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哼了一声, 不想搭理陆鹤明,这人实在过分,林言看着剩下半杯又不舍得喝完。
反正他们也没事,林言一边慢慢喝着, 一边观察铺子里的情况如何。
不知道刚开业那会怎么样,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观察, 林言发现来买奶茶的人不算很多,但也没有断过,大多还都是丫鬟小厮来, 买上几杯带走, 估摸着应该是给惊喜的。
除了他们之外, 大堂里坐了三四桌人, 说话也没有很大声,整个环境也还算不错。
林言一开始就把半盏定位在高端的位置, 主要是面向各个有钱人。
一直到林言把半杯葡萄牛乳喝完, 一首琵琶曲也到了尾声, 没见到掌事的人影,他们也就没多留。
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日头还早, 斜挂在屋顶之上, 沿着路边走, 但也不是很热,两人索性溜达着去了菜市场。
林言有点想吃焖猪蹄。
除了猪蹄, 又另外买了几斤豆子:“一半和猪蹄一起煮, 一半留着发豆芽。”
盛京也有卖豆芽的,只是没有林言发的好吃。
陆鹤明点点头:“确实很久没吃了。”
两人又买了点莲藕和青菜,现在是季节,趁着还有多吃些, 不然入了冬,就只能吃大白菜了。
“要是冬天也能吃到这么嫩的菜就好了。”
陆鹤明一边付钱,一边应他:“让阿娘种些小青菜,但是用稻草盖着,能长成。”
林言拎着菜点头:“那还不如种屋里,烧炉子呢。”
一旁的老伯笑呵呵地说:“那烧的炉子可比菜还值钱了。”
林言也没反驳,只笑着回应:“诶,您说的在理。”
一路走出那条街,小木子驾着马车在路口等着,陆鹤明把他扶上车,两人坐稳了,小木子才驾着马车往家里走。
陆鹤明捏着他的手:“你想冬季种菜?”
林言眼神亮闪闪地看他:“不愧是我夫君,这都让你猜到了。”
陆鹤明捏了捏他的脸,又指了指他的肚子,现在已经快七个月了:“可是冬日你刚生下他,哪能如此劳累,不若明年再开始?”
“咱们不还有个帮手?只是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刚刚老伯不也说了,烧炉子用的炭可比菜值钱多了。”
普通人肯定不会买的。
林言说到这,突然又转移了话题:“我觉得半盏还得改进,盛京城这么大,有钱的人虽然多,但像咱们这种的更多,五十文只喝一杯饮料,大多数还是舍不得……”
剩下的人群也不能白白流失。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堆,一会儿高瞻远瞩,一会儿哀叹。
陆鹤明还没来得及插上话,他又说:“正好明日和盛哥儿商量一番。”
既然有靠山,不用白不用,林言也不是假清高的人。
阿眠当日果然没回来,林言亲自下厨把猪蹄炖了出来,整个屋子都是香味,林言自己也是馋的不行。
再配上大米饭,陆鹤明本来正克制自己,今日也破了规矩,吃了两碗饭。
放下碗的那一刻,除了林言,剩下几人都捶胸顿足,十分后悔。
主要还是林言吃的太香,引得他们也无法控制了。
云织收拾碗筷,林言今天下午出去晃悠一圈,这会儿腰酸,就只想躺着。
陆鹤明吃的太多,先消了消食,才回屋洗漱。
林言洗漱好摊在床上,他身体热,只穿了单薄的里衣,鼓起的肚子把衣服撑起,陆鹤明甚至能看到一丝娇嫩。
林言抬头看他一眼,陆鹤明接收到信号,十分有眼力见地上前帮他按腿。
林言瞄了他一眼:“小陆子干得不错,大大有赏。”
陆鹤明的配合愈发熟练:“多谢林老板。”
林言被他逗笑,又在他舒服的按摩手法中熟睡。
陆鹤明帮他弄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低头亲了他一下,才从背后抱住他。
“睡个好觉。”
林言这一觉睡得很好,再睁眼时天已经完全亮了,虽有帷幔,但还是有一丝光透进来。
房门被推开,林言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陆鹤明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就看到林言笑眯眯地睁着眼睛。
“醒了?该起来了,今日还得去一趟老爷子家里。”
林言嗯了一声,伸手要抱他。
陆鹤明无奈上前,林言在他脖颈出猛吸了两口,人才清醒过来。
洗漱好,吃了早食,两人就往昌邑王府去了。
刚过路口,马车离得还远,林言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地说话声。
“盛哥儿!你听我说,我现在已经和以前……”
“卫陵光,你别缠着我了行不行,说过很多遍了,我不喜欢你了。六年前我就与你说过,若你走了,我再也不会和你成亲!”
楚盛就在门口站着,本来是打算等林言二人的,谁知先到的人是这个冤家。
林言一听就知道是大八卦,一脸好奇地扒着车帘看,两人吵的正激烈,也不好上前打扰,就直接让小木子停在路口了。
那个叫卫陵光的人,脾气倒是不错,被盛哥儿这样说也没生气,反而却更加低声下气了。
“盛哥儿,对不起,六年前是我不对……”
“你走吧,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盛哥儿……”
可能楚盛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林言的马车也没停多远,愣生生没看他们,转身回了府里。
“诶……”林言还没出声,卫陵光便看了过来,林言刚好和他对视上。
明明刚刚还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这会儿却又变得杀气重重。
林言被他眼神看的一乐,他才不怕,直愣愣地看了回去。
他刚刚听的明白,这人心里惦记着盛哥儿呢,他可是楚盛最好的朋友,说两句枕边话还是可以的。
小木子把马车停在大门口,夫夫俩前后下车,林言没再看他,陆鹤明客气地点点头。
小木子在拎着东西在后面跟着,三人在他疑惑的眼神中,径直进了府里,门房的伙计不仅没拦,还恭敬地行了一礼。
卫陵光皱着眉看着两人,直到身影消失才问了身边的小厮:“这二人是谁?以前没再盛京见过。”
“回将军,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陆鹤明和他的夫郎,他弟弟是老太太的关门弟子。”
卫陵光沉默了好一会儿:“关门弟子?”
“那位夫郎与盛公子也是至交好友。”
哥儿地位底下,楚盛仗着背景大才敢胡作非为,但从小到大,除了后来的季回,很少有哥儿同他一起玩。
“难怪。”
……
林言转过弯,步子才慢下来,鬼灵精怪地问陆鹤明:“怎么样?我刚刚的气场是不是很足?”
陆鹤明宠溺看他:“很足,林老板的样子。”
两人轻车熟路,只是还没走到,楚盛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
幽幽地来了一句:“你们两个,刚刚怎么不下来帮我?”
林言心虚地笑了笑:“刚拐了弯,马儿突然就不动了。”
楚盛切了一声:“满嘴瞎扯,也不怕带坏肚里的孩子。”
他话音刚落,林言和陆鹤明对视一眼,又各自心照不宣地移开。
更过分的都做了,那还差这点。
两人先去老太太院里请了安,说了一会儿话,老爷子就让陆鹤明带走了。
一直到晌午吃饭,陆鹤明才回来。
林言对官场上的事不在意,只是几人还没来得及坐下,又来了一位稀罕客。
陆鹤明起身想要行礼,阿昌连忙拦住他:“大哥以后切莫如此。”
“君君臣臣……”话说一半,又被打断。
“没人的时候都是一家人。”
这话一出,陆鹤明皱眉,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沉默地点头。
未来太子都喊大哥了,他又能如何?
一旁的阿眠左右看看,塞了颗葡萄进嘴里,林言看到,不禁在心里叹气。
傻孩子。
一张圆桌坐的满当,昌邑王府的饭菜也十分好吃。
林言一开始还注意着仪态,后来看他们聊的投入,索性放开了吃。
老太太笑呵呵地看着他:“胃口不错,肚里的孩子也是个乖巧的。”
这话林言赞同:“自从怀上他,一次也没吐过,吃得好睡得也好。”
几人说说笑笑,一顿饭吃了快一个时辰。
林言精神不好,吃完饭又待了一会儿便告辞回去了。
阿眠还要再待两天,因此马车上还是只有他们二人,林言慵懒地靠着,两人贴的近又太热。
他想靠着车厢,陆鹤明又把他揽回来,拿着扇子给他扇。
“何时去翰林院?”
“后日一早吧,我带着小木子去就行,你好好休息。”
林言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说是休息也没真歇着,冬日蔬菜还有新半盏的事也和盛哥儿说了。
但他还有别的事,只能他自己先慢慢琢磨着。
马车停在门口时,日头刚好落在屋顶之后,暮夏的风吹过,几片枯黄的叶子从树枝上悄然落下。
夜幕降临,星星点点的雨随着风落下,院里的人正睡得安稳。
九月初一。
早上的天气已经有了凉意,陆鹤明今日去翰林院入职,虽然只是从六品的修撰,但也要参加初一十五两次朝会。
大楚朝的朝会分为大朝,朔望朝和常朝。
大朝和朔望朝都是百官觐见,盛京大小官员都要参加。
常朝则是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参加。
陆鹤明在学子中是第一名,但在盛京城中,也不过是个从六品小官,上朝时按着位阶,他只能站在奉天殿外。
低着头吹了快一个时辰的风,别说面见圣上,连圣上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太阳升起,官服厚重,奉天殿前的小官员各个汗流浃背,但又不敢轻举妄动,若是背上了殿前失仪的名声,那可就是因小失大了。
一直到太阳高高挂在头顶,陆鹤明觉得自己一身官服都要湿透,朝会才散去,双腿麻木得好像不是自己的,左右看了看其他人走路姿势也十分怪异,才放下心来。
看来大家都一样。
散了朝会还得去翰林院报道办公,今日是他第一次上工,还未见过他的顶头上司。
他前两日来过一次,领了官服回去,也没怎么碰到其他人。
陆鹤明回忆着那日的路线往里走,还没到地方就被叫住了。
“陆鹤明?!”——
作者有话说:来了[狗头叼玫瑰]盛京应该就几章啦[哈哈大笑]
第152章
赵修齐一脸高傲地从身后过来:“你今日入职?”
陆鹤明看他一眼, 恭敬地行了一礼:“赵大人。”
他入翰林多年,如今是正六品的侍读,算起来是比陆鹤明高上半级的。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
“陆大人可是要去找张学士,可认得这翰林院的路怎么走, 不如我带陆大人过去?”
一副嘴脸高高在上, 陆鹤明轻笑出声:“不麻烦赵大人, 下官昨日认过路了。”
接近午时,日头炙烤着,陆鹤明没和他多说, 转身便往前走去。
赵修齐恶狠狠地看着他的背影。
一个小地方出来的人, 状元怎么样, 现在不还只是从六品的修撰?
陆鹤明才不管他怎么想, 日头太盛,他只想赶紧进到屋里去, 走了约一刻钟, 才到张学士工作的地方。
“张学士。”
张学士如今满头华发, 正趴在桌上写东西,听到声音也没抬头, 只嗯了一声。
陆鹤明站在原地没动, 静静等着他。
过了好大一会儿, 陆鹤明腿脚又要麻了才等到他开口。
“怎么不坐?早上还没站够?”
