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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六十一

    饭后, 燕劲松回房睡觉,燕兆雪暂时还不想和林玲说话,稍微坐了一会儿就要走。

    风涟悄悄跟着林如霰上楼, 去她的房间, 给她写了两份签名。

    风涟写的是to签,一个写给“林如霰”, 另一个写给“季霜”。

    她好奇地问林如霰, “这个季霜就是你的好朋友吗?”

    “是呀是呀。”林如霰很开心地回答, “名字好听吧, 她人也和名字一样漂亮哦。”

    高中生的感情可真够青春的, 风涟笑道:“好听。”

    林如霰很高兴, 把自己这段时间攒起来的糖果全部翻出来, 偷偷塞给风涟。

    风涟拒绝道:“我不要, 医生不让我吃太多糖, 你收着自己吃, 这些也是季霜给你的吧?”

    “嗯。”林如霰一说起她眼睛就亮亮的, “她每次买了零食,都会分给我,作为报答,我就帮她写作业。”

    风涟问:“她不是成绩很好么?学霸还不愿意写作业?”

    林如霰说:“她很忙的, 每天晚上都要出去做家教赚钱呢,没有那么多时间写作业。”

    风涟问:“她的父母呢?”

    “哼。”林如霰不知想到什么, 变得不高兴, “死掉了, 全部死掉了。”

    风涟被她这副气鼓鼓的模样逗笑,揉揉她的脑袋,“我要走了,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她走到房间门口,想起什么,回头看向林如霰。

    林如霰正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

    风涟问:“有没有我的联系方式?”

    林如霰愣愣地摇摇头。

    这孩子怎么傻成这样。

    风涟在心里叹了口气,重新回到她身边,对她伸手,“手机给我。”

    林如霰懵懂天真地望着她,眼神澄澈,不像个正儿八经的人类。

    “阿莲姐,我没有手机。”

    风涟:“?”

    “那你平常怎么和他们联系?”

    林如霰说:“没有人想和我联系。”

    她说到这里,有些难过,垂下脑袋,用手背抹了抹眼睛。

    “而且,而且”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不那么哽咽,“高中生不来就不让用手机,会影响学习,我要努力学习,考好大学,和季霜一起考考清华北大。”

    她说到要考清华北大的时候,听着特别没有底气,根本就考不上,她距离清华北大还有好几十分,她不够聪明,再怎么努力也考不上。

    “嗯,好。”风涟鼓励她,“再坚持一年,高考完让姐姐给你买手机,电脑,所有想要的东西,都让姐姐买。”

    林如霰目光闪闪望着她,面容形貌在这一刻神似燕兆雪。

    十六七岁的燕兆雪,还没有遇到她,依旧是孤零零的一只小咪。

    风涟心里一阵疼,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好了,我要走了,好好学习,联系方式我让燕兆雪,你姐姐想办法,之后有事就联系我。”

    “嗯。”林如霰依依不舍跟着她身后,将她送到门口,“阿莲姐再见。”

    风涟回道:“再见。”

    燕兆雪等在她们房间门口,见到风涟出来,赶紧凑上去。

    风涟刚从一只小狗身边离开,一下又被另一只小狗抱进怀里。

    风涟奇怪地问她:“坏小咪,抱我干嘛?”

    燕兆雪只是说:“阿莲,我想你了。”

    她把脸埋进风涟披散的头发里,蹭来蹭去,依恋地嗅闻她身上的气味。

    风涟好笑地说:“分开十分钟就想了?”

    “嗯。”燕兆雪哼唧一声,“就很想了。”

    她从风涟肩膀往上蹭,黏黏糊糊想要和她亲亲。

    风涟尚且保留一丝理智,抵住她的额头,不让她靠得更近。

    “先离开这里,去车里。”

    燕兆雪哼哼道:“亲亲而已嘛,又不是干坏事,为什么要躲去那么远?”

    风涟问:“小咪宁愿只要亲亲,也不愿意多走两步,到车里以后得到更多的东西?”

    这句话好绕啊,又很长,还是反问句,燕兆雪呆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好。”她立马从风涟怀里出来,脸红红的,眼睛亮晶晶,“走,出发。”

    她牵着风涟的手,雄赳赳气昂昂走在前面,昂首挺胸,像个大败敌军,凯旋归来的小将军。

    她们就这么从客厅穿过,从林玲跟前走过,告别都没有一句,就这么无视掉燕家父母,径直出了门。

    走到室外,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风涟头一次感觉天地竟然如此广阔,心中的压抑烦闷因迈出大门这一步一扫而空。

    她对燕兆雪说:“你家这气氛,确实恐怖。”

    燕兆雪说:“习惯了就好。”

    风涟说:“你应该多关心你的妹妹。”

    燕兆雪“嗯”了一声,“我知道,她和我以前一样可怜,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每次她那么开心喊我姐姐,让我感觉自己就像只阴沟里的老鼠。”

    风涟牵着她的手,轻轻晃晃,“这么可爱的小咪,怎么会是阴沟里的老鼠?”

    燕兆雪说:“阿莲,我嫉妒她,怨恨她,我不是圣人,她被当作我的替代品养在我母亲身边,从那以后,她渐渐对我冷漠,对我只有掌控的欲望,再也没有爱了。”

    风涟说:“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她的错。”

    “小咪,既然她这么对你,你对为什么还犹豫?”

    燕兆雪难过地说:“可她是我的妈妈,如果她放弃了我,我放弃了她,我就再也没有妈妈了。”

    风涟轻声道:“我也没有妈妈,小咪。”

    燕兆雪愣住,慌张道歉:“对不起阿莲,我忘了,我不是故意的,阿莲,对不起。”

    风涟摇摇头,“我这么说不是为了让你愧疚。”

    “你总有一天会失去她,她现在已经这样对你,就算失去她日子也不会变得更糟。”

    “小咪,不要害怕,你爷爷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不对付她,她就会来对付你。”

    “你对她还有犹豫,她对你可不会手下留情。”

    燕兆雪低声道:“我知道。”

    风涟不忍心给她太大压力,只说到这里,点到为止,结束了这个令人不愉快的话题。

    燕兆雪垂头丧气跟在她身后,尾巴不再摇晃,连头发丝都耷拉下来,一根根透露出不开心。

    风涟觉得她这副模样可怜又可爱,心疼地将她拉到身边,搂着她的肩膀。

    “小咪,干嘛闷闷不乐?”

    燕兆雪哽咽了一下,眼泪忽然连成串往下掉。

    她只有在风涟跟前才敢肆无忌惮地哭出来,也只有风涟愿意忍受她的哭泣,耐心安抚她的情绪。

    她趴在风涟肩膀上,哭得眼泪哗哗,好像个没关紧的水龙头。

    风涟和她说:“再走两步,到车里哭。”

    燕兆雪摆摆脑袋,在她的肩膀上擦眼泪。

    风涟带着她一点一点挪到车边,打开后座车门,把她推进去。

    “快点,小咪钻进去。”

    燕兆雪慢吞吞,行动迟缓地往车里钻,像一只小乌龟,看得风涟想踹她一脚。

    她耐着性子等燕兆雪爬进车里,自己也坐进去,推推燕兆雪,让她再进去一点。

    风涟说她:“这么大一只堵在门口,你想把我挤死吗?”

    燕兆雪哼哼唧唧,往里挪挪屁股。

    风涟好不容易坐稳,关上车门,身边小咪带着一脸的泪委委屈屈蹭过来。

    “阿莲——”

    风涟怕她毛手毛脚,碰着自己的肚子,赶紧张开手臂把她搂住。

    “哭什么?”风涟絮絮叨叨数落道,“遇到事情就知道哭,以后崽崽笑话你,爱哭鬼妈妈。”

    燕兆雪小心地摸摸她的肚子,轻哼道:“她肯定也要在你怀里哭,怎么好意思笑话我?”

    “废话。”风涟说,“人家几岁,你几岁?”

    燕兆雪趴在她身上,娇娇地哼唧:“我也是阿莲的宝宝。”

    风涟:“”

    “小咪。”

    “嗯?”

    “不要以为你长得可爱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这种恶心话。”

    “呜。”

    燕兆雪伤心地从她怀里爬出来,一声不吭靠在旁边椅背上,有点赌气的意思。

    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在风涟看来也是可爱得不得了,动也没动一下就把风涟迷得七荤八素。

    “干嘛呀,小咪。”她伸手摸摸燕兆雪的脸,低声哄她。

    “开玩笑随便说的而已,小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燕兆雪还有点不高兴呢,扁着嘴叫她,“那要阿莲亲亲,才能好。”

    小咪图穷匕见,假装生气,只是为了向阿莲讨要亲亲。

    风涟快速在她脸边亲了一下,如同蜻蜓点水,在水面一掠而过。

    燕兆雪脸蛋红红,娇羞而欢喜地望着她。

    “亲好了。”风涟故意逗她。

    “不要。”她一下急了,“不要这种亲亲。”

    “贪心的小咪连这种亲亲也不能满足了?还想要什么?”

    “要那个”燕兆雪羞答答地扭捏。

    风涟装傻问:“哪个?”

    燕兆雪拉起她的手,比划比划,“就是那个嘛,那个,那个——”

    风涟被她惹得直笑,笑弯了腰,倒在她身上,仰起脸亲她的下巴。

    “小咪,你怎么这么可爱?是不是故意装可爱?”

    燕兆雪被她靠着,身体有些僵硬,不敢放松,怕她靠着不舒服,保持着直挺挺的状态,像根竹竿。

    风涟一只手握住她的脖子,好像要把她掐死那样,微微使力,她却不害怕,“咕咚”咽了下口水,喉结上下涌动。

    风涟渐渐松开手,手指顺着她的肌肤,一点一点往下滑,最后停留在她的心口。

    她的手指在燕兆雪心口上一圈一圈打转,语气轻佻问:“小咪的心里有什么?”

    燕兆雪乖乖回答:“有阿莲。”

    “还有呢?”风涟追问。

    燕兆雪说:“还有阿莲的亲亲。”

    她口中这个亲亲,并非传统意义上简单而纯洁的亲吻。

    风涟说:“小咪今天表现还不错,可以奖励小咪。”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六十二

    竟然真的可以得到奖励, 燕兆雪开心摇尾巴,凑上来主动想要亲亲风涟。

    风涟捏住她的嘴,两根手指把嘴唇捏扁, 像一只小鸭子。

    “先别急, 去前面把我的包拿过来。”

    燕兆雪“喔”了一声,钻到车前面副驾驶, 翻翻找找, 带着风涟的包回来。

    她两手撑在座椅上, 把包叼在嘴里, 转过身来挺着腰往风涟手里送。

    风涟笑话她:“你是狗么?”

    燕兆雪爬回她身边, 温顺地贴着她, 蜷缩成一团, 仿佛在无声回答她的嘲笑。

    她确实是一只乖乖听话的小狗。

    小狗狗燕兆雪靠坐在风涟身边。

    风涟从手提包里取出方块包装的小袋子, 三两下撕开套在手指上。

    她用另一只手轻点燕兆雪鼻尖。

    “小咪这么坐着怎么亲亲?”

    燕兆雪懵懂地望着她, 乖乖等候她的命令。

    按照以前的经验, 风涟应该会抱着她, 她体重不到一百斤,抱着很轻松,就算抱很久也不怎么累。

    但风涟现在怀着孩子,不太方便这么折腾, 只能换一种方式。

    “小咪转过去。”她说,“把隔断收上去, 靠着那边窗户, 面对着我。”

    她的指示很清晰, 要燕兆雪把后座隔断收起来,这样方便折腾,再挪过去一点, 靠着窗户,转过身面对着另一扇车窗。

    燕兆雪已经在脑袋里想到这番姿势的状态,一边收拾座椅,一边害羞,“那样靠着,会不会被窗户外面的人看见呀。”

    风涟说:“不会,别担心。”

    “而且这样更有感觉,不是么?”

