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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八十一

    风涟看见风筠这条消息一肚子气, 从阳台回到客厅,在燕兆雪身边坐下。

    燕兆雪抱着红本本很开心地望向她,“怎么啦, 阿莲, 那边怎么说?”

    风涟说:“一切正常,等会儿就发通告。”

    “这不是很好吗?阿莲为什么不开心?”

    风涟疑惑:“有这么明显吗?”

    燕兆雪抬手轻抚她的眉毛, “嗯, 特别明显, 眼睛里都要冒火了。”

    风涟说:“是我爸, 他真的一点不靠谱。”

    有时候风涟都感觉自己才是那个长辈, 风筠更像她的小孩。

    燕兆雪和风筠合作过几次, 深刻了解他的能力, 在心里默默表示赞同。

    不过她可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

    她为风筠说话:“风叔叔这几天可能太忙, 脑子忙晕了, 过几天反应过来, 应该会回来找我们。”

    风涟说:“你倒是挺懂他。”

    “不过小咪, 你看看怀里的结婚证。”

    燕兆雪低头去看被她宝贝地抱在怀里的红本本,不明白风涟为什么这么说,疑惑地哼唧了声。

    风涟挑起她的下巴,见她眼神迷茫, 憨憨的样子,挑明了说:“都结婚了, 还叫叔叔?”

    燕兆雪脸一红, 支吾说:“那我要, 那我也要叫爸爸了呀。”

    她靠在风涟肩膀上,很害羞地说:“这样感觉好奇怪。”

    风涟问她:“怎么奇怪?结婚不是小咪很愿意的事情么?小咪反悔了?”

    “没有没有。”燕兆雪不好意思地说,“因为前段时间和风叔叔谈生意的时候, 我俩吵架来着,我到现在还没搭理他呢。”

    她确实不如风涟好脾气,能够忍耐风筠这人多如牛毛的毛病。

    风涟:“小咪虐待老人呢?”

    燕兆雪连忙摇头否认:“没有呀,小咪没有想虐待,是风叔爸爸先凶我。”

    风涟想都想得到那个画面,她实在太了解风筠。

    她轻轻叹了口气,和燕兆雪解释:“他说话就是那样,容易着急,小咪别放在心上。”

    “小咪无所谓的。”燕兆雪亲昵地蹭蹭她,“被凶被骂,对于小咪都是小事。”

    风涟说:“等他回我消息,我让他来给你道歉。”

    燕兆雪说:“不用不用,等下我去和爸爸道歉。”

    风涟说:“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燕兆雪问:“为什么?”

    风涟回答:“他会蹬鼻子上脸。”

    “没事。”燕兆雪满不在乎,“到时候再说。”

    现在下午四点多,时间还挺合适,燕兆雪说干就干,拿出手机给风筠打电话。

    电话响铃了会儿,一直没人接,燕兆雪很有耐心地等着。

    风涟说:“他没回我消息,可能现在在忙,不会接电话。”

    她话音刚落,燕兆雪拨过去的电话接通,那头响起风筠的声音。

    “喂?燕总?”

    “啊嗯,风叔,有点事打算和您说。”

    “您说呗,还专程打个电话。”

    燕兆雪有点尴尬地和她说:“就是,额,风叔,我和阿莲领证了,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燕兆雪还在整理措辞为之前的冷战争吵向他道歉。

    他在电话那边沉默半天,忽然大叫一声:“什么?!!”

    “嗯?”燕兆雪被他打断,有点迷惑,“您怎么了?”

    风筠不管她的询问,自顾自崩溃大喊:“你们结婚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什么时候的事?”

    燕兆雪对他的反应有点应付不过来,换普通人敢这么冲她大小声,早不知道被她骂几回了。

    可这是风筠,是她的老丈人,将来得喊他爸爸。

    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他们再吵起来,简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相处。

    风涟伸手,对她说:“手机给我,我来和他说。”

    燕兆雪如蒙大赦,把手机递到她手里。

    风涟拿到电话,语气特别不客气地和风筠说:“我什么时候没和你说?你现在去看微信,看看我什么时候给你发的消息。”

    风筠吵闹声一顿,不确定唤她:“阿莲?”

    “嗯,是我。”

    风筠问:“你们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还是这一套询问,即便风涟已经明确告诉他,和他说过,是他自己没看到消息。

    风涟习惯他的毛病,无奈地回答他:“今天下午,刚拿到证。”

    “婚礼什么时候办?”

    风涟回答:“不知道,没打算,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你这孩子,婚礼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自己一点计划都没有。”

    “是。”风涟没好气地阴阳他,“我没计划,您能帮我计划计划吗?”

    风筠说:“我一大男人,哪儿弄得来这些。”

    风涟:“那你废什么话?”

    “你这孩子,怎么和爸爸说话呢?”

    风涟听他说这种话,心里没由来冒出一阵不耐烦。

    “行了,懒得和你说,还有什么事没?”

    “有,有,先别挂,把电话拿给燕总。”

    当着她面,还喊燕总,她怎么不知道燕兆雪有这么大面子。

    她把手机还给燕兆雪,皮笑肉不笑对燕兆雪说:“燕总,请。”

    燕兆雪接过手机,先亲了亲风涟的脸,安抚她的情绪。

    风涟被她哄得心情好了些,揉揉她柔软的唇,“接电话吧。”

    燕兆雪听话,对等待已久的风筠说:“喂?风爸爸,还有什么事?”

    她这一声爸爸喊得风筠沉默半天。

    “燕总,以后我们还是各论各的,您可别这么叫我,怪吓人的。”

    燕兆雪不赞同:“结婚以后大家都这么喊。”

    她完全不觉得喊风筠是个什么丢人的事。

    毕竟风筠是风涟的父亲,她随阿莲改口,显得她和阿莲关系亲密,她心里乐意得不得了。

    只是一开始给人的感觉有点奇怪,习惯了就好。

    “哎,不行不行。”风筠死活不同意,“咱们各论各的,在家您这么叫我没事,在外面可不能这么喊。”

    燕兆雪:“您没必要吧,我都没觉得有什么不行。”

    “不不不。”风筠反应堪称惶恐,“这事得先说清楚。”

    “好吧。”燕兆雪懒得再和他纠缠,“但您也别叫我燕总了,听着多生分。”

    风筠问她:“那我该怎么称呼您?”

    燕兆雪说:“叫我小燕,或者小咪都好。”

    风筠知道她小名叫小咪,之前风涟还住家里的时候,每天晚上关上房间门打电话。

    他隔着门偷听过几回,里头小咪长小咪短,句句都是小咪。

    一开始他还以为小咪是风涟在外面养的小猫。

    后来不知道谁和他说,小咪是燕兆雪的小名,给他吓一跳。

    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自己女儿竟然在和燕兆雪谈恋爱,可没把他吓死。

    小咪这个名字他断不敢喊,小燕这个称呼听着虽然也吓人,却总好过小咪。

    “对了。”燕兆雪问,“您说您有事要说,什么事?”

    风筠急忙回答:“下周张云和徐恺玹约去南海钓三文鱼,他们托我问您,有没有空一起去放松放松?”

    燕兆雪说:“真不好意思。”

    她听着没一点不好意思,断然拒绝:“新婚燕尔,没兴趣去那么远的地方。”

    风筠说:“阿莲一起来,就当蜜月了。”

    风涟在旁边听着,听到这儿有点受不了,又把手机抢过来骂他。

    “你在说什么?你当我是神仙,这种时候还有精力跑到海上玩?”

    “阿,阿莲。”风筠被她凶得愣了一下,“又不累,飞机去飞机回,你睡一在飞机上睡一觉就到了。”

    风涟说:“我现在不能坐飞机。”

    航空公司不会让我上飞机。

    “没事啊。”风筠说,“徐恺玹家有私人飞机,让他接你一路。”

    风涟阴恻恻地说:“你以为我不坐飞机,只是因为航空公司不让坐?”

    风筠理所当然:“不然呢?”

    风涟心好累,之后再也没说话,把手机还给燕兆雪,起身回房间躺着去了。

    燕兆雪三两下挂断电话,追着她进了房。

    风涟背对着她躺在自己常睡的位置上,靠着窗,窗帘没拉,窗外阳光还好,从窗户钻进来,洒落一地金黄。

    她在身上盖了条薄毯,手枕着胳膊,蜷缩着身子,瞧着不太舒服,透着些脆弱与凄凉。

    燕兆雪一阵心痛,小小心翼翼走到她的床边。

    她贴着床边躺着,没有空余位置留给燕兆雪。

    燕兆雪只好跪坐在她脱下的拖鞋上,把脑袋轻轻靠在她的脖子边,讨好地蹭蹭。

    “阿莲——”

    风涟没什么力气应答,也没心情。

    虽然燕兆雪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但风涟就是暂时没心情应付她。

    风涟翻了个身,继续背对着她。

    但她这样也腾出一些空位,留给燕兆雪蹬掉拖鞋,爬上床,从背后小心地抱住她。

    “阿莲别难过。”

    风涟往背后伸手,拉住她的手,语调十分温柔,“我没事。”

    “小咪,玩去吧。”

    燕兆雪这时候怎么可能有心情玩,她虽然叫小咪,却并不是没心没肺的小猫咪。

    她知道阿莲心情不好,所以更应该陪在阿莲身边。

    她说:“小咪和阿莲玩。”

    风涟没什么力气,从她手里抽回手,脑袋埋进毯子里。

    “阿莲没心情陪小咪玩。”

    她其实没对她爸有多少愤怒,这么多年她早都习惯了。

    每当她快要忘记她爸的恶劣,她爸就会像抽风一样来这么一次。

    燕兆雪说:“风叔叔简直太过分了。”

    她说:“我之后肯定好好和他说这些事情。”

    风涟说:“那么多年都没改过来的东西,他这辈子已经改不了了。”

    “那,那大不了以后我们少和他说话,免得生气。”

    风涟没吭声,燕兆雪说完也有些后悔。

    她这有风筠这么一个长辈亲人,怎么可能说不往来,就坚决断绝关系。

    “阿莲”

    她试探地伸出手,摸到风涟的脸,往上摸摸,摸到眼睛。

    她手里全是热热的眼泪,阿莲哭了,一个人躲着人,哭得安静无声。

    “阿莲,阿莲。”燕兆雪有点慌,绕了一圈爬到她跟前。

    她没力气和燕兆雪闹腾,没再翻身,在被燕兆雪抱住之前,认命地闭上眼。

    风涟很少在人前哭,不像燕兆雪哭得那么频繁,好像把哭泣当做了一种撒娇的方式。

    所以风涟比燕兆雪更会安慰人,或者说,风涟十分擅长安抚哭泣的小咪,而爱哭的小咪在这方面则完全是个新手。

    她有心无力,学着风涟平常安慰自己的样子,小心地抱住风涟,轻轻拍拍后背。

    “不哭不哭,阿莲不哭。”

    她这样哄人好像傻子,风涟完全没有感觉到安慰,只觉得吵闹。

    燕兆雪一下一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用哄小宝宝的语气哄着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听着只觉得心烦。

    她忍了一会儿,以为很快就能结束。

    谁知道燕兆雪没完没了,好像打算把她哄睡着,只要她还醒着就不停下来。

    风涟忍无可忍,一把拍掉她的手,再次翻身背对着她。

    燕兆雪愣住,可怜地唤她:“阿莲”

    风涟心情糟糕,用毯子捂住脑袋,闷声闷气凶她:“烦死了,出去。”

    燕兆雪快要哭了似的,在她身后喊她“阿莲”。

    风涟没有反应,听着身后的小咪静静呆立着,没过一会儿,轻手轻脚下床,开门关门,离开房间。

    可怜的小咪,没有犯错却受到惩罚,一个人孤零零待在客厅里,会委屈得偷偷抹眼泪吗?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八十二

    惹得小咪伤心, 风涟其实有一些愧疚。

    不过她心情实在不好,连带着身体沉重乏力,心累地闭上眼, 没过几秒, 疲惫地睡了过去。

    她睡得不太安稳,梦里肚子隐隐作痛。

    她很害怕, 一直想醒过来, 却很难醒来, 好似被梦境缠住, 无法轻易脱身。

    不知在梦里挣扎多久, 她隐隐约约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 如同一只温柔的、香喷喷的手, 忽然将她从噩梦中拉了出来。

    她终于醒来, 浑身冷汗淋漓。

    她抬手抚摸肚子, 不疼, 好奇怪, 梦里那强烈的腹痛,难道只是梦吗?

