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文学 > 百合耽美 > 被温柔阴鸷世子缠上了 > 8、浮云蔽白日(1)

8、浮云蔽白日(1)

    萧琮尚在御书房内震惊失语,陆观阙的身影已如离弦之箭,没入幽暗。


    “究竟怎么回事?”他疾行的步子在回廊作响。


    德叔小跑紧随其后,声音很低:“申时,悬黎姑娘出门采买,归途之中,遭一蒙面人劫掳而去,”


    陆观阙握剑的手骨节泛白,青筋暴起,冷声道:“她身边的人都是死的?。”


    德叔大气不敢喘:“马夫和丫鬟,尽数被杀,这才……”


    陆观阙面色阴沉如铁铸,呼出的气息仿佛爬满了噬骨的毒蚁,一寸寸啃噬着他的血肉。


    “你即刻带人围了孟府。”他脚步不停,声音斩钉截铁,“无我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孟仲良那个老匹夫。”陆观阙森然冷语,“当初应承得天花乱坠,如今竟出此纰漏?”


    “今夜,你去送他一程。”


    连个人都看不住,留着何用?


    死了干净。


    德叔闻言,心头巨震,脚步不由一顿,旋即领命:“是。”身影迅速消失在暗影中。


    *


    郊野破庙,败落倾颓,周遭荒坟,赤土之下埋着白骨。坟头青烟幽幽,如同亡魂不散的叹息。


    孟悬黎猛然惊醒,眼前被厚厚黑布蒙蔽,唯余一片死寂的黑暗。


    她手足被紧缚,连齿间也塞了素帕,发不出丝毫声响。孟悬黎竭力靠向墙壁,咽下恐惧,逼迫自己清醒。


    蒙面人立在她身前,居高临下,如同审视猎物。他探手,扯去她口中的布团。


    孟悬黎得以喘息,声音嘶哑控诉:“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杀害我身边人?为何将我绑来此地?”


    蒙面人喉间发出嗤笑,并不作答,只绕至她身后,双臂如铁钳般将她拦腰抱起。


    孟悬黎惊骇欲绝,奋力挣扎,用头狠狠撞向对方胸膛。


    那人浑不在意,径直将她按倒在铺着枯草的破席上,声音带着诡异的轻柔:“莫再动了,再动,保不齐,会发生什么。”


    那语调柔得瘆人,是她从未听过的阴柔。


    孟悬黎眼前是无尽的漆黑,身下草席的寒意如毒蛇般钻入身子,整个人仿佛坠入无底深渊,无所凭依。


    “你不杀我,”她强自镇定,声音发颤,“是想拿我,威胁人?”


    蒙面人轻笑,带着几分赞许和残忍:“还挺机灵,我这还没说,你便猜着了,不过嘛,”他话锋陡转,寒意森森,“姑娘可曾听过一句古训?”


    孟悬黎心头一紧:“什么?”


    “聪明反被聪明误。”话音未落,那人掌风凌厉劈下。


    孟悬黎只觉后颈剧痛,意识如断线风筝沉入无边黑暗。


    见她彻底昏厥,蒙面人扫视窗外,迅疾掏出备好的药,捏开她的下颌,将药物强硬灌入。


    稍待片刻,他伸出指尖,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力道,碾压着她的唇瓣,直至下唇渗出殷红血珠,他才满意罢手。


    *


    自国公府疾驰而出,陆观阙率领暗卫如夜枭般穿梭于东都暗巷郊野。最终,在郊外破庙,寻得了孟悬黎的踪迹。


    陆观阙骤然抬手,示意身后众人止步。


    为首的暗卫硬着头皮上前:“世子爷,若我等不随行护卫,陛下会怪罪下来。”