    燕兆雪害羞地哼哼,却听话地靠着车门坐下,试着张开腿,感觉这样确实很不寻常。

    风涟贴心地为她铺上一层柔软的毛毯,将她的腰带解开,裤子推到膝盖处。

    “就这样。”风涟说,“随便弄弄,不脱衣服。”

    燕兆雪已经不敢看她,脑袋埋在座椅缝隙,忍耐地点点头。

    “嗯,阿莲,快一点。”

    “别急。”风涟说,“还没开始。”

    她在上车之前特意看了眼时间,差五分钟到两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风涟说:“帮我护着肚子。”

    燕兆雪一开始没太懂她为什么这么说,直到她忽然俯下身,靠在她的胸口,与她贴得很近,肆意啃咬她的嘴唇。

    燕兆雪垂在大腿上的一双手,正好就搭在风涟隆起的肚子上。

    “阿莲”

    风涟把她松开,听见她带着哭腔,无助地喊:“崽崽,崽崽,崽崽在我手里。”

    风涟敷衍地回答:“嗯,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受伤。”

    燕兆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很害怕把风涟弄伤,手里的柔软让她感到不可思议,以及深深的恐惧。

    “不要,阿莲,不要这样。”

    她怕得直哭,一双爪子哆哆嗦嗦,扶着风涟的肚子,让风涟感觉很痒。

    风涟从她身上起来,不满地骂她:“磨磨唧唧,没用的小咪。”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燕兆雪哭着说:“小咪太笨,会弄伤崽崽。”

    风涟说:“不是还有我看着吗?就让你伸手帮忙扶一下而已。”

    她俯下身又撑起来,折腾得腰疼,坐到一边揉腰,招呼燕兆雪过来。

    “过来,帮我揉揉。”

    燕兆雪赶紧挪蹭到风涟身边,两只手揉面团一样在她腰上揉捏。

    她的腰变粗了,和以前不一样,燕兆雪连她的腰也不太敢碰,虚虚用力,捏来捏去,没有多少力气,像小猫踩奶。

    风涟说:“使点劲行不行?”

    燕兆雪说:“再使劲就会弄伤崽崽了。”

    风涟:“不会,她没长我腰上,你往这边用力,我腰好痛。”

    她抓着燕兆雪的手往后边挪,大概在腰窝的位置,远离了隆起的肚子,燕兆雪终于敢稍微使点力。

    风涟歇了一会儿,稍微缓过劲,接着问燕兆雪:“还玩不玩?”

    燕兆雪很犹豫,她其实很想玩,却又害怕风涟这样无所谓的态度真的弄伤宝宝。

    车内空间狭窄,身下座椅不够柔软,最后依旧是理智战胜了欲//望,她使劲摇头。

    “不玩了,我们休息,然后出发。”

    “真的?”

    风涟手缓缓下移,摸到了什么,对燕兆雪说:“小咪不诚实,又撒谎。”

    燕兆雪说:“小咪没有撒谎,会伤到崽崽,不要这样,阿莲。”

    风涟说:“你抱着我,不会弄伤她。”

    火苗已经萌生,势必要燎起一片熊熊大火,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燕兆雪起先不愿意,被风涟训诫一般敲了敲脑门,发出一声清脆的叩响。

    她一下变得老实,眼神清澈看着风涟。

    “坐好。”风涟按着她的肩膀往后压,让她靠在椅背上,“扶着我的腰。”

    这次风涟没让她扶着肚子,只是扶着腰,她没那么害怕,小心翼翼,乖乖照做了。

    风涟在她大腿上坐下,身体前倾,靠着她的身体,手依旧留在下面 ,缓慢逗弄着燕兆雪。

    燕兆雪起先还能承受她的抚摸,后来积压的痒意越来越重,她不自觉地往后躲,扑腾得车子跟着一起摇晃。

    过了一会儿,风涟被她晃得头晕,握住她的腰,不让她乱动。

    随着风涟一次一次靠近又离开,燕兆雪的身体依旧轻微缓慢地前后摇晃着,如同被浪花拍到岸上的鱼,随浪向前,随浪后退。

    车子始终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嘎吱异响。

    “嘎吱——”

    “嘎吱——”

    风涟轻皱眉头,“怎么这么吵。”

    她们以前在车上,不管闹得再怎么凶,好像都没有这么吵的动静。

    她虽然疑惑,手上动作却没一点松懈。

    很快,燕兆雪嘤咛一声,娇弱地颤抖着抱住风涟,结束了这场快速的战斗。

    她缓了好半天,呼吸还有些不顺畅,趴在风涟肩头细细地喘息。

    “车子有问题。”她说,“等下我让人来看。”

    她其实在上车之前就想到这个事,上车后忙着玩没顾上。

    但她最初的打算只是安全起见,叫人来检查检查。

    而现在已经很明显,轻微的摇晃就让车子发出强烈异响,一定被人动了手脚。

    燕兆雪兴致全无,心情低落道:“她居然真的想害我。”

    风涟没说话,安抚地摸摸她的后脑勺。

    燕兆雪主动找她哭泣,“阿莲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风涟说:“人心易变,也许她只是最爱自己,这样的人很多,你不能奢望她做出改变。”

    “嗯。”燕兆雪闷闷地应声。

    风涟问:“所以小咪现在打算怎么办?”

    燕兆雪说:“先准备,等爷爷离开再动她。”

    林家可不是吃素的,她要是想动林玲,至少得完全接手自家企业,拥有足够的手段。

    “好。”风涟亲亲她的脸,“可怜小咪。”

    她念着小咪可怜,遭到母亲背叛,贴心地帮小咪清理身体,用掉一堆抽纸。

    车里残留着两人玩闹时弄出的糜乱气味,风涟帮着燕兆雪穿好衣服,随后打开车窗通风透气。

    燕兆雪已经通知检修的人来查看情况。

    大约十分钟后,一大群人带着一堆专业工具从大门外赶过来。

    风涟和燕兆雪下了车,坐在不远处藤椅上等着他们。

    燕兆雪上前去与人说明情况,风涟依旧坐着休息。

    下午阳光强烈,她被晒得不太舒服,靠着椅背打瞌睡。

    她叫了小柳开车过来接她,顺便可以把燕兆雪带上。

    燕兆雪家住在市区,离晚上的颁奖典礼会场不远。

    小柳早上就到会场忙来忙去打点各种事务,收到风涟的信息后立马动身前去。

    二十多分钟后,小柳到达燕兆雪家门口,被门岗的保安拦住,说是“私人宅院,无关人员不允许入内”。

    小柳也从来没见过这么豪华气派的大宅子,甚至根本不知道这市区寸土寸金的地段,竟然会有人浪费这么多土地,只是建了个房子,种点花栽点草。

    风涟喊燕兆雪:“小咪。”

    燕兆雪回头看向她,她招招手,“过来。”

    燕兆雪小跑到她身边,“阿莲。”

    风涟把手机递给她看,“我的助理被拦在你家门口,进不来。”

    燕兆雪“喔喔”两声,掏出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是我,让她进来。”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她挂断电话,乖乖和风涟说:“好了,阿莲。”

    风涟不懂她这样说,还用很乖的眼神望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燕兆雪站在原地不动,耐心等待她反应过来。

    风涟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按照惯例,这时候应该摸摸她,以示嘉奖。

    她伸手摸摸燕兆雪下巴,像在给小猫挠痒痒。

    “乖小咪,去忙吧。”

    “不忙了。”燕兆雪在她身边作用,指向车边两三个穿西装的人,“他们会帮我处理。”

    小柳从大门口进来,绕来绕去又开了五分钟车才找到风涟。

    她把车开到风涟跟前,从车上下来,很开心地跑向风涟。

    “老板,终于看到您啦!”

    她跑到风涟跟前站定,仔细打量风涟,“老板胖了些,气色也变好了。”

    “胖了吗?”风涟疑惑,“最近胃口确实很好。”

    “走吧,先离开这里。”

    她站起身,燕兆雪却没动静,她伸手去拉燕兆雪,“小咪不走?”

    燕兆雪受宠若惊,“我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风涟催她,“赶紧起来,不准犯懒。”

    燕兆雪没有犯懒,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和风涟坐同一个车出席公众活动。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六十三

    燕兆雪已经坐进车里, 还在担心地问:“如果被发现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风涟说,“孩子都有了,该通知的也都通知了, 我们的关系已经很明确。”

    燕兆雪因为她这一番话心情雀跃, 想要撒娇亲亲,却因为车里还有其他人, 只能硬生生忍住。

    车开上高架桥, 小柳忽然说:“老板, 后面怎么有两辆黑车一直跟着我们呀?”

    风涟回头看了两眼, 燕兆雪也跟着她扭头看。

    风涟问她:“你安排的?还是你妈妈?”

    燕兆雪说:“是我的, 路上可能有危险, 我让他们处理一下。”

    其实应该不止两辆车, 这只是明显上的防范, 燕兆雪刚才可是忙了好一阵, 都没空和风涟黏在一块。

    “嗯。”风涟应了一声, 转回去, 闭上眼睛休养精神。

    燕兆雪悄悄把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无声地表达自己对她的依恋。

    今非昔比,她已经可以当着旁人的面和阿莲贴贴。

    风涟把手搭在她的腿上,十分自然地给她靠着, 短暂休息十来分钟。

    到达地方后,小柳转过来喊她:“老板, 老板。”

    风涟已经睡着, 她开头那两声没把人喊醒, 车内清醒的人只剩下她和燕兆雪。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小柳想起前段时间自己老骂这个燕老师,对方会不会记恨自己。

    她小心地向燕兆雪笑了笑,试探地喊她:“燕老师, 您能帮我叫叫老板嘛?”

    燕兆雪看了眼时间,语气平淡与她说:“还有一个多小时,让她再睡会儿。”

    她和小柳说:“你可以先下车,去忙别的事。”

    小柳飞快应下,“哎,好嘞。”

    她顺着燕兆雪给的台阶往下爬,回到驾驶座收拾收拾东西,一溜烟跑下车,没一会儿就跑没了影。

    燕兆雪陪着风涟坐在车里,什么也不做,只是痴痴望着风涟,时不时伸出手,摸摸鼻子,摸摸眉毛,更加小心地用手指肚摩挲那柔软的嘴唇。

    她一个人偷偷摸摸玩得不亦乐乎,睡梦中的风涟依稀有些感觉。

    但她知道是燕兆雪在玩,懒得睁开眼,只想着等下醒来得教训教训这只顽皮小咪。

    顽皮小咪快乐地玩了一会儿,忽然兜里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小咪收手,低头查看手机,从那以后,风涟再也感受不到身边小咪的动静。

    早上起得实在太早,风涟稍微进入睡眠状态就再也醒不过来,一直睡到差不多时间要开始准备,小柳打她电话打不通,一路找过来,在车里找到睡得安静又美丽的老板。

    她小心地把风涟唤醒,风涟还有点没睡醒,垂着脑袋发呆。

    小柳好奇地问:“燕老师呢?”

    风涟说:”提前准备去了吧,

    小柳“喔”了一声,“老板,那您再歇歇?我去和牛牛姐说,您在这里。”

    “不歇了。”风涟说,“走吧,现在人多吗?”

    “挺多的。”小柳一边扶着她下车一边回答,“毕竟是您那些事情以后,第一次公开露面嘛,好多媒体昨天就跑过来占位置。”

    风涟问:“不嫌累吗?”

    小柳说:“如果能排拍到您的近照,那可赚大发了,累算什么,钱才是最重要的。”

    风涟慢悠悠走着,刚想说些什么,忽然住嘴,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小柳疑惑地问:“怎么了老板?”

    风涟说:“你有没有感觉身后有人跟着?”