    原来梦里是有痛觉的。

    风涟坐在床边埋头疑惑,忽然梦中那股饭菜香味又钻进她鼻间。

    她的肚子咕噜噜响一阵,而她这是才明白, 原来梦中那剧烈的腹痛,是饿的。

    风涟得知这番真相, 脑子宕机片刻, 那股饭菜香味始终在她跟前晃来晃去, 香得她头晕眼花。

    她忍来忍去,忍无可忍,撑着床边站起身, 扶着墙一点一点往外走。

    她中午吃了饭,就算饿也不该饿得这么厉害,都快走不动路了。

    都怪小咪。

    她在心里骂燕兆雪。

    把饭做得这么香,勾//引谁呢。

    风涟扶着墙慢吞吞走到房间门口,打开门,更是一股扑鼻的香味打在她脸上。

    她眼前一白,差点缓不过气来,闻到白米饭热腾腾的甜味,也觉得应当是人间美味。

    燕兆雪围着白色花边卡通围裙,端着一盘烧茄子站在桌边,好像要把烧茄子摆上餐桌。

    看到她从房间出来,燕兆雪一下呆住,保持着原本的动作一动不动,像一只呆呆的大鹅。

    她眼角依旧残留一抹绯红,过去这么久还没消,应当哭得很凶。

    风涟有点心疼,但她不想承认,一动不动靠着门框,懒洋洋站着,懒洋洋唤她:“小咪。”

    燕兆雪眼圈一点一点变红,仍然保持原本的动作,并没有因为她这声简单的呼唤便不顾一切,丢下香喷喷的烧茄子向她奔去。

    她瞧着有些可怜,倔强地站在原地,好像不太愿意听风涟的话。

    “小咪。”风涟再次唤她,“过来。”

    燕兆雪一怔,神情松动,眼泪从眼眶滚落,“啪嗒”一声砸在地上。

    风涟知道自己的有错,但这时候不能承认,这是她与小咪相处的原则。

    她耐心地等待着,果然没过几秒,燕兆雪放下手里的烧茄子,跌跌撞撞向她奔来。

    风涟怕她撞到自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慢点,别摔了。”

    燕兆雪抱住她,“汪”的一声开始哭。

    她只是哭,又不说话,哭得那么伤心,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好了,好了,小咪。”风涟安慰她,“不哭了。”

    燕兆雪抽抽搭搭地止住哭泣,在她怀里仰起脸,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委屈地望着她。

    风涟被她瞧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事确实是她不对,委屈了可怜的小咪。

    “我饿了。”她和燕兆雪说,“先吃饭,可以吗?”

    燕兆雪“嗯”了一声,乖乖被她牵着来到餐桌边。

    “米饭呢?”

    燕兆雪抹掉眼泪,用哭后软软的语调说:“还在电饭煲里,我去盛。”

    风涟夸她:“乖小咪。”

    燕兆雪磨磨蹭蹭起身去厨房,盛两碗饭,多一点的那碗自己吃,风涟食量不大,吃得要少一些。

    风涟接过米饭,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脸。

    “还在伤心?”

    燕兆雪摇摇头,“没有了。”

    她又撒谎,明明眉毛压得低低的,满眼写着受伤,怎么可能没在伤心。

    风涟没有揭穿她的谎话,把吃饭这件事当做她们之间情绪的缓冲。

    肉沫烧茄子是一道比较复杂的菜,需要先把茄子蒸好,再炸,最后烧。

    风涟不爱做这道菜,太麻烦了,每次做完一脑门汗。

    不过燕兆雪很爱吃,老求着她做,自己在旁边帮忙打下手,也不知道她是想吃,还是想和风涟一起做饭。

    后来风涟多做几次,做烦了,干脆开始教她做饭,有什么想吃的就自己做。

    那会儿燕兆雪特别高兴,几乎每天都能和阿莲一起做饭。

    今天这顿饭是她自己一个人做的,风涟吃起来总感觉有股孤苦伶仃味。

    她们十分安静吃完晚饭,燕兆雪难得在饭桌上一句话没说,安静得想一个腼腆的乖宝宝。

    风涟觉得燕兆雪这副委屈的样子也很可爱,委委屈屈,比起平时的乖巧,是另一种滋味的可爱。

    吃完饭,燕兆雪自觉去洗碗,风涟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最近新上了一部她主演的剧,都快播完了,她这会儿才想起去看。

    她一般不拍电视剧,只有遇到自己觉得很不错的本子才会尝试。

    她现在在播的这部剧本很不错,她的演绎使整部剧更上一层楼。

    听说这剧一经播出便大爆,如今已是近十年来最火爆的电视剧。

    前段时间剧组开庆功宴,还邀请她来着。

    只是那段时间林玲还在国内,她不太想为了一顿饭出门涉险。

    风涟一看电视电影就犯职业病,很快进入认真的状态,认真分析剧里各个演员的表演,以及导演对画面的处理。

    不知不觉,燕兆雪已经洗完碗,回到她的身边,见她看得认真,没有出声打扰她,安安静静在她身边坐下,委委屈屈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

    风涟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个人。

    她微微偏头,看向肩膀边的燕兆雪。

    燕兆雪闭着眼,瞧着像已经睡着,压低的眉毛总算松动了些,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有点凶。

    其实她一直长得凶,模样与气质偏艳丽,平常总对风涟做些可爱的表情,显得乖巧纯良。

    风涟这时候看她,才发现她已经长大许多,模样变得更成熟,比起以前像个正儿八经的大人。

    风涟还记得她们刚认识时,燕兆雪才十八岁,嫩得不得了,整天追在自己身后,像条傻乎乎的小狗。

    这么多年过去,她总算发现,原来小咪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幼稚的小咪。

    风涟瞧着燕兆雪熟睡的模样,情不自禁伸手抚摸她的脸。

    燕兆雪睡得浅,被她一摸就醒过来,睡眼朦胧望着她。

    风涟把人闹醒,没有一点愧疚,神情如常,还说她。

    “这样睡容易感冒,要睡回房间去睡。”

    燕兆雪没有接她的话,软绵绵地把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

    “阿莲。”她的脑袋毛茸茸,下意识亲昵地蹭蹭风涟的脸,“你还在生气,还在不高兴吗?”

    风涟说:“我没有生气。”

    燕兆雪哼唧了声,可能是因为睡得迷糊,忘了之前的心情,像往常那般十分自然地与风涟撒娇。

    “乱讲,刚刚好生气,还凶人。”

    风涟无奈道:“我只是有点累。”

    她看着燕兆雪,好像在心里犹豫。

    她迟疑半天,低声对燕兆雪说:“对不起,小咪,刚才凶了你。”

    燕兆雪“哼”了一声,好像很不高兴,又好像是害羞,把脸埋进她怀里,不情不愿地说:“反正,反正小咪就是这么好欺负,阿莲想欺负就欺负好了,干嘛要道歉?小咪就是阿莲的受气包。”

    她这说的什么话,这种阴阳怪气的话,平常只有风涟会说。

    风涟说:“小咪学坏了。”

    燕兆雪说:“看嘛,还凶人家,刚道歉呢,又凶,没有一点悔改的意思。”

    风涟被她气鼓鼓的样子逗笑,抬手将她搂进怀里,哄小孩一样抱着摇晃摇晃。

    “小咪。”她声音很轻,很温柔,听着有些宠溺,这是在她身上很难见到的语气神态。

    “你到底想干嘛?”

    燕兆雪扭扭捏捏,表面不开心,实际上脸蛋通红,心里盘算着坏主意。

    她说:“小咪要阿莲哄哄,才能变好。”

    风涟说:“这不正在哄么?”

    她很挑剔,“不要这样的。”

    风涟虚心请教:“那要哪样?”

    燕兆雪抬头看她,眼睛亮晶晶,表情有点调皮,伤心更是完全没有了,整个人瞧着蔫坏蔫坏的。

    风涟问:“小咪有什么坏主意?”

    燕兆雪和她狡辩:“不是坏主意,是好主意,很好很好的主意。”

    风涟问:“晚上做的那种?”

    燕兆雪有点羞,“嗯。”

    风涟把她撒开,不再抱她,“不干,你的那些主意累死人。”

    “不累不累。”燕兆雪求她,“不要这样嘛,阿莲,试一下嘛。”

    风涟问:“你有什么打算?”

    “嘿嘿。”燕兆雪笑得有点坏,“前段时间,我看到一个好东西。”

    风涟真是受不了她,“你最近不是忙得很吗?怎么还有空去看那种东西?”

    燕兆雪说:“下班时候玩手机偶然看见的嘛。”

    风涟凉凉地说:“我还以为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上班呢。”

    燕兆雪黏糊糊和她撒娇:“不要这样嘛阿莲,相信小咪,好玩的,好玩的。”

    风涟叹了口气,收回刚才觉得燕兆雪变成熟了的想法。

    “什么时候玩?怎么玩?你什么都不说,就想让我答应?”

    燕兆雪认真地想了想,站起身,“那来,阿莲,来跟我看。”

    风涟问:“就藏在家里?”

    “那是。”燕兆雪得意说,“这样随时都可以拿出来玩。”

    风涟说:“你想得还挺美。”

    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让幼稚的小咪如此着迷。

    风涟很好奇,同样也有点担忧害怕。

    可别是叫她穿那些不伦不类的奇怪装束,还要求她扮演对应的角色。

    什么上门维修的水管工,大学刚毕业的青涩家庭教师、流连夜场的坏女人,还有乡下务农的温柔表姐。

    风涟倒不是觉得这样的癖好有多么恶劣,她偶尔也愿意配合。

    但自从上次燕兆雪说要让她扮演出国做手术成功,迫不及待回来找女友玩的人妖姐姐后,她就对这个事情有点抗拒了。

    燕兆雪好像能够看出她的想法,向她解释:“不是角色扮演,放心吧,阿莲一定会喜欢。”

    风涟坐在房间床上等她捣鼓,翻箱倒柜到处找,倒腾半天,终于从衣柜深处翻出一个黑色大袋子。

    袋子拉着拉链,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只有燕兆雪知道里面是什么。

    风涟有点诧异,“这么多?你就活今天一晚上了?”

    “这是什么话呀。”燕兆雪娇羞地蹭到她身边,“阿莲,打开袋子,瞧瞧。”

    风涟不是很情愿地打开口袋,看到里面那一堆违禁物品,震惊地瞪大眼睛。

    “燕小咪,今晚过完,你真不活了?”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八十三

    “不要这么大反应嘛。”燕兆雪躺在她的大腿上, 抬手玩她垂下来的长发,像只顽皮小猫。

    “阿莲会不会喜欢?”

    风涟拿起一根鞭子,拎在手里掂量掂量, 欲言又止。

    “我可能没那方面的癖好。”

    燕兆雪说:“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 但是网上说,这种东西要试过才知道。”

    风涟倒是明察秋毫, 对她说:“看你现在的反应, 我觉得你有。”

    风涟把鞭子放到一边, 又拿出来一堆绳子, 不解地问燕兆雪:“这是干嘛的?”

    新崭崭的麻绳, 拿在手里沉甸甸, 表面十分粗糙, 风涟摸了一下, 磨得手疼, 没趣地放回原处。

    但她还是有些好奇, “麻绳用来干什么的?”

    燕兆雪说:“捆在身上, 说是会磨得全身痒痒。”

    风涟说:“皮都能给你磨掉一层,哪能痒?”

    燕兆雪试了试麻绳,拿在手上擦了擦,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那不要这个。”她把绳子丢到一边, 转头一看,风涟又从袋子里翻出一堆绳子, 拿在手里掂量。

    这次的绳子比麻绳好很多, 表面光滑, 通体漆黑,由好几股编成,凝实而有力。

    风涟拿在手里翻来翻去看了半天, 没看出来这堆绳子到底是个什么造型。

    她不耻下问,主动询问燕兆雪:“小咪,这是做什么用的?”

    燕兆雪接过来看了两眼,同样一头雾水,疑惑地瞧来瞧去,好半天后想起自己有购物清单和附赠的爱情指导说明书。

    她从袋子底部翻出说明书,对比着样式一篇一篇翻页,在一半位置找到对应说明。

    “梱榜道具,可帮助使用者固定在墙壁、栏杆、门板之上。”

    燕兆雪念到这里,眼神变得迷茫,“为什么要固定在这些东西上面?”

    风涟比她聪明些,根据提示,将绳子摆出上面一个大圈,下面两个小圈的造型。

    燕兆雪似懂非懂,懂了装不懂,“阿莲这是要干什么呀?”

    风涟说:“少装,我不信你没看明白。”

    燕兆雪试探地把两条腿伸进靠下的两个小圈,靠上的大圈从头顶套进去。

    绳子没那么长,两端都套进去以后,就只能卷着身子坐在床上。

    风涟帮忙给她把绳子放长一点。

    “应该要脱衣服吧?”风涟左右打量着她身上的装备,“贴着皮肤疼么?”

    “不疼。”燕兆雪摇摇头,“滑滑的,有点凉。”

    风涟捡起燕兆雪放在一边的说明书看了两眼,“这上面说,袋子里有瓶东西,抹在绳子上,摩擦皮肤,相当于的催化剂。”

    燕兆雪没听清她不好意思说清楚的那两个字,“什么的催化剂?”

    风涟没好气说:“这种时候了,你说能是什么的催化剂?”

    燕兆雪问:“要不要抹上来?”

    “不了。”风涟说,“谁知道是什么成分,也许有毒,会伤身体。”

    燕兆雪心比她大,“没事,正儿八经拿出来卖的东西,能有什么毒?”

    “不行。”风涟说,“就这么玩,不然真给自己玩死了。”

    她总是过分担忧各种事情,有些事根本没有那么严重的后果,却被她想得十分可怕。

    燕兆雪可不敢在这种时候和她犟,万一等下闹得不愉快,就没得玩了。

    “好吧。”她委委屈屈应下,眼神纯良看向风涟。

    风涟疑惑挑眉,“小咪想说什么?”

