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小猫周二做完绝育手术, 本来虞知微是想让奶牛猫警长在家休养到伤口好了再送回去的。
结果回家的第一天,它居然和小玉和平共处了,俩猫互相帮对方解开伊丽莎白圈, 小玉还要去舔警长的伤口。
这怎么行, 虞知微当即将警长打包送回了家,说好过几天再回来接它去复查, 顺便送了半箱戚盛屿刚买的大虾冻干给它当补品。
“这玩意贵么?”曾弘闻戴着老花镜仔细阅读包装背面的配料表, “用料只有黑虎虾呀?还蛮干净。”
“刚买的,个头很大,人也可以吃,就是普通黑虎虾的味道,警长和小玉都爱吃。”虞知微避开价格不谈,只说自己也吃过, 品质还可以的。
曾弘闻一听就知道这玩意儿便宜不了,你看她都不敢讲。
“你少给点, 一天给一两个就够了。”虞知微忙嘱咐道,“别让它吃到饱, 蛋白质摄入过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曾弘闻一边说知道了, 一边打开袋子。
袋子一响,戴着伊丽莎白圈的猫立刻就跑了过来,一副身残志坚的样子。
虞知微受不了这个馋鬼, 在家坐了一会儿就说时间不早, 她得回市场,这就走了。
转天就是周五,早晨闹钟响的时候,虞知微刚要起来,就想起今天自己和方慧调休了, 立刻翻个身想继续睡。
但还来不及睡着,后背就有人趴了上来,男人的手熟稔地探入她的睡衣下摆,声音含糊地道:“该起来了,你今天陪我去上班,没忘吧?”
“……知道啦。”她有些无奈地应道,伸手将要将他的爪子拿出来。
谁知这人不肯松手,手腕被她一推,指尖便趁机用力一扯。
虞知微立刻就痛清醒了,一巴掌打到他胳膊上:“……你又发什么癫?疼啊!”
戚盛屿被打了还笑,一边笑一边往她颈窝里拱,喃喃道:“我给你亲亲就不疼了。”
“……起来!”虞知微没好气地推开他,“再这样下去就不用想按时去上班了。”
到时候既迟到,又带着女朋友,真是生怕公司上下不知道他干嘛去了。
戚盛屿叹口气,狠狠亲了她一口,这才翻身坐起。
一面下地一面问道:“你下午还要直播吗?要的话记得带上设备。”
虞知微翻身平躺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惊讶地问:“你那儿有地方直播吗?”
“休息室光线还可以。”戚盛屿道,“我办公室还算宽敞,吃下午茶的休息区那儿有吧台,你也可以用,或者我让冯骐川给你找个空房间。”
虞知微心动了几秒,最后还是拒绝:“算了,都没货,直播来干什么,又不是真纯聊天的直播间。”
这时戚盛屿已经走到了卫生间门口,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下午带你去恒泰广场的琳珑巡店。”
虞知微眼睛一亮,立刻从床上弹起来,“真的?去看黄金旋转木马?”
“假的。”戚盛屿哼了声,进了卫生间。
虞知微撇撇嘴,又躺下了。
等戚盛屿出来,才打着哈欠慢吞吞起来,半个小时后拿着一个杜姐给做的牛肉馅饼跟在戚盛屿身后出门。
没去停车场,而是跟着他直接往小区门口走,上了他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座驾。
今天过来接他的是小林,虞知微同他打招呼,问他吃早饭没有,还聊了几句,到这时都还一切如常。
直到车子经过瑶光新天地的门口,透过车窗能看见金湾市场那几座大厦了,虞知微突然就紧张起来。
三十二层高的金湾珠宝集团总部大厦越来越近,从能看见楼顶,到看见楼体中段外墙,再到只能看见一楼底商,虞知微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快到她都有些气短,忍不住做深呼吸。
戚盛屿察觉她的紧张,立刻伸手握住她的手背,捏了捏。
虞知微反手捉住他的四指,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来上班还……带个挂件,真的没关系吗?其他同事……特别是你爸,会不会对你有意见?”
“一次而已,问题不大。”戚盛屿收回手指,重新握了握她的手,温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安抚,“没事,别紧张,你就当自己是来办事的。”
我能来你们这儿办什么事,虞知微嘀咕一句,松开他的手,推门下车。
正门在相对安静的一侧街道,门前有一片类似庭院的小空地,正中是花坛,种着一株很高的小叶榄仁,郁郁葱葱的枝叶遮挡出一片绿茵。
经过树下时,虞知微看见戚盛屿的胳膊朝她这边微微一屈,立刻便意会,伸手挽住,和他肩并肩地通过应声向两边滑开的自动门。
门口的保安立刻向他们问好:“戚总早上好。”
说完看一眼虞知微,似乎有些纠结,不知道怎么称呼,但也有些好奇,不知道这是谁。
戚盛屿并没有为他们解惑的意思,点点头笑了一下,温声回了一句:“早上好。”
接着要经过闸机,虞知微这时才发现别人都是刷工牌过闸的,戚盛屿的呢?
保安替他们开的闸门,通过之后会经过前台,同时正是上午的上班时间,自然有员工络绎不绝地经过,虞知微就这样挽着他的胳膊,在一声声“戚总早晨”“戚总上午好”的问候声里,和他一起进了专用梯。
专用梯里只有他们俩,虞知微这才松口气,肩膀一塌,有些无语地问:“你每天都这样进出大楼吗?都要保安给你开闸,你工牌呢?”
“在办公室。”戚盛屿应道,笑眯眯地看着她在轿厢壁上的倒影。
红棕色小金花的吊带连衣裙,淡黄色芍药暗纹的外披,既恰好露出她形状好看的锁骨,又让她看上去格外温婉端庄。
真庆幸这是在专用梯。戚盛屿忍不住侧头亲了她一下。
虞知微吓了一跳,连忙扭头避开,“……大庭广众,你注意点影响。”
顿了顿,她还是好奇刚才的问题:“每天都有一个保安专门等着你上下班给你开闸机啊?”
戚盛屿一噎,这问题他刚才不是避开了么!
可一扭头,就是虞知微好奇的目光,他不由得无奈,只好回答道:“其实平时都是直接到地下停车场。”
从停车场就可以电梯直达三十一楼的办公室。
他一年也没一次会像今天这么招摇。
“那你……”虞知微愣了愣,刚想问,却见他的目光正落在她还挽着他胳膊的手上,突然就明白过来,忍不住四指一缩,直接在他手臂上揪了一下,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这个幼稚鬼!”
戚盛屿眨眨眼,神情中不见丝毫不好意思。
他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想告诉大家她是他女朋友,仅此而已,有什么错!
虞知微被他的理直气壮搞得无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真庆幸这是在专用梯,呵。
不过她想想刚才在一楼大家向他问好的场面,又忍不住笑出声:“要是你后面再多跟几个人,大家问好的声音再整齐一点,真的好像偶像剧里的霸总男主出场的那个画面。”
她兴致勃勃地列举好几部印象里的经典都市偶像剧,但很可惜,戚盛屿全都没看过。
说话间电梯停了,开门就是三十一楼,地上铺着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极了。
“戚总,虞小姐,早上好。”冯骐川的声音格外清晰。
虞知微连忙笑着同他打招呼:“麻烦你们了。”
“怎么会麻烦。”冯骐川笑眯眯地拍马屁,“好不容易盼到虞小姐来视察工作,我们觉得荣幸还来不及。”
冯骐川陪着他们往戚盛屿办公室走,经过总裁办的办公区时,虞知微没忍住好奇,扭头往里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个工位犹如格子间,每个人都在埋头工作,忍不住想起以前刚上大学时,也曾经以为自己的未来就是这样。
在高高的写字楼里占据一张小小的桌子,每天做些琐碎枯燥的工作,和同事聊聊八卦,盼着出粮日到来,就这样庸常的过完一生。
但现在呢?因为戚盛屿的出现,她成了参观格子间的人。
再不想承认,她的生活也确实因为戚盛屿的出现和介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迎面是通透阔朗的办公室,风格大气沉稳,虽然是第一次来,虞知微却并不觉得陌生,大概是这里全都是戚盛屿的痕迹的缘故。
“休息室在那边,是一个隐形门。”戚盛屿指指室内左边角落,又指指吧台,“吧台有饮料,有水有酒。”
说完顿了顿,拍拍她肩膀:“好了,你可以自由活动了。”
虞知微嘴角一抽,听冯骐川问她喝什么,连忙答应:“热拿铁就好。”
冯骐川应下,没过多久,送进来两杯咖啡,戚盛屿的美式,和她的拿铁。
甚至还给她拿了打发时间的小零食,问她:“虞小姐喜欢看什么方面的报刊杂志?”
“谢谢,不用了,我带了平板电脑。”虞知微笑笑道谢。
冯骐川出去之后,虞知微在戚盛屿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老觉得不对劲,犹豫半晌,还是端着咖啡就起身要往休息区走。
“你去哪儿?”在看文件的戚盛屿立刻抬头。
“去吧台那边坐坐。”虞知微应道,头也不回继续走。
背后某人略带不满的声音跟着追上来:“离我这么远吗?”
虞知微:“……”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我才不要在那里守着你,跟妈守着孩子写作业似的。”她吐槽道。
戚盛屿抿唇笑笑,见她在窗边的桌上放下咖啡,又回头端走小零食,这才低头继续办公。
办公室里很安静,除了自己签字时响起的沙沙声,和敲击键盘的声音,戚盛屿再听不到别的,要不是他偶尔抬头时能看到虞知微的侧影,他甚至会忘了今天她也在。
戚盛屿觉得很不习惯,浑身不对劲,明明只有他一个人时只会比现在更安静。
这种感觉很奇怪,奇怪到他找不到原因来解释,最后只能归结为自己多心。
虞知微闲得不行,现在群里通知今天调休所以直播改到明天,跟大家聊了几句,又切出去跟戚悦棠闲聊。
戚悦棠问她调休是要去干什么,她打开照相机,将镜头对准自己的同时,还往戚盛屿那边侧,将正在办公的人拍进去一半。
直接原图发给戚悦棠:【看完了吗?看完我撤回了[嘻嘻]】
戚悦棠:【?你在公司?去干嘛,老板娘去视察工作啊?】
虞知微:【?谢邀,但没有给你当妈的兴趣[白眼]】
接着问她在干什么,戚悦棠回她一个奋斗的表情包:【报告长官!俺在努力滑铲周年庆的无料!】
虞知微问:【你们要去摆摊吗?】
回答说是,又说在谋划大事,还没确定,确定了再告诉她。
虞知微刚看到这条信息,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敲门声,她扭头看过去,冯骐川进来了。
“老板,开会的时间到了。”
戚盛屿应好,笔一收东西一推,站起身就走,临走还朝她这边看一眼,交代道:“我先去开会,很快回来,你有需要就去隔壁找人帮你办。”
“知道了,你去忙吧,不用管我。”虞知微点点头,神情十足乖巧。
戚盛屿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她一下,这才真的走了。
在专用梯里碰到戚礼衡,他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一番这个儿子,忽然觉得他其实也没完全长大。
“我听说你今天很招摇啊?”
被亲爹调侃,戚盛屿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脸上很绷得住,淡定应道:“迟早都要认识,提前认认人也不错。”
戚礼衡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
戚盛屿去开会之后,偌大的办公室里便只剩虞知微一个人。
说实话,她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得到了一个大课间,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她刚才真的很怕自己会打扰到他,动作不自觉就变得小心翼翼,尽量不要闹出什么动静。
现在他不在,她就可以起来走走了。
为防看到不该看的,办公区域她便不靠近了,只在休息区这一片活动,去看酒柜和吧台都有什么,接着去摸通往休息室的隐形门。
门后别有洞天,是类似酒店套房一样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电视空调冰箱等家电一应俱全,厨房里除了一定用得上的微波炉电磁炉,居然还安装了台上洗碗机。
虞知微:“……”
咱就是说这有必要吗,难道还能指望戚总在这儿洗餐盘?
相比之下,位于卧室里的卫生间有淋浴房和洗衣机,客厅里有跑步机,就简直太正常了。
厚重的窗帘遮挡了进入卧室的光线,她在昏暗里弯腰伸手摸了一把被子,桑蚕丝软滑的触感从手心滑过。
休息室采光很好,她站在落地窗边往下看,地上的行人车辆都小小的,一时莫名有些茫然,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
她从休息室出来没过多久,戚盛屿回来了,脸绷着,看起来不太高兴。
一边走一边跟身后的冯骐川抱怨:“真不知道哪个大聪明做出来的预算,慈善慈善,自家有剩的愿意往外送才叫做慈善,预算一年比一年做得高,怎么想的,当我是印钞厂?去年和今年捐的那些款做的那些活动,后续跟进没有?”
越说到后面就越气,语速都加快不少。
“你把工会的丁主任和发展部的叶部长给我叫过来。”说完他将手里的文件夹往桌上一扔。
动静在原本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有些突兀,虞知微吓了一跳,下意识站起身看过去。
等冯骐川出去之后,她才有些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气成这样?”
他脾气虽然谈不上顶好,但情绪一直很稳定,虞知微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发脾气。
“……没什么。”戚盛屿听到她的声音,回过神来,语气一缓,解释道,“可持续发展部负责集团的对外慈善业务,按照我们公司的工作安排,每年五六月份都要汇报上一年度参与的所有项目的进展和成果,有三个月时间来查漏补缺追究相关责任人,到九月份会正式启动下一年年度预算的编制工作。”
但是今天去开会,他对他们的汇报感到很不满意,“除了几次自然灾害的捐款捐物,再无切实有用的项目,项目名称名字听起来很厉害,牵头和参与的都是社会名流知名组织,但实际上他们根本不清楚项目进度和资金流向。”
“这叫什么慈善?这叫花钱,花钱谁不会,我拿去社区给孤寡老人发红包买米面粮油也是花钱。”
戚盛屿越说越气,声音又大了起来。
被他点名的丁主任和叶部长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刚进门就听他说:“一张口就是预计明年要增加50%的预算,怎么,我的钱大风刮来的?”
