要的一张牌, 季尝不会不管不顾, 他总要去看看的, 只要他去见, 季舒虞就能得知教皇女儿的所在位置。
【主人,季先生醒了。】
智能管家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季尝当时说什么都不肯要她的安抚信息素,结果自己在暗网发布帖子, 好巧不巧又被她接到。
可真是……
她们都带了阻隔器,这么多次交易,居然也没有发现彼此的身份。
要是季尝知道,为他释放安抚信息素的,是她这个冷漠古板的死对头,他会不会发疯。
毕竟不会有人想被死对头的信息素控制。
“给他送点营养液过去。”季舒虞吩咐。
毕竟睡了快一整天,她可不希望季尝死在她家里。
当初看到他对信息素的渴望,她甚至还想过,这个可怜的omega,想必是死了妻子,很长时间都没有得到过安抚信息素,不得已,只能在暗网碰碰运气。
结果不是寡O,是她的小叔。
他失态的低喘,丝绒手套的质感,还有那句不连贯的“摸摸我”犹在耳畔。
一边渴求她的信息素,一边在她面前又是一副刻薄的样子,人怎么能这么矛盾。
季尝可喜欢死了她的信息素。
平时露出一副嫌弃的样子,说她的信息素难闻到让他犯恶心,又有几句话是真的。
叮叮——
是暗网的消息。
刚睁开眼就打开暗网回消息,他到底有多喜欢她这黑户的信息素。
一边高高在上的嫌弃她,倨傲又轻蔑,一边对她安抚信息素的需求越来越大。
他冷着脸做执行官的时候,那些避他如蛇蝎的舰员想来都不知道,她们的执行官私底下也会有这副模样。
她还以为季尝这人除了笑着挤兑人和冷脸训新兵,不会再有别的表情了。
缺角:【两管信息素,钱加倍。】
他是真有钱。
季舒虞眉峰动了动,回复他【上次让我安抚是另外的价钱。】
她指的是季尝让她触碰,进行安抚的举动。
缺角:【?占了便宜还要钱。】
A:【到底是谁在占便宜。】
在当时的情况来看,被信息素和肢体安抚,受益最大的是季尝才对。
得了便宜还把锅扣在她身上,人也真是无耻到了一定程度。
那边沉默了很久,把钱打了过来。
缺角:【两管信息素。】
如果他是陌生的omega,在承诺不会牵扯她后,季舒虞不会再多叮嘱什么,但偏偏他是季尝,她名义上的小叔。
如果季尝真的因为她的信息素出现假孕的症状,季舒虞想了想,她觉得不太合适。
虽然的确有一点报复的感觉,但小叔因为侄女假孕,她有一点抗拒,觉得逻辑割裂,“死对头小叔怀了我的孩子”,这样的认知并不美妙。
而且一下抽取两管高浓度的安抚信息素,等于一个正常的Alpha两个月的量。
正常的Alpha直接抽取一管安抚信息素,可能直接会晕过去,但显然季舒虞没事。
她不仅没事,那天晚上甚至还跟季尝狠狠打了一架。
两管或许会让她产生眩晕的感觉,但季尝不行。
他现在就像个控制不住自己的瘾君子,再这样下去,这人怕是要把她绑在身边了,也难怪这段时间她们的交易越来越频繁,季尝着急将她收编。
“今晚的宴会你也去吗?”看见她来,季尝推了推鼻梁上的浏览镜,问。
“嗯。”她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场合,但还是答应了林启俢的邀请。
季尝了然地点点头:“看来林家那只兔子也在。”
不然像这样的场合她都是能推则推,宴会这种地方,很少能看到季舒虞的身影。
她没搭话,垂眼发送一条消息:“你昨晚不够灵敏,继续这样,野外作战会死掉。”
滴答——
季尝看到屏幕弹出暗网A的消息,他关闭光幕,双手交叉看了她很久,才说:“是啊,我会死掉,如果你不救我的话。”
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
“你居然指望我救你?”季舒虞扬了扬眉头。
他对此不置可否,只伸了个懒腰:“不知道,在此之前,我得去做个检查了。”
他没说什么检查,但季舒虞猜测,是预约的假孕筛查。
“病了?”季舒虞看着他,不放过季尝一点的表情,“怎么,用不用我陪你去?”
他兴许也没料到这个提议,轻哼一声:“不劳大驾了。”
季尝的演技一直都很好,她没有看出这人有半点紧张或是害怕,他说的那么坦荡,好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检查。
但如果他真的假孕了,又能瞒多久呢?
在季尝抵达医院后,没几个小时,他的定位就到了一家福利院。
芯片定位非常准确,不会受电磁干扰,季舒虞当即搜索位置信息,发现是距离这里很远的C区。
她放下喝了一半的咖啡。
“把这个福利院的资料整理给我。”季舒虞对人工智能说。
人工智能的合成音回复:“好的。”
文件很快发送到她的终端。
“等我很久了吗?”林启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递来香槟,声音温和地说:“如果工作繁忙,就不要喝了,我担心误你的事。”
季舒虞颔首:“不喝了,晚上还有事。”
“好辛苦,”林启俢轻轻叹了口气,挽住她的胳膊,“对了,叔叔呢……”
“我说小鱼怎么要来,原来你也在。”季尝微笑着走了过来。
居然能这么快赶回来。
季舒虞侧眼看他,就见他今天穿的很不一样。
他平时穿正式的衣服多一些,也只有居家才会穿宽松的衣服,不过除了她,或许也没有谁看过他这些日常又宽松的着装,矜贵、随性、优雅又性感。
季尝每天都要打扮,像只花孔雀,他长得很漂亮,很俊美,随便一打扮就是人群中的焦点。
虽然她与季尝经常产生摩擦,但不能否认,他的确很漂亮。
季尝的视线落在两人挽着的手臂上:“那边开始了,你们不去吗?”
这是一场珠宝鉴赏晚宴,有耀眼的星原石,也有经过雕琢的精美饰品。
这只兔子看起来格外喜欢这些。
听说那边开始了,林启俢笑着朝他点点头:“谢谢叔叔提醒,那我们先过去了。”
季尝笑着没有说话。
一口一个叔叔,叫的倒是顺嘴。
季舒虞没有跟他交流,就直接跟那只兔子手挽着手走了。
一整天往返两个区,他的精力也不是那么好,这几天格外容易累,季尝直接端起那杯咖啡,抿了一口。
随后被苦的皱起了眉。
“……那是季姐姐喝过的。”黎棠瞪大了眼睛。
“好难喝,她怎么没加糖?”他推开那杯咖啡。
重点在这里吗?
黎棠震惊地看着他,直到看着他吃了第二块甜品才说:“就算你们是叔侄,一个A一个O,你、你喝她喝过的咖啡……”
黎棠看他这幅无所谓的样子,脸都红了,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被自己脑补的震惊到了。
季尝掀起眼睫:“那你在这儿守着做什么,等着喝她剩下的咖啡?”
他大声反驳:“我才不是!”
“那看到我不小心喝了她的咖啡,你这么恼羞成怒做什么?”季尝支着下颌看他。
察觉到有人朝这边看过了,黎棠又羞又恼。
季尝体态舒展,就这么看着他从咄咄逼人,到气得上蹿下跳。
“我是替季姐姐感到恶心!”说到这,黎棠安静了一下,他愣了一小会,突然问:“你,你不会喜欢季姐姐吧……”
话一说出来,他都意识到了这件事有多恐怖。
“我不想评价你的脑子,不要再问这些傻问题了。”看着孔雀那副警惕的样子,季尝似笑非笑地说。
喝到季舒虞喝过的咖啡,他也觉得很恶心。
居然这么苦。
比他命都苦。
季尝觉得自己讨厌鸟类是有道理的,像黎棠这样的傻鸟,他真是喜欢不起来,当然,也没有说季舒虞好的意思。
他看向季舒虞的位置,这人听力好的有点过分,不过她没有朝着这边看来,应该是没有注意到。
“季小姐也很不容易,听说上次的任务,原本是可以圆满完成的,要不是执行官大人……唉不提了。”一个男性Alpha恰到好处的停顿,吸引来一些目光后,笑着跟她敬酒。
季舒虞收回拿着饮料的手。
她避开艾尔的酒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这人留。
艾尔一愣,只觉尴尬,不明白自己那句话说错了,不死心地试探:“季小姐?”
季舒虞目光无波,声音却有些冷:“无事实依据公开质疑执行官,视为扰乱军心,你不懂规章吗?”
瞬间成为人群焦点,艾尔脸色很难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认为自己能比他做得更好?”季舒虞把那杯饮料递给林启俢,“既然你能为星际带来更大的利益,边境摩擦的事务怎么没有派你去?”
