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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殿下,西汉有馆陶,东晋有南康,公主生在南梁,封号隋国,贵比亲王,是太后亲女、陛下嫡姐,怎么就不能参知政事呢?”


    “您是最值得太后娘娘信任的人,如果您参与到时局里并发挥积极作用的话,太后娘娘一定会感到轻松许多。”


    “阿鹦的私心,只是想证明自己的本事。家中两位长兄因我家与王、赵两家的纠纷,得到去凤阁麟台做舍人的机会,而我却只能待在家中待嫁——殿下,我不恨任何人,不恨这个世道,但我很难甘心。”


    “若能在史册上留下一点声名,或好或坏,阿鹦都无怨无悔。”


    “大父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阿父没有权势给我这样的机会。公主殿下,您是唯一能够帮到我的人!”


    “所以我和您说这样的话,这次向太后进言立储,就是殿下深刻参与到时局中的良机。”


    “如果公主觉得我是在妄言,我甘愿承受任何惩罚!毕竟是妾先唐突公主,没有尽到人臣的本份……”


    褚鹦这话半真半假,但很符合隋国长公主对褚鹦的了解。


    因而,隋国长公主相信褚鹦的话是真心话。


    唯一不相信的,就是褚鹦的目的——这娘子的最终目标绝对不是给她做参谋,给公主出谋划策,可达不到青史留名的效果。


    褚鹦想借她之手,做太后的谋士,隋国长公主对这件事看得很清楚。


    良禽择木而栖,这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隋国长公主沉吟良久,最终还是答允了褚鹦不安分的建议。


    她少年时代备受母亲宠爱,出嫁后亦有夫君爱护疼惜,平时做过最出格的事,就是看看漂亮小郎君过眼瘾。


    在今天以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参与政治,或者可以说,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有机会、有资格参知政事。


    但她终究是虞太后的女儿,她身体里流淌着虞太后野心勃勃的血液。所以她被褚鹦鼓动起来,她想做虞太后后的帮手,她渴望做些惊心动魄的事业。


    褚鹦这娘子很会挑动人的野心,她就在这小舟上、在她耳朵边,像勾引人心的鬼魅,低声说,你拥有这样的机会与资格,你是太后的女儿,你是天子的姐姐!


    隋国长公主想,她需要褚鹦的帮助,于是她握住她小朋友的手:“阿鹦,我是信人!我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从来没有收回来的时候。如果你帮我,我一定会把你引荐给母后。”


    “我绝不会让朋友吃亏。”


    褚鹦回握隋国长公主的手,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坚定她的信心。


    “我与殿下原本是同殿之朋,现在是同袍之友!别的事情,阿鹦不敢保证。但在时局中,阿鹦必与殿下同进同退,同心同德,否则天人共戮之!”


    “殿下信我,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德。您与太后娘娘进言时,还可以提及另一条原因。这件事,大抵外朝相公都不知情。”


    “我与赵家郎君闲聊时,听他说这半年来,贺拔鲜卑与黄金王朝的摩擦力度逐渐变小了。殿下,北朝蛮夷互相停战,南梁边境必然不稳。”


    “贺拔鲜卑亡我南梁之心不死,若天不幸我,战火再起,局势必然会更加纷乱。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会有人趁机作祟……”


    这个“有人”,指的自然是简亲王。


    隋国长公主心里一紧:“我知道了,阿鹦。”


    “多谢你今日教我,今日我们的话,我都会转达给母后听。”


    “天色渐晚,我们先回去吧。”


    褚鹦点头起身,竹篙轻点,小舟霎时回程。隋国长公主抬头看着小娘子莹润的侧脸,只觉自己以前实在是小看了褚鹦,更小看了自己的公主身份。


    此前,她把褚鹦视作一个可以逗她开心的、身份平等的小朋友,把自己视作托庇于太后羽翼下的幸福公主。


    可褚鹦却把她本人与她这个公主,视作可以拨弄时局的政客。


    这两者间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是她没有注意到母后的艰难,是她把自己看得太轻。她自己都没有把自己当做主体,那些相公怎么可能会把她当做时局的重要一环?


    褚相公他派孙女过来找她,其实也不过是让她做一只通往太后的传声筒。


    她与褚鹦就是朋友,又经常进宫探望母后,由她做传声筒,不会泄露秘密,又不引人注意,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褚鹦建议她抓住机会,做南梁的窦太主。


    她能做到吗?