俩人顿时对视一眼,有些讪讪,再看虞知微也在,不由得更是尴尬。
“来了?”戚盛屿乜他们一眼,回到办公桌后,往老板椅上一坐,翘起二郎腿,声音冷淡,“叫二位过来呢,是有件事想问问丁主任,叶部长也听听。”
他话音刚落,虞知微就觉得不对,连忙小声问道:“那个……稍等,我先回避一下。”
戚盛屿声音一顿,缓和得有些生硬:“不用,不是什么机密。”
确实不是机密,但看着两位跟曾蜜枝差不多岁数的高管挨他骂,让她感觉怪尴尬的。
于是虞知微笑笑,抓起数据线和充电器就赶紧进了休息室。
她一走,戚盛屿的脸色更黑了,手里的钢笔往桌上一扔,抬抬下巴:“坐。”
“丁主任,工会应该是要为员工服务的,对吧?”他看向丁主任,语气没有丝毫停顿,“最近隔壁秘书室有一位女员工刚休完产假回来,李珍前几天问我,能不能将茶水间旁边那个空置的房间布置一下,当成母婴室,方便这位同事有需要的时候可以使用,我答应了,刚才突然想起这件事,我想问问丁主任,我们集团大楼、工厂和旗下各门店展厅,有没有配置相应数量的母婴室?我们有残疾员工,还会接待有不便之处的客人,便民设施都齐全吗?”
“这个……”
丁主任大概是没想到戚盛屿会问这事,也没准备,一时不由得语塞。
“没关心过,没统计过?”戚盛屿眉头一挑,“那就回去统计一下,将数据告诉叶部长。”
他看向叶部长,语气变得没好气:“集团内部的建设都还没有彻底完善,就这么急着把钱搬出去?我看你们也不用费心找什么高大上的慈善项目了,给农村的小学建建图书室捐捐书,给社区的老人发发过节物资和红包,关心一下困难职工的家庭,按时慰问退休职工,我看就挺好。”
“我可以给钱,但我需要看到切实的效果,不是钱一给就了事,进度都没人跟一下,你想当散财童子拿自己的钱去,别拿集团上下那么多员工的。”
戚盛屿又批评丁主任做事本末倒置,不要只关心汇报书写得好不好看,最要紧是让人得到实惠,云云。
“我不管我爸以前对你们什么要求,都是过去式了,我的风格就是要讲究实在,集团这几年花钱的地方会很多,账上没有你们想的有那么多资金,我不要求你们一分钱分两半花,起码每一分都花到实处,是不是?”
丁主任明知戚总这是在指桑骂槐,自己是代人受过,可也不敢在这时候辩解,只好连连点头应是。
戚盛屿又开始打感情牌,“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利益共同体,我好你们好,二位都是为集团奉献半辈子的人了,我也想让你们荣休,但现在经济形势不好,我们要先共度时艰……”
虞知微躲进休息室里,一开始还继续看手机,但过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开始好奇,外面到底怎么样了。
想听,又不好意思,可是一想到刚才戚盛屿说她不用回避,就说明这不是什么商业机密,那听听也没事吧?
疯狂心动。
她犹豫纠结许久,还是决定听一下。
隐形门刚拉开一道缝,戚盛屿的声音就钻了进来:“丁主任回去以后叫人统计一下母婴室的分布情况,员工福利还是要保障好。”
说完就摆摆手说没事了,让他们回去。
等人走了,虞知微才拉开门,问道:“结束啦?”
戚盛屿看见她,神情一下就缓和下来,笑着点点头:“中午想吃什么?食堂,还是外卖?”
“食堂吧,这附近的外卖我基本都吃过了。”虞知微应道,从休息室出来,边走边问,“你们刚才在说母婴室啊?”
戚盛屿冲她招手,“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虞知微老实过去了,刚靠近就被他捉住手腕往怀里一带,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被他按坐在了腿上。
“听到我们说的话了?”他将虞知微连胳膊一起箍在怀里,笑眯眯地问。
“……听到最后一句。”虞知微应道,在他怀里左右挣扎,“放开,要是一会儿有人进来,该撞见了,不像话。”
“怎么不像话,我觉得很像话。”戚盛屿低头要亲她,见她扭头躲开也不停下,吻直接落在她的锁骨上。
温热柔软的唇贴在被空调吹得微凉的皮肤上,烫得虞知微一哆嗦,忍不住诶了声:“你别这样……”
“你别动了,一会儿真的不好看。”戚盛屿有些尴尬地告诉她,说完无奈地叹口气。
虞知微脑子嗡的一下。
不是吧大哥,你这对吗?真就男人是下半身动物呗?
她立刻一动都不敢动了,僵直在他怀里,心跳加速起来,甚至开始心慌心悸,后背敷满一层冷汗,赶紧找话题转移这人的注意力:“那个、那个……你们刚才说母婴室,是什么事啊?”
戚盛屿深吸口气,顺着她的问题开始平复身体突如其来的冲动,“借故敲打叶部长罢了。”
他说起自己观察到的,“这栋楼里有母婴室,但数量不够,距离都比较远,不是很方便。”
说完又问她:“市场那边的大厦有母婴室么?”
“一个都没有。”虞知微摇摇头,“周围档口也有哺乳期的同行,她们有需要的话,据说是去卫生间那边,卫生间旁边有个保洁休息室,她们跟保洁阿姨借地方。”
戚盛屿叹口气,“所以我才说,叶部长他们要是将赞助市内的商场开设一批母婴室之类的便民场所当做一项长期的慈善项目来运营,也不是不行。”
“那样很好啊,大家都会觉得好的。”虞知微点点头,还是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
半天才憋红着脸问:“……你好了没有啊?”
“没有好,我再抱抱。”戚盛屿飞快应道。
哦,那就是好了,虞知微翻了个白眼,一把推开他从他腿上下去,之后整个白天不管他再怎么叫她,她都不肯再挨近他一点。
虞知微在他办公室一直待到下午四点多,才跟着他一起出门,要去恒泰广场的琳珑旗舰店巡店。
这还是它开业以后虞知微第一次来,因为离得属实有点远,她平时忙,又总想着反正就在同一个城市,哪天有空再去也行,不急在这一时。
可等她真的站在陈列那架黄金旋转木马的玻璃房外,亲眼一睹其耀眼风采的时候,却忍不住哇的感叹出声:“早知道我就早点来了,它好大啊!”
戚盛屿说它比一般的旋转木马小,她还以为多小呢!
结果那么大!竟然有三个位置!每一匹马的马鞍上还镶嵌有宝石!
“可以坐三个人吗?”她兴致勃勃地回头问。
赶来接待他们的店长笑道:“我们没有试过坐三个人,怕坏了,目前只能确定可以坐一个人,承重在两百斤左右吧。”
戚盛屿听完冲着虞知微眉头一挑:“你要不要试试?”
虞知微一听,大为激动:“……可、可以吗?那、那能不能等棠棠来,我们轮流坐一下?就一下,十秒钟,屁股碰一下就起来!”
戚盛屿听了差点没翻她白眼,真是有点什么好事就想着我妹。
老板要用这架造价高昂的黄金木马来讨好女朋友,其他人是不敢说什么的,最后还要感激老板的脑子没坏,将试坐木马的时间选在晚上打烊之后。
而且还嘱咐两位女士:“拍的照片自己看看美一下就好了,不要往外发,省得引起麻烦。”
戚悦棠万万没想到这种好事能轮到自己,扔下画了一半的图就开飞车冲来了,一进店里的VIP休息室,就朝虞知微扑过去。
“微啊,你真是我的好姐妹!”
说完看一眼面露不耐烦的她哥,立刻又改口:“你是我一辈子的嫂子!”
戚盛屿哼了声,神色一缓。
戚悦棠立刻做擦汗状,冲虞知微一顿挤眉弄眼。
虞知微:“……”——
作者有话说:棠棠:以后我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奶茶]
戚总:?????
棠棠:是的,我将依靠我嫂子踩在我哥头上[奶茶]
戚总:我看你是皮痒了[摊手]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二合一) 虞知微突然有些……
戚盛屿让虞知微和戚悦棠去坐那架不仅放在防弹玻璃房里, 固定在地上,还要每天安排保安轮班专门看守的黄金旋转木马的事,还没过夜, 戚礼衡就知道了。
他的电话打过来时, 虞知微已经去洗澡,戚盛屿正在一边听新闻, 一边检查小猫做手术的伤口。
戚礼衡问他:“你谈恋爱谈疯了是不是?烽火戏诸侯呢?”
他现在对这个儿子能跟女朋友分手, 另找一个出身大家的、能给家里带来助力的儿媳妇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但也不能这样吧?
公私不分,看起来就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带着来上班就算了,反正办公室门一关谁也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影响有限。
可这斥巨资的黄金木马,是品牌的象征, 吉祥物一样,已经造势到只要一说这个黄金旋转木马, 大家就知道是琳珑,甚至还出了同款小摆件。
现在你让你女朋友和妹妹坐上去, 让人知道了, 会怎么想?
“不好看你知不知道?这玩意就该束之高阁供人瞻仰,你把它从云端拉下来干什么?”
“告诉大家这么精美的金饰不是只能摆着看的艺术品,而是可以为佩戴的人增光添彩的, 有其实用性。”戚盛屿振振有词, “而且我们是打烊清场的时候才上去了一下,拍了照就下来了,一人坐不到一分钟,坏不了。”
戚礼衡说他胡闹,话音刚落, 戚盛屿就问他:“如果你孙子孙女要坐,你让不让?”
戚礼衡一愣:“……啊、有了?”
那要是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行,哄孩子嘛。
“还没有,说说而已。”戚盛屿老神在在,“哄孩子可以,哄孩子妈妈有什么不行?大家都是人,怎么年纪小就尊贵一点吗?”
戚礼衡真是被他的这番歪理气笑了,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讲道理讲不过他,骂他他又不当回事。
半晌才没好气地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戚盛屿应道,顿了顿,“女朋友家。”
戚礼衡啧了声:“怎么还住在那小破地方,你是没房子了吗?”
他过年的时候就知道戚盛屿和虞知微同居了,本以为过段时间虞知微就会搬进戚盛屿住处,结果没想到,俩人居然在那小破房子里窝到现在。
“这边离公司近,挺好的。”戚盛屿淡定道,“就两个人,能住得开就行了。”
他倒是想带虞知微去住大房子,可虞知微一定不肯。
她的边界感太强了,强到会不自觉的将她世界以外的人排斥出去,必定不愿意家里还有一个外人,可四百平的房子,家里没人真的不行,谁来做家务?
指望他们俩?那迟早得住成垃圾堆。
所以这个问题有点无解,而最根本的原因戚盛屿也很清楚,是他还没有足够的把握,能让虞知微为了他改变自己去迁就他。
他不敢保证虞知微能妥协,又不愿意和她发生矛盾、争吵,就只能自己来妥协。
况且住这边确实很方便,“二十分钟不用就能到公司,我还年轻,觉多。”
戚礼衡一听就破防了,“你有病是吧,不搬就不搬,在这儿阴阳怪气什么?等改天见到你外公,你给我等着!”
骂完就气呼呼将电话挂了。
戚盛屿笑眯眯地眨眨眼,低头亲亲小猫的脑门,这才放开它。
戚礼衡打电话来的事他没告诉虞知微,事情都做了,况且戚礼衡这通电话也与她无关,这不一直骂的是他胡闹么。
转天周末,虞知微要上班,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困得厉害,心情就有点不爽,要不是因为戚盛屿搞事,她至于周末还要开工么!
戚盛屿也不哄她,反正她过会儿就自己好了,现在凑上去简直是找骂。
他洗漱完,给虞知微挤好牙膏,在门口和她擦肩而过时还亲了亲她的脸。
然后直接出门去了厨房。
两面金黄微脆的吐司从空气炸锅里拿出来,并且被抹上果酱时,虞知微出来了。
“还是喝拿铁?”戚盛屿抬头看她一眼,问了句,又夸,“这条裙子颜色很漂亮。”
非常清透的粉蓝色,沉稳温柔,边上还有一道白边,像是刻意的留白。
虞知微高兴地点点头:“蓝色很适合夏天,看着凉快。”
“可以搭粉色的配饰,比如你那条粉钻项链。”戚盛屿给她出主意。
那是他情人节时送给她的一套粉钻首饰里的一件,水滴状的粉钻围镶着白钻,款式寻常,但宝石颜色和净度极好,便格外吸睛。
“那个太显眼了,我是去上班的,太隆重了不合适。”虞知微立刻摇头。
戚盛屿没有强求,将刚做好的咖啡递过去,“改天我给你找一条小一点的,单镶它看起来就低调了。”
虞知微想说不用麻烦,但话到嘴边又顿住。
其实不管她拒不拒绝,他想做的事最后都会做的,遂点点头:“不用特地去找,要是这样都能碰到,说明有缘分,那就是我的,可以收。”
戚盛屿失笑。
档口上午九点开始营业,俩人到市场的时候是八点四十分,罗莉看见虞知微和一个帅得跟明星似的男人手挽手地越走越近,当即不由得愣住。
直到虞知微和戚盛屿进了柜台里面,问她:“好好的怎么突然发起呆来?”
罗莉回过神,有些拘谨地看一眼戚盛屿,“……这就是?”
“戚盛屿。”虞知微接过她的话介绍道,还有些纳闷,“你和阿慧不是搜过他的新闻么,没认出来?”
不应该啊,财经新闻应该不至于给他开美颜吧?
八卦老板对象的事就这么当着当事人的面暴露了,罗莉有些赧然,嘿嘿干笑一下:“没、不是……就是觉得、戚总好像不是很上相?”
真人比镜头和照片里好看太多了,精致的五官中藏着锐气,是帅得能让人过目不忘的一款帅哥,对人的视线十分有冲击力。
戚盛屿闻言抿唇笑笑,刚点头道了声谢,就听虞知微打发他:“那儿有凳子,你随便找喜欢的地方坐坐,我先忙。”
话音刚落,电脑的开机声便响起。
戚盛屿有些好奇:“需要做什么开档前的准备工作?”