    “难道是私生?”小柳闻言瞬间打起精神,到处瞧瞧。

    她们在官方提供的专用车库,只能刷卡加人脸识别进入,安保措施十分到位,按理说不应该有偷拍跟踪。

    小柳到处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疑惑地挠挠头,“老板,周围什么都没有欸。”

    风涟说:“可能是我感觉错了吧。”

    她们走到电梯口,坐电梯上楼,她们到二楼,门口会有工作人员接待风涟。

    之后的流程小柳全部安排妥当,在电梯里得意洋洋和风涟说,风涟夸她:“小花真棒。”

    随后电梯门打开,门外并没有小柳说的接待人员。

    门口空空如也,一片死寂,连个活物都没有。

    小柳被吓了一跳,愣愣道:“我刚下来还不是这样,刚才还有好多人呢”

    风涟心中那点不安的猜想愈发强烈,拿出手机试着给燕兆雪拨了个电话。

    等待电话接听期间,电梯长时间没人操作,自动关上电梯门,静静停留在当前楼层。

    两人单独待在狭窄的空间里,被迫等待着面对下一次开门,门外未知的情况。

    小柳被吓得人都傻了,哆哆嗦嗦给牛朦发求救信息。

    风涟等了半天,打给燕兆雪的电话没人接,她又打给燕兆雪的经纪人,对方倒是接得很快。

    “喂?哪位?”

    风涟说:“我是风涟,请问燕兆雪在您那边吗?”

    对方大惊小怪高呼起来:“哎呦,风老师,您好,您好。”

    风涟知道燕兆雪这个经纪人大概率是林玲那边的人,但现在她管不了这么多,燕兆雪忽然不辞而别,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她猜测燕家应该出了什么大的变故。

    她试图从燕兆雪经纪人的言语中寻找线索。

    然而对方表现得很正常,苦恼地回答:“没有啊,燕老师到现在还没和我联系呢,这都快开始走红毯了,也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

    “风老师,您知道燕老师现在在哪儿吗?她还参加不?不参加我好准备发缺席道歉通告。”

    风涟:“”

    这种事怎么能搞得这么熟练。

    “我不知道。”风涟说,“打扰您了,您接着忙。”

    对方连忙回一大串不忙不忙,风涟没听完就挂断了电话。

    她思绪有些乱,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到底是好还是坏。

    小柳正举着手机和牛朦打语音电话,牛朦那边很吵,杂音太大,听不清小柳说话。

    “啊?叽里咕噜说什么呢?你接到阿莲姐没?”

    小柳哭着说:“牛牛姐,闹鬼了!我和阿莲姐在电梯里,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好吓人!”

    风涟:“”

    原来小花这么害怕,是因为怕鬼。

    风涟叹了口气,伸手拿走小柳的手机,“牛牛。”

    牛朦精神一振,“阿莲姐!您到啦。”

    风涟说:“你叫点人,过来接下我们,这边可能有点情况,带点安保人员过来。”

    牛朦听风涟这么正经的人也这样说,立马认真起来,“好,我马上过来,您稍微等等。”

    “嗯。”

    风涟没有挂断电话,听她在通话那头忙忙碌碌地喊人。

    “阿莲姐,等等我,我们现在就过来,离得不远,两分钟。”

    “嗯。”

    风涟刚应答,忽然电梯门打开。

    两扇金属门缓缓拉开,小柳被吓得差点跳起来,趁着门还没打开,咬着牙往前迈出两步,挡在风涟身前。

    “老板,不要怕,小花保护你。”

    电梯门打开,门外站着个年轻女人,三十岁出头,正在等电梯。

    她好像和小柳挺熟,听到小柳的话,十分自然打趣道:“小柳呀,就你这细胳膊细腿,你还想保护谁呢?”

    “小马姐!”小柳惊讶地瞪大眼睛,“您怎么在这里!”

    马薇佯装生气,“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我家艺人也很争气,拿了男配提名的好吧?”

    “哎,你不是老早就说接风老师去了吗?怎么还在这儿?”

    她问完才发现被小柳挡在身后的风涟,穿宽松毛衣,戴了顶米白色的鸭舌帽,靠着墙懒懒站着。

    她一眼认出风涟,压低声音惊喜喊道:“风老师!您也来了!现在外面都在猜您会不会来呢。”

    小柳说:“我都在,老板肯定会来的。”

    “哎呀,风老师,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

    马薇凑上来想和风涟离得近点,被警惕的小柳拦住。

    “干嘛啊柳花花,你挡着我干啥?”

    小柳说:“现在特殊时期,你不可以过去。”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小心,咱同一个公司的,我会有什么坏心思吗?前段时间你忙别的事情没来公司,我还帮你补过两次周报呢,像我这种人能是坏人?”

    小柳被她说得头晕,反正就是坚决不准她过去。

    风涟看电梯外面陆陆续续出现一些人,主动开口问马薇。

    “你们刚才去做了什么吗?为什么现在才出来人?”

    被风涟主动搭话,马薇一下变得拘谨,松开和自己扭打在一起的小柳,规规矩矩站好,回答她的问题。

    “刚才主办方那边来人,说这里也要设一个安检口,让我们都去隔壁房间安检好了再进出。”

    “安检?”小柳懵懵的,“进去不是还有一道安检吗?为什么这里也要安检?”

    “我咋知道。”马薇摊手,“人家一溜壮汉站你跟前,不安检就不给过,那能咋办,打起来?”

    小柳和她拌嘴,刚说两句,牛朦急哄哄带着人赶过来。

    她上来看到小柳在胡说八道,戳着她的肩膀,生气地骂她:“柳花花!你又在玩什么!现在什么情况了,还傻乐!”

    小柳委屈,“牛牛姐,我没有呀,我很认真呢。”

    “哼。”她问小柳,“阿莲姐呢?”

    小柳让开身体,露出挡在身后的风涟,“这里。”

    风涟抬头与她对视,她满眼担忧,“阿莲姐,没事吧?”

    风涟轻轻摇头,向她询问外面的情况。

    “新增安检是怎么回事?”

    牛朦刚才专门问了承办方,“说是上头下来的指示,必须马上落实,他们也没办法,安全方面的要求一般都比较严格。”

    “嗯。”风涟点头,“我明白了。”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六十四

    电梯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风涟率先走出电梯门,回头对傻站着电梯里的一众人道:“走吧,再等媒体来了就走不掉了。”

    牛朦赶紧扯着小柳跟上去, 马薇也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完全忘了自己本来打算坐电梯下楼给自家艺人拿东西来着。

    牛朦带来的一堆人里有主办方的工作人员,顺势站出来为他们带路。

    工作人员把风涟带到化妆间, 一直给她化妆的知名化妆师早已在她专属的房间内等候多时。

    风涟与她相识多年, 关系不错, 相互当做朋友相处。

    见她进来, 许愿赶紧从凳子上站起身, 小跑着到她身边, 拉着她的衣袖, 左瞧右瞧, 最后盯着她的肚子看。

    “真怀了啊?”她小声问风涟。

    “嗯。”风涟淡淡回答。

    “燕兆雪的?”

    “嗯。”

    “哎呀, 就你俩这条件, 不知道这孩子以后得长多好看。”

    许愿问:“你俩咋认识的?真有七年?你怎么都没和我说过呢。”

    风涟说:“她家里给的压力大, 她一直不愿意公开。”

    许愿震撼:“是她不想公开啊?她她她,她好大的面子!”

    “没事。”风涟想得很开,“现在不就公开了么?”

    许愿好奇地问她:“你俩领证了吧?婚后生活咋样?啥时候办婚礼?记得叫我啊。”

    “怎么这么多问题。”风涟把她推到化妆台前,“先干活, 工作之外的八卦以后再聊。”

    “什么八卦。”许愿说,“我这不关心你嘛。”

    “谢谢你啊。”风涟说, “比起关心, 我现在更需要你为我化妆。”

    “知道了知道了。”许愿扶着她在化妆桌前坐下, “这么久没见,聊聊天还不行吗。”

    许愿平常话多,叽叽喳喳拉着谁都能说上几个小时。

    但她进入工作状态后, 马上就和变了个人一样,一言不发,认真工作。

    之后半个小时,风涟耳根清净,靠在椅子上眯了会儿。

    妆画好后,许愿把她喊起来,递给她一杯热水。

    她看了一眼,没喝,许愿说:“干嘛啊,不相信我?这水是你小助理给你打来的,只过了我的手,我可没往里放东西啊。”

    风涟看了小柳一眼,小柳坐在旁边小板凳上,连连点头。

    “没有。”她接过保温杯,“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喝水。”

    她等下要换出席重要活动必须穿的晚礼服,不太方便脱下,等下又要坐好几个小时,按理说不该喝太多水。

    “你晚点进场,领了奖就走呗。”许愿说,“反正你都怀孕了,瞧着瘦这么多,谁不心疼你啊?”

    风涟说:“到时候再看吧。”

    许愿说:“这方面你就该学学你家燕兆雪,她每回溜多快。”

    她说着,忽然反应过来,“燕兆雪呢?你俩不是公开了吗?听说她好像也有提名,怎么不一起过来,我也给她画个妆。”

    像许愿这种顶级化妆师,按照燕兆雪目前的咖位,本来是约都约不上的,更别说专门一整个晚上什么都不做,等着只给一个人化妆。

    也就风涟能在她这里享受这种待遇。

    “不知道哪儿去了。”风涟说,“可能有别的事要忙。”

    她说到这个,许愿眼睛一亮,低下身子在她耳边小声问:“听说燕兆雪是豪门小姐,她家有那个方面的产业啊?”

    风涟问:“哪个方面?”

    “哎呀,就是那个。”许愿扭捏道,“不能说的那方面,你知道我的意思。”

    风涟虽然知道,却很想装作不知道。

    她无奈回答:“我不知道,她不怎么和我说家里的事情,这些我都让她自己处理好。”

    她这三小句话里没一句是真话,似真似假说出来糊弄人。

    许愿不了解情况,加上她很少说话,傻傻地相信了她的话。

    “你得提防着点。”她疑神疑鬼嘱咐风涟,“这有钱人的心最难猜,她这时候喜欢你,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为你生为你死,后来哪天忽然变心,第二天就能把你踹了。”

    风涟说:“你怎么想这么多。”

    许愿说:“男男女女,女女男男,从古至今的婚姻都是这样的呀,婚姻就是一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

    风涟被她说得头晕,赶紧用话堵住她的嘴。

    “以后我会留意。”

    许愿得到她的许诺,这才稍微满意,将她送到更衣室门口,嘱咐道:“衣服挂在门后边,如果穿不上和我说,我去找人给你改。”

    风涟有些心累,自己竟然也会面临穿不进衣服的困扰。

    她走进更衣室,靠在门边,低头摸摸肚子,无声地叹气。

    明明小咪被欺负得更多,她只是偶尔兴致起来,降低身份和小咪磨蹭磨蹭。

    为什么怀孕的竟然是她。

    要是早知道会怀孕,她肯定老老实实欺负小咪,绝对不会做更多不合身份的事情。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孩子马上就五个月,她的肚子已经像小孩玩的小皮球那样大了。

    偶尔她会感觉到胎动,比饥饿时的肠道蠕动要明显一些,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让人心情复杂的感觉 。

    她其实不是一个喜欢小孩的人。

    燕兆雪那样性子的小孩,已经是她能够容忍的最大限度。

    风涟心情郁闷换好衣服,对着镜子整理整理裙摆。

    还好,她的肚子虽然大了,但其他地方比以前瘦了不少,此长彼短,刚好相互之间弥补了差距。

    只是

    她抬起手抚了抚隆起的腹部。

    这也太明显了些。

    门外许愿、小柳、牛朦正聊着天等待风涟出来。

    许愿和她们说风涟这次这套晚礼服可是当下最最有名的李平大师专门为风涟设计的,闭关七七四十九天,只为了这一条裙子。

    虽说大师有点命苦,刚按照风涟的尺码将这件衣服做出来,还没来得及送到风涟公司,第二天晚上就爆出风涟怀孕的事情,还三个多月了,哪里穿得下那样修身的长裙。

    而大师之所以能够成为大师,自然与他那不见黄河不落泪的头铁精神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为了让风涟在孕期也能穿上这条裙子,与风涟公司,包括牛朦,紧密联系两个月,终于找到今晚这个机会,将这条修修改改将近半年的长裙送到风涟手中。

    听到这里,风涟忍不住推门从更衣室里走出来,打断许愿滔滔不绝的讲述。

    “你们想多了。”风涟说,“他前年找我借了四百多万付房子首付,现在还不上,说给我做四套衣服抵债。”

    “这是最后一套,他应该是想快点换上,免得我出尔反尔,又叫他还钱。”

    小柳惊讶,“像李老师那样的大人物,连四百万都拿不出来吗?”