    陆观阙神色阴晴不定,只淡淡吐出二字:“无妨。回去。”语气不容置喙。


    众暗卫面面相觑,终是无奈躬身:“遵命。”身影迅速隐没于夜色。


    陆观阙独自举步,踏入破庙残垣。


    他推开腐朽的木门,地面散落着瓷片与药渍。


    他心沉如铁,继续向内,透过破败的窗棂,目光触及草席上那抹苍白的身影。


    孟悬黎静静躺在那里,面容惨淡,呼吸微弱,宛如一轮坠入尘泥的月。


    “你是谁……”一声细若游丝的呓语自席上飘来。


    这声音落入陆观阙耳中,如在暴雨中穿行的毒蛇,一面吐着信子,一面缠绕上带刺的花,让他周身散发出阴鸷而暴戾的气息。


    他面沉如水,疾步上前,解下披风,将她的身躯紧紧裹入怀中。


    莹白月光洒在她脸上,陆观阙眯起眼,细细端详。


    青丝散乱,眉尖紧蹙,红肿的唇瓣刺目惊心,整个人脆弱得一拢,便能扼断他的呼吸。


    很好。


    竟敢动他的人。


    还如此挑衅。


    那就死去吧。


    陆观阙耳中嗡鸣骤起,目眦欲裂。他知道,这是那场大火后留下的余韵。


    他强压着翻腾的杀意与瘾,再次将孟悬黎抱起,步履踉跄地踏出破庙。


    天际浓紫,两人的身影渐渐融入其中。


    暗处,蒙面人悄然现身,坦然立于残破的佛像前,死死盯着指尖残留的口脂与血痕。


    须臾,他喉间爆发出凄惶的笑声,在死寂的破庙中回荡:“陆观阙,原来你,根本没病啊。”


    *


    次日拂晓,数只乌鸦在国公府上空盘旋不去,凄厉的嘶鸣划破晨霭。


    陆观阙闻声,眉峰紧蹙,遣人去驱赶,却有一只黑羽乌鸦盘旋嘶鸣,久久不散。


    德叔见状,悄然走近,低声道:“世子爷,孟家那边,已办妥了。”


    陆观阙立于廊下,面无表情接过汤药,一饮而尽:“嗯。”


    昨夜,他将昏迷的孟悬黎径直抱回国公府,思及迫近的腊月婚期,终究暂留了孟仲良一命。对外只宣称孟悬黎染疾,需静养,谢绝一切探视。


    德叔接过空碗,觑着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阴郁,惶然道:“今晨,那贼人押解途中,咬舌自尽了。”


    陆观阙勾起淡笑,她至今沉睡不醒,生死未卜,那罪魁祸首竟如此轻易地解脱了?


    “尸首何在?”声音轻飘飘的,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德叔脸色惨白,猜不透世子意图:“已,已草草掩埋。”


    “挖出来。”陆观阙的声音依旧平淡,“鞭笞一百,再埋。”


    德叔骇然,几乎失声:“世子爷,人死如灯灭,这般处置,恐惹非议,有伤天和,”


    “我不信这些。”陆观阙微微侧首,眼神看向远处,“况且,这是他应得的。”


    “去吧。”


    见他心意已决,德叔不敢再言,只得躬身退下。


    恰值细雪飘落,陆观阙屏退左右,独自踏入寝房,反手阖紧门扉。


    屋内沉香幽袅,静谧得只闻彼此呼吸。他徐步走至床边,倾身,指尖撩开她额角汗湿的碎发,最终停留在她犹带血痕的唇珠上。


    指腹传来温软的触感,带着活着的微温。


    “世子爷,余太医到了。”门外传来小童通禀。


    陆观阙指尖倏然收回,面上情绪敛去,化为一片沉寂。他起身开门:“先生请进。”又对小童摆手,示意其门外守候。


    余太医昨夜宫中当值,清晨甫出宫门,便被国公府的人请来了。初以为是世子旧疾发作,及至府中,方知病者是那位未来的世子妃。


    “自昨夜至今,她深陷梦魇,未曾苏醒。”


    陆观阙说着,亲手撩开帐幔,侧身坐在床边,将孟悬黎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余太医垂首趋近,待看清女子面容时,心头猛地一跳,惊愕之下,竟不敢再上前。


    “过来。”陆观阙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威压。他轻轻托起孟悬黎的手腕,露出寸许肌肤。


    余太医硬着头皮上前,搭上脉枕,指尖微颤。


    良久,余太医收回手,面色凝重,跪倒在地,谨慎回禀:“这位姑娘,似中了毒。”


    “毒?”


    陆观阙语调依旧平淡,眼底却骤然翻涌起骇人的戾气:“何毒?”