“开电脑和打单机,整理货盘,就这么简单。”虞知微应道。
其实要做的事不算多,只是比较琐碎,需要多费些时间和精力。
但对做惯这些事的虞知微和罗莉来说不算什么,反正能赶在九点前整理得差不多,还剩一点就边接待客人边收拾。
有熟悉的代购过来拿货,看见虞知微还愣了愣:“耶?今天是微姐你在啊?”
“我跟阿慧换班了呗。”虞知微从柜台里的盘子里找到属于对方的那个密封袋,拿出来递过去,“检查一下。”
对方接过东西,刚要看,又被柜台里桌边坐着的戚盛屿惊了一下,怔了怔才问虞知微:“你男朋友啊?”
虞知微点头,随口应道:“周末休息,过来玩。”
“……你男朋友这么帅呢?”对方神色中难掩惊艳,压低声音跟她嘀咕,“姐你吃的可真好。”
虞知微一噎,没接这话,只脸上隐隐有些发热迹象。
市场里人越来越多,周末来逛的人多,柜台之间的过道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吵嚷得厉害。
几乎每个经过虞知微柜台的人都会往这边看一眼,没办法,戚盛屿这张脸实在太招摇了。
甚至还有客人问她:“你们柜台还请了模特啊?”
“……那是我家属,过来玩的。”虞知微哭笑不得地解释,“哪有浑身上下一件首饰都没有的模特?”
戚盛屿不穿西装不打领带的时候,身上唯一的配饰是手表,今天佩戴的是一块百达翡丽的铂金表,深蓝色的表带圈绕在他白皙手腕上,看起来更贵了。
一个两个问不打紧,但问的人多了,虞知微就解释得有些烦了,忍不住回头问他:“要不你回家去吧?回家跟猫玩。”
戚盛屿忍笑摇头:“说好了替你把脉的,忘了?”
“不把了,行不行?”虞知微十分懊恼,“你在这儿很影响我工作。”
戚盛屿忍不住笑出声,站起身道:“我去周围逛逛,午饭回来。”
“吃什么呀?”虞知微赶紧问。
“都可以,清淡点。”戚盛屿应完,人已经出了柜台,向右边走去。
他一走,隔壁柜台的商户就过来跟虞知微八卦:“阿微,你男朋友怎么走了?啧啧啧,怪不得从来跟你聊男明星你次次都说没感觉,原来天天在家吃细糠。”
虞知微哭笑不得,连忙摆手阻止对方:“哎呀,不要再讲了,公众场合,注意你的言行!快回去快回去,不要挡着我客人看款呐!”
柜台内外的知情人一时都忍不住笑起来,本来就嘈杂的环境瞬间又多几分热闹。
不过戚盛屿的离场确实让虞知微清净不少,她接待客人到十一点左右,见罗莉能应付,便扭头开始整理要发快递的订单。
忙完已经到十二点,她匆忙订餐,见戚盛屿还没回来,索性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儿。
“在铂翠B座三楼。”
“你怎么跑那边去了?”
铂翠B座主营玉石,负一层和其他大厦的差不多,一二三楼有金镶玉和钻石,还有小型黄金展厅。
“过来看看,嗯……十二点了,是不是该吃饭了?”
虞知微嗯了声:“你半个小时再回来,外卖刚点上,高峰期送餐比较慢。”
戚盛屿应了声好,挂断电话后继续逛市场,他不需要每家店都进去仔细看有什么款式,从门口和橱窗处能看到的展示出来的款式,就已经知道得大概。
这是一个极其内卷的市场,每家款式都大差不差,质量也差距不会太大,往回走时,在某个档口前听到一对年轻男女的对话,说这家的工费每克要二十五,之前看的那家才十五,反正都是真金,挑工费便宜的买呗。
想到前天去协会开会,大家讨论的话题,他忍不住叹口气。
过热的市场迟早会被整顿,大浪淘沙,一旦政策改变,失去价格优势,楼上展厅的还好,负一层这些零售商,能有几个扛得住?
个人,或者说个企的力量薄弱,即便拥有这七座大厦,他也只能保得住一个虞知微。
倒是可以用来跟钟逸压价。他垂下眼,心里开始计较这种可能。
回到虞知微档口已经十二点四十,客人少了许多,市场像是进入午休状态,大家不约而同地轻松下来。
也就更有心思注意到从面前经过的美男子了。
虞知微正准备去洗手,远远看见他过来了,就站在柜台边等。
看着他穿过众人的目光走到自己面前,虞知微忍不住嘴角一抽:“我看不用等明天,下午就方圆十里都知道我男朋友超帅了。”
戚盛屿笑眯眯地跟上她,“这不正好么。”
好你个鬼,虞知微冷哼一声:“你下次不许来了。”
戚盛屿眉头一挑,啧了声:“河都还没过,你就心急着要抽板?”
虞知微一听就知道他什么意思,好奇问道:“逛了一圈,看出什么了?”
“你们价格太卷了,不是什么好事。”戚盛屿摇头叹气,“就像人和人之间不比较谁家吃得好,反而比谁家吃得少。”
虞知微听到这里,脱口就是一句:“吃最少的肯定死得早。”
任何行业只一味压缩成本,是万万行不通的,犹如饮鸩止渴。
戚盛屿点点头,说晚上回去再说,就和她在洗手间的入口暂时分开了。
—————
吃完午饭,戚盛屿说下午还想去逛逛,看看其他档口都卖什么款式,最好能打听一下他们从哪儿拿货。
虞知微听了白眼一翻:“拉倒吧,你这张脸肯定已经被记住了,再去,肯定会被人说是我派去刺探军情的,你还不如直接问我。”
至于款式,虞知微将他带到对面,跟刘老板商量,让他看一下柜台的款式,大家都别招呼他就是了。
刘老板很爽快地同意了,跟虞知微一起站在不远处窃窃私语:“你男朋友这是……要来帮你管生意,还是要入行?”
不要啊!就算这张脸再怎么喜欢,也不能把自己的资源给他啊!知不知道很多女的都因为这样吃过亏?
好不容易自己出头了,赚到钱了,就把男朋友或者老公带入行,结果男的起来了,立刻就把女的一脚踢开,像吸血鬼吸完血似的。
最经典的是在自媒体领域里的非恋爱题材的女博主,刘老板都不记得见过多少这样的例子了,本来看美女看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天镜头里就多了个猪头,她只想喊救命!
虞知微闻言失笑,拍拍她手背,低声道:“放心吧,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入行比我早多了,他大学还没毕业就开始接触这方面的事了。”
以戚盛两家对他的培养方式,他接触金湾市场的时间恐怕比刘老板入行还早。
“你之前不是好奇我的四合如意怎么来的吗?”虞知微朝戚盛屿那边努努嘴,“喏,门路就在那儿。”
刘老板一愣,这时再仔细端详戚盛屿,就看到了他手腕上那块表,具体什么型号她不认识,但看起来价格不菲,不由得恍然大悟。
“看来是我多心了。”她哈哈笑了一下,又揶揄虞知微,“怪不得之前我怎么问你都不说,看来是不好意思说,说是男朋友帮忙,像故意秀恩爱,哦?”
其实还很容易给人留下她傍大款之类的印象,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被人造谣了。
虞知微笑笑:“……算是吧。”
其实她拿到那张批条的时候还没和戚盛屿在一起呢,当时还以为有这次没下次,好东西再也拿不到了,哪像现在……
她看过去,见戚盛屿刚好转头看过来,还冲她点点头,便问:“看完了吗?”
戚盛屿回到她身边,笑着问道:“刘老板开的是奥菲的账户?”
他看柜台里好几样都是奥菲的款。
刘老板有些惊讶:“能看出来?”
“奥菲的镶嵌做得很有特色,尤其是金镶玉系列,一直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好。”戚盛屿笑着应道。
刘老板连连点头说是,“很多客人喜欢,有一部分客人是觉得觉得纯金太……金镶玉看起来就好很多,既有黄金的华贵又有玉的典雅。”
聊了几句,虞知微就推着戚盛屿回了她那边,等他坐下,她往他面前一站,背靠在柜台上,一定程度遮挡住彼此脸上的表情,才低声问道:“看完之后有什么感想?”
“刘老板那儿还好,到时候不能卷低价了,将金湾版替换成展厅版即可,因为她已经有一部分客人习惯了从她这里拿到稍微贵一点但品质更好的货。”戚盛屿温声应道,“但我看市场很多人都没办法这样。”
小厂也有做得很好的款式,质量也不错,但如果生产成本增加,下游的零售商进货成本也会提高,这部分钱会加入报价里,而消费者已经习惯了之前的低价,现在要提价,消费者能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的消费者就会离开,离开的消费者越多,对卖家越不利。
“要培养新的客户群体没那么容易。”戚盛屿顿了顿,抬头看向她的眼睛,神情认真,“我要查一下你的账本。”
没有问可不可以,好不好,也就是没给虞知微拒绝的余地。
她抿着面露犹豫,目不转睛地盯着戚盛屿的眼睛,半晌才问:“我可以完全信任你吗?”
“当然。”戚盛屿点点头,告诉她,“相信在你刚入行的时候,外公就已经帮你安排好了财税方面的事,但几年过去,你的经营状况和相关政策都有了变化,所以我需要再看看你的账本,再让专门的税务师帮你重新做一个规划。”
说完顿了顿,补充道:“放心,是集团一直在用的人,信得过。”
而且说真的,从虞知微这里能捞的,和做手脚被戚盛屿发现后得罪大客户,在业内搞臭名声,孰轻孰重,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好吧,我回去就拿给你看。”虞知微点头答应道。
戚盛屿接着问:“请人做的账?”
“是外公以前教过的学生。”虞知微解释,“因为孩子身体不好,丈夫又常年外派他国,她没法全职出去工作,就在家接点活。”
“这也是一条路子,毕竟工作就是为了赚钱,只要能赚到,在哪儿办公不是问题。”戚盛屿淡淡地应道,忽然说,“你以后要是这边实在不成,就去公司上班吧,我看叶部长那个位置就很适合你接任。”
虞知微一愣,半晌才想起来是管慈善那块、昨天刚被他骂了的那位叶部长,忍不住回了一句:“你神经吧,无端端的咒我没生意。”
而且,“你对叶部长已经这么不满了?”
“还行,不算不满,只是未雨绸缪,毕竟再过几年他就要退休了。”戚盛屿翘着二郎腿靠在桌边,神色淡淡,“人到了这个年纪,都比较容易像撞钟的和尚。”
求稳且敷衍,最要紧是别出事影响到他顺利退休,至于别的都退后一步。
偏偏他的上司年富力强,正是积极进取的时候,双方碰上,难免产生矛盾。
这毕竟是他的公事,虞知微无权置喙,听完也只是点点头:“好吧,但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才不会去你们公司当什么最强关系户。”
戚盛屿被她这话逗笑,伸手抓住她的手捏了捏,点点头。
之后聊的就是琐事了,戚盛屿说没想到整个负一层竟然这么大,每天过来走两三圈,一个月以后,不得瘦死啊?!
“公司不要维护健身房了,让大家下班就过来健步走。”
虞知微忍俊不禁,吐槽道:“你要真敢这么做,就等着在求职软件上被避雷吧。”
太抠了,葛朗台都比不上他。
“对你不抠就行了。”戚盛屿同她开玩笑。
说了没几句,有客人来了,虞知微便甩开他的手去接待客人。
整个下午戚盛屿哪儿也没去,在柜台边坐得稳稳的,看她接待客人时口若悬河,好话张口就来,每款都有其吉祥如意的寓意。
木马和铜钱叫马上有钱,只有铜钱就是四方来财,蝴蝶叫福气绵绵,竹节叫步步高升,葫芦叫福禄,麦穗叫五谷丰登岁岁平安……
信誓旦旦,振振有词,极具渲染力,好似只要买了,这些美好的祝福就一定会应验。
笑眯眯的样子亲和力十足,让戚盛屿想起每次和身边的人见面时她团团打招呼每个人都夸一遍,力求面面俱到的样子。
乖得让他觉得心疼。
下午差不多两点半的时候,虞知微开始直播,戚盛屿挪着凳子坐到镜头看不到的地方,继续笑眯眯地看着她。
他看过很多次她的直播,但还是第一次看着她直播。
看她在衣领边别上收音的麦克风,接过罗莉递给她的货盘,又开始挨个打招呼,将进直播间的每个人的昵称都念一遍。
她的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戚盛屿忍不住看向她的手机。
虞知微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竟然将手机往他这边一递。
他眉头一挑:“谁的电话?”
虞知微应道:“小杨哥的,八成是阿姨让他给我们送东西,你去接一下。”
戚盛屿接完电话,将手机还给她,起身就往柜台外走。
弹幕上正好有人问:【怎么有个男声?又多一个员工啦?做大做强!】
虞知微看了失笑,但却跳过问题,没有回答。
戚盛屿提着便当袋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虞知微在念弹幕上的问题:“手头有五十万,想创业,问金湾市场的柜台租金多少?”
戚盛屿:“???”五十万在这行够干嘛?