“季小姐……”艾尔已经冷汗津津,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星际人人都知道她们两个多年不对付。
他以为自己用这种方式,就能拉进和季舒虞的距离。
但他没想到,季舒虞居然一点个人情绪不提,直接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好像没有谁能真正的介入两人之间的关系。
哪怕是季家的话事人季高。
“如果说不出有用的话,就不要总是叫我。”季舒虞与他擦肩而过。
季尝什么时候回去的,她没有关注,只是回到公馆发现这人在洗澡。
他关紧了门,但季舒虞的听力一直很敏锐,哗啦啦的水声那么明显,她飞速处理着新的文件,听到季尝入水的声音。
他在泡澡。
季舒虞黑入私人医院的系统,精准找到了季尝今天的就诊记录。
季尝,29岁。
激素水平轻度升高,阳性,无孕囊。
医院开了调节激素水平的药,给出的后续建议是多休息,要Alpha陪伴身边,保持心情愉悦,出现腹痛再复诊。
一行行的数据敲定了她一直以来最坏的预感。
她早就警告过季尝,她们两个的匹配度太高了,高契合度下的深度安抚就是一场豪赌,他要的频繁,甚至还直接注射,很容易导致这样的结果。
现在他赌输了。
这很麻烦。
假孕的omega需要Alpha妻子的安抚,否则omega不能平稳的度过。
水声、淡淡潮湿的草木味道,还有这份检测报告重叠在一起,有种荒谬绝伦的讽刺感,她绷紧了下颌。
季尝是她的小叔,是她针锋相对多年的对头,她们站在对立面,恨不得杀了彼此,但现在季尝因为她的信息素假孕了。
她最厌恶、最想彻底击败的人,此刻正怀着一个因她而起的,虚假的“孩子”。
“小鱼,我没衣服穿了,帮我送件衣服。”
浴室传来声音。
季尝连指使她都说的那么理所应当。
季舒虞沉默了一下,上楼找他的衣服,进了衣帽间发现居然是空的。
这家伙穿的衣服究竟是从哪儿变出来的。
悬浮的智能管家头顶着一件带了咖啡渍的衬衫飘了过去,是季尝今天穿过的,显然是要拿去清洗的。
季尝对着镜子,指腹一遍遍地摩挲着唇瓣。
明明咖啡的苦涩味早就消失了,但他还是垂着眼睫,试图擦掉接触过咖啡杯的地方。
他喝的位置一定是季舒虞接触过的位置吗?
镜子里的人小腹平坦,腰线收得干净利落,肌肉线条带着柔韧感的轮廓。
季尝轻轻抚上小腹。
可能过一段时间,这里会因为假孕鼓出来一些。
他从来没想过怀孕,没有想过做一个父亲,这会打乱他的节奏,但这一刻,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觉得怀孕可能不是一件很坏的事。
但孩子的母亲不能是季舒虞。
“你的衣服呢?”季舒虞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衣帽间里如果没有的话,就是没有衣服穿了,”他顿了顿,问,“没有了吗,没有的话帮我拿一件你的吧。”
门外久久没有传来声音,但季尝知道她还在门后。
他叹了口气,还带着点感冒的鼻音,有些无奈:“大小姐,你总不好让我光着出去吧?”
季舒虞似乎因为不想看到他的裸|体妥协了,没一会,她敲门,从打开一点的门缝里送进去一件宽松的上衣:“穿了给我洗干净。”
很嫌弃他一样。
门缝里传来水汽氤氲的味道,还有那股潮湿的草木香气,混杂着沐浴产品的香味。
湿漉漉有点凉的指节触碰到她的手背,把那件衣服接了过去:“知道了。”
季舒虞收回手,下意识擦了一下被他触碰的位置,还残留着一点水渍。
跟他住确实有些不方便。
但没有办法,她们很快就要合力开启芯片背后的秘密,只能暂时住在一起。
她坐回沙发,看着季尝的检查报告单,就听到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报告和入侵的数据被她迅速清除,在短短几秒内收拾好一切,季舒虞抬眼,就看到他只穿了一件黑色上衣,擦着发尾的模样。
那件上衣很宽松,长度刚好到他的大腿,匀称修长的腿部线条一览无余。
“……你怎么不穿裤子?”季舒虞额角一跳,别过头不去看他——
作者有话说:是啊,怎么不穿裤子呢[黄心]
第26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季尝瞟了她一眼:“大小姐, 你根本不给我穿裤子的机会啊……”
她好像确实没有送裤子过去。
想到季尝在假孕的情况下还要穿她的衣服,季舒虞实在难以形容这是怎样的感觉。
于是她从衣帽间取下一件衣服给他送了过去,全然忘记要顺带送一条裤子。
季舒虞屈指抵了抵额角,试图忘记刚才所看到的一切:“……你难道不会让我帮你拿一条裤子吗?”
居然就这么出来了。
“我以为你要看的。”他睁大了眼睛, 好像是她彻底冤枉了季尝。
季舒虞咬了咬牙, 起身要去给他拿裤子。
这人偏偏就这么紧紧跟在她身后, 一边走一边说:“没想到副舰长的衣服, 看上去倒是人模狗样的。”
“不想穿就别穿。”那股味道追着她不放,季舒虞咬了咬牙。
季尝:“想趁机占我便宜吗, 我可是你的小叔啊,大小姐。”
一边重申自己长辈的身份, 一边做着这样的事。
像是一边非常恶劣地挑衅她,好像真的厌屋及乌的不喜欢她的味道, 结果私下被信息素的味道刺激到假孕一样割裂。
季舒虞丢给他一条裤子:“拿去穿。”
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季尝拿着那条裤子, 没有立即去换, 他拉起衣领闻了闻,有些嫌弃:“啧, 全是你的味道,洗都洗不掉了。”
明明是他要穿的,现在又嫌弃起来。
她有义务管这个难伺候的死对头吗?
季舒虞没再听季尝发牢骚, 绷着脸跟他擦肩而过。
那件衣服是智能管家刚给她洗过的, 但毕竟是她的衣服, 上面难免会有硝烟的信息素味。
现在这股味道跟季尝身上的信息素融合到了一起。
有些奇怪。
季尝跟她的穿着方式也不太一样, 她习惯把衬衫的扣子系到最上方, 但季尝松开三颗扣子,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颈侧那点红痣格外明显, 锁骨也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穿上她的衣服,像被彻底标记,身上都带了她的味道。
【主人,刚刚您的心率过快,随后逐渐趋于平稳。】
“……什么时候?”
【在季先生出浴的时候。】
她回想了一下,记不太清了,智能管家提到“季先生”,她现在脑子里就会出现季尝真空穿着她衬衫的样子,那双腿就这么毫不遮掩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有些心律失常。
季舒虞当即打开终端,给私人医生发消息,预约明天的全身检查。
她知道两人的匹配度很高,同样担心自己的身体出现问题。
Alpha不会假孕,但经智能管家提醒,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已经有点小问题了。
季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一身难闻的味。”
他被季舒虞的信息素彻底包裹了。
明明以前对季舒虞信息素的反应没有这么大的。
她们经常切磋,没有一次打到最后不是贴身近战,但自他从M618星回来之后,发现季舒虞的信息素增强,对他的影响也更大了。
像是成年的捕食者,总会比幼年多了压迫和他无法抵抗的东西,这是他不想承认的。
假孕带来不舒服的感觉,也因为这股味道被暂时抚平了。
林启俢也真是可怜,连她身上信息素的味道都察觉不到,那天季舒虞满身都是他的味道。
“真是暴殄天物。”
能安抚他的信息素不多,他重金购买的这些东西,林启俢现在拥有,但他闻不到,很可怜,也讨人厌,他想到这个放.荡的beta,心情都跟着差了起来。
他掌控不了假孕时期的情绪,季尝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给自己系好围裙,把注意力放在烹饪上,准备晚饭。
跟季舒虞对视的时候,他没好气地微笑着说:“这是什么表情,不会过来帮帮忙吗,还是说,你想让小叔喂你吃饭?”
“……”季舒虞起身,看着智能管家摆好的餐桌,“我还需要做什么吗?”
季尝自顾自地坐下,仔仔细细地擦着手指:“需要做到不挑食。”
她刚刚浏览了很多有关假孕的书籍。
假孕的omega会跟平时有些不一样,会出现性情大变的情况,但季尝的转变显然有点太快了。
季舒虞有些不适应,但做出了退让,尽量不招惹他。
“没给你的兔子买到他心爱的珠宝吗?”他剥开一颗葡萄,酸甜的汁水浸湿了指尖。
季舒虞察觉到了他语气中夹杂着火药味,有点莫名其妙:“怎么突然提起他?”
她试着包容季尝,不论怎么说,他现在的确是因为她的信息素假孕了。
说一些奇怪的话也正常。
但季舒虞发现很难包容,季尝是会不断刷新人的底线的。
“我看到那只兔子好像很失落,在交流圈里暗示着什么。”季尝指尖点在那颗亮闪闪的耳钉上,光幕打开,赫然是林启俢发布的图文。
季舒虞沉默了一下,问:“……你为什么这么关注他?”
季尝不喜欢林启俢,她当然感受得到。
但这人从来都是不会那么关注不喜欢的人,只会笑着让不喜欢的人频繁在他手上栽跟头。
“还没有订婚,你就这么护着他,为了释放你多到溢出的信息素吗?”季尝擦干净手上的葡萄汁,推了下鼻梁上架着的银边浏览镜,“可惜了,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他什么都闻不到。”
季舒虞没有回话。
她算是看清了,季尝根本不在乎她说了什么。
他现在就是想冲她撒气,好一会合理地跟她打一架,消耗这些不该出现的情绪。
季尝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他没有真正信任过谁,其实抛开她们之间的种种恩怨,只要季尝直接表达他需要自己的信息素,季舒虞不会真的不给的。
毕竟季尝虽然嘴巴很坏,但他能为星际创造很多价值,她还是更顾全大局一些。
但他没有,反而要去暗网这种地方来发布帖子。
那如果遇到的人不是她,是居心叵测的Alpha呢?
“怎么,觉得我说的太有道理了,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回应了吗?”季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手上有购买这些宝石的资源,如果你要买,我也会给你机会的。”
在她的注视下,季尝继续慢慢剥着葡萄:“求求我,小叔高兴了,没准会直接送给那只兔子。”
季舒虞放下筷子:“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需要这东西?”
