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持续了一整天,这次的实验介绍才结束了,期间还吃了一顿饭。
莫时鱼没有留下和别人攀谈的意思,飞快的离开了这个鬼地方。雪莉从另一个电梯离开了,应该是回她自己的实验室里去了。
莫时鱼和琴酒、贝尔摩德一起坐电梯,从地下来到了地面一层。
电梯门打开。
在离开前,贝尔摩德忽然回头看向他,勾起了风情万种的笑,“瓦伦汀,假如你对那只小僵尸角色有兴趣,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莫时鱼没来得及回答,琴酒先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聚光灯不适合组织成员。贝尔摩德,不是谁都和你一样。”
贝尔摩德哼笑出声,“Gin,你那套理论在我这里可不适用,美丽并不是过错,没有必要掩藏,只要足够让人心生敬畏。”
“帷幕下存在阴影,名利场可以是武器、也可以是保护伞。难道一辈子躲在你身后就可以了吗?Gin,你知道那不现实。”
琴酒沉下了阴冷的绿眸,“不用你多管闲事。”
金发红唇的女人一挑眉,忽然凑近一些,靠在琴酒的耳边轻声道,“闲事?我可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如果对象不是你和他,你觉得我会多事吗?”
她轻缓道,“Gin,你觉得瓦伦汀只可能选择你吗?”
琴酒冰冷的目光陡然和她相碰,贝尔摩德后退了一步,低笑了起来。
“拍摄地点在横滨,随时恭候。”她随手将烟掐灭在栏杆上,染着水红色指甲的修长的手指绕着汽车钥匙,款款远去。
她离开后,莫时鱼侧头看了一眼眼神幽深、瞳孔和野兽的瞳孔似的琴酒。
刚才他们耳语的声音很低,以莫时鱼的耳力也只听得模模糊糊的,只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有些紧绷的氛围。
琴酒并没有看他,半晌才回过头,眉眼平静却暗藏着暗涌。
刚才组织里那么多组织成员虎视眈眈的盯着莫时鱼,琴酒连眉梢都没动一下,但此时的他的眉眼却压了一丝冰冷的戾气,被浓重的阴影遮盖着,竟让莫时鱼有些心惊肉跳。
他迟疑的叫:“……Gin?”
琴酒忽然靠近了一步,然后伸出了手。
冰冷修长的手指执起了莫时鱼脖颈上的黑绳,顺着黑绳探进了他的衣领里,在皮肤泛起的鸡皮疙瘩里,苍白的指尖勾出了一个银色的吊坠。
“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东西了?”琴酒轻声道。
莫时鱼的回答是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抬眼看他,“你才是,什么时候对我戴什么配饰感兴趣了?”
“……”
琴酒没有表情的脸显得禁欲而冷淡,但压迫感不是盖的,莫时鱼忽然战栗起来,因为琴酒抬起手,冰冷的触感一点点抚过他的脸侧,温柔,带着死亡的阴影。
杀手在怀疑他,但却像抚摸一件珍贵的瓷器。
莫时鱼的目光变得溃散,长长的绸缎似的银发在他眼前晃了一下,犹如冬日被霜冻住的白梅。
他们在电梯外的角落里,电梯门缓缓合拢,映在他们身上的光线慢慢消失。
莫时鱼缓缓松开了手,手失力的垂了下去。
“咯塔”一声,吊坠打开。琴酒垂下眼。
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他眼神微动,直起身。
“够了吗?”莫时鱼背靠在墙上,双手垂在两侧,抬眼看他,“随手买的小玩意儿,还没想好在里面装什么。”
琴酒松开了手,幽绿的眸子看着他,“是你买的,还是别人送的?”
莫时鱼道,“什么?”
“你考核的那几个新人……”琴酒道,“如何?”
莫时鱼不知道话题怎么转这儿来了,但还是开口道:“一个不听话的杀了,剩下的两个里,有一位很不错,基本上确定是他了。”
“叫什么?”
“安室透。”莫时鱼道。
莫时鱼开了车门,坐回了自己的车,进来时是白天,出去时就是晚上了。
他趴在方向盘上长长的吐出了一口颤抖的气。
半晌,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五彩糖纸做成的千纸鹤,展开时,里面是一根苍白冰凉的头发。
这是马甲上山舍雨的头发。莫时鱼一直把它收在了脖颈处的吊坠里。
莫时鱼不放心放在别的地方,只放心随身携带,但一般和组织的人见面时,他会把吊坠摘下来,保存起来。
只有这一次琴酒找他的时候太猝不及防,因此这个吊坠一直在脖子上挂着,中途拿下来又太过显眼,他只能找机会把里面的发丝拿出来,藏在了这个千纸鹤里。
但他没想到,还是被琴酒发现了不对。
莫时鱼垂下了眼。
他再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恐惧——琴酒太了解他了。
假如没有金手指,莫时鱼根本想不到任何逃离的希望,连一丝都没有。
甚至,哪怕有金手指在,他也曾不止一次的产生过臣服并将一切彻底交给那个男人的念头。
这很糟糕,堕落,但充满了诱惑——琴酒总是知道他要什么。
莫时鱼按捺住情绪,在心里细细考量,琴酒认定了吊坠的特殊,确实没错,但他似乎错以为特殊的是这个吊坠本身,也许是觉得这是谁买给他的。
再联系一下上下文,莫时鱼捂脸。
……安室透,对不起!
莫时鱼开出了组织的基地,在心里思考接下来要做什么。
安室透那边还有一个考核,接下来要多刷好感度,争取早日满1000好感度。
组织里这边的原著人物的好感度能刷的都刷了,只能去找找别的人物,也许该在横滨那边入手。
公路在远光灯的照射下,沉寂的往前延伸。
组织基地在郊外,通往城内的道路两旁是黝黑的荒野,今晚周围安静的有些吓人。
莫时鱼打开了汽车内的收音机,午夜电台的音乐响起来,就在他心情还算不错的哼起歌的时候,挡风玻璃前忽然闪现了一个人影。
瞳孔猛地收缩,他一脚刹车猛踩到底,轮胎和地面传来了尖锐的爆鸣声。莫时鱼的身体被惯性拉的骤然前倾,又被安全带艰难地扯住。
他用力的控制方向盘不失控,才让车子勉强免去翻车的命运,在地上留下了深深地痕迹,慢慢停稳了。
莫时鱼惊魂未定的松开安全带,从车柜里拿了个手电筒,打开车门,看见了倒在地上的一个人影。
刚才他的车速不算慢,毕竟这里是快车道,谁知道大半夜会出现一个人!
他快步走近,打开手电筒,灯光照在了地面上,一个乌色长发的男子侧倒在地上,无知无觉的闭着眼,眼睫垂覆,暗红的血顺着眉骨流到了下巴,在地上蜿蜒延伸。
不得不说这一幕还挺好看的,就像在月光下发生的凶杀案,总是比其他地方多出一丝冷艳而忧郁的味道。
莫时鱼蹲下来,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不是,这不是那个谁吗……
他茫然的心想。
为什么你来找我碰瓷了?赤井秀一?
你就不怕我看你还剩一口气,干脆一点,直接送你上路吗?
瓦伦汀和宫野明美不一样,瓦伦汀可是一瓶凶狠可怕的酒啊!
凶狠可怕的瓦伦汀呆滞了几秒后,最终叹了口气,艰难地扛着赤井秀一往他的车里搬。
他的力气和体力都不算顶尖,好不容易把人搬进了后座,他叉着腰、抵着车门呼哧呼哧的喘气。
好一会儿,莫时鱼才缓过来,坐进了驾驶位,重新踩了油门,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刹车痕的迈凯伦重新开上了道。
躺在后车位的男子身材颀长,乌黑发丝垂在座椅下,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露出了一点暗青色的眼眸,他望着前座的人,仅一瞬,就重新合上了。
开回了酒店,莫时鱼停到了地下车库,开了车门,上半身探进了后车门,一手摆正了男人的脸,另一手抽了几张纸,擦去了男人脸上显眼的血迹,然后把他一只手环绕住自己的肩膀,把人从车内拖出来,就着这个姿势,像扛醉汉一样,一路躲着人,把人带进了他酒店的房间。
等到把人放在了房间内的软沙发上,莫时鱼很干脆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3分钟。
搬一米八几、八九十公斤的重物,真不是盖的,他腰都要闪了。
他缓了一会儿,拿出了医药箱,拿出了纱布和缝线的针,给他清理伤口,缝头上的伤口。
片刻后,他忍不住轻哑的哼起了歌。
“宝贝,宝贝,在爸爸的怀里安睡,你是我的心肝儿子,哼哼……”
装昏迷的赤井秀一边忍受头上尖锐的疼,一边冷静的在心里想,瓦伦汀哼的是中文歌?
也许他来自中国。
瓦伦汀的声线迷人,咬字温柔,这似乎是一首童谣,曲调好听,有些催眠,竟然很好的安抚了伤口的疼。也不知道歌词是什么意思。
缝针伤口、擦拭血迹的手指温热轻柔,好像小猫用爪子在心尖挠痒痒。
然而片刻后,莫时鱼忽然皱眉,哼歌声戛然而止。
他凑近了一些,抽出了匕首,从衣领处往下割开了沉睡青年的上衣。
他的肩膀处有一处枪伤。不是贯穿伤,子弹顺着肩膀擦过去了,子弹旋转造成了一道有别于普通擦伤的灼伤长口。
这可不是车祸造成的。
“欸。”莫时鱼呢喃出声,然后勾起唇,笑起来。
原来如此。
莫时鱼把人的伤口处理干净,就放着他不管了,自己去洗了个澡。
门被阖上,赤井秀一慢慢睁开了眼睛。
赌对了。他心想。
就像上次见过面后对瓦伦汀的侧写一样。
瓦伦汀,并不是一个滥杀的人。
没一会儿,莫时鱼披着浴衣大喇喇的走出浴室,靠着床背,倒了一杯昨天从北海道带回来的清酒,浴衣下两条线条优美的长腿在床上随意交叠,一边喝酒,一边拿出笔记本啪塔啪塔打字写报告。
马甲那边趁着空余,已经给他写完了一篇最长的,通过大脑热点传了过来,莫时鱼只需要做剩下两篇就可以了。
他奋斗到了凌晨2点,实在熬不下去,枕着笔记本沉沉睡去。
一直保持清醒的赤井秀一这才在黑暗里睁开眼,望着床上那个沉睡身影。
那人完全没给自己盖被子,侧身躺着,身上的浴衣被睡得有些凌乱,腰间的带子散开了,薄薄的浴衣似坠非坠的覆在细韧的腰身上。
瓦伦汀没给自己盖被子,倒是给他盖了毛毯。
赤井秀一谨慎的一动不动,心里倒是有些惊讶,组织成员竟然也要加班加这么晚,比起FBI都不逞多让。
不过,看瓦伦汀每隔10分钟就叹一口气、猛灌一口酒的样子,显然怨言不小,合理推测没有加班工资,这一点又和FBI不太一样。
还是先保持体力吧。
赤井秀一阖上了眼。
第52章
第二天。
莫时鱼一觉睡到了11点才醒。
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动,他睡眼惺忪的睁开眼,茫然的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
浴室里有水声,他的身体紧绷了一瞬间,立刻回想起了昨日的奇遇,又很快放松了下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浴室门打开,赤井秀一走了出来。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应该是洗了个脸,一双墨青色的眼睛安静的看着坐在床上的莫时鱼。
莫时鱼看着长发秀气版本的赤井秀一,“你醒了?”
赤井秀一轻轻嗯了一声。
他嗯的很乖,莫时鱼还怪吃这一套,忍不住眯了眯眼。
“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昨晚是我撞到了你。”
他开口道,不太走心的道歉,“看你伤的不算严重,我就自作主张的把你带回来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赤井秀一听到他的话,心想,这是在装傻?
他明明看到了枪伤。
赤井秀一道,“我没事,只有头有些晕。”
莫时鱼下了床,走过来,随手系上松开的浴衣腰带,抬起手指检查了一下他额头的伤口,“也许有些脑震荡。果然还是去医院拍一下片比较好。”
赤井秀一垂眼,在瓦伦汀靠过来时道,“我叫诸星大。”
听到这句话,莫时鱼抬起眼,和对方的目光接触了一个瞬间。
赤井秀一是漫画一开始设定的冷白皮,显得他的黑眼圈更黑了,却多了一分模糊性别的秀气,暗青色的眼眸像漂亮幽深的湖水,好像要把人溺毙在里面一样。
他们对视了片刻,莫时鱼先将目光移开,转到他额头的伤口上。
他并没有选择礼尚往来报出自己的名字,而是道,“诸星先生,请放心,如果你打算去医院的话,我会负担全部的费用。”
赤井秀一在心里一挑眉,还在装傻。
看来瓦伦汀不想多管闲事,只想让他赶紧走。
真是一瓶懒散的酒。
假如他碰瓷的是Gin,可能早送来一颗枪子儿了,而瓦伦汀就算发现了不对也还在摆,实在是懒的让人印象深刻。
“不用,这个事故主要是我的责任。”赤井秀一摇头,“应该是我赔偿你才对——你的车有损坏吗?迈凯伦修起来并不容易。”
莫时鱼一怔,然后勾起唇,“哎呀……你怎么知道我的车是迈凯伦?我想你昨晚应该来不及看到车牌吧。”
赤井秀一淡然解释,“我天生动态视力比较好,注意到了而已。”
“动态视力……原来如此。”莫时鱼弯起了眉眼,“请稍等我一下,等我洗漱完,我送你去医院。”
他转过身,往洗手间走。
见他离开,赤井秀一回头,暗青色眸子一瞥,不动声色的将房间情况尽收眼底,他很快在房间的某一处停顿了一下。
瓦伦汀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此刻正被他一团乱的扔在地上。
赤井秀一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几秒。
从米国到霓虹,瓦伦汀似乎一直住在高级酒店里。
钱多没地方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应该也隐含着他对任何地方都没有归属感。
宁愿漂泊,也拒绝定居。
赤井秀一注意到了黑色风衣的暗袋下手枪的轮廓,被堆叠的布料挡着,不甚明显,如果是一般人,大概只会以为是钥匙扣之类。
“你在看什么?”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赤井秀一回头,看到烟灰色长发的青年从洗手间探出半边身,没有表情的看着他,眼神有些冷。
赤井秀一远离了衣服一步,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看到了地上的衣服。想询问你要不要放进脏衣篓。”
莫时鱼烟灰色的眼眸像冰块一样,他看了一眼衣服,看到了衣服下不太显眼的枪支轮廓,片刻后,他笑了起来,“你看到了。”
他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手里已经多了一把伯莱塔92F,对准了赤井秀一,“如果你不发现,我会放你离开,可惜,你太聪明了。”
赤井秀一的神色平静,“看来你分得清我身上的枪伤。”
“那是自然。”莫时鱼唇角一弯,眼角掠出的弧度尽显危险和流丽,“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想来也是,NKU的杀手。”莫时鱼轻轻的道。
他报的是赤井秀一伪装的身份,昨晚加班的时候他顺便查了一下。
NKU,中东一个还算大的杀手组织,诸星大是里面的A级杀手,似乎因为权势更迭,他在被同组织的人追杀。
“被逼到绝路的你病急乱投医,撞上了我的车,但没想到我也是手里沾血的亡命之徒。”
莫时鱼说完了FBI精心伪造的背景,“如何?我说的对吗?”
