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100

    第91章 互相试探

    淮泗半垂眼帘,将眉峰松弛,斜睨了一眼身侧的男人,瞬间整个俊秀的眉宇仿佛被阴雨浸泡了,变得湿漉漉的阴郁浓化不开。

    “我今天突然想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吧。”

    淮泗大概摸清了淮慈的性格,阴晴不定,对于这个双生弟弟更是没有什么温柔可言。

    这样的性格跟淮泗的性格背道而驰,他也只能尽力扮演着淮慈的角色。

    所以淮泗手上抓着那本书并没有松手,他觉得依照淮慈的性子,连廖慕青都能下黑手,自然也不会轻易松开对一本书。

    淮泗感到手里一轻,一看,刚才抓着的书已经被淮凌松开了。

    “当然不需要解释,哥哥能看书是好事。”淮凌的话语轻飘飘,没有什么分量,也没有看向淮泗,目光在书架上掠过。指尖在一本本书上轻点,显示出他此刻的休闲的心态。

    “正因为哥哥不喜欢看书,所以书房才建在我的房间附近,这样方便我经常过来看书。毕竟我喜欢看书,哥哥又不喜欢,所以我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看书,还有点无聊呢。”

    怪不得他过来书房的时候,发现淮慈的房间根本跟书房不在同一栋楼房。他还权当是淮慈性格扭曲,所以自己独自住另外一栋房子。

    淮泗翻着手里的书,整个庞大的书房只有他和淮凌,他缓慢的翻书声与房里的呼吸声互相奏成了乐章。

    “我喜欢一个人看书。”

    “哥哥又说这样的话了。可一个人的话就是会有点无聊,我现在放假了,可以好好陪哥哥。父亲可说了让我们两人趁着这段时间多相处才是,毕竟日后在生意可能需要用的上哥哥。”

    淮泗翻书的手指一顿,抬头看向淮凌,淮凌却没有看向他,似乎真的在认真挑书。

    刚才淮凌他们两父子谈论到淮家的隐秘时,明明避开这具身体,现在却说要淮慈接触生意?

    于是淮泗皱眉,有些不满地说:“父亲不是一向不需要我管这些吗?”

    “现在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几大洲的形势也大不如前,淮家的事情太多了。你作为淮家长子,自然也需要出一份力。”说到这,他从书架上挑出了一本书,翻开看了起来。

    淮泗思索了下,即便淮凌的话语处处透着试探的意味,但他还是做了个大胆的疑问。

    “是因为污血症?”

    淮凌偏头看向他,褐眸冷冷清清,笑了下,说:“哥哥居然知道?”

    “当然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这种病被压下来,但也不代表一点都不透漏风声。更何况,你们今天还说到了这个事情。”

    淮凌神色不变,笑着:“我又没有要怀疑哥哥的意思,只是问问而已。毕竟污血症又不是绝对机密,不过哥哥的确猜对了一些。那哥哥有遇见过污血症的人吗?”

    “没有。”淮泗回着,“今早你所说的污血症的人又是什么意思?”

    “看来哥哥很感兴趣啊。”淮凌还是笑,眸子始终空无一物,“正好我也想跟哥哥说一下呢。父亲总不愿意听我多余的话语,也只有哥哥肯听了。”

    “宴会那天,我在来的路上突然遇见了两个有趣的人,他们的身形莫测,竟然连我的专属警卫队都没能抓到,倒是让他们跑了一个人。不过没关系,另一个人也很有趣。”说到这里,淮泗觉得淮凌都跟以往不太一样了,那双褐色眸子竟然隐隐闪着光芒,但仔细看去又似乎没有,但总归是跟平常的样子不太一样。

    “……总归这样变异的人会对现在世界有所涌出,更说不定他们的能力是污血症所导致,也说不定会成为人类的关键呢。”

    淮泗飞快地看了淮凌一眼,藏住心底的讶异。

    这感觉跟平常的淮凌不太一样,即便不太清楚淮家是做什么的,但是淮家的权力他倒是感觉到了,他便觉得淮凌应该是将所有情绪都藏在深海之下的人,这人该是没有什么活人感觉,大抵是没有私人感情。但是现在的淮凌从铜墙铁壁般铸造的外在透露出了一丝活生生的气息,即使那是极小的一部分,仿佛如一缕轻烟似的,从那些裂缝从钻出来,能够细心的人捕捉到那轻飘飘的情绪。

    说完,淮凌看着他,淮泗问:“那剩下的那个人呢?”

    然而淮凌却没有直接告知,而是说:“哥哥也很感兴趣吗?”

    “你又不能告诉我全部的事情,何必只说一半。”淮泗的脸拉下来,脾气很不好地翻着书页。

    “这些事情,以后哥哥能够知道的。如果哥哥真的能够为淮家出一份力,所有的一切我自然会让哥哥全部都知道。毕竟我们血脉相连,甚至连基因都相同。”他向前埋近一步,更靠近淮泗,竟然将淮泗抵在了书架前,禁锢着他的行动,将他困在书架前面。

    “什么意思?让开。”淮泗皱眉,如今的姿势让他很不舒服,这个姿势更像是上位者的绝对掌控,将他圈在小小的臂弯里,仿佛对小猫小狗的控制。

    “我的意思是现在的哥哥还需要多学习,毕竟哥哥从来都没有接触过,有些习惯不太适合,还需要改一改。”他的一只手落在淮泗的肩膀上,双眸直视淮泗的双眼,脸凑得很近,又是突破了正常社交距离的间距,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似乎有湿润的羽毛扫在脸颊上。

    “不过哥哥不用担心,这段时间我会好好帮助哥哥,肯定能改掉不好的部分。”说罢,他的手指抚上淮泗的唇角,指尖温度较高,落在他冰冷的体温上,能够融化一切。

    淮泗的眼皮掀起,正要拿开淮凌的手,淮凌大拇指拭擦过他的嘴角,轻轻的。

    “嘴上沾了点芝麻,哥哥吃东西还真不小心。”淮凌面不改色地将手拿开,彷佛刚才的事情稀疏平常。

    可淮泗分明看到那手指上没有任何东西,葱白的手指上干干净净。

    “我觉得哥哥现在更需要看一些对家族有益的书籍,而不是一些现在的世界现状的分析,毕竟这世界已经烂透了。”淮凌抽掉淮泗手里的书,将自己的那本书塞到了淮泗手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然而淮泗并没有接过,只是任由淮凌将书放在他的手心。

    这毫不疑问是一场不动声色的敲打。此刻的淮凌正进行着他的专制,即便脸上也会有笑容,但一举一动都在说明着不可拒绝的强势。

    见他没有接过,那双滚烫的手就握上了淮泗的手,将淮泗的手牵引着握住书的一头,却迟迟没有放开。

    书房里陷入彼此僵持的沉默,这时,敲门声响起。

    是佣人过来告知廖慕青来找淮慈。

    淮凌看了眼淮泗,淮泗立即说:“我要回去了。”

    淮凌没有阻拦他,干脆地放开了他,只是还是将那本书交给淮泗,说:“既然哥哥要去见廖慕青,那把书带回去看吧。”

    淮泗扫了一眼,那是一本核污染导致基因变异的现代环境讨论的书籍。

    这并不是淮泗喜欢的类型,不过,他还是接了过去。

    如果他不接过去的话,他觉得淮凌一定会用别的办法让他收下这本书。

    廖慕青在客厅等着,见到他们两人一起出来,神情怔了下。

    淮凌十分自如地打着招呼:“慕青,昨天真是失礼了,希望你能原谅我们的行为。毕竟你昨天还是我们的客人,是我做的不周到。”

    “没事,都过去了。你们心急也是情有可原。”廖慕青淡淡地回着,他并不是个纠缠不休的人,也已经习惯淮凌的彬彬有礼。

    廖慕青继而看向淮泗,手伸进口袋,视线瞥到淮凌,欲言又止。

    淮凌意识到廖慕青的意思,笑了下,宛如中世纪的绅士,说:“我想起还有点事情,你们先聊。”他转身前,笑容不变,看向廖慕青,问:“可以问下你今天找淮慈大概是什么事情吗?”

    他用的是淮慈,而不是哥哥。他在外人面前一般都直接称呼淮慈的名字,也只有最近才会频繁地在淮慈面前喊着哥哥,要是不久前,他也是喊着在淮慈面前很少喊哥哥。

    但是淮泗并不知道这件事,毕竟他也不清楚淮家两兄弟平时的称呼。

    “只是来还点东西,昨天落在外面我捡起来了。”

    淮凌微颔首,仪态得体,转身离开了。

    见淮凌离开,淮泗无形中松了口气。实在是淮凌太过捉摸不透,他如今顶着淮慈的壳子,应付起来格外费劲。

    廖慕青来找他,反倒是给他解围了。

    廖慕青注意着他的反应,沉默地从口袋了掏出一个手机,说:“这是你昨天掉在外面的手机。”

    淮泗记得当时有电话进来,廖慕青就把手机摁掉给收了起来。

    对于廖慕青的说谎,淮泗并没有什么表情。

    他也知道此刻廖慕青正在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毕竟,他昨晚对廖慕青的举动实在不太符合淮慈的性格,廖慕青有所疑虑也是正常的。

    但他觉得廖慕青想不到淮慈壳子里换了个人,所以他此刻面对廖慕青时没必要太过紧张,顺其自然就好了。

    既然是手机,想必肯定有一些关于淮慈的信息。

    淮泗从廖慕青手里接过了手机,末世之后他也见过手机,但是那时候几乎没有信号,旧手机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样玩的东西。更何况,那时候填饱肚子更重要,所以对手机的研究也没有太过深入。

    手机是指纹解锁,淮泗很轻易地解开了密码,打开了手机。

    这时候,廖慕青还在他面前,缄默着,望着淮泗打开手机,面前的男人只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手机,脖颈纤长,露出一小截皮肤,苍白得可见青色血管,从上往下望去,那脸色仿佛透明似的苍白,连同唇瓣也有一股被冰雪侵袭过的雪色般的白,偏偏他的表情淡然无波。

    这样看去,廖慕青有种恍惚感,竟觉得眼前的人不是淮慈。

    从昨天开始,淮慈身上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让他有种不真切的恍惚感,完全无法想象那是淮慈所作的事情。

    可事实是,他看到的的确是淮慈,一切都证明那就是淮慈。

    按理说,淮慈对他下药骗他到假山,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因淮慈而起,就算昨晚淮慈所做的事情解了他的围,那都应该是淮慈所做的事情。

    可最后他将淮慈放在沙发上,突然被一双臂膀环住脖颈,冰冷的身躯紧紧地贴着他的怀里,颈窝处是湿润的触感,对方躺在沙发上,垂着眼帘,湿透的衬衫贴着皮肤,透着肉色的肌肤,白炽灯的光打在脸上,苍白如纸,随时如一缕轻烟飘走,从指缝溜走,抓也抓不住。

    突然,淮泗抬起脸,视线对上廖慕青正在看着自己的视线,双眼微微一掀,眉宇间便有阴雨降落,顿时湿漉漉,连带墨青色的眉睫都被淋湿如草坪般,一脚踩下去,软绵绵的污水湿透了裤管。

    廖慕青却没有马上收回视线的惊慌,自然如往日的朋友似的,主动挑起了话题,缓缓地问:“淮凌今天怎么还在这里?”

    而且还是跟淮慈一起出现,在他看来淮凌平日里都很忙,也几乎不跟淮慈一起走。

    今天他看到两人一起出来,看样子还很亲密的模样,他有些疑惑。

    “他最近放了假,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淮泗淡淡地开口,依旧盯着廖慕青。

    廖慕青没有再说什么,本来淮家两兄弟跟他的关系不算太亲近,只是淮凌算的上能说上两句话的人而已。

    “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廖慕青也没有什么想留下来的意思,毕竟他的主要目的也只是来还手机,顺便看看淮慈是个什么反应而已。

    “等等,我们的事情还没完,你就想这么走了?”淮泗上前两步,挡住了廖慕青的去路,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视线始终盯着他,宛如盯上了猎物似的。

    淮泗自从见到廖慕青后,心里便有了个主意。

    第92章 你要听话

    自从淮泗抓/住廖慕青的手腕,即使廖慕青面上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但周身的气质却让人感觉到了变化,他扫了一眼淮泗握着他的手腕时,那双望人自带含情的桃花眼,慢慢覆上一层薄霜,纵使能看到底下的桃花片片,却都被薄霜凝结了,冻不死人,但却让人不自觉地冷到打颤。

    “我不记得我们还有什么事情没了结。”廖慕青稍稍用力要挣脱,垂眸,声音沉了下去,“淮慈,松手。”

    淮泗感觉到廖慕青的抗拒,偏偏他抓着廖慕青的手更紧了些,甚至表现得观察到廖慕青的变化也越发变本加厉的样子。这不仅符合淮慈的人设,更让淮泗有种隐隐地捉弄了廖慕青的新奇感。

    毕竟以前廖慕青在他面前是长辈,他们之间感情不错,但淮泗向来是个称得上省心的乖孩子,并没有捉弄过廖慕青,也鲜少能看到廖慕青在他面前露出这种神情。

    此刻能看到从小抚养自己长大的叔叔露出这一面,对他来说极为新奇。这才有种感觉到廖慕青并非一开始就是那种在他面前那般温和,也不是没有情绪波动的时候。

    “怎么会没有?你难道真忘了昨天到底发生过什么了?”说到后面,淮泗声音压低,恍若讲述秘密般的声调,故意又向着廖慕青走近几步,靠近廖慕青的身侧。廖慕青果然向后退了几步拉开彼此的距离,淮泗的鼻尖刚好擦过廖慕青扬起的几根发丝,隐隐涌进了栀子花的香味,那是残留在发丝上的洗发水的气味。

    见到廖慕青难得失态的样子,淮泗真起了点玩闹的心思。

    “你什么意思?”

    廖慕青脸上褪去了所有的温和,声音冰冷,眸子含/着戒备,看向面前的淮慈。

    淮泗指了指自己的眉间,那里还贴着一块纱布,是昨天他用“血刺”之术射穿淮慈脑袋的地方,淡淡地说:“昨天我的脑袋受伤了可不代表我失忆了,我这个伤是怎么来的,我还是记得的。当时的你没有力气,根本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而且攻击是从我背后传来的,所以你在说谎。”

    廖慕青不为所动:“你未免想得太多。”

    他扯开一抹笑,苍白到透明似的脸上恍若极地冰雪上突然绽放一枚淡色的花朵,此刻的淡色在单调的白色衬托下无限放大,也变得极其鲜艳,烙印在廖慕青的桃花眸里,自然也成了桃花海里絮絮落下的一片花瓣。

    那张脸说的话语一如既往的恶劣,并不理会廖慕青所说的话语,自顾自地说下去。

    “你有同伙,对不对?”他顿了下,看着廖慕青的神情,继续说:“你不想知道你的同伙下落吗?一直没见到他,你也在担心他出了事吧?毕竟是金色的眼睛,很惹人注意啊……就算我放过他,想必淮凌也会很感兴趣。”

    廖慕青站立在原地,终于没再挣脱开淮泗的手,静静地盯着淮泗,桃花眼里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仿佛只是在持续着这个状态,直把淮泗看得开始有些不安了。

    毕竟他前半生都是廖慕青教导他,遇到这样的廖慕青,他开始有些心慌。

    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但他心底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可能暴露。

    “你想做什么?”

    半晌,廖慕青开口。

    淮泗竟松了口气,继续刚才的表演,眉耷/拉下来,尽量让俊秀温和的眉眼也显得阴沉无比,做出一副恶人的模样,身子朝着廖慕青倾斜,微垂着头,阴恻恻地说:

    “不想他有事的话,你就要乖乖听我的话。”

    廖慕青看着他,没说话,显然是让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超出了淮泗所想象的淡定。

    淮泗也是一时兴起,毕竟捉弄廖慕青的机会在二十年后可就没有了,他也想看看古板的廖慕青从没有过的神情,也可能是恶人的形象扮演得上头。总之,他再向廖慕青走近了几大步,他本预料着廖慕青会后退,但这次廖慕青居然没动作,他估计靠近廖慕青的距离估算失误,抬眸就对上廖慕青的桃花眼,此时鼻间那股栀子花的香味又淡淡地出现了,他的胸膛几乎抵着廖慕青的前胸。

    他下意识要挪开视线,好在马上反应过来,此时可不是移开视线的时候,要不然前面所做的恶人相可全白费了。

    “我要你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住在淮家。”淮泗想了下这样貌似不够恶人,马上补上一句:“这样才好让你要全听我的话做事。”

    廖慕青倒是很快地开口,却是问:“为什么?”

    他的视线一直盯着淮泗,淮泗怔了下,说:“你也不想淮凌知道他的存在吧?如果不想的话,就按照我所说的话去做。”

    然而,廖慕青看着他,还是说:“为什么?”

    这问句没头没尾,淮泗竟一时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大概是他的表情流露出了些许疑惑,廖慕青静默了下,开口说:“为什么昨天你要那么做?”

    淮泗以为廖慕青说的是淮慈骗他到假山给他下/药的事情,这不需要多加思考,就可以得出了答案,他几乎眼都没抬,说:“自然是想要上你。”

    “不是。”廖慕青竟然干脆地否认,淮泗有些愕然地看向他,褐色的眸子像是琥珀,流转着晶莹漂亮的色彩。

    怎么就不是了?这样的行为很明显就是想上廖慕青吧?

    见淮泗似乎真的没懂,廖慕青觉得眼前的人什么时候这么懵懂了,只好继续说:“为什么你昨天要在淮家人面前那样做?将我带回你的房间解了药性……”

    廖慕青眸光复杂,望着眼前的男人,看不透对方矛盾的行为。

    “为什么今天又要这么做呢?”