    风涟说:“以前拿不出来,现在就算拿得出来,应该也舍不得用来还钱。”

    换成衣服多好,几块布料,加上没有成本的设计想法,最多最多花上几个月时间,稳稳四百万拿到手,不用费心费力讨好客户,岂不美哉。

    小柳气愤,“他怎么这样!亏我以前还很崇拜他欸!”

    风涟说:“他的才华不可否认,而且这几套衣服值得起这个价。”

    她说“值得起这个价”时,语气神情特别勉强。

    许愿说:“你就是心太好,谁找你你都愿意帮忙,不懂得拒绝。”

    风涟说:“我怕他们真有困难。”

    虽说她帮助的那一大帮子人,没几个是真有困难。

    但是万一,万一真的有谁需要她的帮助呢?

    风涟不像普通人那样看重钱财这类身外之物,所以能够用钱解决的麻烦在她看来都不算麻烦。

    她很想说,只是钱而已。

    但她知道,要是真这么说了,肯定又会被许愿大声嚷嚷着数落,说她就是日子过得太好,没穷过,所以不懂得金钱的可贵。

    风涟不自在地理了理裙子,转移话题地问许愿,“我这样肚子明显吗?感觉很别扭。”

    许愿仔细瞧了瞧,“还好,虽然看得出来,但是不难看,曲线很完美,李平确实有点东西。”

    风涟说:“我本来想穿宽松点的遮一遮。”

    许愿说:“遮啥呀,怀孕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在孕育一个新的生命欸,很伟大的好不好?”

    风涟只是叹气,压着眉毛,好像有很多忧愁。

    许愿和小柳为了逗她开心,围在她身边和她叽里呱啦地说话。

    风涟被她俩吵得头晕,倒确实顾不上烦恼了,光是认真听清她俩在说啥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她晕晕的坐在一边心里惦记着小咪怎么还没给她回电话,担心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马上就要到走红毯的环境。

    风涟压轴出场,前半场可以不用出来,接着躲在她专门的休息室等待。

    她听着外面的喧闹声,静静等待时间的流逝。

    很快牛朦回来叫她们。

    “阿莲姐,可以出来准备了。”

    风涟很紧张,“我这样子,会不会不太好?”

    “怎么了?”牛朦仔细地上下打量她,“很漂亮啊。”

    风涟说:“我的肚子,已经这么大了。”

    牛朦说:“五个月这么大很正常啊。”

    风涟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哎呀。”牛朦拉住她的手,“别怕啊,阿莲姐,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因为这事情就讨厌您,怀孕怎么了?这是人类繁衍生息的必经之路,您这是在为社会做贡献。”

    这种安慰的话风涟已经听过不下十遍。

    她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前段时间和燕兆雪在网上闹成那样,用肚子里的孩子作为要挟,强迫燕兆雪承认和她的关系。

    这些事情让她感觉很难堪,连带着将怀孕这件事都变得羞耻。

    而且直到现在,她的孩子依旧是私生子,没名没分出席这种公众场合,如果在大众面前被媒体问到,她应该怎么回答?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六十五

    风涟穿着平底鞋走上红毯时, 心情并不是很好。

    媒体镜头大多聚焦在她的肚子上,红毯很滑,她低头专注地走路, 不想被盯着拍肚子, 只能抬起一只手,徒劳地护在腹部。

    她头一次觉得红毯这么长, 走完全程竟然这么累。

    媒体娱记围在她身边, 七嘴八舌向她询问。

    “风影后, 请问您和燕兆雪的关系究竟是不是像外界传闻那般, 七年热恋, 近期却因为某些原因陷入了危机?”

    “请问燕兆雪进入为何无故缺席活动?是因为您在这里, 她不好意思出现吗?”

    “请问风影后, 以后你们的孩子出生, 打算随哪个妈妈姓?是姓风, 还是姓燕?”

    姓风, 还是姓燕?

    这么长远的问题, 风涟从来没有考虑过。

    其实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把握能够百分百护住肚子里这个孩子,让她平安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她一直有意避开关于未来的畅想,只怕期待越多, 将来失去,遗憾也越多。

    风涟眼前发白, 随便挑了两个问题回答完, 感觉实在坚持不住, 赶紧喊来小柳。

    小柳慌慌张张推开记者,来到她身边,扶着她的手, 看见她额角细细的汗水,担心地问她。

    “老板,没事吧?要不要把这些人赶走啊?”

    风涟说:“我有点不太舒服,帮忙扶我去座位上。”

    小柳赶紧照做,大声喊来牛朦,让她带着人把周围那群吵闹的全部赶走,给她们让出路,不要磕着碰着,弄伤了老板。

    风涟的座位就在颁奖台下第一排,离门口也很近,走两步就到了。

    风涟身体发软,无力地靠坐在椅子里。

    她身边一左一右都已经坐了人,一个影帝,一个影后,年级都比她大很多,算是她的大前辈。

    两位前辈和她打招呼,她再怎么不舒服,也只能挤出笑容回应他们。

    “我们小风也要做妈妈了。”其中那个影帝说,“等你生孩子的时候就会知道,拥自己的小孩,是多么奇妙的一件事。”

    风涟说:“我现在就明白了些。”

    比如莫名其妙感觉难受时,她说不清楚到底是肚子不舒服,还是身体不舒服。

    另一个影后关心地问:“小风哪里不舒服吗?脸色这么难看。 ”

    风涟说:“刚才走红毯累着了,歇歇应该没什么问题,谢谢张老师关心。”

    张影后担心地问:“难不成是动了胎气?”

    胎气是什么东西,风涟虽然经常在电影里听到说,但怎么也领悟不到。

    所以她演孕妇一直不怎么行,她演不出怀孕的女人身上那种脆弱而温柔的感觉。

    直到自己真正怀孕,她依旧搞不明白关于怀孕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说法,到底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比如胎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风涟搞不懂,只能胡乱回答:“肚子不疼,应该不是。”

    张影后嘱咐她:“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一定要注意身体。”

    “嗯。”风涟微笑,“谢谢您,我知道了。”

    她的表现无懈可击,每一帧表情都是温和有礼,找不出一丝破绽。

    每时每刻紧紧盯着她的那些娱记,始终拿不到劲爆消息,心里急得不行。

    风涟趁着台上主持人打广告说废话的阶段,抓紧时间歇了歇,喝了点小柳准备的热水,吃了点饼干垫肚子。

    她等了又等,终于慢慢开始宣布各个奖项的获奖名单。

    最佳女主角和最佳男主角排在最后,需要等所有的奖项全部颁完,才轮到风涟提名的奖项。

    最最重要的奖项,自然要多多卖关子,说完许多无关紧要的废话,把每个提名者都拿上来说一说。

    风涟听得直打瞌睡,缩在椅子里脑袋一点一点,快要睡着时,忽然听到一声如雷动的:“风涟!让我们祝贺她!”

    风涟一激灵醒过来,睡眼惺忪看看四周,身边两个前辈转过身来对着她鼓掌,脸上洋溢着赞赏的微笑,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几乎所有人都注视着她。

    牛朦弓着腰从后面跑上来,对她说:“阿莲姐,您获奖了,快上去领奖。”

    怎么又得奖了。

    去年不是才拿了吗?

    风涟没有一丝获奖的喜悦,反而因为要起身上台,感觉很累,而心情烦闷。

    她掀开身上盖着的毯子,装模作样整理整理衣服,趁这个空当问牛朦。

    “燕兆雪呢?她来了吗?”

    “没呢。”牛朦扶着她的胳膊,“燕老师没拿奖,也一直没见着她人。”

    风涟“嗯”了一声,轻轻推开她的手,“不用扶我。”

    她一个人拎着裙摆走上颁奖台,久违的万众瞩目让她有点不适应。

    颁奖人将位置让给她,在一旁询问她的获奖感受。

    “风涟老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您第四座金河马奖。”

    “今晚您破了记录,成为史上获奖次数最多的金河马奖得主,当然也是最年轻。”

    “请问您有没有什么感触?或者想和大家说些什么?”

    他将话筒递到风涟嘴边。

    风涟微笑了一下,不急不缓开口。

    “最多最年轻的记录,这种说法让我有点惶恐。”

    “我能够获得这个奖,除了我自己的因素,更多还是因为大家对我的帮助。”

    她三言两语把话说得滴血不漏,谦逊有礼地将周围的人全部感谢了一圈。

    “最后,我要感谢我的粉丝朋友们。”

    这是一段套话,最后应该感谢的当然是粉丝,不管谁来都得说这话。

    不过台下有些人好像更想从她口中听到燕兆雪的名字,等到最后还是没有等到,明显很失望。

    风涟说了一些平常和粉丝相处的温馨故事,正要说最后的结束语,一旁颁奖人不知道从手里提词器上看到什么,忽然凑到她身边,低声对她说。

    “赶紧下台。”

    风涟一头雾水,偶然瞥见台下牛朦着急地向她招手,见她看来,赶紧和她打手势,让她快下来。

    风涟没搞懂这是怎么回事,但她确实能够感觉到今晚有太多不对劲。

    她没太多犹豫,至少牛牛不会做害她的事。

    她向观众们点头致意,轻轻笑一下,扔下话筒,拿着金河马奖座快步下台。

    她刚走下去和牛朦汇合,身后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牛朦赶紧抱住她,将她护在身下,一旁小柳也冲过来想要保护她,被牛朦当做不相干的人一脚踹开。

    风涟被吓了一跳,耳朵很疼,听不太清牛朦在说些什么,只能看到她脸色焦急,正大声说话。

    身后又是一声“轰隆”,天花板水晶吊灯砸在已经坍塌的颁奖台废墟上。

    大片灰尘扑向四周,人群惊慌逃窜,场面十分混乱。

    牛朦护着风涟往紧急通道走,有媒体记者趁乱围上来,堵着她们追问拍照,不让她们离开。

    还有记者问风涟:“您好,请问可以拍一下您手里这个金河马奖座吗?”

    风涟直接把手里沉甸甸的金色河马雕塑塞给他。

    对方双手接过,诚惶诚恐,“我,我就借来拍一下,等下还您。”

    他拿到金河马,一旁不少娱记调转矛头,将镜头从风涟身上转到他这里。

    但还是有很多人对风涟穷追不舍,堵着她不让她离开。

    牛朦生气大喊:“让开!让开!都别挡路!保安呢?人呢?”

    刚才她跑过来的时候,身后明明跟着不少安保人员,这会儿怎么全都不见了?

    正在她着急大喊之际,一队陌生穿黑西装,作保镖打扮的人从四周各处冒出来,聚拢到风涟身边。

    他们强硬地把不相干的人隔开,将风涟包围在正中心。

    牛朦警惕地问:“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领头那人是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眉目英朗,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回答。

    “燕总让我们来保护风涟女士。”

    牛朦疑惑。

    什么燕总,哪门子燕总,这是和哪个总有关系?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公司有个姓燕的领导?

    她有点摸不着头脑,求助地看向风涟。

    风涟认识眼前这个样貌俊朗的女生,几年前成为燕兆雪的保镖,能力不错,燕兆雪给她发过好几次奖金。

    她问对方:“哪个燕总?”

    闻雨生回答:“燕兆雪,小燕总。”

    风涟“嗯”了一声,没有问燕兆雪现在在哪儿,也没有问为什么对燕兆雪的称呼从“小燕总”变为了“燕总”。

    她问闻雨生:“她对我有什么安排?”

    闻雨生微微点头,恭敬回答:“颁奖典礼结束后,带您离开,去安全的地方休息。”

    “嗯。”风涟接受得很快,“你们带路吧。”

    牛朦目瞪口呆看着她们达成协议,小声向风涟确认:“就这么跟着他们不知道去哪里,真的没事吗?”

    “嗯。”风涟说,“是燕兆雪的人。”

    她忽然想起来,“我的手机呢?在你那里吗?”