    “回世子爷,是雪莲青。”余太医额角渗出冷汗。


    “说清楚。”


    “此毒入喉,神志便如坠无间黑暗,冷汗淋漓,心脉渐趋平缓微弱,恍若风中残烛。若两日内不得解,则生机断绝,回天乏术。”


    他偷觑一眼世子越发红的眼眸,急忙补充:“然,这姑娘体质尚佳,所中毒量甚微,尚有一线生机。”


    陆观阙冷汗浸湿中衣,紧绷的心松了一下。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眉宇沉冷:“这两日,你留在府中。对外,你知晓如何回话。”


    “臣定当竭尽全力。”余太医伏地叩首。


    “下去配药。”


    “是。”


    窗棂外,细雪无声飘落,屋内重归死寂。


    陆观阙目光落在孟悬黎眉目上,拉高锦被,将她裹得更紧。他下颚贴着她的脸颊,如同受伤的野兽相互依偎取暖:“外面,下雪了。”


    他的声音低哑的不成样子:“你还记得,我们初见那夜,也落了雪……”


    怀中人微弱的呼吸拂过他颈间,带来一丝痒意。陆观阙不由地收拢双臂,将她嵌入怀中,如同将她嵌入骨血中,不留一丝缝隙。


    温香在怀,陆观阙却通体冰凉,汗湿重衫。他忽而倾身,含住了她呼出的、带着药香的气息。


    气息交缠,香气缭绕,陆观阙耳根泛起红热,他强抑着心绪,只需再近一寸,便能攫取那朵带血的唇。


    但他没有。


    他如同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旋即,小心翼翼将她放回床榻。


    陆观阙方踏出房门,便见一婢女匆匆走来,低声道:“世子爷,陛下口谕,请您入宫一趟。”


    陆观阙不置可否,只对小童冷声吩咐:“守好此处,任何人不得擅入。若她苏醒,即刻来报。”


    言罢,才转向婢女:“备轿,入宫。”


    御书房内,日影西斜。


    陆观阙甫一跪下行礼,便听萧琮沉沉开口:“如今,人都抱回国公府了,”他顿了顿,亲自上前将陆观阙扶起,深深叹息,“观阙,你可知朕,为何不喜你祖母定下的这门亲事?”


    “陛下曾言,不齿孟仲良为人。”陆观阙垂眸,语气平静无波。


    见他双眸空寂,萧琮仿佛忆起旧事,缓缓点头:“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便娶吧。”


    他语重心长:“唯有一点,你需得珍重自己。”


    “劳陛下挂怀。明日,臣便送她回府。”陆观阙应道。


    萧琮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关切探问:“今日,可服药了?”


    “嗯。”陆观阙略一停顿,“她病体未愈,臣先行告退。”


    萧琮望着他,怔忡片刻,终是无奈地挥了挥手:“回去吧。”


    待那玄色身影消失在殿门,萧琮缓缓转过身,对着壁上、图,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唯愿,苍天庇佑他这命悬一线的外甥。


    *


    又过数日,孟悬黎依旧沉睡。


    她无意识蜷缩在锦被里,神思飘渺,恍若坠入一片银白混沌的天宫幻境。


    但见云海翻腾,一位黑衣仙人踏云而来,袍袖翻飞间,法力激荡,轰然破开宫门。他身形如电,直取殿中一位白衣仙人,五指如钩,狠狠扣住其后颈,将其拖出殿外,按在云面之上。


    一黑一白,一追一逃。


    孟悬黎隔着重重云霭,看不清仙家真容,只觉身不由己,随他们飘向一处绝巅。


    “大胆孽障。竟敢盗取吾之明珠?是嫌命长么?”黑衣仙人声音低沉,蕴含着毁天灭地的怒意。


    “你这邪仙。空口污蔑。那明珠本就是吾之物。”白衣仙人奋力挣扎。


    “你的?何不速速去死?”黑衣仙人全然不听辩解,抬脚狠戾踹向白衣仙人背心。


    “噗——”白衣仙人鼻腔瞬间鲜血迸流。


    他目眦欲裂,情急之下,提起拳头,凝聚残存仙力,狠狠劈向黑衣仙人头顶。


    黑衣仙人额角霎时绽开血花,他却狞笑一声,反手揪住对方仙髻,将其狠狠砸向云面。


    一下。


    两下。


    砸得那白衣仙人乌珠迸裂,脑浆欲流。


    白衣仙人瘫软在云上,呕出鲜血,勉力调息:“你,你这等蠢物,也配与吾争夺明珠?”


    黑衣仙人踉跄站稳,抹去额角血痕,嗤笑道:“争?吾乃玄离侍者。此明珠原是我在月宫亲手栽下的棠梨花精魄,三百载寒暑,吸月华,纳日精,方于今世凝结成珠。”


    “此乃瑰宝。”


    白衣仙人强撑起身,厉声驳斥:“一派胡言。”


    “吾才是玄离侍者。此珠非花,乃吾瑶池圣境所育蟠桃仙胎。当年那泼猴搅乱天宫,它受其蛊惑,道心蒙尘,一心只念凡尘俗世,今日吾特来追捕这叛逃的精怪。”


    黑衣仙人居高临下,目光如利刃般锁住对方,声音平静:“此珠乃佛祖座前,受无上佛法点化而成。尔等赝品,安敢妄言?”