    淮泗沉默,今天这番威胁的话语,显然跟昨晚他救了廖慕青的行为背道而驰,甚至是将廖慕青对原身本就没多少的好感再次刷成负数,相当于昨晚的行为全变成了白搭。

    说实话,对廖慕青做出这样的事情,他未免有些别扭。

    这显然是不对的,毕竟廖慕青是他的长辈,是他敬爱的叔叔。

    可转念一想,他如今是淮慈的躯壳,淮慈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也讨廖慕青的嫌,他这样做既贴合了淮慈的性格,也不算是他自己所做的行为。

    “只是我不想你死得太快,强迫一个将死的人到底是没有什么滋味。你活着的话,有的是时间让你心甘情愿求我上你。”淮泗瞥他一眼,对上廖慕青的视线,廖慕青一直看着他,仿佛一只捕猎动物的夹子,只等着动物伸过一只爪子,就马上抓/住似的。

    淮泗不露痕迹地掠过廖慕青,不等廖慕青开口,继续刚才的话语:“如果你不想他出事的话,就按我说的话去做。我可没什么耐心等你决定。要是淮凌知道的话……”

    “好。”廖慕青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淮泗的恶言,淮泗看向廖慕青,廖慕青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我答应你。”

    淮泗只好意犹未尽地闭了嘴,这恶人的感觉竟然还有意思。他点了点头,放开了廖慕青,用行动表现廖慕青还挺识趣的。

    其实,他也早就知道廖慕青肯定会答应。凭着他跟廖慕青生活的时日,他非常清楚廖慕青的为人,廖慕青肯定不会轻易抛下曾经帮过自己的人不管,即使是被威胁也会答应。

    而他的目的就是要留下廖慕青在淮家,如今淮家有淮凌这个不稳定因素在的话,他觉得今后在淮家的日子不太好过。廖慕青好歹也了解一些淮家的事情,对淮家两兄弟也认识,再加上他对廖慕青更熟悉,能从廖慕青这里获取一些情报,必要时廖慕青应该还能帮自己。

    廖慕青说:“既然这样,我先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再过来。”

    淮泗一向很好说话,本要让他回去,又想到如今他就是个恶人,要是淮慈本人在这里也不会让廖慕青回去收拾东西跟客人似的过来做客住几天的感觉,这可不符合刚才的恶人形象。

    于是,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廖慕青,并且说:“不行。这里什么东西都有。你今晚就睡在这里,不用回去了。”

    廖慕青轻轻皱了眉,连拧眉的动作都不太出格,就像他这个人刻意给人的印象,永远中规中矩的不出挑。

    淮泗一时扮演上瘾了,沉着脸,说:“刚才已经说了你要听话。”

    不得不说,这句话让淮泗居然有点莫名的暗爽。他也知道这样是不应该的,毕竟廖慕青是他的长辈,是养育他的人,他现在是扮演淮慈的角色,非常时期而已。可是心里就是有种止不住的小爽快,这样的话语以前只有廖慕青教导他的时候所说,没想到今天他能有机会说出这句话给廖慕青,让廖慕青听他的话。

    这种感觉跟以下犯上一样,明知道不应该,可就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暗爽,大概是每个人都有一些忤逆的根性。

    廖慕青抬眸看他,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点点头,没有要争辩的意思,说:“你让我今晚睡在这里,那么今晚我睡哪间房呢?”

    这他倒是还没想到,他思索了下。

    淮家这么大,客房其实是不缺的。但是廖慕青所住的房间就挑一挑了,既然是他让廖慕青留下的,那自然是要离他比较近的地方。

    “你就住我旁边的那间房吧。”说罢,淮泗就找来佣人,让佣人把房间收拾好,并且交代着佣人廖慕青需要的东西。

    说完后,佣人下去准备,他感觉到廖慕青的视线,转头一看,廖慕青正在打量着他,眸光复杂,说:“你怎么……这么清楚我的习惯?”

    淮泗暗叫不好,在廖慕青面前习惯了将他的事情安排好了,也没了在淮凌面前的警惕,一时不留意就露出了破绽。

    第93章 照片

    “这些很容易观察到,不是什么难事……”淮泗话说出口后,发现自己其实没必要解释。按照淮慈的性子,不解释其实也没什么,是他自己面对廖慕青目光直视的质问后,便有些从小自然反应出来的心虚了。

    瞬间,淮泗板起脸,俊秀的眉眼沉得能拧出水,语气越发恶劣,不耐烦地说:“这关你什么事?!我要你听我的话,不是让你在这问东问西。”

    只是淮慈的长相跟淮泗的相似,所以都是属于温润俊秀的类型,只是成长的经历不同,性格所造就的气质并不一样,平时倒是能一眼就能分辨彼此的不一样。

    但面容的底子到底还是温润,就像是晨露滋润土地生长出的草木造就了细致俊秀的五官,到底是打了这样的根基,后面就算再阴沉凶狠的表情,也很难彻底消除那种温润的感觉。

    更何况,淮泗本身就是个温和的性格,基本上很少做出凶狠的表情,对此恶劣的表情模仿得也不太到位。

    于是,此刻在廖慕青的眼里,面前的淮家大少爷却是没有了以往的阴郁和恶劣,说着这些威胁人的话语时,更像是一种自以为很凶的短毛猫,脸上是恶狠狠的表情,仿佛龇牙咧嘴的朝着人,似乎不听他这些恶劣的话语,就会上来给他一爪子似的。

    然而这样的形象,廖慕青从没有在淮慈身上看到过,偏偏眼前的淮慈就是给他这种感觉。这让廖慕青一时难以言喻,甚至算得上诡异的感觉,让他不禁想起昨晚倒在沙发上的淮慈。

    淮泗发现自己做完凶狠的话语后,廖慕青便看着自己沉默了,他不太确定廖慕青是不是因为自己实在太凶了,所以吓到了?

    “你还有事?”淮泗先开口,唤回了廖慕青的神智,廖慕青才意识到自己走了神。

    廖慕青不再问刚才的问题,他知道对方不再想继续这个话题,并不是非要有答案,只是觉得目前这个淮慈给予他的疑惑有点多了而已。

    “你将那个人怎么样了?”廖慕青开口问的居然是淮泗的原身体。

    接着,廖慕青又说:“我想见他一面。”

    虽然没想到廖慕青会一开口询问的是自己的事情,但仔细一想,淮泗又没有什么太过惊讶的感觉。

    毕竟廖慕青就是这样的人,既然淮泗能拿自己来威胁廖慕青,廖慕青肯定要先确认自己的安全。

    但是目前,淮泗并不可能让廖慕青见到自己的身体,他现在还需要利用淮慈的身体做点事情。

    “如果你听话,让我满意的话,我自然会让你见到他。”淮泗瞥他一眼,让自己表现得高高在上的感觉。

    可廖慕青却问:“好,那你现在要我做什么?”

    淮泗一时语塞,廖慕青的态度实在太坦荡了,让他反倒没有这种威胁人的拿捏感。可廖慕青的态度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该答应的事情他也答应了,威胁他留下来他也留了,甚至没有什么反抗的情绪。

    这样反而让淮泗没有什么当恶人的快感了,不由隐隐地觉得廖慕青果然不愧是他的叔叔,处事总能宠辱不惊。

    但他偏偏不想放廖慕青这么快离开,硬是拉着廖慕青聊了一会,廖慕青倒是有问必答,再也没有什么疑问的情绪。

    不过,淮泗也不敢一下子从廖慕青这里套出太多关于淮慈和淮家的事情,以免真的把聊天给聊爆了,他知道廖慕青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只是因为这具身体确实是淮慈,所以目前廖慕青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而已。

    目前,淮泗想要从淮慈的手机里找到更多的关于淮慈的事情,他需要回到淮慈的房间里,一个人才能更好地理清淮慈在这个家的事情。

    这样,他才能更好地扮演淮慈这个角色,去寻找程炊和谢守善的下落。以及解开为什么淮家这两兄弟跟自己如此相像的面容的谜底。

    他没再管廖慕青要去干嘛,他先回到淮慈的房间,打开了那个手机。

    手机的电量还剩一点,他首先翻看了联系人和短信之类的东西,手机里的一些APP他并没有见过,这让他琢磨了好一会。

    他发现淮慈的手机信息竟然寥寥无几,不知道是不是被清空过,反正他很快就翻完了。联系人的话,他倒看不出什么端倪,备注的名字除了淮家人和廖慕青外,他都不认识。联系人的数目也很少,看出来淮慈并不是个喜欢交际的人,想来也是,淮慈的身体不好,淮凌比他优秀许多,养成了阴郁的性格,确实是个不喜欢交际的人。

    通话记录倒是有不少,上一个电话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并且来自这个陌生号码的短信还有一条,上面写着:“你会后悔。”

    这个陌生号码只有这么一条短信,让淮泗不好揣测,他索性只得将这条短信先放到一旁,不作回应。

    很快,他从手机里,发现了一个秘密相册。

    打开相册,里面有几十张照片。

    照片似乎没有什么特定地点,有拍了花草的照片,也有岸上桥边江水涛涛的照片,也有行人匆匆,红绿灯下人们停驻了脚步的模样……

    里面最吸引淮泗的目光是有好几张照片出现了淮凌的身影,不过其中淮凌的身影在照片中并不是主要的角色,总是占据照片的一角,淮凌的眼神也没有看向镜头,身影都在照片比较遥远的地方,挺拔的身姿,模糊的侧脸,却还是让淮泗一眼看出了这男人就是淮凌。

    这些照片奇怪的角度,让淮泗意识到,这些照片大概都是偷拍的角度才会拍成这样。

    淮泗继续看下去,发现有几张淮凌的照片里还出现了廖慕青,看背景并不是在淮家,而是在一个庄园似的地方,即便这两人不是照片的主体,但两人的卓越的身姿便率先吸引了人的目光。

    他们似乎在说什么话语,淮凌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跟昨天在宴会上的样子相像,微垂着头,肩膀稍稍朝着廖慕青倾斜,是个聆听的状态。廖慕青也正在说着什么,他是个说话就会专注的人,微垂眼眸,恰巧一侧的梧桐树投下的树影落下他脸上,半明半暗,将两人的都笼罩在其中,仿佛形成了一个罩子,隔绝了周围的人群。

    淮泗本没有什么猜测的心思,不过照片的一员是廖慕青,那就让他有点生出猜测的意思。他本来觉得这可能是淮慈在暗处里偷窥淮凌,大概是出于嫉妒这个天之骄子的弟弟,所以才会生出这种阴暗的行为。现在他又在想,淮慈会不会是觉得淮凌和廖慕青真的有点什么,所以才会在昨天的宴会下给廖慕青下药。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廖慕青是不是真的喜欢淮凌?

    毕竟廖慕青的情史,淮泗可从来都不知道,避难所里的一些老人也没有关于廖慕青这方面所谓的八卦。廖慕青更别提了,根本不会跟淮泗说这些事情,淮泗自然也不会去大刺刺地问。他还以为廖慕青真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一整个清心寡欲,所以廖慕青在他心里面都是处于一个比较伟大的形象。

    八卦长辈的情史,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乐趣,淮泗也不例外,不过目前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淮泗笑了下,便放下手机。他开始搜寻房间里的东西,听说淮慈因为身体不好,大多数是留在淮家,平日喜欢画画和摄影,淮泗想着在房间里找一点画画和摄影的东西,这样也能更好地了解淮慈的性格,或许也能了解淮凌也说不定。

    正当淮泗在房间的角落里翻出一副没画完的油画时,被他放下的手机响了,有人打了淮慈的电话。

    手机显示来电人是李岩,淮泗并不认识这个人,估计是淮慈的朋友亦或者是谁吧。他迟疑了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没等他开口,对面就传来了声音,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有些吊儿郎当的感觉。

    “哟,淮大少爷可终于接电话了啊。”

    淮泗压沉声音,说:“你有什么事?”

    “当然是有事才找你。昨天你家宴会上不理人,还不接电话,你这是干嘛?待在家里不闷吗?出来玩玩吧。”那边传来嬉笑的吵闹声,似乎正在某个娱乐场所。

    淮泗暂时没心思替淮慈赴约,只是说:“再说吧。”

    “别啊!你都多久没出来了?上次是不能怪我啊,是你酒量太差了,再说你不也玩得挺开心的嘛,最后你跟那妞进去一晚……”

    这番话语,让淮泗不太想听下去,他算个挺正经的人,看来淮慈平时还会跟一些猪朋狗友出去玩,这又得到了一个信息。不过目前淮泗并没有兴趣去会面这个电话里的男人,干脆说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接着,淮泗才将那幅画拿出来,入目满是浓重鲜明的色彩充满了视野,瞬间让人回过神。

    鲜明的色彩充斥了整幅画作,四周是鲜明到讶异的色彩中间是一条浅色空白的道路,显得在其中的道路尤为显眼,也有一些人在其中,像是蚂蚁似的,各有举动,甚至有些小人融化成一坨鲜红的油彩糊在了画上,色彩交错间包含着痛苦和隐藏的希望,让淮泗想到了所谓的人文主义。

    淮慈居然是个人文主义的抽象画家?这出乎了淮泗的意料。

    手机再次响起,淮泗以为还是刚才那个人打来,一时并没有接,但是电话却不依不挠,淮泗只好接了起来。

    “说了再考虑,考虑清楚自然会打给你。”说完,淮泗便要挂电话,里面却传来个熟悉的声音,笑了一声,却让他怔了下,电话里传来低沉的声音。

    “哥哥这是要去哪里玩?”

    第94章 喝酒

    淮泗不喜欢淮凌这个态度,按照淮慈的性格,直接说:“跟你没关系。”

    淮凌的语气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仔细听去,到底是细微地变了。

    “那哥哥现在在哪?父亲可是要我看着你,我以前就说过让哥哥不要跟那些人来往了,要是再擅自跑出去像以前一样胡闹的话,我会生气的。”

    虽然是很细微地变化,就像是一整台繁复的机器,其中一个零件稍微移位,很少人有人能注意到这点变化。

    淮泗蹙眉,很快放开眉头,他根本不理解淮凌生气关自己什么事情。但他也懒得与之争执,坦白地回答:“在房间。”

    “那就好。”淮凌的语气显露出满意的意味,淮泗下意识又要皱眉,淮凌接着说:“哥哥果然还是很听话的。”

    淮泗内心那点不自然持续上升,这句话他才跟廖慕青说过,不过他是当做调笑廖慕青的话语而已,也只是表面上做做样子。但如今这句话被淮凌说出来,显然跟他对廖慕青所说的意思全然不一样。

    他已经开始隐隐察觉到淮凌对于淮慈似乎有着一种莫名的控制欲,这不应该是一个弟弟对兄长出现的情绪才对。

    这种态度让他不由自主地对淮凌想要远离,然而目前他要进行下一步计划,得知程炊和谢守善的下落,还是需要跟淮凌打交道。

    更何况,他刚刚似乎从照片里猜测廖慕青和淮凌是不是有点事情,要是这两人真有一段的话,这样算来的话淮凌岂不算是廖叔叔的情人?这样是不是有点狗血了?

    想到这,他还是忍不住试探了下淮凌对廖慕青的态度,转移话题的同时话里不经意似的说起廖慕青。

    然而淮凌的态度却没有什么特殊,云淡风轻的口吻,挑不出什么错处,甚至算得上彬彬有礼,有种不近不远的恰到好处,要是不知情的人肯定会对此态度产生好感。

    不过淮凌对于淮泗提起廖慕青似乎有些讶异,问着:“哥哥怎么突然提起慕青?”

    淮泗说:“没什么,今天他来给我还了东西而已。”

    “只是这样吗?”淮凌反问,淮泗脑海里甚至可以浮现出淮凌此刻的面上问出这句话时还有着微笑。

    “就是这样。”淮泗不欲多说,即使廖慕青被他留下来住在淮家这件事迟早会被淮凌知晓,但是他并不想主动交代。如果他主动在淮凌的问话下说出这件事的话,总显得他对淮凌的问话有问必答,也验证了淮凌所说的那样听话似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正当淮泗要挂了电话,淮凌的声音又从电话那头传来,刚才的停顿没有发生过,云淡风轻的语气,那边隐隐还传来书页翻过的声音,电话那边的环境似乎安静得可怕,伴随着淮凌平静的声音:“晚上一起吃饭吧。”

    淮泗下意识地拒绝了这个提议,他也不是怕淮凌,而是下意识地觉得看不清淮凌这个人,淮凌在他面前像是一团雾。即使他接下来要跟淮凌的接触是无法避免,但是目前他还是不想单独见淮凌,更何况他目前也不需要吃饭。

    一说到吃饭,他内心那点对血肉的渴望又隐隐地冒出来了。

    毕竟他操纵着淮慈的尸体,消耗的精神力更多,这样下去迟早会露出破绽。

    淮凌倒是不纠缠,淮泗拒绝后,再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淮泗松了口气,越发觉得淮凌难以应付,恐怕接下来的时间,他要提起精神来应付淮凌,还要利用淮慈的身份取得淮家的信任,最起码得掌握一点实权才可以。

    不知不觉已接近傍晚,佣人来告知淮泗用餐,淮泗这才停止搜索淮慈的房间。这一趟搜寻下来,对于淮慈的认知更进了一步,淮慈的喜好和日常活动大概也了解一些。而对于淮家的一些事情,也算是迷迷糊糊有了个大概的认知。

    “大少爷,还是按照之前那样,您先独自用餐吗?”佣人在一侧按照往常的样子询问着他。

    之前淮凌很忙,淮老爷子身体不好,也不怎么管淮慈,淮家父子都很少聚在一起吃饭,所以淮慈常常一个人用餐,他也习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做自己的事情,所以才养成了这般阴郁的性格。

    而今天中午算是个例外,那是昨天宴会后淮老爷子突然想父子聚在一起吃顿饭,顺便决定让淮慈参加一些家族的事务,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吃饭。

    淮泗正要回答,突然想起了廖慕青。自从他们分别后,一下午他都没见到廖慕青了。虽然这不算是什么事情,廖慕青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按理说淮泗并不对此感兴趣。但是自从看了那些照片,他总有些先入为主的想法,觉得廖慕青跟淮凌有点什么事情。

    再加上廖慕青从小在他面前表现得清心寡欲,如今让淮泗抓到了一点廖慕青的情史,他自然很是感兴趣。这一下午不见廖慕青的身影,他开始猜想廖慕青是不是跟淮凌在一起。

    于是他就装作随口似的问了一下佣人,没想到佣人真知道廖慕青的去向。

    “廖先生吗?他在后厨那边的房子里。”

    淮泗疑惑:“他在那边做什么?”