    燕兆雪问:“阿莲想把小咪挂在哪里?”

    风涟随口便说:“挂路灯上。”

    以前都说把剥削民众的资本家挂路灯上处死,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笑话了,风涟在这种时候冷不丁冒出来一句,给燕兆雪听得一哆嗦。

    风涟问:“抖什么?怕了?”

    燕兆雪回答:“突然感觉有点凉。”

    风涟说:“那就把空调温度调高点,挂门上吧?”

    “好。”

    她俩个土鳖,从来没玩过这种道具,对着说明书合力捣鼓半天,怎么也挂不上去。

    其实如果风涟更有力气一些,事情应该不会这么困难。

    只是她现在肚子太大,让她不敢太用力,也不敢踮脚,不敢把手举得太高,去把绳子勾到门板上临时放置的可拆卸钩子上。

    最后还是燕兆雪把绳套全部脱掉,顺便脱掉衣服,踮着脚把绳子挂上去,然后再重新钻回绳套里。

    风涟沉默地注视着她做完这一切,直到她很懂事地把自己挂门上,风涟依旧沉默着。

    这样被迫向阿莲敞开,全身上下毫无遮拦,让燕兆雪有点害羞,也有点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血液冲撞天灵盖,使她头晕目眩。

    风涟泰然自若,从她跟前走过,去袋子里那别的东西,卷起一阵微凉的风,拂过她敏感的肌肤。

    微风在她身上牵连起一阵脆弱的瑟缩,她的脑袋跟随风涟的行迹转动。

    风涟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好像完全没有把香喷喷像盘美味佳肴的小咪放在眼里。

    小咪可怜地喊她:“阿莲,阿莲。”

    风涟不回头,还在翻找袋子里的东西,埋着头回问:“嗯?怎么了?”

    燕兆雪委屈,有很多难以忍受的想法,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小咪要摸。”

    风涟:“等我两分钟吧。”

    她在袋子里自己翻找,翻出不少用得上的东西。

    其中有一个短裤样式的工具,用几根带子固定在下腹部。

    风涟拿在手里端详一番,觉得其实很适合现在的情境,她们的身高也刚刚好,燕兆雪就这么挂着,她甚至不用费老劲把人抱住。

    可惜还是那个问题,肚子太大了,虽然也可以弄,只是她不放心,动作太大总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

    燕兆雪直愣愣地盯着她手里的东西,有点害怕,也有点期待地问:“阿莲要用那个吗?”

    “不。”风涟摇头,“我戴不上。”

    燕兆雪失望:“好吧。”

    风涟说:“可以留着,以后再说。”

    燕兆雪开心傻乐:“嘿嘿。”

    她都这样了,居然还笑得出来,风涟马上就要过来欺负她,手里拎着鞭子。

    “小咪。”她把鞭子一圈一圈绕着虎口缠起来,“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心情很好吗?”

    她不愧是影后,竟然这么快就进入了状态,浑身充满冷冽的气质,冷冰冰瞧着人,让人心情如坠冰窟。

    燕兆雪没她厉害,本来就不是一个专业演员,愣了好一会儿,才傻乎乎地开始演。

    “对,对不起阿莲小米没有在开心小咪只是想讨好阿莲”

    风涟把手伸过来,靠近她,缠着鞭子那只手最先接近她,冷冰冰的皮鞭表面紧紧贴着她的皮肤。

    风涟轻柔地抚摸她,猝不及防稍一使力,鞭子在她身上抵出一个不深不浅凹陷,将她疼得大汗淋漓。

    “阿莲阿莲”她无助地喊,“不要这样”

    鞭子哪里是这样用的嘛

    她怎么这么坏呀

    燕兆雪难受得快要哭出来,生理性眼泪挂在眼角,鼻子酸涩,脑子一片空白。

    罪魁祸首风涟却毫无悔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对,简直就是一个恶劣至极的坏女人。

    她反而问燕兆雪:“这不是小咪想要的吗?”

    她停下来问燕兆雪,整个人一动不动,燕兆雪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停顿,着急地和她哼唧。

    “不要不动呀,阿莲,这样好不舒服。”

    风涟本来只是忘了还有正事要干,经她提醒,忽然一个妙计涌上心头。

    “小咪这是什么态度?”她佯装生气,沉下脸问燕兆雪,“难道是觉得我做得不对?”

    “没有,没有呀。”燕兆雪急忙否认,“小咪没有这样想。”

    风涟却不在乎她的回答,认定了就是要为难她一把。

    “既然小咪这么嫌弃我,那就自己来弄。”

    燕兆雪一听这话立马就着急了,软声哀求她:“不要,不要,阿莲,小咪错了,不要惩罚小咪。”

    风涟不为所动,“我就这样不动,小咪自己折腾,看什么时候能折腾出来,到时候小咪再认错,否则不可能原谅小咪。”

    燕兆雪十分绝望,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风涟的手倒是与她贴在一起,但是半握成拳,不像以前那么好调整角度。

    为了尽快达到风涟设置的目标,她发动创造思维,极速寻找答案,将目光放在风涟手上缠绕着那一圈鞭子上。

    鞭子一面光滑,一面凹凸不平带有花纹。

    她调整方向,上下时寻找光滑的那一面,左右时寻找带有纹样的那一面,时停时行,一点一点将那解脱的意念挤压出来。

    她被束缚在门板背面,身体能动的部分十分有限,每动一下门板被她带得“嘎吱”作响,而她也如风中残烛,在这嘎吱声中脆弱地摇晃。

    风涟靠墙站一边,抬着手等她自己折腾,一点反应没有,完全不给任何一点点帮助,说要靠她自己,那就一点也不管她。

    风涟最近好像很爱用这种套路,哄着燕兆雪先自己消磨消磨精力,多费些力气给自己开开胃,之后风涟再上,就不会搞得那么累。

    风涟还记得几个月前,她们录制恋综的那几个晚上,真是噩梦一般的记忆。

    那几天每天晚上她们都要玩,她刚发现怀孕没多久,才做了保胎手术,不敢玩得太出格,就只能动手出力。

    当时手差点给她累得断掉,回来以后连着好几天手抖得吃饭拿不住筷子,一直哆嗦,只能用勺。

    后来她痛定思痛,仔细琢磨好几天,终于想出这么个省力气的办法。

    好在小咪也听话,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傻乎乎以为是角色扮演,被阿莲扮演的坏女人刁难。

    其实她的阿莲就是那个坏女人,想着法让她自己解决问题。

    不过她实在有点笨,折腾半天,搞得大汗淋漓,结果一点进展也没有,反而弄得很难受,呜呜咽咽地喊人。

    “阿莲阿莲小咪错了帮帮小咪,帮帮小咪”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八十四

    燕兆雪苦苦哀求, 风涟却不为所动,保持原本的姿态,耐心等待她完成任务。

    而她哭了一会儿, 见风涟完全没有怜惜自己的意思, 只好含着眼泪继续努力干活。

    风涟站着等她,站得有点累, 顺势把身体靠在她身上, 就当帮她疏解疏解。

    燕兆雪弯着身子, 俯下身吻她, 湿漉漉的唇在她脸边磨蹭, 垂下的长发遮挡她的视野, 让她看不清风涟的表情。

    风涟替她把头发理到一边, 亲吻过后仔细去看她的眼睛。

    她说:“小咪, 你应该更可怜一些。”

    这是怎样冰冷的一句话, 小咪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可怜, 掌控着她的人却认为这还不够。

    小咪哭泣着, 顶起身子,向她靠近。

    她们之间隔着风涟隆起的肚子,她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把眼泪蹭到风涟的肚子上, 再也碰不到别的。

    风涟被她蹭得肚皮痒痒,从她身上起开, 让她继续干活。

    燕兆雪难过地照做, 无论如何努力, 始终不得其解。

    风涟早就看出来了,却没有着急改变策略。

    她耐心等燕兆雪再忙一会儿,实在累得扑腾不起来了, 再从床上取来早已准备好的道具。

    燕兆雪泪眼朦胧望着她,嗓音微颤,“阿莲要用这个吗?”

    “嗯。”风涟说,“小咪想要什么力度?”

    燕兆雪说:“小咪想要阿莲摸。”

    风涟说:“小咪没有资格命令主人。”

    她很严格地扮演着坏女人身份,“小咪只等能主人问了,再回答问题,知道么?”

    燕兆雪“呜”了一声,可怜地趴在她身上。

    风涟调整位置,尝试着向她伸出援手。

    燕兆雪自己折腾老半天,谷欠望已经积攒得差不多,只差一个爆发点,所以她想要风涟抚摸。

    风涟使用外力协助,半分钟后帮助她达到目标,站在战栗颤抖时一刻不停,继续折腾她。

    而她也因为今夜企业的姿势感到更多与众不同的快乐。

    等这一次快乐终于结束,燕兆雪身体绵软,像只没有生命的玩偶。

    风涟抬手摸摸她绯红的脸,手上沾满水渍,将残留的水渍抹在她脸上。

    “累了吗?要不要下来?”

    燕兆雪想接着玩,却记得她的训诫,主人没有问的话,不可以主动要求。

    她扭扭捏捏说:“小咪,小咪还没有累。”

    风涟按着她的腰,“腰都直不起来,还不累吗?”

    燕兆雪放松身体,腰向后靠,完全依靠在她的手上。

    风涟问:“小咪还想怎么玩?”

    这次是风涟主动问,千载难逢的机会,燕兆雪赶紧表达自己的想法,“想要阿莲挨着,还要摸摸。”

    风涟听了她的想法,试了试高度,燕兆雪抬着身子,她们差不多在同一水平线上。

    风涟有所顾忌,否定这个请求,“挨着不太方便。”

    遭到拒绝,燕兆雪没有一点失望,因为后面还有一个请求,以她对阿莲的了解,下一个愿望肯定能够得到实现。

    果然,风涟简单擦了擦手,走到床头桌边,坐在床上,弯腰拉开柜子,取出指套,仔细戴上。

    随后她扶着腰站起身,缓缓走到燕兆雪跟前。

    “小咪现在的样子,好像店里卖的板鸭。”

    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嘛

    燕兆雪说:“小咪是小咪,不是鸭子。”

    “没关系的。”风涟将手往下探,轻柔地在她耳边低语,“鸭子很可爱,小咪也很可爱。”

    燕兆雪总想在风涟这里争个高低,“小咪比鸭子更可爱。”

    风涟没接话,手上用力,抵住紧要关口,持续用力,一刻不松。

    燕兆雪“嘤呜”一声,咬住嘴唇,再没力气关心鸭子可爱还是小咪可爱这类无聊的问题。

    怎么会有人把自己拿去和饭馆里的烤鸭对比。

    风涟做事认真,一投入进入就没办法分心和她争论到底是小咪可爱,还是鸭子可爱。

    燕兆雪也没空说话,咬着唇努力憋住已经涌上喉头的叫喊,身体抖如筛糠,忍耐地闭上眼,脑袋别在一边。

    风涟认真地为她解决困难,按照往常的习惯,深深浅浅地交替。

    这样大概持续了十来分钟,燕兆雪终于承受不住,浑身一颤,绝望地扬起脑袋,不敢睁开眼睛。

    风涟都折腾累了,微微喘息着,垂下手,靠在她身上。

    “小咪为什么是这种表情?”

    小咪说不出话,趴在她的肩膀上小声地哭。

    今晚的惩戒其实很失败。

    风涟实在不是一个擅长训斥他人的人,就算是小咪,就算是为了取乐,她依旧不太习惯,说不出太刻薄的话。

    那条细细的鞭子她也没用上,只是卷在手里,勒得手疼。

    燕兆雪艰难地歇了口气,很委屈向风涟哭诉。

    “这个绳子弄得小咪好痛,阿莲,小咪不要在这上面了,小咪想下来,小咪好痛。”

    她一边哭一边说,眼泪哗啦啦往下掉,兴高采烈要玩的是她,忍受不了疼痛,想要半途而废的也是她。

    风涟替她解开扣带,扶着她的胳膊,见她颤颤巍巍趴到床上,像一条失去生机的死鱼。

    风涟逗她:“小咪不是很想玩这种游戏吗?”

    她没有再装坏女人,很温柔地抚摸燕兆雪的后背,替她拭去脸颊边的汗水。

    她这举动不知道触碰到燕兆雪哪根驴筋,被摸了以后,过去半秒钟,她“哇”的一下哭出来。

    “阿莲,阿莲。”她有点无措地连声唤她。

    “还是你最好,阿莲,还是阿莲最好,小咪最喜欢真正的阿莲,再也不要别的阿莲了。”

    风涟:“你在说些什么。”

    燕兆雪身上出了些汗,风干后皮肤冷冰冰,像块冰一样依赖地抱住风涟。

    “阿莲,抱小咪,小咪要抱。”

    风涟受不了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手就已经抬起来,将撒娇的小咪抱住。

    “你每次都这样。”风涟语气无奈地数落她。

    “吵着闹着要做,做一会儿哭一会儿,做完了也哭,不知道委屈什么,每次都要哄,好讨厌的小咪。”

    燕兆雪可怜地说:“因为每次被欺负的都是小咪嘛。”

    风涟问她:“小咪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眼泪?”