陆鹤明:“……”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陆鹤明一瘸一拐地坐下, 张学士才放下手里的笔, 呵呵地笑出声,他们前几日见过,对他印象还算不错。
“你这孩子……这些日子先跟着我修实录吧,以后每日来这里报道, 其他事不用管。”
陆鹤明又站起身行礼,应了一声是。
张学士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点点头:“这里是以前的,你先看看熟悉一下。”
一间屋里只有他们二人,张学士不善言辞,陆鹤明也不爱开口,两人倒也相处融洽。
中午二人一起吃了饭,翰林院食堂的饭菜还算可以,虽说不上好吃,但也不至于难以下咽。
吃完饭有一个时辰的午休时间,陆鹤明没有这个习惯,只坐在桌前翻着书看。
下午张学士也没吩咐什么,两人又沉默着到申时中。
下值的时辰。
“明日辰时初到了即可,别忘记先去点卯,不然就算你旷值,是有刑罚的。”张学士安排了两句,就急匆匆的走了。
陆鹤明看着他的背影嗯了一声,才开始收拾东西,把几本书都放好,又把桌面整理干净,这才起身往外走。
太阳已经落在重重屋檐之间,陆鹤明出来的不算早,翰林院门口只剩下寥寥几人,还都步履匆匆急着回家。
陆鹤明左右看了看,才瞅到在树下停着的自家马车。
小木子正对着车厢说话,这才没看到他,陆鹤明挑了挑眉,径直往马车走去。
快走到跟前时,小木子这才看到人,又和林言说了一声:“夫郎,公子过来了。”
林言闻声从车厢里出来,陆鹤明刚好走到车厢前。
“恭喜陆大人第一次上值,这衣服,果真是帅。”
林言站在车架上,陆鹤明两手护着他,被他这样逗弄一下,感觉一天的劳累都消散了。
“你怎么来了?”
林言笑着看他:“你第一天上值,自然要来接你的啊!”
他早上起的早,林言没醒过来送他。
两人温存一会儿,不少人路过看他们,林言才拽着人上车。
“快回家,阿娘还在家里做饭等着。”
陆鹤明无奈失笑,招惹的人是他,如今害羞的还是他。
他们的院子离得不远,坐马车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家。
还没进院子,就听到吵嚷的声音了。
“应该是盛哥儿来了。”
上次去王府,他就说空闲来家里玩,这都过去快半个月了,才见到人。
“走吧陆大人,让他们好好瞅瞅你的英姿。”
语气太过夸张,陆鹤明难得不好意思,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生怕他说出什么令人惊奇的话,这样他也能及时制止。
盛哥儿正和云织说笑,另一边阿眠正在和昌说着什么。
林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陆鹤明眼神已经落在阿昌身上了。
阿昌只觉背后划过一丝凉意,一回头就对上他吓人的眼神。
阿昌:“……大哥回来了?”
陆鹤明身着官服,虽还是绿色,但他身姿挺拔,再加上这会儿气势凌人,看上去十分的不好惹。
阿眠还在旁边一脸懵懂:“大哥上值不开心?怎么板着一张脸?”
林言和盛哥儿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弄得他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怎……怎么了?”
用这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院子里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之中,陆母在厨房喊着端饭,气氛才稍微好上一些。
“来了阿娘。”
几人都往厨房去,林言拽着陆鹤明回屋:“你先把衣服换了,这一身里三层外三层的,看你额头都是汗。”
官服与常服不同,想要挺括的版型,布料都用的扎实,虽说夏日已经比秋冬薄了许多,但与自己的常服还是比不得的。
陆鹤明换了一身轻薄的长衫,和林言一起出去时,几个菜都摆好了。
他们今日人多,陆母准备的菜也多,陆家几人,除了林言,也都恢复了身材,今日终于可以大吃一顿。
正吃着,一阵风吹过,盛哥儿不由得感慨:“这天气终于凉快了,下个月的秋猎还得准备上披风了。”
“秋猎?”林言捕捉到敏感字眼。
楚盛看他好奇,十分耐心地与他解释:“秋猎和科举同年举行,一个在春季,一个在秋季,同时也是为了感恩上天。”
林言衣服恍然大悟的样子,楚盛又说:“但是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能参加,陆大人今年是去不成了。”
林言脸色立马垮了。
“不过,阿眠应当能去,他现在可是出名了,阿娘肯定是要带他去露露脸的。”
从他们回到盛京,阿眠在昌邑王府的时间,比在家里的时间还长。
老夫人看重他,他自己也争气。
“那阿眠就替哥么好好看看,到时候回来和我讲。”
林言一脸可惜,虽说即使陆鹤明能去,他也不一定去的了,但还是想凑凑热闹。
这可是传说中的秋猎。
不在宫内,意外处处都有,更别说刺客这种一旦秋猎必定出场的人物了。
说不定还会有人能护架有功,一举成为皇上面前的红人呢。
此招虽险,胜算也大。
……
林言暗叹自己想象力丰富,摸了摸肚子,再想出去玩,也只能等肚子里的孩子出来了。
阿昌没有多留,吃完饭就告辞了。盛哥儿和林言钻进书房,他今日留宿,和阿眠同住。
怕耽误他睡觉,直接开门见山。
“你上次说的反季蔬菜是什么意思?”
林言倒是不着急,今日中午他眯了一会儿,现在精神好的很。
“就是在冬天吃上夏天才有的青菜。”
他一句话解释的清清楚楚,楚盛却是消化了好大一会儿。
“冬天吃青菜?”
即使是王府,他们冬日也很少见新鲜青菜,除了厨娘仔细呵护着种出来的,还经常被风吹雨打。
“可是青菜不得天热些?”
林言点点头:“这就是需要你的地方。”
楚盛:“……”
“不是要你钱的意思。”林言被他的表情逗笑:“这样吧,你应该有农庄吧?”
好歹是个王府公子。
“有,你要是想去,过两日可以带你去玩。”
林言点点头:“行啊,我去看看地方怎么样,到时候先在你庄子里试上一试。”
反正到冬日还得两个月。
说到这,林言又问起秋猎的事:“秋猎一般多久?”
“差不多半个月,就在那边邙山下。”
林言用手支着脸,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唉,我也想去玩玩。”
楚盛没应他,看着时辰不早了了,才洗漱去阿眠屋里。
陆鹤明早早就在外面等着了,楚盛一走他就进去了。
林言如今已经七个多月,肚子愈发的大,半夜睡着经常性惊醒,不是腰酸就是腿抽筋。
他不舒服,陆鹤明也不好过,一脸心疼。
除此之外,床上还多了两个枕头,是用来给林言垫着也得。
他睡一觉,陆鹤明前前后后忙着,林言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才拽着陆鹤明的袖子:“你好好睡一觉,明日不还得去上值?”
陆鹤明嗯了一声,在他额头亲了亲:“辛苦你了,还有两个月,很快。”
和他说了要去庄子的事,陆鹤明虽有些担心,但还是同意了,以林言的性子,整日在家里呆着,反而不好。
“让云织跟着你。”
“我想得也是。”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相拥着入睡,第二日林言在醒来时,另一边已经没了人。
房间里空空荡荡,缓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刚想扶着肚子起来,就感受到熟悉的动静。
“你也醒了?”
林言的手就在肚子上放着,果不其然又动了一下,不禁让人摸着肚子感慨:“这么听话。”
林言又是最后一个起来的,院里没人,只有阿眠屋里断断续续的琴声。
他半块饼子还没吃饭,陆母和云织从外面回来:“知道你起不来,就没喊你!就喊着云织一起买了布。”
还有两个月,小衣服小褥子什么的都该备着了。
林言还没应声,云织就递给他一封信。
“是闽南那边来的。”——
作者有话说:加了![狗头叼玫瑰]
第153章
柳之昂是启程回来的时候让人送了这封信, 镖局送信的人脚程快,但算算日子,他应该也快回来了。
又是两张信纸,陆鹤明上值去了, 林言这次看得仔细。
柳之昂这一路, 跟着商队从盛京南下, 空车出发,边买边卖,先到济南府, 横穿山东布政司, 又沿着河南布政司与南直隶的交界线继续向南。
这段路程, 赚的钱差不多和花销持平。
而紧接着一路走进江西布政司, 带着平原的货物开始售卖,才算刚刚开始赚钱, 也在江西停留时间最长。
最后到达福建, 一路从北向南, 风餐露宿,虽辛苦, 但并不少赚。
再拿出三成的钱, 低价购入福建特产, 等再沿途回去,卖给中原人, 又是一大笔钱。
这条路商队已经走了很多趟。
而柳之昂以前从襄阳到余杭, 来回三年也有经验,很快就能发现其中门窍,再加上他读过书,虽然没中举, 但读书身份本就令人看重。
所以在去漳州福州沿海一带的路上,他已经是商队老大跟前的红人了。
漳州与福州两座府城因西面临海,其他三面又被群山环抱,近年来常被海匪所扰,地理位置本就不好,如此一来,民生更是艰难。
他们拉着东西过去,山路崎岖就算了,更可怕的是山里漳气弥漫,一不小心就是折在其中。
但他们此行,收获颇丰。
漳州刚好处于整个福建布政司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虽然经常洪水肆虐,但却是一种药材最喜欢的栖息地。
他们商队低价购入,没有原路返回,而是沿着山路直接进入温州府,把药材倒手,利润翻了快二十倍。
这一趟下来,赚了商队以往三倍的钱。
林言:“……”
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才不得不从心里佩服柳之昂这个人。
太有眼光了。
“等夫君回来,把这封信给他。”
说完才带着云织去城外,昨日说好的,要去城郊的庄子转一圈。
楚盛好奇得很,早早就起来了,比他们早到了半刻钟,庄子离得不算远,前后大概不到一个时辰。
“阿言,到了。”
这庄子就在城郊,不远处就是几户村民,楚盛熟练地和他们打招呼。
林言在他身后等着,村民们也就唠了两句便散开了。
“这庄子我来的多,东西也齐全,你要是嫌累,咱们明天回也行。”
林言这些日子一直在院子里闷着,一到这里,就又想起在上河村的日子,虽然比不得这里,但也是很不错的。
“算了,反正离得不远,下午回去来得及。”
楚盛拉长声音哦了一声:“舍不得你夫君。”
林言被他逗笑:“别贫了,这庄子里有没有菜地?”
“有,我带你过去。”
这庄子除了用来避暑,最主要的就是种一些瓜果蔬菜,供给昌邑王府。
“后山你能看到的都是,来看菜地干什么?”
林言看着往不到边的田地,有些沉默,眼前人还是个地主。
“这都是你家的?”
盛哥儿嗯了一声:“刚刚那些村民也是给我家种地的。”
难怪,原来是少东家。
“一小块地就行,这也太大了。”
楚盛给了个眼神,一旁的下人立马领会:“公子夫郎跟我来。”
又绕了一圈,林言才在另一边看到划分成一格一格的菜地。
看样子应该是这里管家自己种的,打理的很是不错。
林言指着最边上一块空着的,应该是过了季刚翻过:“能不能给这块搭个遮雨棚?”
两个下人都一副茫然的样子,又看向楚盛。
楚盛大手一挥:“就听他的。”
反正也不废什么事。
晃悠这几步林言就觉得累的不轻,庄子里多好玩他也没了兴趣。
搭棚子的事也不能急于一时,林言又跟着楚盛去了书房。
“……你的意思是,要在屋里种菜,点上炉子,这样冬天也能吃到夏日的菜。”
林言点头:“但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就想着先找个庄子试一试。”
楚盛闻言摇摇头,眼神很亮地看着他:“那两块地不够,这样……”
楚盛野心勃勃,林言挑了一下眉。
两人一直说到下午,连吃饭都是让人送进来的。
“阿言,你太厉害了!”
林言瘫倒在马车上,享受着他的崇拜,要是以前,他肯定傲娇地哼一声,但现在的他,只想让陆鹤明给他按按腿。
“你不知道,我一听那么多都是,人都傻了。”
陆鹤明帮他揉着腿,孕后期,整个人都开始浮肿。
“你若是喜欢,我们也可以去城郊租一小块地,到时你和阿娘都能种。”
他们院子里那一小块地,实在有点小了,陆母紧紧巴巴的,也就种了两种菜。
像辣椒茄子这种占地的都没法种。
“这倒是不用,等生了他,还要忙活其他的。”
林言拍了拍他的手,然后坐起来:“今日上值如何?”