    “受死。”黑衣仙人骤然转身,怒意滔天,法力化作无形锁链,瞬间绞住白衣仙人的十指。


    “啊——”白衣仙人发出凄厉惨嚎,指骨寸寸欲裂。


    “死到临头,还不招供?”黑衣仙人眼中戾气翻涌。


    白衣仙人拼尽嘶喊:“吾才是,真正的玄离侍者。”


    “冥顽不灵。”


    黑衣仙人趁其心神溃散,猛然拿出一面光华万丈的宝镜:“便让这照妖镜,现出你的原形。”


    躲在云霭后的孟悬黎惊骇捂唇,镜光所及之处,那白衣仙人,竟化作一只瑟瑟发抖的老鼠精。


    她心胆俱惊,转身欲逃,却被那黑衣仙人瞬息察觉。


    “你这明珠,还想往何处逃?”


    黑衣仙人袖袍一挥,一股狂风瞬间将孟悬黎卷起。


    无边的窒息汹涌而来,在意识湮灭的尽头,孟悬黎仿佛攀住了什么。她用尽力气向上抱去:“不,仙人,我不是明珠。放我走,我真的不是。”


    “姑娘,姑娘……”一个女子声音穿透梦境,将孟悬黎拉回现实。


    孟悬黎悚然睁眼,两行泪水流下,如同死水,毫无生气。


    沉璧强忍心酸,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姑娘醒了?可觉得哪里不适?”


    “你……是谁?”


    孟悬黎浑身冰冷,惊恐地向床榻深处蜷缩。


    她大口喘息,双手急切地摸索着身下的被褥,枕头的纹路——是她的闺房。


    她没死。


    她还活着。


    “奴婢沉璧,是老爷新拨来伺候姑娘的。”沉璧连忙回话。


    孟悬黎的泪水瞬间涌得更凶,声音破碎:“丹若他们,是不是……”


    记忆涌入脑海,归家途中,骤然出现的蒙面人,劫持的马车,颈后的剧痛,再之后,便是无尽的黑暗与束缚。


    那蒙面人,究竟是谁?


    后来发生了什么?


    无边的黑暗让她恐惧,不敢闭眼。


    沉璧见她惊惧,连忙给她擦眼泪:“是。那日老爷久候姑娘不归,心急如焚,特命奴婢带人寻找。万幸,最终在郊外寻到了姑娘。”


    她刻意隐去了国公府的痕迹。


    孟悬黎愣住:“你……会武功?”


    “是。”沉璧眼神坚定,“奴婢自幼习武,日后定当竭尽全力,护姑娘周全。”


    “至于那劫掳姑娘的恶徒。”


    她语气转冷:“已被官府擒获。据查,是个流窜江湖,杀人越货的亡命之徒。他是见姑娘衣着不凡,起了歹心,想绑了姑娘勒索孟家钱财。”


    “嗯。”孟悬黎擦去泪水,声音沙哑,“稍后,烦请你支些银子,厚恤那枉死的马夫家小。”


    “至于丹若。”她喉头哽咽,“她家中已无亲眷,你寻个风水好些的地方,让她入土为安。”


    “姑娘昏迷了七八日,身子虚弱,这些事奴婢自会妥善料理,姑娘切莫再劳神了。”


    沉璧轻声劝慰,小心将她扶起,让她倚靠在松软的引枕上:“奴婢去给姑娘端药来。”


    “屋里太黑了……”孟悬黎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点盏灯,好么?”


    此刻窗外雪光映照,屋内一片清亮。沉璧闻言一怔,只道她昏迷初醒,神思混沌,便柔声应道:“姑娘先用些汤药,奴婢稍后便去点灯。”


    孟悬黎蹙紧眉头,张开嘴,忍着苦涩将药汁饮尽。


    药碗撤下,屋内重归寂静。


    孟悬黎静静地“坐”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她的心,越收越紧。


    孟悬黎茫然地伸出手,在虚空中摸索了一下,指尖什么也没有触碰到。


    她攥紧被角,声音带着绝望:“我的眼睛,莫不是,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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