“五十万啊,五十万我建议你在这边开个奶茶店,比拿柜台实际。”虞知微介绍了一下这边柜台的大概情况,“现在这一行确实很火,市场人超多,好像随便一个柜台都很多客人,但是我完全不推荐任何人在这个时候贸然进入这个行业。”
她说起自己创业时花的钱,“家里一开始给了我三百万,注册营业执照、拿柜台什么的都办好之后,去拿货,新人刚开始跟人家没交情,不可能给我工费打折的,东西拿到之后,我妈说做工看上去有点粗糙,消费者会不会不喜欢,买首饰肯定要买好看的,像镯子,好看的话,上班累了低头看一看心里都高兴,不好看的话全剩堵心。”
可是好看的东西哪儿找呢?她找了人,出钱请对方带自己进展厅,去了好几次,还买了不少。
“实话实说,审美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花钱买出来的。”
那时她就决定做精品,立刻就去万景的展厅开户,要买五百克才有这个资格,“你还不能太依赖单一的展厅,最好是哪家的东西都有点,这样客人选择面大,更有机会留在你这里,开户的钱哪来?哪怕现在金价跌到二百,那也要十万的买料钱,你还要结算工费。”
“如果说我不做精品,就跟其他人卖一样的普货,还是那句话,现在的金价,五十万办完执照交完租,剩下的钱你能买多少?你要做生意,手头没个两斤的货,都没东西让客人选。”
而且这还是因为批发市场不讲什么店铺装修之类杂七杂八的事,才能省下来钱去多进点货。
再说现在柜台哪有那么好拿,排长队呢,还有人是加价才拿到的柜台。
戚盛屿在一旁听她苦口婆心的劝人不要入场,从她极其委婉的话语里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
她应该很想将从自己这儿听到的消息告诉对方,但又不方便,毕竟消息还未完全证实,说出去很有散播谣言和焦虑的嫌疑。
所以最后也只劝对方冷静一点,先仔细考察一下市场再决定也不迟。
等她说完,过了一会儿,看她也没过款,净聊天了,才举起一盒杜姐让小杨送过来的泡脚无骨凤爪用口型问她吃不吃。
戚盛屿去了一趟市场,回来之后查完虞知微的账册,和她促膝长谈了一回。
给她出了一个初步方案:“从申金所买料最正规,没有任何风险,你只需要给工费,但是你没法直接成为会员,因为目前即使是要求最低的自营会员,也要求注册资本不低于三千万元,且必须是从事黄金生产、冶炼、加工等业务的企业。”
但是金湾珠宝集团是会员,所以,“我安排人跟你签一个代理协议,你在申金所开户,将采购资金转入你的保证金账户,以后你买板料就可以先下单,然后去现在的销售点提货,还是很方便的,记得保存好你的票证。”
接着就是,“沙湾那边的自贸区有税收优惠,正好游戏公司在那边有一间闲置的办公室,我准备将注册地点放在那儿,给你注册一个工作室,再招一个财务和采购在那边办公,采购可以帮你去找货,你能轻松点。”
虞知微听到这里,愣了一下,下意识就要算人工成本。
但戚盛屿下一句话就将她的念头打散:“都办好之后,我会给你介绍琳珑的周店长,还有紫荆直营一店的邵经理,他们会给你帮助,让你可以以比出厂价不高很多的价格,从专柜出到封版货,但是,我只带你入门,给你介绍人,怎么维护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他们心甘情愿多给你调货,是你的任务。”
“另外,福瑞祥和在华南地区最大的加盟商是钟逸,看在我的面上他应该会同意跟你合作,我知道因为你表姐的事,你也许会对他心存膈应,没关系,我们在商言商即可,你不用讨好他,但我也希望你能暂时放下成见,学习一下他好的地方,如果以后实在不喜欢,我们再放弃这条线。”
他的目光凝着虞知微,语气严肃而郑重:“微微,这是你自己的路,我只能带你到门口,未来如何,得靠你自己去走,我能给你的,是无尽的金钱、有限的人脉支持。”
所以,不要怕啊,不要畏手畏脚,希望以后每一年冬天,她都不用计较一件七千多块钱的大衣换成板料会有多少克,想买就买。
虞知微愣愣地忘着他,眼底酸胀心里发热,她看见了另一条路,而这条路是他亲手为她找到的。
而且,即便有一天他们真的分开,她自己培养起来的跟合作伙伴的交情,是他无法收回的。
他知道她的不确定和踌躇,在尽己所能提供帮助的时候,还顾及了这一点。
虞知微突然有些想哭,愈发觉得心里沉重得厉害。
怎么办呢?他给的这些好,会不会在未来某一天,变成她负担不起的代价?——
作者有话说:戚总:以后让员工都去打卡健步走[奶茶]
微微:[问号][问号][问号]
戚总:计入年度考核,直接跟绩效挂钩[奶茶]
微微:……不管你是谁,立刻从我男朋友身上下来[摊手]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二合一) 微微,我们结婚……
戚盛屿手下能人多, 他们动作很快,没几天就将虞知微这边的事都料理清楚了。
甚至还考虑到她更多时候是在市场,工作室那边办公的两个人必须要信得过才行, 所以在采购是新人的情况下, 财务找了个熟人。
就是平时给虞知微做账的那位曾弘闻的学生。
她的丈夫升职了,工资也水涨船高, 孩子现在已经到了小学六年级, 身体好了许多,她的生活变得轻松很多,虞知微一问,她立刻便答应了下来。
当然,虞知微也跟她说,现在工作室活不多, 还跟以前差不多,所以她有空还可以继续接别的单, 只要不影响本职工作即可。
采购员是盛明菱通过俞女士帮忙介绍的。
她原来是紫荆珠宝的员工,负责采购彩宝, 但五年前因为查出乳腺癌要做手术所以离职了, 经过治疗已经达到临床痊愈标准,现在是想回归职场,但又不能太累, 戚盛屿要找人的时候, 在家族群里问,家里人也帮忙打听,就从俞女士那儿找到了这位。
虞知微当时很震惊:“我以为多少得发个招聘启事什么的?”
“……就这一个职位,内定得了。”戚盛屿给她介绍对方的履历,坦言道, “如果不是对方正好情况特殊,这漏轮不到你这小庙捡。”
虞知微当即表示:“我一定努力做大做强,不辜负戚总的期望。”
办公室打扫干净,采购了四张办工桌四台电脑,和几个置物架,两张沙发,就是公司在这边的全部固定资产了。
晚上再一起吃顿饭,公司就算成立了。
罗莉和方慧都懵懵的,“啊?我们这就入职公司啦?”
戚盛屿找人抱了一条狗回来,说一窝兄弟里面最凶就是它,“你们公司五个人都是女性,养条狗,真有什么事还能上去帮忙咬两口。”
虞知微:“……”
接着他办了一场很小型的聚会,邀请了信枫资本大中华区新任总裁Gardenia来做客,将她介绍给盛明菱他们,还有钟逸。
他要求虞知微以女主人的身份和他一起出席这次聚会。
“迟早都有这一天,你要开始习惯,先从容易的做起,今天来的基本都是你认识的人,我姐和姐夫,严董和俞女士,相处起来应该很轻松。”
虞知微哦哦两声,紧张地任由造型师摆弄自己,做发型,化妆,换衣服,佩戴首饰,她觉得像在做梦。
可是粉色的长礼服裙实在漂亮,层叠飘逸的裙摆让她看起来格外梦幻灵动,戚盛屿之前说给她找颗小的粉钻做一条日常款的项链,还没找到就先看上了一颗品相非常好的卢比莱。
那颗卢比莱很大,整整十八克拉,尺寸磅礴,评级在Vivid Red,颜色非常漂亮,在自然光下是略带一丝玫调的亮红色,色泽浓郁而不暗沉,像最鲜艳的玫瑰花萃取出来的花液。
做成吊坠的时候,设计师特地采用了可拆卸结构,配套的钻石项链做得很精致,并非吊坠的陪衬。
单戴时像细碎的星光凝练于一条线上,闪耀优雅,但并不张扬,附上吊坠后,又能很好的托住宝石的贵气,让它多了一分精致的呼吸感。
当时她在惊艳之余还觉得可惜,“没什么场合能佩戴它诶,太隆重了。”
戚盛屿当时说:“怎么会,也许明天,也许下个月,也许明年,你迟早有用得上的那天。”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没过一个星期,它就派上用场了。
脖颈上沉甸甸的,虞知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陌生到她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
平时被她有意无意修饰得普通的桃花眼,在化妆师的笔下,微翘的眼尾被眼影晕染得愈发深邃,眼眸轮廓也被放大,拢住了一点波光。
她轻轻一眨眼,那双被点亮的眸子便像平静的湖面上有潋滟的涟漪漾开,化妆师还夸了一句:“虞小姐的眼睛真是太好看了。”
戚盛屿不需要化妆,抓好头发就在一旁翻着杂志等她结束,闻言立即抬头看过去。
恰好虞知微也正看过来,他直接和她对视上,看见她清澈眼眸深处的一抹亮光,像坠入潭中的星子一样闪耀,眼波流转间,带着无辜的目光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无需言语,甚至无需微笑,双眼就已经开始诉尽风月情长。
他猛然想起在一起的每个夜晚,她激动起来的时候,眼尾就会像暮春的桃花瓣浸了露水,洇开一抹温柔又秾丽的红,有种能让他溺毙其中的温柔和诱惑。
“确实很漂亮。”戚盛屿忍不住笑起来,“像粉嫩的公主。”
耳边响起工作人员善意的笑,虞知微不好意思地嗔他一眼,觉得脸有些发烫。
妆造结束,戚盛屿给她拿了一个新的手拿包,外层材质是宋锦,纹样是定胜纹,藕粉色看起来很温柔,和她今晚的装束很和谐。
虞知微一眼就看出了有意思的地方,手包顶部的扣子是两条交缠在一起的锦鲤,通身金色鱼尾和鱼鳍边缘点缀着碎钻,像鱼跃时带起的浪花,造型越看虞知微越觉得熟悉。
“怎么感觉前段时间卖过一样的吊坠?”她忍不住嘀咕,“就是没镶钻。”
戚盛屿嗯了声:“是挑了万景出过的一款锦鲤点缀改的,原本的扣子款式很一般,像两根树枝纠结到一起。”
边说边上前牵过她的手,和她一起出门。
这场宴会安排在花弄影,戚盛屿特地交代要有露台的宴会厅,上楼的时候他还提起那架双面绣大屏风,语气颇有怨念:“那时候请你外婆和妈妈来吃饭,想叫你一起,你却不肯来。”
虞知微有些无语,暗地里戳戳他的腰,低嗔道:“不许翻旧账,你讨不讨厌?”
戚盛屿低头去看装扮精致的脸,和微微翘起嘴角的红唇,不由自主地吞咽一下。
“人面桃花相映红”,桃花季都过了那么久,他才想到用这句话赞她。
夜色降临,宴会厅里灯火如昼,精致繁复的水晶吊灯折射着冷光,映衬在每张言笑晏晏的面孔上,香槟杯红酒杯轻碰时发出悦耳清脆的叮声。
如同戚盛屿事先所说,今晚过来的客人基本是虞知微打过交道的,俞女士本来和盛明菱正在说话,看见她了,立刻冲她招手。
“微微快过来,我们刚说你呢,你可真是属曹操的。”
虞知微冲她们笑着点点头,又看向戚盛屿。
戚盛屿拍拍她的背,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顺势低声在她耳边交代:“去吧,姐会给你介绍其他人的,我先去跟Gardenia打个招呼,你一会儿过来。”
顿了顿,又说:“放松点,这是私人小聚,没这么多规矩。”
虞知微乖巧地应好,心里却在叹气,果然人和人就是不一样,他管这叫私人小聚。
她走近俞女士她们,笑眯眯地同大家问好,话音刚落,就见一位穿着红裙的小姐回道:“小嫂子晚上好。”
虞知微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对方极为明艳的脸上,善睐明眸里藏着丝丝狡黠,她瞬间反应过来:“五小姐晚上好。”
是戚盛屿的表妹盛明月,戚盛屿每每提起,都称她宝珠的小名。
俞女士笑道:“看来不用我们介绍了,我就说嘛,都是一家人,就算之前没来得及相处,也肯定能认得出来。”
“小嫂子太客气了,叫什么五小姐,那都是给外人叫的。”盛明月接着俞女士的话说了一句。
虞知微笑着应好,在盛明菱介绍下同另外几位女士认识,有人是某家的小姐,有人是某家的太太,但无一例外,全都有职业在身。
没有一位是虞知微以为的那种富贵闲人式的千金小姐或者豪门太太,这一点让她很意外。
这样一群人凑在一起,少不得要聊工作上的事,问起虞知微在哪儿发财,她忙谦虚道:“在金湾市场做金饰零售,跟各位相比实在差得远,还得多向诸位学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俞女士给她搭台,笑眯眯道,“阿屿都跟我知会过了,回头介绍你认识邵嘉成,你要什么款式要多少件,问他出货就是,这年头做生意都是人帮人。”
“那我先提前多谢您。”虞知微这时从路过的侍应生端着的托盘里拿了杯香槟,又看向刚认识的几位,“第一次跟大家见面,多多关照。”
“虞小姐太客气了。”
“就是嘛,都是自己人,小严太太说得没错,这年头都是人帮人,说不准我明天就要找虞小姐帮忙买金饰了。”
“金湾那边工费低嘛,说起来小严太太你们家紫荆珠宝的工费就蛮高。”
俞女士听到这里立刻就说:“我们有克减的,你没享受到吗?没有的话你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在我们店里消费还不够多,跟柜姐关系还不到位。”
对方应道:“那你跟我销售说说呗,下次给我克减。”
“行行行,看在你好看的份上,帮你一次。”
大家不约而同地笑起来,气氛更加轻松,还有人说下回要把虞知微带上,让她帮忙掌掌眼,“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
场面话嘛,虞知微当然应好,“我可是很关注紫荆的,有什么新品我都知道。”
俞女士吐槽:“我看你是关注万景吧?”
虞知微立刻表示出门在外,拜托请给她留点面子,刚说完,就有人说她果然还是年轻。
“你就该大大方方的说是,自家的产业,关心点怎么了?理所当然。”
“这样么,好的好的,学会了,俞女士要不然再问我一次吧?”
一下就把大家的教学热情给点起来了。
见大家跟虞知微聊得热络,盛明菱和盛明月姐妹俩便挽着胳膊,神情里带着满意之色。
这场宴会可不是只是为了介绍Gardenia给大家认识。
没过多久,侍应生过来,请虞知微过去戚盛屿那儿。
Gardenia是一位有着满头金发和雾霭蓝瞳的欧式浓颜美人,中文还不十分流利,但还是坚持用中文和虞知微打招呼:“很高兴认识你,我的新朋友。”
虞知微忙应道:“是我的荣幸。”
Gardenia夸她今晚的造型很漂亮,她就说是戚盛屿为她准备的,结果对方听完眉头一挑,惊讶地哇哦一声,语言系统都切换了:“Simo吗?真的吗,不是给他脸上贴金吧?他这么不解风情的人?”