“真的不重要吗,大小姐一点都没想过哄他?”季尝抬眼看她,“怎么不肯说实话?”
“那你为什么不能对我说实话,你表达需求,我会拒绝你吗?”季舒虞乌黑的眼眸很平静,就这么看着他。
莫名的,季尝被看得发毛,好像要被这道锋锐的视线彻底剖开。
“……什么?”他不知道怎么突然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季尝这幅模样跟他假性易感期时很割裂。
但在暗网上找Alpha,本身就是对自己身体不负责的行为。
“执行官最近似乎很容易被情绪左右,是遇到了什么……自己无法解决的难题吗?”季舒虞平静地看着他。
季尝捏着那颗葡萄,看着她的眼睛,莫名觉得这是她的嘲讽。
心脏似乎漏了一拍。
可他对自己的技术十分自信,季舒虞不会知道他的秘密的。
“你之前问我,为什么喜欢beta,我现在给你答案,”季舒虞说,“beta不容易被信息素左右,不会散发吵闹的信息素,也更有自制力。”
整个公馆安静了一秒,季尝突然冷笑一声:“季舒虞,为了一个beta,至于吗?”
为了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beta,这样贬低他。
就连没有自制力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
他的衣服被送去保养,只是穿了一件她的衣服,在季舒虞眼里就成了什么荡夫吗?
季尝彻底冷了脸,他没再说话,直接上了楼。
重重的关门声响起。
“你去看看,他有没有维修芯片。”季舒虞问智能管家。
【主人,季先生的确在维修芯片。】
也是,气成这样,如果不是为了维修芯片,季尝估计早就离开她的公馆了。
她没少被季尝气到。
但季尝第一次被她气成这样。
哪怕第六天,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需要合力用精神力启动芯片,季尝也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季舒虞甚至都不习惯他这么安静了。
季尝身上的味道有些刺激,有一点胡椒的辣味,很显然,他还在生气。
假孕的omega信息素不稳定,会乱飘,像挑衅又像引诱。
她莫名就想到那些说季尝喜欢她的传言。
季舒虞当然直接问过他,季尝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
没有小叔会喜欢侄女,也没有下属会喜欢上司,这样的关系在他们之间太不合适了。
季舒虞只是想想都会觉得恶心。
但她此刻真的有在思考这件事的真实程度。
黑蛇出现了筑巢行为。
它忙忙碌碌的在季舒虞的衣帽间,朱雀帮它铺好窝,还垫了几根火红的羽毛做装饰。
季尝和精神体是共感的,黑蛇都变成了这样,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身上滚烫异常,体温的变动与不受控制也是假孕期间会出现的情况。
这很难捱。
季尝急促地低喘着,把头埋在那件衬衫里大口的呼吸,随后又藏了起来。
【我给你发定位,更换交易地点,你给我送两管信息素。】
季舒虞的终端震动了一下。
她没有及时查看,只问:“季尝,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黄心]
第27章 好腰
季尝撑着桌子, 冷笑了一声:“喜欢你?季舒虞,我不认为自己的精神有问题。”
他想要离开,但季舒虞正好挡在那个位置。
季尝冷下了脸:“起来。”
“还有一组数据没有校准。”季舒虞说。
“……”季尝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检查交接工作, 黑蛇脆皮跟朱雀紧紧缠绕在一起, 接收着对方的信息, “好了。”
季舒虞让开了一条路:“一会我去做定期全身检查, 记得来替我。”
“记得告诉医生,你的妄想症越来越厉害了。”他讥讽。
“别把情绪带进工作里。”她看着季尝离开, 门扉关闭的那一刻,才打开终端, 看到了暗网的消息。
【我给你发定位,更换交易地点, 你给我送两管信息素。】
季舒虞挑眉。
他就渴求到这种程度了, 居然打算这样交易。
两管信息素, 只会加剧他的症状。
依着她对季尝的了解,这人只会把信息素直接注射进去, 硬生生的捱过去。
疯子。
A【地点我定,自取。】
滴答——
门被繁琐,灯光调至最暗, 季尝靠坐在墙角,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到发苦的味道, 他怀里抱着那件黑衬衫。
信息素又失控了。
偌大的房间几乎要被衣服和一些小物件堆满, 这些都是黑蛇带回来的, 带着硝烟味道的小东西。
他也出现了筑巢行为。
孕期的omega会提前收拾好温暖的,令他们富有安全感的小窝,迎接未来的宝宝。
他一直有按时吃药, 哪怕精神很抵抗,潜意识不想他带走这个母亲身份不明的“孩子”。
“……脆皮,”他声音有些虚弱,“去取信息素回来。”
他这幅样子出不了门,芯片也离不了人,好在他能通过脆皮看到那边。
位置信息发了过来。
……离他不算远,让脆皮自己过去也不算吃力。
那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再次袭来。
他身体发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渴望新的信息素。
只有新的信息素才能安抚躁动的,季尝几乎要失去理智,他觉得自己要疯了,像最低劣的,被信息素操控的野兽,被本能支配。
季舒虞冷冷的嘲讽在他脑海中回荡:“omega的信息素太吵闹,他们无法控制本能的反应。”
他很想把这件衬衫甩开,但还是慢慢埋进了那件衬衫里,贪婪地、绝望地汲取着淡淡的信息素。
这是被洗过的衣服,本来就没有什么味道。
明明他高价购买的是A的信息素,为什么还这么渴求季舒虞,季尝已经快要失去思考的能力,他好容易等到脆皮把信息素带回来,迫不及待地将信息素注射进腺体。
“嗯……”他发出一声惊呼呜咽的,自己都鄙夷的喘息。
熟悉的檀香味弥漫在房间。
季尝并拢了双腿。
想象中能为他带来短暂麻痹的快感没有到来。
太稀薄了。
他习惯了高浓度的信息素,这样稀薄的虽然聊胜于无,但季尝咬着牙忍住让她退款的冲动。
愤怒支撑着他站了起来,但身体越来越软,心率失衡,本能像潮水一样把他淹没,这次更汹涌。
他踉跄了一下,拿起另一管信息素,扎进了泛红的腺体里。
缺角:【你到底给多少omega释放了安抚信息素?】
叮叮——
季舒虞打开暗网,想到他颤抖着喘息的模样。
要是真抽取高浓度信息素让他注射,那些药恐怕白吃了,季尝小腹的弧度估计也会越来越明显。
A:【好挑剔。】
缺角:【?没记错的话,我是金主吧。】
季舒虞点了收款,以免他追回,随后关闭光幕:“怎么样,我的身体有异常吗?”
珍妮尔·安德森翻阅着她的身体数据,委婉地说:“凡事讲求适度,短期内频繁的亲密行为对你身体会造成一定影响,实在压力大的话,就加强训练吧。”
“……不是,”季舒虞正色地看着她,“我最近有帮助omega做信息疏导。”
“副舰长大人还真是助人为乐。”珍妮尔笑看着她,显然不太相信这一说法。
算了。
季舒虞没打算再说什么,珍妮尔继续补充:“不过你的信息素浓度比正常水平高出不少,omega们可能接受不了,很容易把他们刺激到假孕的,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最近我的心脏出现过错漏一拍的情况。”她看着那张全息文件。
珍妮尔与她很熟悉,闻言也开起玩笑:“没准是对谁心动啦,副舰长大人,报告显示你很强健呢……”
心动。
对谁,季尝吗?
季舒虞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闭上眼睛,还能想到他匀称有力的腿部线条。
季尝的皮肤很白,甚至可以说有些苍白,他的身体很不好,但嘴巴很坏,又很能打,就总容易让人忽略这一点。
他穿着那件黑衬衫在她面前晃的时候,像是白色的画布被她彻底标记了,这样的认知让季舒虞呼吸一滞。
她说:“也不一定,可能我动了杀心。”
这样就合理很多。
“嗯,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性。”珍妮尔点点头,严谨地补充。
【前元帅发起全息投影。】
季舒虞起身离开,打开投影,就看见季昀政的身影。
“议会那边来讯,联合舰队总指挥官的职务你当选了,就职礼服我让人送去你的办公区,尺寸按去年的改,剩下的自己核对。”她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一点替她高兴的情绪,公事公办地告知。
季舒虞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她们之间没有什么母女亲情。
与其说是母女,倒不如说是上下级。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空气凝滞了几秒,季昀政率先打破沉默:“元老院让你们一决胜负,为什么不?”