    佣人看了他一眼,看到这个平日里脾气不好的大少爷的神情还算平和,权衡了下,回答着:“廖先生大概是去帮忙了吧。”马上又接着说:“大少爷不如先用餐吧。”

    显然这句话是为了转移淮泗的注意力,让他别把目光放在廖慕青的这件事上面。

    毕竟淮慈平日里给人的印象不太好,他们这些佣人也不太敢对这个大少爷说出实话,只能说些不太出错的话语。想必廖慕青在这些人的眼里却是个不错的人,昨天发生的事情,他们这些佣人虽然不是很明白整个事情的经过,隐约也知道是淮慈对廖慕青做了点什么,如今淮慈主动问起廖慕青,他们自然觉得没什么好事发生。

    淮泗看了看佣人,也没有追问下去。他自然是看出了这些佣人对淮慈的照顾仅仅处于佣人的身份,全然是没有半分感情,也可想而知淮慈平日里的脾性有多差。

    他也不想为难这些人,毕竟原身的性格确实不好,既然佣人不想把事情说清楚,他过去看看廖慕青到底在做什么就清楚了。

    得知他要去后厨的佣人们所居住的房子时,那几位佣人脸上都露出了讶异的神色,不由得互相对看了几眼。毕竟这位大少爷以前可从来没有踏进过佣人们住过的地方,即便是脸上不说,但凭着淮慈平日的坏脾性,他们都觉得这位大少爷平日应该是看不起他们这些佣人才对。

    淮泗在佣人们的提示下,走进了别墅后面的佣人房。

    淮家其实对佣人的福利很是不错,淮家的声誉和身份都在这,给予佣人的待遇自然也不差。佣人房是独立的一栋房子,相较于院子里的其他别墅而言显得灰扑扑,过于简陋了点。但是在如今这个时代普通人群,这样的住所算得上相当豪华了。

    更何况,淮家对于已经服务了一定年限的佣人,还会允许他们带着家人进来佣人房一起居住,分给他们一套适合一家几口人居住的套房。

    而张贵正是这样的例子,他已经在淮家的后厨当了多年的厨师,也是在淮家工作的期间结婚生子,现在的孩子张小富都已经七岁了,平时的数学和英语成绩都很差,时常是班里垫底的名次,为此张贵常常很是头疼。

    他的心愿就是孩子能够学习好一些,以后孩子能够不要像他一样当后厨当佣人,能够自己闯出去。他在淮家当厨师这么多年,看到了这么多光鲜亮丽的人来来往往,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成为其中一名,所以他便想要找个老师给孩子补习一下数学和英语。

    廖慕青也算是淮家的常客了,为人谦和有礼,对于佣人们也是没有架子,这里有些资历的佣人都认识廖慕青。得知了廖慕青在大学读的是师范专业,而且还是名牌大学的师范。一天,廖慕青见张贵欲言又止的神情,便耐心地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张贵便跟廖慕青讲了自己的烦恼,廖慕青静静地听他说完后,让张贵别太过担心,这段时间他放假后要是有时间就会来帮他的儿子张小富补习。

    淮泗敲开了房门,打开门的是张贵,正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大、大少爷?”张贵显然没想到淮慈会出现在这里,咽了咽口水,他看到了淮泗身后那两名保镖。

    那两名保镖显然震慑到了张贵,以至于张贵还没反应过来。

    淮泗不经意地将语气稍放软了些,问:“廖慕青在这里?”

    张贵傻傻地点头,淮泗便让保镖止步在门外,他看得出张贵的神情首先是对身后这两名保镖的害怕。

    没办法,其实他也不想带着这两名保镖。但是昨天淮慈失踪了一回,让原本对淮慈的安保任务变得更加周密了些,即使他拒绝后,这两名保镖还是要跟过来,并且表示要是他真的不要保镖跟着的话,他们要先向淮凌禀告情况后才能批准。

    淮泗觉得设计淮凌的事情之后,可能就不会这么简单。更何况,他也只是去后面看看廖慕青在干什么,也不算什么大事,便带着他们过来了。

    两名保镖这会倒是听话,没再坚持进去屋子。

    淮泗礼貌地询问:“我可以进去吗?”

    张贵意识到淮泗的问话,瞪大眼,这可是淮家的大少爷,他这种性格哪敢说不,连忙让开身子说:“请、请进……”

    淮泗随后便进了门,张贵还没关门,他看着门外的两名高大的保镖,淮泗直接对他说:“不用管他们,他们不进来。”

    张贵松了口气,他当然不希望这么多人进入他的房子,但是淮慈是大少爷他没办法拒绝就是了。淮泗进入房子后,踱步着不动声色打量着四周。

    张贵后知后觉地搬来一张椅子,不自然地招呼着淮泗坐下,但动作略显迟钝,毕竟这位大少爷的脾气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平时他的后厨很少直接正面接触到这位大少爷,但是也因为淮慈的胃口刁而重做过不少次饭菜。

    所以当这位大少爷突然出现在门口,他更多显得不知所措,第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要惊动到这位大少爷亲自过来抓他。

    淮泗来到这里也怕给对方带来麻烦,所以干脆也不坐了,直接示意自己找廖慕青,免得产生过多的事端。顺便进门之后打量了屋里的家具和装修,简单的白色墙壁,家具却齐全,房子井井有条,客厅虽然有些小,但是显得很温馨。

    但他这一脸面无表情扫视着房子,一边进来还一言不发的模样,配上淮泗已经模仿了淮慈那眉间的阴郁,这样的神情在外人看来,便是这位大少爷此刻极其不好惹,一时间都不太敢上前跟他说话,任由淮泗走了进来。

    两房一厅的格局,厨房此刻正在做饭,厨房里还传来了女人的声音,是张贵的妻子正在喊着张贵过去帮忙拿东西,全然不知道外面来了个人。

    “老公!去冰箱底下那格帮我拿玉米进来!”

    这一声让张贵如梦初醒,他反射性地想要遵循老婆的话第一时间拿东西进入厨房,猛地意识到淮家大少爷的存在,站立在原地,有些踟躇地看着淮泗。

    “大少爷您这是来……”张贵正要问问大少爷来自己这里干什么,可媳妇儿久久没有见到他人拿东西进来,声音比刚才更大,语气已经隐隐带了怒火。

    “张贵!叫你拿东西没听见是吧?!”

    张贵的脖子一缩,他清楚自家媳妇的脾气,脚步朝着厨房的方向,可还是看着淮泗,迈不开脚步。

    淮泗见此,摆了摆手,说:“你去吧。”

    张贵松了口气,赶紧跑去打开冰箱先去厨房给老婆送去需要的东西,同时脑子里还闪过一个念头,觉得

    此刻淮泗转过身,隐约从其中一间房里听到了讲话声音,熟悉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语气,只言片语里是数学上的符号。

    淮泗循着声音而去,找到了廖慕青。

    廖慕青正在给张小富讲着数学题,背对着门口坐着,自然没看到门口淮泗的到来,他依然专注地讲解着每一道数学练习题。

    他上身穿着简单的浅色衬衫,身材高瘦,浅色的衬衫显得更为书卷气了一些,领口整齐,纽扣都系着最上面那一颗纽扣,鼻子上略有细汗,正在低头在卷子和草稿纸上刷刷地写着解题过程,握着圆珠笔的手凸显出漂亮的肌腱和分明的骨节。桌子对他而言略显矮了点,他的背微微躬着,衬衫贴紧了背部的皮肤,因点点的汗迹反而显露出了衬衫下的肌肉,垂着头,刘海耷拉下来,映衬着桃花眼沉静如海。

    眼前的场景,让淮泗难得感到了一股宁静。

    他仿佛看到了以前廖慕青给他讲解晦涩难懂的题目的画面,在末世,许多人已经顾不上上学,但是廖慕青不愿意淮泗只是简单地识字,有空的时候会另外给他补习数学和英语这些末世前的课程。

    即使很多人觉得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也会有人嘲笑廖慕青这样多此一举,觉得廖慕青是做老师上瘾了。但是廖慕青不为所动,甚至连淮泗曾经都觉得廖慕青这样做没有什么意义,不过他小时候一向比较乖巧省心也没表现过什么太大的叛逆反抗。直到有一天,外面的人都嘲笑着廖慕青这样无用的行为,淮泗也觉得廖慕青这样不仅没用还把自己的时间挤压了增加负担,忍不住问了廖慕青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以后末世在你这里就结束了,这些东西你就不用重新再拾起来了。”

    淮泗还是不解,他懂事以来就已经身处丧尸末世,他的认知其实并没有末世之前的时代,他无法想象和平安详的时代是什么样子,纵使书本上已经描绘过无数次温馨的场面,但他没有亲眼见过就无法产生真正难以割舍的眷恋和向往,也无法相信末世会在自己这里结束,更不觉得这些知识能派上什么用场。

    可廖慕青只是注视着他,平静地笑着,摸着他的头,说:“如果你亲身经历过那种和平的年代,你就会发现所学的这些都是为了迎接这种生活到来的准备而已。”

    他似懂非懂地点头,不过,他一向听廖慕青的话语,心里也有对人性坚定的信念,所以他也一直想象着这种时刻。

    如今,曾经只能在书本上描绘的画面就这样轻飘飘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在末世里无法寻求的宁静时刻,在这里却成了微不足道的场景。

    厨房的烟火气,妻子的嗔怪,丈夫的插科打诨,孩子在房间学习,傍晚的晚霞从窗户透进来,金粉的磷粉洒在家里的地板上,带上了一种温柔的色彩,这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普通一天而已。

    如果可以一直维持这样宁静的时候,淮泗竟然觉得一直下去也不错。

    所以他并没有出声,不由自主地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廖慕青给面前的小孩讲解着题目,一边拿笔在纸上写着思路过程,话语没有不耐烦,如温水似的浸过每个人的喉咙,纵使没有什么味道,但温水总是最能解渴的利器。廖慕青的讲课方式也没有像一般老师那样枯燥,他能够将公式引到生活中的事情,冷不丁地用平和的语气讲个冷笑话。

    其实廖慕青的笑话并不算好笑,没有什么新意和独特之处,幽默的角度也算是极其刁钻,算是有的人能意识到那个点,但是大部分的人根本意识不到那个好笑的点在哪里,就跟一个机器人娃娃一样,开启的按钮在脚底板似的。最起码听课的张小富傻愣愣地看着他,根本没有意识到笑的意思,表情还在想着刚才讲题的思路。

    不过廖慕青已经习惯了这种冷场,他不想让自己的讲课过于枯燥,区别于那些讲课老套的教师,尤其是区别于他的祖父祖母那样的死板教学,才总是加入一些黑色的幽默。他自己觉得这些是很有趣生动的部分,奈何往往得不到想要的反应,很多时候他都只能看到学生完全意识不到他的风趣的神情,学生只专注于刚才的讲的内容之中还没回过神。

    “呵呵……”

    突然,从他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笑声悦耳如风拂过的风铃,在此刻响起宛如惊雷。

    廖慕青身子一僵,立即转过身子往后看去,映入眼中的是倚在门边的男人唇角上扬,眼睛弯弯,满是晶莹的笑意,余晖落在那张过于苍白的脸上,渡上了一丝血色,伴随着笑意,整个人生动了起来,褐色的眼眸与落日相得益彰,宛如落日的一滴水落到了眼里,瞬间荡漾成了褐色的琥珀。

    桃花眸出现一丝恍惚,望着身后的男人,喃喃出口:“淮慈?”

    这一声叫唤让淮泗收敛了笑意,点点头,刚才笑出声,是他不由自主的反应。

    也全是因为廖慕青讲课的那些笑点,每次都能很戳他,某种程度上,他跟廖慕青的笑点很接近,这也是后来廖慕青很喜欢给淮泗讲课的原因之一,毕竟这么懂他的笑点的人也不多,再加上廖慕青确实喜欢传道受业解惑的这一行为,淮泗还给他捧场,这情绪价值算是拉满了。

    廖慕青感到奇怪,问:“你怎么在这里?”

    淮泗大方地说:“来看看你干嘛。”

    毕竟他之前就威胁了廖慕青,如今过来监视廖慕青的话,也不算是太过违反淮慈的性格。

    但这话听起来却不是这么回事了,廖慕青轻轻地蹙眉,只是一瞬间,这动作就放开了,如雁过无痕,很快又恢复那副中规中矩的模样。

    淮泗继续问:“你一个下午都在这里吗?”

    他想试探下廖慕青下午有没有别的时间跟淮凌幽会什么的,只是个很单纯地想要八卦,只是不想做得太明显。

    廖慕青瞥了他一眼,眸光复杂,纵使有些不明白,但他还是坦荡地如实相告。

    “对,我下午一直在这里给张贵的儿子补习功课。”

    一侧的张小富也帮腔:“是的,廖哥哥一直在这里帮我补习。”

    廖慕青唇边荡开一个无奈的笑,纠正他:“叫叔叔,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比你爸也小不了多少。”

    张小富吐舌,说:“可你长得比我爸年轻多了,再说了哪有人不喜欢别人把自己年轻一点的,只有你才喜欢别人喊你叔叔。”

    廖慕青瞥他,笑容敛下去,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嘴再甜也没用,写完才能去玩。”

    虽然廖慕青的脾气平和,但是严肃时却足够震慑,老师的威严顿时会显现出来,让张小富也不敢再嬉皮笑脸,嘟着嘴,只好说:“是,廖叔叔。”

    这一声让淮泗有些恍惚,仿佛眼前真的是浮现了以往末世时相处的画面。

    可当廖慕青转过头,淮泗看着那张年轻的脸蛋,再回想刚才男孩所喊的称呼,现在的廖慕青还不是他认识的廖慕青。

    “怎么了?”廖慕青起身,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变化,问出口。

    淮泗没回答。

    这时候张贵过来了,他搓着手有些紧张,面对着这个淮家的大少爷,他实在是有些紧张到不知道说什么,毕竟他可从来没有想过淮家的这些人会到他们居住的地方。

    纵使淮家对待他们这些佣人还算不错,但毕竟还是两个阶级的人,淮老爷子显然也没有什么喜欢跟下面的人亲近的爱好树立什么亲民的形象,淮凌更是表面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绅士而已,他们心知肚明这些人对他们疏离得很,他们自己也懂得自己的定位,不会轻易上前讨没趣,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可以了。

    而至于淮慈,那更是淮家人里风评最烂的少爷了,想到另外两个人会来到这里,也不会想到淮慈来到这里的佣人房。

    “大少爷,你是来找廖先生的啊。”张贵恍然大悟,这句话显得有些没话找话了。

    淮泗只觉好笑,但也没真的笑,点头,嗯了一声。

    只是张贵媳妇看不过去了,骂了一声张贵木头脑袋,穿着围裙,用着围裙擦着手,走到张贵身前,脸上露出热情却又不太自然的笑容,招呼着淮泗。

    “大少爷既然来了,一块吃个饭吧。”

    客厅里已经摆放了一张小小的饭桌,上面还有着几个简单的菜,正热腾腾地冒着热气。

    淮泗收回视线,自然地推脱:“不用了,我正要走。”

    “你就坐下来一块吃嘛!平时淮家很关照我们这些人了,您能来吃饭,也算是赏脸了。”张贵的媳妇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见淮泗一直推脱着,便口快地说:“我们这里地方是简陋,饭菜也简单,但是都是我的拿手好菜,您该不会是嫌弃我们吧?”

    淮泗下意识地否认:“怎么会呢!”

    “既然不嫌弃那就坐下来一块吃嘛!”张贵媳妇连忙招呼着,“你和廖先生还是朋友,就更应该让我们请你们在这吃饭了,平时我们都找不到机会请你们吃饭。”

    淮泗还欲拒绝,一旁沉默的廖慕青突然开口,竟然说:“淮慈,不如留下来吃饭吧。”

    他诧异地瞥了廖慕青一眼,他觉得他之前威胁廖慕青的举动,应该会让廖慕青很讨厌淮慈才对,没想到廖慕青会主动让他留下来吃晚饭。

    廖慕青又说:“已经到了饭点,他们这么热情,你还是留下来吃饭吧。”

    淮泗瞬间想通了,廖慕青大概是觉得不好拂了张贵夫妇的面,才会留他下来一起吃晚饭,毕竟廖慕青是个体面人。

    就这样,淮泗被众人劝着,招架不住这一切架势的他只能在饭桌上坐下来。

    如今淮慈这具身体相当于丧尸的身体,他自然不能过多进食,只能装装样子,但是主人家盛情难却,尤其是张贵的老婆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热情待客的她甚至想要不停地给他夹菜,不过最后幸好被廖慕青挡了过去。

    廖慕青阻止了还想给他夹菜的张贵老婆,为了避免张贵老婆为此伤心,他说:“淮慈最近身体不是很好,医生让他吃清淡一些。”

    淮泗意识到廖慕青的意思,也点头附和:“是的,医生让我少食多餐。”

    他只是不想吃,所以才想出这个借口,不过说出这一句话,廖慕青看了他一眼,眼神扫过他的动作,一顿,因为淮泗实在不想让张贵老婆再夹菜了,手不自觉就搭在了碗上面,下意识想要阻止张贵老婆的夹菜,淮泗也留意到自己这个举动,连忙撒开了手。廖慕青的视线移开,只是那眸子里泛着点点笑意。

    张贵老婆也只好作罢,有点可惜的模样,夫妻两都关心了下淮泗的身体就过去了。

    正当,这一顿饭吃到尾声时,突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张贵夫妻两人都有些奇怪。

    张贵老婆对张贵说着:“是不是隔壁来借东西了?你去开门看看。”

    张贵对老婆的话唯命是从,立即放下筷子就去开门了,但是好一会了都没有动静,张贵老婆便不耐烦了,放下筷子一边走过去,一边喊着:“你怎么开个门还没声了……”

    “二、二少爷!”这时候,张贵的声音惊慌失措地响起了,此刻的他比刚才见到淮慈还要无措。

    连着张贵老婆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她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男人,刚才豪爽的劲儿顿时就收敛了,虽然她没怎么见过淮凌,只听说了这两人是双生子,听说这两人长得很像,她之前原以为这双生子应该也是差不多才对,应该算是很难认出来,觉得跟淮慈也差不多。

    可如今一看,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这一眼看去,这两人的气质分明,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是两个人,也正是如此,女人敏感的第六感告诉她门口这个看起来儒雅的男人并不好惹。

    饭桌上的淮泗听到,也跟着往门口看去,一侧的廖慕青也转头,动作自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门口处正站着的男人可不就是淮凌。

    此刻淮凌身上是昂贵而得体的休闲西装,跟早上在书房淮泗见到的那套不一样,那时候淮凌穿的还是一套简单的宽松的休闲装,明显是家常服的样子,而现在的身上是一套休闲的西服,显然他在下午这段时间又去处理了一些事情,甚至在下午那段时间给淮泗打的那通电话都是在工作的时候抽空打的一通。

    俊秀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他手里还拿着一瓶酒,身子微躬着,显露出诚意,宛如童话里午夜拜访的王子似的,一切都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错处,连张贵见到他身后黑压压的保镖时露出的那一丝害怕都被他精确地捕捉到,回头就轻飘飘地让身后的保镖都下楼等着。

    淮凌对此则说:“不好意思,冒昧拜访,没有提前告知你们一声。”

    这番姿态让张贵更为受宠若惊,本来要说的话更是一下子忘了,憋了半天只问了一句:

    “二少爷您怎么来了?”