    “因为小咪是水做的。”她还哭着,竟然就有心情自恋,“美人都是水做的。”

    风涟:“”

    她见风涟没有搭腔,主动翻个身,委委屈屈低下脑袋,亲昵地贴在风涟心口。

    风涟的肚子顶在她的腰间,让她们不能更亲密地拥抱。

    风涟觉得很烦,只能亲亲小咪,缓解心头烦闷。

    亲过小咪,小咪得寸进尺,又想要摸摸。

    风涟问:“不是摸过一次,为什么还要?”

    燕兆雪说:“没有哪个规定说,摸过一次就不能再摸了呀。”

    风涟:“你不疼吗?”

    她的腿被绳子磨出两条红痕,破了皮,正往外渗血,风涟生怕碰着让她更疼。

    这种情况之下,她竟然还有兴致。

    她说:“小咪其实有点这方面的爱好,乐在其中,是吗?”

    燕兆雪刚哭过,又被欺负,正趴在风涟心口感受她的温暖,顺便缓口气。

    她心情稍有缓和,装作无辜否认风涟的猜测。

    “没有呀,小咪很乖,不玩那种东西。”

    风涟说:“小咪的乖,全是装的。”

    燕兆雪委屈:“阿莲怎么这样想小咪。”

    风涟说:“小咪心里清楚,自己有多坏。”

    “不坏不坏。”燕兆雪坚称,“小咪最乖。”

    风涟拍拍她的后背,揉揉她后背上凹凸不平坦的疤痕。

    “小咪。”她放轻了语调,换了一种态度,“你在讨好我吗?”

    换句话说,她的讨好已经是下意识的行为,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许多年都是这么做,她们两人没一个发觉事情的不对。

    燕兆雪一愣,缓缓抬起头,不确定地否认:“没有吧”

    她说:“小咪只是不想阿莲不开心。”

    风涟说:“最会惹人难过的小咪,居然说出这种体贴话。”

    “哪有?”燕兆雪重新把脑袋埋进她怀里,像只毛茸茸赌气的小猫,“小咪才不是那种惹人不开心的人。”

    “小咪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燕兆雪哼哼两声,抓起她的手,放到腿边。

    “阿莲说过,会摸小咪。”

    风涟:“什么时候的事情?”

    燕兆雪说不出来,支吾半天,耍赖道:“反正就是说过,快嘛快嘛。”

    这大概也是一种情趣,晚上做点那种事情,总要燕兆雪一边一边地求,好声好气哄很久,终于哄得风涟松动。

    “小咪。”风涟一边摸她,一边语重心长和她说,“每天这么玩,真的会死得早。 ”

    燕兆雪哼哼唧唧,“干嘛呀这种时候,阿莲说这种话好坏好坏”

    风涟懒得反驳她。

    她们拥抱的姿势不太使得上力,风涟将她稍微推开一些,换了个方向,手上一使劲,迫使她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高亢喊声。

    她颤抖着缓了一会儿,抹掉眼泪,接着锲而不舍钻到风涟怀里趴着。

    她是一只很有原则的小咪,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心情会变得很奇怪,很容易难过。

    所以她必须挨着人,挨着阿莲,才会不那么难过。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八十五

    领证当天晚上, 做五个小时不休息,累得昏睡过去。

    这种事情对于别的情侣来说可能荒谬。

    对于风涟和燕兆雪两人却是正常无比的日常。

    她们断断续续做到半夜,后来风涟实在太困, 没办法再坚持, 就只能结束这荒唐的一夜。

    第二天,风涟睡到下午四点多。

    燕兆雪也刚醒, 从床上坐起来, 盘着腿, 身上什么也没穿, 年轻矫健的身体令人着迷。

    风涟抬手摸她, 从下往上, 将她包裹住。

    一大早又来, 燕兆雪被她吓了一跳, 随后眼睛亮亮地问她:“阿莲还要玩吗?”

    风涟收回手, 淡淡道:“逗你玩而已。”

    燕兆雪亲亲热热蹭到她身边, “阿莲喜欢小咪, 才逗小咪玩。”

    风涟顺势抱住她,亲亲她的脸,亲亲她的眼睛。

    “小咪身上疼不疼?”

    燕兆雪回答:“不疼。”

    风涟说:“撒谎。”

    燕兆雪怂怂改口,“有一点点疼。”

    风涟问:“要不要抹药?”

    燕兆雪撑起身子, 欣喜地问:“阿莲要帮小咪抹药吗?”

    风涟骂她:“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女儿把我压得弯不下去腰,还想要我给你抹药?”

    燕兆雪被她凶得不敢说话, 默默趴回去, 老老实实给她抱着, 一动不敢动。

    风涟躺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喊燕兆雪起来, 去客厅帮她把手机拿进来。

    燕兆雪听话,慢吞吞爬起来,慢吞吞下床,一瘸一拐走出房间,拿到手机,一瘸一拐走回来。

    风涟依旧躺着,身子沉重,不想起床。

    她拿到手机,先看了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重要消息。

    各个平台向她发来的消息挺多,对于她来说重要的却几乎没有。

    她上微博逛了一圈,热搜第一条果然是她和燕兆雪领证的事。

    第二天则是——“燕兆雪真实身份大曝光,其貌不扬竟是豪门继承人?”

    风涟看到这标题很纳闷,什么时候她家小咪也能被说成其貌不扬了?

    她点进去看了两眼,大概就是一个含糊其辞的聊天记录,说燕兆雪是个纨绔小姐,整夜整夜流连酒吧夜店,仗着有钱渣天渣地。

    风涟一边看,一边问燕兆雪:“小咪晚上不回家,去夜店玩?”

    燕兆雪大呼冤枉,“小咪什么时候晚上不回家了?”

    风涟:“上个月。”

    燕兆雪说:“可是上个月,我们晚上睡觉通着视频的呀。”

    风涟找不到话继续指责她,重新低下头,接着看手机上的胡说八道。

    热搜上还有几个词条,大多是些磕cp的内容,她这段时间没事上网就看,早都看腻了。

    风涟从微博退出来,打开证券交易软件。

    燕兆雪瞥见,好奇地问她:“阿莲最近开始炒股啦?”

    风涟问:“看自己家的股票算炒股吗?”

    燕兆雪:“不算吧?”

    风涟已经看到自家公司的股票,居然涨了,还涨不少。

    她和燕兆雪领证,确实不是她的股价会受到影响。

    她退出界面,点进另一支股票。

    果然,眼底一片绿,让人心凉。

    “小咪的股票跌得很凶,不管管吗?”

    “跌就跌吧。”燕兆雪说,“他们都不懂。”

    他们觉得燕家这是在扶贫,不管和哪家结亲,都不该和老板是个弱智的风家。

    风涟简单算了算,“这段时间,小咪身价蒸发两百亿,心里有什么感觉?”

    燕兆雪说:“开心。”

    风涟目光从手机上挪开,怀疑地看着她,“小咪累成傻子了?”

    燕兆雪趴在她身边,小心地蹭蹭她的肚子。

    “小咪才不傻呢。”她说,“阿莲那么好,和小咪结婚,还有了崽崽,这多好呀。”

    “别人想和阿莲结婚,都没机会,只有小咪可以。”

    她说着洋洋得意,完全不在乎因为结婚带来的几亿损失。

    风涟揉揉她的后脑勺,把她的头发揉得乱糟糟。

    “希望小咪以后不要后悔。”

    燕兆雪仰起头,正色道:“阿莲,不要小看我。”

    风涟一怔,脸上松散的神情略有松动,很快被她掩藏。

    “小咪,人总是会变。”

    燕兆雪定定地瞧着她,半响后,忽然开始大吵大闹。

    “小咪不会不会不会,小咪永远爱阿莲,阿莲永远爱小咪——”

    她好吵,闹得风涟靠近她那一边耳朵疼,赶紧哄她。

    “好了好了,别吵。”

    燕兆雪光溜溜坐起身,赌气地瞧着她。

    “阿莲会不会永远爱小咪?”

    怎么莫名其妙又说起这个话题,风涟头疼地敷衍她,“会会会,小咪,安静一点。”

    “哼。”燕兆雪卷着身子在她身边重新躺下,“阿莲一点也不认真。”

    风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把她抱进怀里,让她靠着自己一起看手机。

    燕兆雪点菜一样说:“小咪想看微博。”

    风涟说:“有什么好看的?要么是水军,要么是黑粉,听不到什么好话,浪费心情。”

    燕兆雪说:“我们结婚上热搜了呢。”

    她说:“谁能想到,到底还是叫我傍上阿莲这个大款了。”

    风涟说:“对,小咪好棒,花了两百亿去傍大款。”

    燕兆雪才不在乎她的冷嘲热讽,靠在她肩头,看她滑动屏幕,将热搜往下翻。

    “这里有一条,阿莲,等一下。”

    她眼尖,一眼瞧见这一长串热搜中唯一的负面词条。

    “风涟 未婚先孕 ”

    风涟迅速划过,“别看。”

    燕兆雪十分气愤,“这种东西上热搜,到底有什么意思?我们的宝宝又不是私生子又不是什么,她两个妈妈都爱她,未婚先孕只是因为她来得比较突然,这有什么好说的嘛?”

    她伸手点进词条去看,里面讨论得很凶,首页第一条是个大v发问,评价风涟未婚先孕这件事。

    可能是为了引人注意,他在开头用加粗的字体写:“从去年开始,我就觉得风涟面相变了。”

    “她的脸变得更瘦,显得长而尖锐,说明她这个人道德感不强,比较自我,说难听点,就是自私。”

    “她和燕兆雪结婚这件事,本来是件喜事。”

    “可是结合到她已经怀孕七个月来看,这个事情就显得有点微妙了。”

    “她这种混迹娱乐圈的人,最是水性杨花,婚还没结,孩子就快出生了,攀上燕兆雪这么个高枝,谁知道她肚子里那孩子是因为什么怀上的。”

    看到这里,燕兆雪浑身发抖,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写这篇狗屎一样文章的人碎尸万段。

    “这简直就是造谣,诽谤”

    风涟无奈道:“所以我和你说了,不要看微博。”

    燕兆雪又气又难过道:“可是我不看,都不知道阿莲平常受这些委屈。”

    风涟淡淡地说:“这算什么委屈。”

    真正的委屈,全部来自现实,她根本不在乎网络上的小打小闹,网上的委屈对她来说只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们轻飘飘的一句话。

    燕兆雪很生气,从床上爬起来,到旁边桌上拿起手机打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秒接,她连句问候都没有,气势汹汹开口。

    “你现在手上所有的项目都不用跟了,带着你的团队去盯着网上的舆论,关于阿风涟的所有负面消息,从现在开始,全部给我处理好。”

    对方恭恭敬敬,诚惶诚恐地答应下来,燕兆雪三两句挂断电话,气鼓鼓回到床边坐下。

    风涟说她:“小咪怎么这么容易生气?”

    燕兆雪气得直哭,“他们居然那样说你,未婚先孕怎么了嘛,又没有杀人放火,也不犯法。”

    “我们是正儿八经真心相爱,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领证,他们凭什么那么说你”

    风涟说:“他们想骂我,不在乎我犯没犯错。”

    燕兆雪恨恨地说:“他们以后不敢了。”

    风涟好奇地问:“小咪刚才给谁打电话?”

    燕兆雪说:“公司的公关团队。”

    “让他们做这种事,不会影响公司运作?”

    燕兆雪闷闷不乐回答:“还有其他组呢,这就一个组,本来月底要裁员,让他们做这个来,就不裁了。”

    风涟还记得之前燕兆雪信心满满,说要改革的话。

    “小咪新官上任,整改得怎么样了?”

    燕兆雪叹气,“很不好,干活的太年轻,偷懒的全是老人,很多差几年就退休了,还是养着吧。”

    风涟问:“明天去上班?”

    燕兆雪趴在她怀里掉眼泪。

    风涟问:“小咪为什么哭?”

    燕兆雪说:“小咪不想上班。”

    风涟说:“人哪有不上班的。”

    燕兆雪问:“明天,阿莲做什么呢?”

    风涟回答:“不知道,如果没事忙,就待在家里睡觉。”

    “吃饭呢?”

    “到时候让小柳上楼做饭。”

    “一个人在家,不无聊吗?”

    “无聊。”风涟没好气地说,“怎么不无聊?”

    “但我现在肚子这么大,上次孕检医生还让我好好休养,不待在家里我还能去哪儿?”

    燕兆雪没说话,垂下眸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风涟说:“如果你明天能不上班,我带你去看看我妈。”

    燕兆雪抬眼,眸光一点一点绽放。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八十六

    竟然就要见家长了, 虽然有些突然,燕兆雪期待又紧张。

    风涟向她解释:“明天是我妈妈的生日,正好我们刚领证, 她还没见过你。”

    燕兆雪问:“如果我明天要上班, 阿莲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吗?”