“张学士人很好,传授的十分精准。”
“那就好……”
林言这边说这话,那边人已经模糊了,九月的天一日比一日凉爽,陆鹤明从背后抱着他入睡。
再一晃眼,日子便入了十月,陆鹤明已经上值一个多月了,除了又去两次朝,其余时间便是跟着张学士抄书,修书。
日子平淡,但也十分温馨。
林言肚子过了八月之后,就没怎么变过,本来没什么,反倒是陆鹤明日日看着,天天忧心。
但林言却是不怎么在意,郎中隔两日来一次,都说没事,安心等着生养即可。
“夫郎底子不错,接生婆子也该早早定下,摸着脉相,估计进了十一月就该生了。”
自从他们回到盛京,就一直是这位郎中给他看,已经十分熟悉了,有什么话也没藏着掖着。
“城南的王婆子,给哥儿接生颇有经验,你们若是能把她请来,夫郎这胎定然稳稳当当。”
陆母诶了一声:“等明日我就去问一问。”
左右不过一个月了,若是没空,还是有时间找找其他的。
“对了,还麻烦你给他也把把脉,他近日老是干呕……”陆母一脸担忧地看着陆鹤明,前些日子要去上值,一直没找到机会,这次难得碰上。
林言的眼神也落在他身上。
太奇怪了,前些日子还好,只是难受吃不下饭,但这几日愈发严重了,肉眼可见地瘦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有孕了。
郎中哦了一声,把收拾一半的东西放下:“公子除了干呕,可还有其他不适,腹痛下泻……”
陆鹤明抿了抿嘴唇,又摇摇头:“没有其他症状。”
就是吃不下饭,闻着味就想吐。
郎中点点头,心里有了大致想法,但还是给他摸了摸脉,才确定下来。
“没什么大碍,只是太过担心夫郎,这才有了孕初期的反应。”
林言一听,颇有些哭笑不得,陆母也是没忍住笑出来,害她担心了好几天。
郎中把东西收拾好,还安慰了他一番:“对夫郎爱到你这种情况的,这一生我遇到过好几个,你不是第一个,放心吧。”
陆鹤明沉默:“……我送您。”
“诶,夫郎好好休息,在下告辞。”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陆母和林言对视一眼,又齐刷刷地笑起来。
陆鹤明送完郎中回来,两个人脸上的笑意还未消散,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摸了摸鼻尖,转身进了书房。
秋猎日子在即,陆鹤明不仅不能参加,还得每日按时上值。
林言一般早上见不到人,只有他下午回来,才能黏黏糊糊地这蹭蹭,那闻闻的。
“阿娘已经把王婆子定下来了,说是等月底,就让王婆子住到家里来,到时也方便一些。”
生孩子这事也不是说哪日生就哪日生的。
林言挺着肚子在院里转圈,多走走,到时生的时候好生。
知道他即将临盆,楚盛也十分有眼力见地没有来打扰过他,也就棚子搭好的时候让人传了信。
这天气越来越冷,他也忙前忙后的,争取今年就能成功。
今日要不是来接阿眠,估计再见面就得秋猎之后了。
“你在家好好的,等我猎一只狐狸回来,剖了皮给小家伙做袄子。”
林言眉头一跳,刚想拒绝,又想到狐狸毛可是好东西,自己买还是挺贵的,话到嘴边改了口。
“那就先谢谢叔么了!”
楚盛摆摆手:“小意思小意思,以前我可是轻轻松松就满载而归的,区区一只狐狸算什么。”
两人说说笑笑,阿眠收拾好东西从屋里出来:“哥么,盛哥,我收拾好了。”
秋猎要半个月,等他们回来,林言差不多就要生了。
阿眠蹲在林言跟前,轻轻摸了摸他的肚子:“小乖乖,一定要等我回来再出来,听到没?”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胎动了,阿眠一脸新奇:“他答应我了!”
林言点点头:“他知道的,行了,你们赶紧走吧,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
反正有楚盛和老太太在,林言也就没多唠叨。
“知道了哥么,你快去歇着吧。”
秋猎和平日里不同,骑射服和礼仪服饰要带着,平常穿的衣服也要带着。
他们今日先去昌邑王府,等明日一早再跟着老夫人一起出发。
今年的秋猎人格外的多,阿眠跟在老夫人后面挨个打招呼。
帐篷也都是提前收拾好的,阿眠和楚盛一个帐篷,老夫人就在他们旁边。
第一日没有比赛项目,大家都聚在一起。
其乐融融的。
过了头三天,皇上才开始宣布彩头。
“男子秋猎第一者,奖赏弓箭一副!”
“姑娘哥儿秋猎第一者,奖赏流光锦一匹!”
……
奖赏很是丰厚,底下人欢呼不断。
秋猎一直持续七天,所有猎物加起来算名次。
而在最后两日,君与官同乐,共享秋猎之味。
林言自己在家无聊,每日在院子里走圈,王婆子说多走走有助于生产。
“夫郎!!小公子受伤了!”
“阿眠受伤了?怎么回事?!”
林言正在院子里走圈,听到小木子这话瞬间有些腿软。
陆母这会儿不在,跟着王婆子出去买产后要用到的东西去了。
云织从厨房出来,看林言状态不对,连忙上前扶住他:“怎么回事?”
林言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哪里不舒服,是心疼还是肚子疼,只想好好躺着。
一旁的小木子看林言的样子,顿觉自己嘴快。
林言靠着云织,一脸的汗,但还在沉静地问:“阿眠怎么受伤了?严重不严重?”
秋猎,这么危险的地方,他早该想到的,早该仔仔细细地安排一遍的。
林言越想越后悔。
小木子看他脸色好些才战战兢兢地解释:“是猎场上突然来了刺客,小公子替皇上挡了一箭,但只伤到肩膀,御医已经看过了,没大碍,只需静养着。楚盛公子才让人回来报信的。”
一口气说完,小木子又心惊胆战地看了一眼林言,若是夫郎因他出了什么事,那他可真的罪该万死了。
林言听他说完,确定阿眠受的伤不严重,才无力的招呼小木子:“你去找阿娘和王婆子,让他们快回来,就说我要生了。”——
作者有话说:[求你了]
第154章
十月底的天气已经十分凉爽, 早上时都得穿上夹袄的棉衣了。
凌冽的无情地刮过,陆母和王婆子回到家里时,林言已经疼得受不了了。
王婆子见多了这场面,立刻冷静了下来。
小木子和他们见了面, 转头又去了翰林院, 王婆子在家里也住了两日, 指着云织吩咐:“你去找个郎中来,他娘你去烧热水。”
云织诶了一声就往外跑去,陆母也慌忙跟上。
王婆子上前一手握住林言的手, 一手摸他的肚子:“夫郎别害怕, 深呼吸……”
哥儿受孕本就比姑娘艰难, 像林言这样孕期安稳的更不多见。
他若不是今日受到惊吓, 再过几天,能更顺利些。
林言尽量忍着不喊出来,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往下落, 黏黏糊糊的。
手无意识地紧紧攒着被子, 王婆子用帕子给他擦汗,一边又安慰他。
若是陆鹤明在这, 看见林言这副样子定要心疼, 但王婆子早已习惯, 比他还疼的不知有多少,只面色不变地感受着他的胎位。
他底子好, 日常虽然嗜睡, 但该有的活动一日没停过,天天都在院子里巷子里走动。
胎位很正,虽然早了几日,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等开了宫口能好好生下来。
天气凉,家里一直温着水,没过一会儿陆母就端着一盆水进来了。
林言一开始还强忍着,这会儿一看到陆母是半点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阿娘……好疼……”
陆母看他脸色煞白,也是心疼的不得了:“好孩子,别哭别哭啊,留着点力气……”
有陆母在,王婆子才被他松开手,专心致志地看胎位。
林言也见过别人生孩子,当时就觉得疼,但又不确切是哪里疼,如今轮到自己,只觉浑身上下都疼。
疼痛缓解一会儿,林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鬓角的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
陆母看着心疼,但也没有办法,用温热的帕子给他擦汗。她生过孩子,这道坎只能自己过。
云织动作快,林言刚挺过一阵,就带着郎中火急火燎地回来了。
“夫人……夫人,郎中来了。”
云织累得只喘气,一旁的郎中年纪大,比他还甚。
“老先生,快来看看他的脉相,今日被吓到了。”王婆子这边招呼起来,他俩见过几面,还算熟悉。
郎中看他的样子,也顾不得累了,沉着气给他把脉。
虽然受了惊吓,但还好,脉相平稳。
“去给他煮点红糖鸡蛋,等会儿能喝。没什么大问题,听王婆子的就行。”
陆母还没动,云织已经跑出去了,陆母又转身看向郎中:“麻烦你今日在家里守着,银钱必不会少您的。”
他们以前生孩子哪里请过郎中,都在村里找个婆子就成。
但陆母看着林言,只想他能安安稳稳地生下来,多些保障。
林言又疼起来,恨不得用手去锤肚子,太疼了,太疼了……真是太疼了。
陆母一刻也不敢离开,等林言喝了半碗红糖鸡蛋,陆鹤明才着急忙慌地回来。
路上小木子已经说了来龙去脉,只知道阿眠没事,心思都落在林言身上了。
“阿言!”
陆母见他回来,连忙让了位置,林言这会儿好不容易歇会儿,看见他顿时委屈的不行。
陆鹤明帮他擦汗,又握着他的手,以防伤到他自己。
林言刚想说什么,又是一阵痛。
只觉得有人在按他的肚子。
又过了快一个时辰,林言才有临盆的迹象,王婆子让陆鹤明和郎中先出去。
郎中留下一碗刚刚熬好的汤药转身就往外走去。
陆鹤明不愿走,还是陆母把他赶出去。
林言已经疼得受不住了,掌心掐出血印,陆鹤明拿了一块帕子放到他掌心才离开。
陆鹤明在外面听着他喊的声音逐渐嘶哑,心被揪着,一刻也放不下。
太阳逐渐西斜,没了炙热的阳光,难免比平日更凉爽。
云织来来回回地换水,陆鹤明看着血红的盆子,心里更是狠狠揪着。
小木子和他在院里站着,冷冷的风吹过他的脸,但手心和后背都是汗。
想走动走动,又迈不动步子。
脑子里一片空白,思绪乱糟糟地没个落点,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眼神落在虚无之处,突然林言一声嚎叫把他喊回神。
眼神落在房间的窗户上,关的严实,什么也看不到,陆鹤明却觉得那窗子上有一双手。
在勾引他过去。
陆鹤明紧紧盯着,却站在原地没动,吹过的风愈发冰凉。
郎中和小木子也不敢上前打扰,一人烧火,一人熬药,眼神关注着,手里的动作是一点也没停。
小小的院子里,柴火噼里啪啦地烧着,煮开的药咕噜咕噜冒着泡。
屋里林言疼得无力出声,陆母和王婆子让他使劲,林言卸力躺在床上。
他真得没力气了。
“阿言……别睡阿言,快了再坚持一下!”
林言很想说让他缓一会儿,可是嘴巴张张合合根本发不出声音。
陆母知道他是没劲了,可是这个时候,没劲也得使劲。
王婆一见惯了,熟练地让陆母喂他喝药。
林言被苦的一激灵……
……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黑了下来,屋里才传来一声哭啼声,紧接着是乱糟糟的说话声。
“出来了出来了……”
“哎呦,是个小公子!恭喜夫郎,恭喜夫人!”