    “在我这在我这。”牛朦赶紧把手机递给她,“上台前您叫我帮忙保管来着。”

    风涟接过手机,上面不少未接来电,她翻找一阵,发现果然有燕兆雪打来的。

    她正想往回拨号,界面探出一个来电通知,显示来电人——

    “小咪”。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六十六

    风涟接起电话, 那边立马传来燕兆雪焦急的声音,似乎躲在什么隐蔽的地方,刻意压低声音。

    “喂?阿莲?你没事吧?雨生他们找到你了吗?”

    “嗯。”风涟无奈问她, “小咪, 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燕兆雪狠狠松了口气,之后沉默了一阵, 好半天才回答她的问题。

    “爷爷走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 却如同惊雷落在风涟耳边。

    “你的爷爷?”她不敢相信地问, “不是中午还好好的吗?”

    燕兆雪说:“下午医生找他做检查发现的。”

    下午三点多, 覃医生到他房间门口敲门, 和他说到了检查时间, 请他开门。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 覃医生推门进去, 发现他躺在床上, 似乎睡着了。

    覃医生再走近一点, 触碰到他的身体时, 才发现他已经失去生命体征,体温都散了些。

    燕兆雪接到通知,第一时间往回赶,她必须比她妈先到现场。

    她爷爷的后事必须由她亲自处理, 决不能让其他人插手。

    这事来得实在太突然,燕兆雪从风涟身边匆匆离开, 甚至来不及和她说一声。

    之后这几个小时里, 燕兆雪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电话一个接一个往外打,需要安排的事情很多。

    她好不容易抽出空和风涟打个电话,身后来人催她赶紧回去。

    时间紧张, 她语速很快。

    “阿莲,你跟着雨生去安全屋躲一阵子,等我这边处理好,我来找你。”

    “嗯。”风涟说,“小咪,一定要小心。”

    燕兆雪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会儿,忽然发出一声抽泣,低低唤她:“阿莲”

    她有这么好,这么温柔体贴的阿莲,应当是她这不幸人生中唯一的幸运。

    “去忙吧。”风涟说,“别担心我。”

    她说不出太多安慰的话,只能用行动为燕兆雪提供帮助。

    燕兆雪舍不得与她分离,迟迟没有挂断电话。

    “小咪。”她唤燕兆雪。

    燕兆雪小声回:“嗯?”

    “别哭了。”风涟说,“坚强一点,回家再哭。”

    燕兆雪嘴硬说:“小咪没有在哭。”

    “乖乖小咪。”风涟再次劝说她,“快去干活,别撒娇了。”

    “我知道了。”燕兆雪委屈地说,“我去忙了,拜拜,阿莲,你要照顾好自己。”

    “知道,拜拜。”

    风涟等着燕兆雪在那边挂断电话,随后收起手机。

    和燕兆雪打电话这期间,她们跟着闻雨生走到地下车库。

    车库没人,好像专门被人清空,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寥寥几辆黑色商务车。

    闻雨生将风涟请到最边上一辆车上,跟在一旁的牛朦和小柳见状也想上去。

    闻雨生把她们拦住,“两位止步。”

    牛朦问:“我们不能一起去?”

    小柳重复:“我们不能一起去?”

    闻雨生摇摇头。

    “不行。”牛朦说,“把阿莲姐交给你们,我不放心,我俩至少得有一个跟着去。”

    小柳说:“我要去我要去。”

    闻雨生不为所动。

    风涟坐在车里说:“让小柳跟着吧,你们应该做过调查,清楚她的底细,我需要贴身的人照顾,她最合适。”

    小柳叽叽喳喳重复风涟的话,“我最合适,我最合适。”

    闻雨生没再坚持,指向旁边另一辆黑色商务车,对小柳说:“上那辆车。”

    小柳确认地问:“是和老板阿莲姐一起的吗?”

    闻雨生点头。

    小柳趴在风涟窗边和她说:“老板,那我就先去另外一遍了哦,您有什么事和我发消息!”

    “去吧。”风涟说。

    小柳跑向另一辆车,拉开副驾驶车门,十分自然坐了进去。

    闻雨生留在外面调整了一下原本的计划,随后坐进风涟所在那辆车,同样是后座,稳稳落座在风涟身边。

    开车的是另一个人,闻雨生坐在她身边为了遇到紧急情况保护她。

    风涟平常安保工作做得已经很严密了,依旧没见过这么仔细严苛的保护。

    闻雨生做事不卑不亢,对谁都是一样的态度,向风涟轻轻点头,“麻烦您了。”

    “没事。”风涟问,“什么时候能到?”

    “大概两个小时,您可以睡一觉。”

    “嗯。”风涟正有此意。

    反正就现在的情况她也帮不上忙,在旁边干着急,不如睡一觉。

    今天她很早起来,折腾一整天已经很累了。

    又拿了一座金河马奖。

    她低头看看四周,忽然发现刻着自己名字的那只金色河马不见了。

    她愣在原地,想了半天,终于想起颁奖台坍塌后,正是混乱之时,某个不认识的小记者问她可不可以给河马拍个照。

    她当时正嫌弃金属做的河马雕像沉甸甸拿着累,顺手就塞人怀里了。

    想到这里,风涟十分无语,好奇自己当时混混沌沌,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态将那种东西送了出去。

    闻雨生发觉她状态不对,主动询问道:“怎么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风涟问:“我能打个电话吗?”

    “可以。”闻雨生说,“但需要用我们准备的通讯设备。”

    “没事。”风涟说,“能通话就行。”

    她的手机在上车后就被闻雨生收起来,装进一个密封袋里,拿到另一辆车上。

    闻雨生没有和她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说是出于安全考虑。

    她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银色按键手机,递给风涟。

    还好风涟记得牛朦的电话号码,以前拍戏老让填表,需要写经纪人联系方式。

    牛朦秒接电话,语气急切,“喂?阿莲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风涟说:“没有,一切正常,只是我想起一件事。”

    牛朦松了口气,“您说。”

    风涟说:“我想起来今晚领到的金河马,被我随手塞给某个不认识的记者了。”

    牛朦听她说完,陷入沉默。

    风涟难得心虚,轻声唤她,“牛牛?”

    牛朦十分勉强地安抚她,“没事,阿莲姐,我去问问,谁拿走了。”

    “嗯。”风涟有点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牛朦连着说一堆不麻烦不麻烦,唠唠叨叨嘱咐她注意安全,一定要小心。

    风涟连连应下,终于挂断电话,将手机还给闻雨生,扭头看向车窗外。

    窗外是陌生的风景,她从没走过这段路,路上也没什么车,空空荡荡,不像平常夜晚那般拥堵。

    闻雨生说:“还有很长一段路。”

    “嗯。”

    剩下的时间,风涟靠着椅背休息,对外界的感知模模糊糊。

    某些时刻,她依稀感觉车速加快,拐弯时极速甩过车尾,晃得她脑袋砸在车窗上,把她疼得清醒一阵。

    闻雨生嘱咐司机,“开稳点。”

    司机面露难色,“老大,不是我,是后面有人”

    “徐峰他们去处理了,你别管,开慢点。”

    之后他果然将车子开得稳稳当当,风涟很快又睡了过去。

    她再一睁眼,车已经停在陌生的小院里,四周寂寥,摇下车窗,能够听到不远处窸窣的虫鸣声。

    闻雨生从远处走来,站在她的车窗边,“风涟女士,我们到了,您方便下车吗?”

    风涟点点头,打开车门,闻雨生替她拉开门,搀扶着她缓缓下车。

    她们走入庭院后的三层别墅,闻雨生和她介绍:“这是燕总名下的房产,在两省交界处,虽然离w市比较近,却属于隔壁省,所以相对来说比较安全,您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我就好。”

    “嗯。”风涟问,“燕兆雪呢?她现在安全吗?”

    “燕总自然安全,只是时间紧张,没办法陪在您身边。”

    “没事。”风涟说,“她安全就好。”

    她们走进客厅,小柳坐在沙发上,听见动静扭头回来看见她们。

    “老板!”她开心站起来,“您终于到啦!”

    “嗯。”风涟问她,“什么时候到的?”

    “十多分钟以前,车开得好快,肯定超速了!”

    风涟说:“没出什么事就好。”

    小柳凑到她耳边小声地问:“老板,发生了什么呀?为什么感觉这里的人都怪怪的?”

    她说不出来这里这些穿西装的陌生人到底哪里奇怪,看起来是保镖的样子,却个个打扮得像高楼大厦里坐办公室的精英,身材魁梧同时不失斯文气质,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违和感。

    风涟说:“不是什么大事,别担心。”

    小柳向来心大,刚来时还忧心忡忡,打开电视机看了会儿电视剧,很快就忘了这方面的烦恼。

    风涟在客厅坐了会儿,累得很,等着闻雨生安排人给她收拾好房间,随后便上楼去收拾洗漱,准备睡觉。

    她的房间很大,应该是这栋房子的主卧,专门安排给她,里面准备的各类用品基本上都是风涟平日里使用的那些,看起来小咪准备得相当用心。

    她大概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提前为风涟准备好安全的躲藏之处,并制定好对应的对策。

    风涟惊讶于她成长的迅速,同时也有些欣慰。

    辛苦等待这么多年,她的小咪总算变得可靠了些,不再是以前那个遇到困难是会哭唧唧喊阿莲的笨蛋小孩。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六十七

    颁奖典礼第二天, 风涟拿到第四座金的热搜依旧在热搜第一名。

    直到中午,一则突如其来的新闻将她这条热搜顶了下来。

    “燕劲松离世。”

    很多人不认识燕劲松,好奇这条热搜为什么会在风涟之上, 点进去一看, 首页第一条就是关于燕劲松的介绍。

    一篇官方媒体发布的长文从他的青年说到老年,一一罗列出他对国家对人民的贡献, 末尾以悲痛的口味悼念他, 带头感谢他这为国为民的一生。

    点进去评论区, 绝大部分人在正常表达遗憾与哀思, 唯独有几条高赞评论阴阳怪气, 含沙射影地借助这件事指责别的事情。

    “早就该多宣传宣传这些正能量, 就不能成天让那些供人玩乐的戏子挂在热搜上。”

    “我就奇怪了, 一个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什么金河马奖, 居然把这么重要的大事压在底下, 那人到底有多大的背景啊?”

    风涟中午吃饭的时候玩手机, 看到这条评论时就已经猜到他们说的是自己。

    “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到底为什么喜欢这些所谓的明星, 我看他们长的都一样,全是一模一样的脸。”

    这些话风涟很多年前就见过,过了这么多年,骂的还是这些。

    小柳在她旁边埋头苦吃, 瞧见她在看微博,忙里偷闲安慰她。

    “老板, 别看这些恶评, 他们尽胡说, 牛牛姐说她等下就处理。”

    风涟:“嗯。”

    她过了一会儿刷新页面再看,之前那些恶意满满的评论全部消失,剩下的评论都是比较正常的悼念。

    小柳边吃边和她吐槽:“本来老板您获奖这事不该就匆匆带过, 别人拿什么奖都大张旗鼓宣传呢。”

    风涟问:“怎么了?”