“当然,毕竟以我的存款能力和工作场合,暂时还用不到这么贵重的首饰,和这么漂亮的礼服。”虞知微的语言也顺势切换成英语,笑吟吟的,说完还耸耸肩。
“从今天开始就需要了,亲爱的,你会有更好的宝石和裙子,相信我。”
“谢谢……”
戚盛屿原本还想给她们当翻译,但看虞知微用英文和Gardenia交流也毫无障碍,索性端着酒杯就在一旁笑眯眯地听。
温见善路过,见他这样一时竟有点分不清到底是谁带谁出来见人。
虞知微还见到了钟逸,当她摒弃因为他和高善宜之间的破事而产生的前嫌,发现他确实是一个情商很高的人,说话十分中听,相当长袖善舞。
他看起来很悠闲轻快,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因为企业正面临巨大危机而产生的苦恼、焦虑或者急切等等负面情绪。
宴会结束后回去的路上,她跟戚盛屿说起自己的感受,戚盛屿听完就说:“他的心理承压能力很强,这种人,必要的时候会对自己很狠,完全以自己利益为导向,跟我爸很像。”
对他有利的身段柔软,对他无用的一脚踢开。
“阿善降不住他,就算没去年的事,就算阿善如愿嫁了进去,就算钟太太不为难她,她也待不长。”虞知微沉默半晌,忽然道。
戚盛屿笑笑,没有附和她的话,但也没反对。
这场宴会结束,时间已经到了五月的尾声,天气越来越炎热,同时雷雨频发,时不时就下一场无法缓解空气湿热的阵雨。
金价彻底站稳六百五一克新高地的那一天,戚盛屿搭乘的航班从容城国际机场起飞,飞赴迪拜。
—————
戚盛屿这次去迪拜,是为了参加由DMCC主办的迪拜贵金属大会,这是全球贵金属行业最具影响力和规模的盛会之一。
在这里可以见到来自全球各地的贵金属产业链的顶尖参与者,包括但不限于矿业公司和精炼商、银行和金融机构,还有交易商、经纪人和投资者。
这样一群人聚在一起,就是一个信息高地,所有关于市场趋势、价格预测、监管政策的一手消息,都是他们谈论的话题,可能在茶歇时喝咖啡的片刻功夫就顺嘴说出来了。
今年已经是戚盛屿参加盛会的第十个年头,也是他独自参会的第四年,和往年一样,他提前两天抵达迪拜,先去拜访当地的朋友。
他带去的礼物里有一件是特地为对方的太太准备的——一个香槟金的手拿包。
皮质的包体外镶了一幅广绣作品,用红色的丝线绣出一簇正热烈盛放的玫瑰花,绣品之外,是一层用花丝工艺编织打造的纯金软壳。
软壳是稀疏的大网格,金属素丝连接成一个个菱形的格子,框架内则用更细的麻花丝拼接出精致的江崖海水纹的轮廓,看上去金碧辉煌精致至极。
这份礼物毫不意外的受到了对方的喜爱和大力赞扬,戚盛屿还开玩笑:“你们是全球第一位拥有这款包的客人,连我的女朋友都还没有。”
说完将手包金扣上一个“No.01”的标志指给对方看。
在女士的惊呼声里,他的土豪朋友发现了华点:“女朋友?你有女朋友了吗,她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啊,去年这个时候你还是单身。”
“我们是在去年冬天之前才在一起的。”戚盛屿笑着回答道,“她工作比较忙,所以这次没有过来。”
“那太可惜了,希望我们下次可以见面。”朋友用力拍拍他肩膀,“祝福你,兄弟。”
戚盛屿笑着点点头,心情很好地询问对方能不能在院子里四处拍拍照,“她虽然没有来,但我想,她一定对这么漂亮的房子很感兴趣。”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朋友爽快答应道,甚至还建议他,“或者你可以拍一个视频,我们很乐意出镜向她问好。”
于是虞知微在晚上临睡前,收到了戚盛屿发来的照片和视频,视频里穿着白袍、手上戴着镶有硕大宝石的金戒指的络腮胡男人正用不太标准的中文向她问好,说欢迎她下次和Simo一起到他家里做客。
戚盛屿说这是他在当地的朋友,也是万景在中东地区最大的客户。
他还问虞知微要不要买裙子,说白天路过商店的时候,看到一件浅香槟色的乔其纱长裙,制作的时候应该使用了很细很细的亮片,整件裙子在店里的光线下像在发光,就像她有一件豆青色的花罗外披那样。
虞知微立刻便想起来他说的是哪件,那件披风式罩衫是她买了料子找裁缝做的,是一块银丝豆根青的真丝罗,花纹是松鼠葡萄,她用来配米白色的裙子,夏天穿着看起来很清爽。
走到阳光底下外衫闪闪发亮的,一看就很贵的样子。
考虑到是在迪拜,她大概能想到戚盛屿说的长裙是什么样的,于是回复道:【那种长裙我没什么场合穿的,算啦。】
戚盛屿失笑,怎么会没有合适的场合,要是她愿意,她可以一天换三件礼服。
于是戚盛屿还是决定要给她带回去,第二天还亲自去那家店逛了一下,除了这件裙子,还挑了一件同材质的雾蓝色连体裤套装,上班和更正式的场合也可以穿得上。
会议持续三天,除了参加主办方安排的议程,戚盛屿还和两家有合作意向的矿业公司代表碰了个面。
目的有两个,一个是想以略低于现货市场的价格,锁定未来一年或更长时间的金矿粗金的稳定供应,另一个公司来自西非,在当地有特许开采权,戚盛屿想和对方共同投资开发一个新的金矿项目,万景提供资金、技术和市场渠道,对方出矿权和当地的人脉。
到大会的最后一天,戚盛屿还和一家来自土耳其的贵金属批发商谈好了区域独家代理协议,允许其在本国市场独家销售万景出品的品牌金条。
一切都那么顺利,戚盛屿觉得很满意,觉得此行的收获远超所料。
大会结束第二天下午他便踏上回国的航班,迪拜时间下午两点半飞机起飞,预估在国内时间第二天凌晨五点左右能降落容城国际机场。
如果路程足够顺利,他回到家时应该恰好碰上虞知微出门上班,还来得及将给她带的椰枣巧克力给她,可以带去市场分给同事,也可以在直播的时候当闲聊时有点事做。
聊八卦时没瓜子可磕,巧克力也勉强可以。
飞机平稳飞行后,他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工作,资料要整理好,明天落地后续可以直接交给去负责后续事宜的团队。
资料看累了,他便向舷窗外看去,万里高空的云霭层层,让他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坐飞机时问大人的话,我们是来到南天门了吗?
父母那时还没分开,听了他的话,不约而同地笑着捏捏他的脸,问他是不是又偷偷看电视了?
那是戚礼衡和盛舒颜最后一次一起带他去旅行,回来之后没多久,他们便谈妥了离婚。
戚盛屿至今不知他们是在那之前就已经互有默契,留给他最后一次和父母同游的快乐回忆,还是真的回来之后才东窗事发。
脚下一路山川连绵,夜色让它们变得格外神秘,机长广播这时提醒他们即将靠近珠穆朗玛峰,戚盛屿回过神,拿出手机,调到夜拍模式。
这条航线他坐过很多次,对珠峰并不陌生,以前都懒得拍,可今天却很有心情。
他要拍下来给虞知微看,馋她一馋,看吧,让你不和我一块儿来,不然哪用得着看照片?直接透过舷窗看到的山川比在照片里看到的壮丽百倍。
当飞机飞过喜马拉雅主脊线进入西藏上空,他幸运地看到了世界第十四高峰希夏邦马峰,这是唯一一座完全位于中国西藏境内的八千米级高峰。
他刚要继续拍摄,突然一声闷响,飞机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颠簸,并且开始急速下坠,氧气面罩“砰”地落下,机舱里的灯霎时间亮了起来。
戚盛屿一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心里一慌,赶紧抓住氧气面罩往脸上扣,旁边的冯骐川刚转过头想问他有没有事,突然头上出现一片阴影。
戚盛屿下意识用力拉了他一把,自己也因为颠簸同时向他撞过去。
“咚——嘭——”
“啊!!!”
重物接二连三掉落的声音和突然爆发的尖叫声彻底将所有人心底恐慌点燃,迅速在机舱蔓延。
戚盛屿觉得头很痛,眼前全是金星,视野开始变得模糊,强烈的失重感和眩晕让他变得呼吸不畅。
乘客的尖叫声再次传来,他不由自主地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像刀一样捅进他的耳膜,
冯骐川看着从他发际线里渗出来的鲜血,脸一下就白了,“行李舱弹开了,您、您被行李箱砸到,因为我……抱歉……”
他急忙转身要找空乘,“有没有急救箱,这边有人受伤了……”
话音未落,就见颠簸中一位空乘被抛向了天花板,还有乘客和另外一位空乘摔倒在地。
玻璃杯摔碎在地上,葡萄酒蜿蜒流淌。
戚盛屿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受伤?谁受伤了,我吗?
他突然觉得额头一热,还有点湿漉漉的,抬手一摸,收回手便看到指腹上一片猩红。
原来受伤的是我啊……他恍然大悟地想。
随即便是强烈的恐惧延迟到来,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再次变得困难起来,眼前好像走马灯一样闪过一张又一张面孔。
有父母和外公外婆,有其他亲人,还有虞知微。
他想起已经快一个月没回去看过他们,想起还没做完的工作,想起昨晚才梦见过的虞知微。
微微……
他愣了一下,突然间心里一抽,看着窗外似乎越来越近的地面,恐惧猛然变成了绝望。
要死了吗?他死了的话,微微怎么办?父母长辈和姐妹们都有依靠,用不着他担心,可唯独虞知微他没有安排好。
他走了以后,她怎么办?她的人生刚开始,就要失去爱人吗?她的事业才刚起步,他出来之前还觉得,只要有他在,她可以大胆去闯,他有钱有人,足够让她交百八十次学费甚至更多,每条路都试试,总有一条她能走得通。
可是以后,他们会不会欺负她?
我的微微,又要舍不得买一件才七千块的衣服了吗?
他都还没交代过亲友,如果哪天我不在了,要帮我好好照顾她啊……
意外和明天不知道谁先来的道理早就懂,可是当每天都看得到明天的太阳时,就会忘了世上还有意外的存在。
戚盛屿突然有些想哭,内心的不甘和后悔在此时几欲化作实质。
机长广播这时有些突兀地响起:“女士们先生们,这里是机长。我们刚刚遭遇了强烈的晴空湍流。我们正飞行在急流带附近,遇到了无法由雷达探测的风切变。现在我们已经离开了该区域,飞行恢复正常。请各位务必保持系好安全带。”
戚盛屿一愣。
“戚总,您觉得怎么样?”冯骐川的声音也跟着涌进耳中,“您忍一下,我帮您处理伤口。”
痛楚从头上传过来,戚盛屿忍不住皱眉,觉得心里十分烦躁。
“……谁的行李掉下来?我们的?”他转移注意力问道。
冯骐川应了声是,刚才行李四处飞散,机舱内一片狼藉的场面实在有点惨烈。
“我们遇到了晴空湍流,实在太倒霉了,按理说气象中心应该有预报的,以前从来没有碰到过……”
他絮絮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嗡,戚盛屿忍不住眉头皱起来。
颠簸的机身慢慢恢复平稳飞行,惊魂未定的人们精神紧绷,空气里依旧弥漫着恐惧和躁动。
飞机调转航向,沿着一条熟悉的峡谷走廊,从雪峰之巅飞向海拔骤降的加德满都谷地。
安全备降后,飞机被拖车牵引至停机位,舱门打开,新鲜空气涌进来,所有人都犹如重获新生,有人激动到忍不住哭出声来。
戚盛屿跟着人群走下飞机,沉沉夜色里的灯光温暖得让人想落泪,后怕再次从心底升起。
“您还好吗?”冯骐川满是愧疚,伸手欲要扶他。
戚盛屿忍着头晕,摆摆手拒绝了他,随后拿出手机,拨通虞知微的电话。
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没等虞知微出声,他就急忙忙地问:“微微,我们结婚好不好?”
虞知微那边明显一愣,半晌才啊一声:“……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戚总:天热了,我们该结婚了。
微微:……这有关联吗[问号]
戚总:我说有就有[摊手]
微微:那我说没有,你哭去吧[白眼]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二合一) 你在开什么玩笑……
晚上十点半刚过, 虞知微从浴室出来,还没来得及吹头发,就听见手机响。
急急忙忙去找手机, 一看来电显示, 是戚盛屿。
一时有些惊讶,这个点他应该还在天上飞吧, 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现在飞机上不仅能上网, 还能打电话啦?哇靠,科技发展得这么快!
她接通电话,可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先听到戚盛屿问她:“微微,我们结婚好不好?”
语气急促,似乎迫不及待, 又好像在害怕什么。
虞知微觉得自己像被锤了一记脑袋,有些发懵, 什么玩意?
结婚?跟谁,跟他?她跟他?
虞知微只觉得荒唐, 根本不敢相信, 也没办法回答,只好反问:“……你说什么?”
其实是给他一个改口的机会。
只要他说一句刚才是开玩笑的,这事就过去了, 至于他这话是他一时冲动, 还是真心这么想的,都没关系。
可是戚盛屿的下一句,却是带着一丝央求,却又无比坚定的:“微微,我们结婚, 等我明天回去,我们就去登记,好不好?”
虞知微:“……”我靠!居然不按剧本来!!!
她顿时觉得麻爪,恨不得时光倒流,那她绝对不会接起这通电话!
结婚?明天就去登记?你特么敢说这种梦话我都不敢听!
她沉默片刻,深吸口气,勉强稳住声音:“戚盛屿,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你该睡了。”
早点睡吧,睡醒了脑子就清醒了。
“我不睡。”戚盛屿的声音难得执拗,“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不清醒?不,我很正常,现在非常清醒,我刚刚……”
他想解释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但虞知微却并不想听。
“你要是清醒就不会说这种话了。”她打断道,“我们怎么可能会结婚?你敢说我都不敢听,你是不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或者做了什么噩梦?”