……
陆鹤明终于按耐不住,眼眶红的吓人,嘴角却高高扬起,大步往房间里走去。
幸好小被褥什么早早就准备好了,屋里点着炉子,给孩子包着刚好。
林言眼神瞅了一眼,陆母把孩子放在他怀里:“你生下的,可爱的很。”
林言很困,感觉眼睛都要睁不开,强撑着瞅了一眼,看着皱皱巴巴的孩子,心里一哽。
“……”
哪里可爱……?
林言闭上眼睛,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生出来的。
这孩子乖的很,除了出来时嚎了两声,就瞪着眼睛看,不哭不闹的。
等陆母放陆鹤明进来时,林言已经沉沉睡去了。
摸了摸他的头发,又低头轻柔地吻了一下。
“辛苦了。”
看完他才抱了抱孩子,和林言一样的反应,但他向来没什么表情,因此也没看出来。
小孩子睁着眼睛看了一眼,又重新闭上。
陆鹤明被他的小表情逗笑,又放到林言边上。
小床还没来得及装好,他来得太快了。
陆母嘱咐了他们两句,才出门去送王婆子和郎中。
先是一人准备了一个大红封。
又让郎中留下了几顿的补药,陆母照顾月子有经验,更何况还有云织也在。
把他们两个送走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陆母忙活了一下午什么都没吃,这会儿闻着厨房准备的粥,肚子咕咕叫。
稀里呼噜喝了两大碗。
整个人刚缓过来,突然又想起受伤的阿眠。
“小木子!阿眠怎么回事?”
应当是不严重,真要严重不会这么随便来告知他们。
小木子两三步进到厨房来,又大致说了一遍来龙去脉,其实他去找陆母时已经说过了。
只是那会儿太过于担心林言,以至于没有好好听。
小木子也只是传话的,具体的细节也不知道。
陆母摆摆手,示意没事了,小木子刚想出去,又被喊住,“下次不准再大喊大叫了。”
幸好这次没出什么事,孩子也还好,只是林言受了罪。
阿眠人还在猎场,他们一时半会还见不到人,陆母又把心思放在林言和孙子身上。
林言半夜醒了一回,他刚刚一动,陆鹤明就抬头看他了。
屋里没有点蜡烛,林言在他身上摸索,闻到熟悉地味道才又睡过去。
陆鹤明轻轻拍着他的背。
第二日一大早,林言就被饿醒了,小孩子在一旁哇哇地哭。
陆鹤明正抱着他哄。
昨日第一次见面时,陆鹤明抱他的姿势还很拘谨,这才过去一夜,就已经这么熟练了。
林言笑着看着父子俩,平凡而温馨。
陆母端来粥给他:“红枣银耳的,多少喝一点。”——
作者有话说:这两天尝试戒咖啡,晚上特别困,今日又短短[闭嘴]明天争取补充一些[求你了]
第155章
林言睡了一觉口干舌燥, 刚想撑着身子起来,陆鹤明就把孩子放下过来扶他。
“我喂你。”
林言这会儿饿的能啃下一头猪,哪还能一口一口的吃。
“不用……?”
林言一张口被自己吓了一跳,他的嗓子怎么了?
“昨日喊得厉害, 先喝点汤润润嗓子。”
林言也不再挣扎, 老老实实地让他喂, 直到嗓子舒服些,才示意陆鹤明把他扶起来。
“我自己喝。”
林言虽然饿,但是多两口又吃不下。
一碗粥吃了大半, 实在是难受, 不舍地递给了陆鹤明。
“王婆子说了, 月子里让你少事多餐, 锅里一直不断,等会儿再接着吃。”一旁的陆母看着孩子和林言说。
陆鹤明把他剩下的喝完, 又看着他, 林言被他看的一脸奇怪。
一旁的陆母倒是看出点门道, 放下孩子就出去了:“我去看看云织和王婆子回来没。”
昨日买东西买了一半,今日云织跟着王婆子, 一大早就出去了。
一时间, 屋里只剩下三个人, 还有一个呼呼大睡。
林言看了一眼陆鹤明,又收回目光, 低垂着眼不知道想什么。
陆鹤明一直盯着他, 感觉这才一夜,两人就有什么不同了,但这种奇异的感觉,他又说不上来。
林言突然抬头, 刚好和他的视线对上:“你怎么还看着我?”
“……”
“嗯?”
陆鹤明嘴唇动了动,沉默好一会儿,才红着眼眶说两个字:“害怕。”
害怕。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林言面前说这两个字了。
林言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朝他伸手:“抱抱,夫君。”
陆鹤明抬步上前,弯着腰抱住他。
林言在他脖颈处蹭来蹭去:“我也害怕。”
那会儿疼得要死,林言突然就害怕了,害怕会死,如果他死了,陆鹤明怎么办?
得知消息的阿眠又该怎么办?
还有阿娘,她会不会很伤心?
最后他实在没力气了,却似乎感受到陆鹤明就在身边。
一滴泪落在林言背上,明明只是一滴泪,他却想被灼烧一般。
泪水四散氤氲开来,沿着脊骨,穿透肌肤,落到了他的心里。
刚想安慰他两句,一旁的孩子哇哇地哭起来。
林言拍了拍他的背:“去看看早早哭什么?”
陆鹤明没动:“早早?”
“刚给他起的小名,怎么样?”
“很适合他,出来那么早……早早……”
陆鹤明在嘴边重复了几遍,屋外陆母着急地敲门:“崽崽哭什么呢?是不是饿了?”
林言又推了推陆鹤明,他才起身把他抱起来:“早早。”
“唔?”奶娃娃什么都不懂,只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便停下了哭声。
“他知道你叫他呢。”林言笑着看着两人,父慈子孝。
林言又冲着外面喊了一声:“阿娘,进来吧。”
外面陆母听着哭声停下来才微微放心,本想走呢,听见林言喊她,又推门进来。
看了二人的状态也没说什么,只弯着腰看娃娃:“崽崽是不是饿了?阿奶准备了牛乳,宝宝等一会儿。”
陆母看着娃娃心都要化了,真是可爱。
“阿娘,他小名就叫早早好不好?”
陆母没啥意见,一脸慈爱地逗着他:“早早?早早好~”
陆母小心翼翼地喂孩子,林言又想起阿眠:“阿眠可有传信回来?他可还好?”
陆鹤明点点头:“楚盛和五皇子都写了信回来,阿眠没什么大事,胳膊被剑戳了口子。”
阿眠本来也没打算替皇上挡那一剑,但实在是凑巧,那会儿一片混乱,人群躁动不安,他正好在前面弹奏曲子,底下人围上来时,他就站在皇上前面。
那黑衣人一剑过来,他没来得及躲开,就被众人以为是为圣上挡了一剑。
“这还不严重?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要和大家伙一起回来,他那有御医盯着,你就放心好了,专心养身子。”
林言日日被圈在屋里,陆鹤明请了十日的假,在家陪他,陆母也是变了花样地给他补身子。
今日又炖了猪蹄来。
吃一日两日还好,这都好几天了,林言看着这些汤汤水水就难受。
一想这才刚开始,就更难受了。
陆鹤明铁面无私,一点也不愿意帮他喝。
千盼万盼,终于是把阿眠给盼了回来,他只胳膊受了伤,马车一停下,就立马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哥么!我回来了……”
林言生子的事他已经知道了,这几日在猎场上等的心急如焚。
林言正在床上躺着,架了一个小木桌,他捏着炭笔写写画画。
看到阿眠进来,他眼神一亮。
“终于回来了,胳膊可好些?阿娘熬的猪蹄汤还有些,我让你哥帮你盛一碗。”
林言给陆鹤明一个眼神,陆鹤明哪里不懂,叹着气起身。
阿眠围在早早面前,相用手指戳戳又不敢,生怕自己用点力就给娃娃戳破。
虽然才几天,早早现在已经长开了,没了刚出生那会皱巴的样,皮肤白白嫩嫩的,五官更是挑着两人的优点长,一双眼睛溜圆。
林言孕期荤素搭配着,营养好,娃娃长的也比平常快一些。
实在是太可爱,逗了他一会儿,阿眠才低着头凑到林言跟前,就站着也不说话。
林言无奈:“干什么?”
阿眠哼哼唧唧半天才开口:“对不起哥么,是我吓到你了。”
林言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说什么呢,就是他想出来了,和你没关系,好好养伤。”
阿眠知道哥么不会真的怪他,他也没有多纠结。
“宝宝起名字了吗?”
“小名早早,大名你哥还没想好。”
从林言显怀,就开始准备着了,一直到昨天,陆鹤明还在纠结。
“早早?是因为他出来的早?”
没等林言回答他,阿眠就开始早早早早个不停了。
自从阿眠这个开心果回来,家里从早到晚就没断过早早二字。
一直到林言满月,盛京已然深冬。
十一月底,正是盛京开始冷的时候,北风呼呼地吹,林言屋里的炉子没断过。
陆母怕他被吹着,说让他做双月子,等到小年时再出门。
林言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但他实在是受不住不能洗澡了,只擦一擦已经不能满足了。
看他可怜巴巴的眼神,陆母终于妥协:“多放两个炉子,沾沾水就出来……”
还没等他说完,林言就跳到门口去了:“云织,给我烧一锅热水。”
林言舒舒服服洗好澡,陆鹤明刚好回来。
早早正在睡觉,屋里这会儿也没人,陆鹤明把人抱在怀里。
“好香。”
林言瞪了他一眼,一脸害羞地锤他:“说什么呢?”
陆鹤明轻笑出声,把人抱到床上,自己站在一边把披风脱掉。
屋里实在太热了。
“早早的名字你想好了吗?明日满月,老太太和老爷子要来,总不能就叫早早吧?”
林言说着还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
“陆早早!回家吃饭!”
“陆早早!!又被夫子罚了??!”
光是想想,林言就乐得不行,陆鹤明见他开心不知道咋回事也微微笑着。
陆早早的大名迟迟没有定下,不知林言着急,陆母也是,但又想着他们夫夫两个有文化,这么多天肯定能想出好名字。
“陆曜。”
陆鹤明看向林言,解释一句:“取单字一个曜,光芒与希望的寓意。”
林言点点头,这个字是最早定下的,但与其他字又不好组合,只能先舍弃。
如今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喜欢最初敲定的这个。
“陆曜?”
老爷子听了点点头:“好听,适合他。”
一旁的老太太则是更喜欢早早这个名字,很是可爱。
陆曜的满月宴没有邀请几家人,昌邑王府一家,又加上阿昌。
郑工圆二人也在盛京,陆鹤明也给他们留了帖子。
再然后就是张学士,这两个月来,亦师亦友,帮助陆鹤明颇多。
柳之昂前段时间回来了几天,但又想着回上河村过年,没等林言生下来,他就回去了。
陆母这次特意请了厨子来,满满当当坐了三桌,中间林言抱着陆曜出来晃悠了一圈,给众人看了看,怕风凉便回屋里去了。
张学士与郑工圆二人见到六皇子和昌邑王时一脸震惊,恭敬地行了礼,他俩摆摆手:“私下里,不搞这些虚的。”
林言也有眼力见,没把他们安排在一起。
众人许久没一起吃饭,除了老夫人和张学士一家,年纪上来了,有些吃不消。
张学士看着桌子上的青菜,暗叹陆鹤明家这次真是下了血本。
一旁的楚盛正和郑工圆他们说青菜的事。
“你们也是言哥儿的朋友,若是想要,我可以便宜点卖给你们。”
按着林言的规划,第一茬青菜收获虽然不如夏季,但产量也不少。
郑工圆点点头:“那我卖一些孝敬外祖。”
他们小年轻你来我往的还在说着话,老爷子和老太太已经起身要离开了。
老爷子临走安排了两句,让陆鹤明旬假时,去家里找他。
陆鹤明点点头,这边老太太和楚盛二人,给送他们出门林言留下一个大八卦。
“阿昌要订亲了。”
林言眼神一亮:“和谁订亲?”