    小柳说:“牛牛姐上午让我们把关于您的热搜全部撤下来,说没有办法,只能这样了。”

    风涟说:“牛牛是对的。”

    “可是,可是——”小柳不开心地鼓起脸,“那个人,又不是您害死的,为什么要让您承受损失。”

    风涟微微垂眸,看向自己的肚子,抿着唇低声道:“小花,话不能这么说。”

    小柳不情愿地哼哼两声,依旧替风涟难过,“您明明是这么好的人,网上那些蠢货,什么都不知道,被带了节奏就说您坏话。”

    风涟说:“没事,我不怎么上网,看不到。”

    她的日子过得轻松闲适,睡到中午起床,下午看会儿电视,或者看书,晚上吃完晚饭,到院子里溜达两圈,消消食,洗个澡上床睡觉。

    搬进城郊的安全屋后第二周,天气骤然转凉,毫无征兆下起连绵小雨。

    风涟没有防备,傍晚躺在庭院藤椅上睡了一觉,被毛毛细雨浇醒。

    她睁开眼睛,浑身冷冰冰,感觉身体沉重,仿佛穿着吸满雨水的棉衣。

    小柳刚给她切好水果,看见外面下雨,想起她晚饭后经常出门散步,急忙带着伞出来找人。

    她从房子里出来,没走两步就看见淋着雨慢吞吞往回走的风涟,脸色苍白,眉头紧皱,瞧着似乎并不在乎天上的小雨,甚至没有伸出手挡一下落到头顶的雨丝。

    小柳连滚带爬跑到她身边,为她撑起伞,“老板,您被雨淋湿了,冷不冷?快,快点回屋。”

    她拉着风涟很着急往回走,风涟被她带往前踉跄两步,拉住她的胳膊,白着脸摇头。

    “小花,慢点,我走不动。”

    小柳急得快要哭了,带着哭腔和她道歉:“对不起,老板,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今晚会下雨,您还在外边,我也不知道”

    风涟嗓音沙哑,透着浓浓的疲惫,“没事,慢慢走回去,走吧。”

    外面很冷,不时吹一阵冷风,吹得风涟浑身发凉。

    她最近太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之下竟然也能睡那么久。

    缓步挪到室内,风涟半边身子像冰一样冰凉,被冻到没什么感觉,脑袋昏昏沉沉,将就着湿漉漉的外衣坐在沙发上。

    小柳手忙脚乱给她拿被子枕头,还有干净衣服,全部递到她身边。

    风涟没有收下,无力靠在沙发边,语气很轻,甚至透着一股上了年纪的长辈才会有的温和。

    “小花,不要这些,有水吗?”

    小柳连连点头,急得眼圈红红的,“我,我这就给您倒去。”

    “不着急。”

    她眼前发晕,闭上眼睛却感觉想吐,眼皮沉重仿佛灌了铅,肚子一阵一阵坠疼。

    她忘了自己怀着孩子,只觉得淋雨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身上这些不适大概来自睡眠不足,她每次睡到一半被中途吵醒也会这么难受。

    小柳把热水递到她手里,哆哆嗦嗦问她:“老板,您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有没有不舒服?”

    风涟有些莫名其妙,“只是一点雨,为什么要叫医生?”

    小柳看向她的肚子,“可是,可是您还有宝宝”

    风涟一开始没听太明白,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肚子,圆鼓鼓的隆起,令她不可置信,陷入对自己的怀疑。

    “我”她抬起纤细的手,轻轻覆盖在隆起的小腹上,感受着手掌下温暖柔软的触感。

    那么真实,那么毋庸置疑。

    她脑子不太清醒,静静靠坐沙发上,单手捂住腹部,花了很长时间才回想起现实中许许多多烦恼。

    小柳瞧着她的反应快要哭了,“老板您没事吧”

    风涟语气淡淡地喊她:“小花。”

    小柳认真地看向她,等待她下一句话。

    “我感觉肚子有点疼。”她微微皱着眉,因着脸色苍白却如白玉无暇,显得脆弱而柔美,“能帮忙叫医生来看下么?”

    小柳赶忙应下,拿出手机想打电话,拨号听见机械的女声提示不在服务区,才想起她们所使用的通信设备受到了严格管控,不能随意拨打电话。

    她看了风涟一眼,对方已经闭上眼睛,手按在肚子上,忍耐地皱着眉。

    小柳慌慌张张,跑上楼去敲闻雨生的房门。

    闻雨生很快开门 ,只穿一件薄衬衣,窗户大大开着,房门打开后两处通风,小柳被风吹得发冷,仰头看她,觉得她好像也透着些莫名的冰冷。

    闻雨生用平常的语气问她:“什么事?”

    小柳说:“我要打电话。”

    她难得如此硬气地说话,特别是面对闻雨生这样的人。

    闻雨生问:“为什么?”

    小柳:“我家老板不舒服,肚子疼,要找医生给看。”

    闻雨生盯着她看了半秒,从她跟前绕开,快步下楼。

    风涟一个人待在客厅里,抱着被子,缩在沙发里昏昏欲睡,脸颊绯红,鼻尖渗出细细的汗水x。

    闻雨生大步走到她跟前,伸手触碰她的额头。

    风涟下意识扭开脑袋,埋进被子里,不给她碰。

    小柳问:“怎么样?”

    闻雨生说:“发烧了。”

    小柳说:“生病发烧,很严重了,要看医生。”

    闻雨生说:“我得问问。”

    她说完转身离开,小柳追在她身后问:“你要问谁呀?什么时候能问好?”

    闻雨生说:“五分钟。”

    五分钟后,她准时从楼上下来,站在一楼楼梯边上,和小柳说:“医生在赶来的路上。”

    小柳凑到风涟身边,小声和她说明情况。

    “老板,医生马上就到了,您在坚持坚持,还冷吗?要不要多加被子?”

    “不冷。”

    风涟迷迷糊糊应了声,呼出滚烫的热气,努力睁开眼睛,看见小柳焦急担忧的表情。

    “别着急,小花。”她把脑袋靠在沙发靠枕上,疲惫地闭上眼睛,“没事的。”

    她自己根本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她只是习惯遇到困难时首先安抚身边的人,在旁人看来,她是一个成熟可靠的人,过于独立,甚至不需要操心分毫。

    医生到来前,风涟不愿意回到房间床上躺着。

    她自己没有多余力气走上楼,闻雨生提出抱她上楼,被她拒绝。

    “就在这里,歇一歇,我自己上去。”

    她忽视浑身的不适,包括腹部隐约的疼痛,在小柳的帮助下撑着坐起身,长长呼出一口气。

    医生在门口敲门,闻雨生带着手下去门口做检查,来来回回折腾好几分钟才领着人进来。

    来者风涟认识,燕家的私人医生,看着燕兆雪长大的覃姨。

    她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身边还有个瞧着比她年轻一点的女医生,与她一左一右站在风涟跟前。

    小柳断断续续和她们描述事情前因后果,覃医生听了一会儿,微笑着点头和她说:“我们知道了,不着急,交给我们来看。”

    这种时候,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着急。

    小柳守在边上,见两个医生慢条斯理拿出各种仪器,给风涟做详细的全身检查,急得团团转。

    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好像现在不应该这样,她们为什么一点也不担心?

    十多分钟后,她们终于做完所有的检查,根据检验结果分析风涟只是简单的受凉感冒。

    至于腹部疼痛,大概是情绪不好引起的躯体反应。

    小柳疑惑:“老板这几天表现得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呀?为什么说情绪不好?”

    覃医生说:“情绪来自内心,而非平常表现。”

    小柳仔细想了想,想出她这话的意思。

    “老板看起来和以前没有区别,其实心里很不高兴?”

    “嗯。”覃医生说,“她一直很难过,夜里经常哭,就算做梦,梦里也哭。”

    至于为什么哭,她一个外人自然猜不到。

    她对小柳说:“如果你们想她平安健康,就别再让她伤心。”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六十八

    小柳想不明白, 她家老板到底为什么伤心,为什么会有人时时刻刻处于悲伤之中,却表现得与平常无异。

    别再让她伤心。

    这句话对小柳说没有什么意义, 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 只是风涟身边小小的助理,初入社会年轻稚嫩, 对于成年人的世界依旧有许多迷茫。

    风涟不会为她伤心, 她也无法使风涟真正开心。

    小柳认真地问覃医生:“情况很严重吗?”

    覃医生看了看身边同来的同伴, 对方摇摇头, 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她转头对小柳说:“还好, 普通感冒发烧, 打一针就好。”

    小柳问:“对宝宝没有影响?”

    “当然。”覃医生说, “有孕妇专用的药。”

    小柳不认识她, 心中尚有警惕, 扭头看向闻雨生。

    闻雨生一动不动,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放心, 我看着小燕总从一个小豆子长成现在的大姑娘,她的孩子我肯定上心。”

    小柳内心纠结,总有些不放心,犹豫一番后, 回头看了看风涟难受的模样,无奈让开位置。

    “好吧, 一定要小心。”

    覃医生坦然应下, “放心。”

    小柳根本没办法放心, 守在一边看覃医生从随身带来的小箱子里取出一支药剂,细致地做好前期准备,屈指敲敲针筒, 敲出药液里的小气泡。

    另一位医生在一旁为风涟消毒,拉住她的胳膊,用沾上酒精的棉团在肘窝静脉处仔细擦拭消毒。

    风涟意识模糊,垂着脑袋看她们为治疗做准备。

    很快,覃医生将针头挨近她的手肘,尖刺顶部轻轻刺破皮肤。

    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她皱眉忍过,看着覃医生缓缓推动针管,将里面透明的液体打入自己体内。

    药液只推进去一小点,她心中忽然升起一阵强烈的不安,条件反射般按住覃医生的手。

    “等等。”她说,“别用这个药。”

    覃医生装出听不懂的样子,疑惑地问她,同时大力将她的手扭开。

    “您在说什么?这是为您治疗的药呀。”

    风涟没什么力气,按住她的手就要被她掰开,情急之下喊:“闻雨生——”

    闻雨生立马上前,按住覃医生的肩膀,直接将她从椅子上拎了起来。

    覃医生手中的针管被她一把扔到地上,风涟掐住手臂,正试图把刚才打进去的那一小点药液挤出来。

    小柳见情况不对,另一个医生好像有什么动作,正要起身,被她扑过去用身体压倒。

    “不准动!”

    她使劲压制住这名医生,甚至没注意到医生藏在手里的针正好扎在了自己手臂上。

    闻雨生叫来帮手,将覃医生制服后,马上过来帮助小柳。

    小柳被她拎到一边,坐着缓了缓,才发现自己手臂上插着针,里面装着成份不明的药液,大半已经打进她的身体里。

    她眼泪汪汪望向风涟,对方脸色也不好看,担忧地捂着肚子,脸色惨白。

    “闻雨生。”她声音发颤,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不能在这种时候失去思考的能力。

    闻雨生放开手里拎着的医生,扭头看向她。

    风涟说:“你问她们,这是什么药。”

    闻雨生应了一声,问覃医生:“说,什么药?”

    覃医生嘴硬不承认,“只是孕妇能用的普通退烧药。”

    闻雨生说:“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仔细想想再说。”

    两个医生依旧坚持,只是普通退烧药。

    闻雨生扭了扭脖子,将关节掰得噼啪响。

    “不说,是吧?”

    她让手下的人将这两名医生带到离客厅最近的房间,关上门,里面很快传来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响。

    几分钟后,闻雨生一边拆掉手上的绷带,一边从房间里出来,手指缝里还有些没擦干净的血,被她用白色的卫生纸擦掉。

    风涟问她:“什么药?”

    闻雨生神情晦涩,将沾满血的纸团扔进垃圾桶,低声回答:“乳酸依沙吖啶。”

    风涟不懂这么复杂的药物名称,只是问她:“是什么药?”