话说到最后忍不住变成了疑惑。
偏偏这时冯骐川又赶过来,提醒他:“戚总,您头上的伤还是让医生先看看吧?”
在这样安静的夜里,这句话一字不落地通过电波,传到了虞知微耳中。
虞知微闻言一愣,立刻连珠炮似的追问:“怎么回事?头受伤了,为什么?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没事……”戚盛屿下意识要安抚她。
但虞知微怎么可能信,别说她已经先入为主觉得这人脑子坏了,就说冯骐川,他得是多神经,才会拿这事在一旁开玩笑?
所以肯定是出事了。
他在飞回来的途中出事,能是什么事?
虞知微几乎是立刻便想起马航MH370的事故,心里顿时一咯噔。
很多可怕的设想在这一刻从她的脑海里钻出来。
比如是不是已经到了最后关头,飞机马上就要坠毁了,他赶在信号彻底消失之前给她打这个电话,说出最后的心愿……
她是不是应该答应他,不要让他带着遗憾离开?
这个念头一经浮现,虞知微心里的后悔情绪便有些止不住。
到最后她甚至有些冲动,想改口说刚才是骗他的,她答应了。
这时那边又传来冯骐川的声音:“戚总,医生来了。”
虞知微有些发热的脑子一嗡,出现了片刻空白,感觉有些过载。
医生来了……医生……不对!
还能找到医生,还有心情找医生,说明人没大问题才对,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谁特么会在那种时候还找医生啊?
不说飞机上有没有医生了,就是有,情况这么紧急,说不准医生都还没到跟前,飞机就坠毁了。
啊,她真是关心则乱,差点脑子也坏了,虞知微反应过来,忍不住吐槽自己。
“微微,我……”戚盛屿这时又说话了。
虞知微怕他还继续纠缠结不结婚的话题,立刻再次打断道:“你把手机给冯助,我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你先去看医生。”
戚盛屿沉默片刻,低声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虞知微:“……”
她噎了几秒,冷哼一声:“嗯,我不担心,你把手机给他。”
说完感觉戚盛屿还没动,便加重语气道:“戚盛屿,你现在受伤了,看医生才是最要紧的事,明白吗?我不想和你吵架。”
但你要是非得吵,我也不是不行。
戚盛屿这才将手机递给冯骐川,抿着唇等医生上前来给他做检查。
“虞小姐,这么晚打扰您。”冯骐川接过电话,客气地同虞知微打招呼。
虞知微内心真实的情绪瞬间便暴露出来,焦急地问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是在飞行途中出事故了吗?”
“在经过希夏邦马峰的时候,不幸遇上了晴空湍流,飞机的剧烈颠簸,行李舱弹开了,一个稍微轻点的行李箱掉了下来。”冯骐川说到这里,声音变低的同时,也变得内疚和后怕,“公务舱一排只有两个座位,我坐在外侧,行李箱掉下来的时候是在我的头上,戚总是为了拉开我才被砸到的,抱歉,我……”
虞知微没什么耐心听他自责,催问道:“然后呢?”
边问边打开手边的平板电脑搜索他说的是什么,她并不知道是哪几个字,但输入法有的是办法,她很快就搜到了晴空湍流的信息。
【一种非常特殊且危险的航空现象,尤其因为它发生在无云的晴空,难以用肉眼或机载雷达提前探测,根本原因是风切变,就是风在很短的距离内,其速度和/或方向发生了剧烈变化。】[1]
后面的看不懂,但前面“特殊且危险”这几个字她能明白,再一搜以往的案例,公开新闻中能查到的类似事件很少,但还真有人受伤死亡的。
虞知微的心咚咚狂跳起来,等冯骐川说完机长很快就稳住飞机驶出乱流区,她立刻问:“你们现在在哪儿?”
“尼泊尔。”冯骐川应道,“我们现在在尼泊尔的加德满都特里布万国际机场。”
虞知微脑子里乱得厉害,一时也想不到要问什么,憋了一会儿才问:“你们那边……现在几点了?”
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甚至有些颤抖。
“当地时间差不多晚上九点。”冯骐川应道。
听见不远处传来戚盛屿的声音,他立刻赶过去。
戚盛屿正跟医护人员一再强调:“不,我不需要去医院,我现在感觉非常好……我知道,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现在只想回家!”
他很想回家,很想见一见虞知微,当面问她为什么不同意跟自己结婚。
这个问题紧紧缠绕在他心上,像一根丝线,牵引着他往死胡同里撞。
他非得问个一清二楚不可。
医生建议他留下来观察一天,因为是被砸到头,很可能有脑震荡,甚至是脑出血的危险。
“回家以后我一定会去医院,但是我现在需要尽快回家。”
他一直强调要回家,医生以为他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再三确认他情况还算可以之后,终于叹着气手一摊:“祝你好运,年轻人。”
戚盛屿抿抿唇,声音一缓:“谢谢您的关心,希望我下次来尼泊尔时,还能见到您,您是机场的医生吗?”
“是的,我是机场的急救医生。”对方指指自己工服上的红十字,又拍拍他的肩膀。
冯骐川举着手机,这边所有的对话都被收了进去,虞知微在对面听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有种巴掌扇不到那人脸上的无力感。
她压着怒气让冯骐川将手机还给戚盛屿。
没等确认戚盛屿是真的拿到手机了,她便直接开喷:“戚盛屿你疯了是不是?你是被砸到头,头!不是手指破了皮!你知不知道脑出血人说没就没?是人家那边医院没CT机还是怎么样?你拍个片再回来会……吗?有什么好急的?”
都气成这样了,有个字她还是不敢说。
她怕一语成谶。恐慌在心里迅速蔓延,她的眼皮也跟着直跳。
戚盛屿安静的任由她骂,顺便看一眼冯骐川。
冯骐川觉得虞小姐骂得对,于是踌躇了一会儿,到底是没等到他改主意,又怕一会儿票没了,赶紧先去办理改签手续。
这种遇到不可抗力的非自愿改签通常是免费的,而且冯骐川需要的是公务舱,很轻松就办好了当地时间晚上十一点半返容的那一趟航班的手续。
拿着登机牌回去的时候,正好听到戚盛屿低声应承:“回去我就去医院,我保证。”
而他手里的手机正传出一声狮吼:“你最好是,别逼我到时候扇你!”
完啦,虞小姐看来十分、特别、极其生气,认识这么久,冯骐川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发出这样暴跳如雷的声音。
看他回来,戚盛屿抬头看他一眼,目带询问。
“十一点半能走。”冯骐川应道,将登机牌递给他。
戚盛屿点点头,又跟虞知微保证了两句,这才将电话挂了。
手机一收,他的脸色便肉眼可见的变差,整个人好像萎靡下去了似的,靠在椅子里闭着眼。
冯骐川心里怕得要死,愧疚和担忧几乎将他压垮。
这次出来戚盛屿就带了他一个,结果呢?出来的时候好好一个人,回去的时候破了头,还是因为他。
要是受伤的的是自己就好了,冯骐川有些欲哭无泪,要是戚盛屿接下来真有点什么,他真是恨不得吊死算了。
很快就到了可以登机的时候,戚盛屿和冯骐川检票登机,换了一架飞机,公务舱的位置更加宽敞,应付完过来关切他身体状况的空乘,戚盛屿将座椅放下,倒头就睡。
整趟旅程四个多小时,在早晨六点左右,飞机安全降落容城国际机场。
天已经亮了,沉重的夜色被柔和温润的蓝取代,但阳光还没真正降临,躲在薄云后面透出淡淡的金粉色,空气里似乎还有露水的味道,一切都这样轻盈美好,昨夜经历的兵荒马乱惊魂未定像是一场梦。
戚盛屿站在行李转盘前微微闭着眼,神色格外沉默。
担心得一夜没敢合过眼的冯骐川见状立刻问道:“您是不是觉得头晕?”
戚盛屿刚想说没有,话到嘴边,又变成:“……有一点。”
冯骐川顿时紧张起来,等他们的行李一到,立刻便给小杨打电话。
小杨和小林都来了,开了辆小型房车,同行的甚至有一位从归云医院临时请来出诊的神经外科医生。
——昨晚改签手续办完之后,冯骐川便立刻致电戚礼衡,将这边发生的事仔细汇报了上去。
戚礼衡听完让他注意观察戚盛屿的情况,剩下的他会安排。
戚盛屿很快就被迎上车,医生让他先到床上躺下,一边让他休息,一边询问他目前的感受,等他气息平静之后才给他量血压,还做了简单的检查。
“目前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具体情况还要等做完头颅CT看到片子才能确定。”
话音刚落,车子就开进了距离机场第二近的容一大一附院的大门,停在急诊楼门前。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青医生推着把轮椅急匆匆出来接人。
“屿哥你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有没有想吐,心慌胸闷呼吸不畅有没有?我哥和大嫂他们都快急死了。”
—————
金湾那边离机场有点远,虞知微匆忙赶到医院时,时间已经过了上午九点一刻。
昨晚她一夜没睡好,闭上眼就是戚盛屿头破血流的样子——冯骐川和戚盛屿当然没给她发照片,但她会根据描述脑补。
还有他张口闭口就是要结婚的那些话。
肯定是大难不死之后受到惊吓太过,所以开始胡思乱想、胡言乱语,不然怎么会好端端的自找苦吃?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于是她更加担心戚盛屿的伤势,什么脑震荡脑出血,凡是她知道的跟头部外伤有关的病都想了一遍。
想到一半的时候她很想拿手机上网查查如果被行李箱砸到头,但是放任不管,会有什么后果,却又不敢。
真怕这一查,戚盛屿就被搜索引擎判死刑了:)
于是就这样干熬着等天亮,偏偏又在黎明前睡意姗姗来迟,忍不住迷迷糊糊的睡着,直到被闹铃声惊醒。
匆忙洗漱后给猫铲完屎,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出门,一路车速到拉到市区允许范围内最高,还要趁堵车时给罗莉打电话安排工作。
她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加速的,充满了急切。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门口,又被保安告知里面没有停车位了,要停到对面的停车场去。
医院这种地方永远多人,大家都是早早就来排队,对面的停车场也快没位置了,虞知微好不容易才找到地方停车。
等她有些气喘吁吁地赶到急诊大楼门口,脚还没站稳,就听到有人叫她:“微微。”
虞知微忙循声扭头一望,只见盛明菱和温见善夫妻俩正从院内停车场的方向朝这边走过来。
她忙打了声招呼,盛明菱扶了一下她的胳膊安慰道:“姑姑和汪姑父已经到了,说阿屿没事,精神着呢。”
虞知微一愣,脚步下意识就顿了一下。
戚盛屿的妈妈和继父也在?那……
她有些后悔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戚盛屿对父母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他受盛家教养更多,因而对母亲盛舒颜的感情明显更深,生活上的事,也更看重母亲这边亲人的意见和建议。
如果盛舒颜对她有意见……
尤其是戚盛屿昨晚刚发过疯说要结婚,被她拒绝了,万一一会儿他还没清醒,当着大家的面重提此事,她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吧,有违本心,盛家未必同意;不答应,那更是得罪盛家,自家孩子肯定怎么看怎么好,何况戚盛屿不仅年轻多金还肤白貌美大长腿,这你都拒绝,是不是嫌弃我们家?
感觉左右都会令自己难堪,虞知微恨不得掉头就走。
可偏偏盛明菱就在旁边,她根本不可能走得掉,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里走。
戚盛屿现在在留观区,他们沿着地上的黄色箭头走,很快就进入留观室。
冯骐川过来接他们,将他们带到留观室角落一处屏风后面,见到正躺在病床上的戚盛屿。
“戚总,小盛总和虞小姐来了。”
戚盛屿本来还闭着的眼睛歘一下就睁开了,目光炯炯地看向虞知微。
然而虞知微的注意力却全被站在他床尾的盛舒颜和汪靖平夫妻俩吸引了。
盛明菱正给他们互相介绍:“这是阿屿的妈妈和叔叔,姑姑姑父,这就是阿屿的女朋友微微。”
她话音刚落,虞知微连忙向二位问好,盛舒颜笑眯眯地诶了声。
笑道:“经常听阿屿说你们俩的事,没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里。”
“可不是么,吓死人。”盛明菱吐槽道,对病床上的人道,“你们那趟出事航班上热搜了,看到没有?”
戚盛屿像是没听见,只顾着直勾勾地看着虞知微。
冯骐川点点头答应道:“公关部那边已经核实过了,没有暴露戚总的个人信息。”
盛明菱应了声好,虞知微就听盛舒颜接着道:“反正他也没事了,别人知道就知道呗,行啦,看完咱就走吧,让阿琳过来陪他就行,该上班的都上班去。”
说的是让杜姐过来陪护他。
看起来一副丝毫不着急的模样,虞知微眨眨眼,扭头看向病床上的戚盛屿。
嘴唇动了动,那句想问医生是怎么说的又咽回去。
人家亲妈都说没事了,她还问,这不明摆着告诉盛舒颜自己不信她么。
还是少生事端为妙。
眼看他们都要走,戚盛屿连忙开口:“微微。”
虞知微看向他,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眼神巴巴的,搭配上他憔悴的脸色和额头上的纱布,怎么看怎么可怜。
他看着她,眸光里尽是欲言又止的央求,像是在求她留下来。
明知他并没那么脆弱,但虞知微还是忍不住心软。
她叹口气:“我不走,工作都安排好了,今天在这边陪你。”
前提是你不要讲让我不高兴的话。
见她答应了,戚盛屿像是狠狠松了口气似的,冲她弯起眼睛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来。
那笑容虽然一如既往的温和,却难掩病态的疲惫,看起来就像一朵将要凋零的花,愈发衬得他面色苍白,像单薄易碎的瓷器。
虞知微看得心头发闷,忍不住眨眨眼,眉心蹙起来。
这就是他妈妈刚才说的“反正也没事”?这是不是有点太……心大了,难道这个有事没事的标准是是否危及生命?