赤井秀一沉默的垂下眼,“对。”
“你的主人抛弃了你。”莫时鱼走过去,冰冷的枪口轻轻抵在了长发男人的胸口,“你很快就要死了,流浪狗。”
赤井秀一垂眸,一双墨绿色的深邃双眸定定地看他。
“不攻击我吗?”莫时鱼抬眼,无声地勾了勾唇角,“杀了我,抢走我的武器,你应该能再活一段时间。
“可你救了我,治了我的伤。”赤井秀一道,“我不想杀你。”
“比起死在他们手里,不如死在你手里。”他说。
莫时鱼缓缓露出了笑容,“我喜欢你的回答。”
“加入我的组织吧,杀手。”莫时鱼伸出了手,他的声线本就偏哑,此时更加蛊惑人心,却因为没有投注感情,显得反差的冰冷,“为谁杀人不是杀。至少在这里。报酬会让你满意。”
卧底回握住了他,“好。”
莫时鱼在心里吐出一口气。
卧底先生,为了符合逻辑的把你招进来,他真是操碎了心。
没有感情的瓦伦汀走完了卧底的面试流程,完成这一切后,他先联系了安室透。
他生怕这位金发卧底已经被琴酒做掉了,不过安室透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瓦伦汀,早上好。”走进咖啡厅,看到里面坐着的莫时鱼,安室透的声线柔和的打招呼。
“早上好。”莫时鱼抬起头,把人从头到脚观察了一遍,确定没看到什么伤,才在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问道,“最近过得怎么样?”
“最近?”安室透有些疑惑,“挺好的。除了为考核有些紧张。”
看来高傲的琴酒还不屑于和一个没有代号的小卡拉米计较,他微微松开了锁住的眉头,安慰道,“紧张什么?都经历过一次了。平常心对待就可以。”
“那么今晚开始你的考核。”莫时鱼道,“地点在飞机上,将目标杀了,不被怀疑,顺利准点的下飞机,‘波本’就属于你了。”
安室透郑重点头。
他们晚上登机,莫时鱼买的票,由于目标在经济舱,所以这次他买的也是两张经济舱。
他一口气买了来回票,毕竟干完活还得回来。
莫时鱼在机场排队值机,顺便拿出笔记本打他的报告,安室透闲不下来,去买了一条三角长条巧克力。掰了一块递给他,莫时鱼接过,一口吃掉。
“……好甜。”
安室透本以为莫时鱼的意思是好吃,但看他皱起来的表情又似乎不是,于是问道,“这是夸奖吗?”
莫时鱼痛苦的摇头,“当然不是。不甜才是甜品的最高荣誉。”
安室透,“……”他发现了,瓦伦汀原来是中国人!
飞机上不能再用笔记本,安室透起身去摸排检查,莫时鱼则在位置上等的昏昏欲睡。
去摸了一圈的安室透刚一回来,就看到有人在偷拍他考官。
瓦伦汀连眼睛都没睁,那人见他好像快睡着了,拍了几张照片后,竟然还大着胆子想坐到瓦伦汀的旁边,想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好辣的美人,想带回家。
安室透走上前,礼貌的敲了敲对方的肩膀,在对方回过头时,他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先生,这是我的座位,以及,请你停止对我朋友的性骚扰。”
“什……”那人的脸色一下子涨红了,但还没等说话,安室透已经快准狠的带走他手机,删去了里面的照片,“到此为止?”
那人狠狠瞪他一眼,在周围人看过来之前,站起来灰溜溜的离开。
莫时鱼半睁开了眼,烟灰色的瞳仁里浮光沉沉,他侧过了脸,带着些睡意的勾起唇角,“谢啦。”
安室透找空姐要了一条毛毯,披在了莫时鱼身上,调低了座椅的高度,轻轻叹了口气,“不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的考官太招人喜欢了,怎么办?
椅背一被调低,瓦伦汀立马舒展了一下身体,往他这里翻了个身,把下巴也一起埋进了毛毯里,看起来舒服的不得了。
经济舱的位置靠的近,莫时鱼一翻身,他们的距离就一下子缩短了,到了似乎带着试探性的、有些亲密的距离。
“安室君,”他笑着轻声道,“祝你一切顺利。”
安室透看着他,心想这个被组织里无数人倾慕的对象,确实拥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
一个小时后,飞机抵达目的地,任务目标死在了他的座位上。
正如莫时鱼所料,安室透的任务完成的很完美。
回去时,安室透开着他的马自达RX送莫时鱼,他看起来身体有些紧绷,无论杀的是不是恶人,杀人的感觉总是不好受。
但终于拿到了代号。
莫时鱼联系了还活着的那位候选人亚瑟,三人在组织的基地碰面。
他在组织的见证下宣布。
“鉴于安室透在考核过程中的表现优异,沉着冷静,专业素质让人印象深刻,我宣布授予安室透代号‘波本’。”
说完,莫时鱼先啪啪鼓起了掌,眉眼弯弯,“恭喜你,成为了组织今年第一个新的代号成员。”
安室透自然是道谢。
亚瑟没什么失落的表情,他早能料到这个结果,虽然不知道代号会属于谁,但肯定不会属于他,所以也没什么沮丧的,“恭喜你,安室君,也感谢瓦伦汀考官的耐心指导,我会锻炼自己,继续努力。”
莫时鱼看向他,笑着点头,“嗯,加油。”
莫时鱼将安室透的名字和代号录入了组织内部系统,并带着他去了基地的人事部走了转正流程,一切都很顺利。
“对了。”莫时鱼忽然点了点脑袋,“还有一个新人,我想将他引进组织。也是在这里办理手续吧?”
文员点头,“是的。”
安室透一愣,“瓦伦汀,除了我,你还有别的新人吗?”
莫时鱼向他解释道,“是我在路边捡到的,他的身手很不错,在我看来,也许很快就能拿到代号了也说不定。”
……捡到的?
安室透心想这合理吗?
在路边捡到一个有代号资格的厉害角色,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然而他刚想提出怀疑,就看到了瓦伦汀提起那人时,轻弯着烟灰色的眉眼,格外柔和的表情,有种水墨一般的朦胧感。
安室透怔了怔,忽然感到了一丝熟悉。
瓦伦汀和他在一起时,也露出过相似的温柔神情,这是和他看组织的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眼神。
安室透本以为,这是一种特殊的待遇。
可这里忽然冒出来的一个家伙,就轻易得到了瓦伦汀类似的偏爱。
安室透知道反驳没有用了,因此他住了口,安静了下来,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他熟读现代男女关系,他就会知道,此时他的感觉——
大概是以为自己是他的唯一,结果发现原来他只是瓦伦汀鱼塘里一条鱼的感觉。
莫时鱼很快把诸星大的身份录入了进去。一次性干完了两件事。
基地里大部分人都是没有代号的底层员工,他们对待安室透的态度非常恭敬,甚至还存着一分试探新大人脾气的感觉。
在发现安室透(至少明面上)的性格挺平和的时候,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由此可见组织里的阶级区别有多可怕。
“本来按照规矩,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还是由我带你的。”莫时鱼忽然开口道,语气有些犹豫,“不过,最近我不怎么有时间……”
他思忖了片刻,“一个月后,一个月后再联系我,可以吗?”
这一个月里,和安室透保持距离的话,琴酒应该会忘掉他的……吧。
安室透眨眨眼,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他没有问,只是将瓦伦汀此时为难犹豫的情绪记在心里,“好。”
出了基地,安室透的神色已经彻底沉静了下来,只是达成了一个小目标,接下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继续和瓦伦汀打好关系,借着他的关系网往上爬,是现在他应该做的。
安室透依然开车送莫时鱼回去。
在停在莫时鱼住的酒店边,安室透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走过来,而莫时鱼下车时,有些惊讶的挑眉,还浅浅的抱了他一下。
“你是在等我吗?”
“嗯。”赤井秀一道,“你回来的有些晚。”
车里的金发卧底眼睛睁大了一瞬,几乎立刻蹭蹭蹭的升起了警惕。
这什么?这是什么??
瓦伦汀和他低语了几句,然后弯下腰,和安室透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我捡到的新成员,诸星大。”
赤井秀一伸出手,探进车窗,“你好,我是诸星大。”
安室透顿了一下,才慢慢伸出手,瞳孔收浅,显出了波本瞳的雏形,“波本。”
第53章
“一看就知道,确实是很优秀的人才。”
安室透的眉眼在光暗交接处,混血的精致感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只是那双透明色的眼瞳像毒蛇一样,让他的恭维听起来像在诅咒。
“我想,哪怕没有加入组织,你也一定可以在别的地方做出很好的成绩吧。”
赤井秀一像听不出安室透在内涵他是不是老鼠一样,轻声道,“哪里。只是运气好遇到了瓦伦汀,捡回了一条命而已。”
在他加入组织后,莫时鱼已经告诉了他自己的代号名。
“路上那么多的车,偏偏被诸星先生碰到了瓦伦汀,确实只能归功于运气好了。”安室透笑眯眯道。
赤井秀一淡定点头,“波本先生很通透。”
气氛有些微妙的紧张。
莫时鱼夹在风暴中央,迷茫的左看看,右看看,默默地后退一步。
他真心觉得这两个人是不是天生气场不和。这才是第一次见面吧,哪儿来的这么浓的火药味?
为了防止这俩掐起来,莫时鱼抢在他们之前先开了口,“安室君,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谢谢你载我回来,路上小心。”
他脸上流着一丝汗,和车里的金发卧底摆手告别,迅速消失。
“等……”安室透张了张口,看着两人一起走进酒店的背影,像化作了一块雕塑,久久没有动弹。
瓦伦汀刚才说什么,我们?
他和那个绿眼睛混蛋是“我们”?
安室透咬了咬牙——
那他呢?他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这个黑发绿眼的高个长发男人,在面对瓦伦汀时,表现的沉默又温顺,晚上十二点不到就装模作样的在路边等瓦伦汀回去,那么专注的看着他,好像有多么依赖瓦伦汀一般。
从没有交过女朋友的安室透恨恨的咬被子。
——他为什么能这么熟练啊!
安室透和瓦伦汀相处了这么久,瓦伦汀对他最亲密的举动,只是在飞机上轻轻靠近一些,像在演唯美的偶像剧。
可诸星大呢?仅仅被捡走了一天,他已经把瓦伦汀迷的抱了上去,还跟着瓦伦汀回了酒店!像,像什么深夜频道!
联想到瓦伦汀之前和他说,一个月不要联系他,当时他为难的神情还历历在目……
那并不像是真的有事的表情,更像是瓦伦汀有什么顾虑,不得不暂时和他保持距离。
难道……是因为诸星大?
哈,安室透觉得自己要气炸了——好一个居心叵测、不择手段的家伙!
这样的一个家伙,和组织里那些意淫瓦伦汀的垃圾们有什么区别?
他只会占瓦伦汀的便宜,对瓦伦汀不利吧!
某个公安卧底丝毫没觉得,同样准备利用色相(只是不太熟练)的自己这么想有什么不对。
他对瓦伦汀并没有多高的好感,只是……瓦伦汀的偏爱对波本很重要,仅此而已。
绝不能让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男人夺走瓦伦汀。
回到酒店房间的莫时鱼漫不经心的关上门。
赤井秀一侧过头,看向他。而瓦伦汀一正好也在回看他,烟灰色的眸子安静而幽深。
不得不说,不愧是FBI罪犯档案里公认的魅力值第一、漂亮到惨绝人寰的通缉犯。
在赤井秀一视线里,瓦伦汀那头烟灰色长发散在身后,美的像某种精怪,看过来的眼神危险而迷人,他呢喃道,“宝贝,你可真粘人。”
赤井秀一平静的走人设,“对不起,你一直不回来,我以为你丢下我了……我什么都不会,只会杀人。”
莫时鱼心想赤井秀一你把我当攻略打呢。你当年撩宫野明美也是这个套路吧?
“哦,我的诸星君。”莫时鱼不甘示弱的勾起笑,走过去抚摸了一下他的毛线帽,“别怕,我永远也不会丢下你。”
“不过,比起和我在一起,也许多做一些任务,才是对现在的你来说,最有益处的事。”
“你要赶我走吗?”赤井秀一轻声道。
莫时鱼笑起来,他的笑容没那么冰冷,但也没那么温情,带着瓦伦汀独有的阴郁感。
“怎么会?你随时都能回来。”他轻缓道,“我只是希望你走得更高。我喜欢强大的人,而你有这个能力,何乐而不为?”
赤井秀一的绿眸暗了暗。
眼前的人唇舌是热的,心是冷的。
这句话不是询问,而是通知。
只有拿到了代号,在瓦伦汀眼里才有价值。
瓦伦汀不会帮他拿到代号,看来走捷径是行不通了。赤井秀一心想,罢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学校那边又重新开始上课了。
莫时鱼去上了课,过了几天平静的校园生活。
霓虹的大学压力也挺大,每门课都有作业,有的要画图纸,写论文。
莫时鱼白天在学校里,不上课的时间就泡在图书馆里。
他撑着头,坐在原位,看着周围听音乐刷题的大学生们,自己怎么都放松不下来。
曾经他和很多大学生一样,在图书馆里看两眼书、再刷一刷手机。可如今的他,做一件事时目的性极强,保持着高度的专注力,写作业像在做任务。
他回到了校园,人还是那个人,却已经找不到那个悠哉悠哉在图书馆里消磨时间的自己了。
晚饭前,他从图书馆出来,晚霞像火烧云,浓烈的颜色层层叠叠,美的像一幅画。
校门口是个小吃街,里面有卖章鱼小丸子、拉面、抹茶甜品等各种小吃,莫时鱼去了小吃街,边走边买。
就在他啃年糕福袋的时候,衣角忽然被拉了一下。
他低下头,就看到一个白色头发孩子仰头看他,长长的睫毛在眼角轻弯,紫罗兰色的眼眸目不转睛,用柔软的白发轻蹭他的腰,眷恋的呼唤,“妈妈。”
莫时鱼:“……”
他所处的地方是个关东煮的小铺子,周围有很多在吃关东煮的年轻学生,孩子的这一声呼唤可谓惊雷炸响——所有人都蹭一下回头看莫时鱼,眼里瞬间燃起了熊熊八卦之光。
哇靠,这个烟灰色长发的漂亮学生,竟然这么年轻就当妈了!
难道是她始乱终弃了另一半,导致爸爸带球跑,现在孩子找上门了?
直到他们看到这个美人摆手后退,“不,不……我不是妈妈,你认错了。”
啊咧,漂亮小姐姐声音怎么有些低啊?路人们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等等,这是个男孩子!
周围的女孩子们捂着小嘴心想,更兴奋了。
白发孩子见他后退,眼眶泛红地连声喊,“妈妈,妈妈,妈妈……”
莫时鱼抓狂的心想你不要念经啦!
这是他昨天认赤井秀一做儿子的代价吗?他只是开玩笑而已,老天爷你不用真的送个儿子给他啊!
他要在学校门口社死了!
莫时鱼强制冷静下来地低下头道,“小朋友,抱歉,我没有见过你,也不是你的妈妈——请问有认识这个孩子的吗?”