“那些老家伙胡闹就算了,母亲怎么也跟着胡闹?”季舒虞平静地看着她。
季尝是执行官,不仅如此,他很得底层的心,手上有大量的产业,他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底层说不定还要乱一阵。
季昀政不是没有被她直接回怼过。
但这一次,她皱起了眉头:“你说话越来越像他了。”
她早就说过,不能让季尝跟季舒虞多接触,这会带坏她这个养女。
果不其然,季尝这颗老鼠屎把她的养女搅成了一锅烂粥。
“你到底是总指挥官,又不是不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离他远点。”
季昀政很少说这么多与工作不相干的话。
当然,季尝恶劣、狡诈、伪善、嘴巴又坏,还喜欢玩弄人心,他有太多缺点了,季舒虞讨厌他。
但当她同样不那么喜欢的养母说这些的时候,她就不太想听。
她当然知道季尝有多坏。
她远比她还要了解季昀政这个弟弟,用不着她来从旁提点。
埃文·安德森探出个头,他看着季舒虞的背影,若有所思。
传闻,这位副舰长年少有为,刚正不阿,身边也没有什么omega和beta,但数据是不会骗人的,埃文是医生,这些检查明显是说有些纵欲的意思。
季舒虞提到的释放安抚信息素说得过去,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让她亲自释放安抚信息素。
“姐姐,你闻到她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了吗?”他问。
珍妮尔整理着文件,推了推眼镜:“嗯,檀香味,但那是Alpha的味道。”
“……她真的是A同吗?”埃文有些失望。
他失望自己不是Alpha。
——————————
季舒虞加了多向训练,走完了流程,就收到了季尝的消息。
您说的都对^ ^:“过来陪我打会台球。”
他很喜欢这项古文明的游戏。
季舒虞不太懂,用一根棍子把那些五颜六色的球戳进洞里,究竟有什么好玩的。
但她还记得她把季尝惹生气了。
与她所设想的不一样,季尝在生气的时候是一句话也不会说的。
平时那么能说,开口就要把人阴阳怪气到体无完肤的人,居然真的能憋六天不说话。
季尝自己开了一家娱乐厅。
季舒虞进来,就看见他趴伏在桌上,那颗球离得他有些远,季尝一条腿在球桌上曲起,重心只靠一条腿支着。
偏偏今天他穿的很修身,浑圆柔软的臀线,柔韧的,塌陷下去的腰肢就这么映入眼帘——
作者有话说:小叔的身材就是很好[黄心]
今天再更一次,三次元太忙了,但我会好好更新的[可怜]
第28章 小叔亲自教你
她的目光停留在季尝堪称完美的身体曲线上。
一声脆响, 白球撞击一颗纯色的球。
在脆响下,那颗球滚动着进了洞。
“医生怎么说,”他的注意力几乎都在那颗球上,“你被确诊妄想症了吗?”
季舒虞走到他身后:“你不生气了?”
“……你跟上面那些人说话也这样吗?”季尝的腿放了下来, 没有转头看她。
季舒虞没有回答, 只问:“这有什么好玩的?”
“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季尝摘下手套, 把球杆递给她, “怎么样,要不要小叔教你?”
她看到放在一旁的酒杯:“我不会。”
她不太喜欢这些游戏, 全息竞技场和强劲的敌人对她的吸引会更大一些。
但季尝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他把球杆递给季舒虞:“过来, 小叔亲自教你。”
球杆被塞到手中,上面还残留着季尝的温度。
想到前几天惹他生气, 季舒虞没再说什么, 打算抽出时间陪他打一把。
毕竟季尝的坏脾气是因她的信息素而起。
她俯身, 学着季尝的样子,把球杆垫在虎口, 但那颗白球被她戳的跳了起来,跳的很高。
“还有大小姐不会的东西呢?”季尝挑了挑眉,凑近她, “身体低点, 我教你。”
他离得很近, 那股信息素的味道也格外明显。
假孕会让信息素不受控制, 季舒虞看过相关书籍, 她是知道omega的信息素会紊乱。
但这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怼他。
她像好学生一些,低下身子。
季尝顺势伏在她的背上, 几乎紧密相贴,季舒虞敏锐的感觉到他的心跳。
咚咚、咚咚。
季尝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季舒虞要躲开,但显然他预料到了,季尝的指节借机穿过她的指缝,像是十指相扣,温热的吐息让她有点痒:“这样……”
“你要瞄准,像你一枪击毙敌人那样,瞄准中间。”
在他的操控下,那颗白球击中了另一颗,咕噜咕噜地滚进了洞里。
她不喜欢这个被掌控的姿势。
季尝的呼吸落在她的后颈,紊乱的信息素缠绕着她,像是无声的邀请,心跳加速的感觉又来了,她可能又起了杀心。
他的呼吸还有一点淡淡的酒味,并不难闻,是淡淡的果酒。
相较于烈酒,季尝好像更喜欢甜滋滋的果酒,私底下他喝甜酒更多一些。
“别贴着我。”季舒虞躲开了他温热的身体和呼吸。
季尝啧了一声:“那我怎么教?”
清新的草木香气带着点清甜,紧紧缠绕着滚烫的硝烟味。
“我不学这些。”她把杆子靠在一边,没有主动接近季尝。
有一瞬间她心跳的很厉害,季舒虞怕她一会克制不住,直接掐着他的脖子,把季尝压在台球桌上。
明明在最危险的假孕期,怎么还敢招惹她?
难得季尝忘记了,她是S级Alpha吗?
“不学?”季尝轻哼了一声,没再提起让她陪自己打台球的事。
他决定暂时原谅季舒虞。
为这事气了六天,季舒虞都一点表示都没有,这人就是一根木头,再气下去,除了伤害他的身体,什么都做不了。
他根本不指望季舒虞能来道歉,或者是哄他了。
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
既然她觉得omega没有自制力,那他就让季舒虞看看,他能多没有自制力。
看看最终没有自制力的人究竟是谁。
“听说你升职了,恭喜你啊,指挥官大人。”季尝侧身,随意地倚在台球桌旁,“这下我成了指挥官的生活秘书了,真是与有荣焉啊……”
季舒虞对此不置可否:“你的信息素甜的发苦,对此很不高兴吧?”
“……非要拆穿我吗?”季尝笑眯眯地看着她。
但这次他没打算计较。
他还记得,上辈子季舒虞的腿被炸断,他把季舒虞送到医院,她的主治医师珍妮尔说,她的精神已经不是那么好了,季舒虞从小就被要求很高,她已经压抑到了极点,也几乎不表现出什么情绪。
“季先生,她需要释放。”
“她还不够释放?”季尝诧异。
要知道,季舒虞虽然是他的侄女,可跟他对打从来不收手,每次对打完,他都像是跟异种战斗了七天七夜。
再释放,他是不是该卧床不起了?
珍妮尔整理着文件:“在我看来,她跟季先生在一起没有什么不好的,甚至可以说,或许她只有在季先生你面前才是放松的状态。”
他哑然。
她们是敌对的关系,并且敌对多年。
季舒虞在她的副官面前不放松,在她的联姻对象面前不放松,偏偏在他面前放松地摆出了一副非要一决生死的样子。
难不成他该感动涕零吗?
珍妮尔说这些想表达什么,他是季舒虞信任的人?
可笑,他只能说季舒虞真可怜。
到头来最信任的人是自己的死对头。
真可怜,就先勉强原谅这只可怜虫了。
“不过你小心点,上面那些人没一个好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生出坏心眼,要把你牺牲掉。”季尝打磨着球杆皮头,漫不经心地说。
像上辈子一样。
季舒虞抱臂看着他:“总把别人想到那么坏,你这人也真够坏的。”
“确实,”他点点头,没有觉得她的评价有什么不对,欣然接受,“那你愿意跟我狼狈为奸吗?”
季舒虞眉头抬了抬,没有说话,就看他垂下眼睛,认真擦着球杆:“真冷漠啊,真想把你放进熔炉里加热一下,开个玩笑而已,大小姐这是什么表情?”
说到这,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问:“对了,你的核心阻隔器修好了吗?”
“你再提,我不介意把你的嘴堵上。”季舒虞斜睨了他一眼。
她至今都没有查出这人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的。
“要出任务了,今晚合力搭建一个保护罩给芯片提供能量吧,今晚就出发。”季舒虞打开光幕,把新的安排发送给他。
滴答——
季尝扯下发绳,垂着眼睫看着全息文件,柔软的栗色长发落在肩头,遮住他的侧脸:“作战计划都安排好了?”
“你有异议?”季舒虞审视着他。
“当然,”季尝微笑,“没有。不过,上面不是给你配备了新的执行官,听说是你喜欢的beta,怎么不用他?”
季舒虞:“上面从来没有公布,你好像很了解这些。”
“我人脉很广的,”他没有否认,“不过既然你主动邀请,我只好帮忙了,毕竟,没有哪个执行官比我更懂你,对吗长官?”
这可是个肥差。
多少执行官都想通过她这条渠道,获得参加这次排查的机会,但毕竟事关重大,季舒虞还是选择了跟她有多年合作经验的季尝。
季尝不会不知道,他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季舒虞早就想到他会是这幅样子了。
“出发吧。”
——————————
考虑到季尝还处于假孕阶段,季舒虞并没有载其他Alpha,只有几个beta舰员辅助她。
“等会跟着我,不要乱跑。”季舒虞交代完舰员们的工作,回头看向他。
季尝眨了眨眼,弯起了嘴角:“我是小孩子吗,长官怎么特意叮嘱我呢?”
“你违反军纪的次数太多了。”季舒虞直言。
这次她们潜入了一个巨大的基地,这里的福利院前段时间被低等虫族和部分异种占据了,她们需要排查,救出活人,清理异种与虫族。
季尝跟在她的身后,这次他出乎意料的听话,季舒虞本以为他会反对这次的作战计划。
毕竟没有谁想跟死对头绑在一起。
但他就乖乖跟着,配合她认真排查。
有些古怪,季舒虞开始提防他,免得一会放松警惕被季尝趁机杀死。
福利院早就空了,走廊里还泛着蓝绿色的光,这里很久没有住过人,阴冷潮湿,显得诡异又冷清。
“我突然觉得很好笑。”空空的走廊里回荡着他的声音。
季舒虞关闭耳麦:“什么?”