    张贵老婆听到这一句话不由得给了张贵一肘子,暗暗埋怨着张贵的嘴笨。

    淮凌对此笑容不变,目光刚好瞥到淮泗站起来投过来的目光,两相接触,淮泗露出错愕的眼神,他唇边的笑容更深了些,视线重新投向面前的张贵夫妻,说:“听说哥哥来这里吃饭了,正好我也刚做完事情还没吃饭,所以来到这里凑个热闹。”

    她马上接上话:“二少爷啊您能来我们这是我们的荣幸,赶紧进来坐啊。”说着,她拉着张贵让路,好让淮凌进门来。

    淮凌也不客气,说了句:“叨扰了。”迈开长腿便进了屋子里,张贵和老婆连忙招呼着淮凌坐下,去给淮凌拿碗筷。

    恰巧张贵夫妇拉来椅子就放在淮凌和廖慕青中间,淮凌看了淮泗一眼,就坐了下来。

    淮凌倒没有什么挑剔的行为,吃饭的姿势优雅端庄。他见到淮泗不怎么夹菜,瞥着他,褐色的眸子倒映着淮泗的面容,伸手给淮泗夹菜,雪白的手腕横跨着菜碟来到淮泗面前,语气充满关爱之意,说着:“哥哥这么瘦,吃这么少,可不行,身体会越来越差的。”

    又来了。

    虽然淮凌的语气听起来如兄弟友爱般,真的是担心淮慈的身体似的,连一旁的张贵夫妻都忍不住说:“你们两兄弟长这么大感情还这么好啊,真让人羡慕。”。

    淮泗一怔,正要说话,淮凌微微一笑,说:“我跟哥哥的感情一向都很好,小时候哥哥经常照顾我,现在长大了我来照顾哥哥了。”

    这话听起来让淮泗只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之前淮凌已经说过一遍类似的话语了,可他又想不出淮凌有什么深意和目的,只好闭口不说,但是却将菜夹回到淮凌的碗里,他是实在不想吃,丧尸的身体很难消化这些东西。

    淮凌看着他的动作,淮泗说:“你这段时间辛苦了,应该你多补一补,多吃一点。”

    这幅兄友弟恭的画面瞬间激起了张贵的心思,不由得对一侧的老婆再次提起了心里的想法,说:“老婆你看,两个孩子还是热闹点,相亲相爱地相处,以后也有个人一起扶持,也不挺好的?”

    没想到,张贵老婆听了后,看了淮凌和淮泗,两张出色的脸蛋,露出了思考的神情,第一次有了松动的态度,说:“这倒也是……好像也不错……”

    这次轮到淮泗和淮凌诧异地看着这对夫妻,淮泗不知道这对夫妻的思路怎么如此飘逸,居然还能想到这方面去,主要是他没觉得跟淮凌之间的举动有什么温情可言。

    淮凌很快回过神,他也显然没想到这对夫妻居然产生这样的想法,这倒是让他觉得感觉前所未有的体验,感受到了一种他这个阶层所没有的朴素感。

    在张贵夫妻说了这句话后,他们的儿子张小富甚至还天真还说了几句,充满了孩子的幻想,还点名自己想要妹妹,让父母赶紧给他生个可爱的妹妹。

    他甚至还看了淮泗和淮凌一眼,自由者孩子的心直口快,说着:“兄弟都会长得这么像吗?那以后爸爸妈妈给我生的妹妹也会这么像吗?”

    张贵夫妻两人看着儿子只觉得好笑,逗着张小富说:“什么叫给你生,生了的话你来带对不对?再说了就算生了也不一定是妹妹。”

    “妹妹肯定会很乖!而且如果跟我像的话,妹妹肯定很好看!”

    饭桌上的几人忍不住笑起来,这时候张贵夫妻两人又看了淮凌一眼,见他还是非常好说话,甚至面带笑意,他们一开始见到淮凌的那股敬畏减轻了许多,毕竟他们都知道其实淮家里面两兄弟二少爷才算是主事的那个人,尤其是打开门时见到的时候就已经让他们有了一种深刻的印象,虽然彬彬有礼,但身上那股压迫感还是若隐若现。

    这时候淮凌笑了下,主动说:“那可不一定,我们两个这么像是因为我们是双胞胎,我们还是同卵双胞胎。”说到这,他瞥了一侧淮泗,在淮泗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便移开视线。

    奈何张小富还是个二年级的小学生,还不太明白同卵是什么意思,但是双胞胎他是听懂了,又问了一些天真的问题,淮凌都笑着回答了。一侧的廖慕青还时不时补充,解释了这个生物知识,一时气氛融洽无比。

    淮泗则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又开始思考起了廖慕青的情史八卦,搞不好这两人真有点什么?

    廖慕青的眼神扫过他,话语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

    这时候,淮凌拿出了一旁的红酒,这是他来拜访带来的礼物,说是这么开心,应该彼此喝一杯。

    “如果真是因为我们兄弟,让两位有了二胎的想法,那也算是缘分了。”

    但是张贵家里甚至没有开瓶器,更没有红酒杯,他也没有那些规矩,思考了下,拿来了刀叉花了点巧劲,一下子将红酒打开了,直接拿来普通的杯子,拒绝了张贵要接过红酒的手,伸手亲自给桌上的每个人都倒了一杯,绕开张小富的时候,还开了个玩笑。

    “等你长大了才能喝。”

    “那要长多大才可以?”

    淮凌看了淮泗一眼,笑着说:“长成哥哥那样就可以了。”

    视线一下子到淮泗身上,淮泗看到面前的杯子被淮凌倒了酒本就不喜,眼下没太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小富看了看淮泗,不知道在想什么,却说:“我肯定能长得那么高!比他还大只!”

    淮泗:“……”

    原身的身材虽然瘦削,但是淮泗没想到一个小孩子居然还能这么说。

    淮凌哄了两句张小富后,还对淮泗说:“哥哥确实太瘦了,要多吃点。”说着,又把淮泗面前那杯红酒往他手边推了回去了。

    轮到廖慕青的时候,廖慕青却将面前杯子轻轻推了下,错开了红酒倒下的方向,摇摇头,说:“我不喝酒。”

    这确实是实话,淮泗从没见过廖慕青喝酒,是不能喝还是怕酒后失态,反正他也不太清楚。

    “喝一点应该没事吧?这个度数不高,而且你不是也不用上班吗?”淮凌的态度虽然温和地劝说,但底子里还是强势地不可拒绝。

    “上次宴会你应该也喝了一点吧?”说的是上次淮老爷子宴会那次,廖慕青本来是走个过场找到淮凌说一声就想离开的,不料遇到了淮慈,淮慈硬是逼着他喝了一杯红酒,那自然是下了药的红酒。

    既然他上次都喝了酒,这次如果不喝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廖慕青沉默了下,点了点头,他并不是个会在这种事情争执的人。桃花眼像存了一潭湖水似的幽深,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杯子被红酒慢慢地注满,酒红色映入眼眸中,迷醉了一汪湖水。

    淮泗本不想喝,毕竟他现在的丧尸身体很难消化这些东西,但是廖慕青都无法拒绝,更何况他现在套着淮慈的壳子,那是对这个弟弟毫无招架之力。

    晚饭后,三人便离开了张贵的家。

    “小心。”一只手撑住了淮泗的身子,抬眸看了他一眼,褐色的眸子在昏暗的楼梯里晦涩难辨。

    “哥哥喝醉了?”淮凌说:“哥哥喝得不多吧?酒量比以前还差了。”

    淮泗赶紧放开了淮凌的手,靠近了另一侧,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廖慕青有些愕然地看着他靠近,淮泗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主动寻找支撑,撑过去的时候,低声地说着:“你带我回去。”

    第95章 醉酒

    淮泗抓着廖慕青的手紧了下,抬眸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廖慕青感觉到手上的触碰,朝着淮泗看过去,只看见对方长长的睫毛半垂,在昏黄的灯光下,压下了一小片阴影。

    廖慕青抿了下嘴,顺着说:“是的。”

    他甚至伸手扶了下淮泗的身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要是平常,他根本不会做这样的动作。

    淮泗接着廖慕青的话头说:“他今晚住在这里,就住在我的隔壁。”

    “是吗?”淮凌的视线扫过淮泗几乎挨着的距离和体位,反问着,最后将视线投向廖慕青。他站在灯光下,投出的身影拉的极长,恰好站在廖慕青和淮泗对面,彷佛划出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廖慕青“嗯”了一声,回着:“对……我这段时间都会住在这里。”

    “这样啊……”淮凌似乎笑了下,唇角微勾,眸子蒙上阴影,辨不清神色,语气一如既往般客气到挑不出错处:“这是哥哥的主意吧?如果哥哥开心的话,我也没有意见。很欢迎你入住,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随时告诉我。”

    这时候,有人过来在淮凌耳边说了几句话,淮凌沉思着,继而说自己还有事情就先离开了,不过离开前看了淮泗一眼。

    “带我回去。”淮泗放松下来,几乎整个人靠在了廖慕青身上。

    醉意上涌,他刚才是强撑着清醒,现在已经被酒意迷糊了。

    这样靠着廖慕青的话,如果廖慕青不管他,淮泗就会掉到地上,而且廖慕青也不好这样走路。

    廖慕青沉默片刻,伸出手,几乎将淮泗搂在怀里。

    淮慈的身形瘦削,即使跟廖慕青差不多高,但体重轻得很,被廖慕青抱在怀里,搂抱着带回了房间。

    但毕竟是成年男人的体重,搂抱着淮慈的身体回到房间后,当廖慕青将淮泗放在床上,直起身时,松了口气,额头上都显出了细汗。

    而淮泗躺在床上眯着眼,似乎醉的迷迷瞪瞪。即使廖慕青搂抱着淮泗手早已感到了疲软,放下淮泗时,动作还是不由自主地放轻,并没有将淮泗一整个人砸到床上。

    静静地看着床上的男人,廖慕青站立了一会,转眼离开,突然,手腕被猛地抓住。

    淮泗感知到廖慕青在身边,便放任自己任由醉意上涌,躺在床上迷迷瞪瞪地看着廖慕青,他觉得身上挺难受的,那股子洁癖又冒了出来。

    “别走。”

    廖慕青定住脚步,回头看向淮泗。

    “我要换衣服。”淮泗侧头半迷蒙地眼睛看着廖慕青,看到廖慕青那熟悉的面容,心一下子安放了,仿佛回到小时候一样,不自觉地朝着廖慕青撒娇。

    “叔叔,我想换衣服。”

    廖慕青有些错愕,他以为淮泗将他认错成别人。

    可是叔叔这称呼,廖慕青也不知道淮泗到底在喊谁,他并没有看到过淮家有出现什么叔叔的人物。

    廖慕青知道淮泗醉了,于是他说:“那我叫佣人进来给换衣服。”

    说完,他便拉开淮泗的手。

    淮泗感觉到廖慕青要拉开他的手,皱了眉,扁了扁嘴。但是廖慕青拉开他的手异常坚决,继续转身要离开时,腰上一紧,腰间被重物坠着,温热的男人躯体贴在他的后腰上,一双手正抱着他的腰!

    廖慕青一怔,桃花眼冷了下来,他并不喜欢淮慈的触碰,上次被淮慈下药,他还是有些意见。

    他伸手搭在淮泗的手上,正要拉开淮泗的手,语气还是偏冷:“放开。”

    他触碰到淮泗的手,入手的触感依旧是一片冰凉,衬得他的掌心像是火一般,仿佛要将一切燃烧殆尽,触碰到冰凉的手时他感觉到掌心温度高到要将这双手都要融化成水,水湿漉漉地就滴在心里,泛开阵阵涟漪似的,他的动作停顿了。

    这会,贴在他后腰上的脑袋动了动,顾涌到他的侧腰上,迷蒙的褐眸看着他,那水似乎再次滴落在了那双褐色眸子里面,荡漾开一层层涟漪,湿漉漉的感觉,带着委屈的撒娇味道,说:“帮我换嘛。脏了,我睡不着。”

    甚至将脸贴在他的腰上,蹭了蹭,又说了几句:“帮我换衣服。难受,快点嘛。”

    廖慕青的手搭在淮泗的手上,一时半会没推开,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静静地看着缠在他腰间的男人,闭着眼,嘴里说着一些他之前想象不到的话语,可偏偏他就是推不开,这话语仿佛一针软化剂,注射在他的心脏上,游走在四肢百骸,使不出任何力气。

    这是淮泗无意识下表现出来的神情,因为淮慈的身体已经变成丧尸尸体,排泄酒精的功能比普通人要慢得多,酒精在身体里积蓄后自然更容易产生醉意,也更难清醒。

    现在的淮泗迷迷糊糊,见到廖慕青,仿佛看到了安全的标志,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下来。

    这一瞬间他身心都渴望自己回到小时候的模样,那时候虽然在避难所过着简陋的生活,但至少没有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完全如孩子般朝着小时候最亲近的亲人进行撒娇。

    脑袋凑到廖慕青的侧腰处蹭了蹭,本来一头柔顺整齐的黑发因为动作蹭得乱糟糟,翘起了一撮,像只炸毛的小狗似的,蹭得廖慕青的腰间感觉到痒痒的触感,忍不住想要发笑,甚至看到那头乱糟糟的头发时,忍不住伸出手抚上那头黑发,试图要把那撮翘起来的头发给抚下去。

    但手里的那颗脑袋还像只小狗似的不停地在他的腰间拱来拱去,腰间的痒意传来,桃花眼不知不觉染上了笑意而不自知。

    “别动。”廖慕青无奈地抓住淮泗的肩膀,已经完全拿淮泗没办法了。

    淮泗感觉到自己的行动被制止,虽然有些不太开心,还是记得自己的诉求。

    “帮我换衣服。”他的手还抱着廖慕青。

    面对那双褐色的眸子,廖慕青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语,也无法做出拒绝的举动,鬼使神差下点了头。

    “好。”

    淮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一次将头扎进了廖慕青的怀里,廖慕青受不了他这样的接触,更多是因为他腰上的软肉有些敏感,正要扣住淮泗的肩膀将他捞出来,这时闷闷地传来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语,前面廖慕青听不太清楚,可到底听清楚了后面几个字。

    “……你真好……”

    廖慕青的手一滞,眸光复杂,看着顾涌到他的怀里的脑袋,动作轻柔地将人从怀里捞出来。

    ……

    淮泗完全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其实没怎么喝过酒,这次用淮慈的身体喝了一杯,几乎醉死过去了。他醒来正在床上,起来时,头还有点痛,被子从身上滑落,身上穿着一身睡衣,整个人满是干爽的气息。

    淮泗有些疑惑,他并没有自己换过睡衣的记忆。他能记得昨晚的事情,只有从张贵家里出来后,他为了暂时摆脱淮凌的监视主动让廖慕青带他回来。

    后面的记忆就几乎断片了。

    不过应该不要紧吧?他相信廖慕青的为人,所以并不是很担心昨晚忘记的事情。

    除了头有点疼外,他暂时也没有什么不适感,因为还有更重要的感觉需要面对,那就是晶核已经几乎见底,他又开始感到了“饥饿”。面对佣人的靠近,人类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血肉的味道,自然勾出了淮泗的“饥饿”,他不禁多看了对方好几眼,然而这眼神让佣人有些害怕自己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得罪了这位大少爷。

    淮泗自然地将视线从佣人身上转移到廖慕青身上,他有些意外廖慕青居然过来主动找自己,也正是因为廖慕青来找他,佣人才会叫醒他。

    廖慕青的视线在淮泗身上打量了下,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淡淡地说:“你没事吧?”

    淮泗有些茫然地问:“什么事?”