后面那句话是跟周围人说的。
大家皆是摇头,有个年纪大的摊贩说,“要不送孩子去旁边的交番所吧。”
交番所就是霓虹的派出所。
莫时鱼也觉得只能这么做了,他又问了一遍,确认没有人认识这孩子,只好带他往交番所走。
孩子的白发凌乱,颜色白的晃眼,是和他的马甲一个颜色的头发。
区别是舍雨的白发很柔很顺,而这孩子的白发四处乱翘,很不容易打理的样子。
他看起来只有十来岁。
莫时鱼明显感受到周围人在悄咪咪看他们,大概是因为这孩子长得很可爱,也是真的非、常、粘、人。
这孩子一直在试图和他贴贴,莫时鱼拿手挡,孩子就捧着他的手,将脸贴在他掌心磨蹭,眷恋的呼唤他为母亲。
莫时鱼一阵无力。
被一个复读机孩子黏着,他祈祷不遇到熟人,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倒霉。
“时鱼桑……”秋生辛,莫时鱼的同班同学,目瞪口呆的看着孩子,犹豫道,“这是你的……”
“什么都不是!”莫时鱼无语澄清,阖了一下眼,“我不认识这孩子,但他不知怎么的一直叫我妈妈。”
“明天我绝对要在学校里出名了吧。”他眼里满是无奈。
遇到了熟人,他放弃治疗了,说话时也颇有一种大学生爱咋咋地的松弛感。
秋生辛看了看莫时鱼,在对方那艺术品一样、突破了性别的漂亮面孔上停留了一瞬,又触电似的移开。
“嘛,也不是不能理解吧……”他含含糊糊的道。
莫时鱼危险的眯了眯眼,“哦?什么意思?难道我长得很像妈妈吗?”
“没有,没有。”秋生辛目移。
怎么说呢,比起妈妈,更像嗯,小妈……
秋生辛连忙止住了思绪,问道,“你有问这孩子些什么吗?”
“我问了。”莫时鱼说,“但这孩子似乎只会说妈妈这两个字。”
没想到秋生辛还真的蹲下来,指了指自己,“小朋友,我是妈妈吗?”
白发孩子眯了眯眼,冷漠转头,“不是。”
秋生辛抬头看莫时鱼,露出了一个贱兮兮的笑,“这不是说了其他的字吗?”
“……”莫时鱼扭头就走。
秋生辛跟过来哄他,“好啦,好啦,我陪你一起去。”
走到一半,白发孩子指着一个棉花糖铺子走不动道了,“妈妈,我想吃。”
莫时鱼顶着棉花糖铺子老板诡异的目光,硬着头皮,拿了个棉花糖,弯下腰递给小孩,和他公平交易,“吃了棉花糖就不能喊我妈妈了哦。”
白发孩子抬起了紫罗兰一样的眼睛,忽然眯眼咯咯笑起来。
他踮起脚,凑近莫时鱼的耳边轻轻道,“妈妈,你是个祸水。”
童声恶意,又像含了糖一般甜蜜。
莫时鱼猛地收缩了一下瞳孔。
什……?
他忽然站起来,这孩子!
那白发孩子的眼里毫无任何稚嫩的味道,只让人感到一阵脊背发寒的瘆人,他迷恋的低语,“这个世界的你是没有被圈养到坏掉的妈妈,真可爱,好喜欢。”
莫时鱼的眼睛里闪过阴冷,“小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白发孩子歪着头,“啊,这个世界是第一次见面吧,我叫白兰。”
“妈妈,我费了很大的力,才有机会见到你。”他抱着莫时鱼轻声道,“我只想告诉你,不要靠近‘书’,千万不要。”
【检测到人物,白兰杰索,来自动漫《家庭教师》。】
【当前好感度:100】
第54章
书是什么?这是莫时鱼的第一个想法。
可恨他根本没看过野犬原著,不然此时多少会有一些震惊和猜测。
然而莫时鱼两眼一摸黑,比起“书”,他的重心更多的放在这个白发孩子身上。
100的好感度……
开什么玩笑?他根本没有见过这个孩子!
一个家教里的原著人物,外表年龄和马甲的小伙伴骸骸差不多,但他的眼里却没有丝毫的孩童的天真。相反,那双紫罗兰一般的眼睛里蕴含的感情森冷浓烈到让人脊背发凉。
莫时鱼有一种事情超出自己掌控范围的感觉。
家教那边的力量体系他根本不了解……难道他们有什么穿越时空的能力?
在他确信从未见过的前提下,一个陌生角色对他的好感度满分,除了时空穿越之类的情节,他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了。
莫时鱼竭力保持镇定,他想起了什么,回头和秋生辛说,“抱歉,秋生君,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照顾这孩子就够了。”
秋生辛有些奇怪,“怎么了?”
莫时鱼随便找了个理由,“这孩子似乎有些怕人,人少一点,也许他会放松一些。”
秋生辛“哦”了一声,低头看到白发男孩直勾勾的眼神,心里莫名有些毛毛的,又觉得怕一个十来岁孩子的自己有点好笑,“那我在6号楼里等你,上课别迟到了。”
他们晚上还有一堂课,莫时鱼道,“好。”
秋生辛离开了。莫时鱼这才回头。
刚才还舒缓的气氛在此时已经凝固成冰,偏偏这个十来岁的白发孩子像没察觉到一般,捧着一个巨大的棉花糖,一边啃一边餍足的眯起狭长美丽的眼睛,“妈妈给的棉花糖,总是比什么都好吃。”
“够了,小鬼。”莫时鱼一把攥住他的喉咙,垂眼冷冷道,“你的脑子还没有坏到分不清自己母亲是谁吧。”
他的声音像结了冰一样低而狠,“你到底是谁?”
白发紫眸的孩子闻言,微微抬起脸。
他看着莫时鱼,笑了起来,他们的呼吸间尽是劣质棉花糖的工业糖精味道。
“我是永远爱你的白兰。”
他这样依赖的呢喃道。
“我必须走了,妈妈。这一次,不要再……”
他的话没有说完。
下一秒,莫时鱼微微收缩瞳孔。
眼前的孩子像被什么力量硬生生合上了嘴,莫时鱼甚至好像看到他咬到了舌头。
他捂着嘴巴蹲下去,莫时鱼也下意识蹲下来,“不要再什么?”
说话说一半,还停在最关键的地方——
这种剧情也太老套了吧!
白发孩子再睁开眼时,眼神变得恍惚而难以聚焦,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诶……”
他歪了下头,摸了摸嘴,舔了舔手指上的血,咯咯笑起来,“不要再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呀,妈妈~”
他的眼里依然是甜蜜奇特的笑意,但那股浓烈冰凉的感情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警惕和审视。
莫时鱼注意到了这个变化。
壳子里面的灵魂似乎换了一个,换回了原主的灵魂。
刚才,有力量故意截了白兰的话。不让莫时鱼知道后半句话的内容。
这背后蕴含的意思令人脊背发凉,仿佛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暗中窥伺自己。
莫时鱼不自觉的收紧了手,连指甲掐进了肉里都没有发现。
而系统在此时又冒了出来。
【发现错误,检测更新,白兰杰索好感度:0(-100)】
【发现错误,检测更新,白兰杰索好感度:50(+50)】
“嘻嘻。”白发的孩子看着莫时鱼,在他高束起来烟灰色的长发上流连,惊讶而亲密的呢喃,“原来我的妈妈这么漂亮~”
“嘻什么嘻,不嘻嘻。”莫时鱼一拳头砸在人家的一头乱白毛上,白兰本来在捂嘴巴,现在改成捂脑袋。
莫时鱼也不带他去交番所了,而是随便找了一家没人的店,点了一份咖喱饭,在白兰呼呼吃饭的时候,问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白兰嘴巴鼓鼓的把饭咽下去,说,“记得呀。那个我强行占据了我的身体,却只能和妈妈说一句话就消失了。真可怜……”
白发的孩子说完又哼笑起来,带着鲜明的幸灾乐祸,轻轻道,“真愚蠢。”
所以,果真是白兰,但不是这个时间点的白兰?
莫时鱼勉强作出了猜测——他在未来和白兰产生了交集,刷满了好感度,然后他因为‘书’翻车了,白兰就穿越时间回来提醒他?
他皱眉思忖了片刻,又问道,“那你知道他说的话的意思吗?‘书’又是什么?”
“不知道。我没能和他共享记忆。”白发小孩摇头,“不过,那个我如果是真的,他确实不能透露太多。”
“为什么?”
“因为过多的外来干预,会导致这个世界毁灭。”
“……”莫时鱼心想原来家教这个番这么可怕的吗?动不动就世界毁灭?
活下去的难度陡然提升。
白兰三两口吃好了咖喱饭,他从座位上跳下来,得得地跑到莫时鱼面前,眼睛微微发光的和莫时鱼说,“妈妈,带我回家。”
莫时鱼看着他眯起眼睛,“别装傻,小鬼,找你亲妈带你回家。”
白兰闻言,扯了扯身上破烂的衣服,和破了洞的小靴子,“可是,我是孤儿,没有亲妈妈。”
“……”莫时鱼撑着头,冷血无情,“那也给我滚。”
白兰大概是没想到他的新妈妈一点都不爱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但让人惊讶的是,片刻后,这小孩不仅没有失落,反而勾起了嘴角,看起来既乖顺、又诡异的兴奋。
他的新妈妈,是一个脾气差劲的漂亮后妈~真好。
莫时鱼没再理他,站起来往外走。
妈妈,这个特殊的称呼、还有那个白兰说过的圈养……
这是未来?
他的未来?
即便莫时鱼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会是他想的那样,但他的眉眼里依然带上了一些压抑不住的阴郁和焦躁。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他没有再回学校,而是往停车场走。
白兰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小短腿迈的飞快。
看莫时鱼开了车门,他也迅速打开了副驾驶位的车门,爬了进去。
下一秒,一把冰冷的枪支指上了他的脑袋。
主驾位的灰发美人侧过头,长发遮住了眉眼,瞳仁像蛇一样收缩成一根针,“我说了,滚远点。”
白兰的眼里映着黑洞洞的枪口,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原来妈妈还会这么粗鲁的东西……”
莫时鱼勾唇浅笑,“一点也不了解我,还想做我儿子?”
白兰被看的顿了一下。
真有意思,他心想,以后的他会和这样一个人打交道,真是太有意思了。
比现在那平凡到倒胃口的生活,要有趣太多了。
小白兰其实有一点没有和莫时鱼说。
另外一个大白兰占据了他的身体三天,这三天里,他无法说话,无法动弹,看着他操纵自己的壳子,从意大利来到了日本。
在这漫长的过程里,他只窥到过一个画面。
那是一个穿着玫瑰红色的长裙的人,蜷缩在金色的笼子里,伸长的皙白手臂上印满了艳丽的吻痕。
仿佛畏光一般,他用手肘遮住泛红死寂的眉眼,露出来的手腕和脚腕都被细长的银色锁链锁着,烟灰色的长发铺在背上、地上,发丝像蛛丝一般往四周蔓延,伸展。
那是女性,不,应该是异常美丽的男性。
他应该很痛苦,哭声压抑而难堪,但在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压下去后,那哭声陡然变了调,断裂成了一下一下的促喘,像一朵艳丽的花被揉碎了,揉出了湿淋淋的汁液。
“别赶我走。”白兰脆生生的说,“我能帮你,我知道的很多。”
莫时鱼用手点方向盘,并不那么心动,“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能懂些什么?”
白兰捧着脑袋,“足以让世界毁灭的知识。”
“妈妈,”他轻声说。“命运并不是不可改变的。”
莫时鱼收回了枪,勾起了一丝笑意。
“小鬼。”他吐出一口气,神色平静了下来,发动了汽车。
莫时鱼给白兰找了一个高级公寓,先垫付了一年的租金。
他低头问白兰,“需要我给你请个保姆吗?”
白兰说,“妈妈,我是一个独立的孩子。”
“你再喊我一句妈妈,我就把你的舌头拔了喂鱼。”莫时鱼按住他的脑袋,笑眯眯的威胁。
可怜的小孩硬是被按头改了称呼,“时鱼姐……呃,哥哥。”
头上顶了一个大包的白兰捂着头,乖乖的跟在莫时鱼身后,进了公寓。
可恨他在最弱小无力的年纪碰到了他的后妈。
等他长大了……白兰阴暗的想。
莫时鱼是真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他是独生子,也是家里同辈人里最小的,根本没见过几个小baby。
因此他只能照着常识给白兰买了必需的生活用品,然后问他,“要不要买点零食?”
白兰凑过来,很自然的缩在他怀里,在他的手机里点了500袋棉花糖。
莫时鱼:“……”
莫时鱼惊奇,“牛逼啊,你吃的完?”
“吃的完。”白兰一昂头。
“吃的完就给你买。”莫时鱼压根没有小孩子吃多了甜的会蛀牙这个意识,很爽快的下了单。
孤儿白兰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当然过几天他被莫时鱼压着脑袋去看牙医的时候估计就不这么想了。
莫时鱼很粗糙的把人照顾了一下,就自以为完事的离开了,在出门前,他和白兰说,“别和任何人说你认识我。”
白兰“唔”了一声,“这和你的工作有关吗?”
莫时鱼勾起了唇,“聪明的孩子。”
“我会想办法去查‘书’的含义。”白兰坐在地毯上,仰着头,白发白肤像个苍白的天使,偏偏紫眸里是透出了他并不良善的本质。
“妈……时鱼哥哥,尽量不要自己去查。”他顿了顿,又说了一句话。
“为什么?”
白兰说,“那个我让你不要靠近‘书’,也许调查也是靠近的一种方式。”
莫时鱼沉思了片刻,认可了这一说法。
他带上门,离开了这里。
第55章
接下来的几天很平静,莫时鱼又上了几天课。
唯一不平常的是,他总感觉周围同学看他的眼神有点子奇怪。
大概是上次白兰那小子在校门口喊他妈那档子事,让他在学校里出名了。
莫时鱼心情非常不爽的想,假如有机会再碰到那个消失的大白兰,看在上帝的份上,他一定要狠狠地踢他的屁股。
课间,秋生辛凑过来问他,“时鱼,上次课你没来昂。”
他指的是遇到白兰的那个晚上的课,莫时鱼那天心情起伏过大,翘了课把白兰安置好了,就懒得回学校了。
“嗯,照顾那孩子,花了挺久时间的。”
莫时鱼看秋生辛表情有点纠结,于是试探性的问,“现在的主流风声是什么?”
秋生辛默默地道,“也没啥,其实大家知道是个乌龙啦……”
这事儿,如果换成别的男生,估计被调侃两声也就过去了。
然而主角是莫时鱼,那个早就在学校论坛里出名的中国大美人。
莫时鱼自己不看论坛所以不知道,其实他在学校里的名气……特别是在女孩子群体里的名气还是相当大的。
于是很多人开始阴谋论。
有人说是痴汉拿自己小孩去占人家便宜,简直丢霓虹的脸;也有人认真科普认妈、认爸似乎是一种神秘的中国习俗;还有人说莫时鱼会不会是吃小孩的妖怪,比如灰狐狸精什么的……
总之见证人类想象力极限。
以上基本没太多恶意,以调侃居多,但也有小部分人发表了嫉妒恶臭的言论——几乎都被秋生辛狠狠骂回去了,很多学生跟着一起举报删帖一条龙。
教室里的学生之所以偷偷看莫时鱼,其实是在怕论坛上的话影响到他。
莫时鱼当然能感受到这一点,他一直都明白,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都是善良、好意的人。
不过即便如此,有他的体质在,流言没有扩大,而是控制在现在这个程度,也绝不可能是自然发酵的结果……
莫时鱼侧过头,在老师的催眠教课声里轻声道,“秋生君,是你一直在为我说话吧,谢谢。”
“欸?为什么要道谢?”秋生辛装傻,“我根本没干什么,大家都是正常人而已。”
莫时鱼闻言,轻轻弯起眼,眉梢眼角都含着笑。
“等会儿去食堂吗?”