    闻雨生回答:“堕胎药。”

    两个医生将药物名称与作用和盘托出,告诉她这是一种专门作用于孕中期的堕胎药,会加速宫缩,致使孕妇流产。

    风涟说:“我知道了。”

    没有多少药液打进她的身体里,唯一的那么一小点也被她很快弄了出来,汩汩流出的血液染红大堆纸巾。

    她不确定还有多少药物残留,她也不确定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住。

    浑身的不适与疼痛在这一刻消失,她感觉身体沉重,脑袋发胀,身心俱疲。

    小柳只顾着替风涟着急,完全忘了自己也因为意外注射了些堕胎药,根本顾不上询问普通人注射堕胎药会不会对身体有影响。

    风涟思绪很乱,心情沉重,不想在人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于是开口赶人。

    “你们先离开吧,回自己的房间,让我静一静。”

    小柳很不赞同,“老板,应该再找些医生来,给您瞧瞧,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不用了。”风涟说,“听天由命。”

    小柳眼眶通红,攥紧拳头瞧着风涟,像一只怄气的小狗。

    风涟柔声对她说:“小花,别哭,快回去,睡一觉,好好休息,别为我担心。”

    她对闻雨生说:“你也回房。”

    闻雨生沉着冷静地点头,离开前和她说:“燕总马上到。”

    风涟没在意,她的烦心事实在太多,一不留神就没注意到闻雨生说的话。

    小柳被闻雨生拎着一起上楼,离开客厅,为风涟腾出个人空间。

    她实在没力气回到自己的房间,只能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茫然地等待未知的结果。

    她还在发烧,药物还没起作用,她没感到腹部该有的剧烈疼痛,只是有一点头晕,有点想吐,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身体一阵一阵发冷,往外冒冷汗。

    这应该是普通感冒的征兆,还有她心情很差,伤心难过时,她总是这么不舒服。

    这一次和以前一样,只是心情不好,只是普通的感冒。

    她这么自欺欺人般安抚着自己,渐渐感觉到困意,靠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她改了两层被子,还是觉得冷,打着瞌睡感觉更冷,半梦半醒间还在打哆嗦。

    不知何时,她听见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动静,随后时带着雨水湿冷气息的一阵风,忽然卷入客厅,穿过她的身体,将她吹得更冷。

    她感觉腰酸,想吐,心口堵得难受,从睡梦中醒来,心脏砰砰直跳,头晕得仿佛世界正在剧烈旋转。

    她闭着眼睛缓过头晕,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正在脱衣服,脱下的衣服被水打湿,丢在地板上发出啪叽一声。

    “阿莲”

    是燕兆雪的声音,风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对方听起来好像要哭了,声线颤抖,小心翼翼伸过来的手也是颤抖着的。

    风涟闭着眼应了一声,“嗯。”

    燕兆雪隔着被子将她抱住,温热的身体散发着潮湿的热气,还有一股雨水味,像是在雨后的草地上打滚才会沾染上的潮湿泥土与青草的气味。

    风涟说:“小咪,该做的我都做了,如果没有保住她,不要怪我。”

    燕兆雪紧紧抱住她,急切地安抚她,“不会的,不会的,阿莲,不要这样说,不要这样想。”

    “崽崽会没事,你也会没事。”

    风涟说:“她们对我用堕胎药。”

    她冷不丁冒出这一句,听着似乎有些委屈,想要寻求安慰的意思。

    只是她的语气太过生硬,听着并不像正常讨要安慰的态度。

    燕兆雪连声道:“我知道,我知道,阿莲,我知道的。”

    风涟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再摸摸她,也许她就要走了。”

    她总是把事情想得这么消极,好像事情再没有转机,她们的孩子马上就会流掉,她辛辛苦苦怀了五个月的宝宝,就要因为这件事从她的肚子里离开。

    燕兆雪眼角挂着泪,心脏抽抽着疼,小心地问:“阿莲,疼吗?”

    风涟摇摇头,“不疼。”

    她只感觉累,腹部的疼痛倒是不怎么明显,傍晚刚回室内还有些胀痛,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燕兆雪安慰她:“不疼,就说明崽崽没有受到影响,崽崽一直很乖,这一次也会乖。”

    风涟缓缓抬头,那双沉寂黯淡的眼里因为她的话渐渐生出一些光亮。

    “真的?”

    “嗯。”燕兆雪不管不顾做出许诺,只为稳住她的情绪。

    她轻轻揉揉风涟隆起的肚子,语气轻快道:“真的,我们的崽崽肯定是乖孩子,乖乖听话,不闹妈妈。”

    风涟说:“我只想她平安。”

    她们在寂静的客厅等待,燕兆雪不敢动她,只能守在沙发边,安静地陪着她。

    风涟一开始不怎么想说话,歇了一会儿后,心情稍微缓和,依旧没有感觉到腹部剧烈的疼痛。

    或许正如燕兆雪所说,她们的宝宝很乖。

    “小咪。”她轻声唤道,伸手握住燕兆雪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她仔细打量着与她阔别多日的燕兆雪。

    “小咪瘦了。”

    燕兆雪把脑袋埋进她身侧的被子里,在她手臂边蹭蹭,不想让她过多担心,撒谎为自己狡辩,“小咪没有瘦,小咪每天吃很多。”

    风涟自动忽视她的狡辩,关心地问她:“累吗?”

    燕兆雪蹭来蹭去的动作顿住,像一只呆愣的小猫,支吾哼唧两声,很想撒娇,正在拼命忍住。

    “小咪,不要对我撒谎。”

    她这话说得很有成熟女人的魅力,即使神态疲惫,在燕兆雪跟前依旧不落下风。

    燕兆雪眼眶酸酸的,脑袋靠在她的肩头,嗅闻着她发间的浅淡香味,“嗯。”

    “阿莲,小咪好累。”

    她摸索着亲吻风涟的耳垂,一路留下湿润的痕迹。

    “阿莲——”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六十九

    燕兆雪半跪在沙发边, 将脑袋搭在风涟腿上。

    风涟正在用纸为她擦拭眼泪,她又在哭,这一次哭得很安静, 充满痛苦的情绪。

    她呜呜咽咽, 断断续续地向风涟承认错误,“阿莲, 昨天我, 我本来有机会, 把她送走, 如果昨天我那么做了, 你就不会受伤。”

    风涟说:“我没有受伤。”

    燕兆雪自顾自地哭泣着, “如果她不在了, 就不会让覃姨害你。”

    她抬起一双红肿的眼, 可怜又无助地望向风涟, “为什么?阿莲, 为什么她们都要这么对我?”

    覃医生是她家的私人医生, 住在燕家,从小陪在她身边,看着她长大,在她悲伤时与她谈心, 安抚她的情绪,在她生病时为她治疗, 给她买父母不准她吃的糖果和零食, 带她偷溜出门, 去学校给她请假,带她去游乐园玩。

    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忙着自己的生活, 顾不上她,她更多受覃医生与家里保姆们的照顾。

    她无法接受家人长辈的背叛,却一次次遭到背叛。

    “可怜的小咪。”风涟说,“你应该狠心一些。”

    燕兆雪:“可是,可是”

    可是没有母亲,没有这些长辈,她的家庭破碎,她身边只剩下风涟。

    她很怕被背叛,很怕遭到抛弃。

    最近的经历一次一次告诉她,人心易变,情与爱向来难以长久。

    她与阿莲,能否长久,她的选择,在十年后,二十年后,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应该怎么做,才能将风涟永远留在身边?

    风涟抚摸她的脸,耐心对她解释:“事情闹到这一步,你和她再也回不到以前,这不是你的错。”

    燕兆雪眼睛红红地望着她,满眼迷茫,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她看不太懂的神色。

    风涟由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问她:“在想什么?”

    燕兆雪摇摇头,从地上爬起来,给她仔细盖好毯子,轻轻在她身边坐下,紧紧贴着她的身体,可怜地皱起眉,像一只伤心的小猫。

    “阿莲”

    她不肯说为什么伤心,风涟微微低头,认真注视着她的眼睛。

    “小咪在害怕。”她语气平淡,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淡得像一阵风,一块将化的冰,隐约散发着凉凉的冷气。

    她抬手抚摸燕兆雪的脖子,惹得对方一阵哆嗦。

    “小咪害怕,没有了妈妈,将来或许连我也会离开,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人爱你。”

    “你想要永恒的爱,不愿意承担一点风险,是么?”

    燕兆雪不吭声,她的担忧被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幼稚。

    “阿莲,我我只是,害怕你会讨厌我。”

    她问风涟:“阿莲以后会离开吗?”

    风涟说:“我是一个恋旧的人,用旧了的东西,会更舍不得丢掉。”

    被比作物品,燕兆雪没有半点生气,反而眼中亮起星星光点。

    “真的吗?”她期待地问风涟,“阿莲不会把我丢掉吗?”

    风涟说:“如果你乖的话。”

    “而且小咪,孤身一人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

    燕兆雪闷闷地说:“小咪觉得很可怕。”

    人活在世上,没有被爱,也没有爱的人,该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风涟摸摸她的脑袋,嘲笑道:“幼稚的小咪。”

    风涟没有做出承诺,说一些会永远陪在她身边的话,她从来都是孤独的,对孤独相关的事物看得很开,人与人分分合合,相互纠缠,无法分开,如果真的很痛苦,她宁愿去死,也不想坚持。

    她当然不希望自己与燕兆雪走到那一步,在她看来,她们大概不会走到那一步。

    燕兆雪被家里人教养得很好,很乖,老实规矩,温柔体贴,除了高压氛围下养出的胆怯懦弱,她没有什么缺点。

    “别想这么多,小咪。”风涟说,“你还年轻,没必要为这种事烦恼。”

    燕兆雪应了一声,乖乖待在她身边,温顺得仿佛一条小狗。

    她们没有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发生争吵,燕兆雪安静等待着风涟缓过身体的不适。

    “走吧,小咪。”风涟说,“抱我上去。”

    燕兆雪问:“肚子还疼吗?”

    风涟摇摇头,“先睡一觉,明天去医院。”

    她问燕兆雪:“你会陪我吗?”

    燕兆雪一愣,随后赶紧点头。

    “工作不忙?”

    燕兆雪说:“没有那么忙。”

    她几乎不和风涟谈论工作上的事情,风涟也不想听。

    她们其实没有多少共同语言,没有多少相同的爱好。

    风涟是一个无趣的普通人,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兴趣爱好。

    闲暇时看书看剧,是她主要的放松方式。

    燕兆雪将风涟抱回楼上房间,风涟邀请她在自己身边睡下。

    燕兆雪恍恍惚惚在她身边坐下,被她拉到身边靠着。

    “在想什么?”风涟问她。

    她说:“我以为,阿莲至少会生气。”

    风涟快速而短暂地笑了一下, “为什么生气?”

    燕兆雪难过地低下头,“我又做了错事。”

    她不应该将覃医生派过来为风涟看病,她以为对方值得信任,是最放心的的长辈。

    风涟说:“没关系。”

    事已至此,生气没什么用,她也没觉得这是燕兆雪的错。

    “睡觉吧。”她劝燕兆雪,“至少今晚好好休息。”

    她还在发烧,脑袋昏沉沉,浑身无力,没有多余的力气和燕兆雪胡闹,随便哄了两句,让对方关上灯,接着便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第二天风涟醒来时,燕兆雪还在睡,坐在地板上,趴在床边,没有上床睡觉,一整晚守在她的床边。

    风涟把她摇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用手背揉揉眼睛,睡眼惺忪看向风涟。

    “阿莲——”

    风涟问:“为什么不上床睡觉?”

    燕兆雪说:“我害怕弄伤你。”

    风涟笑了一下,有点嘲讽的意思,“笨蛋小咪。”

    燕兆雪伸手,想要摸摸她的额头,手臂不够长,差一点距离。

    风涟主动俯下身,将额头靠近她的手心。

    “怎么样?”

    燕兆雪:“还有点烫。”

    风涟说:“我感觉还好。”

    燕兆雪看向她的腹部,犹豫片刻,“崽崽呢?”

    风涟低头,伸手摸了一下,鼓鼓囊囊,硬硬的,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风涟说,“可能还好。”

    她问燕兆雪,“昨天那两个医生,你打算怎么办?”

    燕兆雪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她会主动问起这事,“覃覃姨家里有个孩子,高中成绩不太好,马上高考,打算送出国读书,差点钱,我妈给她钱,才一百多万,她就为她做这些事。”

    一百多万,竟然就能买到一条无辜的生命。

    燕兆雪咬牙说道:“我不会放过她。"

    风涟摸摸她的脸,冰凉的指尖带着一股温柔的暖香,“小咪装凶。”

    燕兆雪被她摸得微微脸红,有点害羞地说:“没有,小咪在认真地生气。”

    风涟对她说:“小咪,上来。”

    燕兆雪有些疑惑,微微歪着脑袋看向她。

    风涟说:“到床上来。”

    燕兆雪听话爬上床,规规矩矩坐在她身边。

    风涟把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牵扯着她,让她向自己靠拢一些。

    她在她的唇间印下一个吻,很快便将她松开。

    燕兆雪晕晕乎乎,眼神湿漉漉望着她。

    风涟见她傻傻的模样,轻勾嘴角,拇指按在她的唇角揉搓,“心情好些了?”

    燕兆雪小声“嗯”了一声,很害羞地把脸埋进一旁被子里。

    风涟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唤她:“小咪。”

    燕兆雪支起脑袋看向她。

    “快起来,去准备,等下我们要去医院,忘了?”