“你当初是怎么问出我喜不喜欢你这样的话的,你忘了我们是叔侄吗?”他哼笑着。
军靴踩在地上,有力的声音让走廊显得不那么恐怖:“那你怎么记到现在,还在危险的时候突然提起,这事有那么重要吗?”
“……你听,”季尝跟着她停住脚步,拉住季舒虞的袖口,“这有哭声,不远。”
手腕上传来温热。
季舒虞点头,她刚刚就隐隐听到一阵哭声:“是个婴儿。”
听起来很虚弱,像一只病弱的小猫。
她们顺着声音,移除那些断裂的石壁,在一个深坑里看到哭到没有力气的婴儿。
“……在这里。”季尝说。
这个地点昨天刚清空,如果这个孩子是昨天被遗失的,到现在估计有十几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季尝脸色很凝重,在排除狭窄的深坑里没有其他危险后,直接把那个婴儿抱了出来:“她才三个月,已经有些脱水了,这个月龄的孩子,超过二十四小时不进食会死。”
季舒虞从随身压缩空间取出一包营养液递过去,得了季尝一记眼刀:“你让三个月小孩喝这个?”
“……我没有养过孩子,”她收回手,“应该找些什么?”
“算了,从我这里找找,看有没有奶制品。”他放弃让季舒虞再从她那空间里取出什么能解决问题的东西,一边倒出一点电解质水,用棉签给怀里的孩子润唇。
他娴熟的像个温柔的父亲。
好在这里目前还算安全。
季舒虞看着他给那个孩子喂奶:“你是怎么知道她三个月的?”
这很难分辨,一个婴儿究竟是两个月还是四个月,有什么明显的差别吗?
季尝太笃定,表现的也太了解了。
还有他现在抱孩子的手法也很熟练,看起来不是第一次。
季尝:“也不用那么崇拜我,不过带着个小拖油瓶,指挥官大人是不是该重新制定一下策略了?”
季舒虞:“嗯,你跟着我,不要单独行动。”
“这是要保护我吗?”季尝轻轻拍着,婴儿经过长时间脱水,饱餐一顿后安静地看着他,他伸出手指,逗了逗这个孩子。
她的眼睛亮晶晶、乌润润的。
“你觉不觉得,她的眼睛很像你?”季尝突然轻轻“啊”了一声,轻笑一声,“长官,这是不是你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季舒虞随口敷衍:“或许吧。”
她找到了一些芯片,没有注意到季尝僵住,有点冷下来的笑容。
“我接到了消息,这个区域的怪物身体很柔软,能吸收掉很多东西,或者外力,被命名为沼泽。”季舒虞分享给他信息。
他不是那么感兴趣,哄睡了怀里的孩子:“你不会让我和孩子死在这吧。”
“……这是什么话,”季舒虞有些奇怪,“先出去吧。”
【长官,我们遇到了沼泽,它吞掉了我们所有的攻击!】
【是的,它吞掉了第七小队的武器,有几个Alpha舰员受伤了。】
耳麦里持续不断传来新的汇报。
看着季舒虞越皱越紧的眉头,季尝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别那么着急,她们目前应对的了,又不是没有训练过。”
他没少把这些人扔进全息竞技场里。
而他的竞技场,怪物总是比别的执行官、训导官还要丰富。
毕竟,他去过M618星,上辈子也见过不少怪异的东西,直接生成,给这些舰员活动活动筋骨,心情不错的时候,可能只留下一只熔岩虎加一只冰山狼,给受惩戒的舰员玩。
沼泽他也生成过,只不过这个是特大号的。
等沼泽的体力被耗尽,她们再出去解决,也是一样的,顺利的话,这次甚至轮不到他们出手。
季舒虞脚步没停:“在尽快解决沼泽的前提下,避免人员伤亡。”
“对我的训练成果有点信心好吗,帮我抱会孩子。”他把熟睡的孩子递过去。
她看着那个柔软的,小小的孩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过去。
这孩子是被季尝塞到她怀里的。
季舒虞没有抱过这么小的人,动作有些僵硬,一时间没敢再动。
她太软了,也太小了,她很怕不小心折断婴儿脆弱的脖子。
“你很不会哄孩子,像个笨手笨脚的新手母亲。”季尝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幅模样,看着她被一个小孩为难住,忍不住嘲笑她。
“……”季舒虞咬了咬牙,想把这个孩子递过去。
偏偏这时候,婴儿扭了扭身子,开始哇哇大哭。
她不知道怎么应对,把哭闹不止的孩子塞给季尝:“你来哄她。”
“怎么了,不喜欢小孩?”季尝娴熟地哄着孩子,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魔力,轻轻拍打着,鼻腔哼出慢悠悠地声调,怀里的孩子就安静下来,小手拽着他的作战服。
抱着婴儿的感觉的确很新奇,但季舒虞担心自己伤害到她,哪怕她已经非常控制着自己的力度了。
“不喜欢。”雷达并没有再响,福利院已经排查完毕,她破开门,带季尝走出昏暗的走廊。
不远处,是巨大的沼泽。
那只墨绿色的沼泽怪物太大了,所有的攻击都化作它的养料,唯一能对它造成伤害的是炸弹。
“看来这场战斗,我的毒素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季尝惋惜地摇了摇头。
沼泽怪物本身就是由腐烂的植被与污泥堆积而成,对于一只具有毒素的怪物来说,他的剧毒可能和水没有什么区别。
季舒虞平静地走了过去,仿佛前面不是什么可怕的沼泽怪,只是一袋生活垃圾:“不要被它碰到,否则你的身体会烂掉。”
话音刚落,她乘上朱雀,腾空而起。
季尝抱着那个熟睡的孩子,看到朱雀朝着狰狞可怖的沼泽飞去。
他当然不会让这些脏东西碰到自己。
小孩的反应是不会说谎的。
在季舒虞还小的时候,她一边说着讨厌他,一边会忍不住看向他。
他当然知道,自己长得俊美,不然在季高得知他变成omega的时候,不会再在他身上耗费资源,但一个漂亮的omega不同,他还有很多价值。
要是这张脸毁了,下次再对季舒虞露出可怜的模样,她可能就不吃这一套了。
耳麦里是季舒虞下令,吩咐舰员用精神体围困沼泽怪。
温度骤然升高。
季尝眉头动了动。
她要让朱雀把沼泽活活烤死。
“看到了吗牛奶,这才是活阎王。”季尝给她指了指。
这是他给这孩子取的新名字。
被他一袋牛奶救活的小东西。
怀里的婴儿发出小母鸡一样咯咯的清脆笑声,但很显然,这时候发出声音不是什么好事。
沼泽开了智,本身就被火烤的暴躁,听到婴儿这一声笑,果断朝着这边攻击。
只不过,与先前的攻击不同,它吐出的是舰员们刚刚丢进它身体的炸弹。
鸟类的视力超群,季舒虞迅速捕捉到秒数。
倒计时三秒。
季尝根本来不及避开。
炸弹在空中飞行的速度很快,三秒的时间,炸弹不会落到地上,而是在空中炸开,他没有躲避的时间。
她只思考了0.01秒,这是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季舒虞很快作出决定。
与沼泽想的不太同,她没有乘着朱雀去救季尝,空中突然出现乌黑的腾蛇,载着季舒虞飞速朝着季尝的位置飞去,降落到他身前,搂紧季尝的窄腰,跃回腾蛇的背上。
在距离爆炸还有0.3秒时,抱着季尝稳稳落在朱雀的背上。
炸弹擦着鸟羽炸开。
只差一点她们三个就死了。
心脏跳得很快,她下意识低头看季尝,就见那双浅琥珀的眼睛被她的身影占据——
作者有话说:肥章,可以夸我,今晚在本章留评有红包降落[好运莲莲]
第29章 孩子还在呢
季尝看着她, 久久没有说话。
他的眼睛很浅,不嘲讽人的时候,像清透的琉璃。
如果真是琉璃的话,也许能换星际好几个区了, 琉璃很贵, 她那天晚上见了很多名品, 但都还不如季尝的眼睛漂亮。
“……吓到你了?”她错开视线, “刚刚有没有挤到她,时间很紧, 我顾不上小孩。”
季尝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婴儿:“没有, 牛奶被我保护的很好,就是我们被你这一招晃的有点晕, 她可能一会儿会吐奶。”
“牛奶?”季舒虞稍顿, 才反应过来是他怀里那个小东西。
好怪异的名字。
在沼泽的持续攻击下朱雀的不太稳, 她没有松开搂着季尝腰的手,但真的安静下来气氛就有些不对。
牛奶被晃得有点晕, 可能还没有缓过来,不哭也不笑。
季舒虞看着丑陋的沼泽开始冒烟:“好难听的名字,怎么取的?”
“随便取的, 她刚喝了牛奶, 这个名字很有纪念意义。”季尝没有抬头, “你不觉得吗?”
那袋奶是她亲手拿出来的。
季尝叹了口气, 示意她看这孩子:“你看看, 真是可怜,可能脑子都快被你晃匀了。”
牛奶的脑子有没有晃匀她不知道,季舒虞掌心的窄腰柔软温热, 刚刚生死一线,失衡的心跳还没有平复,当然,季尝的也一样,她还能听到他的心跳,好像有些慌乱。
他的腰好像还是那么细了,只不过以前紧实的小腹,已经有一点变得柔软隆起的迹象。
但微不可查,没有那么明显。
她们经常交手,再加上知道季尝因为她的信息素假孕后也有留意,季舒虞很清楚他的身体变化。
好像那里真的有一个孩子。
“你刚刚究竟怎么过来的,我只看到炸弹飞过来,你人就突然闪了过来,”他抬起眼睛看着她,补充说,“像是一道闪电。”
炸弹来的很快,就算他再敏锐,也来不及抱着孩子迅速离开,季舒虞就是突然降临到他面前,把他和孩子带走的。
“一会我会控制住它,你取他的内核,”沼泽发出巨大的嘶吼,季舒虞看到他给孩子捂住耳朵:“抱着孩子,一会还能行动吗?”