楚盛好笑地拍了拍林言:“怎么这么八卦?
算算时间,阿昌也确实到了该定亲的年纪——
作者有话说:又短短……
盛京卷就要接近尾声了,还有两个剧情点!
第156章
林言把大家伙送来的满月礼一一归置好。
“阿昌说这是圣上让他带来的。”
是一对金锁还有一对玉如意, 拿在手里质感十足。
林言掂量了两下,又看其他的,各个都是金子,只有楚盛, 放了一张地契。
不可置信地看了两遍, 林言才给陆鹤明:“盛哥儿给了早早一个庄子。”
陆鹤明瞅了一眼, 还真是。
“他庄子多,没事。”
林言又看了看其他的,不禁感慨:“这小家伙, 才一个月, 就比咱们二十年赚的都多了。”
陆鹤明把孩子放到摇篮车里, 是今日老太太带来的, 专门找木匠做的。
“那以后让他养我们。”
陆鹤明说着要往他身边凑,林言推了推他:“你这当爹的, 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不怕人家说你吃软饭?”
陆鹤明耸了耸肩, 丝毫不在意:“软饭好吃。”
都吃这么多年了, 他吃的有心得,吃的有体会。
林言看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乐得不行。
“半盏这个月的分成估计快给了, 今年冬天的青菜也只能咱们自己吃吃, 明年再尝试大规模的了。”
陆鹤明现在每月的俸银有八两,家里开销不大, 八两足够吃喝还会剩下一些。
只是云织和小木子的月钱要从林言这边出。
襄阳府的半盏他们也有, 只是一时半会拿不到,上次拿来盛京的钱,杂七杂八的花出去,也没剩多少了。
“满打满算也有两千两银子了, 够咱们过个好年了。等过了年,我再琢磨点其他的。”
现在有了早早,怎么着都得攒些家底出来。
两千两银子,在以前都不敢想的事,陆鹤明揉了揉他的头:“夫郎好生厉害。”
林言没好气地拍他一下:“夫君自从有了官职,这张嘴愈发会说话了,难不成张学士还交了你这些?”
“是看见夫郎,便无师自通。”
林言忍俊不禁:“今日阿娘做饭不用放油了。”
“为何?”
“因为夫君油腻的够炒两盘菜了。”
“……”
一旁的早早躺在床上听着两人拌嘴,小嘴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
一直到了腊八节,盛哥儿来给他们送些青菜,林言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又多问了一句。
“阿昌到底要和谁定亲?”
楚盛往外瞅了瞅,林言拽他一下:“别看了,阿眠不在,跟着阿娘去集上了。”
“是皇帝有这个意思,具体人选还没定。”楚盛叹了一口气:“阿昌回来快三年,圣上迟迟没有重新立他为太子,朝中大臣人心各异,其他几位皇子虽说才徳一般,但只要名正言顺……”
楚盛没有多说,但意思林言也大致明白。
如今圣上还是壮年,立太子一事本就敏感,大臣们也不敢表露心思。
“阿娘的意思是先立侧妃,稳住……”
他话没说完,林言脸色怪异地看他一眼,楚盛便没再说下去。
阿眠跟着陆母从外面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看早早,结果刚一进屋就觉得二人怪怪的。
“哥么,盛哥哥,你俩怎么了?”
楚盛摆摆手:“没事,对了,你年前再去家里住两天,自从有了早早,你这回去的时候少之又少,你师父整日念叨你。”
阿眠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知道了,盛哥哥。”
主要是他现在,太喜欢早早了,出门一会儿就很想。
林言看着这傻孩子,不由得叹一口气,一旁的楚盛捏了捏早早的脸,才又开口:“放心吧,阿娘心疼着阿眠呢,你们不同意的事,她更不会同意。”
阿昌是她外孙,阿眠是她徒弟,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也舍不得。
阿眠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
林言还是担心,陆鹤明就是一个小小修撰,阿眠近些日子的名声可是不小。
已经有人再说他是“小季公子”了。
若真是一道圣旨下来,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陆鹤明下值回来时,楚盛已经走了。
林言抱着孩子在屋里玩,见他回来,又把孩子递给他:“阿爹回来啦,快让阿爹抱抱。”
陆鹤明把披风放在一边,双手接过:“怎么又在吃手?”
林言锤着胳膊,还没开口,他又皱着眉头:“胳膊酸就别抱着他,放到床上看着就行。”
“就抱了一会儿,那有那么娇贵?今日盛哥儿送了青菜过来,晚上炒了伴着腊八粥吃吧?”
陆鹤明看孩子不哭不闹,就把他放下,顺势帮林言捏胳膊:“听你的。”
林言欲言又止,还是开了口:“你今日可有听到过什么?”
看他一脸不解,林言又说得明白些:“就是立太子的事。”
林言虽然每日在家里,但天天都会让小木子买官报回来,上面会写一些动向,但是写的十分笼统,虽然能窥探一二,但是更细致些的,还是得打探一番。
“是听同僚说起过这事,崔相最近有些动作。”
林言叹了口气:“他们这些大人物斗法,咱们这些池鱼遭殃,还不如再襄阳的时候呢,最起码自在些。”
陆鹤明替他抚平眉头:“最近老是叹气。”
林言看着他,陆鹤明捧着他的头问:“你不喜欢盛京?”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干什么都施展不开。”
如今做什么,都得靠着别人,自然是方便许多,但还是觉得畏手畏脚。
“前几日去老爷子那里,老爷子说年后或许有机会出京,但环境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京官外放,明升暗贬。
更何况陆鹤明如今的前途,也算在明路上,稳扎稳打,也能一步步往上走。
林言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屋外陆母喊他们吃饭。
腊八粥从下午就煮上了,一人吃了一碗,林言又备着阿眠问了一下陆母的想法。
“阿眠年岁也不小了,阿娘可有看过适婚男子?”
要不是知道林言真心对阿眠,陆母都要怀疑是他这哥么要赶走小叔子了。
她原本想着有老太太在,应当是不用她来操心的,有这一层身份在,在盛京也是风头很大。
“……那阿娘可有想过,若阿眠真加入勋贵之家,受了委屈,我们小门小户的,能否护住他?”
林言觉得自己最近太过忧思,陆母听完他说一脸忧思地回了屋。
“别皱眉了,这件事我来解决好不好?等明日我们问问阿眠的想法……”
林言皱皱巴巴地看向他:“若是阿眠也愿意,我们要阻止吗?”
陆鹤明把他搂紧怀里:“今日先睡觉,明日再说。”
林言中午和早早一起睡了会儿,这会儿一点困意也没有。
“要不问问老爷子,能不能一过完年就让咱们走,天高皇帝远的,还能想起咱们这号人?”
“可是我不想你们跟着受苦。”
大致去什么地方,陆鹤明心里也有些成算。
林言在他怀里埋着:“那你想让我们在盛京等你?也不怕等你回来早早不认你这个阿爹。”
被他逗笑,陆鹤明捏了捏他的耳朵:“你这样一说,是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乱扯一通,早早在旁边睡得香甜,丝毫没被二人吵到,一直到深夜,北风把门窗吹得乱响。
陆鹤明起身看了一眼身边的夫郎和孩子,给他们盖好被子,又往窗外看了看。
伴随着风声的,还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应当是雪粒子砸在屋顶上。
第二日天才微微亮,陆鹤明便小心翼翼地起了床,早早瞪着眼睛看他,陆鹤明弯腰把他抱起来,旁边的炉子上一直温着牛乳。
给他喂了些,又抱到陆母屋里去。
林言抱着被子还在睡。
陆鹤明回来亲了他两下,才依依不舍的去上值。
外面的雪厚厚一层,小木子把马车套好正在外面等着。
“你回来和阿娘说,别让夫郎玩太久的雪。”
陆母看着裹着严严实实在院子里踩雪的林言,一脸无奈地看着小木子:“你自己和他说去,谁能管的住他?”
好在林言十分自律,没有让他为难,踩了一串就回来了。
这会儿没有风,阿眠抱着早早在门口站着往外看,这可是他第一次见雪。
只是三个月大的娃娃哪里懂这些。
中午出了会儿太阳,下午又开始继续飘雪。
一场雪从腊八连绵到腊月十五,阿眠雪还没停就坐马车去了昌邑王府。
陆母抽空和云织出去采购,家里青菜不缺,主要是一些肉类。
林言整日羡慕,但也没有办法。
陆鹤眠上值到小年前一天,然后就开始了年假。
林言被陆母特赦出门,陆鹤明又里三层外三层给他包起来。
家里年货已经齐全了,今日也就是陪着林言出来逛逛。
左手糖葫芦,右手烤红薯,左一口,右一口,十分满足。
“鹤明,林夫郎。”
林言扭头看过去:“……”
竟然是季景之,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季公子。”
季景之听着这个称呼,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前些日子还收到季回和安洵的信,应该是算着他生产的日子寄的。
聊了几句现状,又祝愿崽崽平安。
“季公子还有事?”——
作者有话说:来了[哈哈大笑]
第157章
季景之一时无言, 只沉默地点点头:“无事了。”
“那提前祝季公子新年喜乐了。”
陆鹤明跟在林言身后颔首,没说话,便转身走了。
季景之身边的人看他出神,戳了戳他:“谁啊?怎么没见过?”
“两位故人。”
……
林言咬着糖葫芦继续往前走:“这季景之也在翰林院?”
陆鹤明这个状元都还没动, 其他人应该也不会越过他去。
“等年后, 估计都会动一动。”
“哦, 那我就等着陆大人升职了!”
陆鹤明帮他擦了擦嘴角的糖渣,又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过了小年,又是一场雪, 只飘了一夜便是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陆母和云织在厨房忙活, 正准备炸丸子, 鸡鸭鱼肉都准备了些。
陆鹤明带着小木子劈柴火, 阿眠在屋里逗早早,林言悄摸在院子里踩雪。
一家人各干各的, 丸子下锅的呲啦声盖过穿插在劈柴火的缝隙中, 林言踩雪的咯吱声被完全掩盖住。
要不是陆鹤明偶尔抬头, 根本没发现他悄咪咪的在干啥。
看他玩的开心,只宠溺笑了笑, 没有打扰他。
年前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大年三十陆母给一家孩子都包了红封, 陆早早那份最厚。
“阿娘怎么还偏心?早早的这么厚!”阿眠笑嘻嘻地鸣不平。
陆母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按着辈分,你当小叔的, 还得给早早报个红封呢。”
阿眠啊了一声, 本来他还觉得自己是孩子,这会儿看着早早,才想起自己已经长大了。
看了看陆母刚给他的,只好忍痛割爱放到早早怀里。
“陆早早, 这是你过的第一个新年,希望你平安长大!”
林言看着他心疼的样子,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早早说谢谢小叔的红封!”
一边说着,还一边自己收起来:“咱们早早还小,爹么先帮你收着,等长大了再给你。”
阿眠瞪着眼睛,突然想起来什么看向陆母:“阿娘,我小时候你帮我存着的压岁钱呢?”
陆母咳咳两声:“那啥,云织啊,是不是该包饺子了?”