“必须的。”秋生辛嘻笑道。
下课前1分钟,留着小胡子的中年老师看似不经意的透露下周实践考试,且计入最终成绩的消息,成功的见证了一班子的大学生们的表情从“下课啦”转化到“天塌啦”,若无其事的捋着胡子离开。
每堂课都听得一头雾水的秋生辛抱着莫时鱼的大腿哭着喊妈妈救我。
莫时鱼黑着脸捂他的嘴:“……”你踏马再喊一声妈试试!
经过了一番真诚交流,最终成功扒上大腿的秋生辛心满意足的站起来,“对了,时鱼,旁边的神社今晚在做活动,平常不怎么常看到,晚上可以去看看。”
莫时鱼推开了教学楼的大门,他最近似乎有些感冒,连带着不怎么想动,“唔,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的。”
秋生辛嘿嘿笑起来,“那个神社是有名的结缘社,会有很多穿和服的小姐姐哦。”
莫时鱼并不怎么感兴趣,他现在完全没有世俗的欲望,谈恋爱什么的,“这样啊。”
他们在食堂吃完了饭,往外走,秋生辛去自动贩卖机那里买饮料,莫时鱼靠在旁边的墙上阖眼等他。
就在秋生辛举着饮料回头时,有几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就是那个来自中国的美人?”
来人似乎是高年级的学长,他们走过来,用让人不舒服的眼神把莫时鱼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满意的勾起笑,“要不要出去玩?坐我们的机车,带你去兜风。”
秋生辛立刻往前一步,挡在了莫时鱼的前面,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碍于对方是前辈,在等级制度很明确的霓虹,他不太好说什么不礼貌的话,只能道。
“抱歉,学长,我们等会儿要去打球。”
“打球?”学长嗤笑了一声,他看都没看秋生辛一眼,继续和莫时鱼说道。
“我看到前几天校门口的事了,还被叫妈妈……别在这儿装纯了,跟我们去玩点刺激的。”
他单手把秋生辛推开,走到了莫时鱼的面前,一只手撑在墙壁上,带着狎昵兴致的、将手里结了冰的可乐罐贴在莫时鱼的侧脸上。
“怎么样?”
这里是食堂的偏门,来往的学生不算多,但也不是没有,他们见到这一幕,都有些厌恶、但本能的事不关己的避开,周围空出了一大片空地。
莫时鱼的视线从秋生辛身上收回,抬起烟灰色的瞳仁,目无波动的看着他。
冰镇过的饮料自带的水汽刺激的他眼睫微颤,水珠顺着脸颊流下来。
学长忍不住想用手指接了一下,被莫时鱼挡开了。
莫时鱼低头捻了一下手指间的水,轻声说,“以防万一,提前确认一下,如果我不同意,你们会怎么做?”
学长身后的几个人也跟着走上前,形成了一个有压迫感的包围圈。
学长看着眼前低头玩着自己手指、神色漫不经心的灰发美人,一时间甚至有点把持不住,想把他按在地上就地正法,他说,“我都这么诚恳的邀请了,你怎么还会拒绝呢。”
莫时鱼就勾起了唇,“嘛,想来也是这样的回答。”
下一秒,他一把攥住对方的头发,转身猛地把人往售卖机上狠狠地一贯,在这人闷头跪下去的时候,他一个扫腿把对方踹翻在地上。
在对方捂着肚子哀嚎的时候,他垂下头,引诱似的低笑道。
“我是喜欢玩刺激的,来啊,陪我玩。”
路过的学生一边惊呼一边后退,听到这句话之后,又顺便捂住了鼻子。
那学长快被莫时鱼踹吐了,捂着肚子半天都没有爬起来,恶狠狠的道,“你,你他妈找死……”
莫时鱼的回答是再次抓着对方的头发,又往地上狠撞了几下,当场撞的对方满嘴血腥,鼻血横流,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力道控制的很精准,在对方眼冒金星、天旋地转,感觉死神在朝自己挥手的时候,其实去医院里检查一下全是不构成刑事标准的轻伤。
“还要玩吗?嗯?”
秋生辛目瞪口呆:“……”靠,牛逼。
剩下几个学长也看呆了,谁能看出来这个长腿细腰的大美人这么狠?他真敢啊!不怕被遣返回国吗?
“妈的……”其中一个人眼里发狠的往莫时鱼走去,结果被身后的秋生辛一拳头撂倒在地。
这个阳光帅气的大学生收回拳头,挠头笑起来,“多打一可不算男人啊。”
大约五分钟后,莫时鱼拍拍手走出了这个自动售卖机的角落,在学生们卧槽牛逼啊的注视下,他看向跟上的秋生辛,笑了一下,“谢了。”
秋生辛跟在他后面,闻言道,“早就想这么干一次了,爽!”
他眼睛发亮,热血上头,一场架打完,他看上去明显和莫时鱼亲近了许多,“真看不出来啊,你打架这么厉害,而且就这么A上去了。”
莫时鱼笑起来,那种带刺的灼热美感让人看的牙痒痒。
“对这些人,大部分时候拳头就是礼貌——教他们做人。”
前两天,白兰那臭小子叫他一声妈,一下子搞得一些人蠢蠢欲动。
所以莫时鱼知道,他早晚得来这么一回,告诉学校里一部分像学长一样的人,来惹他,最好做好进医院躺个半个月的准备。
打了这一架,他的校园生活会省事的多。
秋生辛大脑冷静下来,不由得开始有些担忧,“虽然我觉得他们不会和学校告状,不过毕竟你是国际生,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他低头看着手机,“我看论坛上已经有刚才目击到的学生在聊了。”
莫时鱼眼角往一个方向停顿了一下,勾起了一丝笑,“放心,没事。不会怎么样的。”
他和秋生辛道别,往校外走去。
莫时鱼停在了一棵树下,轻哼一声,“别躲了。”
下一秒,树后的白兰迈着小步出来,凌乱的白发里露出了一点莹白的小耳朵。
这小孩的音色很好认,无论是什么时候尾调都上扬,像含了蜜一样,“Ciaos~”caramadre。
意大利语。莫时鱼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抱歉,宝贝,刚才让你看到不好的画面了。”
白兰说,“不用在意,比起这个……”他踮起脚,执起莫时鱼的左手,看皙白的手骨上有些青紫的交错,有些心疼的呼呼,“都打肿了。”
【白兰好感度:60(+2)】
小变态,莫时鱼哼笑一声,“你看上去似乎很喜欢。”
白兰矢口否认,“冤枉,我又不是那些坏蛋,时鱼哥哥怎么能这么想我?”
他委屈的张开手要抱抱,莫时鱼却没有应他的要求,依然靠着树,“我有些感冒,离我太近会被我传到的。”
白兰眯着紫罗兰似的狭长眼睛,见莫时鱼不肯抱他,他就自然的收回手,心脏强大可见一般,“我查到了一些线索。”
“哦?”莫时鱼一顿,“关于‘书’?”
白兰点头。
“是什么?”
“我马上告诉你。作为奖励……”白发孩子狡猾的弯起唇角,举起了两张门票,“今晚的神社活动,时鱼哥哥陪我一起去玩,好不好?”
莫时鱼眯眼,带着些笑意,“小鬼,你还挺会的嘛。”
白兰知道他同意了,顿时像狐狸一样餍足的笑了起来。
“所以,线索是什么?”莫时鱼问。
白兰没有再卖关子,“时鱼哥哥,听过7的3次方吗?”
莫时鱼蹙眉,摇头。
白兰解释道,“三十多年前,日本的某个不知名古墓里挖出了一块石板,组成它的物质在地球上从未见过,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奇特的是,石板上记载了许多至今无法破解的文字,而唯一一个可以辨别的数字图案,是[7×7×7],也就是7的3次方。后来有一部分科学家认为,这个世界由三个部分组成,而这块石板的背后,蕴含了世界运转的真理。”
“这块石板本身,是一本书的模样。”
书的模样。
莫时鱼垂下眼,“难道那块石板,就是‘书’吗?”
“不能确定。”白兰摇头,“在我看来,也许不会这么简单。”
原来如此。
莫时鱼心想,不过,未来他之所以会靠近‘书’,也许有了眉目。
假如‘书‘记载了世界运转的真理,那必然和他穿越有所关联。
莫时鱼一直都清楚,他的穿越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
那天,他从飞机上下来,一转头,发现朋友都消失了。
他那时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穿越了,只觉得害怕和不安。他下意识买了回国的机票,然后就坐在机场里,见证了整个机场停飞中国、这个让他骨头里发凉的画面。
快三年了。莫时鱼试了很多办法,但他一次都没能踏上中国的领土。
那块红色的故土,成了一个可望不可即的符号。
有一股力量在居高临下的监视他,左右他的命运,嘲笑他的挣扎。
假如能搞清楚他穿越的原因,不,假如能回家……莫时鱼沉下了阴郁的眉眼。
哪怕是自焚,他也会靠近‘书’吧。
第56章
白兰吵着要买浴衣,莫时鱼被吵的头疼,只好带他去了商场里。
他今晚会答应小孩出去玩,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再积累几个好感度就能够到1000积分了,他决定逮着这只小白毛薅,争取今晚抽第二张人物卡。
卖浴衣的商店里,男士和女士各占一排,小孩的在旁边,莫时鱼由着白兰挑,自己则见缝插针,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歇会。
连白兰都忍不住感叹这个人是真的懒。
但懒归懒,却不能因此就养在笼子里圈养,会一点点枯萎掉。
一枝娇贵的东方玫瑰。
白兰随手给自己挑了一件浴衣,拿在手里,勾起了甜甜的笑。
莫时鱼正在撑着脑袋玩手机,衣摆忽然被拉了一下。他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放大的墨镜帅脸,近距离朝他“哟”了一声。
“呜哇。”莫时鱼被吓得往后仰,一下子失去平衡,本能的伸手抓住眼前人的衣领,连带着眼前人跟着他一起猝不及防的往后倒。
好在这人反应快,一下子扒住了旁边的栏杆,稳住了身形,连带着抓着他的莫时鱼也没倒下去。
“放手放手要喘不过气了——”
松田阵平龇牙咧嘴的握住莫时鱼勒紧他脖子的手,脸色从白到红到青,“我会抓住你的饶我一命吧小灰毛——”
使了大劲的莫时鱼讪讪的放开,后背随即被一只手轻轻托住。
吓人不成还差点被人勒死的坏心眼警官把人托回来后,捂住嘴一阵,“咳咳咳咳!”
莫时鱼拍松田阵平的背,语气带了点幽怨,“松田警官,你很闲吗?”
“再忙也不能少了恶作剧,这是仪式感,懂不?”松田阵平努力平复呼吸,“咳咳,差点成阿飘了。”
莫时鱼捂住他的嘴,“别。这话可不经说。”
“干什么,一副我好像曾经吓过你的样子。”松田阵平直起身,低头痞痞的勾起半边唇,“在这儿做什么?”
白兰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迈着小短腿得得地跑过来,占有欲很强的抱住了莫时鱼的腰。
莫时鱼盯松田阵平:“如你所见,我晚上要带孩子去神社玩,在买浴衣。”
松田阵平无语扶额:“不要一副单身爸爸的语气啊!这应该不是你儿子吧……”
白兰“唔”了一声,没有说一个字。
“这是白兰,我……一个朋友的孩子,托我照顾他几天。”莫时鱼找了个借口,并和白兰介绍,“白兰,这是松田警官。”
松田阵平看着白兰像蛇瞳一样的弯起的狭长眼睛,也微微蹙了一下眉。
他移开了视线,说,“我和Hagi晚上也会去神社。”
“这样啊,”莫时鱼歪头,“是约会吗?”
松田阵平:“啊?不是。”
“哦,好吧。”
“等等。”松田阵平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按住莫时鱼的脑袋,墨镜都要吓掉了,“不是,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啊!”
此小灰毛真是语出惊人!
莫时鱼这回是彻底笑出来了,差点笑弯了腰,“好啦,对不起,我错了。”
松田阵平这才收回手。
其实他们是去办案,警方接到消息,有一个非法交易要趁着这个活动隐蔽的进行,但没有必要因此坏了这一大一小的兴致。
……
松田阵平去男士区随便拿了两件浴衣,应该是为了晚上准备的。
莫时鱼没忘记前几天,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好感度忽然上涨的事,他试探道,“松田警官,最近是不是很忙?”
松田阵平闻言,把墨镜脱下来,这位帅比的黑眼圈直逼赤井秀一,“忙死了,旧的案子结不了,新的案子又来了。”
“说起来,那天的爆炸案,你没事吧?”
出于某种考虑,松田阵平没有提他们去蛋糕店的事,而是转而说了学校的爆炸案。
松田阵平是忽然想起来的。
那天从头到尾,他没有在避难的学生里看到莫时鱼。
莫时鱼垂下眼,神情看不出任何差错,“我中午出校了一趟,后来再想回学校,就听说炸弹的消息了,松田警官,那天你也在现场吗?”
“嗯,我在。”松田阵平盯着他说,“你没回去就好,那天的情况还有点危险。”
莫时鱼,“……”有点危险指差一秒就让他看烟花是吧?
手痒了,想打人。
“我好像听说你中午和同学打了篮球?”松田阵平回忆道。
“嗯,打了一会儿,然后课前出去转了转,消磨一下时间——”莫时鱼揶揄,“松田警官,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松田阵平抱歉的笑了笑,“职业病,不自觉的开始了。”
他还有任务,和他们聊了几句就走了。
转过身时,松田阵平的眉宇却微微蹙起。
中午,出去了。
他有作案时间。
不,不可能,松田阵平按捺住了这个想法。
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一旦这个猜想出现了,更多的想法就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一个之前就颇为古怪的疑点,在此刻忽然抓住了他的注意力。
炸弹犯在学校安装完炸弹是12点不到,但根据监控,他们是中午以后,也就是13点后才从学校里离开的。
为什么他们安装完炸弹,在现场呆了这么久才离开?
这一个小时,除了炸弹,他们是不是还在学校做了什么?
那个神秘的杀人犯,他的杀人动机……
“这话可不经说。”
灰发青年刚才的模样浮现出来,莫时鱼下意识截住了自己的玩笑,那是本能的,下意识的反应。
好像曾经被自己吓过一样。
松田阵平猛地阖上眼,没有再想下去。
和松田阵平道别后,旁边白兰已经选好了,是一件儿童款的、绣着兰花的白色浴衣。
莫时鱼站起来,随便给自己挑了一件类似的黑浴衣,就去付了款。
白兰被莫时鱼拉着手走出和服店的时候,莫时鱼看着小孩抱着衣服的样子,还怪可爱。
以这个小变态的性格,他本以为白兰特意闹着来和服店,是想搞点坏事,但没想到这小子从头到尾都挺安静。
“为什么一定要来买浴衣?”莫时鱼侧头问。
“本来想找找有没有更好的。”白兰歪着头,“不过,这里的衣服不好看。”
更好的?莫时鱼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很快,等他来到了神社以后,他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客人,今晚的神社活动很有趣哦,推荐每个客人参加。”门口穿着巫女服的小姐姐抽了一根签,然后笑着递给他们一个东西,“这个大门是式神来往的区域。”
“式神?”莫时鱼接过了小姐姐手里的东西,展开。
这是一件红色羽织。
从衣领到宽大的衣袖,都染着玫瑰一般稠艳的红,腰封是黑色的,衣摆处绣着金色、黑色的蝴蝶暗纹,显得秾丽而大气。
羽织,一种日本传统的宽袖外衣,大概就是披在外面的和服,长度很长,能够到膝盖。
配着浴衣竟然刚刚好。
莫时鱼拎着衣服,看白兰,“所以,你知道今晚是这样的活动,所以特意去买浴衣?”