“嗯,不过还是交给beta舰员比较好。”季尝目光搜寻着,随后伸手一指,“一会叫她过来抱孩子。”
“她是一位母亲,会比你有经验得多。”
这次她们的任务是将沼泽的内核完整带回,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如果这次任务失败,结果是她们所承受不起的,这也是为什么她决定带季尝来。
季尝抱着婴儿一跃而下,把孩子递给那位beta舰员,掸了掸肩上的灰尘,象牙白的作战衣一尘不染,他微微偏头,抬眼看向朱雀背上的季舒虞。
在对视的一瞬间,他突然看懂了那个眼神。
季舒虞担心他做什么手脚。
她并没有那么信任他。
“注意安全。”季舒虞简短地叮嘱后,注意力都放在了烘干沼泽上。
她烘干了沼泽的根基,这让沼泽动弹不得,在季尝靠近的时候,她转移了方位,把烘烤的重心放在了沼泽的头部,以免将季尝烧焦。
但沼泽底部还是热的厉害,季尝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气了。
婴儿被吓到,离开了熟悉的怀抱,又开始哇哇大哭,沼泽不停朝着抱着幼崽的beta发动攻击,季舒虞控制着方向,沼泽怪物动弹不得,大声咆哮着。
用精神体战斗是非常消耗能量的。
沼泽已经被惹怒了,她盼着季尝早点把内核取出,沼泽就能彻底失去活力。
这场恶战持续了一整晚。
在天亮之际,季舒虞看到沼泽身体晃动,发出暴怒的声音,震得整个沦陷区晃动不止,好像有什么要冲破地底。
沼泽伸出带着粘液的“手”,穿透了自己的身体,要率先取出自己身体里作乱的人。
季舒虞瞳孔骤缩:“阻止它!”
沼泽的身体外部的毒液比内部更强,这只手在里面乱搅,如果碰到季尝,他要是没有防备的话,真的会融成水。
他会彻底死掉。
无数精神体爆发出强劲的能量,这些不同的能量汇成一只巨大的手,把沼泽的手朝着反方向拉拽。
朱雀发出清脆的啼叫,其余的精神体闻声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沼泽的身体晃了晃,随后像是失去了主心骨,整个身体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五层楼高的身体轰然倒塌。
“长官,执行官还在里面!”
“快,快把人挖出来……”
“生命迹象很微弱了,快挖!”
她没有想到,沼泽为了杀死肚子里的季尝,宁可顺势死掉。
会有活物甘愿去死吗,哪怕是只虫子,都会为了争取活着的机会吧。
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血液冲向了大脑,凝固了一瞬间,指尖都变得冰冷。
季舒虞没有时间注意这些,她加入了庞大的队伍,操控精神力在那一堆烂泥里挖着。
她还没有打败季尝,他怎么能死在一堆烂泥里。
这个死法对他来说太残忍了,季尝最讨厌这些脏东西,她要把这人挖出来,等他养好伤,再跟他交手,狠狠把他打翻在地。
沼泽的体内并不是只有烂泥,它吞噬了很多东西,但这不是坏事,这些东西有支撑力,如果季尝及时滚到正下方,就能避免被烂泥闷死。
季舒虞让她们暂时放下工具,以免把人活活铲死。
“执行官大人!”
“大人!”
舰员们不停地呼唤着。
泥土腐烂的湿冷味道弥漫,被烘烤到干硬的土块则紧紧黏在地上,异常坚硬难以撼动。
没有回声。
季舒虞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尖。
如果季尝真的死在这,就算让朱雀把烂泥烤干,她也会把季尝的尸身带回去。
什么东西突然缠住她的脚踝,季舒虞眸色一凛,能量匕首只差一毫就能斩断那个东西。
但她的手停在半空。
能量匕首带来的巨大冲击和热度,烫的季尝抽了一口气:“长官,不至于吧,我好歹是功臣啊。”
要不是他,刚刚沼泽哪能这么快就死掉。
“找到了,执行官大人在这里。”
那只手带了手套,是特殊材质,季尝的洁癖总是体现在这些方面上。
他的面颊有一小块污渍,看上去没有受太重的伤,只是一只胳膊看起来像是断了。
还好,还是活着的。
那些坚硬的石块被她们铲开,季舒虞蹲下身,朝着埋在里面的人伸出手:“上来。”
季尝腿部线条发力,借着她的力气回到地面。
她很少见季尝这么惨的模样,上次他以“季尝”这个身份这么惨,还是假性易感期差点死在院墅那次。
“长官,你会怪我吗?”季尝忽然问。
听他这样说,季舒虞已经预料到了。
这次任务危险系数很高,季尝参与进来会提高成功率,但不意味着百分之百成功。
季舒虞没有说话。
她虚扶着季尝,直到走出很远,舰员们都去收拾残局,搜寻资源的时候,想要松开他,却被季尝拉住:“我已经尽力了。”
“我在沼泽体内翻找,没有看到上面要的东西,后来坍塌,我就被压在了下面。”他摇着头叹了一口气,“你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吗?”
季舒虞看着他:“……又是你的人脉告诉你的?”
拿回这些东西,她才能更早接触核心的权利,但如果拿不回,现在这个联合舰队总指挥官的位置就会换人。
季尝当然知道后果,她想过,季尝会不会趁机在里面动手脚,结果他差点死在里面,季舒虞没有责怪他,如果他愿意舍弃一条命,成功的动了手脚,她就认栽。
“啧,大小姐,你是不是太不信任我了?”季尝递过来一把亮晶晶的匕首,打断她的思绪。
“……战利品?”
“嗯,”他补充,“送你的。”
那是一把很漂亮的匕首。
和她们常用的不一样,这把匕首像是古文明时期的。
匕首的外壳与手握的区域镶嵌了亮闪闪的贝母,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还有漂亮的光泽。
季舒虞有些诧异,她目光向上,看着季尝的眼睛:“怎么想起来送给我?”
“收个礼物都要刨根问底的吗,爱要不要。”他啧了意思,作势要扔,被季舒虞抬手接住。
她擦着匕首的柄:“送人的东西,还有反悔的道理吗?”
这把匕首很漂亮,她很喜欢。
太阳升起了。
初升的太阳落在被擦干净的手柄上,发出柔和的光泽,这道光落在季尝的侧脸上。
这时,他接过舰员手中的婴儿,垂着眼睫哄着那个孩子。
那层光晕仿佛不是阳光,而是他周身散发出的父爱光辉,那么温柔神圣。
“你照到我眼睛了,故意的吗?”
季尝看向她。
季舒虞移开视线:“我不是报复心那么重的人。”
“……怎么还含沙射影的,”季尝笑了一声,“孩子还在呢,说话注意点,别带坏小孩。”
他抱着孩子哄的时候,季舒虞总有一种,这就是他生的错觉。
那句话更加重了这种感觉。
当然是错觉,季尝这样的人,谁愿意跟他生个小孩。
但他的确很会哄孩子,会是很温柔很好的父亲,他的小孩会很幸福吧。
季舒虞按着他的肩头,熟练地给他接上断臂,取出绷带为他包扎:“带回内核就好,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我对你挺失望的,”季尝清透的浅瞳含着笑,“对我的要求未免也太低了。啊,轻点,你想勒死我吗,别又给我捆成炸药包,不能这样包扎,我教你,先这样……”
“我不止把内核完整带出来了,把那些老家伙要的一些东西内容也篡改了,”他弯了弯眼睛,笑得狡黠,像只腹黑的狐狸,“还拿了一批好货,你不是缺钱吗,小叔今天带你赚一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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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盗接了一笔大生意。
她们丢了一大批货,这会凑不齐数,星盗头目刚发了火,听说有人肯解她们的燃眉之急,立刻开着组装星舰赶来。
但看到面前的人时,星盗愣了一下,随后吹了一个嘹亮的口哨:“哦呦,这不是副舰长吗,怎么来跟我们做生意了?”
“她升职了,是总指挥官。”她身边穿戴很严实的人抱着个孩子,看不清面容,只是翘着二郎腿,看着像是个厉害的。
星盗头目莫名觉得这人给她的感觉很熟悉。
那些不美好的回忆将要浮现出来的时候,季舒虞抬了抬下巴:“五百万星币,一口价,现结。”
泰然自若的利落,好像她才是星盗。
“……你做任务还带着老婆孩子出来啊,”星盗顶了顶腮帮子,“你们当官的就是不一样。”
“是老婆吗,还是你先生?”她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没闻到omega信息素的味道,只有浓烈又危险的硝烟味,就连沼泽的味道都被盖住了,“是beta,Alpha?”
“你是买货来了,还是买她先生孩子来了?”穿的严严实实的男人偏了偏头,“怎么,还要验一验我们父女吗?”
星盗爽朗的笑了一声:“你看看,我就说嘛,她们当官的都有情人,季舒虞又怎样,这不照样没结婚就让人家生了个孩子。”
季舒虞眉梢微动:“我不喜欢跟磨蹭的人做生意。”
她们根本不贴抑制贴,一群Alpha身上的信息素没礼貌的乱窜。
星盗咂舌,示意手下去验货,对了个眼神后,她大马金刀地往石头上一坐:“三百万,当场结清。”
“不卖了。”季舒虞起身,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思。
见她真要走,星盗一咬牙:“成交!”