刚想到这里,就听汪靖平噫了一声:“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别在这儿当电灯胆了,一二三四,加起来一千瓦都有了。”
说完又看到冯骐川,便继续道:“小冯也赶紧回去休息,再在这儿待着,该扣你工资了。”
听起来就很阴阳怪气!
戚盛屿脸上的可怜表情差点就有些装不下去。
汪靖平对着戚盛屿的行为指指点点一番之后,他们就要走了,临走盛舒颜还跟虞知微道谢:“既然这样,今天就麻烦微微你了,回头阿姨请你吃饭。”
“是我该做的。”虞知微摇摇头应道,无论以后如何,起码此时此刻她还是戚盛屿的女朋友。
男朋友都受伤了,她要是一点不管,那也太冷漠了。
盛家四人一同离开,盛舒颜和汪靖平走在前面,听到身后传来温见善的吐槽:“幸好姑父说要走了,再不走我真的快憋不住了,阿屿这小子可真会演。”
接着是盛明菱的冷笑:“这么懂呢?果然还是男人了解男人呐。”
温见善这可不答应了,“说他就说他,你阴阳怪气我干什么。”
两个大人觉得他们斗嘴有意思,回头去看,这会儿才刚走没多远,汪靖平的目光还能看到戚盛屿的病床,看见虞知微站在他的床边,低头弯腰去摸他的脸。
他看到虞知微的侧脸,忽然愣了一下。
直到上了车,他才忽然问妻子:“阿屿的女朋友姓什么来着?”
“我记得是虞,虞美人的虞。”盛舒颜应道,问他怎么了。
汪靖平摇摇头说没事,心里却涌起一阵又一阵的震惊。
虞美人的虞,那不就是虞城的虞?
他还记得之前戚盛屿跟他打听过曾教授的女婿,说是有些商业上的事可能和对方有接触,想打听一下这人怎么样。
当时他为了避嫌,没仔细问是什么事,倒是戚盛屿突然又问他在和盛舒颜结婚之前,盛家是不是调查过他的背景来历。
彼时还以为他只是一时好奇,过年那会儿大家一块儿吃饭,听老爷子跟阿菱他们闲话,说之前接触的一个咨询公司看着还不错,但背后的创始人怕是有雷,于是转而接触了另一家公司。
老爷子问是谁,埋了什么雷,阿菱语焉不详,说是财大一位姓虞的教授,岳父也是财大的教授,当年扶他上去有岳父一份功劳,但他私德却不太好,老人家是老了不是死了,现在不闹是触及的利益还不够大,但迟早要闹出来,到时候他们还得和切割关系,不如干脆不合作。
他这时才觉得奇怪,暗地里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这人全名叫虞城,春季时装周就开始了,他陪着盛舒颜去出差,一走就是一两个月,直到上个月回来,他去找曾弘闻钓鱼时直接问他女婿是不是财大一个叫虞城的,确认后才将这事告知他。
守护自己人的财产安全,人人有责。
因为戚盛屿从来没有提起过女朋友和曾家的关系,汪靖平和妻子也没有见过他女朋友,所以他从没多想,直到刚才。
那姑娘低头时侧脸的轮廓跟老曾的爱人梁老师竟然有几分相似。
而且还姓虞。
虽然觉得自己的分析应该没错,但未经戚盛屿确认和允许,汪靖平也不好将他女朋友和曾家的关系告诉妻子。
只问道:“你跟老曾的爱人梁老师,是不是很久没见过面来啦?”
“上次见是过年前。”盛舒颜眨眨眼,“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挺久了,最近太忙,等忙完了你记得提醒我请他们吃顿饭,老是不见面,关系怎么维持。”
汪靖平笑了一下,点点头。
医院里,看着盛家人离开,虞知微才靠近戚盛屿床头,低头打量他的脑袋,问道:“疼不疼?还晕吗?”
“……晕,疼,说是有点脑震荡。”戚盛屿声音虚弱地问道。
边说边伸手去抓她的手,将她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上。
虞知微干脆顺着他的动作摸摸他的脸,低声问道:“医生怎么说的?”
“……不记得了。”戚盛屿闭上眼咕哝,“好像说要住几天院观察观察。”
好像?虞知微叹口气,看他这个样子,也是没办法指望他能记住什么了。
她收回手,正准备去找医生问问情况,就听冯骐川道:“虞小姐,温医生来了。”
虞知微忙转头去看,看见一位看起来跟戚盛屿差不多岁数的年轻医生拿着张单子往这边走,白大褂敞开着,走起路来衣摆乱拍,像港剧里的一样潇洒。
“医生好。”她忙打招呼。
对方笑眯眯地回她:“小嫂子好,久仰久仰。”
虞知微一愣,还没问,对方就已经给她解释:“温见善是我哥。”
原来是亲戚,虞知微恍然大悟,忙又说了声你好。
“我要下夜班了,我们长话短说。”温见琛将手里的单子递给她,“屿哥的外伤没什么问题,小擦伤,过几天结痂就好了,他的头被重物砸过,有头晕和头痛,刚才还吐过一次,目前的头颅CT没什么异常,没有出血没有骨折,初步判断他是脑震荡,静养几天慢慢就好了。”
“这是转运单,一会儿有规培医生送你们去十七楼的神经外科,将这个单子和病历本一起交给护士站。”
虞知微边听边点头,温见琛交代完她,伸手隔着被子拍拍戚盛屿的腿,“哥你好好休息,有事找管床的,或者给我打电话。”
戚盛屿点点头,他刚走,那边就来人说可以送病人上楼了。
住院手续是冯骐川早就办好的,上楼之后护士直接就将他们带去了VIP单人病房,接着是降血压和体温这些基础数据,管床医生来了一趟,问完病史做完检查,恰好冯骐川将住院所需日用品买了回来。
有些兵荒马乱的入院终于结束,虞知微同冯骐川道谢,送领了一堆后续工作的他出门。
病房门刚关上,虞知微就听戚盛屿叫她:“微微。”
“要喝水吗?”她立刻问。
戚盛屿摇摇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脸上神色依稀可见执拗,“微微,你记不记得昨晚我问你的?”
虞知微一愣,呼吸旋即一顿。
她下意识想阻止他,却没有他的嘴巴快:“我们结婚,好不好?”
虞知微看着他,定定的,目光从无奈到疑惑,好半晌才问:“你在开什么玩笑?”——
作者有话说:注:
[1] 来源百度。
——
微微: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当没听见[摊手]
戚总:……我没有说胡话[闭嘴]
微微:那你起来,我们吵一架[摊手]
戚总:吵完就去民政局吗[星星眼]
微微:吵完送你去千里之外[白眼]
戚总:[可怜][可怜][可怜]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我没有办法答应你。
“我没有开玩笑。”面对虞知微对他在开什么玩笑的质疑, 戚盛屿有些不满,“我是认真的。”
他的声音严肃:“虽然我现在有点头晕有点头疼,但我的神智非常清醒, 请你相信我。”
虞知微本来想坐下的, 这时却抱着胳膊在沙发边站定,闻言还嗤的笑了一下。
“你要是清醒……”她张口就想重复昨晚的话, 但话说一半, 看到他明显苍白的脸色,又有些说不下去。
忍了忍,她换了个方式继续道:“我们之前从来没有表现过有这方面的意思,至少在我看来如此,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要……”
“是因为发生事故的时候吓到了吗?”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心疼他受了这么大的罪, 语气缓和下来,安慰道, “都过去了,而且我查过资料, 这种事故遇到的几率不大, 你又不是天天要搭飞机从山顶高空翻过去,不会有下次的。”
“可是人生一世可能遇到的意外并不只有晴空湍流,说不准我明天出门会遇到车祸呢?”戚盛屿笑笑, 眼睛闭了起来。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喃喃自语:“飞机坠落的时候很快, 像跳楼机那样,直直往下掉,那时候我特别害怕,我真的以为我难逃一死,走马灯一样想起很多人很多事。”
虞知微一愣, 想阻止他去回忆当时可怕的心境,可话刚到嘴边,就听他说到了自己:“我当时想起你,觉得很慌,很遗憾。”
“我没有想过这一趟出来会出现意外,所以我没有任何安排,我死了以后,你怎么办呢,微微?”
“你的工作室刚刚起步,你和俞女士他们的关系也刚刚起步,我人走茶凉,他们还会不会帮你?会不会欺负你?你和悦棠关系是好,可她没有话语权,帮不到你,我走了,你就得退回那三尺柜台,被困在那里,这怎么可以。”
“还有你……我走了以后,你肯定会和新人在一起吧?还会记得我吗?他会不会想我对你那样对你好?我怕你一直记得我,开始不了新生活,但又怕你真的爱上别人,我一想到那样……”
他说到这里突然睁开眼,眼里的遗憾和痛楚直击虞知微面门,她不由得一愣。
“……戚盛屿?”她喃喃地叫了声他的名字,突然觉得眼睛有点湿。
戚盛屿似乎没听见,语气变成咬牙切齿似的恨恨:“我觉得我就算做了鬼,也要回来把你们搅和散了。”
他说完这句话,猛地一顿,眼睛又紧紧闭上了,眉头紧皱,像是在忍耐不适。
虞知微吓了一跳,立刻过去摸摸他的头,急道:“别想了别想了,你看你还不舒服,想那些过去了的事有什么用,你说的……等你好了,我们再详谈,行不行?”
到底是她先退一步,只觉得心惊肉跳,后背冷汗频出。
万一他情绪激动导致血压升高,影响了脑子,那可怎么办?
戚盛屿反手紧紧抓住她的手,用力捏住,低低咕哝了一句:“……我没事,别怕。”
可怎么可能不怕,虞知微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四指蜷缩起来,紧紧回卧住他的手。
原本想好的断然拒绝此刻是怎么都没办法说出口了。
戚盛屿紧紧握住她的手,心里却比事故发生时还要慌乱,像破了一个大大的洞,有什么东西一个劲往外漏。
就像抓不紧的沙子。
他越细究,头就越疼,先是下意识屏住呼吸,后来实在难受,就重重呼出一口气来。
虞知微被他这样的反应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他脸上稍显扭曲的纠结表情让她看得心惊肉跳,当即就将他的手甩开,起身扑过去按床头铃。
按完铃之后夺门而出,站在走廊里大声嘶喊:“医生!医生!护士!”
声音慌乱失措,戚盛屿睁开眼,想安慰她,却只看到一群白大褂将自己围了起来。
管床医生给他做检查,问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虞知微顿时有些讪讪:“我们在讨论一些事,不是很愉快……呃、他还想起了昨晚发生意外时候的情景……”
前一天从迪拜飞往容城的航班在希夏邦马峰上空遭遇晴空湍流致几人轻伤的事刚上过新闻,戚盛屿的病历里清楚写着呢,医生第一次来问病史的时候还特地确认过。
闻言叹口气,劝道:“过去的事就不要想了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干嘛还想当时多危险呢?应该想想出院以后去哪儿吃好吃的、去哪儿玩,趁这个机会多休息。”
再三嘱咐要保持情绪平稳,才能尽快康复,“您也不想在这儿一直住下去吧?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很闷啊。”
说完又转头交代虞知微:“家属劳累一下,多陪他聊聊别的话题,别让他老想着那些不高兴的事。”
虞知微讷讷地点头,心里不停地叹气,戚盛屿要是肯聊别的话题就好了。
真是头大,怎么飞机颠簸那一下,就把他想结婚的心给颠出来了呢?
这合理吗???
虞知微觉得自己也开始头疼了,真想在旁边也给自己开张病床躺几天。
管床医生临走前还说了一句:“那个……小关,注意一下他的情况,过一会儿还疼就给他开个急查的头颅CT,在系统看看他在急诊抽血了吗,有没有结果。”
是讲给跟着她的学生说的,虞知微听了就问戚盛屿:“听见了吗?你要还疼,就得再去检查了。”
顿了顿,她又嘀咕:“我可推不动你,我看一会儿我得给你请好护工才能回去。”
她还要走,戚盛屿心里一闷,又酸又涩的感觉就上来了。
虞知微嘀咕归嘀咕,倒也没立刻去找护工立刻走,而是坐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有些出神地看着他。
他的神情慢慢变得缓和,眉宇间舒展开,只是这样折腾一通,难免觉得累,所以他脸上的疲惫之色更重了。
“……微微?”他眯着眼,手往床边摸索。
虞知微叹口气,伸手按住他的手背,无奈道:“在啦,你又干嘛?就不能老老实实躺着?”
“……我怕你不见了。”他轻声应道,声音里藏着很容易就被听出来的惊慌。
虞知微一时哑然,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能归结于都是事故造成的。
她咬着牙深吸一口气,又从鼻腔用力喷出,像是驱散了一些烦躁的情绪,这才应道:“不会。”
戚盛屿反手抓住她的手指,紧紧攥在手心里。
继续说起事故发生时自己的想法:“我那时候想,要是以前……我顾虑不那么多就好了,怕你觉得有负担,我连送礼物都不敢挑很贵的……要是送了很多很贵的就好了,以后你钱不趁手,拿去卖了,也能有点钱应急……”
“你别说话了好不好?”虞知微有些突兀地打断他,语气有些生气了。
可戚盛屿像是被置入了自动发声系统似的,根本不管她的抗议,径自继续道:“我还想起来去年冬天你想买那件大衣,看了半天又舍不得,才七千多块,还想着换成板料有多少……我刚登机的时候,还为这次在迪拜谈成的合同感到高兴,我坚信我未来会越来越有钱,迟早有一天你会习惯我们拥有的财富,我也会教你赚很多的钱,到那时,你一定不会再为了七千块犹豫。”
他始终耿耿于怀,冬天都已经过完好久了,他给她买的大衣也早就套上防尘袋塞进了衣柜,可他说起当时,语气却仍是充满遗憾,甚至是愤愤。
虞知微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当时只是习惯性的纠结犹豫,犯了一下选择困难症,竟然让他记到现在。
“买东西就是这样的啊,总要考虑……”她讷讷地辩解,“也不是非要不可,犹豫就是因为……”
“为什么要考虑?”戚盛屿睁开眼,看她的眼神还是直勾勾的,神色难得有些孩子气,“买一点东西而已,想买就买了,买个开心也好,会犹豫不是因为不那么需要,而是因为……舍不得。”
他把那个“穷”字咽了回去。
但虞知微听懂了,大方地点点头:“是啊,就是舍不得。”
“所以我不要你舍不得。”戚盛屿看着她,目光变得执拗,“我突然想,要是我们结婚了就好了,那样我要是死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我的遗产了。”
虞知微:“???”