    廖慕青认真地看着他,没理会淮泗的问话,只是说:“没事就好,那我在餐桌等你。”

    说完这句话,廖慕青便出去了。

    淮泗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意识到现在时间不早了,便洗漱了一番去了饭厅。

    饭厅上除了廖慕青,还有一侧的淮凌。

    淮泗并不意外,接下来他要面对淮凌的机会多着,更何况他也需要淮凌的力量。只是,他看着饭桌上的廖慕青和淮凌,眸色飞过闪过一丝沉思。

    上桌后,淮泗并没有怎么将食物吃进嘴,借口自己的胃口不太好。中途,淮凌提前离开了餐桌,再次被人叫走了,跟昨晚一样的紧急事情要他处理。

    餐桌上只剩下他和廖慕青,也趁着这个机会,他打听起谢守善的下落,试探着廖慕青是否认识姓谢的人家。廖慕青竟然是一无所知,神情也不像是撒谎。

    “你想要找人吗?没有其他的线索了?”廖慕青看出他的心思,他一向是能帮就帮,此刻主动提出帮助淮泗,询问了淮泗更多的信息,可是淮泗都回答不上来。

    “我……我不知道……”

    淮泗开始迷茫,好像漂浮在一片白茫茫的海洋上漂浮去寻找谢守善。

    这是他一直逃避去深想的问题。

    他居然对谢守善的过去一无所知,甚至没有过特别想要深挖的时刻。

    可能谢守善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让他觉得谢守善不像是个普通家庭出身的人,更何况谢守善身上不被丧尸感染的体质,以及那骇人的异能,都彰显着谢守善的不一般。

    所以他下意识觉得回到过去,找到谢守善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可现在,他发现他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活着说他并不容易把事情往深处思考,这会让他发现自己的致命的疏忽。

    曾经,他将谢守善捡回来后,也问过谢守善的过去。毕竟谢守善的过去连他脑海里的“剧情”都没有给过他解释,但是当他询问起谢守善时,谢守善却也只是摇头,难得露出了一脸茫然,黝黑的眸子里空荡荡。

    “我不知道。”谢守善的声音很低,皱着眉,“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转头看向淮泗,问着:“你想知道吗?”

    触碰到谢守善的眼神,一瞬间,淮泗感应到了他内心不易表露的情绪。那是不愿意回忆,不想去触碰的隐藏抗拒。但倘若淮泗想要知道,谢守善一定会将尝试将自己忘记的过去挖掘出来。

    淮泗唇角勾起,露出一个笑容,温煦如春,说:“也不是很要紧的事情,如果想不起就算了吧。”

    那时候的他觉得自己是个文里的配角,下意识地不想去触碰脑海里给予他的剧情外的内容,连同谢守善的过去他都不会去深究。

    可是,一个人必定会有过去,想要触碰到灵魂的深处,就必定要走进到对方的过去里面,了解所有的事情。

    现在的他,才发现自己对谢守善的了解少的可怕。

    不过,一切都还来得及,他既然回到了过去,就代表他能知道以前发生的一切。

    仔细想想,谢守善不可能骗他不记得自己的过去,那么表明二十年后的谢守善确实是失去了记忆。但是谢慎己和匪石却明显是有着过往的记忆,但这两人都像约定好似的,从来不对他透露过些许。

    匪石甚至说出了谢守善是回去抹杀一切,结束一切痛苦,那就表明以后的谢守善是拥有所有的记忆。

    那么在谢慎己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谢守善失去了记忆呢?并且为什么谢守善会对他自称自己叫谢守善,而不是谢慎己?

    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

    “没有的话也没关系,我可以找朋友帮你找一下。”廖慕青看到淮泗沉默下来,以为他在为难,便出声主动提出帮忙。

    不过这倒提醒了淮泗,廖慕青的朋友?

    廖慕青的朋友不是还有一位科学家海格斯吗?!

    海格斯之所以能活下来,就是匪石救了他,并且两人达成了交易,才发生了总基地的事件。这表明海格斯是认识谢守善!

    淮泗一下子转过身,或许是情绪有些激动,廖慕青看向他时眸色闪过讶异,但是淮泗管不了那么多,立即问:“你是不是认识一个海格斯的男人?”

    第96章 饥饿

    询问时,淮泗的身子向廖慕青探去,那双褐色的眸子越发清晰,廖慕青能够看到那片褐色的湖畔倒映着自己的模样,淮慈的睫毛长而直,跟淮凌得不太一样,浓密如毛笔刷子似的,那双眼睛其实算是整张脸最为漂亮的点缀,只是平日淮慈那眉宇间的阴郁,让漂亮的眸子都蒙上了尘埃。

    现在眸子里的尘埃被一扫而空,就像是一件精美古典的瓷器被扫落了外层的灰后,露出了原本的面目,即便这是原本的样子,却仍让人眼前一亮,甚至觉得这是另外一个样子。

    廖慕青怔了下,淮泗看着他,目露出些许疑惑,不解廖慕青怎么没有回应自己。廖慕青回过神来,看到淮泗疑惑的眼神,意识到了自己的走神,脸上飘过一丝尴尬,继而点点头,说:“是有这么个人,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的确找他有点事,目前不方便透露。”淮泗觉得还是不要说出通过海格斯找到谢守善的事情,经过刚才的试探,他发现廖慕青根本不认识谢守善,他也不想节外生枝,目前让廖慕青帮他找到海格斯是最好的方案。

    廖慕青陷入了沉思,问:“很急吗?”

    “尽快。”淮泗突然意识到现在的身份是淮慈,毕竟淮慈跟廖慕青的关系不太好,自己现在要拜托廖慕青找人,态度要好一点才行,他又软了口气,说:“你会帮我的对吗?”

    廖慕青抬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却马上垂眸,黑睫沉沉,遮挡了眸子里的思绪。

    顷刻,淮泗听到廖慕青的回答。

    “……我会帮你。”

    毕竟跟廖慕青相处了十几年,淮泗对于廖慕青的细微反应非常敏锐,他能察觉到廖慕青的不太对劲,但也不是能精准地解读到所有情绪的含义,只是知道廖慕青的神情跟以往的神情有异样。

    于是他将其解读为廖慕青对此有为难的意味,一时忘记伪装淮慈的性格,他下意识地出口询问:

    “找到这个人很困难吗?”

    廖慕青的眸子掠过一丝讶异,心里那点怪异感越发明显,越来越多的行为根本不像是淮慈所能做出来的事情,甚至这句话也不应该会出自淮慈的口,在他认知里的淮慈应该是直接对他进行命令,因为淮慈就是习惯对他高高在上地用命令的口吻,而不是还会敏锐地察觉到他细微的变化,主动出口询问他的情绪。

    廖慕青变化的情绪如同雁过无痕,面上没有表现丝毫,也让淮泗察觉不到自己已经在廖慕青的眼里已经满是漏洞。

    廖慕青说:“不是,只是可能需要一些时间……”那双桃花眼扫过淮泗,一顿,随即说:“不过,我会尽快。”

    得到了廖慕青的承诺,淮泗便放心了许多。他知道廖慕青的性格,知道说出这话来,廖慕青一定会尽力去完成承诺。

    其实海格斯跟廖慕青认识也是源于祖辈的关系,海格斯是音乐世家出身,廖慕青家族也算是书香门第,祖父母都是教育方面略有名气的教育家,曾经在一些场合认识了海格斯的父母,两家之间居然挺谈得来,于是便一直有所来往。海格斯因为从小在家族被当成异类的性格没人跟他交朋友,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在孩子间的名声也不太好,虽然他孤僻习惯了,但内心毕竟还是孩子的心里,这时候廖慕青出现了。

    廖慕青跟他年纪相仿,见到海格斯一些奇怪的兴趣和实验都能平静地对待,态度跟那些把他当成异类的少年完全不一样,再加上廖慕青的性格温和,也不会上脸,很少暴露过激的情绪,极有教养,居然莫名其妙地两人就这样交上了朋友。

    不过廖慕青的为难也出自这里,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海格斯了。他上了大学之后,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活,海格斯也经常沉浸在稀奇古怪的实验之中,一旦海格斯进入实验的状态,几乎很难找到他的人,海格斯会整个人处于一种消失的状态。

    虽然廖慕青不确定海格斯这次是不是正处于在实验之中,但他隐约又觉得海格斯这次消失的原因没有那么简单。在最后一次跟海格斯见面时,那已经距离现在有好长一段时间了,那次也是偶然跟海格斯的再次见面,自从海格斯被招录进国家的实验团队后,他们就更少见面了。

    廖慕青还记得海格斯跟他谈论过社会上出现了一种不知名的病症,说社会上称它为污血症。

    那时候廖慕青还在大学,对此他其实有过耳闻,新闻也没有太过的信息,更何况那些个例距离他的生活有些遥远,他并不是太过在意。只是海格斯却格外兴奋,跟他说了好多关于这个现象的事情。

    “现在大家都称它是污血症……呵呵……愚蠢的想法,任何的病症都要从根本去找寻问题,怎么可能是单纯的血液污染呢?”

    海格斯嗤之以鼻的态度,廖慕青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面对海格斯兴奋的态度,他一向都善于给海格斯的面子,继而捧场地继续问下去。

    “既然如此,你觉得是由什么引起呢?”

    “突然爆发的病症,人类的寿命缩短,这两者你不觉得会有关联吗?”对于廖慕青的提问,海格斯很满意,滔滔不绝地表达自己的见解:“人类的基因被开发的领域才百分之一都不到,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能力挖掘出人的最大潜能,只有我的想法才可以!我一定能够挖掘出人类的基因密码,掌握所有的科技,让人类……”

    廖慕青知道海格斯对实验的痴迷,他不太懂这些专业的事情,也习惯了海格斯时常说一些奇怪的话语,只是那天的海格斯的态度却跟往常有些区别,兴奋之中却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情绪。

    自从海格斯少年时被相中了其高超的智商和能力,招揽进国家的实验所后,他们见面少之又少,那次也只是偶然碰到,那是因为海格斯家的父亲生日宴会,宴请了不少人,海格斯居然被放了假回来,出现的时候也只是在别墅的角落,独自一人喝着闷酒,他向来不适应这种宴会,还不如在实验室待的自在。还是廖慕青偶然发现了他,两人才聊了起来,那时候他还遇到淮凌,他与海格斯之间的对话就中断了。

    淮泗不是很清楚廖慕青和海格斯是什么关系,他当初找到海格斯也是因为廖慕青说海格斯是他的朋友,对于海格斯的背景他也是略微了解而已,并没有意识到廖慕青找到海格斯的难度。

    不过淮泗的心神很快被一股奇异的香味吸引过去,他立即抬头看去,是一个佣人端上一盘牛排。那是个年轻的女性,皮肤很白,脸上有着点点的雀斑,显得皮肤更白了,彷佛牛奶似的。

    女生脸上的表情隐隐透着紧张,因为是新人的缘故,动作不是很熟练,感觉到淮泗那毫无遮掩的凝视下,原本不熟练的动作顿时变得慌乱,甚至不小心带落了一侧的刀叉,本来摆放整齐的刀叉顿时乱了,她瞟了眼淮泗,立即手忙脚乱地要将刀叉重新摆好,结果又因为紧张捡起刀叉的时候划伤了手指,血滴瞬间涌了出来,滴落在牛排上还有白色的瓷盘上面。

    她能感觉到大少爷的目光越发炙热,捂着受伤的手,不由偷偷抬起头望了一眼,只见那张俊脸阴沉着仿佛随时都要天降大雨似的,吓得她以为自己得罪了这位脾气不好的大少爷,眼里噙满了泪水瞬间就要哭出来。

    “你先下去吧。”一侧的廖慕青先开了口,他立马注意到了女孩的异样,出声解了围。

    “先下去止血包扎伤口,这里等会让别人来收拾。”

    女生仿佛得到了神赦,连连点头,向廖慕青投去感激的眼神,连忙退了下去。

    直到女生的背影看不见后,淮泗才收回视线,随即视线转移到了桌子上那盘牛排上,上面还残留着刚才女生的滴落的血迹。

    廖慕青不语,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淮泗的反应,他将刚才淮泗紧盯着女孩的情形完全看在了眼里,那种紧迫的眼神,让他以为身边的人会对女生做点什么,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他却感觉到一股怪异,这要是以前的淮慈,恐怕是要发泄情绪,可是现在的淮慈,却让他看不透。

    他只见身边的人望着眼前被血污染的牛排,以为是淮泗恼怒着刚才的牛排被污染的事情,按说依照淮慈以前的性格,要是突然因此发泄怒火的话也不足为奇,他本不想管这件事情,但怕连累刚才的女孩,他正要开口让佣人上来将牛排换下去,却看到身边的男人握住刀叉,试图将沾了血的牛排放入嘴里。

    瞬间,廖慕青瞪大了眼,被眼前这一幕所诧异。

    淮泗感觉到手突然被抓住,眼前带血的牛排送不到嘴里,转头,看到了廖慕青微蹙眉的神情。此刻,他的神智才勉强回笼了一些。

    “你在干嘛?”廖慕青低声问着。

    淮泗看了看眼前带血的牛排,上面还散发着血的味道,那是跟异能者的血肉一样美味的特殊血型的香味,刚才女孩走上来,他就闻到了一股特别美味的香味。大概这就是普通人里面珍稀血型的原因,才会显得这些人的血肉格外诱人,尤其当女孩的手被划破,那股香味瞬间涌入鼻尖,他原本还可以勉强压抑的食欲,又开始彻底冒头了。

    连叉起这块半生不熟的沾血牛排放进嘴里都是下意识的举动,要不是廖慕青的阻止,他都已经放嘴里了。触碰到廖慕青的眼神,他知道要是继续吃掉牛排的举动,还是太过骇人了。

    于是,他只好强制自己放下了手,使得自己不再惦记那块牛排,面上波澜不惊地反问:“没干什么,反倒是你,什么意思?”他示意着廖慕青抓住自己的手,廖慕青抿唇,看了淮泗好几眼,只好先放开了淮泗。

    这时候,淮泗也知道自己摘廖慕青眼里已经是跟以前的淮慈有很大的出入了,不过他也不太担心廖慕青会出卖自己背叛自己之类的事情发生,他更在意的是接下来他该如何抑制自己的饥饿。

    很快,佣人将桌上的牛排换了下去,又换了新的干净牛排,不过淮泗见此没有什么食欲,几乎没有动筷。他也察觉到廖慕青不经意的观察,为了转移注意,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但话里不动声色地围绕着淮凌,虽然之前就观察过廖慕青对淮凌的态度,但淮泗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试探一把,他始终觉得廖慕青不可能由始至终都没有感情史,明明在日常生活中廖慕青也有情绪,那就不可能始终没有半点感情史。但眼下,在这些人里面,思来想去也只有淮凌最有可能跟廖慕青发展一点感情了。

    那总不能是淮慈吧?淮慈都已经死了。

    更何况,淮泗觉得廖慕青的眼光不至于这么差劲。

    现在淮慈这个身份,正好是个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都不会奇怪的性格,淮泗想通这一点,也觉得没必要太过遮遮掩掩,干脆用着半调侃半恶意的语气说着试探性的话语。

    “你是不是喜欢淮凌?”

    这话一出,淮泗明显看到廖慕青的神色一愣,紧接着淮泗又露出轻蔑的笑容,说:“你跟他没可能,就算你对他有意思,你们两个的身份就不可能。”

    说完后,淮泗用余光观察着廖慕青,廖慕青却是一个沉思的状态,这在淮泗眼里却是一个被说中了的神态。于是,他的眼神马上看向廖慕青,却被廖慕青回视,桃花眼里装着一潭深不见底的汪洋,将人深深地笼罩在其中,无法脱身。

    淮泗下意识地抽回视线,想的却是别的事情。

    他在想的是,如果廖慕青真的对淮凌有点什么感情的话,那么他是不是要撮合一下?毕竟末日之后,那种紧张和局限在一个地方的生活,廖慕青也不再可能开始别的恋情。他倒是对此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是希望廖慕青可以幸福一点,如果廖慕青跟淮凌在一起会得到幸福的话,他也会趁此机会顺便撮合这两人。

    淮泗没纠结多久,廖慕青便离桌了,他还有事情要去做,毕竟现在不是末世,没有生存问题要担忧,他还是个有着大好前程的老师,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淮泗没刻意刁难他,毕竟他也想廖慕青好好享受末日前的美好日子。

    饥饿随着时间会越发强烈,激起了淮泗的急迫感,他要马上做出行动,趁着目前的饥饿感还能控制。他果断去找淮凌,程炊的失踪肯定跟淮凌有关系,就算没有关系,他也要尽快加入淮家的生意,掌控到实权后才能利用淮家的资源先找到谢守善。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程炊的失踪跟谢守善有关系,这迫使他想早点找到谢守善。

    可等他去找淮凌时,淮凌身边的保镖却说淮凌现在正在忙着工作,暂时没时间见他,将他迎进了一侧的会客厅,给他倒上了茶,告知他要稍等片刻,等会淮凌结束了工作,会出来见他,并且递给了他几本书,说是淮凌让他先读这几本简单的书籍了解一下如何运营接管生意的流程,对此有个大概得认知。

    淮泗有点疑惑,他原以为来找淮凌,淮凌肯定能见他,毕竟淮老爷子可说了淮凌这段时间是留在家休息,顺便带淮慈接触淮家的生意,那理应会很乐意他的到来才是,怎么会这个时候还这么忙碌?