    风涟“嗯”了一声。

    所以风涟一开始没和她说,省得她罗里吧嗦地闹腾。

    燕兆雪有点不高兴, 为什么总瞒着她, 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这时候才说。

    但她没表现出来, 只是有点受伤, 斩钉截铁地说:“小咪要去。”

    风涟说:“明天下午三点, 我们两点出门。”

    “好。”

    第二天上午, 燕兆雪十点起床, 下楼买菜, 回来做饭。

    做好饭, 她看着时间, 十一点半叫风涟起床。

    风涟睡得迷糊, 闭着眼睛和她抱怨,“好疼,小咪。”

    燕兆雪立马紧张地问:“哪里疼?要不要叫医生来看?”

    “不要。”风涟说,“只是累, 腰酸背痛。”

    她自己一个人一时半会爬不起来床,叫燕兆雪帮忙把自己扶起来。

    燕兆雪手忙脚乱, 动作生疏将她扶起, 看她扶着肚子脸色不是很好担心地问:“怎么样?还是难受吗?”

    “没事, 每天都这样,歇一会儿就好了。”

    燕兆雪说:“难怪前几天阿莲醒过来,都没有着急起床。 ”

    她还是难过:“这些事情, 阿莲都不和我说。”

    风涟坐着看手机,满不在意回答:“和小咪说了,又有什么用?”

    燕兆雪一本正经说:“我们现在已经领证结婚,未来将是一辈子的伴侣,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互相分担。”

    她对风涟说:“阿莲要相信小咪,小咪不是小孩子了。”

    风涟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的笑,说不上冷,也绝对没有认同的意思。

    燕兆雪有些着急地问:“阿莲为什么笑?”

    风涟说:“小咪可爱。”

    燕兆雪更着急,“小咪没有在卖萌,小咪在认真说这件事情。”

    “我知道了。”风涟有点敷衍地和她说,“小咪整日担惊受怕,所有的事情都要向小咪汇报才好。”

    她说完,抬头看向燕兆雪,见对方定定站着,注视着她的那双眼中闪烁泪光。

    她们互相沉默着,许久没有说话。

    风涟见她眼圈一点一点变红,最后还是心软,放轻声音,伸手拉住燕兆雪的手。

    “小咪。”

    燕兆雪没有反抗她的触碰,被她牵着手,也没什么反应,好像心思已经完全不在牵手这件事上面。

    风涟把她拉到身边的位置坐下,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抱在怀里。

    风涟温柔地替她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她抽噎了下,要哭不哭地问风涟:“阿莲,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

    “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从昨天到现在,你一点也不开心。”

    她表现得那么平淡,好像只是一起出门吃了一顿饭,回来睡一觉,第二天无事发生。

    风涟说:“我很开心啊。”

    燕兆雪说:“你都不笑。”

    风涟听她这么说,马上向她笑了一下。

    燕兆雪失落地低下眉眼,“阿莲糊弄人。”

    风涟问她:“小咪今天怎么回事?闹得没完没了了。”

    燕兆雪依旧是那一套说辞,“前段时间我们分开,那么多难过的事情,你一样都不和我说。”

    她们分开那段时间每天晚上打电话,每天晚上燕兆雪都会问她。

    今天阿莲过得怎么样啦,有没有开心的事,有咩有不开心的事,过得好吗?累不累?

    风涟总是不耐烦,敷衍地和她说,一切都好。

    燕兆雪其实也理不清楚自己不高兴的原因。

    她觉得既然她们已经结婚了,受到法律认可,将来一定会一起过一辈子。

    风涟不应该这么对她,什么都不和她说,烦恼从来不与她分享,好像她从没有走进她的心里。

    风涟问她:“小咪到底想要什么?”

    燕兆雪说:“想阿莲的烦恼,想要阿莲向小咪倒苦水。”

    风涟说:“你的爱好还挺奇特。”

    燕兆雪说:“那么多不开心的事,你一个字都不和我说。”

    风涟“嗯”了一声,“下次和你说。”

    她态度如此松动,竟然一下就做出妥协,燕兆雪得寸进尺,喋喋不休。

    “我的烦恼,我全部都说,你只拿走,都不还给我。”

    风涟:“好,下次还。”

    燕兆雪说:“欠那么多,得拿一辈子还了。”

    风涟被她这句话逗得笑了一声。

    她不明白这句话有哪里好笑,她一直在很认真地说这件事,要和让她一辈子还债,也是很认真的想法。

    风涟眼见着她脸颊涨红,不知是羞还是气,只是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好可爱。

    风涟根本不怕她生气,有恃无恐地出声询问:“小咪生气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燕兆雪就忍不住眼泪,忽然哆嗦起来,忍了好一阵子的眼泪劈里啪啦往下掉。

    “小咪小咪没有生气,小咪心疼阿莲,也生气阿莲为什么不愿意相信小咪?”

    风涟只说:“小咪就是生气了。”

    她在这种时候和她爸风筠其实有点像,过分地不在乎旁人的情绪。

    即使燕兆雪已经快要崩溃,她却依旧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样。

    这么多年,燕兆雪已经习惯了,或者说,燕兆雪从小到大,身边全是些性格有着重大缺陷的奇葩,反而显得风涟的冷淡如同毛毛雨一般温和。

    她依旧在哭,哭着哭着就趴到风涟怀里,一声不吭地撒娇。

    风涟叹了口气,终究没有把她推开。

    燕兆雪趴在她身上哭了好一会儿,风涟把脑袋靠在她后背打瞌睡。

    她差点睡着,被燕兆雪一声弱弱的“阿莲”吵醒。

    她睁开眼,扭头看向艳照学,“怎么了?”

    燕兆雪说:“小柳在楼下等我们了。”

    风涟看了眼手机,下午两点半,三个未接电话,平均十分钟才打来一个。

    “走吧。”

    她撑着腰站起身,走出一截路才反应过来,回头问燕兆雪。

    “不是说闻雨生来接么?怎么是小柳打电话?”

    燕兆雪说:“她俩最近关系好像挺好,成天凑一块,也不知道在干嘛。”

    风涟诧异:“她俩竟然能谈一块儿。”

    燕兆雪得意地说:“我和阿莲都能谈一块呢,哼哼,哼哼。”

    “哼什么呢。”风涟伸手来拉她,“刚还哭那么凶,忘了?”

    燕兆雪臭不要脸,装傻充愣,一脸善良,“忘记了。”

    风涟牵着她下楼,到了电梯口把手撒开,给她整理乱糟糟的领口。

    “二十六岁的小咪,为什么连衣服都穿不好?”

    燕兆雪瞧着她,眨眨眼。

    风涟收回手,猜测道:“小咪故意的?”

    燕兆雪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摇头否认:“没有,不是,小咪笨,不会这些。”

    “好啊。”风涟笑着捏捏她的脸,“小咪故意装傻,占人便宜呢?”

    电梯快要到楼下,燕兆雪快速高效地向她狡辩。

    “小咪没有,小咪只是刚才哭得太厉害,脑袋晕晕的,手也软,就弄不好了。”

    “嗯。”风涟淡淡地应了一声,淡淡地说,“下次还犯,就惩罚小咪。”

    她怎么说这样的话

    燕兆雪一路红着脸,走到车边,来开车门,扶着风涟坐进去,自己再坐到旁边。

    小柳坐在副驾驶,闻雨生开车技术更好,坐驾驶座上提醒小柳赶紧系好安全带。

    小柳看到风涟很高兴地喊她:“老板!”

    风涟:“嗯?怎么了?”

    小柳说:“没什么,想您啦。”

    风涟说:“前天才见过。”

    小柳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两天没见,也想了嘛。”

    墓园在附近一个公园后山,离风涟家不太远。

    不过她妈的墓在山顶,最好的地段,车只能开到山脚下,爬山得爬十来分钟。

    下车后,风涟事先和燕兆雪说清楚:“等下要爬山,很累。”

    燕兆雪关心地问她:“阿莲可以爬吗?还是说我抱你上去?”

    风涟说:“我没事,就是和你说一声。”

    她记得小时候她爸带她来扫墓,每次一边爬一边骂,说这么座破山,为什么不能修个电梯。

    他从没抱怨过后悔买了山顶的墓,山顶风景好,是最好的地段,他一定要给她最好。

    风涟这次爬上山多花了些时间,医生说过她现在不太适合爬楼梯,她注意了,爬得慢一些。

    她们慢吞吞上山,已经四点多,太阳都快下山了。

    山顶只有一座墓,冷清的墓前站着一个寂寞的人影。

    风涟走过去喊了一声,“爸。”

    风筠回头,看到她现在的模样明显震惊了一下。

    “都这么大了?”

    风涟知道他在说自己的肚子,他的反应不讨喜,冷漠得好像在问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

    风涟不想搭理他,从他跟前绕开,径直走到母亲墓前。

    她看着墓碑上微笑着的温柔女人,一阵鼻酸,拼命忍住眼泪,不想在这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出来n。

    燕兆雪走过来,安静地站在她身边,轻轻拉起她冰凉的手,向她传递自己手心的温度。

    这一次,她难得没有出声,安静而体贴地安抚风涟的情绪。

    “妈妈。”风涟向母亲介绍她,“这是燕兆雪,叫她小咪也可以。”

    “我们结婚了。”她陷入沉默的停顿,思索接着该说些什么。

    她说:“希望能得到您的祝福。”

    燕兆雪抬眼看向她,站在她身边,只能看到她消瘦的侧脸,和她充满悲伤的右眼。

    说出这样一句可怜的话,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眼睫轻轻轻颤抖着,眼眶中似乎有泪光流转。

    燕兆雪手心温暖,却始终捂不热她冰凉的手。

    “妈妈。”她见风涟垂着眼,用微不可闻的声音低喃,“这些事情,我做错了吗?”

    沉寂的墓碑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天上的母亲只能静静看着她。

    唯一能够对此做出反应的,只有燕兆雪。

    燕兆雪大着胆子向她靠近,她没有什么反应。

    再靠近一点,燕兆雪张开手臂将她抱住,知道她不想让别人发觉,轻声在她耳边安抚。

    “没事的,阿莲,你没有错。”

    风涟伏在她身上细细地颤抖着,一只手拉住她的衣摆,无力地往下垂落。

    “阿莲,别难过,我会爱你,会保护你,呵护你。”

    她在风涟母亲墓前向风涟做出最诚挚的承诺。

    天上的长辈为她们做见证,两个孤独的灵魂依偎在一起,无声地分享各自的苦楚。

    没过多久,风涟克制地将燕兆雪推开,终止这个短暂的拥抱。

    燕兆雪在她耳边低声问:“好些了吗?”

    风涟很轻地“嗯”了一声,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没说出口。

    燕兆雪从她的嘴型看出她原本想说的话。

    “谢谢。”

    她确实不应该向她说“谢谢”。

    风涟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让燕兆雪祭拜完,就带着其他人下山去等她。

    燕兆雪不太赞同,墓园人来人往,也许会有料想不到的危险。

    她让小柳领着风筠去山下等,她和闻雨生守在山顶背面的台阶上,随时盯着风涟的情况。

    风涟在山顶待了半个多小时,下来时眼睛红红的,若无其事牵住燕兆雪的手。

    “走吧。”

    燕兆雪盯着她的眼睛看。

    风涟若无其事问:“小咪看什么?”

    燕兆雪依旧盯着她看,过了一会儿摇摇头,“没什么。”

    她们陷入沉默,许久没人开口说话。

    快要走到山下,闻雨生走到另一条岔路,去车库把车开出来。

    只剩下她们两个人,风涟忽然说:“我刚才哭了。”

    燕兆雪被她如此突然的一句坦白砸得有点懵。

    风涟接着说:“你说过,想知道我的烦恼。”

    “小咪,我的烦恼很多,你想听吗?”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八十七

    风涟不擅长与人交流, 这些年为了生存强迫自己学了许多交流技巧,勉强能够像个正常人,在工作上与旁人沟通交流。

    可是实际生活中, 她依旧抗拒与人有太深的交谈。

    开心与烦恼, 所有的情绪,她更倾向于藏在自己心里。

    她做不到燕兆雪那样大大咧咧, 想到什么就撒娇地说出口。

    她几乎没有撒过娇, 不知道该和谁撒娇, 就算谈恋爱也是担任年长成熟的那一方。

    她的这些问题, 燕兆雪早就和她说过很多次, 并不是今天才哭着第一次提起。

    她以前觉得没必要改变, 因为一个人也能忍。

    遇到伤心与烦恼, 她总是最先想到默默忍耐, 独自消化情绪。

    今天大概是她第一次想到腰与燕兆雪分享烦恼, 第一次尝试主动说出心中的难过。

    她将她的第一次倾述烦恼交到燕兆雪手里。

    而燕兆雪也好不到哪里去, 从小被人精心照料着长大, 更多地享受身边人的安抚与照顾,说不来太多安慰人的话。

    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风涟的话。

    ‘我刚刚哭了。’

    这根本不是一句正常寻求安慰的话,更像小孩犯了错,委屈又害怕的坦白。

    她学着平常风涟安慰自己的样子, 用同样的方式询问她:“阿莲为什么哭呢?”

    这其实是一种错误的示范,正常安慰人好像不应该上来就问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不开心。

    风涟总是简单粗暴地安慰她, 她以为大家都是这样做的, 所以笨拙地有样学样。

    风涟小声地说:“我想我的妈妈了。”

    燕兆雪心里酸酸涩涩,心疼地看着她,“阿莲”

    风涟说起这些事, 又想哭,“小咪,以前你的妈妈爱你,是什么感觉?她会抱着你,哄你睡觉吗?”