说着就要往外走,阿眠紧跟着,林言抱着孩子乐得不行。
陆鹤明把孩子接过来,手里的红封给林言:“帮我也收着。”
林言乐呵呵地收着:“行,我一起放着,将来都给我们早早。”
大年三十,还是包了两种馅的饺子,另外还额外炒了几个菜。
小木子和云织也一起上了桌,家里人热热闹闹坐在一起,说着笑着又是一年。
陆母今年还是没守岁,抱着早早回了屋。
他们一群小的,一边玩叶子牌,一边守着,直到外面噼里啪啦响起爆竹声,林言才招呼一屋子人出去凑热闹。
除了大件的,今年还准备了一些小的,林言点着扔着,阿眠害怕这些,站的远远的,看他们玩的开心,又十分心动。
城门处升起烟花,几人都仰头看,陆鹤明扭头看林言,烟花在他眼里绽放,忽明忽暗。
知道最后的烟花沉于黑暗,林言才看向陆鹤明。
两人的眼神对上,对彼此的爱意溢于言表。
“夫君,新年喜乐,顺利安康。”
“平安喜乐。”
又是一年过去了。
年年岁岁,他们又陪伴着彼此,踏上了新的征途。
城门的烟火结束,其他地方也跟着起来,两人又看了一会儿,才牵着手回屋里去。
难得早早不跟着他们睡,两人抱在一块,不免情起。
记挂着明日还要去拜年,陆鹤明也没真折腾他。
两人黏黏糊糊亲热一番,才拥着睡过去。
大年初一,先是和陆母拜了年,陆母笑呵呵地让几人起身。
他们又一起上了马车,要去昌邑王府去拜年。
昌邑王府这会儿正热闹,一波又一波的人来。
他们一家人等了一会儿才被小厮喊着过去。
老太太就在待客厅坐着,茶水已经换了好几遍,疲惫的脸,看见他们过来才重新笑起来。
“刚刚还想着,今年住的近,估计会早来点。”
林言笑着解释:“老太太这里客人太多了些,我们不得排队?”
他们一来,楚盛就把早早接过去了,顺手往他包被里塞了个玉佩。
三人各说了两句吉祥话,老太太就让他们坐,又朝陆鹤明摆了摆手:“老爷子在后面,让小厮带你去,阿昌也还没来,估计也快了。”
“那我先去了。”
“去吧去吧,我们几个在这儿说说话。”
看他走远,老太太又朝楚盛他们招手:“让我看看小早早。”
几人逗着乐着,好不开心。
过了快大半个时辰,老太太愈发心不在焉,喊来人问:“五皇子还没来?”
在林言后头的,老太太都没再见,小厮才把人都送走,又被喊了过来:“回老夫人,五皇子还未来过。”
“今年是怎么回事,也没让人来传话?”
小厮仔细想了想,生怕忘了:“回老夫人,没人来过。”
老太太皱着眉头安排:“你去和王爷说一声,让他找人去看看。”
林言在一旁安抚:“说不定是宫里有事耽搁了……”
他话音未落,小厮又急匆匆地跑回来:“五皇子派人来了。”
“人呢,快让人进来!”
是阿昌的随行侍卫长兴,阿眠见过他。
“阿昌怎么回事?”
“回禀老夫人,是今日一大早,圣上下了圣旨给主子……”
“什么圣旨?”
“册封太子。主子接了旨便去了御书房,一直未归,小的便自作主张来了这里。”
那边老爷子也觉得奇怪,刚带着陆鹤明走到这里便听到这样一番话。
“册封太子?”
“是。”
长兴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阿眠:“……还有小陆公子的册封圣旨。这会儿应该到府上了?”
“阿眠?封的什么?”
自秋猎回来,阿眠便一直在家里养伤,除了御医隔三差五的来,让人送来几套头面,圣上也没其他表示。
林言还和陆鹤明吐槽过这事。
这都快过去三个月了,圣恩如此缓慢,过了年才给了封号。
“是县主。”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只对着林言他们:“大过年的,也算一桩喜事,回去接旨吧。”
阿眠还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他那会儿刚受伤时,就不少人说他救驾有功,必有大赏。
就连林言,听他讲了来龙去脉后,还调侃他捡了一个圣恩。
结果迟迟没有,大家还以为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谁知大年初一还有后续。
“哥么,你说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林言也不懂了:“你受着就是,当了县主,还有银子拿呢。”
一行人到家时,传旨公公正等着,陆母还泡了柳之昂带回来的茶叶招待他们。
见他们回来,几位也没再喝下去,恭恭敬敬行了礼:“陆大人,陆小公子,请接旨。”
见圣旨如圣上亲临。
一家人满满当当跪在院子里,听公公用尖细的声音传圣旨。
“……贤良淑德,蕙质兰心,勇气可嘉。可封为庆云县主!”
“县主,接旨吧。”
阿眠跪谢皇恩,才低头上前接过圣旨。
传旨太监也没多留,说了几句吉祥话,陆母又上前塞了点银子,便笑呵呵地走了。
陆母一脸好奇:“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封县主了?”
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等明日有空去问问老爷子。”
圣上想一出是一出,他们这些小人物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什么意思。
他们家没什么亲戚,也不用备礼。
买的年货,也是一家人吃,林言这几日有兴致,整日钻在厨房研究吃的,陆母乐得清闲,在屋里被陆早早。
一直到大年初八,楚盛才空下来,带着阿昌来家里拜年。
册封太子的事已经传遍盛京,说什么的都有,陆鹤明又要起身行礼,这次可真是太子殿下了。
阿昌眼疾手快,抢在陆鹤明前头朝陆母规规矩矩行了一套晚辈礼。
陆母一脸震惊,封太子的事,她也知道个七七八八,自己哪里承受的起太子殿下的礼?
“那……那……屋里坐屋里坐。”
楚盛喝着林言坐的奶茶,一边感慨:“总感觉你们刚来,那会儿还在季回那里住,这一转眼,都有早早了。”
林言往屋里瞅了一眼,看他俩隔着早早的摇篮面对面站着,松了一口气才附和他。
“是啊,一年又一年的……你和那个将军怎么回事?”
林言话题转的太快,楚盛都没反应过来。
“卫陵光啊……他能怎么回事……”楚盛明显不想说,主要是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么多年了,他忘不掉,但也没法多往前走一步。
更何况,卫陵光也有自己的追求。
“年前就走了。就这样吧,也没办法。”楚盛叹了一口气,又把话题转到季回身上:“季回这人,大过年的也不说给我们寄封信什么的,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他话题换的更快,都没给林言机会安慰他,只能和他一起默默谴责:“估计在哪逍遥自在呢。”
……
两个人话题绕来绕去,换了八百个,早早在屋里睡着,两个小的才从屋里出来。
阿眠耳尖都是红的,但那边陆母喊着开饭,林言也没多问什么。
难得阿昌这次没有吃完饭就走,便喊着陆鹤明一起去了书房。
说了大半个时辰,两人才从书房出来,陆鹤明走在前头,一脸不悦。
阿昌在后头跟着,给人一种十分心虚的感觉,和众人告了别,阿昌又看了一眼阿眠,才转身上了马车。
其他人看车走远,便都走了。
只有阿眠呆愣愣地看着马车远去,耳边又回想起今日阿昌问他的话——
“你想不想做我的太子妃?”——
作者有话说:大概还有三章,就外放了,应该有朋友猜到去哪里吧?
[狗头叼玫瑰]
第158章
过了初八, 陆鹤明就要上值了。
林言和陆鹤明在屋里斗嘴,阿眠在一旁逗弄早早。
“这件衣服今年还没穿过,明日晒晒还能穿。”
陆鹤明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他平日里除了上朝, 都是穿自己的常服。
“还有这一件, 有些破了,不要了吧?”
“这是你给买的,还能穿。”陆鹤明喜欢这件, 不愿意丢掉。
林言一脸好笑地看他:“以后再给你买新的不就行了, 这么宝贝干什么……”
陆鹤明挑了挑眉:“这是你送的生辰礼。”
……
他俩你一句我一句, 粘糊的很, 阿眠听不下去,抱着早早去陆母屋里。
走过堂屋时, 风从院子里吹进来, 阿眠下意识为早早挡了一下风, 等走过,才把捂着的手放下。
一低头, 早早正看着他, 不知为何, 他突然又想起阿昌来。
太子妃?
好奇怪的感觉。
阿眠其实也幻想过,将来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君。
有时候会想, 不能像大哥那样, 话太少,有一句没一句的。
但是看到他和林言在一起时的样子,又觉得像大哥挺好的。
他经常会想不出,自己要嫁给什么样的人, 难道不可以一直留在家里吗?
有阿娘,有大哥,有哥么,现在还有了早早。
最重要的是,林言疼他。
自从林言来到他们家里,就把阿眠当成自己孩子带,吃的穿的都没少过。
喜欢看书,家里的书便没断过;跟着师父学古琴就给他买谱子,十五六岁的年纪也没催过他。
他喜欢这个家。
但至于阿昌……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好朋友。
但是他一说太子妃,自己竟然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早早的手落在他的下巴,阿眠突然回神。
自己哪里能做太子妃啊?
配不上,也,高攀不起。
他怀念小时候不爱说话的阿昌,是除了听竹之外最好的朋友。
还有以前在襄阳,自己练琴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看书,弹的不好,也能违心地夸赞自己。
还会和他一起放风筝,他离开襄阳后,还经常给他写信,送一些书回来。
……
从第一次见他,两人好像就默契地走进了彼此的生活,去年他还在可惜,若是阿昌成了亲,自己就少了一个好朋友。
若是自己成了太子妃,确实不用担心这些了。
只不过……
阿眠想的出神,陆母喊了两声,他才啊了一声。
“想什么呢?”
阿眠叹了口气,觉得是自己想的太多:“没想什么阿娘。”
陆母把早早接过来,已经三个多月了,一双眼睛黑溜溜的,喜人的很。
“早早——诶,笑了,知道阿奶喊你呢?”
阿眠还是想不明白:“阿娘……”
“怎么了?”
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陆母嗔他:“跟阿娘还支支吾吾的,有话就说呗。是不是啊早早?”
陆早早瞪着眼睛傻笑,阿眠纠结了一番,还是问了出来:
“我就是想问——我是不是该成亲了?”
陆母晃悠早早的动作一顿:“谁和你说什么了?”
阿眠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有些心虚,不知道怎么开口。
陆母又问:“还是看上哪家公子了?”
“没有……”阿眠摇摇头。
“那就是阿昌和你说什么了。”
阿眠猛地抬头,想否定又说不出。
他是陆母身上掉下的一块肉,看他表情就知道在说什么。
陆母想起林言和她说的话,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总觉得你还小,一晃眼都这么大了,阿娘不想为难你,也不想你为难,只管自己开心就好。”
阿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考虑了好几日,却再没见过那人,反倒是街上流言传的越来越嚣张。
“听说是章相家的大姑娘要入住东宫,这才立了太子。”
“我看这太子也是个有手段的,背靠昌邑王,现在又拉拢了章相。”
“什么章相家的大姑娘,明明是卫将军的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我怎么听说太子心仪一位哥儿,是失踪那会儿认识的……”
“哥儿?能当个侍妾就不错了……”
阿眠本来还面无表情地听着,听到这突然愣住——
是啊,他还是个哥儿,他空想这么多,连自己是个哥儿都忘了。
阿眠暗自叹息,自嘲一般笑了笑。
不过短短一个月,盛京大家的姑娘被拉出来溜了一个遍,没有一个哥儿。
太子妃的事愈演愈烈,几家大臣家的姑娘都是热门选手。
而太子和皇上却无一丝动静。
天气暖和了些,林言带着早早去了楚盛的庄子。
阿眠撑着脑袋在院里发呆,今日家里只有他和陆母,难得清静,陆母这会儿也回屋睡觉去了。
院墙外传来砖块掉落的声音,阿眠扭头看去,刚好和墙头上的阿昌对视上。
阿昌:“……”
阿眠:“……”
“怎么不敲门?”