白兰很大方且自然的“嗯~”了一声,“毕竟要配羽织嘛。”
巫女小姐姐旁边的小筐,进去的客人分为式神和人类两个阵营。式神的羽织颜色偏夸张,人类的似乎更素净,当然人类里也有夸张的,主要看客人想要什么。
“不喜欢可以换别的款式,这些羽织都是送给大家的,价格已经包含在门票里了。”巫女小姐姐热情的说道。
莫时鱼看了看周围游客们都妖里妖气的打扮,无所谓的摇头,“就这个吧。”
“今晚神社各个角落都有隐藏关卡,游客可以自行参加,胜利的拿一颗妖珠,人类方是灵珠,其实就是弹珠,妖珠越多,就是越强大的式神,最终按照弹珠排行榜确定人妖大战的结果。”
看完门口标牌上简单的规则,莫时鱼披上了红色的羽织。
小孩子应该很喜欢这样的活动吧。
……
走了几步,他发现白兰没有跟上来,便回过头。
“白兰,怎么了?”
白发小孩站在原地,望着他没有动弹。
在窥探过那个自己的记忆后,他确实总是想看看现实里的妈妈穿红色的样子。
但想过多少遍,都不如亲眼看一眼。
灯火阑珊,红衣服的人回头,散落的灰发垂荡下来。
灯光勾勒出那人生来便溢着灼灼风情、却又厌弃阴凉的眉眼。
那红色陷进了雪白皮肉,好像那身艳丽的红生来就是长在他身上的一般。
比起神社里的式神,他更像一只山野里吸人精气的精怪。
眼前的一幕,慢慢地和记忆里那个人影重合了起来。
只是,比起记忆里那个死气沉沉的影子,眼前的人眉眼显然更生动,也更有生气。
但假如问白兰更喜欢哪一边,他却说不出来。
不,他应该早已有答案了。
他喜欢的、被震撼到的,不是眼前这个鲜活的生命,而是梦里的妈妈。
那个毫无抵抗的,完全掌控在手中的,甜美如糜烂的红果浆一样的、像娃娃一样的妈妈。
长久以来,白兰对世界的感受只有虚无,像一个格格不入的玩家,融入不了,也解脱不了。
而妈妈给他带来了真实感,他像这个黑白世界里唯一有颜色的事物。
白兰觉得自己被吸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假如能把妈妈时时刻刻的攥在手心里,他一定会一直感受到充盈的满足感、和真实感。
他们一起活着,或者一起毁灭。
多么美好的结局。
所以那个他,到底为什么把自己弄成那副惨样?
白兰本可以肆无忌惮。可如今。
他像捧了一颗能治愈自己的良药,却必须压抑自己。
他在做一件违背他天性的事。
真是有意思。
……
莫时鱼走过来,蹲下来看他,“怎么了?一动不动的?”
“不会穿吗?”他接过了白兰手里的小号羽织,抖开以后,轻轻披在了小孩身上。
白兰选的依然是白色的羽织。
一身白,像个可爱的天使。
白兰乖乖的,任由莫时鱼摆布,他伸出双手,笑眯眯的抱住了莫时鱼的脖子,把脸埋在了他温暖的胸口。
“妈妈,好喜欢你。”
莫时鱼的回答是一拳头砸到他脑壳上,“舌头还要吗?小崽子。”
走进神社,两边都是小摊子,有卖小吃的,也有卖玩具的。人很多,挤挤攘攘的。
头上肉眼可见鼓起一个大包的白兰拉着莫时鱼的衣袖,还挺兴奋的说,“时鱼哥哥,我们去捞金鱼。”
莫时鱼扶着头,被白兰拉着去捞金鱼。
白兰的身体素质并不出彩,反应速度只是比同龄人稍快一些,再加上技巧不足,所以他捞了半天都没有捞到。
在旁边观看的莫时鱼挣得白兰的同意后,蹲下来帮他,三两下就捞走了五六条,获得了小孩崇拜的目光。
卖家给了白兰一颗弹珠,“小妖怪,这是奖励。”
流光溢彩的弹珠。
这个活动应该很讨孩子开心。莫时鱼心想。
不过白兰对金鱼的兴趣更大一些,弹珠只被他随意放在口袋里。
最终白兰抱着一袋子金鱼继续逛。
他一开始还宝贝似的抱着金鱼,结果连一分钟没到,就没兴趣了,扔垃圾似的往垃圾桶里扔。
“喂。”莫时鱼算是见证了小孩喜新厌旧的秉性,阻止了他,“不喜欢了也不能扔垃圾桶里,放鱼塘里放生吧。”
“有什么区别?”白兰歪头,“这种鱼就算放生了,没几天就会被吃掉,这样虚假的自由,它们也不会喜欢吧?还不如在笼子里死掉。”
“……”莫时鱼,“活不活的下去,是它们的事,放不放生,是我们的责任。”
“好吧,如果这是你希望的。”白兰没有再和莫时鱼犟嘴,而是听话去放了生。
他根本不在乎世界上的任何生命,假如能让莫时鱼高兴,他不介意做个乖孩子。
莫时鱼根本不喜欢他。
白兰一直都明白这一点。
他只是出于利益,容忍他在身边呆着而已。
但没关系,白兰喜欢妈妈就够了。
第57章
这里的活动真的办的挺大的,还有隐藏的小副本。
莫时鱼坐在一个小茶馆里,歪在垫子上看室内的装横。
这个小茶馆内竟是一个小型的曲觞流水,仙气飘飘,看得出来老板花的(钱)心思不少。
听说老板是香港人,莫时鱼就在这里坐下,和他闲聊起来。
白兰本来腻在他旁边一起喝茶,没一会儿就被茶苦哭了,出去找甜甜的糕点洗嘴巴。
老板看起来小小的一只,很可爱,留着小辫子,袖子也长长的,戴着阿炳一样的墨镜,好像马上要拉二胡了一般。
在得知他是中国人后,老板还送他包子吃,“这是我亲手做的叉烧包,如果你喜欢的话,就太好了。”
莫时鱼好久没吃过包子了,他接过来道谢,咬了一口,眼睛亮一下,“很正宗,很好吃。”
“那就好。”小老板闻言,弯起了清隽的眉眼,“我是风。”他说的是中文。
【检测到家庭教师人物,风。】
【当前好感度:5(+5)】
莫时鱼一口气没缓过来,吃呛了:“咳咳咳!”
风面上露出担忧,他轻巧的跃上了桌,枫树叶一般的小手很有技巧的抚了莫时鱼后背几下后,莫时鱼立马不咳了。
“这是中医吗?”莫时鱼按捺下卧槽的想法,抬起眼。
风轻笑了一下,“其实是武术的一种。”
“武术……”
莫时鱼忽然意识到,触碰他的这只小手根本小到像婴儿的手——算了,现在家教里出现什么他都不奇怪了,“风先生练武?”
风说,“略懂而已。”
莫时鱼心想,不用多说,他明白了,这一定是个武术宗师!
莫时鱼抚平了鲜红的衣摆,弯起了鲜明漂亮的眉眼,“我是莫时鱼。老板,谢谢你的茶和包子,我好像回到了家乡。”
风乌黑的双瞳在莫时鱼面部礼貌的停顿了两秒,轻轻作了一个揖,“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赞誉。”
鲜红的小鲤鱼从回廊下游过来,在荷叶下漾起了一个个同心圆。
风恰巧前两天从魔都回来,他从里屋拿了一个小配饰递给他。
莫时鱼接过来。这是一个印着足球的小扇子,“这是?”
风说,“这是我在魔都买的纪念品,想带给我的徒弟,不过买的有些多了,如果你喜欢的话,请务必收下。”
“上面是魔都标志性的足球雕塑。”
莫时鱼低下头,看着这个小扇子。
他没有问出,魔都什么时候有这种标志建筑的蠢问题。
毕竟在这个世界,去年华夏的足球队刚踢进世界杯决赛,是当之无愧的足球大国。
莫时鱼轻叹了一口气,发出了胖橘的声音。
终究是莞莞类卿。
他还是很珍惜的收下了扇子,真诚的道谢。
熙熙攘攘的人群,孩童的嬉笑声不绝于耳。
白兰手里拿着一个糖果棒,小小的一只穿梭在人群里,他轻轻眯着眼,无聊的踢石子。
一个绿色海藻头发的少年从人群里走过来,靠近他,弯下腰和他耳语了几句。
白兰勾起了杏红的嘴角,“两年多前吗?”
“是的,在日本海关的入境记录,这是最早能查到的时间点。”绿色海藻长发的少年轻声说,“那位大人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白兰垂下眼睫。
妈妈确实是特殊的。
等等,他皱起眉,如果是这样的话,妈妈的身上也许本身就存在和‘书’的联系点……
白兰一边思考,一边走过了一个娃娃机。
下一秒,他的眼角瞥到了一双黑洞洞的、淬着寒光的眼睛。
白兰猛地侧过头,惊疑不定的目光四处搜寻。
他感觉自己被什么冰冷的爬虫类盯上了,那无机质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目光,仿佛视线的主人根本不是活物。
白兰目之所及,几个孩子聚在娃娃机外塞硬币。
“这个好看!抓这个,抓这个!”
抓娃娃的爪子在摇晃间抓住了一个白色的娃娃,娃娃四肢垂落,长发飘荡,被爪子抓着缓缓上升,小孩顿时发出了期待的笑声。
白兰的目光四处搜寻,除了一个娃娃机,几个孩子,一个章鱼小丸子店以外,他没有看到别人。
错觉?
白兰定定的环视了周围一圈,才收回了视线,和绿发少年道。
“继续查下去。这个世界也许是个奇点……‘书’不会放任妈妈取得自由,绝不能让妈妈出意外。”
他说完,就甜甜的勾起笑,“嗯,麻烦桔梗了~”
绿发少年弯腰,“是。”
爪子松动,白色的娃娃顺着爪子的空隙掉了下去,错开了出口,掉在了娃娃机里。
抓娃娃的孩子们顿时发出了失望的长叹。
莫时鱼走出小茶馆的时候,看了一眼系统面板。
【好感度:1002。】
满1000了,可以抽人物卡了。
莫时鱼轻吐了一口气。
没想到最后几点好感度来自一个中国人的赠礼,真是奇妙。
然而莫时鱼暂时没有勇气按下抽卡按钮,他决定先给自己加几个buff。
他去卖平安符的小铺子看了几眼,想了想,买了三个幸运符,他自己一个,小马甲和未来的马甲一人一个。
白兰不知道去哪儿了,不过好感度已经到线了,莫时鱼也懒得管他,反正他自己会回来的。
旁边有卖酒的,莫时鱼被酒香吸引了过去,猛灌了几杯,正要续杯,忽然听到不远处阴影里响起了相机拍照的声音,“咔嚓”。
这动静并不算大,甚至可以说毫不起眼,更何况在人来人往、热闹无比的神社活动上,但莫时鱼却在下一秒回过头,精准无比的觅声望去。
一个黑衣服的家伙收回了正对着莫时鱼的相机,转头就走。
“等……”莫时鱼抬了一下步,烟灰色的瞳仁在下一瞬间碰到了刺眼的亮光,猛地眯起一个晃眼。
是一辆小车经过。
下一秒,面前就已经没有了人影。
莫时鱼望着那个方向,一动不动,人流在身边走过,他垂下眼。
搞什么?拍了就跑。
知道再晚一秒就要被他殴打了?
莫时鱼懒得去追,撑着头,歪斜在墙上又喝了几蛊酒。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眯了眯眼,抬手握住了胸前无风自动的银色吊坠。
怎么了?
他垂下眼,刚好看到吊坠里,一根柔韧的白丝从里面探出了一点,轻轻挠了一下他凹陷的颈窝。
“……”莫时鱼手抖了一下,放在唇边的酒杯溢出了一些酒液,顺着苍白的下巴滑落,他立刻将吊坠拿在手里,以免头发沾上了酒。
他微微睁大了眼。
原来你会动啊,头发君!
马甲从横滨回来了?莫时鱼站了起来,付了钱,定了个方向,往外走去。
走着走着,他越来越靠近神社,最后直接跨入了神社内部。
这是个老式的木质的建筑,莫时鱼每踏一步,地板都会吱嘎吱嘎的响,这是没有翻新的部分区域,人不多,灯光也几乎没有,昏昏暗暗,好像走在一块暗色的幕布里,只能靠外面的灯照进来,才能看清前路。
“马甲?”莫时鱼抬起头,然后就被一个软软的黑影糊了一脸。
他跌坐在地上,发现这块木质地板上铺了一层加了绒的布。
黑暗里好像有什么碰了一下自己的指尖,莫时鱼本能的缩了一下。
下一秒,有什么东西从背后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听见了一个轻轻的音节,仿佛在轻柔的抚慰,也仿佛带着噬骨的嫉妒。一个单词被放在了舌尖上,连吐息都满是引人遐想旖旎和珍视。
“妈妈。”
莫时鱼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甚至连呼吸频率都猝然变得慌乱。
不知为什么,这一声比白兰叫他一百声都更叫他难以忍耐。
小马甲是听到白兰叫他妈妈,所以也跟着叫吗?
可哪有自己叫自己……
他受不了的把后脑勺上的娃娃拿下来,托着它腋下,把它举在半空中。
娃娃徒劳的在半空挥舞四只尖尖,企图和莫时鱼贴贴。
什么嘛,这不还是他可爱的小马甲……
莫时鱼把它抱在怀里,摸摸它的头,马甲立刻乖乖安静下来了,四肢垂落,垂着脑袋,方便本体摸摸。
莫时鱼问,“舍雨,你怎么来了?”
娃娃闻言,把下巴搁在他手上,莫时鱼下意识的用手托住,就看到娃娃吐出了一颗流光溢彩的弹珠。
嗯?莫时鱼看了半天,这不是今晚神社活动送的弹珠吗?
吓他一跳,差点以为娃娃结丹了。
莫时鱼纳闷,“搞什么?你也玩起来了?”
娃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默默地从衣服里又掏出了几颗弹珠,放在莫时鱼的手上。
弹珠越来越多,莫时鱼的手里都要放不下了,难以想象它小小的身体里竟然能藏这么多弹珠。
“舍雨去打工了……”马甲向他报告,“这是工钱。”
莫时鱼懵懵的心想一个娃娃能打什么工?
还赚了这么多……呃,弹珠回来?
不过,还蛮好看的。莫时鱼低头看了看。
说来有点不好意思,他其实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以前他房间里有很多弹珠。
……
把弹珠上交完以后,娃娃化作了一个白发少年,跌坐在地上,仰起头看莫时鱼。
他的白色睫毛轻轻抖动,眼里浮浮沉沉。
“本体,”他轻声说,“那根实体化的头发,我似乎有些头绪了……”
莫时鱼的神色一变,“真的?”
上山舍雨点头。
“是什么?”