    这些念头,淮泗也只是在脑海一跃而过,为了转移饥饿感,他翻阅起了淮凌给他的几本书。那几本书都是关于如何从入门到精通掌握生意之类的书籍,封面和书名都极其具有成功人士传授经验的意味。

    一股怪异感萦绕在淮泗心头,但饥饿感让他并没有一下子专注于这股怪异感,而是选择翻开书籍看下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门还没有打开的迹象,“啪”地一声,淮泗一把将书扔到桌子上,径直就往淮凌所在的书房门而去,大有破门而入的气势。一侧的保镖见此,连忙上前阻止,然而保镖根本拦不住淮泗,淮泗冷着脸,径直地走向房门处,一脚踹开了淮凌的书房门。

    书房里的动静瞬间停了下来,淮凌坐在书桌后的办公椅上,双腿交叠着,抬头望着淮泗。他身边还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对比淮凌略有些舒适的坐姿,他的神情倒是正经严肃很多,甚至神情算得上严峻,他认出淮慈的身份,朝着淮慈点头示意。

    淮凌刚才跟这个人谈事情,似乎还是谈着一件颇为严重的事件,这倒是有些超出淮泗的猜测,他还以为淮凌的房间里会没人,没想到真的是在谈事。

    此刻淮泗的表情冷淡,没理会对方的点头示意,只盯着淮凌。淮凌侧过脸回望着淮泗,微开的领口,扭头的姿势暴露出纤长的脖颈,挑眉笑了下,对旁边的男人和门边的保镖吩咐了一句。

    “你们先出去。”

    这两人很识趣地立即退出门,甚至还关上了门,书房里就只剩下淮泗和淮凌两人。

    淮凌做出请的姿势,示意淮泗坐在沙发上,也就是刚才男人坐过的位置,微笑着说:“坐。”

    然而淮泗并没有动弹。

    淮凌见此,笑容不变:“看来哥哥很不高兴了。”

    淮泗冷眼看他,说:“你耍我。”

    要不是饥饿感分散了他的神智,需要一些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还真在外面老老实实地看书看了一个小时,直到内心那点异样越发明显时,才回过神来,这些所谓的生意入门的书籍根本就是个笑话。要知道淮家的生意固然有白和黑的生意,但是何至于现在才需要这个淮家大少爷看这些入门的生意书籍,更何况,淮老爷子有意让淮慈接触的淮家生意肯定不是什么太正当的生意,所以更没有看这些书籍的必要。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淮凌从一开始就在耍着他玩,指不定就在等着他进去,可他偏偏还真的坐下来看书。

    淮凌却神情不变,甚至笑容加深地些,他原本有些闲适的姿势变换了下,变得恣意起来,说:“哥哥的耐心倒比我想象中要好许多,这个点才进来。”

    这话里自然有弦外之音,淮泗瞬间能听出来淮凌意有所指,毕竟他又不是专业的演员,更没有彻底了解淮慈的性格,迟早他都会被淮家人有所怀疑。但是如今他管不了那么多,随着晶核消耗完后,他的饥饿感只会随着时间越发强烈,面对这些鲜活的人类,他无法确定自己到底会不会失控。更何况,淮慈这具身体他也不能再拖时间用下去了,本就是想要利用淮慈的身份找到程炊和谢守善,再找到个适合的时机,以淮慈的身份死去,不要拖累廖慕青就行了。

    既然时间紧迫,下场也只有死亡这条路可以选择,淮泗便不在乎淮凌到底怎么想了,他过来本就只有一个目的。

    淮泗单刀直入,直接说:“我要接手家里的生意。”直视着淮凌,不给对方任何有糊弄过去的机会,然而淮凌的态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淮凌撑着腮边,看着他,脸上还是那抹温文尔雅的笑容,轻描淡写,跟他脸上的笑容极其不符。

    “任何事情都要拿出诚意才能得到相应的成果吧。”他的眼神忽而变得锐利,宛如一把喑哑光泽却锋利无比的瑞士刀,“那么哥哥能拿出什么诚意给我看呢?”

    第97章 亲吻

    屋外的拂过一阵风,微凉的风落在脸上,淮泗那差点失控的理智也勉强回笼了一些,俊脸却阴沉的可怕,褐色的瞳孔因刚才的情绪激动变得尖锐无比,差点再次变成了尖瞳的形状,那是因为血肉的吸引才导致他压抑的丧尸本能差点全部爆发。

    “滚远点。”他侧头,对着身后的保镖语气毫不客气,眼神在黑暗中如野狼似的,要是谁敢直视那双眼睛,下一刻就会被饿狼扑倒,狠狠地在身上疯狂撕咬吞食。

    第一次,保镖竟然被这位脾气阴晴不定的大少爷吓到了,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静静地看着他的身影走进阴影里。

    淮泗准任何保镖跟在身边,自己一个人走出了淮凌的住处,淮慈的房间在另外一栋,正好也给了他理由跑出来自我冷却一下沸腾起来的饥饿感。

    毕竟刚才的他可是差点失控了。

    他急于快点接触到淮家的生意,掌握淮家的资源权力,说的话自然也毫不退让,毕竟原身淮慈也是这么一个性格的人,说出这样的话语也不算奇怪。他原本估计淮凌就算不同意,按照他这几天对淮凌的了解,淮凌也会维持着往日那副无懈可击的温文尔雅的绅士的模样,即便是眼里根本毫无尊重和笑意,淮凌依然会保留着所谓的体面,或许这就是他这种高傲的人施舍给别人的一点温和。

    突然,淮泗感到手腕一紧,眼前画面一转,手腕上的力道一带,力道大得很,毫无防备的他一下子被带倒,猛地撞上身后的桌子上,后腰上被狠狠一桩,疼痛随即传来。疼痛感立即使得他反射性地警惕起来,连同那双蕴藏着琥珀的褐色眸子都泛着金光,眼前笼罩了阴影,男人的气息朝着他靠近,仿佛一张巨网,将他兜头都脸地罩下来,将他逼至角落。

    他抬脸直视着对方的举动,那张相似至极的俊脸上却毫无表情,同样褐色的眸子此刻失去了温度,再也没有往日铺陈在表面的伪装,显露出深渊下锋利的冰锥,只需要轻轻一触,就能将人扎的肠穿肚烂,眉宇间更是环绕着一股阴沉的黑气。

    “哥哥这是想威胁我?”声音低沉,富含危险,撕开了平日伪装下的冰山一角。他仍旧抓着淮泗的手腕不妨,丝毫没有退让,将淮泗逼至角落。

    “放开。”淮泗感觉到后腰顶着桌角,这让他并不好受,他冷着脸,用着冷冰冰的命令口吻,觉得淮凌就像之前一样兴致上来了,又突然来一招出其不意耍着他玩。

    只不过,他还是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这次却不一样,淮凌没有让开身子,也没有放开他的手腕,甚至身子微微前倾更加逼近了淮泗,淮泗也不肯退让低头,两人面对面,气息几乎纠缠在一起。

    “呵”淮凌笑了下,胸腔的震动,不屑的意味显露无疑,这还是淮凌第一次在他面前毫无显露地表现了这种负面的表情,同时淮凌继续向着他逼近,淮泗的瞳孔一缩,对于危险的察觉使得他的本能更快地做出了反应,他挣脱了淮凌,另一只手在书桌上抓起了一支笔。

    ……

    滴答滴答,血汇聚到淮凌的下巴,滴到了地板上,形成了一小滩湿濡。

    淮凌的眼角下划开了一道血痕,正在往下渗血,他的头还后仰着,要不是他极快地反应过来,那只笔尖就不是划过他的眼角,而是直接戳穿他的眼球。

    血液涌现时,淮泗瞬间闻到了那股让他梦回魂牵的气味,几乎能夺走他的神智,眼前的淮凌在他眼前就是个散发着极度香味的食物,他定定地看着淮凌,眼神早已经变得跟野兽无疑。

    要不是后面保镖听到动静进来,他怕是真的会生扑了淮凌,做出连自己都不可控制的事情。

    接触到淮泗的眼神,淮凌一怔,他没有阻止身边的人给他包扎止血,静静地看着淮泗,几乎没有眨眼,淮泗也与之对视,只不过他是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顺便想要看到淮凌害怕的样子,此刻他的手里还握着那根刚刚被他拿来差点杀了淮凌的钢笔,钢笔的笔尖还沾着零星的血迹。

    突然,淮凌的唇角一勾,看着他,竟然笑了起来,褐色的眼眸却越来越亮,像是个找到新奇玩具的孩子一样,笑容越来越深,看起来开心得很,哪有半分害怕的样子,连给他包扎的人见着他这幅异常的样子手都不禁抖了几下,再看向淮泗。

    疯子。

    淮泗看着淮凌的笑容,这样异常的情况,反而让他找回了点理智。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淮凌的书房,一边扔掉了手里的钢笔,钢笔随意地在地上滚动到了淮凌的脚下。

    这时候,身后传来声音,是淮凌的声音,跟他脸上的笑容不符。

    他道歉了。

    “哥哥,吓到你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只是测试的一部分。”

    听到他的话语,淮泗面无表情,径直走出了门口,脚步不曾停留。

    看着淮泗的身影出了门口,直到不见。淮凌唇边的笑容淡了些,弯腰拾起了那支钢笔,上面还挂着他的零星皮肉。

    ……

    夜风袭来,淮泗走在别墅里,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下,越想越觉得淮凌的态度不对劲,要说这是测试他能否接过淮家的生意,这测试的内容根本毫无根据而言。最起码,他觉得那瞬间的淮凌是危险的,所以才会让他下意识地出手。

    那淮凌到底在想什么?或者说,刚才他是不是已经窥见淮凌的真实一面了?

    一阵媲美异能者的血肉气味飘过,淮泗情不自禁地朝着气味的方向走去,前面闪过一道身影,那正是白天他所看到的那位女佣人。

    女佣人走在不远处,身边没有其他人,似乎要去见什么人,怀里还揣着一盒点心,时不时伸手捋一捋头发。

    萦绕的饥饿感以及女人独特的血肉气味,让淮泗几乎无法思考地跟了上去,受着本能地驱使跟在了女佣人的身后,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在外人看来有多让人误解。

    因为女人散发的特殊血型的血肉,在淮凌处被压抑的饥饿又被勾出来,跟上去的时候都一时忘了隐藏好自己的身影,跟的距离太过于近了,他还无所察觉。直到,他看到女佣人走过一个拐角,这里其实已经接近了淮慈所住的房间,灯光下站立着一个熟悉而瘦削的身影。

    淮泗其实根本没将注意力放在那道瘦削身影上,只见女佣人脚步突然加快,脚下像是被绊了一下,向前倒了下去,眼看着就要脸着地,却被那道身影接住,一下子跌进了男人的怀里。

    “你没事吧?”廖慕青礼貌地问了一句,微垂着头,察看女佣人的情况,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落在他的山根上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弧线,衬得他的五官更为立体,察看女人的情况时,却不露痕迹地将她扶起来退出自己的怀里,女佣人红了脸,猛地抓紧廖慕青的臂膀,无意识地制止地廖慕青推开自己的举动,她既害羞于跟廖慕青这么亲近的距离,又马上想起自己的处境,面露害怕地说:“廖先生!有人跟着我!救救我!”

    廖慕青微讶,立即朝着女佣人身后看去,一道身影伫立在不远处,看起来根本没有隐藏的意思,简直是大胆而挑衅。

    事实上是淮泗根本没意识到隐藏,一句话就是:被女佣人的血肉吸引得找不着北了。

    隔着女佣人,淮泗感觉到了有别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于是稍微转了转眼珠子,一下子对上了那双桃花眼。

    廖慕青更诧异,他默默与淮泗对视了一会,顺势推开了怀里的女佣人,说着:“你可能是误会了,他可能应该只是凑巧跟在你身后吧。”

    女佣人听到廖慕青的话,愣愣地朝着淮泗的方向看去,这才确认了原来这个刚才一直尾随自己的男人居然就是那个阴晴不定的淮大少爷,她看过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那双眼睛朝她看了过去,那眼神让她瞬间联想到凶狠的肉食动物,在她看来怎么都像是不怀好意。她情不自禁地往后一缩,又想往廖慕青的方向靠去,却被廖慕青不露痕迹地躲开。

    廖慕青看了看淮泗,最终朝着淮泗走去,对女佣人说着:“夜深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送淮慈先回去。”不等女佣人开口,他便走向淮泗。

    女佣人眼里闪过失望之色,她还以为廖慕青会送她回去呢,早就听说了来淮家的廖先生斯文有礼,白天还帮她说话,她自然期待廖慕青会送自己回去。

    不过,她突然想起了找廖慕青最开始的意图,连忙从怀里拿出那小小的一盒点心,连忙跑上去,低着头,递给廖慕青,嘴里说着:“廖先生,谢谢您今天帮了我,这是我自己做的点心,希望您能收下。”

    廖慕青没有接过,而是说:“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用……”

    女佣人脸上的表情显然意见地失落,她想抬头看向廖慕青,却冷不丁地撞到淮泗那眼神,吓得一抖擞,连忙将点心塞进廖慕青的怀里,不等他反应,就飞快跑走了。

    廖慕青看着怀里的点心,有些无奈,但是自己又不能追上去还给对方。此刻他看了看身侧的淮泗,发现淮泗的眼神依依不舍地从眼前的女佣人身上移开,而淮泗一转眼就看到廖慕青正在盯着自己。

    廖慕青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似乎一切都在不言中,他是何等聪敏心思缜密的人,不然怎么会在末世里带着淮泗平安长大,自然早就看出了淮泗那眼神的不对劲,说是送淮泗回房间,其实也是变相保护那个女佣人而已。

    还有一方面,他也想观察淮慈的变化。

    淮泗也不出声,径直向淮慈的住处走去,廖慕青则默默跟在他身侧,离他一两步远。突然,一条极快的矮小身影在他们眼前蹿过去,挨着淮泗的脚冲过去,廖慕青下意识地伸手拉了淮泗一下,避免那狗撞到淮泗,淮泗却定定地看着那狗蹿过的影子。

    淮泗问:“那狗是谁家的?”

    廖慕青早认出来那狗是张贵家养的土狗,那其实是街上的流浪狗,是张小富非要养,张贵家拗不过,也只能随着张小富,只是给他千叮嘱万嘱咐让他看好狗,不要让狗跑出来冲撞了老爷和少爷们。

    他飞快地看了眼淮泗,并不回答。淮泗见他这样,心里却猜到了答案。

    廖慕青认得出来的话,还要帮着隐瞒,那估计就是张贵家的狗了。

    淮泗又多看了几眼那狗蹿过的树丛,最终收回了视线,从廖慕青的手里撤回手臂,直直地往住处去。

    低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手里,廖慕青抿了抿唇,依旧默默地跟在淮泗身后。两人到了住处,淮泗看也不看廖慕青,进了房间就砰地关上门,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廖慕青也只是看着淮泗那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接着进入了隔壁的房间。

    到了深夜,万物寂静,似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淮泗却开始行动起来,他已经接近饥饿失控的边缘,好不容易才等到半夜,这个时候最容易不被人注意到异常。

    正当他从淮慈的衣柜了掏出一套黑色衣衫换上,他考虑了下还是不打算换回自己的身体,正要用淮慈的身体溜出房间时,突然,房门传来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是谁?

    淮泗不禁蹙眉,但是敲门声不紧不慢地响起,似乎非要他过去开门。

    敲门声响了一阵,传来有些迟疑却温润的声音,带着关切。

    “淮慈,你睡了吗?你还好吧?我看你今晚似乎不太对劲,你哪里不舒服吗?”

    竟然是廖慕青!

    面对廖慕青,淮泗觉得自己不得不去应付,此刻被饥饿充斥脑海的他,连思考问题只能单向地觉得先过去开门,证明自己没事,应付一下廖慕青,快速打发廖慕青离开,接着他再从房间溜走。

    打开门,廖慕青收回敲门的手,视线不动声色地在淮泗身上环绕了一圈,观察着淮泗的状态,不禁皱眉。

    “你没事吧?”

    淮泗的心情差极了,他满脑子是今晚溜出房间实施自己的计划,瓮声瓮气地说:“没事!”说着,就要关门,结果却被廖慕青抵住了门,不让他关门。

    淮泗还是低估了廖慕青的好心和耐心,他本来只是想出来应付一下廖慕青,让他赶紧回自己的房间,自己则有时间溜出去。结果这一直被廖慕青耽误着关门,偏偏廖慕青嘴里还说着什么,他看着廖慕青的嘴巴一张一合,实则此时已经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他闻到廖慕青身上那香甜无比的血肉,简直让他红了眼,让他想要一口扑上去啃咬对方。

    此刻淮泗的脑子几乎转不动了,被对方血肉吸引,再加上他害怕时间拖得越久自己会失去理智,又想尽快赶跑廖慕青,心里已经冒出了烦躁感以及想啃咬廖慕青的血腥念头,这两种情绪相互交织下,使得他做出了一个惊人又出乎理智的举动。

    廖慕青察觉到淮泗那直愣愣的视线,问着:“淮慈,你怎么……唔……”

    桃花眼蓦然睁大,甚至一时做不出反应,感受到嘴唇上的温热湿润,看着对方凑上来亲了下自己的唇瓣。

    柔软的触感,说不清什么感觉。

    做出这个举动,淮泗自己也是后知后觉,他贴着廖慕青的唇瓣,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便离开了。

    很快,他看到廖廖慕青摸上唇瓣,仿佛才反应过来,那双桃花眼瞪圆,明显受惊过度地转身跑回隔壁的房间,传来“砰”地一声。

    对此,淮泗还没有什么很明确的感觉,刚才他也只是突然一闪而过想要凑上去亲廖慕青的嘴唇,一方面为了吓跑廖慕青让他闭嘴,另一方面则是他确实很想吃掉廖慕青,以至于所有情绪都漂浮在饥饿感之下,于是他也飞快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溜了出去,没再关注廖慕青的动态。

    而这一晚上,隔壁的灯光却亮了一整晚。

    第98章 联姻

    天微亮,几乎接近天明时,一道黑影极快地从窗户闪进淮慈的房间里,随即房间里的浴室亮了灯,黑色的衣物被随意丢弃在地上,浴室里传来潺潺的流水洗漱声音。

    声音持续到了天完全大亮,才停下来,仿佛里面的人要冲刷尽一切似的。

    浴室门打开,淮泗从里面走出来,身上裹着浴巾,裸露在外的皮肤还冒着水汽,原本苍白的皮肤此刻微微泛红,可见刚才洗澡的时候狠狠冲刷了许久。

    淮泗抬起手,闻了闻,还不太满意的神情,他似乎还能闻到那股狗骚味似的,明明都已经洗干净了,可他精神上还是觉得残留着那股味道。不过,相较于之前他几乎困在饥饿的情绪里,现在的他神情已经趋向平静。

    他擦拭着发丝,眼神有些恍惚,不禁回想到刚才的情形。他从房间溜出去,为了抑制丧尸本能对血肉的渴望,又不想伤害人类,所以他将昨晚看到的那条活蹦乱跳的狗活生生地吃了。

    说实话,那滋味实在算不上好,甚至是极其难以下咽,也仅仅是为了填补那越发扩大的饥饿感,为了让他自己暂时不要失去理智而已。

    不过这么一点血肉也支撑不了他多长的时间,所以他还是要尽快想办法找到谢守善。

    直觉告诉他,只要找到谢守善,那么程炊也会找到。

    在淮泗正打算穿好衣服去找淮凌继续提昨晚的事情,虽然淮凌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不过他的时间实在不多了,也只能继续从淮凌入手。

    还没等他出门,传来了敲门声,敲门声不紧不慢,这让淮泗意识到什么,他套上了一件衬衫,一手系着衬衫上的纽扣,一手去打开房门。

    房门外站着淮凌,面色平静无波,在开门时缓缓收回手,目光在淮泗微开的领口处掠过,他的眼角下还贴着一块细条纱布,倒没有任何的脆弱感,面色如常,只是少了平常那抹笑容,多了一丝平时没有的凝重。

    “昨晚睡得好吗?”