阿昌看了一眼屋里,从墙头上跳下来:“怕惊了婶子。”
两人站着,气氛有些僵硬,阿昌往前走了两步,紧紧盯着他。
“前段日子和你说的,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阿眠被他看的有些紧张,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小声嘟囔了一句,“都快一个月了……”
一个月,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阿昌听到了,小心翼翼地解释:“这段日子太忙了些……”
阿眠摇摇头:“无事。”
“那你?”
阿眠眼神定定地看着他,对他难得恭敬:“太子殿下,你我身份悬殊,难免不妥。”
就算以上均为借口,他也只想像大哥哥么一样。
“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阿眠认真地看向他。
他是太子,未来的皇上,他不会让一个哥儿当皇后,后宫也不会只有一个皇后。
阿昌看着他坚定的脸,心里莫名一滞,连忙许诺:“你不用担心这些,我已经……”
看着他的眼神,阿眠没动。
阿昌话说一半,才觉得自己的许诺有多好笑。
自那日后,阿昌再未来过,只是不少东西,隔三差五地送来。
林言手里把玩着一副白玉头面,和陆母说:“这套挺好看。”
陆母抱着早早,先是看了一眼阿眠,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才对林言说:“你若是喜欢,就自己也备上一套。”
林言看她挤眉弄眼的,也看了一眼阿眠,到底没说什么。
十五六岁的年纪,是该想这些的。
阿眠看着东西愣神,良久,“哥么若是喜欢,只管收着便是。”
—
年一过,日子过得飞快,早早见了风地长,天气逐渐暖和,路边的柳树泛起绿色,这是他们在盛京的第二个春天了。
“老爷子答应你的事可还做数?”任命诏书一一下来,陆鹤明一副风轻云淡,林言急得举行。
去年同他一起出来的进士在今年二月份动了位置,还有去六部的,还有入了内阁。
只有陆鹤明,还是一个小小修撰。
不过陆鹤明每日跟着张学士修缮史书,还挺乐在其中。
八卦来的快去的也快,太子妃的事还未有着落,街头巷尾又有了新的话题。
这几日,比起太子妃到底花落谁家,传的更快的是闽南涝灾。
“禀皇上,臣以为此时救灾为首要任务,应当派人立即前往漳州府,安抚人心,支援卫将军,以免人心惶惶,危害我朝。”
卫陵光年前便去了闽南,这都三月了,还未回来。
皇帝头疼地坐在龙椅之上,这个闽南,三天两头受灾。
赈灾粮一年都能送三次。
“李爱卿有何想法?”
“臣以为郑大人说的是,只是漳州路远,该派何人去?”
吃力不讨好的事,谁也不愿去。
一时间,殿中陷入寂静,无人再开口。
皇上坐在龙椅之上,手指轻轻敲着,阿昌站在众官之前,皇上抬了抬手:“太子有何看法?”
阿昌思绪断掉,出列回禀:“回父皇,儿臣认为,漳州已收复一年,而知府仍未上任,不如赈灾之人与知府一同派任。”
皇上点点头:“那太子觉得该派谁去?”
这个人选,他们心里都有数,但在这大殿之中,众目睽睽一下,他突然想起阿眠来。
若是……
“老臣以为,去年三元及第的陆鹤明,堪当此任!”
昌邑王出列表态,这话一定要说,这个人也一定要走。
这差事确实不如待在盛京爽快,但若是干好了,那可是不一般了。
皇上也知道陆鹤明与昌邑王走的近,如今立了太子,为他培养点人才也无可厚非。
阿昌没抬头,皇上说了一声好:“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了,我记得他乡试的文章写的就是以工代赈,那就让他去试试,怎么个以工代赈法。”
底下群臣也无其它意见,皇上摆摆手:“若是无事,便散了吧。”
群臣叩谢,待皇上走了,他们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阿昌跟着昌邑王往外走,待他们走远,一众朝臣才开始讨论起来。
“这老王爷,还真是爱子心切,都当上太子了,还在为他谋划。”
“那陆鹤明也是个惨的,漳州府又远又破,去了也没政绩拿,到时候蹉跎一辈子,仕途之路算是完了。”
从从六品的修撰,一步走到正四品的知州,迈步不可谓不大,但这个知州,远在千里之外。
明升暗贬罢了,眼红的人不多,看笑话的人不少。
圣旨传到陆家时,楚盛刚走。
一家人有了心理准备,也没觉得突然。
林言一杯茶喝完,感慨了一句:“竟感觉松了一口气。”
早在其他人升迁之时便有了风声,陆鹤明他们一口气噎着,不上不下的,这下算是尘埃落定了。
陆鹤明看着他,刚想说什么,就被林言截住了:“你不用说什么自己去,我们留在盛京,我不同意,阿娘也不会同意。”
陆鹤明无奈地笑了笑,两人这么多年,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圣旨来的着急,赈灾粮已经在筹备之中,他们要走,就得快点准备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来了!
还是来叨叨两句——
关于阿眠,他其实一直生活在一个很纯的环境当中,从小阿娘大哥护着,林言来了之后,家庭条件上了一层楼,精神物质双富养,可以说他吃的最大的苦就是练琴的苦[笑哭]
但他不傻,他对爱情也有过憧憬,但对他与阿昌之间的差距,并不是精神强大就能填满的。况且阿昌虽然成为了太子,但他依旧没有强大到能隔绝所有流言蜚语。
其实我不太能写很曲折的情节,甚至在我脑子里已经过了很多遍,最后还是决定让他们彼此再成长一下!
但是表白心意要得了[哈哈大笑]不然阿昌憋太久也不好啦[眼镜]
晚安——
第159章
“你也要去?”
老太太看着阿眠, 语气迟疑。
阿眠看了一眼林言,又冲着老太太点头:“师父,我想去闽南看看。”
这大半年下来,老太太经常带着阿眠走动, 陆鹤眠的名头, 不少人都知道了。
“那苦寒之地, 有什么好看的,这盛京要什么没有,非要跟着去受苦?”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 这些年也是把阿眠当成自己孩子看的。
她如今在盛京, 阿眠跟在他身边也没什么不好的。
阿眠看她苦口婆心劝自己, 又不忍心:“师父, 你不是总说我弹琴没感情,技巧虽好, 情感不足。说不定出去转悠两圈, 就懂得了呢?”
林言和楚盛在一旁不插话, 老太太看着他,随后又摆了摆手:“罢了罢了, 你是个有主意的, 想去便去, 呆不惯再回来也成。”
年纪小,就总要撞南墙。
只是想起阿昌, 老太太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长大了, 一个比一个有本事。她是老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不管了。
阿眠笑着哄她:“师父,等我到了, 给你寄特产回来。”
“什么特产,海匪吗?”
在一旁听着的林言,实在没忍住笑出来,老太太瞥他一眼:“还有你这个哥儿,早早才多大,漳州又那么远……”
这话说了好几遍,嘴皮子都要磨破了,这两人还是下定决心跟着去。
林言眼瞅着战火要往自己身上烧,连忙把早早抱过去:“老太太,您放心,等我们有空就回来看您。”
“说的是容易,来回一趟要四五个月,到时都不一定能想起我这老婆子。”
“那哪能!”
林言嘴甜,三言两语说的老太太就笑起来了。
中午留在王府吃了饭,玩到了快天黑一家人才往家里赶。
陆母带着云织在家里收拾东西,这院子是林言买下的,带不走的,放着也没事。
林言也和楚盛说过,让他抽空找人来打扫一番。
“阿娘,明日我要和盛哥儿去半盏,还得你们辛苦收拾。”
陆母一整日没见大孙子了,这会儿正亲热,“该干啥干啥,明日早早就在家里就是。”
开了春,天气也暖和了起来,早早换了单薄一些的春衫,抱起来肉嘟嘟的,十分累人。
“我巴不得呢,陆早早明日就跟着你。”
他话音刚落,陆早早便扭着头看他,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全是不理解。
林言捏了捏他的脸:“看爹么干什么?”
陆母也笑起来,抱着他往屋檐下面走:“咱们这一路,走一两个月过去,夏天的衣服也得备着,你明日顺路买些夏衫的布,轻薄些的。”
漳州那边空气潮湿闷热,蚊虫也多,什么都得备着。
林言直接拿了纸笔出来:“阿娘你说,还要买什么。”
“买些药材,你去问问郎中,日常能用到的,多少都备着些。再问问有没有驱蚊的,这得多买些。”
林言点点头,写下郎中二字。
“还有些干粮,米面什么的,咱们自己带点在路上吃。”
……
半盏开了快一年,林言来的次数不算多,里面的伙计和茶娘大多不认识他。
但是楚盛常来,从选址到开业,几乎是他一手办成的,里面的人他也都熟悉。
两人刚到,管事便迎了出来。
“楚老板。”
楚盛嗯了一声,摆摆手:“你去忙你的,我们随便看看。”
这会儿正是古琴演奏,这么多年了,林言多少也能欣赏一些。
弹的确实不错。
楚盛上前要了两杯饮料,递给林言一杯温热的。
林言摸了摸,也没说什么,两人就站着听这一曲终了。
“弹的不错。”
“比起阿眠还是差点。”
林言挑眉,看他一眼:“行了。这里有你,我放心的很,去另外一家看看?”
“走吧。”
另一家半盏是年后开的,铺子不大,除了收银和茶饮区,只在门口放了两张凳子。
这边倒是热闹许多,不少人在排队。
这次两人没有往前凑,就站在路边远远看着。
“你这想法挺好的,价钱低上一些,就算不是大户人家,也愿意尝一尝。”
林言抱着竹筒能喝一口,“等这边稳定,你可以在城北再开一家。”
楚盛一脸不理解。
“盛京这么大,各个地方的都得照顾上。”
楚盛很会选址,从半盏拐过去,就是烟花柳巷之地。往前直走,便是一个菜市场。
这里的半盏定价低,十几个铜板就能喝上一杯,不少人愿意尝一尝。
看了两个铺子,林言心里也有数。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别忘了每年给我钱就行。”
楚盛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哪个月少你的了?”
林言难免忧愁,虽然前些日子一直想着能外放就好了,不用在盛京心惊胆战的。
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又担心起来。
漳州那么远。
这次真是带了全部身家过去。
林言叹口气,又和楚盛说起其他的,反季蔬菜他是没时间了,就看楚盛怎么做了。
季回前段时间来了信,说是过段时日来盛京,但等他们到,林言估计早出北直隶了。
两人把手里的奶茶喝完,又挽着手手往街上走。
林言还有一堆东西没买呢。
杂七杂八买了一堆,幸好楚盛带了侍从来,不然两人真是拿不下。
马车停在门口,林言喊小木子来卸东西,陆鹤明这会儿刚好在家,听见声音也出来了。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林言站在车架上,见他出来诶了一声:“你回来了?”
还有几日就要走了,今日是去翰林院和张学士告别。
“忙完了,就回来了。”陆鹤明把他抱下来,又往车厢里看,“怎么买了这么多?”
“都是路上能用到的。”
林言今天累的不轻,就没上手,看着他们两个人搬。
陆母听着院子里叮了咣当的声音,抱着早早出来,看他们在搬东西,也出来看。
林言一日没见他,从陆母手里接过来,猛地亲了好几口。
早早被他逗得咯咯笑,外面的盛哥儿也进来,戳了戳他的脑袋。
“真是越长越好看,挑着爹爹爹么的优点长。”
林言笑着换手:“早早的眼睛最好看,和夫君的很像!”
“这鼻子像你……”
两个人对着早早看来看去,早早一脸懵懂,楚盛又忍不住戳他脸的时候,猛地埋进林言怀里,只留耳朵在外面。
楚盛被他逗笑,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胳膊:“这是害羞了?”