上山舍雨歪头想了想,用细长的手指抓住了他披在外面的羽织。
他是幽魂,并没法真的碰到莫时鱼,只是做出了一个抓握的动作。
但不知怎么的,莫时鱼却真的从衣服上察觉到了拉力,鲜红的羽织从他的身上褪了下来,像花瓣一样落在地上,又被一点点拖走。
他下意识的低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推力推的仰倒在了地毯上。
这股力道很温柔,他没有感觉到疼,只觉得吃惊。
“分身的执念是用此身触碰你。”舍雨也虚虚的伏下来,靠在莫时鱼的耳边轻声说。
虚幻的白发和披散的灰发交织在一起。
莫时鱼侧过头,发现离他不远处,是一只拿着羽织的白娃娃。
而就在他脚边,有一只趴着他小腿的白娃娃。
刚才推他的也是娃娃,这里到底有几只娃娃……他混乱的想。
莫时鱼身在其中不知道,但假如从高处往下看,就能发现——
昏暗的室内,无数个娃娃聚在这里,像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中间毯子上的本体,一点点往中间爬。
场面诡异的掉san值,却透出了一股荒诞、病态的虔诚和神圣感。
莫时鱼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宽大的羽织像一块极尽奢华的头纱一般,从头顶盖了下来。
他猝不及防,全身都陷在了羽织下。
眼前一片漆黑。
一只娃娃掀开羽织,钻了进来,像抚摸珍贵的宝物一般,捧起他的手,轻蹭他白玉一般的手腕。
又是一只娃娃,不甘落后的钻进来,贴住他窄瘦的侧腰。
每一只娃娃都在靠近,向他传递同样的念头,顺着每一根神经传递到灵魂深处,漾起了回声一般激荡的共鸣。
莫时鱼被这份不断涌入的感情逼的受不了似的仰起头,咬住了手指,另一边手腕失力垂下。
刹那间,昏暗的室内,叮零当啷的落了一地弹珠。
地板上披着一块鲜红的羽织,一条腿支起,勾勒出了微微颤动的人体曲线。
“靠进你的时候,蜷缩在你的怀里的时候,听到你的呼吸声的时候,分身觉得很圆满,很快乐。”
舍雨低声说,他的眼睫也在抖,看起来不比莫时鱼冷静多少。
它不是玩偶。他是上山舍雨。
他注定只是个幽魂,无法触碰到本体。
本体是他的一切,想触碰他,想亲吻他,想嗅他幽丽的味道,当浑身的执念变成了这几个字的时候。
他的感情实体化成了白发。
“舍雨……”莫时鱼红着眼眶呢喃,声音嘶哑的可怜。
“本体,”白发少年俯下身,臣服在莫时鱼的手下,“摸摸我的头发。”
“感觉到了吗?”
莫时鱼本能的蜷缩手指,“没有,我摸不到……”
“再来。”
“摸不到的,舍雨……”
莫时鱼的手指被娃娃引导着,在迷蒙和混乱里,摸到了一手冰凉的发丝。
他愕然睁大了眼眶,这一刻的触感让他的神经产生了幻觉一般的战栗。
是灵魂。不一样的是灵魂。
突破了人物卡的是拥有了灵魂的人物卡。
第58章
在一片黑暗里,莫时鱼甚至没有办法感受到流逝的时间。
过去多久了?他心想。
每一个娃娃都试图挤到他的身边,占据那个离他最近的位置,还有自始至终伏在他怀里的舍雨。
一份份饱涨的情绪如潮汐一般传递过来,莫时鱼被撑的仰了一下头,咬住自己的食指,竭力忍耐,眼眶被逼的通红。
实在是太满了。
马甲完全放弃抵抗,剖开了自己的一切给他看,手里发丝冰凉柔顺的触感是那么真实。
莫时鱼的灵魂仿佛浸润在温热的水里,他企图用手肘撑起身体,鲜艳的羽织在挣扎里滑落,半遮半掩的盖在身上,勾勒出了浑然天成的一条曲线。
但即便再如何昏沉,莫时鱼依然努力抬起手,细长的手指抚摸着白发少年冰凉的发丝,着迷的弯起红晕的眼角,“太好了……”
“舍雨,你是我的珍宝……”
上山舍雨低垂的白色眼睫颤动了起来,他低下头,犹如守誓的骑士,在莫时鱼的额头落下了虚幻而虔诚的吻。
“这是我的荣幸。“
在这个异能和火焰交织的世界上,人的意念是如此的脆弱,又是如此的强大。
舍雨不是人类,他的本质是一张人物卡,本该是任由莫时鱼操作的道具。可如今,这个道具拥有了灵魂。
强大的执念,让他突破了人物卡的桎梏。
“就像打破了一张屏障,但目前只是凿了两个洞,彻底冲破还需要时间。”舍雨歪着头和他分享,“在这两次尝试里,我的特性出现了异变。“
莫时鱼说,“比如可以操作头发?“他指的是之前那根探出吊坠、提醒他的白发。
舍雨点点头。
特性发生改变是意料之中的事。
毕竟假如他彻底拥有实体,他就不会是【沉睡的美少年】,而是【苏醒的美少年】之类的卡片了。
手里的白发再一次变得虚幻,舍雨低低的垂下头,半透明的身体虚弱的伏在莫时鱼的大腿上。
莫时鱼立刻担忧的环住他,他怀里的舍雨眯起眼。
即便此时不能再碰到本体,但马甲依然迷恋于本体的抚慰。
“本体的执念是什么?”上山舍雨明知故问。
“嗯?我的执念吗……”莫时鱼垂下眼睫,低低的笑起来,“当然是回家。”
他只是出来旅行的。
可这趟旅途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
“也许这就是那个力量不让我们踏上华夏大陆的原因。”上山舍雨侧过头,白发垂落,露出了半张清冷如昙花的面孔。
“这是本体要撕开的‘屏障’。”
莫时鱼的想法和马甲等同。
不过,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莫时鱼垂下眼。
这样就确定了,他的穿越果然是一环扣一环的,精心操作的结果。
只是有一个地方他搞不懂,对方为什么这么做?
莫时鱼不觉得自己一个普通大学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对方大费周章、把他从一个世界挪到另一个世界。
这不是纯粹的恶意,更像是有所图。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的脚步声。
脚步很急促,木质地板发出了吱嘎声,声音越来越近。
舍雨和莫时鱼对视一眼,周围的娃娃们立刻一个接一个的转身往外爬,顺着房间角落的间隙钻了出去,速度快的惊人。
“本体。”
白发少年伸出手,苍白发透的手指虚虚的和莫时鱼五指相握,他们身上时阴时暗,是外面的霓虹灯光,他轻声说,“舍雨想和你一起抽卡。”
莫时鱼的声音有些哑,“嗯。晚点……来找我。”
白兰脸色难看的走在旧神社的走廊里。
不过是出去晃了一圈,回来时妈妈就不见了。
茶馆里那个阿尔克巴雷诺也离开了,白兰找不着人,将整个神社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发现莫时鱼,他不得不动用了一些力量,才定位到了他的位置。
老神社。
神社还没翻新的旧区。
怎么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白兰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他打开门的力道并不算轻。
“时鱼哥……”白兰看到了里屋的景象,声音陡然变化了一瞬,变得阴冷而没有生气,“妈妈。”
听到声响的灰发青年直起身,回头看他。
一片昏暗的室内,木质地板发出了轻轻的嘎吱声。
他半披着那身鲜红的羽织,皙白的脖颈上泛着汗湿的光,粘着几缕发丝。
烟灰色的瞳仁餍足的半眯起,颜色像浓烈泼洒的酒液,眼周透着仿佛是骨子里浸出来的红。
活像刚才叫人怎么了一样。
“白兰……”莫时鱼坐在原地打了个哈欠,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薄红的唇弯起了漂亮的弧度,“你走丢了……”
他低头看了眼表,“一个小时三十七分钟。”
白兰的回答是一言不发的走进来,将整个屋子环视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
小孩最后走到了莫时鱼的面前,小心的嗅了几下。
鼻尖只有妈妈身上香香的味道。
白兰一直弯弯的嘴角首次变得平平的,“时鱼哥哥,为什么会在这里?”
莫时鱼淡淡道,“我感冒了,困,找个地方睡觉。”
白兰说,“真的吗?我不信。”
莫时鱼漫不经心的站起来,手有些抖的披上羽织,他懒散道,“不信就不信。”
白兰就眼睁睁的看着莫时鱼走了出去。
他眯起了紫罗兰色的眼睛,面无表情像恐怖片里杀人放火的坏孩子。
总觉得今日特意准备的红色羽织,仿佛给别人做了嫁衣,一般。
怎么办?
他阴郁美丽的后妈要给自己找后爸了。
狗男人,在哪里?
“嗯?你碰到了小时鱼?”
萩原研二侧过头提高了语调,随即巴巴的撇下眉,“早知道和你一起去了。”
他戴着一个狐狸面具,微长的黑发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子,一身天青色和服,坐在一个摊子后面卖四喜丸子。
松田阵平应了一声,他同样一身浴衣,双手撑地,懒洋洋的仰首,嘴里叼了一根小丸子。
比起小孩子,来这个小摊子光顾的更多是年轻的小姐姐。
而比起买小丸子,她们更多的是在悄咪咪的看两个帅破天际的大帅哥。
萩原研二轻笑着将丸子递给一个脸蛋通红的和服小姐姐,桃花眼弯起,“给,玩得开心呀。”
小姐姐看着这个扎了个小辫子的帅哥一眼,接过小丸子,慌乱的嗷呜一口吃掉,90度鞠躬,“……谢谢,我会的。”
嗯,如大家所见,他们在做便衣。
松田阵平低咳了一声。
他和Hagi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警察,不会挑战摊饼这种技术含量过高的工作。
虽然但是,给小丸子涂糖浆其实也不容易,松田阵平很快就发现自己浑身都是甜甜的味道,成功被红糖淹入味了。
他死鱼眼的拍了拍衣袖,“小灰毛今天也在神社,带一个白头发的小屁孩。”
松田阵平最终还是莫时鱼中午离开了学校这件事和萩原研二说了。
萩原研二垂下眼,“没有不在场证明……”
“可只是这样,并不能代表什么。”
松田阵平咬掉了一个丸子,沉声说,“那个案子的线索已经断了,如果只靠现场的证据,什么结论都得不了。”
“这种时候,只能靠直觉,小灰毛他的身手……”他说到一半,就忽然住了嘴,冷冷的回过头。
与此同时,萩原研二的眼神也在一瞬间锐利了起来。
目标来了。
他们的目标,是一个商人,走私犯,名字是约翰森康,意大利人。
本来这份工作不会到他们头上,萩原研二之所以接下了这个盯梢任务,其中一个重要原因——警方查到的森康的所有走私记录里,其中有几条数额不算小的未知交易,汇款的来源地是一个欧洲中部的小国。
斯洛伐克。
这份钥匙,会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吗?
萩原研二站起来,和松田阵平一起脚步无声的跟了上去,同时将手伸进了和服,枪械冰冷的一角露了出来,“等待时机。”
约翰森康的警惕心比预料之中要低很多。
他似乎在和部下说些什么,低头看着手里的一个微型相机,目光专注到诡异,嘴角激动的勾起,甚至没有发现身后包抄而来的警察。
“这尤物、竟然……还活着……”隐约间,萩原研二听到了几个单词,“这回能卖……”
没等他们说完,松田阵平降低重心,后脚一蹬,飞身上前,长腿一扫,将保镖踢翻在地,同时用手枪柄富有技巧的一砸,人干脆利落的昏了过去。
约翰森康被眼前一幕惊的瞳孔骤缩,“什……”
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护住手里的相机,仓惶的低吼道,“什么人?!”
萩原研二脚步无声,举起枪,枪口正对着约翰森康的后脑,“你被逮捕了,森康先生。”
赶来的警察将人按在了地上,绑上了手铐,约翰康森双手被背在身后,发出了痛呼。
微型相机脱了手,在掉在地上之前,被萩原研二用脚勾住,像踢足球一般一勾,相机精准的落到了他手里。
约翰森康在地上挣扎着回头,“该死的条子!还给我!”
“这可不行。”萩原研二好整以暇的晃了晃相机,“这是珍贵的证物,能被森康先生这么宝贝,里面的证据怕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低垂着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相机的屏幕上,竟然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披着赤色羽织,烟灰色长发的侧影,坐在摊位上喝酒,似乎注意到了镜头,皱着眉眼看过来。
相机的像素极好,萩原研二甚至能看清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和根根分明的睫毛下惑人的烟灰色瞳仁,“小时鱼……?”
约翰森康还在叫嚣着还给他,萩原研二猛地蹲下来,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指着相机里的人,死死盯着他,“为什么拍他?”
约翰森康口不择言:“哈?你认识他?”
“现在问你问题的人是我。”萩原研二一把扯起约翰森康的领口,往常温柔俊秀的面庞冰冷下来,竟然让人打心眼里感到悚然心惊,“为什么,拍他?”
约翰康森一个做走私的亡命之徒,竟然被这一眼看得心底发凉,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找补似的回骂道。
“老子喜欢拍美人,怎么了?犯法了?”
“别以为我猜不出来,这是你们的绑架名单吧,你们准备绑架他?”萩原研二低下头一字一句的炸他,“卖到斯洛伐克?”
约翰森康一愣,一瞬间慌乱的表情没来得及掩饰:“……”
警察已经查到这个地步了?
果然。萩原研二放下了罪犯的衣领。
从斯洛伐克汇到约稿康森这里的走私账款,都在固定的月份,交易稳定且长期,已经形成了产业链。
这种长期硬通货,在国际走私里,除了食物,武器,石油……之外,就是器官,人体。
结合刚被听到的只言片语,大致能猜出来。
萩原研二向抓着约翰森康的警察点头,示意可以带他离开。
警官向他敬了个礼,转身迅速的押送离开,没有引起远处群众的注意。
看着犯人被押进车里,萩原研二冷凝的神情才裂开了一丝缝,他的眼里逐渐溢出了焦躁,手指用力到几乎要把相机捏碎。
人体买卖……斯洛伐克……
该死的!该死的!
松田阵平按住了他的肩膀,“Hagi。”
萩原研二阖上眼,“我知道。”
……
小时鱼对罪犯有异常的吸引力。
这是他们或多或少都能感觉到的事。
那个灰发的孩子外表极致到诡美,行动琢磨不透,但内在是个温柔的人。了解到他的过去一角之后,萩原研二更是确信了这一点。
他的心里一直有急迫感,让他一刻不停的调查。也许快一点,再快一点……
事情就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他们还能来得及把他从泥沼里拉回来。
可如今,越是深入调查,绝望和黑暗就越是如影随形的缠绕上来。
如同深海里缠住人体的海藻,越是挣扎,缠的越紧,无法挣脱,越陷越深。
两年多。
萩原研二的眼前忽然晃过了那个停止在最后一秒的定时炸弹,他垂下头,猛地咬紧了牙关。
不要……小时鱼,不要。
你到底被逼到了什么地步?
那个曾经呆在蛋糕店里,笑容干净清爽,容易被坏人受惊的孩子,为什么要遭遇这些?
他们……是不是已经来晚了?