    她能做到的。


    有了共同的秘密后,隋国长公主觉得,她和褚鹦的友谊升华了。


    褚鹦未尝没有利用她做跳板的心理,可这娘子明晃晃的把目的展现给她看,又显得光明正大起来。隋国长公主想,只那句“公主怎么就不能参知政事”,就足以让她正视她与褚鹦间的关系了。


    所以她说她们的友谊升华了。


    以前她们只是待在一起吃吃喝喝看漂亮小郎君的酒肉朋友,现在她们即将变成同心同德的政治盟友。


    在这个男人做主的世界里,她们的盟友关系,远比那些相公们纵横捭阖下达成的合作紧密。


    褚鹦不做王荣的妻子是无比正确的事,像王荣这种喜欢傅粉风流、服散诗歌,且对时局一无所知的风流才子,与褚鹦根本就不配。


    即便褚鹦比王荣更擅长作诗、擅长书画,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共同语言,因为褚鹦只是擅长风花雪月,就像她同样擅长管家,擅长理财,擅长诗词歌舞只是她众多能力中的一种,而不是她真正喜爱做的事情。


    或者说,没有那么喜爱。


    想来,褚鹦会喜欢的郎君,应该是褚蕴之、郑戏才他们那种擅弄玄机的谋客;适合褚鹦的夫婿,至少应该是个性格温厚的丈夫。


    就不知道褚鹦的那位兵家夫婿到底是哪一种了。毕竟,听褚鹦的话风,她对她那位未婚夫婿貌似很满意,她那位未婚夫婿应该也很喜欢她,要不然赵家郎君绝不会跟褚鹦提及边事。


    而在褚鹦告辞后,隋国长公主强自打起精神,对乳母张姥道:“新枝秀芽,远胜老木沉疴。阿姨,日后给褚家五娘准备的节礼,定要再厚上几分。”


    “来日若我家不幸罹难,能帮我照看稚子的人,恐怕只会是褚家的阿鹦。”


    张姥连忙应下隋国长公主的吩咐,又劝慰道:“殿下,只要娘娘圣明烛照,公主的尊荣就无人能及!更何况王家是传家几百载的海内名门,是娘娘为公主精挑细选的夫家,咱们家怎么会罹难呢?”


    谁知道呢?世事无常,谁知道到了明天,这个世界会不会天翻地覆?


    见公主并无动容之色,张姥拿出第二张牌:“殿下,还请您不要伤怀,奴婢虽不知殿下为何产生这样悲观的心情,但若公主玉体有损,太后娘娘一定会很担心的。”


    隋国长公主喟叹了一声,所有人都知道母后挂怀她,她却没看到母后的艰难,更没有为母后分忧,这是何等的不孝?


    “做儿女的,没人不挂念父母的辛劳;做父母的,没人不忧心儿女的安危。这是彼此爱护、代际相承的心胸。往年我只知安乐,哪里知道朝廷的风波?”


    “母后的忧苦,绝非我这样坐享安乐的人能够明白。如今听闻褚家娘子良言,方知我能为母后分忧。五日后朝廷休沐,母后应该有闲,到时候,你记得帮我往台城里递牌子。”


    张姥见公主神色转好,终于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她再一次说了一句“诺”。


    褚鹦与隋国长公主谈论的话并不为人所知,她们会面的事也没有多少人关注。


    而且,即便有人关注,这些人关注的点,也只停留在褚鹦雅量,愿意原谅错点鸳鸯谱的公主,公主豪爽,离开公主府的褚鹦带走了公主赐予的两大车礼物。


    除了这些想要看公主和褚鹦闹起来,却没看成热闹的无聊闲人外,还有一人对她们两人的顺利会面耿耿于怀。


    那就是王荣的母亲、隋国长公主的阿姑白夫人。


    白夫人耿耿于怀的点,还是遗憾自家错失明珠。在她看来,褚鹦能够保持与公主的社交,代表她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郎,而这样好的女郎,原本是要做她的儿媳妇的!


    更让她心情糟糕的事情是,褚江已经前往麟台点卯了。


    可郎主几个月前跟她说过,麟台的位置,原本是他为阿协准备的清贵官阶。


    而现在,这个舍人之位已经变成了王家送给褚家的赔礼。


    这让白夫人看褚鹂愈发不顺眼了,就连王荣都得不到白夫人的好脸。


    在白夫人看来,这非常正常。


    因为王荣,老大家的协儿失去了麟台舍人的官位,老二在公主面前大失颜面久不展颜。


    白夫人是心爱老来子,但她不只是王荣一人的母亲,老大和老二又不是她捡来的孩子,白夫人能原谅王荣的错误,却很难不对王荣生气。


    王荣能感受到母亲对他不像以前那么偏爱了,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不敢说母亲不对,但他心里影影绰绰地产生出一个念头:既然没传出什么丑闻,为什么这件事就过不去呢?


    他和阿鹂已经有了孩子。


    他的生活、他们王家的生活总是要继续的,为什么总要纠结过去的事?


    还有阿父……


    阿父对他说,因为他,大哥家的阿协失去了清贵显要的麟台舍人之位。在阿协入仕前,他只能待在家里荣养。


    这个决定是为了一家人的和睦,绝对没有更改的余地。


    在王正清说完这些话后,王荣终于读明白了回门时岳父意味深长的眼神,他那岳父分明是在嘲笑他——你不会有出仕的机会了,竟还在我这里“侃侃而谈”吗?


    褚定方是不是觉得他是一个蠢货?


    王荣辗转反侧,脑袋里乱糟糟的。


    他觉得父亲说得不对,阿协还没成家,他已经有了妻儿,他比阿协更需要出仕。


    阿父阿母的宠爱都是有条件的,只有祖母不是这样的人。


    或许,他应该多在祖母膝前尽孝。


    祖母最爱的孩子只有自己,她老人家才是自己唯一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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