她天天做生意,季舒虞这样的人她见多了,可没办法,谁叫她手下丢了货,就算搜集整个市场,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拿出这么多货。
几大箱星币整齐堆放在地,季舒虞试了试重量,没有打开清点,一旁抱着婴儿的人说:“交易愉快。”
“……”听到他有些愉悦的声音,星盗像是被空气塞了牙,应了一局场面话,“愉快。”
真是愉快个屁。
这货放平时谁敢跟她们要这个价,可谁叫她们缺货,季舒虞这就是趁火打劫。
看着星舰飞远,季尝摘下兜帽,吸了一口气:“闷死了,大小姐,这儿怎么都是你的味道……”
“没有我的味道,你指望被她们识破吗?”季舒虞瞭了他一眼,“任务完成,收工。”
A++级任务完成,季舒虞一战成名,拿到了大笔资金,星舰资金短缺的问题总算暂时解决。
“天生的作战奇才!”
“是啊,季老先生真是教育有方,培养出两个人才。”
“配合实在默契,作战影像你们看了吗,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的。”
“少来吧,哪有配合那么默契的给你参考,这两位是配合了十年的默契。”
季舒虞的听力很敏锐,这些讨论无不是围绕她们两个的。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她和季尝的名字总是会并列在一起。
她们是叔侄,是上下级、死对头,危急时刻,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真是复杂。
季舒虞转头看身旁的季尝,他微笑着,没有对此产生什么不满意,看样子也是习惯了。
“一会陪我去趟福利院,我们把牛奶送过去。”季尝在侧身的时候低声说。
“嗯。”
季舒虞知道他有许多孤儿院,却没想到每个规模都这么大。
管理者牵着一个小女孩,那个孩子看到他,高兴地跑了过来,到他跟前的时候才想起那些礼仪,乖乖行了一个礼:“季哥哥,你很久没有来看我了,我好想你……”
她一边说着,眼睛不住地看向一旁的季舒虞,有点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人。
“叫姐姐。”季尝示意。
女孩就很乖巧的,脆生生地喊:“姐姐!”
“辈分是不是乱了?”季舒虞提醒。
“那你也不能比她小一辈不是?”季尝笑眯眯地看着她,把牛奶交给管理者,让她给这孩子做身体清洁,随后蹲下身抱了抱小女孩,“胖了点,也长高了,维娅有好好吃药吗?”
“嗯嗯,维娅有乖乖听话,照着季哥哥说的做。”维娅像只快乐的小狗,抱着他很是高兴。
季舒虞莫名觉得这孩子很眼熟。
维娅的眉眼跟教皇阿尔玛有些像。
“阿尔玛的孩子?”她在精神海里问季尝。
她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保险起见,没有让她听到的打算。
“嗯,眼神很好嘛,她们母女还是很像的,”季尝声音愉悦,听起来心情不错,他好像很喜欢小孩,“你看,维娅跟她母亲就完全不一样,她像一张白纸,真是可爱。”
季舒虞:“她被你照顾的很好。”
“当然。”
福利院里有很多孩子,她们都被照顾的非常好,有季尝出任务捡回来的,也有其他途径带来的,这么没有母亲父亲,或者被遗弃的孩子,都穿着柔软漂亮的衣服,好奇地看着她这个外来者。
在他的管理下,所有的孩子都被照顾的很好。
季舒虞牵着维娅的手:“我都要被你打动了,你私底下做了这么多好事吗?”
“快别这么说,我的大小姐,显得我是什么大善人一样。”季尝微微一笑,“我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季舒虞其实很不理解他:“你怎么总把自己塑造成坏人?”
“有吗,可我就是坏人啊,”季尝一丝不苟地擦着手指,唇角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我不坏吗?”
维娅牵着她们的手,看看左又看看右:“可是季哥哥是好人啊。”
“你假笑比哭还难看,不想笑就别笑了。”季舒虞说。
这人总是这样,她不知道季尝怎么就得维持着这样的笑容。
话毕,季尝真的不笑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很久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星舰里,星盗头目气得把桌面上的东西推倒,噼里啪啦摔了一地:“他爹的,季舒虞跟我们玩黑吃黑。”
之前不是没出过这样的事。
季尝抢了她们的货,又让她们从季尝的手底下高价把货买了回去。
这次也一样,她们丢的货被季舒虞发现,又高价卖回她们手中。
负责交易的星盗:“我说风格怎么这么像,原来是有高人指点。”
“上次就吃了季尝的亏,真不愧是叔侄俩啊,黑吃黑的手段都一个样,我说那人怎么这么熟悉,那个抱着孩子的,就是季尝啊。”她咬牙切齿地说。
星盗头目顿了顿,转头看着她:“孩子?”
“嗯,而且她释放了浓烈的信息素,生怕我们的味道沾上那人似的。”
星盗头目大笑:“有意思。”
“当官的就是会玩,让自己小叔给自己生个孩子算什么事儿?”——
作者有话说:传下去,小叔给大小姐生了个孩子
第30章 听说你怀孕了
季舒虞跟季尝的事她们早就听说过了。
侄女和小叔, 这叫什么事。
也不知道季高那老头子知道这件事了没有,到时候又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她可太期待了。
“哎呀,老头子到底知不知道呢, ”星盗头目嘴角的笑容扩大, 看起来心情很好, “传下去吧, 这事瞒着长辈可不好。”
飞行器上,季尝很安静。
安静到她有点不适应。
那股清新的森林味道也变得很淡, 几乎要闻不出来了。
他贴了抑制贴,是蓝色的, 显得他皮肤更白了。
那一点彩色藏在他散下的头发里,阻隔了味道。
他真的在那句话之后没笑过, 季舒虞沉默了很久:“你生气了?”
季尝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问:“你很在乎我吗?”
季舒虞觉得自己又对他起了杀心。
是啊, 这是跟死对头说的话吗?
“我就是这么卑劣,伪善, 你不一直都是知道的吗?”
季舒虞点头:“所以我让你改掉,你假装卑劣的样子真的很可笑,兢兢业业地做了零件坏事, 这很有趣吗?”
“……怎么顺着我的话说, 你难道不应该安慰我, 并且夸我是个优雅又风趣的人吗?”
真是大言不惭。
季舒虞没有理会他, 专心开飞行器。
季尝突然凑近, 稍稍偏了偏头:“你是在笑吗,大小姐?”
那股清新的,很淡很淡的味道也跟着凑了过来。
季舒虞闭气, 不让自己被那股气味影响,就听他继续说:“你笑起来挺好看的,怎么不多笑笑?”
“不要影响我,”季舒虞避开他的吐息,“沼泽是自杀,但异种生物即便是有了理智,也不该这样。”
说起正事,季尝也认真起来:“你怀疑是人为操控?”
“嗯。”
他夸赞:“真聪明,我的大小姐。”
季舒虞挑了挑眉:“你早就知道?”
她其实早就觉得季尝有些不对劲了。
他像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如果最初宴会上,他能靠自己的人提前得知消息,又能无数次完美的化解危机都是他个人能力出众,但有关于她的人份,季尝是不可能得知的。
她对这一点十分自信,就连季高都无从得知。
她的身份被季昀政做得很完美,怎么查都不可能查到那里,至于当年见过她,或者听说过她的人,没有谁还活着。
季尝是未卜先知。
“我发现你总是能避开这些,你从哪里来的消息?”季舒虞开启自动飞行模式,双手离开操作台,看着他,“季尝,我不希望你是内鬼。”
“我们可以继续这样下去,但如果你是内鬼,背叛星际,或者背叛我,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这话如果从别人口中说出,季尝可能只是笑笑。
能让他死的,星际没有几个。
但说这话的是季舒虞。
她有这个能力。
她也从来说到做到,季尝很清楚,如果他真的犯了这些时,季舒虞就会立刻杀死他,毫不留情,一击毙命。
他的眼神那么认真,没有平时的戏谑、讥讽,水润的浅琥珀就这么看着她:“我不是内鬼。”
“嗯,我相信你不是,别让我失望。”
季尝身体放松了些,可能是因为她这句话有点高兴,但没再说什么。
他的洁癖体现在方方面面,这会已经回楼上清理了。
季舒虞想起自己的上衣还在他手里,准备上楼去取。
但刚过转角,就闻到水汽和清新草木的味道,毫不遮掩的肆意弥漫。
她转头,透过那面镜子,正好看到浴缸里的身体。
浴缸里没有泡沫,没有遮挡,季尝的身体很白,身体的线条柔韧紧实,小腹的位置被浴缸边缘遮挡,根本看不到她所触及的弧度是怎样的,他就这么曲着腿,膝盖浮出了水面,以一个放松的姿态在水里泡着,看起来很是舒服、惬意。
更糟糕的是那股味道,就这么缠着她,像是无声的邀请。
季舒虞转身就要下楼,但刚迈下一步阶梯,又想到什么,折回身,给他关上了浴室的门。
咔哒。
季尝垂着眼睫轻轻抚摸着小腹,听到门被关闭的声音,警觉地抬眼,做出防御的姿势,但由于关门被送进来的风里还有硝烟的味道,他愣了一下,很快就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季尝轻笑了一声。
那是久违的,报复得逞的快感。
她不是做过信息素手术吗,不是自制力很强吗,怎么被omega勾得开始散发信息素了?