第59章
莫时鱼本来想离开的,但在他直起身时,才想起之前他没有拿稳、落到地上的弹珠,他低头看了一下,这才发现——
身下的薄毯,还有四周的木板,他的手臂、腰臀、双腿的周围,都堆满了流光溢彩的弹珠,光顺着打开的门透进来,泛着晶莹的光泽。
这里面除了弹珠,似乎还有混在里面的白色珍珠,看成色,价值不低,显然不是马甲今晚打工赚到的。
莫时鱼有一种自己在蚌壳里、被马甲浇了一身珠子的感觉。
一颗弹珠被他碰到,咕噜咕噜滚到了白兰的脚下。
白发小孩低头捡起来,流光溢彩的珠子在他手里一晃眼。
“这些是时鱼哥哥赢的吗?”白兰歪着头,语气鬼气森森的。
莫时鱼将地上的珠子们一丝不苟捡起,然后一步步走到门口,弯下腰,和白兰对视,“嗯,没错。”
“小白兰,质问我,掌控我的生活……”他弯起饱满的唇,“会被讨厌的哦。”
他拿走了白兰手里的弹珠,跨出了门。
白兰回头看他。
“讨厌吗……”他低低的呢喃,“可无论我多么努力,你也永远都不会喜欢我,不是吗?”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勾起了甜美的笑。
在结束时,神社的门口有工作人员核实大家的弹珠数量。
莫时鱼没有看他们,径直离开。
他找到了自己的爱车,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他没有启动汽车,过了一会儿,白兰也坐了进来。
他凑过来,执起了莫时鱼的一只手,把脸靠在手心上轻轻蹭了蹭。
“时鱼哥哥。”白发紫眸的小孩抬起脸,长长的睫毛扫过了莫时鱼的手指,他的声音很温软,“对不起,我刚才有些过分了,我只是有些害怕……”
“刚才回到茶馆的时候,我发现你不见了,我找了你好久,我怕你不要我了。”
白兰眼眶有些红,自下而上的角度让他看起来更为惹人怜爱,“时鱼哥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我不该干涉的,我现在明白了。”
“我会很乖的,不要讨厌我。”
莫时鱼没有使力,任由他动作。
他垂下眼,感受到了手心下孩子柔软的白发,孩子在他手下轻轻颤栗,像在摸一只温驯的小动物。
“乖。”莫时鱼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俯下身,抱了一下他,“是我做错了,你只是个孩子,没有安全感……我应该早点来找你的。”
白兰立刻回抱住他,甜蜜的笑起来。
片刻后,温存结束,莫时鱼回过头,刚想发动汽车,就忽然眼神飘忽了一下。
“怎么了?”白兰问。
“啊……”莫时鱼摸了摸鼻子,“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喝酒了。”
他侧头看白兰,“你会开车吗?”
10岁的白兰:“……”
他不由得开始思考,这人是不是刚才是真的喝醉了,所以才找个地方睡觉的?
白兰伸手摸了摸莫时鱼的额头,确认不烫后收回手,沉思了起来,“让我思考一下怂恿未成年开车和酒驾,哪个判的更重一些。”
“别假正经,我可不信你不会。”莫时鱼轻笑着趴在方向盘上,吐息里带着一些酒香,他懒洋洋的拔了车钥匙,准备下车。
“不过,为这种理由蹲牢子也太逊了,还是算了。”
白兰不置可否,他跟着下车,饶有兴趣的问,“那时鱼哥哥觉得什么理由才是帅气的蹲牢子姿势?“
莫时鱼思考片刻,严肃的说,“除了扫黄,酒驾,偷渡……之外的罪吧。“
扫黄?偷渡?白兰有些无语,妈妈你都经历了什么啊。
你是什么逃难来这个国家的貌美难民吗?
“不是难民,甚至是来消费的,但有时候也不得不偷渡啊……”莫时鱼苦口婆心。
试问根本进不去本国领土是什么体验?
提示,连大使馆都算在本国领土内哦。
他的护照早在一年前就过期了。莫时鱼根本办不了新的,只能倒霉催的用假证,他的行李箱里堆了一堆小本本,一般抽到哪个就用哪个。
所以真要查他得蹲几年大牢,大概是这辈子都出不来的程度,嗯。
莫时鱼打开了车门,带着小孩一路溜达,把他送到了公寓。
他看着白兰朝他挥手,蹦蹦跳跳回公寓的背影,嘴角的笑意终于缓缓压下去。
一个清醒、聪明、知进退的小疯子。
虽然莫时鱼没看过家教,但他合理推断,白兰这小孩大概率是个反派。
连马甲的小伙伴骸骸和他一比,都算得上三好少年了。
至少那个鸳鸯眼的蓝发秀美孩子虽然杀人手段残忍,但却是个很重视同伴的好小孩。
可白兰不一样。
在莫时鱼看来,白兰最可怕的地方,是他天生没有同类意识——白兰从不觉得别的人类是他的同类。
他看身边走过的人,和看一条条直立行走的狗没有区别。
这样的人,哪怕杀了1个人,100个人,甚至1万个人,都不会有任何负罪感。
琴酒杀人也和切萝卜一样,但莫时鱼觉得,两者之间有本质区别。
至少银发杀手知道自己在杀同类;而白兰只会觉得自己杀了一万条狂吠的狗。
真是一个可怕的灵魂。
好感度已经到75了。莫时鱼敢肯定小白兰很喜欢自己,这种好感的提升根本不受本人控制,白兰应该也很兴奋吧,他顺遂的人生第一次遇到这样意料之外的情形。
他现在还小,不足以威胁到莫时鱼。
但等他长大了,连莫时鱼都不知道,白兰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保证莫时鱼100%受他支配。
小马甲在离开之前,和他提了在神社看到的事。
白兰查到的关于‘书’的情报并不止他告诉莫时鱼的那些,但他没有全盘托出,而是有所保留。
但没关系,莫时鱼一开始就不打算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小疯子身上,只是‘书’的概念太过模糊,而且有可能是家教那边的设定,他对此一无所知。
既然白兰说他要帮忙查,莫时鱼自然不会拒绝。
但他留了一个心眼,他让小马甲的分身一直潜伏在他的周围,也已经有一个娃娃去跟踪那个绿头发的少年。
莫时鱼阖上眼,吐出了一口气。
他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越坏的家伙,对他的好感度升的越快。
而这个看到他第一眼就升了50好感度的小疯子……
等他长大了还得了?
半个多小时后,莫时鱼回到了他住的酒店房间。
他开了窗,一只白色的娃娃从窗外爬了进来,坐在了他的肩上。
莫时鱼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幸运符,挂在了娃娃的脖子里。
“舍雨,刚才忘记了,这是我买的幸运符。”他轻柔地摸了摸马甲的头,“我买了三个。我们一人一个,再给新马甲一个。”
白发娃娃刚才还很高兴的捧着幸运符贴贴,听到了他的后半句话,就呆住了。
“新马甲还没出生……也有吗……”
莫时鱼粗神经的点头。
舍雨抱着和自己一般大的幸运符,半晌,他贴着莫时鱼的下巴,扬起头轻声问,“那新马甲也是本体的珍宝吗?”
莫时鱼一愣。
“不,只有你是特殊的。“莫时鱼摸着娃娃的白发说,“你也许是唯一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马甲。”
舍雨抿起唇笑了。
他们一起坐在地毯上,准备抽卡。
莫时鱼觉得自己手气差,想交给舍雨来,然而舍雨默默摇了一下尖尖,“可是本体,我也是你,我的手气……”也很拉。
莫时鱼:“……”扎心了,真的。
最终还是莫时鱼按了下去。
【确认抽卡,消耗点数1000。】
【剩余点数:14。】
【抽卡中……抽卡完成。】
莫时鱼看着系统里浮现的卡片,和马甲一起默默的凑近了仔细打量,这实在太少见了,他是看错了吗?
新卡不能说是小废物。
甚至可以说有些惊喜。
【怪物特工SR】
【你是一个怪物。】
【你是一个优雅的怪物。】
【你是一名伪装成人类的怪物特工,明明身材可以去竞选全球选美大赛,但奇怪的是,你的面部却总是被你遮掩着。】
【技能:怪物,无限愈合。无痛觉。】
【注:你是个守序的好怪物,只是有些捆缚癖而已。】
莫时鱼看着认物卡的效果图,默默地咽了一下口水。靠,这,这……
【身份设定完毕,正在检测中。】
【检测完毕,符合逻辑。可以使用,请问是否确认投放马甲?】
莫时鱼深吸了一口气,【是。】
他睁开眼。
周围一片漆黑,但他的视野非常清晰,和在白天没有区别。
破旧的设施。
断裂的水管滴答的落下水。
他靠在掉漆的墙上,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没有摸到人类的皮肤。
只有皮革冰冷光滑的触感。
这是一个怪物,它的面部覆了一整张暗色的皮革,眼部的位置有一个银色金属搭扣,像戴了一个眼罩,可就算将搭扣打开了,里面也……什么都没有。
他戴着一个军帽,一身暗色的长款风衣,长筒皮靴,身高估计有一米九多快两米,身材超级顶,宽肩窄腰,腹肌8块,手部的筋络凸起。
就是没有脸。
靠。
莫时鱼捂住脸。
敷面系。
完美的体态。
太顶了。
莫时鱼能明显感觉到这具身体里几乎快喷薄而出的力量,和他那怎么练身材都只有紧致清瘦的本体很不一样。
不夸张的说,莫时鱼觉得自己现在可以打琴酒。
不,大胆一点,他能耗死大部分人,包括文野的异能者。
毕竟……无限自愈、没有痛觉啊。
这不是人形兵器吗?
……
莫时鱼深深地觉得,哪怕他此时什么都不管,立刻叛逃组织,也能让两个马甲保护本体,在这个危险的世界上活下去了。
一号马甲是法师,二号马甲是战士,本体做个吉祥物,完美。
当然,他也明白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系统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在没有因果的前提下,直接操纵马甲帮助本体,极有可能违反人物逻辑,导致马甲损坏。】
换句话说,就是不能ooc。
莫时鱼切了一声,“真麻烦。”
“那找一个合适的逻辑就行了吧。”他勾起唇角,“合适的。”
口袋里有什么震动了一下,莫时鱼伸了一只手进去,拿出了一部手机。
他接下了电话。
“感谢上帝,你终于接电话了。”电话那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皇后区有异能者暴乱,很遗憾,你不得不离开你那漏雨的小窝,完成一下今天的运动量了。”
莫时鱼没有说话,这个马甲是惜字如金的人设——毕竟他没有嘴。
那边似乎也了解他的性格,说完上一句话,只等了一秒不到的间隙就继续开口。
“地点发给你了,我的覆面美人——别让我们等太久,那个异能者已经把第三辆警车压成吐司饼了!”
莫时鱼操纵马甲挂断了电话。
尽管系统的一键生成背景很逆天,但也有局限性。比如这个马甲的名称是特工,那就必须隶属于某个国家的官方机构,而不能混成一匹孤狼。
出于某种心理,莫时鱼没有将马甲的背景定在霓虹政府,尽管这会让一切变得简单。
他的二号马甲,是隶属于阿美莉卡异能调查局的一名高级特工。
一旦背景设置完毕,马甲的信息凭空出现在了漂亮国的员工档案中,一部分人的脑内凭空出现了马甲相关的记忆。
设定为阿美莉卡员工的另一个好处,马甲的地位不低,他手里掌握的情报十分充足。
莫时鱼决定之后再享受这个好处。
他抬步,单手在窗台上一撑,身躯轻盈的跃出了窗外,身影融入了夜色里。
皇后区并不远。
莫时鱼来到了暴乱现场,三两下跳到了一个三层楼的楼顶,居高临下的观察情况。
不愧是漂亮国,异能者都比别的国家要嚣张多了,又是枪击又是异能,整个街区被大片扫荡的树藤占满了,充满了异样生机的藤蔓朝四周蔓延、缠绕住了建筑。
警察举枪和在空中甩动枝条的植物僵持。
植物系异能吗?
莫时鱼操纵马甲眺望四周。
他观察环境不靠眼睛,而是靠一些玄学的怪物感官。
他很快摸索到了一个少年的影子。
戴着贝雷帽、农夫打扮的金发少年躲在植物低下,整个人藏在一个ATM机后,手里一个麻袋,在往麻袋里……塞钱?
搞这么大阵仗,原来是在抢劫?
这金发少年似乎没有伤人性命的意思,抢完钱往肩膀上一抗就要跑。
莫时鱼重心前移,跃下了天台,风声在耳边呼啸着向后飞驰,他凌空三百六十度翻身落地。
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带出来。
金发少年眼珠立刻往他这里转动,他注意到的时间比莫时鱼想象的要快,似乎能将周围的植物当做身体的延伸,感知周围人的动向。
“什么人?“他脸色难看的道。
黑色风衣的男性一步步朝他走过来,他的面部完全是暗色皮革,垂在一侧的手指一动,五指在下一秒化作一排森冷的刀。
金发少年的瞳孔骤缩。
莫时鱼没有刻意操作身体,而是靠马甲的本能打架。马甲的战斗习惯和他不一样,极富有暴力美感,手指抓住扭动的植物一扯,那茎叶和汁液四溅的画面,莫时鱼自觉做不出来。
他没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下意识的对战手段也不一样。
所以不妨碍马甲,让他自由发挥。
金发少年被马甲攥住了脖子,像抓小鸡一样抓起来,他的双脚离地,缺氧的挣扎。
“不要……”他喘不过气的哽咽道。
马甲并不打算为难他,他从身后拿出了手铐。
下一秒,皮革面部往侧边一转。
他松开了少年,迅速往后退了几步。
撕裂空气、席卷而来的粗壮触手从他刚才站着的空间收回。
莫时鱼迅速操作身体往回看。
海港的码头爬上来了一个黑色长卷发的男人,他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刚才的触手来自于他的双手。
他低低的,迟缓的道,“约翰斯坦贝克……对吗?”
金发少年跪在地上呛咳,回头怒道,“你又是谁?我抢个劫招谁惹谁了?”
【检测到人物约翰斯坦贝克,来自作品《文豪野犬》。】
莫时鱼猛地睁大眼睛。
黑长卷发的阴郁男人浑身湿透,他的眼珠子僵硬的转动,最终钉在了马甲身上。
良久,他指了指自己,似乎是在对斯坦贝克说,但那双漆黑的眼珠子却一动不动的盯着莫时鱼,像化成了一个漆黑的雕塑。
“嗯……我是霍华德洛夫克拉夫特……约翰斯坦贝克,组合的首领菲茨杰拉德,邀请你,加入。”
一边说,他一边往马甲的方向走来。
步伐呆板、僵硬。
“啊……你是母……”他恍恍惚惚的呢喃。
【检测到人物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来自作品《文豪野犬》。】
莫时鱼猛地瞳孔地震。
洛洛洛老?写克苏鲁的那个?
不是,这合理吗?文野你怎么敢把这个祖宗纳入你们世界观的??
莫时鱼惨白着脸,转头就跑。
滑腻扭动的触手立刻纠缠着挤压向他,在地上投射了一道道狂乱而扭曲的影子。
天空蒙上了一层乌黑的、庞大的影子,月光被遮住了,云层被遮住了。
莫时鱼发挥了人生最大的速度,几乎化成了一道残影。
他甚至不敢看身后那个巨大的阴影是什么,只管拼了命的离开了这个区域。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悠远、空旷的喘息声。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停了下来,这才惊醒似的发现,月光不知什么时候又洒了下来。
周围一片寂静。
莫时鱼惊魂不定的喘息,恨不得立马收回精神,回到本体里缩成一团。
他就知道,他的坏运气会迟到,但不会消失,刚抽到了一张不错的人物卡,下一秒就让他直面克总……!