林言也忍俊不禁。
他们这边玩着,那边把最后一样放好,楚盛便要告辞离开。
“若是有事就去王府找我,这几日我都在。”
林言点了点头,把早早给了陆鹤明。
这一整天,真是走了太多路。
“温度如何?”
陆鹤明把他的脚放在木桶里。
林言感受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刚刚好。”
他泡着,陆鹤明一边帮他按摩着。
“明日在家休息一日,有什么需要的,让小木子去买。”
林言笑眯眯地揽住他的脖子:“还是夫君心疼我。”
陆鹤明低笑两声:“你这人……”
距离他们出发的日子还有三日,此去山高路远,路上必然不会太平。
圣上给他们拨了五百精兵,将赈灾粮和陆家一同护送过去。
这样刚好剩了找镖师的钱。
日子一定下来,越近越舍不得。
陆母把家里东西都收拾好,喊了一声出神的阿眠。
“……阿眠,阿眠?!”
“怎么了阿娘?”阿眠猛地回神。
“发什么呆呢?去把这床被子放到马车上去。”
“这么厚,不装起来吗?”
陆母头也每抬,手里动作没停,果然,又翻出来一块:“铺在下面,到时候早早玩的得劲。”
马车在门外听着,阿眠抱着被子往外走,刚把被子放上去,还没下来,鬼使神差地往另一个方向看去,刚好和阿昌对视上。
阿眠手指突然僵硬,脑子也变得空白,直直地看向他,却说不出话来。
阿昌也没想到,他会突然看过来。
两个人站的远,看他没有要动的意思,阿眠冲着他点点头,从车架上跳下来,刚想往院子里走,脚步猛然一顿。
好像有些不稳重。
阿眠攒着衣服,在心里叹气,自己又何必在乎这些。
阿昌看着他的身影,也默默转身。
是他太心急。
日子逐渐逼近,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
林言和陆鹤明在院子里环视四周,突然想起第一次来看这里的时候。
他第一眼就看中了这里。
只是可惜,还没住够一年。
第160章
“下次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林言看着院子, 感慨了一句。
陆鹤明把他揽在怀里,揉了揉他的肩膀:“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
林言看他,漳州的事早有耳闻,别说两三年, 四五年能回来就算早的了。
但还是嗯了一声。
就算回不来, 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 哪里就是他们的家。
“你俩站院子里干啥呢?快来看着早早,我把这箱笼里的东西收拾一番。”陆母看他俩黏黏糊糊的,还是没忍住喊了一声。
刚刚就看他俩站着, 这都多大会儿了, 还没动。
林言失笑, 连忙往屋里去:“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
陆鹤明在他后面跟着。
出发前, 陆鹤明还要去宫里面见圣上。
林言看他一身官服,突然觉得日子过得好快。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只觉得好看, 那时候还只想抱着大腿。
如今两个人都已经有了早早。
“怎么了?”
林言猛地回神:“没事, 就是第一次见你穿,有些意外。”
陆鹤明双手朝他伸展着, 说着还转了个圈, “不好看?”
正四品的官服再怎么说也比从六品的好看, 林言挑了挑眉:“就是有些意外,我夫君怎么这么好看。”
陆鹤明现在脸皮很厚, 也听惯了他不着调, 甚至还能应上一两句。
“那就仔细看看。”
说着还往前两步,林言警铃大作:“诶诶诶,早早还在阿娘那里,我去把他抱回来。”
陆鹤明哪能给他这个机会, 一手把人揽进怀里:“跑什么?”
林言笑着看他:“怕你把我吃了。”
这人,年纪越大,欲望怎么还越强。
这几日天天忙的不行,晚上还有精力折腾他。
陆鹤明对上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抚摸着他的后背:“今日不招惹你,快睡觉。”
说完还亲了亲他的眼睛。
林言哼了一声:“前两日怎么说你都不停。”
陆鹤明为自己辩解:“接下来几个月都在路上,怕累着你。”
“……”
整天就知道想这些!
陆鹤明把他抱到床上,自己站在床边脱下官服。
明日要早早起床,就把官服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明日面圣,是要安排你们什么?”
和陆鹤明一起去的,还有户部的两位官员以及卫二郎,卫陵光的堂弟。
“大概是鼓舞士气吧,毕竟是去赈灾。”
算下来,一众官员里,还数陆鹤明官职最低,林言想了想,还没想出个什么,就被陆鹤明抱住了。
“睡觉吧,明日去了自然就知晓了。”陆鹤明把蜡烛吹灭,上床搂着林言,轻拍着他的背。
林言沉默片刻,陆鹤明还以为他睡着了,突然出声:“这是咱们在这里睡得最后两晚了。”
后日一早,就要出发了。
入了春的天,亮的越来越早,陆鹤明起床时,外面已经蒙蒙亮了。
林言这会儿睡得正香,陆鹤明便拿着衣服去了外间。
家里除了小木子,都还没起来。
“公子。”
陆鹤明摆摆手:“待我洗漱一番,早食去包子铺吃。”
小木子嗯了一声,转身去套马车。
今日入宫,耽误不得。
不知道要入宫多久,陆鹤明只吃了两个包子,买的粥也只喝了两口。
等到宫门口时,东方已经被染红了大片,微凉的空气略过两颊,陆鹤明又清醒了些。
与其他几位大人见了礼,便一同在宫门前候着。
他们来的不算早,站着也是站着,未来几个月又要一起共事,便又互相寒暄了几句。
“听闻陆大人年前喜得麟儿?”
陆鹤明点点头,应了一句是。
问的那人是户部侍郎刘大鹏,显然是没想到陆鹤明只应了一声,想说的话哽在喉咙口。
气氛凝滞,陆鹤明后知后觉,又弥补了一番:“那时候天气冷,便没有大肆操办,只邀了亲朋好友小聚。”
刘大鹏看他一眼,心里想着,这亲朋好友小聚,五皇子和昌邑王都去了,还真是小聚?
“也是,夫郎生子本就不易,是得好好养着。”
陆鹤明这次没有只嗯,又应和了两句。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宫门从里面打开,才前后跟着内侍进了殿内。
“几位爱卿入座吧。”
皇上一边从外面进来,一边招呼他们几人。
不过皇帝再随意,他们还是不敢放轻松,恭恭敬敬行了礼,才落座。
“今日让你们来,就是为你们送行。”皇帝挨个看了他们一眼,才又接着说:“闽南之行,定然困难重重,但几位爱卿都是有真才实学之人,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圆满归来……”
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无非一些激励的话,陆鹤明听着兴致缺缺,这些王爷早就说过了。
“……陆卿此去,无需回京述职,漳州民艰,陆卿尽管放开手去做……”
几位自然是应承下来,中午留在宫里用了餐,阿昌也来了,陆鹤明默默看了他一眼,又快速收回视线。
一直到午饭结束,几位大人才各自散去。
陆鹤明揉了揉脖子,刚想回去就听见有人喊他。
“大哥!”
陆鹤明学着林言的样子挑眉,又要行礼,阿昌连忙扶他。
“麻烦大哥把这个交给阿眠。”
陆鹤明没动,只是看着他。
这一刻,他们好似不是君臣。
阿昌手指紧了紧,在他的目光下,又把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
“拜托大哥。”
陆鹤明这次接了过来,阿昌的手猛一轻,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两下:“多谢大哥。”
陆鹤明嗯了一声,又叹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若是真的钟情于阿眠,就该拿出些诚意来,真真正正朝他走去,也让他看到你的诚意……”陆鹤明怕自己不敬,看他低着头,才又接着说。
“而不是只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下官虽地位卑微,但也不愿看到家弟难过。”
此行山高路远,陆鹤明没再多说,都已经是能成亲的年纪了,若是说到这里还不明白,那就也没有多说的必要了。
再者,缘分二字,强求不得。
眼看着陆鹤明上马车远去,阿昌才堪堪回神。
林言今日在家和陆母一起收拾东西。
明日就要出发,大小行李也都放到马车上去了。
这一去,又是举家搬迁。
院子里越来越空,这是第一次,林言觉得有些不踏实。
以往的每一次,他们都是去往更好的地方,只有这一次,前路未知。
漳州到底怎么样?
他们能不能在漳州好好生活?
陆鹤明能不能撑起漳州的一片天?
漳州,漳州,林言反复咀嚼这两个字,努力想着法子。
夜里起了一阵风,林言有些睡不着。
明日一大早他们就要出发。
陆鹤明要跟着大部队走,还有百官欢送礼,各个流程还要走一遍。
林言他们不用跟着折腾,率先出城,队伍在后面跟着,等出了城,才慢慢赶上去。
又一次走出盛京城,却是全然不同的心境。
林言怀里抱着早早,屋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吵着,早早在车厢里乱看。
林言点了点他的头:“怎么又在找鸟儿?”
早早不懂他的意思,还以为爹么和他玩,两只手扑腾着,冲着林言嘿嘿傻笑。
林言被他逗笑。
“傻孩子!”
“什么傻孩子?”陆鹤明掀开车帘,就听到林言说这话。
林言和他解释一番,陆鹤明一听也笑了:“等路过县城,给他买两个木雕玩玩。”
“这么小,会不会玩呢?”
早早不懂,早早只是一味地笑。
这一路下去,人数众多,再加上几位大臣,除了小将军之外,其他几人平日里疏于锻炼,总得来看,前行脚程并不快。
但是漳州情况刻不容缓,本来灾情上报就耽搁了许久,如今他们紧赶慢赶出发,还得将近两个月。
太慢了,他们有时间,漳州人民可没有。
刚出了北直隶,陆鹤明便把队伍分成两队。
一队随着他和卫小将军脚程加快,往漳州赶。
一队护着陆家人和两位大人,跟在他们后面。
林言在出发之前就备上了舆图,他们时间紧张,必然是选择路程最快的路线。
柳之昂去闽南的那条路显然不会走。
前半段还好,大多是官道,初春的天气不冷不热,就算在路上,一家人也没有很难受。
就连早早这个小孩子,吃了睡,睡了吃,过了南直隶还胖了两斤。
只是再往下走,山路变多,补给变少,天气也越来越热。
早早在马车里待不住,稍微一不舒服就哼哼唧唧。
林言和他玩了两天,只觉脑子疼。
陆母看他俩都受罪,直接把早早抱到了自己马车里。
林言躺在车厢里歇息,又想起陆鹤明来。
算起来,他们快有一个月没见了,只有隔三差五从前方回来的信件。
他们已经进了福建布政司,明明是一同出发,一路走下来,硬生生比他们多了快半个月的路程。
林言眯着眼睛看信,一封一封又都看了一遍。
陆鹤明不啰嗦,每次都是给他讲几句路上见闻,若是有危险,也会在信里提醒两句。
剩下的便是肉麻的思念。
林言看的时候觉得鸡皮疙瘩要掉一地,如今再看,却是满满当当的甜蜜。
一路下来,早早胖的二斤肉,又掉了干净。林言和陆母也瘦了不少,阿眠整个人有段时候上吐下泻,整个人硬生生瘦了两圈。
陆母看着心疼,但又没有办法。
“再忍忍,还有半个月的路程。”
阿眠萎靡地靠在车厢上,山路崎岖颠簸,又换了一个姿势。
这边陆鹤明已经走到漳州辖内,脚程也慢了下来,又走了两日,才算和卫陵光会面。
“陆大人。”
“卫将军。”
两人都快说话,自然也没有多寒暄,直接进入正题。
“漳州现在境况如何?”——
作者有话说:外放啦!!明日开始更新外放的,漳州虽然艰苦,但真的有很多好吃的[眼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