是谁当初含沙射影说他自制力不如beta好的。
战功赫赫的S级Alpha,看到自己的小叔洗澡,落荒而逃?
季舒虞刚翻找出抑制针剂,就听到楼上传来季尝的笑声。
……笑得很大声。
他是故意的。
该死。
季舒虞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人,他像是个赌徒,不怕死的那种,在战场上是,平时也是。
他非要赌那点几率,如果他赌输,她真是失控,季尝就完了。
Alpha易感期很厉害的,尤其她还是S级Alpha。
等级越高的Alpha,越会在发作的时候有极强的占有和标记omega的欲望,成结的时间也会成倍增长,所以omega一边崇拜着S级的Alpha,一边又恐惧着。
不是所有的omega都能承受得住。
季尝的身体本来就没有那么好,战斗的时候咳血是常态。
这样病恹恹的,会死在Alpha的身上吧。
她突然想到季尝以金主身份,向她索要信息素的样子。
不论什么时候,他都很在乎脸面,季尝从来不叫,他死死的咬紧牙关,只有呼吸变得急促,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他会发出急促的低喘,令人耳朵发痒。
抑制剂过期了,她之前从来不需要这些,没办法,她面无表情地等待智能管家送来,随后把冰冷的枕头扎进血管,注射了一管抑制针剂。
“哎呀呀,这是怎么了,大小姐?”季尝从楼梯上下来,微笑着看着她。
他穿的很薄,也很休闲,跟平时在外面完全不一样。
“我瞧瞧,这是什么,抑制针剂吗,”他佯装震惊,微微瞪大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大小姐不是不需要这些吗,你的阻隔器我没有检修吗?”
“……安静,”季舒虞额角青筋跳了跳,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我是一个Alpha,生理功能也健全。”
“是是是,我只是很震惊,”季尝笑眯眯地看着她,“毕竟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发情,很震惊。”
明明有更正统的称呼,他偏偏称之为发情。
季舒虞:“闭嘴。”
还有,你下次洗澡能不能把门关上。
这句话她没说出口。
因为有一阵风吹过,她看到季尝正好侧身,衬衫下,他小腹的位置有一点隆起了,像是里面真的有一个小生命一样。
一个因她而起的,不该存在的小东西。
季尝打理着发尾,他抬起胳膊的时候,衬衫就会顺着这股拉力,让他那一点微不可查的弧度更明显。
“我要请几天假,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你可得给我批准啊。”季尝打理好,坐在她身边,用慵懒的调调跟她说。
季舒虞随口应付:“这么严重?”
“带病上班我会死的。”季尝凑近她。
他就是故意的。
季舒虞侧眼看他:“那就好好研究芯片,别乱跑。”
依着她对季尝的了解,这人当然会乱跑,不仅乱跑,还要弄点大新闻出来。
只是等她到办公区,安排好完手上的工作后,终端就传来声响。
叮叮——
季舒虞打开,看到上面是季尝用缺角的身份给她发来消息:【老地方。】
A:【等十几分钟。】
缺角:【我是金主,快点,不要让我等过十分钟。】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文青山看出了她的抵触,贴心地送来一杯提神的营养液:“长官,上面又派发了高危的任务吗?”
她没有接那袋新口味的营养液:“一会你盯着那边,我有事出去一趟。”
最近每天都是吃季尝做的饭,就算出任务,他也会带便当,这会儿她已经喝不了什么营养液了,只觉得难以下咽。
季舒虞不知道当初自己是怎么喝下去的,现在她不想虐待自己的味蕾。
废弃的基地里垫着一盏暖灯,和往常一样,季尝戴了阻隔器,她看不清他的模样,也闻不到他信息素真实的味道。
季尝的状态不是那么好。
看到她过来,没什么好脾气地说:“直接开始。”
如他所愿,季舒虞直接释放出信息素,浓烈的硝烟味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压过了那股带着甜腻果子味的森林味道,铺天盖地,让人无处可逃。
季尝猛然捂住心口。
太刺激了。
他有几天没闻到这股味道,就已经开始浑身难受,再加上处于假孕期,他甚至有种想要抱住她,与她亲吻,攫取她所有味道的冲动。
季尝掐紧了掌心,还是没有控制住,不甚发出一声闷哼。
在她释放出燃烧的檀香味道时,像是步入了庄严神圣的庙宇,明明是柔和又温暖的味道,却令季尝忍不住发抖,他撑着身子,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不论是在谁面前,哪怕受了很重的伤,都维持着得体的笑,不让任何人看出他的脆弱。
“再浓一点、嗯——”他发出一声痛哼。
季舒虞朝他走过去:“上次你说,假孕了?”
“别过来,”季尝警惕地看着她,“这些跟你没关系,你只需要提供信息素,别的不要管。”
她没有再动,只是观察着他的反应,释放了很多安抚信息素。
但季尝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
虽然做足了功课,但她还是小心应对,不敢释放太浓烈的信息素。
她其实从来没有把最浓烈的味道释放给他。
柔软宽松的衣料被他攥出了褶皱,修长的骨节绷紧到泛白,手背的青筋也格外明显。
季舒虞觉得,他可能需要一个拥抱。
在她很小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实验员这样安抚过她,这种感觉很新奇,被拥抱的时候,她能听到实验员的心跳,也能闻到她身上消毒水夹杂着信息素的味道。
被包裹和温暖的感觉,她很喜欢。
季舒虞思考了一瞬,上前突破了那个安全的距离,轻轻地抱住他。
他的身体变得僵硬,很抗拒,但过近的距离让他的身体想靠得再近些。
她们的身体真的很契合。
季舒虞回忆着记忆里的样子,不是很熟练地拍了拍他的背:“这样你能好点吗?”
“……别碰我,走开。”他低声斥责。
听起来没有什么力气,更没有威慑力,像是什么小动物不痛不痒地挠了她一下。
为了表达厌恶,他轻轻地推了季舒虞的肩膀,想要将她推开,但这样微小的力气,也仅仅是让他自己失去平衡,贴到季舒虞的怀里。
他突然贴的更紧,手还抵在肩头,做出试图推开的动作。
这很丢脸。
季尝心情更不好了。
季舒虞的手轻轻拍打着,像是他当时哄牛奶一样:“这算欲拒还迎吗?”
“……滚,给我滚!”季尝连声咳嗽。
好像又咳出了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可惜她看不见季尝现在是什么模样,想必他的嘴角还有一点没来得及擦干的血迹,衬的他更苍白、脆弱。
季舒虞觉得,他像为死去的Alpha守贞的寡O。
“你身体好像很不好,是被我气吐血了吗,”季舒虞说,“小声点,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你威胁我?”季尝眯起眼睛,只是有视线阻隔器在,她看不清这会季尝的表情究竟有多精彩。
毕竟,他一直认为A是个黑户,也很看不起她。
那么被她这样的黑户抱在怀里的感觉,一定不是很好,毕竟季尝这么高傲的一个人。
“你别多想,我们只是金钱关系,”季舒虞说,“这样呢,你能舒服点吗?”
应对假性易感期和假孕的办法,是让伴侣时时刻刻陪在身边,他这几天只靠着微薄的信息素,眼下久旱逢甘霖,根本没有再抵抗的能力,只有喘气的份儿。
舒服的方式有很多,偏偏他选择了最折磨自己的方式。
偌大的基地空荡又安静,季尝在她怀里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耳畔清楚地传来他的呼吸声。
季尝闭上了眼睛。
她说的没错,她们只是金钱交易,反正将来也不会再见面。
抱一下又能怎样,他又不是什么羞涩或是古板的omega。
他僵着身体命令:“抱我。”
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季舒虞看着椅子上那点洇湿的水痕,手指半张开,迟迟没有落在他的背上。
六角大楼里,季高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他看着上面的内容,抬头纹变得紧凑,半晌,笑了一声:“小李,帮我查查地址,看看是谁发来的。”
“是。”
小李打开邮件,扫到上面的内容时,脸都白了。
他小心又震惊地看了一眼季高,后者没有阻止他看的意思:“只查消息。”
小李跟他很多年,明白他的意思。
任凭那些谣言传播。
可是,为了查出背后之人,就要牺牲家族成员的声誉吗?
小李没忍住,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可是,这会不会影响季小姐,毕竟,她刚荣升联合星际总指挥官。”
“按我说的做。”季高苍老的声音冷漠又平静。
“是……”
小李不着痕迹地擦了一把冷汗:“啊,不是我们星球的IP,我上次关注过这里,是星盗。”
季高伸手,一旁的机器助理把他扶起来,带着他去疗养室:“那就等消息散出去,安排一场家宴。”
那扇门关闭,机器助理开启隔音模式。
“不少元老都想把她拽下来,”季高看着机器助理为自己检查身体,说,“接下来可有好戏看了,这可比最近我们看的有趣多了。”
“我不明白,您没有一直生气。”冰冷的机械音问。
季高难得耐心地对机械助理说:“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相较于这些,我更想看看,她应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流言散播的很快。
但正主显然还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季尝被她抱着,没有挣脱的力气,那只手停留在他的后腰,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他的尾骨都有些发麻。
他的心跳很快,像是在渴望着什么。
“松开,别招惹我,我可是总指挥官的情人……”季尝警告她。
听他凭空捏造这样一个身份,季舒虞心跳好像快了一拍。
他在背后就这么诽谤她?——
作者有话说:季尝:早晚都得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