    燕兆雪不说话,她红着眼圈追问:“会吗?”

    燕兆雪说:“她会给我唱歌,但是很难听,唱一会儿,如果我还没睡着,就会骂我不乖。”

    风涟说:“小咪不好好睡觉,本来就不乖。”

    燕兆雪她牵着风涟的手,哄小孩一样轻轻晃晃,“阿莲不哭。”

    “以后小咪也可以抱着阿莲,给阿莲唱歌,哄阿莲睡觉。”

    “不要。”风涟把她的手撒开,“你唱歌那么难听,更睡不着。”

    燕兆雪黏黏糊糊又凑上来,撒着娇哄她:“不会不会,小咪回去就学唱歌。”

    风涟心情应该是好了点,没有再把她推开,甚至给了她一次表现的机会。

    “那小咪下次试试。”

    燕兆雪说:“阿莲想要的,小咪都可以学。”

    风涟问她:“小咪想当我的妈妈?”

    燕兆雪说:“小咪想给阿莲呵护和温暖。”

    风涟说她:“小咪好大的口气。”

    燕兆雪说:“小咪会努力的。”

    她这么说着,凑到风涟跟前,小心地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阿莲,不要害怕。”

    风涟说:“我没害怕。”

    燕兆雪没有反驳她,只是默默地重新拉住她的手,“阿莲累不累?晚上想吃什么?”

    风涟说:“想吃辣子鸡。”

    燕兆雪不会做,但她勤学好问:“我上网查查,学着做。”

    风涟赶紧阻止她:“不要,你让闻雨生去外面店里买,小柳知道有家店辣子鸡很好吃,让她问小柳,你别做,你肯定做不好吃。”

    燕兆雪受伤地说:“阿莲讲话好伤人。”

    风涟怔了怔,可能因为刚才哭得太凶,脑子还不太清醒,居然向她道歉。

    “对不起,小咪,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燕兆雪觉得她现在很可爱,软软的,不管说什么都很乖的样子,忍不住凑到她脸边,亲她一口。

    “没关系,小咪就喜欢被阿莲嘲笑。”

    风涟说:“小咪心理///变///态。”

    燕兆雪:“嘿嘿。”

    风涟和她手拉手下山,心情如雨后初霁,见到等在车边的风筠,居然和和气气和他打招呼。

    “爸爸心情不错?家里装修好了?”

    风筠点头,“你回来住吗?”

    “不了。”风涟说,“我现在还有三个月,家里太宽敞,爬上爬下不方便。”

    风筠说:“在家我可以照顾你。”

    风涟说:“你什么时候照顾过我,而且你不上班了?照顾我得请假吧?”

    风筠听到会耽误上班,顿时生出几分退缩,“那你们有什么需要我的,就给我打电话。”

    风涟敷衍地应了声,懒得说他,以前有事打电话从来找不到他人。

    风涟又不是傻子,真有事怎么可能想到去找他。

    “知道了。”风涟说,“回家吧,我让小柳开车送你。”

    风筠问:“一起吃个晚饭?正好燕总,小燕也在。”

    燕兆雪礼貌笑道:“不了,爸爸,外面吃的不太干净,我们回家自己做饭。”

    风筠说:“咱们肯定去高档餐馆吃饭,他们不敢不干净。”

    风涟耐心用尽,没好气和他说:“那些餐馆都是预制菜你不知道?你自己去吃,吃完回公司加班去。”

    风筠听她这么说,觉得确实早点吃完饭回去接着工作更好。

    他不再挽留两人,换了个话题问风涟。

    “你最近怎么样?怀的这小孩没闹你吧?去医院检查了没有?医生怎么说?”

    风涟:“不怎么说。”

    “不好?”风筠读不出她脸上的不耐烦,喋喋不休地追问,“这孩子没影响你吧?”

    风涟问他:“你平常对我不闻不问,这时候问这些有什么意义,如果我遇到什么困难,你会帮我解决吗?”

    风筠像是听不出来她在生气,理所当然说:“这不是还有小燕吗?她盯着你呢,我成天那么忙,哪有时间。”

    风涟冲他笑了一下,“所以你现在问这些,有什么意义?”

    风筠完全不回答她的问题,只顾着说自己的话。

    “如果你累了,就回家来,我请人照顾你。”

    风涟盯着他瞧半天,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了,回去吧,别瞎操心。”

    风筠还想说点什么,风涟赶紧喊:“小柳,快来帮我送我爸回家。”

    小柳“哎”了一声,颠颠跑到风筠跟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替他拉开车后门。

    “风总,请上车。”

    风筠被她这么一打岔,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些什么,稀里糊涂跟着上了车。

    风涟耳边终于安静,烦躁的心情却怎么也安宁不下来。

    燕兆雪心疼地唤她:“阿莲。”

    风涟从烦躁中回神,扭头看向她。

    燕兆雪说:“工作的时候,我也很讨厌和他说话,听到他的声音就烦。”

    风涟:“他就这样。”

    燕兆雪说:“不要把他放在心上。”

    她说得小心翼翼,生涩地尝试安抚风涟地情绪,像一只怯生生的小猫,穿上人类的衣服,装作懂事的大人,十分不合时宜。

    她本不该做这些。

    风涟说:“你不用专门安慰我。”

    “用的,用的。”燕兆雪说,“阿莲伤心,就要安慰阿莲。”

    风涟说:“可是太刻意了,小咪,生硬的劝慰被人识破,会让对方心里更难受。”

    “真的吗?”燕兆雪困惑,“可是平常阿莲安慰我,我也识破了,可是我还是很开心,心情好了很多,没有更难受。”

    风涟说:“因为你是狗。”

    燕兆雪伤心地问她:“阿莲怎么突然骂人?”

    风涟换了一种说法:“因为你是狗狗小咪。”

    燕兆雪眼神变得清澈,脸上挂着亮晶晶的笑,就差把尾巴摇成螺旋桨。

    风涟忍不住揉揉她的脸颊,“小咪想听的不是安慰,而是被人在乎。”

    或者说,每当她意识到风涟淡漠的表象之下,实际在乎她不得了,想尽办法安慰她,只为了让她高兴一点。

    她总是情不自禁感到开心,所有的烦恼烟消云散。

    这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好的安慰。

    燕兆雪疑惑地问风涟:“阿莲不会因为我的安慰好受一些吗?”

    风涟说:“我又不是狗。”

    而且她的爱实在太明显,太耀眼,风涟早就很清楚她的爱,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得到确认。

    比起无人在意,她其实更害怕受人轻视,遭到耻笑。

    受到关心与安慰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是否表现得太可怜,太可悲,孤单又无助,因此惹来旁人的关注。

    “别在意,小咪。”风涟说,“我已经习惯了,不会伤心。”

    燕兆雪犟得很,“不,就要。”

    风涟无奈地低下眉,温柔又疲惫地瞧着她,像在瞧自家养的笨蛋小宠物。

    “小咪为什么又不乖了?”

    燕兆雪犟里犟气地说:“小咪没有不乖,小咪现在就在乖。”

    风涟说:“不听话,就不乖。”

    “哼。”燕兆雪说,“因为阿莲乱教,所以小咪才不听话。”

    “小咪还是小孩。”

    燕兆雪问:“为什么这么说?”

    风涟说:“小孩才会觉得这是乱教。”

    大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多安慰。

    风涟说:“长大就不需要安慰了。”

    燕兆雪说:“才不会,阿莲这是自己给自己压力。”

    风涟说:“我只是没办法。”

    她说:“我受不了别人把我当成可怜的人。”

    她问燕兆雪:“小咪觉得我可怜吗?”

    燕兆雪不会对她撒谎,老实巴交“嗯”了一声。

    风涟手一顿,捏她一下,“想挨打了?”

    燕兆雪说:“小咪讲实话。”

    风涟:“今天我暂时不想听实话。”

    “不要呀,阿莲。”燕兆雪开始和她讲歪道理。

    “爱一个人,才会觉得她可怜呢。”

    风涟问:“为什么?”

    “因为讨厌的人倒大霉,大家的反应肯定都是,活该。”

    “只有真正喜欢一个人,才会怜爱她呢。”

    风涟怔怔地说:“小咪怜爱我。”

    燕兆雪骄傲点头,“嗯。”

    风涟:“小咪好大的胆子。”

    燕兆雪费解地问:“阿莲为什么这样说小咪?”

    风涟和她类比,向她解释她现在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古代太监敢怜爱皇帝吗?”

    燕兆雪睁大眼睛,有点说不出话来,“阿莲,你”

    她渐渐缓过劲来,反而变得软软的,“干什么嘛,小咪又不是太监。”

    风涟和她开玩笑,“小咪算个婢女,或者狸奴。”

    燕兆雪说:“小咪不是奴隶。”

    风涟说:“没文化的小咪,狸奴意思是宫里养的小猫,你不是小猫么?”

    燕兆雪不想承认自己是文盲,不知道狸奴的意思,不情愿地哼哼。

    “小咪才不是小猫。”

    风涟揪着她不放,轻笑着嘲笑她,“文盲小咪。”

    燕兆雪快要被她说哭了,眼里含着泪,倔强地瞧着她。

    风涟觉得她这样可怜得不得了,将她搂进怀里怜爱。

    “好了好了,不哭,小咪最聪明,最有文化了。”

    “哼。”燕兆雪软软地表达自己的不高兴,“你现在再说这些,已经很晚了。”

    风涟问:“小咪已经生气了吗?”

    “嗯。”燕兆雪说,“小咪已经生气了。”

    “小咪不要生气。”风涟低头看她白嫩的脸,轻声哄她,“生气的小咪就不可爱了。”

    燕兆雪:“不可爱,就算了。”

    风涟故作困惑逗她玩:“小咪不可爱,还有什么优点呢?”

    燕兆雪毫不脸红地编造优点:“聪明机敏,勇敢善良,勤劳大胆,团结奋进,敢于攀登——”

    “打住。”风涟打断她,“小咪从哪儿背的四字经?”

    燕兆雪说:“这个月集团总部用这个口号,前段时间去公司我看到了。”

    “小咪记性还挺好。”

    燕兆雪“嘿嘿”两声,不好意思地向她坦白。

    “销售部门每天早上在楼下喊口号,多听两次,就背得了。”

    风涟说:“小咪黑心老板,压榨了员工,还要让员工喊口号,羞辱员工。”

    燕兆雪被冤枉,急忙解释,“不是小咪干的。”

    “那是谁的主意?”

    “不知道,小咪没问。”

    风涟说:“小咪连这种事情都做不了主?”

    燕兆雪说:“可以做主,但是没有什么必要。”

    风涟问:“为什么?”

    “喊口号的销售部门,只是细分的部门中更小的部门,我又不是什么小领导,突然整治这种小事,会把他们吓死。”

    风涟没吭声,燕兆雪和她抱怨,“大公司好难管理,做什么都要深思熟虑,不然把人吓死。”

    风涟说:“小咪才是那个皇帝。”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八十八

    风涟和燕兆雪站山脚下搂一块腻歪老半天。

    闻雨生早把车开出来, 停在外边等着,等了半个多小时,两人终于说完甜蜜的悄悄话, 一个牵着另一个慢悠悠走过来。

    燕兆雪当然是被牵着的那一个, 脸通红挪蹭进车里。

    身边多出第三个人,她终于感到害羞, 不再哼哼唧唧的向风涟撒娇。

    好在闻雨生比较有职业素养, 不该看的不看, 不该问的不问, 一句话不说, 也不需要燕兆雪发号施令

    风涟搂着她, 和她一起看手机。

    风涟想看小猫视频, 她想看风涟和自己的cp向剪辑。

    两人争执半天, 最后商定, 一人选一个视频地轮着来。

    风涟举着手机, 由她来选第一个小猫视频。

    她随便选了一个, 才一分钟,看完后燕兆雪哈哈大笑。

    “阿莲居然选这么短,我要找个十分钟的!”

    风涟无奈地看着她,“小咪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燕兆雪不听, 兴致勃勃找cp剪辑。

    很多比较火的视频她都看过,这几天忙着和风涟玩耍, 好多新的还没看。

    她翻了没多久, 居然真的找到个十分钟的视频。

    风涟惊讶并且疑惑:“我们哪来那么多东西剪进去?”

    她俩甚至没有合作过, 风涟咖位太大,只演电影和精品电视剧,而燕兆雪综艺上太多, 根本拿不到好的剧本。

    燕兆雪说:“上次那个恋综就够大家剪一辈子了。”

    风涟说:“我们在镜头前不是表现得挺正常吗?”

    燕兆雪说:“也没有很正常吧,我们还亲了呢。”

    风涟说:“那不就是逗小孩玩么?其他人不会这么逗你?”