    燕兆雪没有忘,昨晚她已经吩咐下去,提前做好了准备。

    “嗯。”她没有为自己辩解,顺着风涟的话往下说,“等我们吃完早饭,就可以出发。”

    风涟问:“危险吗?”

    燕兆雪摇摇头,张了张嘴,想和她说些什么,神情犹豫。

    风涟问:“想说什么?”

    燕兆雪摇摇头,“没什么。”

    风涟接着问:“你妈妈的事情?”

    燕兆雪点点头 。

    昨晚她让闻雨生派人去将林玲控制起来,费了些力气,在机场找到即将登上前往国外飞机的林玲。

    她迅速将林玲以及她手下那些势力控制起来,只用了一晚,林家风雨飘摇,大厦将倾。

    而她在风涟身边睡了一个好觉,并没有梦到她的母亲,也没有梦到她的爷爷。

    做完这些以后,她发现自己其实没有太多愧疚的情绪。

    她将这些一点一点说给风涟听,困惑地问她。

    “阿莲,为什么我没有觉得很难过?”

    风涟说:“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一件值得难过的事情。”

    燕兆雪依旧困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在燕兆雪看来,虽然这两年她的母亲对她的态度变得冷漠,可是从前那些爱无法作伪。

    风涟说:“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一身伤,她真的把你养得很好吗?二十五岁还这么粘人,她真的给了你足够的爱吗?”

    风涟爱怜地摸摸她的脸,“小咪,你心里应该清楚,以前的日子到底是好还是坏。”

    “不要自己对自己催眠。”

    “再糟糕的决定,做了就是做了,不要后悔,不要假设如果没做会怎么样。”

    她的妈妈没有让她变成更好的人,是风涟一直在教她,从十八岁开始,一点一点教她人生的道理,带她成长,变得更好。

    如果没有风涟,这么多年过去,或许林玲已经如愿,成功将女儿养成一个没有思考能力的漂亮洋娃娃,一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傀儡。

    第70章 第七十章 七十

    燕兆雪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家庭氛围有多好, 也不觉得过去的生活美好。

    她仔细想来,和林玲相关的记忆,痛苦与悲伤占据多数, 很少与幸福快乐相关。

    与风涟比起来, 他们简直就是恶魔。

    燕兆雪心里很清楚,所以面临抉择时, 她从没想过抛弃风涟, 选择自己的母亲。

    她只是觉得自己这样冷血薄情, 会让阿莲心生芥蒂, 认为她是一只很不乖的小咪。

    风涟见她表情纠结, 叹了口气, 将她揽进怀里抱着 , 吻了吻她的额角。

    “你做这些事情, 就当是为了我。”她揉揉燕兆雪地后脑勺, “小咪, 不要自责。”

    燕兆雪“嗯”了一声, 一言不发,很安静地靠在她怀里,直到她腰酸,将怀里粘人的小咪推开。

    “去洗漱, 穿衣服,顺便帮我把衣服拿过来。”

    燕兆雪听话, 去衣柜为她拿衣服。

    她打开衣柜, 里面不少她没见过的新衣服, 样式宽大得有些奇怪。

    她疑惑地回头看向风涟。

    风涟问她:“怎么了?”

    “阿莲要穿什么衣服?”

    风涟看了一眼,和她说:“你手上那件就行。”

    燕兆雪把衣服拿到床边,递给她。

    风涟猜出她的想法, 调侃地问她:“是不是觉得款式很怪?”

    燕兆雪轻点脑袋,看着她脱下睡衣,穿上衣服。

    风涟说:“肚子这么大了,普通衣服怎么穿的上,裤子也拉不拢,腰那么粗,丑死了。”

    她越说越生气,伸手打燕兆雪一下。

    “都怪你。”

    燕兆雪低眉顺眼,“对不起嘛,阿莲,下次,下次一定让我来。”

    风涟说:“有一个都算我们运气好,你还想生几个?”

    燕兆雪说:“反正不要阿莲再怀宝宝,就算怀上,也把它打掉。”

    风涟冷笑了下,“好狠心的小咪,现在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燕兆雪知道她喜欢这么嘲讽人,也不反驳,逆来顺受应下,黏黏糊糊蹭蹭她的脖子,“小咪不会对阿莲狠心。”

    风涟冷哼,“你最好不会。”

    燕兆雪叽里咕噜说很多承诺的话,风涟没认真听,随便应了两三句,在她说完后推推她。

    “好了,起开,我要穿裤子。”

    燕兆雪扶着她下床,她光脚踩在地板上,站着没动作,不适地皱起眉。

    燕兆雪担心地问:“怎么了?”

    风涟说:“腰疼。”

    腰间挂着这么大一个累赘,对于她来说是相当大的负担。

    她揉揉后腰,“不知道昨晚那针到底有没有影响。”

    她穿好衣服,回头问燕兆雪:“收拾好了吗?”

    燕兆雪赶紧点头,她向燕兆雪伸出手,非常自然拉住她的手。

    燕兆雪就这么被她牵着下楼,顺从地跟在她身后。

    小柳这个点已经起床,坐在饭厅凳子上一边吃面包一边玩手机,闻雨生竟然也在,坐得远远的,和她一起吃一样的早餐。

    两人瞧着就像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一齐抬头看过去。

    风涟走在燕兆雪前面,牵小狗一样牵着燕兆雪的手,心情不错地和她们打招呼,“都起了?”

    小柳愣住,嘴里的面包片掉进盘子里。

    闻雨生目光对上燕兆雪,接收到她眼神中的警告与不满,赶紧低下头。

    小柳没心没肺,接风涟的话:“老板今天起这么早呀。”

    她其实更想问风涟昨天以后的事情,她和闻雨生被风涟赶走,从那之后再也没见过风涟,完全不知道后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但她怕之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贸然询问引得风涟伤心。

    风涟说:“得去一趟医院。”

    小柳急忙说:“我陪您去!”

    风涟拒绝她,指向身后燕兆雪,“不用,她陪我。”

    燕兆雪本在用眼神责备闻雨生昨晚办事不利,被她指到,立马换了副温和的表情。

    小柳说:“我和燕老师一起陪着您嘛。”

    她实在有点不放心这个瞧着就不怎么靠谱的燕老师,总感觉燕老师会欺负自己柔弱的老板。

    “不用。”风涟说,“你可以帮牛牛分担一些活,感觉她最近很累。”

    这倒是真的,牛朦忙得都快心理变态了,成天骂这儿骂那儿,看谁都不顺眼。

    小柳最近很怕牛朦,难过地应下,吃完早餐,垂头丧气回房间工作。

    风涟和燕兆雪随便吃了点早饭出门,燕兆雪开车,闻雨生也开了辆车,远远跟在她们身后。

    风涟从后视镜看了会儿,好奇地问燕兆雪,“既然你妈妈已经被你控制起来,为什么还要这么小心?”

    燕兆雪说:“她手下势力分散,我还没有完全清除,最近还是得小心。”

    风涟说:“有钱人真可怕。”

    燕兆雪把着方向盘,正在堵车的路段,车辆一动不动,她却做出一副认真开车的模样,直视前方,没有接她的话。

    风涟不依不饶问她:“小咪喜不喜欢?”

    燕兆雪故作不解问:“什么?”

    风涟把话说得更清楚:“金钱和权力,全部掌握在手里,感觉怎么样?”

    这次可不是在演戏,她现在已经是万人追捧的燕总,资产以亿为单位,比风涟这个影后还要厉害许多。

    风涟说:“小咪长大了,变得这么厉害。”

    燕兆雪说:“这不是我努力得来的东西。”

    风涟说:“至少是你努力抢来的。”

    燕兆雪说:“我不喜欢。”

    她对金钱和权力没有太多执念,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地步,全是被逼无奈。

    或许人的命运早已写定,她这样软弱的性格,竟然也能做出那许许多多的狠厉决定。

    风涟和她开玩笑,“小咪喜欢吃软饭,被人养在家里,就像宠物小猫。”

    燕兆雪心情复杂,接不住她的玩笑话,近乎凄惨地抿着唇对她笑了笑,笑得像是要哭了似的。

    风涟终于不再用话刺激她,趁着车子堵在路上静止之时,伸手安抚地摸摸她的脑袋。

    “没事的,阿莲。”她自己安慰自己一样和风涟说,“现在也很好,妨碍我们的人都不在了,再也没有人伤害你。”

    她故作轻松对风涟笑笑,笑容是她一贯的乖巧风格。

    风涟夸她,“乖小咪。”

    从这之后,她们的情绪都不太对,燕兆雪没再对她撒娇,她靠在椅子里看了会儿车窗外的风景,闭上眼睛休养精神。

    不知过去多久,车子停进车库,她们来到了医院。

    燕兆雪小声喊风涟:“阿莲,我们到了。”

    风涟睁开眼睛,瞧着她“嗯”了一声。

    燕兆雪从车上下来,绕到另一边车门,为风涟开门,伸手要扶她下来。

    风涟却没有牵住她的手,保持着原本的动作,静静地望着她。

    燕兆雪垂着眼,与她对视着,情不自禁之中,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委屈。

    风涟唤她:“小咪。”

    眼泪在燕兆雪眼眶中打转,她忍了一路的情绪,她以为不会被阿莲发现,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像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风涟向她伸出手,勾住她的手指。

    “小咪,进来。”

    她让出一点位置,让燕兆雪钻进来挨在自己身边。

    燕兆雪蜷缩着身子,依偎着她的肩膀,不想挤着她,整个人卷成一只小虾米。

    风涟为她理了理头发,捧着她的脸,仔细看她眼里的泪水。

    燕兆雪带着哭腔蹭蹭她,“阿莲”

    风涟只是问:“你要杀了她,还是把她送走?”

    燕兆雪说:“她要我杀了她,可是我根本没有这个打算,我只是想把她送到国外,定时给她一笔钱。”

    她最近受了好些委屈,与身边所有的亲人翻脸,她原本看似还算圆满的家庭四分五裂,同母亲反目成仇。

    风涟有些愧疚,低头亲亲她的额角,安慰道:“小咪,不怕。”

    燕兆雪闻言便哭着问她:“阿莲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她的眼泪有一半来自于这个困惑,她并不确定将来自己一定不会被风涟甩掉。

    她害怕成为孤零零的一个人,这在之前去她就已经和风涟说过。

    这一次,风涟依旧不肯给她承诺。

    “我也不知道,小咪,如果我要离开,我会把孩子留给你。”

    燕兆雪悲痛欲绝望着她:“阿莲,那时候我就去死了,我不会管她的。”

    “别这样。”风涟拍拍她的后背,轻声哄道,“小咪,小咪,要坚强,不要这样粘人。”

    燕兆雪不再说话,把脑袋埋在她的心口,默默地哭泣。

    风涟耐心地安抚她的情绪,和她说了许多劝她成熟的话。

    她一声不吭,只是一昧掉眼泪。

    过了一会儿,预约的医生打来电话问风涟,怎么还没到。

    风涟接起电话,随便应付两句,挂断电话后对燕兆雪说:“不要哭了。”

    她拉起燕兆雪的手,放在车门把手上,命令对方。

    “开门,出去,扶我下车。”

    她现在肚子有些大了,下车不太方便,自己一个人能下车,但有人扶着会方便一点。

    燕兆雪可怜地“嗯”了一声,抹掉眼泪,爬下车,垂头丧气依旧乖乖干活,稳稳当当将风涟从车里抱了出来。

    风涟夸她:“乖小咪。”

    燕兆雪抽泣了下,一声不吭粘在她身边,和她紧紧贴着,还要牵手,十指相扣。

    风涟说:“要是被人拍到,我们完蛋了。”

    燕兆雪赌气似的说:“谁拍到,就把谁杀了。”

    “法治社会,小咪想干什么?”

    燕兆雪不说话,两条细长的眉毛紧紧皱着,像只生气的小猫,莫名透出些可爱。

    风涟觉得她这副模样很乖很乖,忍不住挑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不哭了。”

    她终于舍得给出自己的承诺。

    “如果小咪一直乖,我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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