    淮泗面对这句问候的问话闭口不言,静静地看着淮凌,想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淮凌像是早料到他没有回答,也不在乎他的回答,只是随口一问维持平时的体面,随即就说出了此时前来的目的。

    原来是其他联盟的一个有权势的家族来这边做客,他们负责招待,平时在生意上他们两个家族也有所来往,所以他们淮家要出本家人亲自招待,不能在这些人面前失了礼数。

    “哥哥要接手家里的生意有的是时间,但这次接待的事情很紧迫,也正好是老爷子交待给我们的事情,毕竟父亲的精神不好,接下来接待的事情也只能靠我们两个来完成了。正好借着这次的机会,哥哥也可以表现出自己的能力。”

    淮泗下意识察觉到这件事哪个地方有些怪异,却一时说不出来。但这次接待的事情确实是个机会,是他可以接触到淮家权力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这件事太突然,淮泗根本没有时间准备,他询问了淮凌,淮凌也只是笑笑,撑着头说:“很简单的事情,不过是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哥哥你展现出平时的性格就行了。”

    平时的性格?淮慈的性格吗?

    光是淮慈的性格就能把这些家族的人吓退吧?淮泗可不觉得淮慈的性格有多好,说不定直接甩冷脸都有可能。

    但是这句话让淮泗感觉到一丝异常,不过他此时只觉得这是淮凌故意卖关子,让他有些不耐烦。

    他们要接待的家族在欧洲联盟里面颇有势力,听说比淮家还要有些势力,毕竟淮家所作的生意有些上不了台面,这个家族涉及了他们所在地的许多产业,甚至想要在亚洲联盟也发展自己的产业,所以这两家的接触都是有着自己的算盘。

    接待的期间,淮泗忙得很,而这段时间廖慕青都没有出现,所以淮泗也就没有过多地去想廖慕青的事情,不过他自己也没太放在心上,廖慕青在他心里还是叔叔的位置,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自己的脑子都是迷迷糊糊,回忆起来自然也是不太清楚,但自己觉得这是完全没有问题,只是给长辈的一个吻而已,所以他也就没有过多注意廖慕青的动态。

    这个家族的人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人年纪较大,名叫丹尼尔,中年人的面容,是家族中能够说上话语的中生代一辈,年轻的两个人是一男一女,两人都是金发白肤,面容极其优秀。男人叫华德是这次主要负责跟他们交涉的人,他更像是家族里要接过权柄的新生代,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眼里还隐隐有着与生俱来的孤傲。女人则是年轻男人的堂妹,面容美丽,但神情却有些萎靡不屑,倒是少了一股大小姐的那股端庄气质。

    一眼看去华德,淮泗就知道,这人跟淮凌是同一类人,都是天之骄子出身。

    “艾莉丝,你不是说想去坐船吗?”华德转头对身后走得慢的艾莉丝说着,脸上带着微笑。

    艾莉丝停了脚步,面对华德的问话,有些僵硬地点点头,说:“是的哥哥,我想坐船试试,毕竟这里的风景挺漂亮的,船上说不定是另一番风景。”

    今天,淮凌安排了他们逛当地最漂亮的皇家庭院,但因为现代人的污染严重,里面大多的景色都是人工制造,平时也大多数接待一些中高等人,即便如此,淮凌特地清空了普通人,只留下他们这群人在里面游玩。淮泗和淮凌两人则陪在他们两侧,负责尽地主之谊。不过大部分都是淮凌在前面带路,时不时说话讲解两句,淮泗则跟在他们后面,默默无言地欣赏着景色。

    对于这些身在高位的人而言,这些人造的美景自然不会过多地吸引他们的目光,此刻走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完成彼此熟络的任务而已。但这些景色对于淮泗而言却不一样,淮泗恰巧出于于末世开始,也是在末世成长,那时候的末世已经处于一片荒凉,他自己后面又疲于奔命,自然没有这样的机会去欣赏景色。

    恐怕这群人里面,也只有他一个人在真心实意地欣赏周围的景色,去感受末日之前的美好,纵使这些日常可以得到的东西在这些人眼里根本一文不值,对于淮泗来说,却是弥足珍贵。

    他们之中年纪较大的丹尼尔却板着脸,说:“现在外面怎么能这么任性!”然而语气却不痛不痒,只是象征性地说教。

    华德马上接话,笑着说:“叔叔,我们说话是有点枯燥了,本来艾莉丝就是耐不住性子的人嘛。”

    “这倒也是。可是毕竟我们还有正事要谈,以后她还再去吧。”

    “好不容易来一趟,本来就是要出来玩的嘛,您别太严肃了。只是艾莉丝一个人去坐船,我们又不太放心……”华德说这话时,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淮泗看了眼他,几乎知道这些人这么作态是为了什么,但他也奇怪怎么淮凌还不接话,毕竟淮凌肯定早就看出了这几个人的醉翁之意。

    于是淮泗也忍不住看了眼淮凌,淮凌却精准地捕捉到他的目光,目光里竟藏着些许揶揄,可等淮泗再看去,那一丝揶揄却又消失了。

    “女孩子爱玩是正常的,来这里就是要带各位游玩。不过一个女孩子确实不太安全……”淮凌终于开口,慢悠悠地接话,将话头抛向淮泗,说:“不知道哥哥有没有空陪艾莉丝一起去呢?”

    出乎意料,淮泗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连淮凌微微挑了下眉。

    于是,他陪着艾莉丝去坐船,小船漂浮在人工湖畔上,船身划过一道道波纹,泛起涟漪,低下头就可以看到清澈的湖水,船过之处两边清风徐来,不远处还有个亭子,淮凌和另外的两人正在里面商讨着事情。

    船上只有淮泗和艾莉丝以及船夫,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艾莉丝也只是微垂着头,淮泗不知道她在看什么,而他自己则在看风景,并不在意艾莉丝的心不在焉。

    突然,淮泗感觉到自己身边挨近了人,转头,一眼就对上了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仿佛天空般湛蓝,望着人的时候,将整个人倒映进去,若是普通人都得怔了一下。可是淮泗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挪动了下,拉开彼此的距离,艾莉丝见此却继续靠近,直到淮泗退到船边,退无可退的地步。

    这时候,艾莉丝的举动更为大胆,或许是淮泗后退的举动让她更加肆无忌惮,淮泗感觉到自己的手肘上有软软的触感,他低头一看,便看见艾莉丝几乎将整个身体挨在他身上了。

    淮泗沉默半晌,面对艾莉丝若有似无地扭动身体蹭过他手臂的皮肤,退无可退时,忍不住开口:“你靠得太近了。”

    艾莉丝眨了眨漂亮的蓝眼睛,还故意用暧昧的声音说:“你不喜欢吗?”说这话时,蓝眼微眯,

    淮泗轻叹一声,转头看向她,正视她的眼睛,说:“你难道喜欢吗?”

    艾莉丝一时语塞,两人对视一会,终究是艾莉丝先挪开了位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于是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你不好奇他们在亭子里说些什么吗?”艾莉丝的目光正看向湖畔建立的古色古风的亭子上,声音有些轻飘飘,混在风里落在淮泗耳边,带着一股慵懒的味道。

    淮泗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亭子,便没有什么兴趣。

    好奇吗?倒不如说他早就猜到他们会说些什么了。

    这一路过来,他们之间对他和艾莉丝之间的撮合,他不是不知道,这些他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不想理会而已。

    现在他们在亭子边的话题里肯定有谈论他和艾莉丝之间的事情吧。

    家族之间的联姻,让他这个淮家大少爷来做联姻对象,似乎再好不过。毕竟淮家只有两个儿子,不是他的话就是淮凌,很显然淮凌是老爷子的接班人,再联想到老爷子突然让淮慈接触家族的生意,那么说明这次的事情需要用到这个平时用不到的淮家大少。

    “好奇又有什么用,该让我们知道的会让我们知道。”

    艾莉丝露出讶异的目光,说:“你知道他们说什么事情。”

    淮泗摇摇头,伸手推开了艾莉丝,便坐到旁边去了,接着看向四周的风景。艾莉丝若有所思,淮泗能感觉到艾莉丝的视线,不过接下来艾莉丝倒没有继续贴上来。

    上岸的时候,艾莉丝脚下没注意,穿得高跟鞋在台阶处绊了一下眼看着要摔倒,淮泗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谁知艾莉丝斜睨了他一眼,顿时顺势倒在他怀里,感受到怀里的苏软的触感,淮泗的身体瞬间僵硬起来。

    淮泗伸手要将艾莉丝拉出怀里,但是触手到艾莉丝的手臂上没有衣物遮挡的皮肤,这时艾莉丝微掀眼帘望向他,一闪而过的戏谑,淮泗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入手的肌肤如水般的丝滑,他都不好用力。

    这时艾莉丝甚至主动往他手里偷偷挨过去,淮泗感受到手里滑腻的触感更为贴近,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了。

    毕竟长这么大,虽然避难所里面也有女生,但是他都没有跟女生有过这样的接触,也没有应对过这么主动的女生,所以他没有了往日的冷静,显露出了慌乱。但是他这种手足无措的样子无疑是取悦了艾莉丝,几乎半个身子朝他身上倾倒,在外人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亲密无间。

    淮泗慌了神,急于摆脱这种情况,下意识地求助身边的人。抬眼看去,也只有淮凌能解围了,于是他向淮凌投去了求救的信号。

    淮凌淡淡地看他一眼,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流转,唇边还带着往常那抹熟悉的浅笑,在淮泗的几番眼神示意之下,思索了下,走向了淮泗,伸手扶上艾莉丝的手臂,说着:“还是我来扶吧,哥哥他会晕船,让他去休息一下吧。”

    艾莉丝一怔,看了眼淮泗,看到淮泗的样子明显不是晕船的表现,于是她便觉得这是淮凌的借口而已。不过,淮凌上前扶她之后,她站直了身子,不露痕迹地躲开了淮凌的手,十分淑女地说:“我感觉好多了,谢谢。”

    “不用谢。”淮凌脸上笑容不变,并没有跟艾莉丝并排走,转而在后面扶着淮泗,淮泗下意识要躲开他的接触,淮凌说:“哥哥不是晕船吗?我来扶你吧,小心脚下。”

    听到他的话语,淮泗一犹豫,淮凌已经抓着他的手臂,这下子淮泗也就只能由着他扶着自己上岸了。

    其他人走在前面,淮凌扶着淮泗,淮泗见此立即开口说:“可以了,不用……”

    “哥哥不喜欢艾莉丝吗?她很漂亮呢。”

    淮泗转头看向淮凌,淮凌却目视前方,面容不变,语气仿佛在谈论天气一样自然,顺着淮凌的视线看去,正是艾莉丝那婀娜的身姿。

    淮泗沉默,他实在不想跟淮凌讨论这个问题,这让他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然而淮凌见到他的态度,眉微挑,下一句语出惊人:“还是说……你喜欢男人?”

    第99章 你喜欢她吗?

    这已经算的上冒犯的问题了,淮泗不言,并没有说话,侧过脸直视淮凌,然而淮凌还是目视前方,甚至还转过头面对淮泗的视线,坦坦荡荡,仿佛刚才他的问话稀疏平常,甚至还反问:“怎么了?”

    淮泗望着他,褐眸沉静如水,深处却像酝酿着黑色的风暴,深不见底,微抿唇。其实他已经有点恼火了,但淮泗本身不是个容易发脾气的人,所以连生气都悄无声息,火焰被笼罩在乌云之下,并不会燃烧到别人。

    但他抽开了手,并不愿意跟淮凌有所接触。

    淮凌看着他抽开手,唇边一抹淡笑,却轻飘飘来一句:“哥哥生气了?还是被我说中了?”

    淮泗依旧不言,径直往前,虽然他什么都没说,行动已经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他是觉得淮凌越来越难以捉摸了,时不时给他来上那么一两招,活像是鬼畜调教似的,但他要加入淮家的势力就避不开淮凌这一关。

    偏偏这次艾莉丝还经常往他身边凑,他并不习惯应付这种女性,再加上淮凌的态度鬼畜难懂,自从问了那句话后,总是若有似无地试探着他的取向,总想要他表个态似的,而淮泗实在不想回答这种问题。所以除非真到了不可避免的时候,他也不会向淮凌发出解围的信号,就像是一种沉默的不肯低头,以自己方式跟淮凌对抗着。

    这一天,恰巧屋里就他和艾莉丝,其他几人出去谈事情。其实是故意留着他和艾莉丝在厅里好好培养感情,他也明白这些人所作的事情,正打算找个时机借口离开。

    “哎呀,我的手链掉了!”艾莉丝发出一声惊呼,视线落在淮泗所坐的沙发底下,刚刚的手链滚进了淮泗底下的沙发下面。

    接下来,艾莉丝便俯下身去捡手链,但她穿着短裙和V领的上衣,蹲下来显然不方便,甚至从淮泗这个角度看去春光尽显。

    “我帮你捡吧。”淮泗立即开口,避免即将可能出现的情况,他便弯下身去够沙发下的手链,但是手链滚进沙发更里面,一时弯腰够不到。

    他只好半跪在地上,伸出手去够,好不容易够着了手链,却感觉到手臂上有股柔软的触感,再侧头一看,艾莉丝弯着腰凑到他身边,一手虚掩着领口,然而春光若隐若现,淮泗下意识要起身躲开,但一起来却撞到艾莉丝的身上,顿时感觉到那股汹涌的柔软,他整个人就僵硬住了,甚至还保持着诡异的姿势。

    偏偏艾莉丝像故意似的,还在凑近他,气息在他耳边划过,熏蒸着他的耳朵,手正在慢慢地摸上他的肩膀。

    柔若无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淮慈,你怎么……”

    “淮慈!”一声惊诧的声音打算了艾莉丝的话语。

    廖慕青看着眼前这一幕满是诧异,艾莉丝也回过头,看到了廖慕青,也在奇怪突然出现的廖慕青。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里,所以……”

    “慕青!你来了正好!”淮泗几乎慌不择路地转过身,甩开了艾莉丝的手,朝着廖慕青而去,差点就扑进了廖慕青的怀里。

    在此刻的淮泗看来,廖慕青的出现简直是救命稻草,他完全处于一个被动的姿态,急需一个人帮助他,反正他要抓住廖慕青让自己脱离眼前这种的局面。

    “你说我说,我跟她没什么的,我喜欢的是你。”淮泗背对着艾莉丝,对着廖慕青说出这句话。

    廖慕青瞪大眼,显然被淮泗这句话吓到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他也看到了此刻淮泗的表情,那完全不是表白时的神情,见着他想要后退的样子,此刻淮泗甚至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眼神透出恳求的神色,褐色的眸子温温润润,透着一股子平常没有的姿态,看起来慌乱无比,新鲜的很。

    廖慕青再看向淮泗身后的艾莉丝,漂亮的女人,凹凸的身材,轻薄的衣物完美地显露出身材的优势,光是站在那就足以吸睛,看来这就是让面前的人向他露出求救信号的人。

    艾莉丝也在打量着面前的廖慕青,廖慕青的出现在她意料之外,她可没听说淮家大少有什么情人,蓝色的眼睛悄无声息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人,率先露出了笑容,伸手将身上V领的领口合拢了些,打了一声招呼。

    同样地,廖慕青也礼貌地回应。

    “之前没见过您,请问您是?”艾莉丝试探着。

    廖慕青正要张口,感觉到手被捏了一下,是淮泗一直握着他的手,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温暖的感觉。捏了他一下后,他抬头就看到淮泗那略有含义的眼神,眼神一直宅示意,显然是让他谨慎回答。

    廖慕青说:“我来淮家借住几天,这段时间有些事情忙,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没出现。”

    艾莉丝笑了下,炫目夺人。两人又说了一些客套的话语,廖慕青突然来到客厅是之前他在这里落下了东西所以过来寻找,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淮泗和艾莉丝,还撞见了这两人尴尬的一幕。

    “是这根钢笔吗?”艾莉丝拿出一根金色笔帽的光亮黑色钢笔,珠圆玉润的手指,红色的指甲油,白皙的肌肤,握着黑色漆身的钢笔,优雅地递给廖慕青。

    廖慕青接了过去,道了谢谢。

    “恕我多问,请问你们是朋友吗?”艾莉丝笑着,依旧美丽动人,言语里是试探,毕竟她还没忘记刚才自己跟淮泗正在两人独处时,廖慕青闯进来,破坏了她的“好事”。

    廖慕青垂眸看着手里的钢笔,另一只手还被淮泗握着,竟然一时没有回话,这可不符合他平时礼貌的性格。

    淮泗一时握紧廖慕青的手,害怕廖慕青说出不该说的话,于是先开口:“我跟慕青认识很久了,老实说,我们两个不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说着,淮泗握紧廖慕青的手,以此表明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艾莉丝也不是个好忽悠的人,笑容不变,说:“可是我听说了你身边没有什么情人,怎么会突然间冒出个情人呢?”