    燕兆雪老实巴交回答:“不会。”

    风涟斩钉截铁不相信,“不可能,你那么乖。”

    燕兆雪说:“只有阿莲觉得我乖。”

    她装委屈,凑上去要贴着风涟的脸,“别人都觉得我坏,要么就觉得我高攀不起,都不和我玩。”

    “少来。”风涟把她推开,“自己有钱,非要作点苦日子过,这才是活该。”

    燕兆雪不知道从哪儿学了些中二台词,恨恨地说:“就因为我没有成功,你们都看不起我,好,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风涟捂住她的嘴,“好了好了,别耍宝了,小心被笑话。”

    她这么说,燕兆雪才想起车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正在开车。

    她立马看向驾驶座,闻雨生急忙从后视镜挪开眼。

    “你敢偷看!”燕兆雪大怒,“扣你工资!扣你绩效!扣你奖金!”

    风涟把她扯回来,“别闹,人开车呢。”

    闻雨生一言不发装死,假装自己耳背,扣工资,扣绩效,扣奖金,这一连串一个字也没听到。

    没听到,就罚不到她身上。

    燕兆雪又气又羞,脸蛋红红生闷气,颇有些敢做不敢当的恶劣性质。

    风涟把她拉回来继续抱着,抱小猫似的,把手机放中间一起看。

    风涟不是一个懂得浪漫的人,特别是当事人是自己和燕兆雪时,她就更不懂了。

    她忍着无聊看了三四分钟,没看懂到底好看在哪儿,忍不住问燕兆雪。

    “他们为什么说甜?哪里甜了?我们不就说说话,别的什么都没做,哪儿甜了?”

    光是聊天就能给他们激动成这样,要是知道她俩晚上干了些啥,不得把他们整疯。

    燕兆雪说:“阿莲看我的样子很温柔,大家都看出来了。”

    风涟没看出来,“我看谁都这样。”

    燕兆雪说:“没有呀,只有我温柔,别人都凶。”

    风涟不承认:“小咪自我感觉良好,自恋小咪。”

    燕兆雪被她冤枉,着急得到处找证明,“你看评论,都这么说,不是小咪一个人觉得,是大家都觉得,阿莲最喜欢小咪。”

    她一根手指往下滑,把评论全部翻给风涟看,向她证明自己的感觉没错。

    她滑到某处时,一条不同寻常的评论引起她俩的注意。

    “只有我已经在想她俩的孩子应该和谁姓了吗?瞧小咪那样子,怕是有点悬。”

    燕兆雪看到这条评论,滑动屏幕的手停下来,扭头看向风涟。

    风涟挑眉,“怎么了?”

    燕兆雪问:“阿莲想过给崽崽取什么名字吗?”

    风涟看向肚子,“没想过。”

    燕兆雪说:“阿莲怎么这样,这时候都还不想。”

    风涟说:“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生下来。”

    她这个孩子其实怀得不好,医生说胚胎发育得不怎么样,质量有点弱。

    两个女人的孩子就是这样,发育迟缓,可能需要多怀十天半个月,孩子才能达到正常婴儿的水平。

    风涟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怀孕以后每天懒洋洋,不怎么愿意动弹,胃口也一般,吃得不好,心情不好,休息得不好。

    加上她思想一直很消极,所有事情第一时间往最坏的方向想。

    她总觉得这个孩子不稳妥,或许会死在她的肚子里,她不想这么早就给她取好名字,仿佛会因此感受到真正的失去。

    燕兆雪想不到她这么多,医生说还不错,她就这么认为。

    她已经认定这个孩子能够健健康康降生,不像风涟那样消极。

    “阿莲不要这样想呀,还有三个月崽崽就要出生了。”她想到这里很激动,“名字应该开始考虑了!”

    风涟“嗯”了一声,“你来想吧。”

    燕兆雪一听急忙摇头,“不要不要,阿莲怀宝宝这么辛苦,阿莲给宝宝取名字。”

    风涟说:“我想不到什么祝福的词语,用来给她当做名字。”

    “燕字配什么词好听?”

    燕兆雪说:“风风什么好听呢?”

    她们一起抬头,对视一眼。

    风涟说:“让她跟你姓。”

    燕兆雪不理解:“为什么?为什么要和我姓?”

    她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国内没有这个先例,她自己都想跟着风涟改姓风,随妻姓,叫风兆雪。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风涟的老婆。

    风涟也有很好的理由,“将来她是你的继承人,和我姓可能会有人不同意。”

    燕兆雪说:“不会有人不同意。”

    “谁不同意,谁就滚蛋。”

    她这话说得霸气,说完立马黏糊糊贴到风涟肚子上,撒娇胡闹。

    “我不管,崽崽得姓风,不然我不爱她了。”

    风涟骂她,“你有病吧。”

    燕兆雪说:“阿莲现在对小咪越来越凶了。”

    风涟说:“因为你有时候真的挺不讲道理。”

    燕兆雪说:“那我来想崽崽的名字吧!”

    风涟下一句训责已经涌到嘴边,听她这么说生生憋了回去。

    “嗯。”她问燕兆雪,“有什么想法吗?”

    燕兆雪说:“有的有的,有很多呢。”

    风涟说:“小咪不是成天忙工作?哪来的时间想很多?”

    燕兆雪不好意思地说:“从大学就在想了,攒了好多名字,存在手机备忘录里。”

    风涟:“”

    她把备忘录翻出来,名字一个一个念给风涟听。

    什么“风水月”“风如柳”“风爱雪”巴拉巴拉,一长串奇奇怪怪的名字冒出来。

    风涟问:“风爱雪是什么意思?”

    燕兆雪说:“风涟爱燕兆雪的意思呀。”

    风涟问她:“正常人谁给女儿取这种名字?”

    燕兆雪:“我呀。”

    风涟:“你是正常人么。”

    燕兆雪说:“当然啦,这些都是我慎重考虑以后,觉得很好的名字呢。”

    风涟叹气,“小咪的品味让人绝望。”

    燕兆雪不服气,“那这个呢?风清辞,好听吧?”

    风涟说:“听起来命很苦,比风涟这个名字还命苦。”

    燕兆雪傻傻地说:“阿莲的名字很好听呀。”

    她根本没听懂风涟的意思,风涟也懒得和她解释了。

    “叫风轻吧。”

    “清淡的清吗?”

    “轻松的轻。”

    风涟说:“希望她能够活得轻松一些,不要像我们这样辛苦。”

    燕兆雪说:“一定可以。”

    她忽然傻笑,贴近风涟的肚子,小声和里面的小孩说话。

    “小风轻,轻轻,你要乖乖在妈妈肚子里长大哦,不要调皮,不然以后打你屁股!”

    风涟听到她说这话,绝望地闭了闭眼。

    “燕小咪,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燕兆雪垂下脑袋,好像被她骂得不敢说话,过了一会儿,怂怂的偷偷抬眼瞧她。

    “看什么看?”风涟还是凶她。

    燕兆雪就喜欢她这股凶凶的劲,好像腰上别着小皮鞭的霸道主人。

    她瞥见风涟的肚子,忽然又傻笑。

    风涟问她:“笑什么?”

    她开心地回答:“我们的宝宝有名字啦,是阿莲取的名字。”

    风涟说:“名字和姓,你一个也没占到,不会心里不平衡吗?”

    “不会呀。”燕兆雪理所当然地说,“不管名字是什么,她都是我们的孩子,这就足够了。”

    “而且阿莲开心,小咪就开心了,阿莲想的名字也好听呢。”

    风涟说:“小咪是讨好型人格。”

    燕兆雪纠正她:“只讨好阿莲的讨好型人格。”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八十九

    剩下的日子, 燕兆雪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彻底处理好继承燕家残留的各种事务,终于腾出空闲,每日每夜陪在风涟身边。

    她每天依旧需要工作, 大概会在书房电脑上工作三四个小时, 一个周有两三次应酬需要出门。

    风涟怀孕已经七个多月,她不放心留风涟一个人在家, 当然也不可能带着对方去参加需要喝酒应酬的酒局。

    每到这时候, 她就把楼下的小柳和闻雨生喊上来, 叫她们帮忙照顾风涟, 给她们列出一条长长的清单, 仔细写着所有的注意事项。

    几点吃药, 几点吃饭, 每周专门聘请的营养师给她们发来食谱, 燕兆雪认真地做给风涟吃。

    她这一个多月确实做到了领证结婚时的承诺。

    她将风涟照顾得很好, 就像是当做自己的孩子, 无微不至地照看着, 就连晚上风涟因为肚子太大不舒服,睡不着觉时,她也会迷迷糊糊爬起床,将人抱进怀里, 含糊不清地哼哼温柔的摇篮曲。

    她努力学过唱歌,确实唱不好, 因为太难听, 哄得人越听越清醒。

    她最后还是屈服, 安睡的歌只是轻哼,再也不唱出口。

    在她的悉心照顾下,风涟的身体状况终于有所好转。

    她就像技术精妙的绣娘, 将风涟那颗破碎的心,与满是坑洞的身体,一点一点缝补起来,重新变回完好的状态。

    其中花费的心力,只有她自己知道。

    怀孕八个月的孕检,她们一起去医院,医生给风涟称体重,比起上一次重了七斤。

    医生夸了她半天,她没太大的反应。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叫燕兆雪:“小咪,过来。”

    燕兆雪听话地跑到她跟前,她拉着燕兆雪的手,让她站上体重秤。

    指针逆时针旋转,指向四十五公斤刻度。

    风涟低声说道:“小咪瘦了好多。”

    燕兆雪说:“快到春天了,猪都会瘦,何况是人。”

    风涟说:“瘦了十斤。”

    燕兆雪说:“很快就能吃回来,小咪多吃一点。”

    风涟“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牵着她的手,在她的陪同下做完剩下的检查。

    这一天,虽然检查结果很好,孩子很健康,发育迟缓的问题也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基本上和正常胎儿没多少区别。

    风涟却一直心情不太好,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晚上吃完饭,很早就上床躺着。

    燕兆雪不是傻子,当然注意到了她的情绪状况。

    从上个月起,她们开始分床睡,燕兆雪害怕自己晚上睡觉不老实,碰着风涟的肚子。

    所以现在风涟睡床,燕兆雪打地铺,睡地板上。

    每天晚上,她会先上床把风涟哄睡,守在风涟身边,一直到睡觉的时间回自己的地铺小窝。

    打地铺还有一个好处,夜里风涟起夜,燕兆雪几乎都能第一时间察觉,马上爬起来扶着她。

    风涟一个人躺在床上,房间里没开灯,窗外月光勉强能够照亮屋内陈设。

    燕兆雪小心翼翼地爬上床,从身后将她抱住。

    “阿莲。”

    风涟“嗯”了一声。

    燕兆雪说:“别为我担心,也不要愧疚,阿莲是因为愧疚,所以难过吗?”

    风涟说:“我不知道。”

    燕兆雪说:“我没事的,本来好早之前就想减肥呢,你看,我现在好瘦,马甲线都明显了。”

    风涟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摸到她清晰的肋骨。

    “都瘦成排骨了。”风涟说,“请个月嫂照顾我吧,小咪,还有一个多月,还有好几十天,你会受不了的。”

    燕兆雪坚决不肯,她太了解风涟了,请月嫂会给风涟带来极大的心理负担,她不喜欢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与人相处在她看来比工作还要烦人。

    燕兆雪不想让她吃这些苦,想要自己承担下所有的责任。

    “不,阿莲。”

    风涟说:“崽崽出生以后,一样要请月嫂照顾。”

    燕兆雪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她现在就要照顾风涟,她很享受这个过程,辛勤付出换来阿莲的好心情。

    阿莲开心,就是对她最好的奖励。

    风涟扭开脸,显然不赞同她的想法。

    “你还要工作。”

    燕兆雪锲而不舍,绕到床另外一头,趴在床边直直看着她的眼睛。

    风涟闭上眼,脸色发白,脆弱地颤动着眼睫。

    燕兆雪心疼地抚摸她的脸颊,“阿莲,你辛苦了这么久,至少让我分担一些,我也是崽崽的妈妈,这是我的责任。”

    风涟睁开眼睛,依旧是那样一双冷静而锐利的眼睛。

    她看着燕兆雪,静静地说:“钱能够解决的责任,有什么必要分担?”

    燕兆雪对她眸光中的冷色视而不见,“这不一样呀,家人更贴心的照顾,会让人心情更好,更轻松一些。”

    或许是她下意识说出的“家人”一词,风涟有一瞬愣神。

    燕兆雪抓住这个空当,温柔地对她说:“阿莲,不要害怕,我不会觉得麻烦,也不会因此责怪你。”

    风涟轻声道:“我没有害怕。”

    燕兆雪不再反驳她,“饿了吗?我去做饭,阿莲先睡会儿,等下饭好了我叫你。”

    风涟抱着被子,直勾勾地望着她。

    她耐心地等待风涟的回答。

    好一会儿以后,风涟终于轻轻地“嗯”了一声。

    燕兆雪轻拧着的眉心瞬间舒展开来,小狗摇着尾巴似的凑上去亲了她一口。

    “那我去做饭啦。”

    “嗯。”

    燕兆雪把人哄好,自己跟着心情大好,高高兴兴哼着歌走出房间。

    周遭终于安静下来,风涟注视着燕兆雪离开的方向,脑海中浮现对方微笑着的憔悴模样。

    她心中疼惜,或许也有一些自责,五味陈杂,混成一锅酸涩的情绪,在她心里咕咚咕咚冒着泡。

    十八岁后,燕兆雪几乎完全由风涟看顾。

    两人从那时就住在一起,金枝玉叶的燕家大小姐缺乏许多生活的知识,风涟一点一点教她,一点一点将她养大。

    她仔细呵护着的小咪,为了她日夜操劳,瘦了许多,脸上没剩多少肉,身上捏着也全是骨头。

    风涟不清楚自己这矫情的难过到底因何而来。

    眼泪一颗一颗滑落,燕兆雪推门进来喊她吃饭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哭了许久。

    燕兆雪一边往里走,一边开开心心喊:“阿莲,阿莲,吃饭——”

    她走到风涟躺着的那一边,看到风涟脸上的眼泪,顿时怔住。

    风涟把脸埋进被子里。

    燕兆雪俯下身,半跪在地板上,心疼地问:“阿莲怎么哭了?”