继承你的遗产?这对吗?哥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你这是在咒自己哇!
“神经。”她翻了个白眼,气急道,“你活着回来打我户头上还差不多,鬼才继承你的遗产。”
戚盛屿看着她笑起来,苍白的脸上忽地多了一抹血色,看起来精神好了一点。
“我总是要出差,谁也说不准下次会遇到什么,这是我能想到的可以给你很多钱的最好的办法。”他的声音变得轻缓少许,同时出现一抹期待,“所以微微,我们结婚好不好?”
虞知微和他四目相对,陷入了沉默。
听到遗产时的不悦此时已经被冻住,理智思考的能力重回她的大脑。
她听明白了,戚盛屿想结婚的原因,是怕如果自己不在了,没人照顾她,她会过得不好,想给她一份保障。
感动吗?虞知微扪心自问,感动,非常感动,除了母亲和外公外婆,他是第一个给予她如此丰盛爱意的人,处处为她考虑,生怕哪里做得不够。
甚至就连外公外婆,都没有他爱她爱得那么彻底,因为她很清楚,他们更爱曾蜜枝,是因为她是曾蜜枝的女儿,所以他们才爱她。
这种爱是基于血缘关系衍生而来,跟戚盛屿的感情完全不同。
他得到很多很多毫无保留的爱,所以愿意、也有能力将这份爱也毫无保留地转送给她。
不管是谁,都会为此感动和荣幸。
只是这份感动,还不足以动摇她内心长久以来的想法。
“我没有想过……这件事。”虞知微有些缓慢地开口,同时抽回被他抓住的手指,声音有些慢,像是在努力组织语言,“太突然了,戚盛屿,你有这样的冲动,但我没有……你不能这样逼我……”
她想直接拒绝,但又怕刺激到戚盛屿,想来想去,好像只有用拖字诀。
“你现在……可能只是一时的,我觉得……嗯、一时的想法不能代表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总要考虑好了再说……金湾是上市集团,你作为CEO,婚姻状况是不是要公布?我也不懂,但我觉得……这对你似乎没有什么好处,所以……还是再想想吧,你现在头不舒服,想事情可能还不够全面,等你好了,我们再说,行么?”
一大段听起来像是梦到哪句说哪句的话,来来回回,戚盛屿只听出了拒绝和搪塞。
“你直接说我现在脑子不好算了。”他叹口气,闭了闭眼。
半晌又睁开,像是赌气似的:“那你不许走,晚上也不许走。”
虞知微抿抿唇,犹豫一下:“……行吧。”
—————
中午十二点半刚过,杜姐来了,提着两个大大的保温桶。
“这个是阿屿的,都问过王医生的,是你可以吃的菜。”
王医生是戚盛屿的营养师,他受了伤,杜姐也拿不准他有没有饮食禁忌,只好先去问王医生,制定一个新食谱,再重新去买菜做饭。
说着她指指另一个桶,“这个是微微的,今天我们吃云南菜哦,薄荷炸排骨、书番茄煮牛肉,还有酸菜炒洋芋,就是土豆啦,还有包浆豆腐,豆腐是石屏过来的,新鲜着呢,汤是腊排骨炖的。”
虞知微乖巧点头,好奇地问:“您这个学期学云南菜啊?”
“是啊,学校这次请过来的老师,是做云南菜那家天云阁的主厨,很厉害的,学到很多。”杜姐满意地点点头。
老年大学那么多课程,她最满意,也最喜欢的就是烹饪课。
虞知微接着问:“您这次去云南玩,去了哪里啊?”
“去了很多地方啊,昆明、版纳、保山、建水,都去了,我们有个同学很爱汪曾祺的书,带了书去,我们就在昆明跟着书里去吃,合不合口味另说,起码很有意思。”
杜姐讲得兴高采烈,这是她这个学期找到的新乐子。
自从戚盛屿搬去虞知微那儿住之后,一个月回不了一次他那大房子,杜姐每天除了做做饭,给虞知微送点水果,就没什么事了,跟空巢老人似的。
新学期在春季开学,烹饪班这次要教云南菜,有同学说去云南旅游很好玩的,四五月份花也都开了,正适合旅游。
于是一群有钱有闲的老头老太太们一拍即合,这边学校的课刚上一半,他们就齐齐请假,说要去实地采风,去当地尝尝真实的味道,才能更好的将课堂学到的东西融会贯通,做出更地道的云南菜来。
老师:“……”想去玩就说去玩呗,讲这么多大道理:)
各个家里的孩子也都劝不住,最后还是戚盛屿从公司安保部抽调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陪着一块儿出去,给老爷子老太太们跑跑腿拎拎包。
玩了快一个月才回来,而且也没耽误她给戚盛屿和虞知微投喂,只需要找信得过的餐厅让他们做好,再让小杨或者小林去取就好了。
“我看这样挺好,我们都说好了,以后每个学期都去一次,学什么菜我们就去哪儿,都省得想了。”杜姐满意地点点头。
虞知微说这还真是个好主意,但是,“要是这个学期学的是容城菜,怎么办?”
万一学校为了他们的人生安全,接下来都教怎么做容城菜,那可就搞笑了。
杜姐一噎,立刻呸呸两下,双手合十拜拜:“小孩子有口无心的,坏的不灵好的灵。”
拜完才嗔虞知微一眼,“不要讲这种吓人的话。”
虞知微吐吐舌头,床上的戚盛屿见状,忍不住笑起来。
他一笑,眉眼就舒展开几分,虞知微看见,心里一顿,又觉得有些心疼。
她抬头看看挂着的吊瓶,恰好空了,便连忙按铃告诉护士。
护士进来刚换好针,戚礼衡就到了,神色匆匆,身后还跟着秘书和两位副总,上次虞知微去戚盛屿办公室时见过的那位工会的丁主任也来了。
虞知微忙站起身打招呼,简单寒暄过后,戚礼衡就看向儿子,皱着眉头问:“怎么样?头还疼不疼?”
“还行。”戚盛屿坐了起来,正准备吃饭,顺口问了句,“一起吃点?”
其他人都没来得及婉拒,戚礼衡就道:“肯定是病号饭,你自己吃吧。”
戚盛屿哦了声,看着虞知微帮他将饭菜都取出来,发现主食是一碗煮得米都快化了的鸡肉粥,菜是简单的菜脯煎蛋、时蔬蒸鸡腿之类清淡的菜式。
他看一眼另一边杜姐帮虞知微摆开的饭菜,不由得有点无语,人家连米饭都是五颜六色的炒饭,这对比也太强烈了。
撇撇嘴,他收回目光一边吃粥,一边跟戚礼衡他们说起这次迪拜之行的收获。
他们接着聊起戚盛屿带回来的几份合同,戚礼衡刚起了个头,杜姐就说给虞知微带的绿豆沙太烫了,“我去给你弄点冰块,我看一楼有咖啡店的。”
说完起起身往门外走,虞知微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立刻庆幸还没真的开始吃饭。
她一边将刚打开的餐盒又盖上,一边对杜姐道:“阿姨我跟你一起去吧,我顺便买块蛋糕下午吃。”
要是平时,杜姐肯定说她顺路带上来就是,可这会儿却在门口站定,笑眯眯地问戚盛屿要不要也给他带一块。
还问戚礼衡:“董事长要不要顺路带点下午茶回去给大家分分?”
等咖啡呢,还是要一会儿功夫的,等她们回来的时候,他们有多少事都聊完了。
戚礼衡刚想答应,戚盛屿就抢先开口道:“微微就不去了吧,等回来饭菜都凉了。”
虞知微一愣,立刻看一下杜姐,又看看戚礼衡,最后看向戚盛屿。
戚礼衡同样是闻言一愣,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用略带审视的目光看向正单手吃饭的人,眉头一挑,淡淡地说了句:“天气这么热,饭菜凉一点吃了也不会怎么样。”
“万一肠胃炎呢?家里已经有一个病号了,不能再有第二个。”戚盛屿的语气同样淡淡,“到时候杜姐一拖二,累都要累死,再说,杜姐只能给我做饭,上厕所和洗澡这些事没有微微帮忙我不行的。”
虞知微顿时讪讪,喂,当着你爸和几位公司高管的面说这些私事真的合适吗?
戚礼衡倒是一噎,半晌才没好气道:“你是伤了头,不是伤了腿伤了胳膊。”
“伤了头比伤了胳膊和腿还严重,我头疼起来站都站不稳,没人看着,万一晕倒在卫生间怎么办?”戚盛屿有理有据,理直气壮,“医生有交代家属要好好照顾我。”
所以虞知微不能倒下,更不能离开。
戚礼衡白了他一眼:“一个大男人,你也真好意思。”
语气是轻微的责怪,没有高兴,但也没有不高兴,更像是无奈的妥协。
戚盛屿笑笑,看向虞知微,给她一个眼色。
虞知微一时没动,倒是杜姐反应过来了,拍拍她胳膊,笑道:“那微微就不要跑这趟了,我给你们买上来。”
说完就往外走,出了门,又回头,对戚礼衡道:“董事长,医生有交代,阿屿这种情况,要尽量静养,减少用脑,你们别拉着他聊太久哈。”
等戚礼衡答应了,她才满意地离开。
虞知微又坐回原处,并且在戚盛屿催促的目光里慢吞吞地开始吃饭。
耳边是他们在聊公事的声音,一会儿是什么出口,一会儿是哪里的矿一年大概能出产多少。
那个合作开发新矿的项目,因为要在当地设立合资公司,涉及到股权比例、董事会席位和总经理由谁任命等重要问题,他们直接就聊了起来。
虽然只是浅提几句,说最好能拿到压倒性的主导权之类,但虞知微还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大气都不敢出。
这是她能听的吗???
她如坐针毡,连咀嚼的动作都变慢变轻,更不敢抬头,努力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早知道刚才就跟阿姨下去买咖啡了!她不能因为知道得太多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吧!?
她心里嘟嘟囔囔,啃排骨都有点没味道,突然便听到戚盛屿叫她:“微微。”
虞知微一愣,抬头有些茫然地看向他:“……怎么?”
“没听见么?”戚盛屿老神在在,还冲她挤眉弄眼,“爸要将我们发配去非洲。”
虞知微:“???”关我什么事?!!
戚礼衡闻言啧了声:“是让你去,晒黑一点,关人家小姑娘什么事?”
“夫唱妇随么。”戚盛屿笑笑,抬抬下巴示意她,“快点吃,别蘑菇了。”
大家都看着她笑,虞知微有些赧然,干笑一下,连忙低头继续吃饭。
等杜姐提着咖啡蛋糕回来,戚礼衡他们很快就走了,到下午三点多,跟他们一起吃过下午茶,杜姐也回去了,说回去给他们做晚饭。
“算了,晚上就吃医院食堂吧,他们这儿也能订餐。”戚盛屿道,“以后每天送一顿就行。”
“那不行,还是自家做着吃的更有营养。”杜姐立刻拒绝,“你又不会住很多天院,一两个星期就出院了,我忙不了几天。”
她这么说,戚盛屿也就没再坚持,晚上吃完饭,虞知微是和杜姐一起下楼的,她要回去洗个澡,看看猫,再过来陪戚盛屿。
杜姐走之前还抱怨他:“请个护工不是方便吗,有你这么折腾人的?”
戚盛屿有些心虚,但又不愿意改变主意,便将头一别,看向卫生间的方向。
侧脸看上去相当倔强,虞知微看了忍俊不禁,伸手轻轻戳了一下。
戚盛屿抓住她的手指,在她手心里亲了亲,“快点回来。”
“知道,不舒服记得叫护士。”虞知微嗯了声。
后面几天虞知微基本都保持着早上去市场中午就去医院,晚上吃过晚饭后回家洗澡,安顿好猫之后又回医院陪床的节奏。
晚上睡觉的时候戚盛屿会坚持跟她换床,让她睡病床,自己去睡她的折叠床,躺下后俩人会面对面地闲聊,戚盛屿总是试图聊结婚的话题,每次虞知微都会用同一个理由岔开。
“等你出院再说吧,你好了,我们再聊……戚盛屿,你不要逼我。”
戚盛屿住院期间,虞知微的直播暂停,连罗莉和方慧也不调休了,就这样过了十天,戚盛屿出院了。
他迫不及待想从虞知微口中听到想要的答案,回来之后行李箱都没打开,就拉着虞知微回房。
他让虞知微坐在梳妆凳上,自己在床边坐下,伸手扶住她的肩膀,目不转睛地凝着她的眼睛,问道:“微微,我们结婚好不好?我现在头不疼了,人特别清醒,不是一时冲动,你大可以放心。”
虞知微看着他的脸,用目光一寸一寸描摹他的脸部轮廓,眼神慢慢泛起涟漪,变成戚盛屿看不懂的遗憾。
没等他问,虞知微就摇了摇头,抬手将他的扶住自己手臂的手拂开。
“……抱歉,虽然我知道你想听什么,也知道只要答应你,从此我的阶层就会彻底改变,不用再为钱财发愁,这辈子不仅衣食无忧,还可以奢侈无度,但是……我没有办法答应你。”
戚盛屿一愣,失声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虞知微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
“我不信。”戚盛屿下意识的拒绝这个理由,追问道,“你不喜欢我了吗?不爱我了吗,微微?”
他捧住她的脸一抬,强迫她看向自己——
作者有话说:碎碎念:
今天没有小剧场[可怜]因为我想不出来[可怜]明天一定[可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