这时,刺耳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来。
第60章
莫时鱼被电话铃声吓了一个激灵。
他低下头,将手机拿出来,是那位刚才打电话来的同事。
他接了电话,那边的声音立刻像急促的雨点响起来,“WTF?什么鬼东西?全区人员紧急撤退——我说,你这家伙在哪儿呢,快走快走快走!”
莫时鱼敲了一下屏幕,表示明白,然后挂了电话,转身飞快离开。
他目标明确的往警笛声密集的区域跑去。
刚才对怪物的惊鸿一瞥逐渐像隔了一层水膜一样变得模糊不清,莫时鱼没有刻意去回忆,这也许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但一部分记忆依然很清晰。
那个名为洛夫克拉夫特的怪物叫他,“母……”
这是什么意思?
莫时鱼可不觉得克总在叫他妈,这个字必然代表了某种特殊的含义。
身后那个足以遮住天幕的巨大阴影并没有持续很久,只过了一两分钟不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莫时鱼步伐迈得很快,他没有再费力去找那个金发农夫打扮的少年,显然洛夫克拉夫特出现那里,就是为了找他加入组合。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克总会加入人类的组织?
而且直面神明的他似乎也保持了神智,没有陷入疯狂,崩溃成一堆蠕动的肉块……
也许这个世界的克总是削弱过的。
或者说,刚才那个黑卷发男人只是克总一个渺小的分身。
警车聚集的现场很混乱,攀岩在建筑上的植物几乎都消失了,只有少部分残留,受伤的人不多,最严重的也只是擦伤,警察留在那里清理残局。
莫时鱼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街区。
马甲皮革覆面的样子实在不像好人,很多尚未从紧张状态出来的警察看到走近的莫时鱼,都立刻把枪指向他,厉声道,“不准动!”
在他们的眼里,一个压着帽檐,一身长风衣,男模身材,踩着月光一步步走过来的男人,那光滑的皮革面部像噩梦、又像美梦。
“等等,别开枪!”一个一身西装、黑发蓝眼的男人从人群里挤出来,把别人举枪的手臂往下压,“这是自己人!”
莫时鱼认出了这个声音,这是给他打了两次电话的人。
“哟,覆面美人。”黑发男人靠在马甲的肩上,轻佻的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莫时鱼无声的侧过头,皮革覆面和男人的眼睛对上了一瞬间。
他没有回话,只是压着帽子点了下头。
黑发蓝眼的男人见状,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拉着莫时鱼往一个方向走,“等你很久了,这里交给普通人收拾,我们先走吧。“
一个年轻警察看着那个皮革面部的男性和指挥官一起离开,放下枪,有些怔怔的,“那是什么人?”
站在他身边的一个中年警官回答他,“异能者。”
年轻警察喃喃,“异能者?这个世界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
中年警官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叹了口气,“没错。异能者。我们普通人永远都无法想象的世界。”
“无法想象的……”
年轻警官没有忘记刚才触手怪物出现在天地间的样子,那个皮革面部的人,他刚才就在那里吗?
他们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危险,混乱,又庞大精彩。
他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向往,如果能和他们一起,他的生活一定会比现在有趣、刺激的多。
“醒醒吧,年轻人。别把他们想的太好,他们只会给世界带来不幸!”
中年警察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只要有一个异能者暴动,就会有无数普通人丧命,好在还有异能者选择为国家服务,不然,这个世界也许根本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但就算这样,也别妄想靠近他们,听听刚才那个异能者的话,他根本没把我们当成同类!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年轻警察被拍了一个趔趄,他有些不服,又有些难过,被中年警官盯着不放,只好连忙应了一声。
莫时鱼操纵马甲走到了一辆低调的黑色路虎旁,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那黑发男人跟着坐了进来,莫时鱼启动汽车的时候,他湛蓝色眼睛眨了眨,往他这里看。
“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性感?”他投来了调笑的目光,“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看看你皮革下的真容吗——唔,请当我没有说过。”
莫时鱼慢慢收回了贴在他喉管上的尖刀。
西装男人自若的理了理衣领,异能力者都有些怪癖,很正常,他已经习惯了。
莫时鱼将车停在了一座高楼前。
鉴于异能在大部分普通人眼里还是秘密,这个权力甚至凌驾于FBI、CIA等联邦组织的单位,如今依然是一个冰山之下的秘密组织。
异能调查局的外部伪装是一个外贸公司。
莫时鱼停好车,走了进去。由于异能者暴乱,即便已经快晚上九点了,这里依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这里就是北美官方异能者的聚集地?
嗯?怎么还有一个小婴儿?莫时鱼的目光在一个戴着礼帽、胸前挂着黄色奶嘴的婴儿停驻了片刻。
婴儿应该不是异能调查局的一员,他和一位高层握手,似乎在谈什么事。
马甲向他传来了注意警惕的信号,马甲将那个婴儿视为整个办公室里,给本体的威胁性最高的人。
下一秒,婴儿掀起眼皮,漆黑冰凉的瞳孔就和他对上了视线。
好强的反侦查能力,莫时鱼一顿,就看到那婴儿冷血而游刃有余的勾了勾唇。
那一瞬间的独特气质让他迅速做下判断。
杀手?
人不可貌相吗……莫时鱼礼貌的收回视线。
他们的目的地在16楼。
作为专门针对非法异能者及危害国家安全的大型恐怖活动的高级特工,他们的日常行动无需向谁打卡报备,但碰到这种超乎想象的强大异能者时,向上头报告是必须的。
报告的过程完全交给了西装男人,莫时鱼就是个旁听的背景板。
“我们进行了初步试探,纯粹的物理攻击对它没有用。和那个怪物一对比,帝国大厦就像一块软嫩、柔弱的布丁。”
里昂——莫时鱼在他和高层打招呼的时候知道了他的名字,尽职尽责的汇报,甚至带着一丝米国电影里的幽默感。
“即便没有造成伤亡,那样体量的异能者,建议设定a级警戒。”
莫时鱼想了想,试探性的拿出手机,打了一个单词,放在了桌面上。
里昂拿过来看了一眼。
“Guild(组合)。”
他呢喃了这个词,看向莫时鱼,“你的意思是说,怪物来自组合?你在现场看到了相关情报?”
莫时鱼点头。
里昂皱眉,“这么说起来,最近组合确实动作不断,因为报酬丰厚,不少异能者都加入了他们。”
“组合的首领,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和我国元首关系不错,不好直接出手。”高层表情略微棘手的道,“这样吧,我们会和□□联系,安排人员和菲茨杰拉德谈话。”
莫时鱼立刻摇头。高层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里昂接了话,“组合派出了这样一个能遮天蔽日的怪物,目的仅仅是为了抢走一个不算厉害的植物系异能者,实在是奇怪。”
“在我看来,组合其实并不打算引起军方的注意,那个怪物也许一开始并不打算变成怪物,而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他沉吟半晌,“他们应该快有什么大动作了,尽量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莫时鱼手指微微动了动,心情有些复杂,无声的往后靠在了墙上。
高层思索了片刻,认可了这个说法,“调查转到暗处进行,如果可以的话,请重点衡量那个怪物对我国的危险性。”
里昂道,“是。”
会议结束,他们走出了会议室。
组合的两个成员,还有弗朗西斯都在原著里,说明这个组织在野犬的戏份不低。应该……是反派吧。
看来只要让马甲继续负责这个任务,应该很快就有现成的理由去霓虹了。
里昂问他,“回家?”
莫时鱼摇头。
“行吧,那我先走了,明天得开始加班了,记得早点睡……”里昂打着哈欠离开。
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莫时鱼面无表情的转身,一步步走向了资料室。
某个高级别墅内。
“洛夫克拉夫特,刚才是你认为必须使用异能的情形吗?”一个金发碧眼、浑身写着壕的男人闲适的靠在沙发上,把玩着手里的钢笔道。
组合的首领,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
黑色卷发的阴郁男人把脖子歪了90度,反应恍惚而缓慢,“嗯……要用……”
他身旁的农民打扮的金发少年看着这一幕,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去,男鬼啊。
“我明白了。”弗朗西斯打了一个响指,“我相信你的判断。洛夫克拉夫特,我要向你道歉,没有料到异能调查局有厉害的家伙,是我的问题。”
洛夫克拉夫特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已经睡着了。
弗朗西斯也不介意,他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服,面前的电脑上是一个人员档案。
“皮革面具,代号是覆面,异能是将身体某个部位换作兵器……吗?”
“并不是很强的异能啊。”弗朗西斯兴味的勾起了嘴角,“但能被洛夫克拉夫特戒备,他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如果不是我们不日便要前往霓虹,真想会一会他。”
这时,手机振动了一下,弗朗西斯低头打开,上面是一个女孩穿着斯莱特林的外袍,在朝镜头做搞怪姿势的照片。
他眉头微微舒展,带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顽皮的小丫头,又在满世界乱跑。”
差点以抢劫罪被逮捕的藤蔓异能者,约翰斯坦贝克,在一旁微微眯了一下眼。
这就是组合吗?
“嘛,只要你给的钱足够,我不介意帮你一次。“农民打扮的金发少年满不在乎的双手背在身后,“跟着你,比我抢劫赚的多多了。”
“谢了。少年。我向你保证,这不会是一场无聊的旅行。”弗朗西斯站起来,从桌上拿起了红酒杯,面向落地窗,举杯而饮。
“为了书。”
“为了让那位异乡人回到他的故乡。“
“书。”莫时鱼输入了这个关键词。
电脑屏幕立刻跳出了权限识别标识。
“呜……”他轻声呢喃了一声,“联邦异能调查局里,关于书的保密等级竟然到达了惊人的A级。”
马甲现在已经是最高等级的特工,也不过刚到了能查阅的权利。电脑的荧光照在马甲的皮革面部上,莫时鱼操作鼠标点开。
【书】
【一本空白小说,上面写的内容都会变成现实。】
【7的3次方的承载体。】
【书的封印地点是:横滨。】
将书写的内容变成现实……这么逆天?这真的不是什么创世书之类的东西吗?
莫时鱼深深地震惊了。
不过,这样一切就可以解释的通了。他的思绪飞速运转。
“莫时鱼无法踏上华夏领土”,这个仿佛是游戏设定一样的限制,很可能就是谁在这本“书”上写下的一句话。
而背后人写下这句话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确保莫时鱼无法像马甲一样突破自身的人物卡——【天生受害人】。
显然,这个人很了解莫时鱼的执念。
莫时鱼微微咬紧了牙关,等等。
按照这个思路,无论是穿越,还是系统,又或是第一次免费机会抽到【天生受害人】,恐怕都是阴谋的一环。
可为什么?莫时鱼根本无法理解背后的理由。
放任他继续抽卡,他的实力只会越来越强。
总有一天,他会找到“书”,在书上写下回家的话。
书会把写下的内容变成现实,等他成功穿回去了。对方谋划的一切不就都化成了泡影?
不对,莫时鱼忽然反应过来,未来的他,很可能就是这么做的。
那个他成功了吗?
恐怕没有。
如此显眼的目标。
比起回到故乡的钥匙,这更像一个引诱他咬下的毒苹果。
“不要靠近书……”莫时鱼喃喃。
他烦躁的蹲下来,用力锤了两下地。
背后人似乎并不会阻止他抽到强大的人物卡,也就是说,TA不是以看他痛苦为乐的家伙。
TA似乎只是想让莫时鱼留在这个世界,以【受害人】的身份。
“为什么?”莫时鱼不可抑制的生出了怨恨和痛苦。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受过的屈辱,痛苦,他已经犯下了无法饶恕的罪行……莫时鱼花了两年多,拼了命的爬回了校园里,但他站在校园里,望着同龄的大学生们,根本无法否认,他就像一个局外人。
把他推进泥沼的家伙在岸边施舍了一个果子,TA以为能平安无事吗?莫时鱼只会更加怨恨。
他要把TA拖下来。
他要让TA付出代价。
晨曦初亮。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温暖的光线在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鸟鸣声,人群喧闹的声音,车辆的鸣笛声透过窗户,隐隐约约的传来。
床上睡得一团乱的莫时鱼眼睛微微睁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表。
8:50。
他坐起来,揉了揉乱糟糟的长发,抱着怀里的娃娃,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板上,一脸神游的往洗手间走。
白色娃娃本来是一动不动的趴在他的怀里,应该是保持了这个姿势一个晚上,如今见莫时鱼醒了,就伸出尖尖,攥住莫时鱼的睡衣,一点点爬到了莫时鱼的肩膀上,趴在上面。
“本体,操作新马甲……还会头痛吗?”舍雨说。
莫时鱼挤了一管牙膏,闻言侧头摸了摸小娃娃的脑壳,“不会,轻松得很。你有自主意识,我只需要分出精神管一个马甲而已。”
“而且,阿美莉卡和霓虹的时差接近12个小时,白天和黑夜是反的。”莫时鱼露出了一丝笑意,“一边睡觉的时候,另一边活动,好得很。”
舍雨化作了白发少年的样子,从背后虚虚的抱住了莫时鱼。
“本体。”他没有说安慰的话,而是直截了当的轻声说,“来横滨吧。”
莫时鱼停下了动作。
舍雨之所以能说这句话,其实是因为他心里也已经做下了决定。
莫时鱼阖上眼笑了,“嗯。”
他不是一个人。
只要知道这一点,他就忽然放松了很多。
“舍雨,在你的记忆里,应该有我们家的样子吧。“莫时鱼呼噜了一口水吐掉泡沫,忽然开口道。
舍雨歪头,思考了一下,“本体是说原来世界的家吗?这具身体没有去过,但我看得到本体的回忆。”
“回忆都是滤镜啊,其实家里一点也不好住。”莫时鱼开了水龙头洗脸,“一下雨就天天漏水,和五星级酒店不能比……不过,我以前不知道怎么修,现在回去了,应该可以花5分钟搞定。”
舍雨歪了下头,“那妈就会说,才上了一个学期机械,回来什么都会修了。这学费花得值。”
“噗。”莫时鱼忍俊不禁。
确实是他妈会说的话。
他妈要是知道不止是漏水,他连大炮都会修了,会是什么表情?
洗漱完毕,他艰难地梳完乱糟糟的头发,然后整理好了房间,白娃娃很自觉的爬进了行李箱,并顺便关上了箱子。
莫时鱼被这个场面萌到了一秒,他低咳一声,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关上了房门,他打开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三下后接通了。一个慵懒沙哑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啊拉,瓦伦汀,难得你这么早就醒了。”
莫时鱼推着行李箱,走进电梯,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镜,“我在你眼里这么懒吗?”
贝尔摩德笑起来,“这是你可爱的地方。”
莫时鱼道,“你剧组里的那个小僵尸的角色,还空缺吗?”
电话那头,贝尔摩德裹着浴巾,手持红酒杯,勾起了饱满的红唇,“还空缺着哦。看来你改变主意了?”
“嗯。”莫时鱼眯着眼道,“上学实在没有意思,我讨厌无聊的生活,希望在横滨能碰到有趣的事。”
“当然,横滨有趣的东西可太多了。无论是人,还是组织。”贝尔摩德抿了一口酒,轻哑的笑起来,“随时欢迎你来,我亲爱的瓦伦汀。”
“好。到时候见。”
莫时鱼挂了电话。走进了停车场,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他一脚踩下油门,在迈凯伦引擎的轰鸣声里,跑车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驰上了马路。
白色娃娃从行李箱里爬出来,坐在副驾驶位上,舍雨伸长了尖尖够安全带,怎么也够不到,莫时鱼趁着红绿灯,停下车,给他戴好了安全带。
舍雨就扬起头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