    风涟不想说话,躲在被子里摇摇头。

    燕兆雪跟随她一同难过,尝试着将她轻轻抱住。

    柔和的温暖包裹着风涟,心里清楚这是燕兆雪的温度,她心里终于安心几分。

    “小咪。”她侧身将脸埋进燕兆雪胸口里。

    “小咪在呢。”燕兆雪安抚地轻轻拍拍她的后背,“不怕不怕。”

    风涟手攀着燕兆雪的肩膀,鼻尖正好抵在那两团柔软之间。

    燕兆雪不爱用香水,身上只有点护肤品的淡香。

    但这段时间她成天和风涟黏在一起,渐渐染上些名叫“风的涟漪”的淡淡香水味。

    她嗅闻着燕兆雪身上与自己相似的香气,眼眶泛酸。

    “小咪”她撒娇似的和燕兆雪说,“不要那么累。”

    阿莲果然在心疼自己,燕兆雪心里泛起丝丝的甜蜜,正要开心撒个娇,却听尖风涟又说。

    “会累死的。”

    燕兆雪无奈,“阿莲——别担心,小咪不会累死。”

    风涟伏在她怀里低低地哭泣,“你如果累死了,我和孩子该怎么办?”

    燕兆雪有点分不清她是睡糊涂了还是在演戏逗自己玩,平常的她绝不会表现出这样低微而脆弱的姿态。

    燕兆雪很不习惯,非常非常不习惯。

    她说:“阿莲,不要心疼小咪。”

    “小咪做得还不够好,不配阿莲心疼。”

    风涟伸手抚上她的脸,手指沾着凉凉的眼泪,蹭在她脸上,让她也感受到眼泪的冰凉。

    她温柔地说:“小咪是乖狗狗。”

    燕兆雪总算反应过来,她果然在演。

    不愧是专业的风影后,一点破绽不露,燕兆雪完全没看出来她是在演戏。

    “阿莲——”燕兆雪无奈地唤她。

    风涟脸上沾着泪,露出点使坏成功的调皮神情,瞧着倒是挺开心的。

    她有点得意,又有点可爱地盯着燕兆雪瞧,“小咪不是乖狗狗么?”

    燕兆雪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胡乱“嗯”了一声,向她承认。

    “小咪太笨了,没有看出来阿莲刚才不是真的不开心。”

    风涟问她:“小咪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我刚才没在伤心?”

    “嗯嗯?”

    见到燕兆雪再次露出自己喜欢的傻傻表情,风涟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

    “开玩笑的,笨蛋小咪。”

    她的演技太过精湛,瞧不出一丝演绎的痕迹。

    因此只要她愿意,没人能够读懂她的心。

    第90章 第九十章 九十

    风涟怀孕最后一个月, 燕兆雪表现得相当紧张。

    预产期逐渐接近,她全身心投入在这件事上,所有的注意放在风涟身上, 每天只留出两小时工作。

    风涟很怕她家公司因为她的怠惰破产。

    她如此问过燕兆雪。

    燕兆雪却说:“这种体量的公司架构稳定, 轻易不会出问题,最怕的反而是老板瞎折腾。”

    风涟:“嗯, 知道你在说我爸了。”

    “没有没有。”燕兆雪急忙否认, “小咪不是这样意思。”

    风涟轻飘飘瞥她:“和我装什么呢, 我们一起说他坏话说得还少?结婚改口叫爸爸反而不敢说了?”

    燕兆雪定定地望着她, 眼神有点呆, 不知道想到什么, 忽然傻笑。

    风涟莫名其妙, “笑什么?”

    燕兆雪说:“我们结婚了。”

    每当她想起这件事, 想到她和阿莲已经是合法妻妻, 她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这样美好的事情, 就像梦一样,她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风涟无语地说:“几个月了,小咪还没适应。”

    燕兆雪开心地说:“小咪做梦都想和阿莲结婚,居然真的结婚啦。”

    风涟有点受不了她这副幼稚的样子, 太可爱了。

    白皙的脸颊泛起薄红,一双上挑的凤眼本该含着矜持高贵的神色, 却被她用亮晶晶的喜欢与憧憬填满。

    风涟伸手抚了抚她的眼角, 严厉地和她说:“小咪, 不准装乖。”

    燕兆雪委屈地说:“小咪没有装。”

    她就是这么乖,一直这么乖。

    风涟忍不住笑出来,招招手叫她:“小咪, 低下来一点。”

    燕兆雪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期待地低下身,乖巧地闭上眼睛,感受唇上落下的温柔轻吻。

    很快,这一吻结束,风涟窝在椅子里,理了理盖在身上的毛毯。

    “好了,小咪,玩去吧,我睡一会儿。”

    如今她身子笨重,完全不想动弹,脑袋也昏昏沉沉,每天就想躺着睡觉。

    医生让她多下地走动,免得到时候生孩子的时候遭罪。

    燕兆雪一听医生这么说,立马来劲了,回去以后就请来专业团队,专门为风涟制定运动计划。

    在此之前,她已经给风涟请了四五个乱七八糟的团队,加起来二十多个人,围着风涟一个人打转。

    风涟烦得不得了,说起这事就骂她。

    她也不反驳,低眉顺眼受着,下次接着干。

    预产期前两周,风涟洗澡时不小心扭到腰,晚上见了红。

    燕兆雪急得快要哭出来,行动却有条不紊,联系医生上门检查,顺便安排好车和医院,以防突发情况,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医院。

    好在医生检查以后没什么大碍,有点动了胎气,情况不太稳定。

    医生建议她们提前到医院住院候着。

    于是第二天燕兆雪就大包小包拎着,跑了好几趟,把风涟送进医院,自己也跟着住进去。

    她们去的是价格昂贵的私人医院,环境很好。

    加上燕兆雪动用超能力,特别定下最好的套房,按照风涟的习惯改了改室内陈设。

    风涟住进去完全没感到这是一间病房,周遭精致的装饰与宽敞的房间让她以为自己是在度假酒店。

    前一夜受了惊吓,她脸色有点苍白。

    燕兆雪不让她下地走路,用轮椅推着她到病房会客厅偌大的落地窗前。

    “这里风景很好,还有阳光。”

    她将窗帘完全拉开,楼层高有风,她担心风涟被风吹凉,赶紧把窗户关严实。

    “阿莲每天可以在这里晒太阳。”

    风涟说:“我不喜欢晒太阳。”

    燕兆雪说:“要晒一点,晒太阳心情好,不会难过。”

    她最近在网上看了不少关于产后抑郁的内容,被吓得不行。

    她想阿莲性格这么拧巴,什么事情都憋在自己心里不肯和别人说。

    于是燕兆雪判断,产后抑郁症,很危险。

    风涟说她:“我为什么要难过?”

    燕兆雪说起这个有一肚子话,“生孩子很痛,阿莲,好痛好痛,痛就会难过,还有生完宝宝,大家更关注家庭新成员,忽略辛苦十个月的母亲,心理落差也会让人难过。”

    她罗里吧嗦说一大堆,风涟望着窗外的天空,很冷静地和她说。

    “我不会难过。”

    她身边总是冷冷清清,除了几个朋友偶尔关心,其余时候只有燕兆雪陪着她。

    燕兆雪心疼地瞧着她。她却只是望着窗外的风景。

    天上有群鸟飞过,马上就要到春天,她不应该为此难过。

    她问燕兆雪:“你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吗?”

    不然为什么如此上心,预产期越近,就越紧张,什么事都亲历亲为,生怕出一点差池。

    燕兆雪被她问得一愣,仔细想了一下,老实回答。

    “嗯,很喜欢。”

    风涟说:“当初我本来想把她打掉。”

    她这个想法很快就打消了,因为她本来就不是一个狠心的人,孤独又可怜,需要陪伴,不管是什么样的陪伴。

    燕兆雪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问她:“为什么没有打掉呢?”

    风涟胡乱回答:“想你可能会难过,就留下了。”

    燕兆雪目光闪烁,认真地看着她。

    她不想与她对上目光,只是沉静地看着窗外一圈一圈盘旋的飞鸟,仿佛被无形的牢笼困住,即使身在天空,生有双翼,依旧只能按照特定的轨迹飞行。

    这一次,燕兆雪终于看出她潜藏在表演之下的真实情绪。

    她说:“阿莲,我喜欢她,因为她是你的孩子。”

    她说:“这段时间,我不是在爱她。”

    风涟扭过脸来,那一双眼如同一潭死水,沉寂无光。

    “你在爱谁?”

    “我在爱你。”

    燕兆雪这么回答时,表情很认真,认真得不像平常那个总是哭泣,总是撒娇的爱哭鬼小咪。

    风涟笑了一下,燕兆雪有点读不懂她的这个笑,或许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一个怎样的笑。

    到底是开心,欣慰,还是无奈,不肯相信。

    “小咪最爱说好听话。”

    燕兆雪说:“小咪说的是真心话,不是好听话。”

    风涟撑着身子站起来,从她跟前走过,走回房间里,坐在病床上。

    燕兆雪跟着她走到床边,小心地问她:“阿莲想做什么?”

    风涟说:“我不知道。”

    燕兆雪替她打开电视,“那就看会电视吧。”

    风涟这段时间看电视快看吐了,两天一部剧,一天三部电影,实在无聊,还会去看看小说。

    风涟说:“我不想看。”

    燕兆雪说:“那看别的。”

    风涟说:“别的也不想看。”

    燕兆雪问:“小猫视频也不想看了吗?”

    风涟认真地想了想,勉强点点头,“可以看一点。”

    燕兆雪把手机投屏到电视上,找出专门创建的小猫视频收藏夹,放给风涟看。

    风涟看了一会儿就不想看了,天天看小猫视频,小猫再怎么可爱,还是会腻。

    她把视频暂停,无聊地躺在床上,心情闷闷的,总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燕兆雪坐在旁边看她, “阿莲,怎么啦?”

    风涟没说话,望着天花板,忽然说:“小咪,我感觉肚子好像有点疼。”

    燕兆雪“蹭”的一下站起来,“阿莲,真的吗?”

    在此之前,风涟几次谎称肚子疼,骗燕兆雪紧张,慌慌张张忙活半天,一回头发现风涟望着自己笑,原来是骗她玩。

    这一次燕兆雪分不清到底是假是真,紧张地拉住她的手。

    她的手指微微泛凉,指尖不住地发颤。

    燕兆雪心一下变沉,马上跑去床头按铃,叫医生过来。

    医生两分钟到达病房,风涟躺在床上脸色发白,瞧着神情淡淡的,比旁边紧张得呼吸不畅的燕兆雪还要淡定点。

    医生替她简单检查一番,收起医药箱,对两人说:“可能是要生了。”

    燕兆雪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哦”了一声,下意识问:“严重吗?”

    问完她反应过来,震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啊??”

    “不是还有半个月吗?”

    医生说:“本来就和你提前说了,随时有可能生。”

    燕兆雪预想过无数次生孩子时的场景,好像和现状不太符合。

    她着急地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该做些什么?要进手术室吗?”

    医生说:“您冷静点,刚开始宫缩,今晚先观察着,明天或许能赶上。”

    风涟看了眼明天的日子,一月十一日,“明天是光棍节?”

    医生说:“不是,光棍节在十一月,还早呢。”

    燕兆雪经由她一问,赶紧拿出手机,上网搜索黄道吉日。

    没过多久,不知道她看到什么,脸色煞白,六神无主盯着手机屏幕。

    风涟很快发现燕兆雪状态不对,关心地唤她:“小咪?”

    燕兆雪赶紧把手机藏到身后。

    但是风涟已经看到了,不允许她有所隐瞒。

    “什么东西?”

    燕兆雪连连摇头,“没什么。”

    风涟用命令的语气喊她:“小咪,给我看看。”

    燕兆雪不敢反抗,只好把手交到她手里。

    风涟拿起她的手机看,屏幕上是一个十分复杂凌乱的网站,上半部导航栏挂满色情图片,下半部挂满赌博广告,中间写着“黄道吉日,在线查询”四个大字。

    如此粗制滥造的小网站,风涟往常根本不会点开,点开了也不会相信。

    肚子突然抽疼起来,她手一软,差点没拿稳手机。

    也就是这时候,她看见繁乱的页面中心小小一行字——

    “一月十一日,羊日冲牛,岁煞西,诸事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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