    “正是因为这样,我们两个一直对彼此有意思,但是淮家毕竟森严,并不允许我跟慕青的相恋,所以我们也只好瞒着,直到你的到来。”淮泗努力想象该露出怎样的表情配上此刻的表演,但他毕竟连电视剧都没看过,也只能凭借着看书的经验,露出身不由己的样子。

    “这样啊……可不应该连淮凌都不知道吧?”

    “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自然不知道。所以我们之间的事情……”淮泗也只想赶紧摆脱艾莉丝,他之前可没想到艾莉丝的行为会这么大胆,以至于他现在根本招架不住。

    艾莉丝打断了他的话语:“这不是什么大事情,很多贵族都有这样的爱好,只要外面的人不知道就行了。更何况联姻也只是个形式,其实我也并不在乎你们是什么关系,恐怕双方家族都是这么想的。”说罢,她笑得甜美,十分通透的模样,一改之前淮泗所见的那副乖顺模样。

    但无论联姻是不是个形式,淮泗都不想结这个婚,毕竟他只是套着淮慈的皮而已,他没必要代替淮慈去结婚。他一开始也只是在应付,原还觉得自己冷淡的态度会让漂亮的大小姐觉得自己被冷落了从而让这桩婚事告吹,但他实在没想到艾莉丝会如此主动,让他实在难以招架,这会他必须要断了艾莉丝觉得可以结婚的念头。

    “可是,我们之间的情况不同,慕青不会愿意我跟别人结婚,我们两个都认准了对方,容不下对方的背叛。”淮泗握着廖慕青的手再次用力,转头看向廖慕青,试图让廖慕青出面解围,说着:“慕青,你不是说了只愿意一人一世一双人吗?”

    终于,廖慕青的视线从钢笔上移开,依旧垂着眸,只是看向了淮泗握紧他的手。在淮泗的角度看去,廖慕青垂眸黑睫纤长,看不到眸子的情绪,只看到他抿了抿唇。

    这时候,淮泗的心咯噔了一下,他居然忘了廖慕青应该是讨厌淮慈才对,如今他披着淮慈的皮去跟廖慕青说这些,这就不是引起廖慕青的反感,廖慕青又怎么会帮着他说这些话语去挡住艾莉丝的攻势,要知道廖慕青可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对于不喜欢的事情就会坚决拒绝。

    淮泗的心一下子冷了,松了松手,他也不想太过勉强廖慕青,惹得廖慕青太过反感,打算接下来自己硬扛着艾莉丝的攻势,实在不行就找淮凌求助吧,虽然他不太甘心向淮凌求助,这会显得他落了下风似的。

    在他要放开手的一瞬,突然手一紧,一转攻势,温暖紧紧包裹着他的手,转眼间他的手竟被廖慕青紧紧握住!

    因为他的手松开时十指分开,导致廖慕青握紧他的手时,顺着指缝,竟变成了十指相交!

    “艾莉丝小姐,很抱歉对你造成了困扰。但希望你能够明白,目前还能够抽身,你还可以去找更好的人。”廖慕青彬彬有礼地说着,态度真挚,看不出一点做戏的成分,也让人一点也生不起讨厌的情绪。

    “可是我的存在并不会影响你们,相反我跟淮慈的结合还能掩饰你们的关系,这恰好是双赢。”艾莉丝沉思了下,说出了这句话,让廖慕青和淮泗都惊讶,毕竟这么赤裸裸的话语说出来到底是有点不太对劲,不像是他们这种家族的女孩子能说出来的话语。

    “这确实没问题,不过结婚要看个人的意愿,先不说我和淮慈之间的关系。这桩婚事淮慈他不愿意的话,到底是不可能的,只是个形式的话,以后还是会露出破绽和矛盾,你们会生活在一起也会伴随许多问题。你的身份尊贵没必要耗在他身上,希望你能够理解。”廖慕青的话依旧不紧不慢,尝试用道理去说服艾莉丝,如沐春风般的语气。

    然而艾莉丝却看了看淮泗,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事情,还是说:“这次联姻对我们都有好处,你们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淮泗总觉得艾莉丝的态度不对劲,要是单纯的联姻,她一直以来的态度都表现得有些奇怪,不过眼下他也深思不了,只是说:“抱歉艾莉丝,我不能让慕青受委屈。”他只能再次将廖慕青推出来挡箭。

    廖慕青瞥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倒也没说话。

    艾莉丝心不在焉的样子,淮泗赶紧找了个借口拉着廖慕青离开,到了外面,看着葱绿的树木,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淮泗才松了口气。

    这时候,淮泗才发现他还牵着廖慕青的手,他立即放开了廖慕青的手,向他道谢。

    “谢谢你。”

    廖慕青摇了摇头说:“没事。”他又看了看淮泗,问:“你难道不喜欢艾莉丝小姐吗?”

    淮泗觉得奇怪,刚才他的表现肯定算不上喜欢吧,却有些好奇为什么廖慕青要问这句话,于是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艾莉丝小姐很漂亮,性格似乎也不错。你要是跟她结婚,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喜欢她也不奇怪。”

    淮泗直接说:“她确实很好,不过喜欢这种事情讲究感觉,我对她没有感觉,也没有那种喜欢。”

    “真的?”

    淮泗诧异地看着廖慕青,点头,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但毕竟廖慕青刚刚帮了他,于是他回答:“真的。”

    那双桃花眼望着他,似乎在端详,眸子里如一汪潭水,突然,泛了涟漪。廖慕青笑了下,宛如松了口气。

    淮泗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廖慕青只说:“没事。”

    第100章 线索

    淮泗隐约察觉到廖慕青的态度不太对劲,但这种感觉在心里浮出水面般露出了个头,淮泗便不再去深想,因为他看到廖慕青后很快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寻找海格斯的事情,毕竟现在离上次廖慕青答应自己已经过去两三天的时间。两三天听起来很短,但对于现在的淮泗这个丧尸的身体来说每分钟的流逝都会离他的理智失控更靠近一分。

    廖慕青沉吟,继而说:“你要找的人我确实认识,不过他已经很久没出现了,他所在的地方很难联系。”

    “很难联系?”淮泗重复着这句话,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一个关键的事情。

    据他了解海格斯是少年天才,在很早的年纪就被发掘了天赋进入了研究所进行研究,当时廖慕青让他去找海格斯的时候也是说海格斯很早进了“消失的研究所”以至于一直没有消息。以此推断这个时候海格斯已经在研究所了,所以廖慕青才会面露难色说联系不上海格斯。

    这么看来海格斯的人生大半时间都待在研究所,海格斯的性格又不是喜欢社交的类型,根本就是个技术宅,那么海格斯是怎么认识谢守善的呢?

    他之前就在廖慕青这边特意打听过谢守善的下落,廖慕青明显就没听说过谢守善这个名字,也似乎不认识什么谢家,这样看来海格斯认识谢守善也不可能是家族之间往来认识,那么很大的可能就是海格斯是进入研究所之后才认识谢守善。

    这样就解释了为什么没有人知晓谢守善的下落,因为谢守善就在秘密的研究所里面,至少也跟研究所相关,所以才会这么隐秘。

    而且他已经隐约察觉到淮家那些背后的产业很是复杂,沾染了这个亚洲联邦的阴暗面,其中一部分似乎也跟研究所相关。他这些天也不是白陪着这些人瞎逛,也在努力汲取搜寻着淮家的信息以及现在社会的局面,跟他在末世时读到的书籍对上了。

    他发现现在正处于末世前不久前的“污血症”恐慌之中,这个时候人类生存的处境已经逐渐艰难,群众还不明白这是末世即将开启的前兆,往后不久就是丧尸病毒突然蔓延爆发开启末世。

    身处的淮家正是跟这件“污血症”的事情有关,这几天淮凌也逐渐让他接触一些淮家的产业,有时候淮凌突然去处理一些事情,还会背着他,他从中察觉到了这些事情跟研究所有关。

    这一切围绕着那个“消失的研究所”,千丝万缕如蚕丝般缠绕着一个真相,蚕丝跟跟缠绕如蝉蛹般包裹着中间的人,而身处在中间的人黑黝黝的一身,让淮泗有种不好的预感。

    被千丝万缕的线索包裹在中间的人一身黑色,黑发黑眸,他总觉得那恐怕就是谢守善。

    不然,谢守善不会想着回到末世前结束这一切,如果谢守善就是关键人物,并且要扼杀掉自己阻止末世的开启,那么谢守善在“消失的研究所”的可能性几乎是可以确定了。

    这也说明了为什么他遇到的谢守善对以前的记忆一片空白,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使得他那时候遇见的谢守善丢失了所有的记忆,也才会让他脑海里的“剧情”将谢守善写成主角,而他的角色只是个配角,恐怕也是跟现在的淮家有所关系。

    他是经过这些事情才想到谢守善可能在“消失的研究所”,那程炊呢?

    恐怕一开始程炊就比他知道的要多,他回想起之前程炊曾经问过他如何寻找谢守善,他当时还以为程炊是质疑自己找不到谢守善从而浪费时间,现在看来那根本不是质疑,而是试探才对。

    试探着他是否知道谢守善所在的地方,而他当时完全没察觉,程炊知道了他对于谢守善的一无所知。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一开始程炊答应他利用自己的异能回到过去并不是完全出于他的请求,而是本就怀着某种对谢守善不利的目的才会答应他。

    那么程炊的失踪恐怕是故意为之,程炊怕是已经知道了研究所的位置,要做什么事情他不得而知,但他觉得程炊怕是不会对谢守善做出什么好的事情。

    “你要是着急的话,我会想办法联系他,只是恐怕需要点时间。”廖慕青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淮泗的思考。

    淮泗抬眼便看到廖慕青正在望着自己,刚才他太过专注想着这些事情,完全没留意到廖慕青的存在,想着刚才的利害关系。

    廖慕青见他沉思的样子,以为淮泗是在焦心海格斯这件事情,不自觉地出声安抚他。

    淮泗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应付了两句。

    如今他不是先联系海格斯了,要是海格斯真进了研究所,恐怕一时半会也联系不上了。当务之急他是要找到“消失的研究所”的位置。

    当初他找到海格斯所在的那个研究所根本就不是“消失的研究所”,而是末世后重新建造的建筑。这个“消失的研究所”不为世人所知,那么位置肯定十分隐秘,相对而言知道的人会很少。

    但淮家肯定知道这个研究所的位置!

    他要最快地找到研究所,就是从淮家,也就是淮凌或者淮家老爷子这里得到消息。

    他得加快速度证明自己能加入淮家的生意,掌握部分的实权才能知道研究所的位置。

    不过淮凌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想到这,他便有些头疼,淮凌这几天的行为举动越发让人难以琢磨。按理说,现在淮慈的作用是家族联姻,他现在也被这些人安排跟艾莉丝独处,但是淮凌的态度却很模糊,并不积极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当下,他要最快加入淮家的生意里面,也只有先处理好联姻这件事。

    但他是万万不可能跟艾莉丝结婚,更何况这件事透着一丝诡异,也不会只剩下结婚这个解决方法。

    两个家族的联姻,先不说他自己是什么想法,艾莉丝的态度和行为都跟她所处的小姐身份十分矛盾,这可不像联姻的大小姐所有的态度,要么矜持高贵而不是故意往他身边凑近,但偶尔眼神和情绪都显露出厌恶的情绪。

    或许,突破点就在这里。

    淮泗停下了脚步,对廖慕青说:“我还有事,先走了。”突然,他想起刚才的解围,又转过头对廖慕青说:“谢谢……”

    下意识他露出朝着对方微笑,淮慈的相貌本就不错,只是平时淮慈的气质太过阴郁,才会弱化了俊脸的存在,现在一扫阴郁的气质,眉宇间氤氲着温煦笑意,如温和的春风轻轻拂过脸颊。淮泗的气质本就温和,很适合淮慈这张脸,轻轻一笑更是有感染人心。

    廖慕青望着他,这个猝不及防的笑容让他完全意料不及,仿佛迎面就被一阵温驯的春风包围了,桃花眸里露出错愕,怔怔地,一点也不像平常的那般冷淡,完全是一副平常没露出过的神情。

    见到廖慕青的神情,淮泗紧急想起自己现在的人设是淮慈,遂极快地收起了笑容,立即恢复淮慈那股子阴郁不满的神情,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开。

    廖慕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注意到他转身离开的方向并不是回房间的方向,而是再次前往刚才的会客厅的方向。

    但淮泗这一路上心不在焉,对于廖慕青他没有太多的心思去留意,自然也没看到廖慕青投放在他身上的眼神。

    *

    面对淮泗的去而复返,艾莉丝露出惊诧的神情,同时还有一丝明显的慌乱,像是在掩饰什么似的,甚至问着:“你怎么回来了?”

    淮泗一改之前闪躲的态度,干脆坐在了艾莉丝的身边,说:“突然离开是不礼的行为,更何况我刚才想清楚了,我们的结合确实是最大的利益化,能培养感情自然是最好的。”

    继而淮泗盯着她,突然朝着她的鬓发伸出手,将她的额边散落的几缕鬓发捋到耳后。

    他淡淡地说:“你的头发乱了,发生了什么?”

    艾莉丝似乎被吓了一跳似的,还挪开了一点距离,拉开与淮泗之间的距离,她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淮泗会回来,还做出了这么反常的举动。

    她强自镇定地说:“没什么,可能是不小心蹭到。”

    淮泗点点头,又坐了过去,说:“确实,女士需要一些凌乱美。”

    这时候,两道身影从外面进来,是华德和淮凌。

    华德见此,脸上升腾起戏谑的笑容,说:“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呀,我们进来的不是时候呢,凌。”继而他选了一边的沙发坐下,留给淮泗哥艾莉丝足够的空间。

    艾莉丝极快地掠过他们一眼,本来要挪开的动作顿时没有再动弹,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握紧了些,顿时多了一丝无以名状的紧张,微垂着头,又再看了看华德,抿嘴不再说话。

    淮凌瞥了他们一眼,笑了下,却没说话,坐在华德的身旁。

    接下来几乎是华德和淮凌两个人之间的闲聊,间或也会提到淮泗,让淮泗加入话题之中,淮泗也就顺嘴说两句,反正淮慈的人设就是个爱答不理的人设,所以他简短地回答两三句并不会引人怀疑。

    只是艾莉丝一直坐在旁边,沉默地听着他们谈话,不发一言。直到华德出声提到艾莉丝,话语里暗示着艾莉丝邀请淮泗出去逛一逛,挂着笑容几乎明示着让两人独处培养感情。

    淮泗内心并不认同华德的做法,华德的态度像是个上位者一样指使着别人去干活似的,似乎对于艾莉丝的态度并不像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态度,多少带着点鄙夷的感觉。

    他本以为艾莉丝不会理会,毕竟大小姐多少也会有点脾性,更何况经过刚才的试探,他确实发现艾莉丝并不是真心想要做联姻这件事,之前那些故意的靠近也是看准了他不敢回应,所以才会大胆地上手挑逗他,一旦他真的回应的话,艾莉丝就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大胆。

    然而他看到艾莉丝咬了咬唇,然后真的如华德所说那样邀请他出去玩。

    淮泗望着她,半晌,问:“去哪里呢?”

    没想到艾莉丝看向华德,目光麻木,华德优哉游哉地问着淮凌:“凌,这里毕竟是你们的地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淮凌的目光则聚焦在眼前的高脚杯上,听到华德的问话,漫不经心地说:“附近新开了一家画廊似乎不错……”说到这,他的视线挪开,扫过了淮泗,有意无意地说:“画画能陶冶情操,打发时间也不错。”

    这一番话让淮泗下意识想起了淮慈原身所画的那几幅画,淮慈喜欢画画的事情淮凌应该是知道的,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兄弟,可是这一番话是否在暗示什么?不然不会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么一句话别有含义似的。

    于是他们两人就去了附近新开的画廊,里面是西方的油画,但是跟淮泗所看到的淮慈的画不一样,淮慈的画是各种鲜明的色彩堆在一起夺人眼球,散发着极其强烈的个人色彩,其中透露出压抑之下的人文气息。

    这里的油画画的很好,却是偏向抽象画派,看起来让人感觉云里雾里。

    画廊的人并不多,淮泗跟艾莉丝并排着走,两人之间的距离适中隔着十公分。侍应端来小巧的茶点和几杯酒水,淮泗本要挥手说不要,走在前面的艾莉丝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对着侍应说:“两杯香槟。”

    说着,艾莉丝端过一杯香槟,对淮泗笑了下,说:“你也来一杯吧。”还没等淮泗开口,侍应便端着托盘给他递去另一杯香槟。淮泗正要接过香槟时,杯子不稳,倒在了他的衣服上。

    “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侍者惊慌失措,连忙拿起手帕要帮他拭擦。

    淮泗躲过了他的接触,目光微凉地看着他。这时候,艾莉丝说:“你先去处理一下吧,这里应该有卫生间能烘干。”

    淮泗望了艾莉丝一眼,艾莉丝表情有些不自然,对他露出个甜美的笑容,说:“毕竟湿了衣服可不好受,我在这里先看看。”

    半晌,淮泗点点头,跟着另一位侍者的指引去了卫生间。

    身后的艾莉丝眼看着淮泗的身影消失在角落,笑容顿时消失了,看向一侧刚刚将酒水打湿了的侍者,抓紧了手里的杯子,观察了四周,看到没人注意到他们后,用着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你怎么在这?!”

    “我担心您。”

    “不需要!你在这太危险了!”
图片
新书推荐: 柯学游戏的恋爱版块被上交了 氪成酒厂股东了怎么办 当黑方玩家有了富江体质 求你了,看看广告吧[无限] [崩铁]邪恶小浣熊的养成攻略 美人嫁暴君后求生指南 他的第二人格 小舅舅 国王的马甲 美强惨男配又被我叼走了[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